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马甲的千层套路 作者:兔子店长 内容简介 【真会撕卡!+ 后期狂旋刀片预警】 食用指南见文案末~ 更新21点前掉落,隔日更6k,有事会请假么么! 月山朝里背负着达成完美结局任务,降落到某SSS级危险世界。 为了完成任务早日退休,他手握数个马甲,在给大反派组织添堵的路上反复试探,谁知因为一些马甲间暗戳戳的任务交接,被世界规则自动补齐了美惨但不知道强不强的剧本。 于是 【旭日初露春日川柊吾】 火光冲天的大楼内,年轻的警察逆着慌忙外逃的人群而上,圆润的蜜柑眼眸映着火光,是向日葵的花瓣又是太阳。 警校组(咬牙切齿):好,立马揍死这个不顾自己安危的家伙! 【烟花刹那飞鸟雾】 没有痛觉的白发少年看不见任何色彩,窗边涌来的风吹起柔软的发丝,他也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风,透明到无可捕捉。 千金大小姐(比划):小雾绝对是我们班门面。 【光影暗侧羽谷缈】 男人冷灰色的眼中闪过疯狂的笑意,组织孕育出的强大怪物将利爪藏于不老的精致皮囊,只待时机将猎物吞噬殆尽。 威士忌组(沉思):那位先生的养子果然深不可测。 【春风化雨末光苍介】 昔日的同伴只留墓碑,曾奋不顾身的英雄受困于轮椅与旧伤。隔壁的侦探与某王牌是曾经的自己也是希望,一心向死的前辈只如时雨化之,燃烧生命最后的余光。 小学生侦探:我早就在夏威夷(划掉)末光老师那里学过了! 月山朝里表示:美强惨美强惨,只要又美又惨就能强! 003系统:我觉得你撑不过去...这样,我升级一下增加新功能给你助力! ......但是这俩新增的看上去不像什么正经东西。 次元论坛 【里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立马打晕带回家给我当老婆做一辈子饭】 【园子也有男朋友了,青梅竹马四人组只有雾还没恋爱线,一定是在等着和我谈吧】 【柊吾警官抓我!!我想被你戴上手铐关一辈子呜呜呜呜】 【金丝眼镜和半敞领口的西装什么酒厂顶o我要是酒厂BOSS就天天把他放在身边换衣服给我看】 【末光老师这么病弱我要是对他动手动脚也不会反抗吧】 n层马甲的月山朝里:... ... 这里的人是不是没有裤子穿? ▇站首页 【名柯/迫害琴酒】卧底的千层套路 【手描柯南】公安的公主要唱歌了哦 月山朝里:你们也有今天! 食用指南: *吐便当救济文 *无CP不掉马 *正文无CP(单箭头双箭头乱箭头都没),但是论坛有含量较大的口嗨CP内容,介意勿入/含量较大时会在前章作话预警,凭意愿随意跳过~ 【重点加粗且严肃】感谢喜欢!没有任何讨论群读者群哦~请大家不要以本文/作者为旗号组群宣群入群谢谢w 第1章 四月,初夏。 周围的建筑很少,但是树木繁盛,投下大片大片树荫。 月山朝里扶着上方叠着行李包的拉杆箱,站在最近大树下直喘气。太阳晒的他整个人都在发烫,画着简单涂鸦的短袖在热浪下被烤得暖乎乎的,升腾起一股带着洗衣液清香的太阳味,校门口巨大的警视厅警察学校几个字很醒目。 那正是他的目的地。 啊不对,现在应该是春日川柊吾的目的地。 春日川柊吾拍拍脸,把被太阳晒得发昏的脑袋拍清醒了些,他的眼前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虚拟屏幕,思索片刻用手指打开角色栏,里面只有一张翻开的卡片。 【春日川柊吾】 【身份:警校在读生】 【属性:名为春日川柊吾的空白角色卡,可以随意涂抹上其他色彩。】 退出角色画面,春日川柊吾眨了眨眼,阳光下那双蜜柑色的眸子更加明亮,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化开的蜂蜜一样的眼睛瞟过右上角的金钱和钻石数量,转向了任务。 目前主线并没有开启,只有支线任务。 【支线——拨云见日】 【备注:如果我说并没有什么任务会不会显得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好好享受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吧。】 奇怪。 如果真的没有任务,为什么要用拨云见日这个名字? 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来,春日川柊吾活动着因为沉重行李而隐约泛起酸痛感的手腕,长叹了声气。 时间回到三天前。 巨大落地窗旁边暖黄色的长沙发上,月山朝里和系统一人一边,相顾无言。 “我不是退休了吗...”良久,黑色半长发的青年囔囔道,他眯起眼睛躲避着从打开的窗户外投入的刺眼光线,看向另一侧显示着烟图案的虚拟屏幕。 【我不是退休了吗...】 声音在他脑内响起,就算是机械般的音质也挡不住声音里的难以置信。 【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在主系统世界里享受退休生活,磕着新口味数据瓜子看电视剧,为什么还和你绑定着啊!】 “我还想问你呢,好好去主系统那里待着和我一起过来干嘛!” 【要不是你在几百万个世界里挑中唯一一个不稳定的,我能被你拉过来吗,你什么破运气,你菜!】 “我菜?要不是我的运气之前十几个世界我们俩早挂了,能平安退休还不是因为我运气!” 【你运气好嘛↘啊?】 “我...等等,你从哪里学的天津话?” 【哦这个啊,你最后一个世界不是天天偷懒让我去买早饭吗,和卖煎饼的大妈...】 “不是不是,问题是为什么你能把日语说出天津口音?” 【呃...】 刚才吵架中突突出天津味日语的系统沉默下来,气氛又回到刚才的沉闷,最后是它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反正你也得在这里养老,就当是退休前最后一个任务了,我们俩合作把任务结了,然后你在这养你的老,我回去看我的电视剧。反正未解除系统绑定你也不会老,就当退休推迟几年了。】 “什么养老,显得我像个六十岁老头。”月山朝里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再看看自己依旧浓密黑亮的头发,“我可是很年轻的啊。” 【是——】 系统拖着长音,机械声敷衍又欠揍。 【活了几百年的青春靓丽小年轻...别吵了别吵了,先看工作,我刚才发现多了两个新分区哎,好像是主系统那边升级了。】 “哦~那个啊。”刚才月山朝里就注意到,系统界面旁边有两个之前都没有的新分区,但都是未解锁。左边的色块是灰白色的,上面用黑字写着“论坛”,而另一个则是粉红色,写着“▇站” 不过新分区下面有解锁倒计时。 【怎么样,可以开始工作了吧。】 月山朝里侧躺着,假装没听见系统的监工言论,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声被风携着投过半开的窗户,随着燥热的风飘过他的耳朵。这种感觉很奇妙,系统上一个小小的星球图标里有着如此真实的世界。 这之后也会是他的世界。一切都结束后,他或许也会摆脱永生,像这个世界里的人一样慢慢老去,走向属于自己的死亡。 想到这里,月山朝里忍不住翘起嘴角,心情转好。他干脆打开系统的卡池,随手划开照例送出的开局十抽。 屏幕上绘制着黑色花纹的卡牌被叠好又摊开,里面随机被抽出十张来在屏幕中间一字排开,随着淡淡的光亮,卡面上的黑色花纹渐渐变了颜色。 五铜三银两金,不错的开局。 月山朝里小声哼起歌,伸手翻开了一张金色卡牌。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尽职尽责的读出卡面信息。 【旭日初露·空白角色卡】 【身份:警校在读生】 【属性:空白人物卡,可以随意涂抹上其他的色彩。】 【那么请问,你的名字是_______】 旭日初露......月山朝里手指微动。 【成功录入春日川柊吾,还真是你的起名风格啊。】 在录入的那一刻,卡面上有着毛乎乎栗发的大男孩眨着猫一般的蜜柑色圆眼,冲他灿烂一笑。 月山朝里回以一笑,手指移动,点开了另外一张金色卡片。 【钞能力,哦~看上去不错,有钱了记得给我多买点数据饼干。】 【属性:一次性道具。消耗此道具可以为你创造一个源源不断的钱源,不过金钱可不会眷顾一个不愿意付出努力的人。】 不愿意付出努力的人? 看来这个“钞能力”还得自己经营。月山朝里划开卡面,一次性卡片化作金色光点消失在界面。 【请选择你所拥有的】 【公司】 【医院】 【学校】 【工厂】 【好多啊,不读了你自己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应器在公司和财团图标哪里闪烁了几下...这个世界社长是什么高危行业吗?】 “喂,哪有你这样偷懒的啊,”月山朝里吐槽道,眼睛瞟过那一串文字。 既然是自己经营的话,就选好经营一点的吧,公司医院什么的还是算了。他直接往下划,一 堆看上去就麻烦的名字不断划过,直到尽头才停下,懒洋洋的从下往上翻。 这些才是退休以后适合养老的“钞能力”嘛~ 跳过最底下的各种小铺子,月山朝里把目光投向书店和更上面一点的咖啡厅。虽然很喜欢书店,但是咖啡厅应该比书店赚得多吧。 可惜没有书咖这个选项,干脆把店面的三分之一划出来放书好了。一边想着,他点下了咖啡厅,并将店面选在了繁华的商业街。 虽然想选个安静些的地方,但这家店主要是为了赚钱,客流量大的商业街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唔...月山朝里摸摸下巴,遗憾的叹了口气。希望可以赚够开分店的钱,能变成连锁店就再好不过了。 【恭喜获得:咖啡厅】 【属性:虽然还没有装修,但是店主已经万分确定了,这将是一家咖啡厅。】 【你的咖啡厅名字是:_______】 “名字......”月山朝里喃喃道,他一直是个取名废,像必须要自己取的角色卡名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咖啡厅可以选择默认名字,那就这个吧。 【选择默认名称波洛。】 屏幕上的字尚未消散,轻快的默认铃声响起。月山朝里接起电话,是位中年男性的声音,语气很是客气,却又把握的恰到好处。 啊...是咖啡厅的事情。 “好,那就劳烦山下先生了。”他说完,点开系统的视图,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咖啡厅的装修设计好,用邮件发给了系统世界帮他雇佣来负责咖啡厅的山下太郎。 啧,看来得先用系统给的初始金币兑换现实里的钱了。 拖欠工资可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对方既然从今以后都要负责咖啡厅那边的工作,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剩下的卡就不是很重要了,三张银牌中一张是**,但是需要射击达到lv.10才能解锁,剩下两张都是常见的钻石奖励,每张获得了10钻,铜牌都是技能点数,一张铜牌只有0.5点技能数。 想了想,月山朝里把技能都加在了春日川柊吾比较高的技能上。 与其追求每个都平均,不如先培养一个特别拔尖的出来。 【变成非常偏科的体力废了啊。】 “体力废过分了吧。”月山朝里看着人物属性版,嘴角抽了一下,“只是正常人的体力而已,虽然扔进警校确实不够看就是了...之后再练吧。” 【啊对了,还有些事情...朝里,任务结束以后那些角色卡你要怎么处理呢?】 “之前那些世界因为任务完成要离开所以必须撕卡,这次...”他因为系统认真的称呼愣了一下,“还是别用角色卡称呼他们啦,既然抽出来就是真正的人了啊。” 【这次做完任务可是要一直留在这里了,不撕卡的话,你想退休也身兼数职?】 “可是。” 月山朝里似乎有些犹豫,这倒是难得,他在系统面前一向心直口快。 “既然是完美结局系统,最后一次任务还是要最好的结局吧...系统,你有办法吗?” 他眼中闪过几个碎片般的光影,如果可以的话... 【现在知道找我了,之前忘记给你说,因为这个时间的规则,你使用角色卡时需要减少使用系统的次数,抽卡也会关闭。而且技能点对于角色卡的作用会减少,如果想提高技能只能靠自己练习了。 至于你说的这个......我会想办法的。】 “好耶!”他欢呼一声,“这些条件倒是无所谓,不愧是我的统宝,好厉害。” 【嘁。】 “嘁什么啊,听你声音明明挺开心的吧?”心情大好的月山朝里笑眯眯道,话尾的语气不住上扬。 系统的心情还真好猜啊。 第2章 “需要帮忙吗?” 树荫下的少年眼中闪过片刻茫然,呆愣着向前望去,却一下撞进双上挑的蓝色猫眼中。 “你好,我是诸伏景光,”来者带着浅淡温润的笑意,他和身后金发黑肤的少年身边都没有行李,应该是已经报完道将行李放进宿舍了,“因为看你在这站了很久。” ...而且脸色并不好。 春日川柊吾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自己不禁紧锁起眉毛,因为燥热大颗大颗滚落的汗珠,再加上不惧攻击性的外表,看上去很像身体不适。 面前其他人都看不见的系统面板被关掉,他擦擦汗,干脆将之前因为任务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卡牌上寥寥几笔的性格描述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他往下走。 他现在就是春日川柊吾,不是月山朝里,也不是一张随意的卡面。 “没关系的,”春日川柊吾露出笑容,他笑时眼睛也微微弯起,那双蜜柑色的眼睛会让人想到很多温暖灿烂的东西,比如融化开的蜜糖和盛开的向日葵。 “只是因为太热了想休息一会儿,我很怕热...不过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春日川柊吾,叫我柊吾就好。” 和浓稠甜蜜的糖果不同,少年的声音干净又朝气蓬勃,带着小小的雀跃和明显的善意,被他注视着的人也忍不住面带笑意,“你好,我是降谷零。” “宿舍挺远的,刚才我和zero也是分了几趟才运完,”诸伏景光的笑容忍不住放大,他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对方蓬松带着小卷的栗发,“我们一起的话只用一趟,每个人分下来也不会很重。” 降谷零随着他的话点点头。 春日川柊吾没有再次推脱,爽然同意了,于是诸伏景光接过他沉重的背包,降谷零抬起了他堆在脚下的被褥,轻松抗在肩膀上。 “好,向宿舍出发!”春日川柊吾拎起剩下的行李,“一会儿我请你们吃午饭作为感谢吧,刚才过来的街上有很多饭店,不过夏天的话吃什么比较好呢...” 他来得有些晚,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刚才应该是准备出去吃午饭吧。 两人也没有推脱,爽朗的应下了。春日川柊吾很喜欢他们俩真诚直率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话,等放完行李要个联系方式吧。 既然要好好体验学校生活,认真交自己喜欢的朋友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夏天的话,还是荞麦面最合适吧,”诸伏景光接过他上一句话的话茬,很自然的聊起午餐选择,“冷面也很不错。” “三明治和寿司夏天吃也很不错,”降谷零附和道,他用另一只手挡住今天过于灿烂的阳光,眼睛不由扫过那人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真的很怕热啊。 春日川...我喜欢吃什么呢? 因为从小和祖辈一起生活,偏爱口味较古法的日式传统餐食,不过这个年纪的话,对炸鸡和猪排饭之类酥脆的食物也很喜欢吧。 “前面有一家专做荞麦面的老店,”春日川柊吾轻快道,“不如我们去吃荞麦面吧,我看见店里还有做刨冰的机器。” “好——” x2 【姓名:春日川柊吾 年龄:22岁 阵营:红方 身份:警察学校鬼冢班学生 备注:有名的偏科学生,我说,这可是警校啊,还是多练练体能吧。 侦查:lv.99 推理:lv.83 枪械:lv.90 体能:lv.46】 “柊吾,柊吾?” “春日川柊吾!” “...在!”春日川柊吾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旁边的诸伏景光及时伸手按在肩膀上,避免他成为食堂焦点。 “喂,我说你这家伙,”对面的人一头黑色卷发,脸上贴着创口贴,嘴角等地方还有些青紫,表情很臭。这么臭的表情现在还没被打大约是因为长着张池面脸吧,“吃饭也能走神啊你?” “哦哦抱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刚才筷子无意间戳烂的土豆放进嘴里,“今天的辣味咖喱很好吃。” 从报道算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一直不对付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关系终于好到了连萩原研 二都会开玩笑说‘连自己都有点嫉妒’的阶段,不知不觉间,他好像一直和五个人一起行动,已经快成为习惯了。 “虽然这么久了,但看见还是会奇怪,”萩原研二撑着头,他故意对着春日川柊吾露出平时和女孩子聊天才会露出的笑容,轻眨了一下左眼,“小柊吾连吃咖喱饭都用筷子哎?” “因为咖喱饭很好吃,用筷子的话可以慢慢享受啊。” 他义正言辞的歪理让周围几人都发出笑声,已经吃完咖喱的松田阵平把空盘子往前一推,伸手揉乱了正认真用筷子夹土豆吃的那人头发,脸上满是少年肆意飞扬的神态,“你这家伙刚才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些许关心,今天早上的体能训练消耗已经很大了,他们六人又因为掩护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打架被罚跑了几圈,他从刚才就担心春日川柊吾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毕竟比起其他几只大猩猩,那家伙体力可是算不上好。 “景光,我怎么感觉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被自己幼驯染看作大猩猩的降谷零转头,正和他对上视线。 “没有没有,只是在担心柊吾,”诸伏景光回道,讲话题自然地引到春日川柊吾身上,伊达航冲他比划了一个干得好手势。 “说起来,柊吾刚才在想什么啊,”降谷零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和松田阵平一前一左的看向春日川柊吾。 看来逃不掉喽。 “我是在想我的体能,”技能点加进去完全没变化,最近只能晚上偷偷出去跑步推技能点了,“好像一直没有提升。” 说话间,他迅速向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柊吾已经有进步了哦,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完成体能任务了,还能和我们多跑几圈。” “景光,喝饮料吗?”萩原研二将已经插好吸管的盒装饮料递给诸伏景光,像是随口一问, “小阵平你喝吗?” 春日川柊吾迅速把咖喱饭几口送进嘴里,他一手扶住椅背,蓄势待发。 “当然要喝,”松田阵平回道,注意力仍然和降谷零一样放在春日川柊吾身上,他随手拿过萩原研二递来插好吸管的饮料盒,叼住吸管往里一吸。 与此同时,降谷零也咬住伊达航递来的饮料吸管。 “噗——”两人几乎同时把喝进去的‘果汁’喷出来。 “跑!!” 随着萩原研二一声令下,春日川柊吾几人迅速跳下椅子往食堂外面跑去,在路过回收餐盘的窗口不忘将手上的空盘子放进窗口的箱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回伊达航倒是把牙签取了下来夹在手指间,他听着身后传来的怒吼,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你们几个混蛋!”松田阵平捏紧苦瓜蔬菜汁,恶狠狠喊道,他和昨晚还一起打架的降谷零对视一眼,“我从那个门走。” 他拿过降谷零的盘子,后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从后门包抄。” “啊啊啊啊小阵平追上来了——” “往前跑!” “等一下,前面那个是不是ze...” “换方向换方向!” “小柊吾——” 该死,春日川柊吾在心里暗骂一声,他体力完全比不上其他几只大猩猩,现在已经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刚想慢点松口气,一只手就搭在了肩膀上。 “柊吾,”他一转头,正对上松田阵平冷笑着的池面脸,“想·往·哪·里·跑。” “啊啊啊啊啊——” 前面三人见他被松田阵平制裁,跑得更快了。 “小柊吾——我们会记得你的——” “快换方向啊零从前面追过来了!!” 捂住被锤了一拳隐隐作痛的头,春日川柊吾靠在树上喘气,试图缓解肺部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疼痛感。 “真是的,居然打头,这可是现在我唯一拿得出手的重要‘武器’啊。” 他看着不远处仍在进行的追击战,嘴角不住上弯。 真有活力啊,这些家伙。 “阵平,”春日川柊吾干脆直起身,冲他们喊道,“我看见萩原往花坛后面躲了——” “什么啊,”萩原研二从用白砖砌成的花坛后面出来,大声嚷嚷道,“柊吾你居然叛变!” 第3章 “行了,我爸那边不用管。” ... ... “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完全不会无聊......还有一个年纪比我们都小,因为笔试很厉害破格进来,私下却很努力。” “下次我把他们介绍给你吧,娜塔莉。” ... ... 伊达班长? 隐约听见熟悉声音的春日川柊吾看向拐角。 虽然早上和那群笨蛋一起罚跑了三圈,但不管怎么说晚上的锻炼也不能因此取消。因为自己惨淡的体能点,他还是拖着酸软的身体去警校的训练场照例夜跑,不过因为今天的消耗量太大,这几圈跑得格外艰难,比平时晚了二十多分钟结束,导致现在才洗完澡踩着熄灯点回宿舍。 没想到会遇到打电话的伊达班长。 警校比其他大学更加严格,训练时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所以宿舍楼下设置有公共电话点,可以刷身份卡打电话...不过一般大家都会私藏手机就是了。 春日川柊吾头上盖着毛巾,打卷的栗发湿漉漉的,他准备在熄灯的最后五分钟争分夺秒,用楼道间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虽然他们一致质疑过警校男生宿舍楼有吹风机这件事很不对劲,但是紧要关头,这种大功率的吹风机还真是管用。 吹风机就在公共电话旁边,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控制自己的脚步声,伊达航很快就注意到有人来了,他下意识放轻声音,看清楚来人才又将声音提起来,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班长,不会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吧,”春日川柊吾随口道,谁知道被调侃的人反而红了脸,伊达航平时是最成熟的,不管是心理还是长相,虽然内心很细腻但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作为四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没做发型的,很像漫画里那种肌肉笨蛋,现在露出这幅表情真是少见啊。 他迅速掏出手机按下拍照键,“哦哦,少见的班长脸红照片,这张绝对是SSR!” “你小子!”伊达航瞥见钟表上的时间和春日川柊吾湿润的头发,本来朝着手机的手改变方向,按在他头上柔软的毛巾上,另一只手取下吹风机,对着就是一统乱吹,“又去夜跑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班长——”春日川柊吾愣了愣,胡乱挣扎了几下一把抢过毛巾,“我又不是小孩还要别人帮忙吹头,再说你也太用力了吧,我头皮都要被揉掉了。” “哈哈,抱歉抱歉。” 虽然他发量多,但并不长,五分钟时间已经够吹干了。春日川柊吾揉揉头发,将毛巾挂在脖子上,与伊达航一起往宿舍走。 “班长为什么不用手机打电话,我记得你带了。” “手机没电了,”伊达航伸手挠挠头。 “啊,”春日川柊吾闻言拍了拍自己脑袋,“忘记班长的充电线昨天晚上断了。” 昨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那两个家伙翻墙出去,在门口的超市买了几桶拉面和碳酸饮料,六人在熄灯后强占了伊达航的宿舍吃宵夜,结果闹得太厉害不小心把伊达航的充电器弄断了。 果然还是想吐槽,是什么样的大猩猩能徒手扯断充电线啊?他忍不住撇嘴,班长倒还好,是肉眼可见的健壮,阵平在他面前都显得娇小,但是其他四个人看上去虽然不算瘦,但身材匀称,谁知道不管是爆发力还是力气都强的吓人。 应该是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本来随意聊着白天事情的伊达航忍不住开口询问,他干脆说了,于是整个走廊都回荡起伊达航的笑声。 “柊吾也很厉害,现在已经经常被请去咨询案件了,”两人正好走到春日川柊吾宿舍门口,伊达航伸手揉乱了他刚吹好的头发,“早就想知道卷发是什么手感了,松田被摸头肯定炸毛。” “所以就来找我代餐是吗?”春日川柊吾忍不住露出半月眼,他打开宿舍门,突然有种夜归女友被男朋友送到门口的感觉,由于画面过于吓人,他使劲甩了甩头才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晚安,班长。” “晚安。” 春日川柊吾躺在床上,将早被伊达航遗忘的SSR照片发在六人群里,没有手机可用的伊达航并不知道自己在群里被笑了几轮。 不过...他回想起伊达航打电话时的表情。 还真温柔啊... 一点都不温柔好吗! 被掀翻在地的春日川柊吾爬起来走到场下,坐在诸伏景光旁边时不忘取下面具,“我居然还活着吗,还以为死定了。” “班长也太强了吧,”松田阵平撑头看着台上,在他说话的功夫,伊达航已经击败了下一个同学,正站在场中央喘气调整。 看着被击中腰侧的同学,诸伏景光感同身受地捂住腰侧,囔囔道,“好疼...” “我当时还以为面具都要碎了,”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感慨。 “比法律和社会学心理学我一定会赢,”春日川柊吾怨念道,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松田阵平接口,“如果只是对殴,我也是绝对不会输的。” “要是比泡妞和开车我也不会输啊。” “是是——”闻言,春日川柊吾挑起半边眉毛,“喜欢打架的松田同学和花花公子萩原同学。” 被调侃的两**头还没有举起来,就听诸伏景光探头道,“不过,班长他有女朋友啊。” 可恶,输了。 三个吃瘪的人对视几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同学都望向这边,诸伏景光连忙将三人按住,“小声一点啊鬼佬往这边看了。” “抱歉抱歉,”可能朋友就是有这种只是对视都能勾肩搭背大笑一通的魔力,春日川柊吾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萩原吃瘪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对吧,明明异性缘超好却没有女朋友的花花公子。”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好找女朋友,明明是阵平的表情更好笑吧?”花花公子将炮火转向一边刚停下笑的松田阵平,“阵平难得露出这种表情。” “哈?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吃瘪啊,我对女朋友可不感兴趣,”被提到的人将随手放在地上的面具捡起抱在怀里,“话说周末要不要去哪里玩,一起洗洗霉气?” “如果不是去工具店,而是去汽车店和摩托车店,我倒无所谓。” “那我也一起去吧,”诸伏景光附和道,视线从两人身上转向身边的春日川柊吾,“柊吾呢,要不要一起去?” “唔...周末我应该会和班长一起去商场买充电器和其他必需品,”春日川柊吾语气听上去没有一点遗憾,他吐槽道,“景光你想好了真的要和这两个家伙一起去吗,小心在工具店或者车店待一整天哦。” “才不会,”萩原研二没什么底气,“再说了,工具和车可是男人的浪漫!要是诸伏和柊吾去的话,才是要一整天待在书店吧。” “才...才不会,”这回轮到他没底气地小声反驳了。 “不管,周末诸伏可归我们俩了,”松田阵平左手握拳,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和我们一起去摩托车店。不过说起这个,我之前有在店里看到过一个有着古怪刺青的男人。” “刺青?” “是啊,那种带着底座的杯子......是叫做高脚杯吧?大概是这种图案。” 本来笑着看几人斗嘴的诸伏景光表情突变,他慌忙前扑按住了松田阵平的肩膀,呼吸急促,“那是什么样的男人?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因为被诸伏景光的突然靠近吓到,松田阵平声音下意识提高,“我怎么知道!” 随后,他看见诸伏景光异常的神态,再次开口时声音小了许多,带着些安抚的味道,“对刺青有兴趣的话晚上就一起去摩托车店看看吧?他应该是常客,问问店员或许就能知道。” “嗯......”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诸伏景光放下按着对方肩膀的手,坐回原位低声道,“对不起。” “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春日川柊吾笑道,“和昨天喝了苦瓜汁的阵平比可温柔多了。” “既然在意就一起去吧,”萩原研二也开口道,本来囔囔着‘昨天是因为谁啊’的松田阵平也转头看向他,表情认真。 “好,”诸伏景光重新笑开了。 第4章 “下一个!降谷!” “是!”被点到名字的降谷零戴上面具,起身准备。 “伊达班长都十连胜了啊,”春日川柊吾换了好几个姿势打量正在调整休息的伊达航,“这身肌肉究竟是这么练出来的啊。” “这可就有得好瞧了,”松田阵平将注意力移到场上。 萩原研二也提起兴致,“虽然学科成绩是降谷更高,但这个就说不好了啊。” 闻言,松田阵平将双手打开放在嘴边大喊道,“上吧,zero!别输给现充了!”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女朋友什么的才没有兴趣,”现在怎么这么积极啊,春日川柊吾拆台道,萩原研二也一起附和,“你果然计较的是这个。” “喂,萩。要不要来赌一赌?” “我也要赌!”春日川柊吾举手,“用小卖部的巧克力奶赌班长十一连胜!” “你还真是喜欢巧克力奶啊,那我用小卖部的炒面面包赌zero赢!” “我用菠萝包赌班长!” 听见两人都赌班长,松田阵平一副你们上当了的表情,“其实呢,班长在和我的比赛里伤到了膝盖,zero是不可能没发现的。” “喂,阵平我说你,”春日川柊吾凑过去,挑起眉毛,“是不是喜欢zero啊?” “你说什么?!” 松田阵平涨红脸正要反驳,被萩原研二的欢呼打断了。 “炒面面包到手了!” “哦哦哦还有我的巧克力奶!”春日川柊吾迅速放过这个话题,但他随后就止住了欢呼。 喂喂,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 “zero!?”诸伏景光紧张起来,降谷零摔在地上的时候是脸着地,虽然戴着面具,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要求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将其镇压,但前提是你能做到,”伊达航拿下戴着的面具,“我对你很失望,降谷。” 降谷零愣了愣。 “为什么没攻击我的膝盖?为什么犹豫了?如果这是真正的现场,你就会受重伤,嫌疑人也会逃走。不能同情穷凶极恶的罪犯,如果让他看出你的软弱,他就会步步紧逼。等待着你的,只会是我老爸那种最糟糕的结局。” “如果你不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是无法践行正义的!!” 伊达航说完,转向其他人,似乎对几人的沉默有些疑惑。 “怎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春日川柊吾抿起嘴。 夜晚。 体力终于提升到可以在夜跑结束后还有空余时间去小卖部买东西的程度,春日川柊吾往宿舍下很少人去的角落走,将手上冰镇过的巧克力奶撕开往嘴里倒。 巧克力味在嘴里散开,他的思绪却飘远,想起诸伏景光激动的神情和伊达航几天的话。 他的好友们似乎都有难以解决的问题啊。 从诸伏景光私下追查的事情、对于纹身的反映、伊达航表现出与父亲的关系、松田阵平对警察的厌恶,还有很多很多,萩原研二的,降谷零的,春日川柊吾能察觉到很多事情。 不管怎么说,他们五个四肢发达,头脑嘛...虽然没有自己聪明但是勉强算得上厉害的笨蛋是自己的好友,当然会想帮好友解开心结。 自诩为头脑top的春日川柊吾想到,不过单人宿舍,还都是一帮大男人,又不会搞什么深夜谈心环节,这个东西还是需要契机。 他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一些很久以前的回忆。准确来说这些回忆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自己’写给春日川柊吾这个角色的背景故事。 但是既然他成为了春日川柊吾,那个背景故事便成为了他的人生,真实到午夜梦回时会突然出现,让他整宿失眠。 之前扮演角色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真实...这大概也是系统为了让任务完成后角色卡成为真正的人留下来做的调整吧。 于是他看见一些身影,来回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他有着穿着厚大衣都挡不住的健硕身材,嘴里叼着烟,看过来时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眸深处是闪动着的。 那是看向家人的眼神。 春日川柊吾闻到烟味,混合着硝烟和铁锈。烟就这么好抽吗,他想着,把口袋里随手买的烟拿出来,叼在嘴里,学着那人的样子点起。 吸入的瞬间他就将烟呛咳着喷出来,往嘴里大灌巧克力奶。 什么东西? 因为吸了一口烟就咳出眼泪实在有点丢人,他这次学聪明了,下一口抽的小心谨慎,终于没被呛住,不过也没品出这味道有哪里好的,干脆掐灭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给我也来一根吧。” 春日川柊吾吓得一个激灵,他差点以为自己被教官抓住了,警校抽烟自己估计得打扫一个月的公共卫生。 他转头望去,看见伊达航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将烟盒打开抽出一根,连着打火机一起递去,“是班长啊,吓死我了。” 打火机的轻微声音响起,火光映出伊达航的大半边面孔,他将烟叼在嘴里点起,动作熟练地抽了一口。 “班长会抽烟啊?”春日川柊吾有些新奇。 “高中那会儿学的,”因为叼着烟,伊达航的声音有些含糊,“那个年纪的男生不都觉得抽烟很酷吗?” 没想到班长也有这样的青涩岁月啊。 不过...春日川柊吾蜜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隐去了甜蜜的色泽,像玻璃般透亮,“班长是在担心吗?” 被戳中心思的人发出一声简单的气音,手指夹着香烟,轻轻将烟灰抖落在一旁。 “班长是觉得自己白天对zero说得有些过分,正在懊悔吧?”他笑道,大咧咧地拍上伊达航肩膀,“依我看,zero不是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人哦。” “不过...要是在意的话。” 春日川柊吾看见不远处插兜走来的人,笑着按住伊达航肩膀,将他转向那边,双手使劲推了出去,“就好好去说吧。” “哎?” 伊达航被推得往前踉跄几步,正撞上准备去小卖部买牙膏的降谷零。 “伊达班长?”被撞得后退一步的降谷零眼中闪过惊讶。 “柊吾那小子...”伊达航再次转头看时,将他推出来的那人已经没了踪影,他忍不住染上笑意,回想起刚才那句话。 ‘要是在意的话,就好好去说吧。’ “降谷,”他过去和降谷零并肩,认真道,“白天在道场真是对不起了,我说得过分了点。” ... ... “啊啊!我想起来了!” 刚踏进店门,春日川柊吾就被熟悉的喊声吓了一跳,差点被门口的台阶绊倒,“你们怎么也在这啊?” “我还没问你呢,”松田阵平无语道,“你来干什么啊,我记得柊吾你对摩托车可不感兴趣。” “我来...”看见两人身后的诸伏景光,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本来想着今天景光的模样,干脆来摩托车店问问那个有纹身的人,锁定目标了以后也方便调查,谁知道这三个人也在。 面对着诸伏景光,春日川柊吾当然说不出自己是想来帮他找人这件事,但萩原研二一眼看破了他的窘迫,几步上前勾住脖子,“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来问纹身那个人的事情对吧?” 他本想反驳,谁知道一抬头就与诸伏景光对上视线,看着对方的蓝色猫眼,反驳的话完全说不出口,春日川柊吾狼狈地扭头躲开视线,含糊着应了一声,“唔...是又怎么样,你们不是也在调查吗?” “看吧诸伏,我就说柊吾这个死傲娇私下会偷偷帮忙的吧,”萩原研二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立刻向诸伏景光喊道,“这家伙就是心口不一。” “行了行了,你刚才说的想起来了是什么?” 春日川柊吾连忙转变话题,他忍不住往旁边瞄,和一直注视他的诸伏景光对上视线,诸伏景光冲他笑了笑。 “啊......”萩原研二回忆道,“我当时就在想我小时候好像看见过这种事,一个和班长很像的大叔在便利店里被像是**的人殴打。那个人就是班长老爸吧。” 松田阵平的表情认真起来,“这件事,你再详细说一下!” 四人向店外走去,路上萩原研二回忆着,将自己看见过的事情详细说给几人。 [“确实......”气氛难得有些沉闷,“如果发生过那种事,伊达班长会觉得他爸是胆小鬼也不足为奇了。” 听完松田阵平的话,萩原研二轻轻点头,“是啊,毕竟一个现任警官对罪犯下跪啊。” “班长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在老爸因为抓人嫌疑被误抓的时候,到处都有人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差点就让我讨厌老爸了。”] 春日川柊吾不动声色地看向松田阵平,后者眼中却没什么负面情绪,作为他幼驯染的萩原研二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 看来这家伙... ... [“不过当时有健身房的人一直鼓励我,要我相信老爸,等着他回来。我才没有变得消沉。”] 不知道怎么,想象出一群肌肉壮汉围着小小的松田阵平摸头的画面,春日川柊吾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好啊。 []内有引用警校片漫画原话 第5章 “所以,诸伏......”松田阵平刚才那番话显然主要是说给身后那个一直含蓄内敛,不愿意主动寻求好友帮助的家伙说的,“我不知道你当初发生过什么,虽然给我们说,可能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但也许还是能帮到你哦。” 按理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诸伏景光却转头看着什么,囔囔自语道,“需......要......” 啊? 春日川柊吾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去,不远处便利店的招牌正在一下一下的闪烁,他皱眉端详片刻,“......帮...不会吧,那个不会是摩斯密码吧。” “完全就是啊,”松田阵平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家便利店,“...我有个办法。” ......春日川柊吾眼皮唐突地跳了几下,他看向松田阵平坏笑着的脸,“真的吗,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十几分钟后,他套着件绿底黄菠萝装饰的花衬衫,脸上戴着不知道松田阵平哪里找来的墨镜,坐在车内东倒西歪,一脸生无可恋,“你哪来这么多......这种衣服。” 一时找不出形容词来,但春日川柊吾把‘这种衣服’四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嫌弃意味。 不过...... “这张绝对是SSR,等回去一定要高价卖给zero,”他对着同样换上花衬衫戴着墨镜的诸伏景光一串连拍,“景光穿这种衣服还真是少见,来来看一下镜头!” “柊吾!”诸伏景光脸红得厉害,伸手去够他举起的手机,被轻松躲开了。 “柊吾还真是喜欢拍照啊。” 萩原研二开着车,以最快速度返回便利店,中途插嘴道。 “那当然,这些可都是重要的回忆,当然要记录下来。”春日川柊吾晃着手中的手机笑道,“我可是要把买的相册都装满。” 也许他都没发现,自己说那句话时眼睛闪烁着怎样的光芒,银色外壳的手机在脸边小幅度摇晃,里面装着太多太多剪影。 这种喜悦实在容易传达,特别是这份喜悦来源于他们六个人共同的回忆,松田阵平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样的笑意。 随后,可能是出于对直接表露喜悦情绪的别扭,他强行阻止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表情,眉头故意拧成一团,半真半假吐槽道,“你是什么小女生吗?”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诸伏景光连忙探头阻止,“好了好了,不如一起拍一张吧?” “我支持——”萩原研二踩下刹车,稳稳停在便利店后门,“不过,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再拍照也不迟。” 几人相继下车,都严肃下来,春日川柊吾刚要开口,就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左一右勾住脖子,他慌张地往左看,只见萩原研二对他眨了两下眼睛。 ...我真是疯了才会同意这种闯入方法。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和其他三人一起,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地闯进去,看着一屋子的持枪劫匪,四人傻笑着大喊,“大家好——” “喂,那是什么,不会是枪吧?”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说道,手上却在春日川柊吾的肩膀上轻敲了几下。 得先解决拿枪的那几个歹徒。 “你怕什么啊,肯定是假的,”一边说着,松田阵平右手在诸伏景光背后划动着,后者几步上前,锁定住从几人闯进来开始最慌乱的那个歹徒,墨镜挡住了他上挑的眼睛,“喂喂,在拍什么电影啊,让我们也露个脸吧?” “我想演刑警,”松田阵平上前堵住了另外一个持枪的歹徒。 “那我演歹徒好了,”春日川柊吾上前,很自来熟地揽住那人肩膀,“大哥,我看你们演歹徒的这么多,多我一个也没关系吧?” “不是吧,这里真的在拍电影?” “看上去好好玩哦!” 几道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萩原研二喊来的,他回头招呼道,“喂,都进来,全都可以客串!” “好耶!” 一阵欢呼声,从卡车上面下来的人一个接一个涌进来,都是刚才在宿舍叫的同学,进来后他们迅速跑向歹徒,将其制服。 “让你们久等了,zero!”诸伏景光看所有歹徒都被控制住后,打开了连通前厅的门。 “景光!”降谷零又惊又喜,“你们怎么?” “我们看见招牌的摩斯密码了。” 春日川柊吾几句话解释完前因后果,他指指身后将歹徒按倒在地的同学们,神采飞扬,“靠的是数量哦。” “不过是做了班长的老爸做过的事情而已,”松田阵平走过来,看向仍然凝视着另一边,满怀心事的伊达航,“对吧,萩?” “咦?” 伊达航闻言看向两人,难掩惊讶。 “是啊,其实班长的爸爸被那个像**的男人打的时候,我也在那个便利店里。” “什么?你也在那里?!” “班长,你当时被满身是血的父亲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发现吧,之后男人的同伙也进了便利店。” 和今天的场景意外相像啊,春日川柊吾将目光投向僵住的伊达航,也许班长今天可以好好了解过去的那件事,解开心结。 那景光什么时候才能... ...他和班长不大一样,因为内敛含蓄的性格,不会向我们讲述埋藏在心底的事情,零应该知道,但这件事从零那里问出和景光亲口讲,是不一样的。 对付这种性格的家伙,果然还是要用强吧。 “......当时店里有我这个小孩子,还有孕妇、老人、女学生,人真的不少。后来,警察来得很快,大概是你父亲报了警。然后他想在同事到来之前,不让那个男人进店,把他堵在店门口。所以那次下跪并不是求饶。” “而是因为这里啊,班长,”萩原研二右手握拳,抵在伊达航胸前,“是一颗不想让任何人受伤的警察之心,趋势他做出了那样的动作。” 看见伊达航表情的变化,春日川柊吾知道这件事圆满结束了,他放松下来,随意往货架上看,想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奶,让松田阵平把今天打的赌兑现了。 反正这回回去免不了鬼塚教官一顿骂,不如及时行乐。 他巡视着,终于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袋装牛奶,草莓、芒果、蓝莓、香蕉... ...巧克力被放在哪了? 春日川柊吾接着往后看,又猛地转回视线,他看见草莓牛奶和芒果牛奶的袋子中间,有一片小小的反光,就像是... ... 喂喂,不会吧。 “班长——趴下!!”他喊道,下一秒,子弹从那两袋牛奶之间射出,直冲向仍然在消化萩原研二话中意思的伊达航。 第6章 子弹射出的那刻,春日川柊吾弯下腰用货架挡住身体,他扭头看子弹射出的位置,力道大到可以扭断自己的脖子。 拜托了,伊达航,千万别... ... 他转头,见伊达航按着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一起卧倒在地上,好友劫后余生的庆幸转化为熊熊怒火,春日川柊吾直起身,那个用旋转后拉式枪机**的漏网之鱼打空第一发子弹,正狼狈地拉枪栓。 货架旁边堆着几个货物箱,他从半开的纸箱看见里面是结实的罐装碳酸饮料,于是不再顾虑,踏上后借力跃起踩在货物架顶端,几步向前,往牛奶架那边跨。 “柊吾——” 好像是诸伏景光的喊声,但春日川柊吾并没有理会。他觉得自己像酷跑游戏上的角色,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早已忘记了跌下去的可能,最后在离牛奶货架最近的地方,腿半蹲发力一步跃起,落下时正中那个倒霉蛋的头。 手夺过歹徒手上的枪扔到远处,分开曲起的大腿正好将那人的脑袋夹在中央,但尚存的理智让他改变扭腰用腿部拧断对手脖子的动作,只是双臂扼住咽喉,控制住歹徒。 “喂喂,我把他控制住了,”看见几人焦急地向这边赶来,春日川柊吾探头喊道,他右侧的虎牙露出来一点尖尖,笑的得意,像只抓住老鼠以后等待夸奖的大猫,“怎么样,我厉害吧。” “你真可以,”松田阵平咬牙冷笑,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好疼!!”估计是被这一拳打懵了,等降谷零控制住那个歹徒后,手脚重获自由的春日川柊吾第一反应是去告状,“班长,景光,他打我!” “打的就是你,”被萩原研二从后面制住的松田阵平张牙舞爪,看上去还想给他一拳,“从货架上面走是生怕歹徒打不中是吧?!” “柊吾,你刚才的行为太危险了,”伊达航也附和道。 可恶!他将视线投向诸伏景光。 “真的太危险了... ...” 话尾因为春日川柊吾睁大的蜜柑色眼睛卡在了喉咙里,他确实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刻意将那双本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圆更大,眉头蹙起,嘴角向下撇,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诸伏景光被他的眼神攻势打败了,狼狈地转头不再看,“......阵平下手是有些重了。” “别拜倒在敌方的糖衣炮弹下啊诸伏,”被提及的人大喊道,“装可怜这招他也只能骗到你了,连鬼佬都对这套免疫了!” 刚开始因为春日川柊吾过于具有欺骗性的外表,六人闯什么祸都派他去和鬼冢教官卖惨减免惩罚,但是闯祸越来越多,鬼冢也看出来了春日川柊吾好好学生的外表下是和其他五人比毫不逊色的闹腾,再也没有中招过。 现在这套眼神攻击只能用来对付六人里最好说话的诸伏景光。 “但凡那个歹徒拉枪栓的动作熟练一点,那个踩在货架上不要命的混蛋就是活靶子,”眼见诸伏景光好不容易动摇的态度因为松田阵平这番话再度坚定下来。 看见连他都站在了‘黑恶势力’那边,春日川柊吾只好迅速认错,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下次,甚至差点当场编一篇检讨出来,才让几人放过自己。 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笔录做完后并没有与其他同学一同坐车,而是决定走路返回。因为已经凌晨,警校周边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平时唯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因为今天遇到的事件也暂时关门调整,路上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光。 春日川柊吾一手插兜,另一手抓着已经打开的罐装牛奶,上面是蜡笔涂鸦出的巧克力图案,并不是平时喝的牌子,味道算不上难喝但总感觉不对劲,所以只喝了一口便一直拿在手里。 “柊吾,”身边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些沉默的降谷零开口了,“你之前学过......”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招式,和他们在警校学的体术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狠辣的索命动作,降谷零很确定那个招式最后的步骤应该是拧断被袭击者的脑袋,而不是无害的禁锢。 再加上平时上课一对一训练时,春日川柊吾有时做到一半却又放下的动作,一个猜测慢慢成形。 被询问的人也并未准备隐瞒,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脑袋里的一些区域完全就是一根直线,对于自己的事情,被问及并不会隐瞒,但是如果不问永远都不会自己开口说。 “嗯,是我老爹教的。” “柊吾的父亲教的吗?”诸伏景光惊讶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刚才春日川柊吾的那套动作极其流畅,没有从小练就的功底做不出来,什么样的职业会从小训练自己的孩子这些招式,是武术世家还是做危险工作的警察? “啊...说了也没事,”他挠挠头,只纠结了一下,“他是雇佣兵。” “雇佣兵?!” “也不用这么惊讶吧?”春日川柊吾走了两步才发现其他人都没有跟上,转头一看,五人都石化在原地。 “不、不是,警校考核不是要查家庭背景吗?”萩原研二结巴道。 “这个啊,那个家伙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因为任务失败,丢下我跑了,”他解释道,“因为我没有说,负责我的警察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背景是挂在福利院的...哎呦!松田阵平你干什么又打我!” “你是白痴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说出来了?!”觉得一拳不够,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又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拳,“但凡我们有一个人说漏嘴,你这家伙就别想再当警察了!” 不仅是日本,各国对于警校生背景的筛选都十分严格,警校甚至有权因为这件事取消春日川柊吾的毕业资格。 “这种事情你在心里藏好啊!居然说出来!” 又一次被集火的春日川柊吾赶紧双手合十讨饶道,“饶了我吧各位神仙,我这不是觉得和你们说没什么问题才说的吗,被信任还不乐意啊?” “你这家伙!”降谷零狠狠揉乱了他的头发,“既然信任我们,那明天好好打一架吧。” “哎?!” “把你学的招式都用出来,让我们看看怎么把风格明显的动作都改掉,”紫灰色眼睛认真地看向他,“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就是,以小阵平多年的打架经验,保证帮你把这些都改了,”萩原研二笑道。 喂喂,这群人...... “行,”春日川柊吾挽起袖子,“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说不定连班长都打不过我。对了,前面说好的照片还没拍。” 他笑嘻嘻地去揽伊达航脖子,墨镜取下来挂在花衬衫宽大的领口上,因为镜头太小,几个人挤在一团,拍照时一直不习惯往前凑的诸伏景光被他拽过来站在最前面,照完后他才发现今天是满月,很远处的银月在照片中占据了小小的一角。 “在发什么呆啊,”注意到他一直看着照片的降谷零问道。 “没什么。” 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只是觉得真幸运啊,在这个世界遇见这群人。 第7章 听见提示音时,正将芒果慕斯的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月山朝里一愣。 马甲春日川柊吾正和好友往宿舍走,因为系统设置,只有他这个本体这里可以看见任务进度,估计是马甲那边支线任务完成后的提示音。 他点开系统版面,果然发现支线任务【拨云见日】完成度提升了,下方的任务进度条前进到了50%。 而在20%和40%的位置有两个小小的宝箱图标,因为任务进度达标已经可以打开,正在闪烁着微光。 【怎么样,我从这个世界的游戏那里学来的界面,好看吧。】 “我就说这个图标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在昨天玩的游戏里见过,月山朝里吐槽道“举报你侵权。” 突然增加完成度,是因为伊达航解开了心结吗,一边思索着,他点开图标,里面掉落出一小堆钻石。 “40颗和50颗。” 再加上之前抽卡掉落的钻石和人物技能达到满级后奖励的钻石,凑起来一共215颗。 又可以来一次十抽了。 【又要多一个马甲了?】 这几天系统一直跟着他一起窝在家里学做甜品,好不容易有其他事情可以干,声音听上去很是兴奋。 “你又不能去马甲那边,激动什么。” 【啧...不如把这次的马甲和你关联起来吧,这样家里还热闹一些。】 “再热闹实际上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月山朝里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语,“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热闹。” 【喜欢热闹又不需要什么理由。快抽快抽,我还升级了抽卡界面!】 嗯? 月山朝里点开界面,对于系统不报希望。 只见画面正中央有一个Q版小人,半长黑发和占据脸部三分之一的桃色眼睛,正虔诚地跪在正中间,向中间欧风的神奇雕塑祈祷。 一眼便认出那个Q版小人是自己的月山朝里将画面放大,不出所料地在雕塑正上方看见【系统爸爸】四个字。 “......” 【嘻嘻。】 “幼不幼稚啊,”他点击中间发光的雕塑,右上角的钻石减少了两百颗,而雕塑上的【系统爸爸】闪闪发光,Q版小人随闪亮大字的升起对着雕塑哐哐哐磕头,看得他嘴角直抽,“......你是真的无聊。” 【嘻嘻嘻嘻。】 知道系统最喜欢看自己无语的表情,月山朝里干脆不再搭理对方,将注意力放回抽卡界面,十张牌正围绕着雕塑转圈,逐渐变成金、银、青三种颜色。 一金三银六铜。 翻开唯一一张金色传说,赫然是新的空白身份卡。 【烟花刹那·空白角色卡】 【身份:五年级生】 【属性:空白人物卡,可以随意涂抹上其他的色彩。】 【那么请问,你的名字是_______】 【哦哦哦新的人物卡!是小朋友!快快快搞点领养关系!!】 “你真的很像诱拐犯,”月山朝里觉得自己的吐槽技能都是靠系统培养起来的。 【你根本不懂养成系的快乐好吗,快给小朋友起个名字!】 “咦——”他抖了两下,将手里一直拿着忘记放下来的芒果慕斯放在桌上,“别再发出奇怪言论了行吗?” 嘴上这样说,但月山朝里手上动作未停。 【成功录入飞鸟雾。】 【真不应该让你来起名字】 说话间,卡面上白发的纤细男孩抬起头,浅淡的若竹色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毛!!!是白毛!!!!!】 “......举报按键在哪里?”他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将角色背景写了出来,在系统的哀嚎中很是勉强的满足了它热闹一些的愿望,将这个新马甲的监护人挂在自己名下。 “...我这个身份设定也就十九岁吧,真的能领养十岁的小孩吗?”手敲下这行字后,觉得并不符合法律尝试的月山朝里抬头问道。 【放心,这里的世界规则会把不合理的地方自动补全。】 其他卡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几十分钟后,公寓宽敞的餐桌上,月山朝里和飞鸟雾面对面吸泡面,和吸面声一同响起的是系统分外诡异的笑声。 但是因为系统调整,笑声只回荡在月山朝里的脑袋里,并没有影响新马甲一分一毫。小孩埋头认真吃着泡面,时不时将滑下的白发别在耳后,他吃饭的时候很乖,一只手稳稳扶住碗,连吸面的声音都很小。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乖————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声点行吗,我的脑袋快炸了。’ 正常人不会自言自语,虽然面前坐着的是披马甲的自己,但月山朝里还是把和系统的对话放在脑内进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似乎感觉到对面的沉默,飞鸟雾抬起头,眼神疑惑,却因为性格并没有询问出声。 “小雾,明天上学的东西收拾好了吗?”注意到小孩的视线,月山朝里娴熟地将自己碗里的火腿肠片夹到他碗里。 “谢谢,”飞鸟雾小声道,“已经收拾好了。” “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早上我给你准备便当......啊,一会儿得去买便当盒。”角色卡消耗掉以后,公寓桌上便出现了入学通知书和领养相关证件,因为安全考虑,学校午餐一般是学生自己携带便当。 看来今晚要去一趟便利店了,幸好楼下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都可以。” 【呜呜呜乖仔,给他吃豪华便当,米饭做成小兔子的那种!】 ‘我哪有这技术,’从抽完身份卡之后就开始受到系统魔音洗礼,月山朝里现在已经可以自动屏蔽它的一切感叹词了,‘而且,他本质上是我好吗。’ 【......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系统的声音瞬间沉重起来。 【不能把他看作普通小孩吗,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小朋友身体里是你的灵魂就好窒息。】 月山朝里没再搭理系统,他将已经吃完的两双碗筷收起,放进厨房泡水,准备回来再洗。 “小雾,要一起去便利店吗?” 飞鸟雾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了以后,乖乖跑去门口穿鞋。 两人站在便利店的货架前,月山朝里眼前是花花绿绿各色包装的零食,而飞鸟雾眼中只有黑白色调。两个不同色彩的画面重合在一起,有些奇妙。 见小孩并没有表露出对零食的兴趣,被询问后也并没有说想要什么,他便拿了几包看上去比较健康的甜味零食放进购物车里,冰柜在零食架前面,里面冻着一些肉类,但因为便利店店面很小,肉类品种也并不齐全,甚至可以称得上少。 “我要在这里选一下明天做饭的食材,小雾可以自己选一下便当盒吗?”月山朝里问道,放着日用品的架子就在视线范围内,并不用担心对方跑丢。 再说,他已经十岁了,早就过了会在便利店里迷路的年纪。 飞鸟雾闻言点点头,走到日用品架那里,他略过尺寸不像他这个饭量用的成人便当盒,看向一旁。 分不清什么颜色,他只能根据便当盒上的图案,拿起了上面画着一片小小云朵的便当盒。 “女孩子才用粉红色哦。” 嗯? 飞鸟雾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样高的男孩,他双手插兜,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休闲西装。 反正在自己眼里都是灰色。 “新一,”长发女孩小跑过来,气鼓鼓道,“你又乱跑,我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正在挑选鸡小腿的月山朝里一顿。 【呜呜小孩长大了,要交朋友了呜呜呜】 ‘你是什么笨蛋老爸角色吗?’说好今天再也不搭理系统的人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 月山朝里面无表情地按下静音键。 第8章 奇怪的小孩。 这是工藤新一对飞鸟雾的第一印象。 他本来和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一起往家走,铃木园子因为晚上要参加晚宴没有和两人一起,毛利兰担心学校门口那只最近一直没出现的流浪猫,非要拉着他去找。 找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被在学校周围开杂货铺的老婆婆收养了。 两人告别老婆婆以后天已经黑了,明明杂货铺离工藤新一家更近,但他还是一言不发的改变了路线,向毛利侦探事务所方向走去。 谁让那家伙怕黑啊,真是麻烦死了。 一直到路程已经过去一半,女孩才意识到不对劲,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几遍,紧张道,“新一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不是......” “当然要先送你回去啊,”工藤新一打断了毛利兰尚未说出口的话,说完后自己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改口道,“要不然,要、要是你在路上走丢了,你老爸肯定会打死我的。” 与他从幼儿园相处到现在的毛利兰闻言哪会察觉不出他真正的想法,脸一下涨红,嘴上却道,“谁会走丢啊?真是的......” 路途中,工藤新一无意间转头,看见公寓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一个男人正从车上往下抱箱子。他似乎很紧张,甚至好几次手抖到拿不稳箱子。仔细看,男人的衣摆处还有血迹,看形状是无意间蹭上的。 工藤新一皱起眉毛,匆匆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就追着那个男人进了便利店。 结果是一场乌龙,那个男人是便利店老板,今天准备在这家因为女朋友的支持与鼓励下才继续营业并且状况逐渐好转的便利店里,向他女朋友求婚。 血迹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太紧张,居然在准备求婚布置的时候被纸张划破了手指,又不小心蹭在了衣服上。 真是的,还以为是什么案件。 工藤新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往便利店门外走。 “小雾,有想吃的吗?” 他闻声看去,便利店专放零食的货架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人,高个的男人正转头问白发小孩什么,男人露出的侧脸和下颚线分外柔和,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或许已经年轻到不能称之为男人了。 这两个人是兄弟吗?不,应该不是。 男孩是罕见的白色头发,眼睛颜色也浅,极致浅淡的色泽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不真实感。 工藤新一从这两人身上感觉到奇怪的违和感,干脆改变方向跟了上去。 准确来说,这种违和感来自于那个男孩。按照常理,人的眼神是会随着看见事物的变化而发生改变的,一个人看小猫小狗和看树木花草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同理,对不同的颜色也是一样。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都有了偏好的颜色,就算没有,也会因为社会价值对于性别的固定看法,规避开那些被认为是独属于异性的颜色。而且年纪越小,越容易被鲜艳明亮的色彩吸引,所以零食袋的设计都会倾向于明艳的色泽。 但是男孩看着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并没有什么反映,之后拿起粉红色的便当盒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测。 先天性色觉障碍,属于完全性视锥细胞功能障碍,与视杆细胞功能障碍恰好相反,患者尤喜暗、畏光,表现为昼盲。仅有明暗之分,而无颜色差别,而且所见红色发暗、蓝色光亮。此外,还有视力差、弱视、中心性暗点等症状。全色盲是色觉障碍中最严重的一种,对其他两种半色盲来说比较少见。 “我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看见男孩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主动自我介绍道,“不知道选哪个的话,需要帮忙吗?” 不小心选中奇怪的颜色,会被同学笑话吧?还未成长起来的小侦探心中已经有了强烈的正义感,他没有像曾经推理时那样将自己的分析全盘托出,自信满满地等待对方承认,而是假装因为见男孩纠结了很久,想要帮忙。 “哎?”毛利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很有礼貌地介绍道,“你好,我是毛利兰......啊,你的眼睛真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反映过来这样说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男孩因为她的话微微睁大眼睛,“眼睛?” “是的,是很漂亮的绿色,”毛利兰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唔...不过比普通的绿色淡很多很多,很好看。” 我的眼睛居然有颜色吗,还以为也是白色的。 飞鸟雾愣了一下,因为眼睛的亮度和头发相差不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眼睛和头发一样,都是白色。 “谢谢......你们好,我叫飞鸟雾。” 他第一次面对同龄人这么直白的夸奖,一时反应不过来,含糊道了声谢后生硬地扭转话题,看向两人后又慌忙移开视线。 “飞鸟桑是在纠结便当盒吗?”毛利兰问道。 “啊......”并不习惯这种尊称,飞鸟雾因为紧张发出微小的感叹音,连声音都小了很多,“......是的。” “嗯......”一向热心的女孩思考片刻,建议到,“便当盒的话,材质是最重要的哦。妈妈说塑料的微波后会有塑胶味,而且说不定含有毒素。玻璃的因为很容易打碎而且沉重,并不适合带去学校,木质的盒内容易侵染食物的味道,不方便清洗。铁质的相对比较好。” “塑料制是最常见的吧,明明你自己用的也是塑料的,”工藤新一在一边拆台道,“我倒是觉得木制的比较好。” 不知道便当盒还有这么多选择的飞鸟雾纠结起来,最终在两人关于便当盒材质的争论中选定了木制盒子。 工藤新一垫脚,在两个并排摆放同样图标的便当盒中拿起右侧的,递给飞鸟雾。 从明暗上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手拿着木制饭盒的男孩小心撇了架子一眼,应该不会给他拿粉红色的吧。 “这个颜色和飞鸟桑的眼睛颜色很像哎,”毛利兰感叹道。 “这是若竹色哦。” 三人一同转头看向声源处。 第9章 青年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对于五年级的小朋友来说很有压迫感,似乎也明白这个问题,在说完那句话以后青年就蹲了下来。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内眼角尖深邃,是标准的桃花眼,却并没有这种眼型带来的风流之感,大概是气质太过温和的缘故。 这种温和也模糊了他的年龄,显得比真实年龄更加成熟些。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购物篮,里面放着一盒新鲜虾仁,一包满是玉米粒萝卜丁和豌豆的蔬菜包,还有一盒小香肠、一小盒鸡蛋。购物筐旁边是一箱儿童甜牛奶。 想起来刚才就是他和飞鸟雾站在一起,工藤新一正要开口询问,却被毛利兰抢先了,“大哥哥是飞鸟桑的哥哥吗?” “是啊,”月山朝里面带笑意回应道,“你们好啊,我是小雾的哥哥月山朝里,最近刚搬来这个公寓,小朋友们也住在这栋公寓吗?” 毛利兰摇摇头,“我住在米花町五丁目。” 工藤新一则思索着两人颜色完全不同的眼睛和头发、截然不同的长相和姓氏。 是没有血缘关系吗,但是哥哥看上去很年轻,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大学,真的可以领养孩子吗,还是说是父母领养的。 “你们不住在这里啊,”月山朝里遗憾道,“我还以为小雾已经交到新朋友了。” 飞鸟雾轻轻捏住他衣服下摆,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们是朋友,”毛利兰认真道,又立刻看向快躲在青年身后的男孩,小心询问,“飞鸟桑,请问我们可以和你做朋友嘛?” 被询问的小孩垂着眼睛,轻轻点头。 “太好了,那欢迎你们来找小雾玩,”他冲两个小孩眨眨眼睛。 而且孩子往往最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能够感觉到他是真心在邀请他们,和他们对话时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因为经常跟着父亲去破案,见过太多糟糕大人,工藤新一对真诚又温柔的月山朝里很有好感,他矜持地点点头,毛利兰已经完全被攻略了,红着脸答应。 “我送你们回去吧,”出来后月山朝里见天已经很黑了,提议道。 “不用了,”工藤新一立刻拒绝道,他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毛利兰,“我会保护这家伙的。” “保护小孩子是大人应该做的事情哦,”他弯腰和早熟的小鬼平视,笑道,“不算远,现在实在太晚了,把你们送到门口我放心些。” 一个大人三个小孩就这样往毛利侦探事务所那边走,月山朝里牵着飞鸟雾,却不主动和那两个小孩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且让飞鸟雾将他和两个孩子隔开。 这些举动明显让工藤新一放松很多,毛利兰和飞鸟雾聊着天,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一问一答,工藤新一偶尔插几句。 得知飞鸟雾转学的学校和班级,两人都很惊讶。 “这么说,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小女孩高兴地拍掌欢呼,天真烂漫的神态让月山朝里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摸摸飞鸟雾柔软的白色发丝,笑道,“看来小雾和小兰新一很有缘呐。” “嗯!”毛利兰高兴地点点头,工藤新一也笑道,“以后请多多指教了,飞鸟同学。” 几天后便是周末,毛利兰和工藤新一果然应邀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短发戴头箍的小姑娘。 月山朝里蹲下来平视这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认真和她相互自我介绍后,就去厨房准备给四个小孩垫肚的糕点了。 “兰,这个大哥哥真是超级大帅哥,”等他走进厨房后,铃木园子凑到毛利兰面前兴奋道,她两侧脸颊都染上薄红,“还会做甜品,简直就是现在最受欢迎的温柔体贴款。” “园子!”并不习惯这样直白的夸赞,也担心月山朝里会听见,毛利兰连忙阻止。 “毕竟你的眼里只有新一嘛,”铃木园子道,“这种帅哥只能我一个人欣赏了。” 在厨房其实什么都听得见。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啊,’月山朝里准备着做曲奇的材料,在脑海里和系统聊道。 【是很早熟,特别是那两个孩子,怎么看氛围都不对劲吧。】 ‘毕竟是幼驯染嘛。’ 【好多幼驯染啊,你看春日川那边也有两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喜欢幼驯染吗?】 ‘这是什么世界规则啊,幼驯染世界吗。’ 月山朝里吐槽道。 【每个世界规则都不一样,我之前还在资料里见过‘可爱死了’世界规则呢。】 ‘嗯?’ 【就是那个世界的运势角色中显露出讨人喜欢,洗刷掉之前坏形象的角色,之后都会死。】 ‘这是什么世界,刀子世界吗?’ 他搅拌着手里的奶油,探头看了一眼外面。 因为发现工藤新一比一般小孩还要成熟,月山朝里纠结了好几天,终于定了书立作为今天的游戏,选择的也是男孩和女孩都会喜欢的图案,这种需要精巧手工的工作不会让工藤新一感觉幼稚,漂亮的图案又能提起女孩们的兴趣。 而且完成书立需要分工合作,小孩子们之间的互动性也不会差。 果然,现在四个小豆丁都认真的坐在桌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小堆零件,工藤新一正拿着图纸研究,看上去很专注。 月山朝里烤制完第一批饼干,就趁热端了出去,还给四人一人倒了一杯微凉的果汁,“休息一会儿吧,一直拼这个对眼睛不好。” “谢谢朝里哥哥——”铃木园子是道谢最快,声音也最大的那个,她拿起饼干咬了一口,瞬间被浓郁的黄油味和酥脆口感俘获了,“好好吃!” “真的哎!”毛利兰大大的水蓝色眼睛闪闪发光。 工藤新一拿起饼干。 这个温度,他顿了一下,能感觉到是刚烤出来的,却又是刚刚好可以直接入口,显然是那人怕烫到他们,专门晾了一会儿才送来的。 真是细心啊。 他嚼着饼干抬头,看见月山朝里感谢完她们的夸奖后,伸手揉了揉飞鸟雾的头发,小声询问道,“眼睛有没有难受啊?” 工藤新一反应过来,患有先天性色觉障碍的人眼睛比正常人更加脆弱。 飞鸟雾摇摇头,月山朝里也能通过马甲感觉到男孩眼睛真的没有半点不适。这倒是奇怪了,难道飞鸟雾的色盲并不是基因问题造成的? 他的视线短暂停顿在对方少见的白发和浅色瞳孔上。 第10章 月山朝里的视线短暂停顿在对方少见的白发和浅色瞳孔上,虽然大脑飞速运转着,却面上不显地转头问其他人,“还会做些其他的点心,五小时后吃饭可以吗?” “没问题——” “真是麻烦你了,”毛利兰咽下嘴里的饼干,认真道谢,连晚饭都需要月山朝里准备让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没关系哦,我很喜欢做饭,”他笑道。 也很喜欢小孩子吧。工藤新一在心里补充道,他见月山朝里询问完后重新回到厨房,起身跟了上去。 “新一去干什么啊?” “别管那个家伙了,”铃木园子道,她喝了一口果汁,再次惊呼,“这个好像是手工做的哎,小雾你也太幸福了吧!” 飞鸟雾嘴角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哎,那是什么?!”铃木园子瞬间凑了过去,她刚才在对方的左侧脸上看见了一个小窝,“那是酒窝吗?!” 男孩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再笑一下嘛小雾,”短发女孩央求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身边人脸上看见酒窝哎,真的太可爱了!” “园子——你吓到他了,”毛利兰轻轻拉住铃木园子的衣角。 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而且飞鸟雾一直很沉默,害怕刚才的行为会被对方讨厌,铃木园子蔫蔫地坐回位置小声道歉,“对不起。” 她真的很想和飞鸟雾做朋友,也很喜欢朝里哥哥,可千万别被讨厌。 “没关系......”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也不常说话,看着女孩已经有一层水雾的眼睛,飞鸟雾手忙脚乱道,“我......” 他捏起拳头,张开嘴又闭上。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不会对他道歉,因为怪胎不需要别人的道歉,也没人会觉得是自己犯了错。 无措感沉重的压在飞鸟雾身上,比起嘲笑和冷落,他更害怕回应别人的歉意和善意。男孩无措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最终低下头。 毛利兰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鼓起脸,她站起来一手牵住一个人的手,将两只小手叠在一起,“雾,你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吗?” 飞鸟雾摇摇头。 “你喜欢和园子做朋友吗?” 他点点头。 毛利兰将目光移向眼中蓄泪,却因为飞鸟雾的回答不住露出灿烂笑容的铃木园子,“园子你呢?” “当然喜欢!”女孩脆生生道。 “这不就行了嘛,”毛利兰笑了,她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后,又放上另一只手,“这是新一的那一份,要一直做好朋友。” “嗯。” 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的工藤新一跟着月山朝里来到厨房,他看见架子上放着刚洗好的草莓和一碗切好的芒果粒。 “朝里哥还要做什么?”他探头问道,“是芒果蛋糕吗?” “嗯,准备做芒果慕斯和草莓布丁,”月山朝里道,微微低头看向仰着头的工藤新一,“新一不去吃曲奇吗?” 其实工藤新一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知道这样太过唐突,又因为实在是好奇跟了过来,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转开话题,“我来帮朝里哥吧。” “好啊,新一可以帮我把切好的草莓放在杯子里吗?”他从柜台上拿出一沓半圆的塑料杯子,“每个里面放一个应该就够了。” “好,”工藤新一将上面的草莓叶去掉,擦干洗水果时残留的水珠,将草莓摆在中央,“朝里哥看上去好年轻啊。” “那当然,我可是才十九岁啊。” 【是在试探吧,你就这么有问必答啊?】 ‘反正按照新一这孩子的性格,不问出来是不会放弃的,还不如直接一口气满足他的好奇心。’ “哎?”他眼中的惊讶不像作假,“朝里哥又要照顾飞鸟,又要经营咖啡厅,还要兼顾学业的话可以忙得过来吗?” 工藤新一记得前面和飞鸟雾一起去月山朝里卧室拿书立时,无意间看见的录取通知书。 “这个啊......”月山朝里动作顿了一下,在心里疯狂召唤系统。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我的人设是什么来着快帮我理一遍!!’ 【这种时候倒是想到我了。你因为......】 “我现在已经没在上学了。” 没在上学了?! 工藤新一差点把草莓扔下去,他本意只是想问出为什么这么年轻的月山朝里可以领养飞鸟雾,谁知道正戳别人伤疤,要是道歉的话会不会更...... 男孩眼中闪过懊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双温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脑袋,“也没什么啦,只是延学而已,等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就可以去上学了。” 【... ...】 系统诡异的沉默起来。 为什么在本要上大学的年纪休学去开了咖啡厅,为什么这么年轻可以收养小孩......所有问题串联起来,在工藤新一心中有了答案。 因为看见对方在孤儿院的处境,而**必须要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可能两个之间也有什么特殊的羁绊,让月山朝里宁愿休学去赚钱,也要现在就把飞鸟雾接出来。 那人那么特殊的外貌和少见的病症,在福利院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工藤新一垂下的那只手在身侧握紧,又慢慢松开,他将草莓摆完,听月山朝里说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步骤了以后,走出厨房。 客厅里,黑色长发的女孩将两位好友的手交叠在一起,正小声说着什么,铃木园子眼角含泪却笑得开怀。 “喂喂,你们在搞什么啊?”他吐槽道,笑着向他们走去。 ‘你刚才怎么了,’见对方离开了,月山朝里将布丁液倒进塑料模具里,放进冰箱冷冻,他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系统那阵异样的沉默。 【... ...】 “嗯?” 【男妈妈男妈妈男妈妈呜呜呜呜】 “......嗯? :)” 【......咳,只是想起来你该打电话了,嗯。】 为什么有人能把同一个字说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有被威胁到的系统假装自己没说过刚才的话。 电话铃声在下一刻响起,系统松了口气,月山朝里操控春日川柊吾的马甲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明刚才那事儿翻篇了。 好险好险。 第11章 因为三人都与福利院有关系,肯定见过几次面,月山朝里干脆设定了几个马甲认识,按照他披马甲的多年经验,这种反而有利于解决一些突发事件。 “...朝里?” 少年清澈的声音传到电话的另一端,月山朝里准备多做些曲奇,用洗干净的另一只手举着电话,身前的烤箱努力运转着,暖黄的灯光下是烤制半熟的曲奇,正散发出黄油和面粉混合后独有的香味。 【你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真的很像人格分裂。】 屏幕上还显示着芒果慕斯制作步骤的系统吐槽道。 ‘那有什么办法,既然需要让春日川柊吾这个身份背景里和我认识,总不能一直不联系吧,做戏做全套。’ 他设置的人设里,十五岁的春日川柊吾在福利院与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六年的月山朝里匆匆相处了半年,又匆匆离开,不过这段特殊的相处时期,还是足以让两人关系亲近起来。 脑内和系统斗嘴的月山朝里表情温柔的回复着电话那边青年的闲聊,手上动作不停的制作糕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一心多用几号同开的情况。 【你退休以后不会因为没有马甲了不习惯,真的变成人格分裂吧?】 ‘这倒也不至于。’ 月山朝里反驳道。不过会有一段时间不习惯是肯定的,大概会像突然没有案件可以思考的福尔摩斯一样难受一阵子。 “我啊?我在给小朋友们做甜点,”他看着快要烤制完成的曲奇,表情温柔下来,“本来想等你毕业再说的,我准备开一家咖啡厅哦,而且,小雾已经成功被我领养出来了。” 【喂喂,你那是什么恶心表情啊?】 ‘很恶心吗?’月山朝里露出受伤的神情。 【...恶心倒是也没有,就是你对着电话那头的自己摆出这种表情,也太奇怪了。】 ‘我是在对芒果慕斯做这个表情啊,电话那边的我又看不见这个。’ 【你对着甜点摆什么表情啊?】 ‘你不懂~看见我这么温柔的表情,它们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好吃的!’ 系统好像是被无语住了,不再说话。 两人斗嘴时电话那边的马甲仍然尽职尽责的感慨道,“哎?咖啡厅?朝里不上学了吗?” 将刚才对工藤新一的那套说辞再讲给春日川柊吾听后,见那边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所以最近在认真学甜点,虽然会请有经验的厨师来准备甜品和简餐,但还是想自己也学一些,而且,”月山朝里笑道,“这也是我的心愿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确实是他的心愿。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之前无数个任务期间暂时的住所,知道自己完成后一定会离开所以不想添加任何与自己相关的物品,也不是之前无数个任务期间短暂的角色,因为知道最后一定会分别所以不愿向前一步,而是真正的家。 “啊...”春日川柊吾被感染了这种情绪,套在警校生马甲下的家伙想起自己的心愿,缓和下了表情,语气带着温柔的笑意,“是家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那边传来了烤箱的滴滴声响,春日川柊吾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挂断电话。 栗色卷发的青年将手机随手放进口袋,刚打算探头看已经隐入高耸大楼背后的夕阳,突然被一只手勾住脖子,来人揉乱了他一头栗色卷发。 “在给谁打电话啊柊吾,”萩原研二凑过来向他挤眉弄眼道,“笑得这么温柔,有情况啊?”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松田阵平脸上挂着伤,双手插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们怎么都来这了,”春日川柊吾挥开萩原研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望向身后用手数道,“一、二、三、四... ...你们来得可真齐啊,准备一起欣赏落日美景吗,这么浪漫啊?” “是降谷这家伙说你最近总是在笑,一定有情况来了,所以拉我们来听墙角,”松田阵平转手就把队友卖了,“不要转移话题,给我老实交代。” 萩原研二双手交叉握拳置于唇下,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和表情。 “咦——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春日川柊吾哆嗦了一下,“我刚才的表情有这么恶心吗?” “你刚才的表情比这还要夸张呢,”降谷零接道,“硬要说的话......” 他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落日余晖之下,少年表情温柔,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与眉间,那双本就耀眼夺目的眼睛投射着远处的红日,像是含进去整个世界,吐出的字比风还要轻,却能让人听出里面饱含的认真与喜悦。 “...真像是告白或者求婚才会有的温柔语气。” 春日川柊吾一下涨红了脸,“才不是!” 水仙达咩啊!! “好了zero,”诸伏景光笑道,“柊吾老实交代的话他们就不会瞎猜了。” 其他四人都点点头,连伊达航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是之前认识的朋友,说要开咖啡厅,让我放假以后过去看看,”他只好解释道。 “只是这样啊?”松田阵平收起兴致勃勃的表情,“无聊——还以为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等等,和好朋友的话为什么要用到家这个词?”萩原研二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啊,因为他......”春日川柊吾回想起给角色设定的背景,原本短短的几行字变成了长达十余年的回忆,他看见了狭窄的单人床,树下的自己和黑发小孩,短暂却深刻的相处时光。 “他啊,一直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吧,还想把从小努力保护的孩子接到家里,”他笑起来,仿佛真的看见了福利院门前那个嚼着面包憧憬未来的小鬼,“没想到真的做到了啊,那家伙。搞得我也想回家看看了,不过那么久过去了,应该早就没了吧......” 那个狭小却温暖的,他和老爹一起生活的安全屋。 春日川柊吾脸上染着笑意,其他人却只沉默着看他。 最后是松田阵平先勾上了他的肩膀,“要去的话可要带上我们一起啊。” “可以不带阵平,但是必须带我哦小柊吾,”萩原研二道,他话音未落就被松田阵平锤了一拳,半真半假喊道,“好疼!” “也带上我!”伊达航搂住他的脖子,揉乱了他好不容易理好的卷发。 “还有我们——”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道。 “当然会带你们啦,”春日川柊吾笑道,“毕竟你们是我最...” 他悄悄躲开几人的手,瞄向大开的天台门。 “疼爱的儿子们——” 他迅速往天台下跑,边冲边大声喊道。 “你这家伙!” “拿命来吧!” “才不会让你们抓到——”春日川柊吾跑下楼梯,他笑着捂住像要破土而出般跳动着的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补上了,正滚烫而热烈的闪烁着。 那是记忆深处的小小缺口。 第12章 “朝里哥哥——” 铃木园子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荷叶袖上衣配浅色七分裤,连着头箍也换成亮眼的同色系,有点接近向日葵花瓣的颜色,月山朝里初看时就感觉十分眼熟。 啊想起来了,这个颜色和春日川柊吾眼睛的颜色很像,怪不得会感觉眼熟。 “早上好啊,小兰和园子,”他笑着与两人打招呼后,伸手拉开汽车后座门,对着两人比划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两位漂亮可爱的公主殿下请上车吧。” 铃木园子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毛利兰钻进后座。 “新一,还有小雾,早上好,”毛利兰和已经在后座的两人挥手道。 工藤新一本来正在和飞鸟雾说些什么,一袭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贴近过来。 毛利兰昨天在妈妈家过的夜,早上妃英理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还在头上别了一个白色雏菊状发卡,和天蓝色连衣裙相得益彰,女孩绸缎般的黑色长发随着动作垂落,掀起一股洗发水的花香,还有一点甜甜的牛奶味。 坐下时女孩的手臂蹭到了他的肩膀,男孩瞬间涨红双脸猛的往旁边躲避,乖乖坐在最旁边的飞鸟雾被工藤新一误伤,默默捂住自己的头,往旁边又挪了挪。 “抱歉抱歉,”工藤新一心不在焉地道歉,视线落在女孩脸上又被烫得迅速移开,只能用提高声音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笨蛋,你穿成这样怎么露营啊?!” “哎?”毛利兰低头看看自己柔软的裙摆,眉毛轻皱起来,“不好看嘛......”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更加吸引人,看上去很伤心。 “...好、好看是好看,”看见女孩快哭了的表情,工藤新一连忙扭开脸,“只是穿成这样不方便露营。” 月山朝里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瞥见后座别扭的小男孩,笑道,“那就是很好看对吧,新一耳朵红了哦。” 铃木园子闻言探头,也看见了工藤新一泛红的耳垂,“什么嘛,明明觉得小兰很好看,又不承认的别扭家伙。” 说罢,她用手碰碰毛利兰,打趣道“你快看他耳朵,真的红了哦,小雾你看。” 飞鸟雾下意识抬头看向工藤新一耳朵,眼中灰白色彩让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又垂下头去看手中的书籍。 “你们要喝果汁吗?”月山朝里忽然道,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大包零食和手工制作的点心,并没有和其他的露营用品一起放在后备箱,是为了路上时四个孩子方便取用。 在车上吃零食容易弄脏车子,而且刚刚吃过早饭,四个小孩都摇头拒绝了。 露营地是一小时车程外的矮山,车停在停车点后五人又走到十几分钟路才到达露营地,因为来得很早,几人轻松在小溪边找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准备搭建帐篷和烧烤架。 准确来说,是月山朝里留在这里搭帐篷,四个小孩拿着竹筐去旁边的树林里采蘑菇,顺便拾取一些烧火用的树枝。 “你们带外套了吗?”他询问两个拿着篮子正要跑走的女孩。 “啊,”铃木园子一顿,“忘记了。” 她记得露营要穿方便行动的衣服,但是忘记了带外套,一边的毛利兰也点点头,看上去有些窘迫。 “我就知道,”月山朝里用食指点点两个小家伙的额头,从背包里取出两件整齐叠好的外套,是耐脏的藏蓝色,“你们穿的衣服颜色都容易脏,而且山上的温度更低一点,采蘑菇的时候要把外套穿好。” “哎,这是小雾的外套吗?”毛利兰乖乖把外套穿好,因为男孩的骨架更大一些,外套显得有些宽松,袖子将她的手都罩了起来。 “是啊,”月山朝里蹲下身,给两个小女孩将袖子挽到方便活动的长度。 “好像哦。” 毛利兰小声感慨了一句。 “嗯?”挽好袖子,月山朝里正拿着从背包侧面找出的防虫喷雾,轻轻喷在几人的衣袖上。 “朝里哥哥好像妈妈,”她脸红道,想起妃英理在出门的时候也会这样帮她整理衣服。 【不要男妈妈!】 被提及的人没有接话,只是笑着捏捏女孩的脸,收好防虫喷雾,“去吧,都有带手表吗?” “带了——” “午饭时间之前回来,”月山朝里也举起自己的手,点点手腕上手表的表面,“还有,要一起行动,不能擅自乱跑。” 工藤新一看着他露出半月眼,喂,这家伙真的很像唠叨老妈哎。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点点头,和其他三人一起往树林走去。 与小朋友们挥手告别后,月山朝里认真研究起搭帐篷的方法。 【嗯嗯,这个很简单嘛~】 系统和他一起看着图纸,自信道。 【快点动手吧。】 帐篷并不难搭,但是因为只有一个人,他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将烧烤架也搭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光芒热辣刺眼。 幸好现在是在山上,河边吹来凉爽的风携走燥热,月山朝里往头上扣了一顶帽子,拿起专门带来的渔具。 【你好像退休的老干部。】 ‘我本来也是要退休了嘛。’ 退休青年钓个鱼怎么了。 他架好鱼竿后,撑头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起呆来,河岸边水很浅,被水流冲刷的圆润的石头半露在水面,他在心里胡乱哼着歌,遇到系统也会唱的歌时,它也会随着月山朝里哼唱几句。 电子音唱歌有点怪。他这样想着,可以听见他心声的系统立刻回嘴。 【这叫电子歌姬,在这个世界可是很受欢迎的。】 ‘这里的电子歌姬不都是女声吗?’ 虽然系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机械感,但确实是男声。 【系统没有性别,只是那段程序被编写成了这样而已。】 这句话说完,一人一系统又陷入并不尴尬的沉默。他们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想起来就聊上几句,突然停止也不会尴尬。 许久,在月山朝里钓上来第二条鱼以后,系统开口了。 【不是说要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吗,也没见你去交朋友。】 好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月山朝里闻言心不在焉想到,自从来了以后好像就是学做甜点、管理咖啡厅和照顾小孩,平时自己去书店看书,偶尔去看电影,在家里做做喜欢的手工。为什么不去交朋友呢?和他关系最亲近的飞鸟雾实际上还是他自己,其他马甲都有了很好的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好像还是孤身一人。 他呼出一口气。 ‘还不是因为你。’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小了,太多自己奇幻的故事没法和这里的人诉说,只有系统从很早很早,自己青涩到开双马甲还会串戏时就在。如果说了解,没有人比一团数据更了解他,他也习惯了和系统有事没事一起打诨插科,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和以前有关的任何话题,对方也记得,因为它只是一团数据,没有什么比数据的记忆更牢固。 要说起孤独,可能因为一直有一个这么了解自己的...数据在,自己很少会有这种情绪,所以不会主动去社交。 也许钓鱼真的会让人胡思乱想,月山朝里陷在杂乱的思绪中,好像听见同样能听见他心声的系统笑了一下。 奇怪,数据也会有开心这种情绪吗? 很开心大家喜欢这篇小说,也很感谢大家的评论 因为很社恐会纠结很久怎么回,会回复的晚一些,但大家的评论我都会认真回复的~ 祝新年快乐哦! 第13章 蘑菇一般在春秋两季生长,喜阴凉潮湿。现在已是夏末,山上气温比山脚低,已经有了秋季的凉爽,蘑菇藏在树根旁,并不多,个头也小巧玲珑。 但是对于十岁的孩子们来说,真正的乐趣反而是寻找蘑菇的过程。 树林中的树木树干并不粗,但是胜在茂密,树叶一片一片连在一起甚至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偶尔几缕阳光从叶缝中倾撒出来,在石头上投下金色光斑。 “真漂亮啊,”铃木园子蹲在被金色的石头旁边惊喜道,她低头去戳石头边刚刚长出的嫩绿新芽,小小的光点随着她的动作从石头上跳到向日葵色的头箍上,“对吧小雾。” “呃......嗯,”旁边正对着视野里明亮的白色光点发呆的男孩闻言呆愣片刻,他支吾了一声点点头作为回应。 “园子——小雾——”随着工藤新一的“推理”终于在树下找到了蘑菇,毛利兰兴奋的招手喊另外两位好友过去,“新一找到蘑菇了——” 闻言铃木园子瞬间跳起来,她拉住飞鸟雾往毛利兰那边跑去,嘴里用奇怪的曲调哼着“蘑菇蘑菇”。 被这股情绪感染,他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左侧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里还有好多,”毛利兰转头看另一边的树木,惊喜道,她用手指向周围的树木下方,“这一片都是哎!” “好!”铃木园子撸起一侧的袖子,比划了一个充满干劲的姿势,“要把篮子都装满!” 工藤新一提着篮子,露出半月眼。 真是有干劲啊。 飞鸟雾倒没有什么表示,他往旁边走了一点,锁定了不远处树下的几朵蘑菇,那些蘑菇比毛利兰发现的那堆要大许多。 是什么颜色呢? 他摘起一朵研究起来,刚才工藤新一说这里会长毒蘑菇,这朵...... 毒蘑菇的话,应该都是花花绿绿的吧,身上还有斑点什么的。飞鸟雾认真思考了一下,斑点自己倒是可以分辨出来。 这朵的颜色比刚才那一片要深一点,但是那些蘑菇的根部因为有泥土也是这种颜色。而且也没有什么斑点。 飞鸟雾拿起研究数学题的态度把这朵连根拔起的可怜蘑菇上上下下翻看半天,还是决定丢在篮子里。 “这是毒蘑菇啦!” 女孩的声音突然从耳后响起,吓得他整个人抖了一下,他甚至有种自己头发都被吓得炸起来了的错觉。 毛利兰站在她后面,手中的篮子已经装了一半蘑菇,她表情看上去很严肃,空出的那只手甚至叉在腰侧,是一个有些强势的姿势。 她一直是温柔的,很像日本最推崇的那种大和抚子类型,偶尔才会在朋友面前展现出强势的一面,通常是因为工藤新一做出一些不顾自身安全的危险举动。 “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朝里哥哥讲话?!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毛利兰气呼呼道,拳头已经举起来了,“要是我们不在,你又把这个吃掉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也没有这么严重吧,工藤新一双手叠在脑后吐槽道,他的视线落在篮子里红色的蘑菇上。 等等......那家伙不是...... 作为被教训对象,飞鸟雾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居然能完美命中毒蘑菇,而是毛利兰的态度。 十岁基本上不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随心所欲的年纪了,成人世界的规则对这些小朋友已经有所影响,向大多数人一样,毛利兰在外一直温和,也有女孩子的活泼可爱,但一些小别扭和与往常不同的性格只会展示给亲近的朋友。 这样的话,自己也是很亲近的朋友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毛利兰有些泄气的蹲在旁边,将他篮子里唯一一个蘑菇拿起来,“你看,分辨毒蘑菇的办法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颜......” 毛利兰一顿,这个词一下卡在嘴里,铃木园子也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展大眼睛。 白发的男孩拿起配色奇怪的文具,一定要选每支都标注好颜色的彩笔,对于色彩瑰丽的夕阳没有任何反映,并不会主动附和她们对于景色的夸赞...... 无数画面在女孩的脑海里闪过,她一时结巴说不出话来。 完蛋了! 工藤新一改变了刚才轻松的姿势,右手不由自主捏成拳头。出于认为飞鸟雾并不想要特殊对待,也认为这件事应该由她们自己发现或飞鸟雾本人告知,所以一直没有给两个女孩说的小侦探瞬间有了悔意。 他正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现在的局面,戴头箍的女孩先开口了。 “从形状分很方便的,”铃木园子道,她左手藏在后面轻轻拽了一下毛利兰的后摆,提醒自己的好友回神。 “也是哎,”惊醒的女孩看着眼前红艳艳的蘑菇,指了指蘑菇伞的位置,“小雾你看哦,在这里......” 飞鸟雾有着动物一样毛茸茸的敏感直觉,他明显感觉到毛利兰话语下的小心翼翼,不是其他的什么,只是对自己刚才失语的抱歉,和一种......他的眉毛不住上扬,是一个有些轻松的表情。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工藤新一看见他的表情,总算松了口气,看着叽叽喳喳教他分辨蘑菇,重新恢复活力的两个女孩,他的嘴角再次扬起,向几人走过去,“这边的都摘完了,继续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好——” 月山朝里停下准备将钓起来的鱼放进桶里的手,对于生命的渴望让那只鱼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挣脱掉本就没有捏紧鱼尾的手,将自己摔回小溪,慌忙逃走了。 【在想什么?】 ‘在想小雾,’他重新挂好鱼饵,将钓鱼线抛进水里,‘他也交到可以托付的好朋友了。’ 月山朝里听见系统哼笑一声,尾音因为机械质感有些颤动,听上去不伦不类的。 几个小孩笑闹着往树林深处走去,今天露营的人很少,新长出来的蘑菇基本上都在四人收入囊中。 “喂——”工藤新一靠着树,对着两个到现在还精力充沛的女孩,还有旁边帮她们提着篮子的飞鸟雾喊道,“蘑菇已经够了吧。” 估计还会剩下一大篮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毛利兰看看手表,又看看前面不远处的几朵蘑菇,表情有些纠结。 “那采完前面那些就回去吧,”飞鸟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然道。 那个家伙,工藤新一无语的视线从篮子里堆满的蘑菇移向白发男孩,“你也太惯着她俩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只是再摘几朵而已,”毛利兰道,“我们走吧!” “嗯!” 铃木园子积极地跟上前去,她站在树边,看见毛利兰蹲下向她脚边的蘑菇伸出手,下意识退后一步。 “啊!” 知道身后是山坡,她退后的步伐很小,连边缘线都碰不到,却刚好踩中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整个人脚底打滑向后摔去。 “园子——” 飞鸟雾下意识拉住她,却错估了自己的力气,这个马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很是纤弱,不但没拉住铃木园子,还被她带着一起摔了下去。 工藤新一几步跑过去,低头往下看,但是视线完全被茂密的枝叶挡住,完全不知道那两人家伙怎么样了。 这下糟了。 第14章 因为茂密的枝叶,完全无法预测这个断崖有多高。飞鸟雾只能凭借自己比女孩大一些的身形将铃木园子抱在怀里,双手护着她的头部,弓起身体尽量减少接触面积。 山坡很陡,两人因为惯性不停往下翻滚,期间他试图伸手抓住什么停下,但一路上都是光滑的石子,什么都抓不住。 不知道往下摔了多久,飞鸟雾的后腰重重撞上树干,因为树干的阻拦作用终于停了下来。 没想到虽然感觉很可怕,但是完全不疼哎。 飞鸟雾直起身体低头去看铃木园子的情况,顺手把刚才被蹭到手拐处的外衣袖子理好。 因为一直被护在怀里,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被吓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坐起来,紧张道,“你没事吧?!” 看飞鸟雾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没发现对方表情有什么不对劲,铃木园子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她双手紧紧拽着男孩的衣领,抽噎着道歉,“对...对不起,要不是因为......” “行了行了,”刚才摔下山坡来都不算慌张的男孩手忙脚乱起来,他在口袋里找到一小包湿巾纸,慌忙递给对方,“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啊?” 女孩闻言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飞鸟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慢慢拍着他的后背,让女孩一点点自己冷静下来。 要是现在是月山朝里那个大号就好了,保证一分钟就把小女孩哄得喜笑颜开,可惜现在是不善言辞的小号。 还有那个山坡也太危险了,明明那么多小孩老人都会来这边露营,再怎么追求自然氛围也应该做点安全措施吧。 ......说起这个,这个世界的犯罪率这么高,真是危险得离谱。 心里胡乱吐槽着,感觉到铃木园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飞鸟雾起身拉着对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往上面看。 应该上不去了。 现在在半山腰处,因为坡度大不管往下还是往上都有摔下去的风险,他们俩有身后这棵树做支撑才能稳稳站住。 打个电话吧......幸好刚才电话没有摔出来。 飞鸟雾伸手摸出口袋里防摔的儿童手机,他还没有来得及拨号,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工藤新一的。 他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打过来好几个电话了。 “喂——”那边的声音很急切,工藤新一因为飞鸟雾一直没有接电话,急得一头冷汗,被毛利兰找来的露营地负责安全保障的工作人员一脸严肃站在两人旁边,“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有受伤,”还真神奇,这么高摔下来居然一点都不痛。飞鸟雾语气轻松的回复道,“我们现在被拦在半山腰了,因为坡度太大没办法上去。” “你们在原地等着,我们找到救援人员了,马上来救你们!” 工藤新一在这种时候还真是让人安心啊,飞鸟雾勾起嘴角,心里唯一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他笑着望向铃木园子,“不用担心,救援人员已经来找我们了。” “嗯!”因为刚才大哭一场,眼眶泛红的女孩点头道,她看了看飞鸟雾,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手帕,又往手帕上倒了点水,轻轻擦拭着男孩的侧脸,表情担忧“小雾的脸上有伤口。” “哎?”飞鸟雾下意识伸手触摸,却被女孩拦住了,“不能用手摸,会感染细菌的。” “伤口大吗,感觉并不疼。” “不大,只是擦破了一点表皮,没有流血,”听见对方说并不疼,铃木园子才重新绽开笑脸,擦拭干净后从包里翻出创口贴贴在伤口处,“好啦。” “谢谢,”这回伸手没有被阻止,飞鸟雾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创口贴。 “园子——小雾——” 没过多久两人就听见了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喊声,救援人员腰系着安全绳下来,将两个同样的安全绳系在两人腰上,带着他们一起爬上断崖。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毛利兰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上去拉住铃木园子的手。 月山朝里也赶来过来,因为这次意外并没有人受伤,工作人员和几人道歉,并且保证会在山坡处加防护栏后就告辞了,他领着四个小朋友回到露营地,确认两人身上并没有哪里疼痛,又用刚才炖好的鱼汤安抚好两个女孩子后,去准备烧烤的材料。 刚才的意外已经被小孩子们抛之脑后了,飞鸟雾准备去帮忙碌着的月山朝里准备午餐。 先去河边洗个手吧。 他几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挽起自己两侧袖子,被翻起来的袖子内里有一大片深色的痕迹,估计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弄脏了。 飞鸟雾将双手浸泡到冰凉的溪水里,洗干净的手捧起一小捧水浇在胳膊上,还没来得及清洗右手小臂的一大片污渍,就被一只手捉住了手腕。 工藤新一沉着脸,紧紧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心情看上去十分不妙,“受伤了刚才为什么不说,流这么多血,你是白痴吗?!” 受伤? “怎么会,”飞鸟雾被这句话砸蒙了,完全反映不过来,下意识反驳道,“可我完全不疼......” 他猛地闭上嘴,只留下唐突的尾音。 正在鸡翅上划刀口的月山朝里动作一僵,差点划到自己的拇指。 飞鸟雾伸手去摸自己的右手手臂,果然摸到了一道口子,因为那一大片污渍,对于色彩不敏感的自己才会没有发现。 不,那根本不是污渍,是血才对。 可是到底为什么...... 他触摸着伤口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有什么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像脱轨的列车一样无可挽回的向前撞去。 工藤新一沉默着将他拉拽起来,他朝远处喊了什么飞鸟雾并没有听,脑内飞快思索着,再次回神已经是在露营地的医务室了。 伤口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不严重,很快就包扎完成了,似乎对于他过分配合有些意外,医务室的医生姐姐蹲下来,摸着男孩白色的发丝笑道,“小朋友很勇敢哦,完全没有害怕,也没有哭哎。” 工藤新一干笑几声,拉着飞鸟雾跑出门,在靠近树林那边的树下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扭头道,“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明明是并不需要询问就可以得到的答案,平时从蛛丝马迹就能拼凑出事情真相的推理狂偏偏想要亲口问出来,好像自己只有得到那人亲口承认才会满意一样。 为什么啊?!为什么...... 工藤新一的手垂在腿边,无力感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 明明以为那个家伙只是看不见颜色,现在离开了福利院,有月山朝里,有小兰园子......还有自己在,一定会没什么事的。之前那些伤痕,也许也能..... 结果呢?!那家伙完全没有痛觉啊!如果这样的话他不就是......不就完全会......轻易死去吗? 分辨不出是血液还是污渍,又没有痛觉,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不对劲,一场小感冒他都可能都会因为一直发现不了,把自己送进急救室。 工藤新一猛地将手捶向一旁的树干,粗糙的树皮撞击手侧带来的疼痛感让他更加烦躁。 第15章 最后还是飞鸟雾泄气般坐到树根上,抱膝看着还在站在树边喘粗气的工藤新一。 这个马甲实在太魔幻了,色盲、无痛觉、白发,一个身体为什么能叠这么多buff,一层套一层比他这个马甲精套的还厚,之后不会还发现什么其他病症吧...... 他烦躁地揪了一把自己在阳光下像雪一样闪着粼粼波光的白发,差点把打理整齐的发丝揉成鸟窝。 等等,这个动作是不是ooc了。 飞鸟雾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工藤新一,见他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自己的样子,松了口气。 烦死了—— 他在心里大喊道,工藤新一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在他旁边坐下。 “朝里哥知道这件事吗?”这个推理狂应该是冷静下来了,刚才那一拳还真是吓人......颇有小兰的风范啊。 “呃......”月山朝里该知道这件事吗,既然在孤儿院里一直照顾他应该会发现吧,但如果知道,刚才没有认真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也很怪,“应该......知道吧?” 应该知道? 工藤新一思索起来,看飞鸟雾刚才的表现并不像是知道自己没有痛觉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被他看见伤口才发现的,这说明月山朝里之前没有给他说过这件事。 他才刚发现自己没有痛觉,为什么会知道月山朝里也知道这件事,再加上他刚才迟疑的态度。 应该是月山朝里含蓄地向他说过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之类的话,但是当时并没有往深里想的飞鸟雾并没有发现,直到今天才发觉那些话的深意。 既然月山朝里知道这件事,刚才为什么没有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只是询问了几句就结束,总有点草草了事的意味。 从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看来,月山朝里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监护人,相反,不管是什么地方都非常细心,以他侦探的直觉看来,对方对于飞鸟雾和他们的喜欢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宁愿休学也要领养飞鸟雾......这样一个人做出刚才的举动根本不合理! 完全想不通这件事情的工藤新一用手捋了一把头发,在心里大喊。 头痛死了! 还有飞鸟雾那个家伙遇到这种事怎么还是那副面瘫脸?!他到底知不知道没有痛觉的严重性啊?!反而显得自己现在像是在瞎操心,飞鸟雾到底在不在乎...... 不,他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 那家伙看上去身边终于人来人往,有了朝里哥,有了小兰,有了园子......还有自己,不再因为女孩儿们真诚的善意而手足无措,偶尔也会开几句玩笑,和园子一起喊自己推理狂,也会释放善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是刨根问底,他好像还是和所有人隔着一层雾,飘忽不定。 飞鸟雾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时候工藤新一感觉他就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如果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进去他的世界。 还真像他的名字的一样,像雾一样,明明看得见,但是怎么抓都抓不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知不知道那么多人会......知不知道自己会......担心啊。 马甲那边的氛围格外沉重,月山朝里那边第一批鸡翅已经上烤架了,他正在处理刚才钓上来的鱼。马甲那边可以放一放,现在要搞清楚的问题是另一个...... 为什么一个马甲可以套那么多层buff? 月山朝里前面去翻看了系统自动补全的角色背景,上面只写五岁被福利院院长捡到,他再趁着工藤新一思考的时候,用飞鸟雾小号回忆一下,最早的记忆只能回溯到孤儿院,再之前的完全想不起来。 ‘系统,看看能不能回溯一下这个马甲最早的记忆。’ 【回溯不到。】 ‘看来这个马甲确实失去了五岁之前的记忆,并不是因为太久远了想不起来。’ 行吧,再加一个失忆buff。 【还有个问题,好像是因为世界规则,我无法记录马甲出现时间之前的数据。】 每个马甲接触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一些身边发生的蛛丝马迹虽然自己不会注意到,但系统都能录取到数据库中,等需要的时候再精准地调度出来。 但是现在来了时间限制,也就是说他开始扮演这个马甲时,马甲是十岁,那么之前的记忆都不能被系统录取,成为了无效数据,从他真正开始扮演马甲后接触到的信息才能为自己所用。 月山朝里皱起眉,心里难得有些烦闷。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实在有些太多了。 正烦着,他随手关掉角色卡时突然发现右下方有个并不明显的装饰,是一个有着蔷薇浮雕的暗金色漏斗,下端装着金色砂砾,上端则是银色,而飞鸟雾这个界面上的漏斗下方有四分之三,上方是满的。 月山朝里调出春日川柊吾的角色卡,他的漏斗下方的金色有四分之一,而银色则有四分之三。 我记得...... ‘系统,查一下这个图标。’ 【收到。】 在正事系统都很靠谱,机械音响起的下一秒一排沙漏的图标就出现在虚拟屏幕里,下面标准了变化的时间。 春日川柊吾这个卡刚出现的时候,漏斗上端是空的。 【和那对幼驯染成为朋友以后,银色涨到了二分之一呐。】 【不,应该是和降谷零成为朋友以后。】 ‘降谷零啊......’ 【其他四个人对涨幅也有影响,但是没有降谷零的影响那么大。】 【至于雾宝那个,和三人组成为朋友以后瞬间升满了。】 【下面那个金色,两个角色卡都从来没有变化过。】 月山朝里扬起一边眉毛,既然对系统版面的数据有影响,那就是和世界规则有关系的重要人物。 看来三人组和警校组都很重要啊,说不定里面有‘主角’在。 ‘之前突然发钻石的那几次,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漏斗进度条。’ 【嗯,时间对得上。】 这个漏斗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脑袋里转了一圈又沉下去,他可不是小侦探那种刨根问底的急性子,既然系统数据都罗列出来了自己还分析不出来,说明线索不够,不如先放着。 不过钻石又够十抽了,可以再来一发。 他自己和两个马甲的生活都有点单调了,虽然春日川柊吾那边动不动就有案件发生,每次还刚好他们六个之中有人在场,但说到底还是在警校那一片活动。 希望这次抽一个可以乱跑的马甲,去世界各地多收集些信息。 边打开抽卡界面,月山朝里将烤好的鸡翅从烧烤架上拿下来,招呼小朋友们来吃,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很快就跑来了。 “朝里哥哥,新一和小雾都不见了,”毛利兰拿着鸡翅串,抬头说道,看上去很担忧。 月山朝里看了看马甲那边的情况,工藤新一已经揉着头站起来了,正要和飞鸟雾一起往帐篷这边走。 “没关系,我去找一下他们。”他将手放在女孩头顶,轻轻揉了一下她柔顺的黑色长发,“你和园子不要靠近烧烤架,当心烫伤。” 这样叮嘱着,月山朝里顺手划开十连抽。 “嗯!”毛利兰眼中的担忧很快退却了,在她心里朝里哥哥和新一都是很厉害的人,就像动画片里的超人一样,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她就看见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朝里哥哥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旁边的小溪里。 “朝里哥哥?!” “没事没事,我没事......”月山朝里背对着她们俩,露出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草】 一人一系统,对着十张金光闪闪的卡面沉默了。 第16章 美国,波士顿。 这座位于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的古老城市,有着“美国雅典”的美誉。古色古香的建筑融合了欧洲的浪漫和美洲的自由精神,时至今日还散发着经典又坚不可摧的魅力。 濒临大西洋,波士顿的气候复杂多变,步入冬季不到一周,气温骤降。 几乎所有游客都被高大的建筑物吸引视线,老北教堂每年要迎接上百万名游客,而散步在城市各地的老旧教堂无人问津。 黑色宝马X5悄无声息驶出破败不堪的城郊教堂,副驾驶座上的茶色短发女孩扣上安全带,她伸手按上车门内侧的按钮,将自己那侧的窗户缓缓合上,隔绝了窗外呼啸的寒风。 ......还有血腥味。 臭死了。 她想着,娇小的鼻子微微皱起,将头转向旁边,这种明显的嫌弃动作放在不到八岁的女孩身上,透出一股可爱的任性感。 松木香下压抑着的血腥味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男人灰茶色的毛呢大衣下是纯黑修身西装,脸上挂着一副金属边眼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感。 他左手轻搭在大开的窗户边沿,带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夹着细长烟管,吹进车内的风吹乱了他的黑色发丝,却没有吹走头上戴的鼠灰色贝雷帽。 宫野志保每天看到这副打扮,都会觉得他是要出去走秀,而不是去......杀人。 吹进来的寒风夹杂着初冬的雪,她打了个哆嗦,却没有开口,只是将大型毛绒熊抱紧了些,试图抵御从侧面袭来的寒冷。 男人靠在椅背处,单手控制着方向盘,他将手中的烟掐灭仍在车前放置的玻璃烟灰缸当中,关上了车窗。 风声完全被挡在窗外后,车内陷入了干涩的沉默。 宫野志保忍不住看向歪头开车的男人,毫无疑问他有一幅连贝尔摩德都不遑多让的好相貌,薄镜片下的瞳孔是明亮的灰,凛冽而冰冷,举手投足间带着骨子里透出的绅士感,但这家伙还不是什么在庄园中喝下午茶的英伦贵族,而是十指都沾满鲜血的,名副其实的杀人魔、罪犯。 那也是她的保护人。 自从父母双亡后,姐姐因为平庸的资质和在组织中显得可笑的善良被送去外层,过着一直被监视着的普通人生活,而自己则因为继承父母的聪慧大脑被留下,记事起就送去美国留学。 因为自己年纪尚小,组织会在她身边安排保护人,其实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几周前上一个保护人被取消了保护资格后便换成了现在这位。 想起之前那个保护人,宫野志保就忍不住犯恶心。 那是个专挑十岁左右小女孩下手的变态,曾经自己以为看在组织的份上,那个恶心的家伙不会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他突然被叫出去执行任务,又因为任务受了伤继续担任保护人,或许他就真的得手了。 也是那时宫野志保才明白,组织根本不在乎她,因为现在她还没有价值,只是有潜力。一个有价值的代号成员和一个只是可以培养的八岁女孩,组织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组织可以培养无数个学者,可以逼迫无数个顶尖科学家为自己所用,她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父母手下未完成的科研,和自己的头脑。 她开始日夜不休地学习,吸取任何组织希望她学会的知识,她必须要不断增加自己的筹码,提高自身的价值,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姐姐。 汽车将这座大学城的车水码头都甩在身后,不想浪费在车上的时间,宫野志保抽出背包中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晦涩难懂的书籍,细细阅览起来。 不知不觉间车停在一处废弃工厂门口,代号君度的男人下车,她并没有过问。 咚咚—— ? 她手中的书从腿间滚落下去,砸在地方放出一声闷响。 一张消瘦的面容死死贴在车窗上,来人续着凌乱的胡须,一头乱发被扎在脑后,还算板正的长相因为眼中黏腻恶心的神态泛起异色,君度走时并没有反锁车门,来人轻易赶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大力拉开车门。 “终于逮住你了!”他将大型毛绒熊抢过来扔在地上,单手就将女孩拎起来,嘴里吐出骂女人的肮脏称谓,“还赶去告状?!” 糟了,他以为自己去告了状,导致他之前被调换。 才八岁大的女孩整个人发起抖来,对比面前的成年人来说,她反抗的力道比猫狗大不了多少,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将他制住,宫野志保在极度恐惧之下狠狠咬向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那人的手腕瞬间涌出鲜血来。 趁着对方吃疼松开拽着自己领口的手,宫野志保赶紧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钻出车往外跑去,脚还没有挨到地面就被揪住头发拽了回去,狠狠砸在车座上。 完了—— 疼痛彻底惹恼了面前的人,他面部狰狞,轮开一只手对准她的脸就要落下去,那道用了十成力的巴掌尚未落下,忽被在半空中抓住了手腕。 君度站在他身后,毛呢大衣被取下来挂在臂弯里,露出里面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黑西装,他对着满口脏话,吼着自己代号命令他放开的人笑了一下,冲后座比划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这个手势大大满足了代号成员的自尊心,他嗤笑一身等君度为他打开门才跨上后座,似乎认定了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对方是个没有代号的地层人员。 “喂,开去......” 这是那个代号成员的安全屋之一,在波士顿这一片他的势力似乎很大,属于他的安全屋随处可见。 君度沉默着开车,宫野志保怎么也止不住颤抖,后座那人满是恶意的目光黏在她发丝上。 等到了安全屋,自己就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狼狈的低下头,任由眼泪从鼻尖上滑下去,被丢弃在地上的毛绒熊刚才被君度捡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递给了她。 宫野志保想起早上路过景区,给面无表情的自己买了玩偶的君度,她最后的希望牵在这个把果味酒作为代号的人,这个人会帮自己吗,帮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哭什么啊?!哭有什么用,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大一点...... 她在心里不断质问自己,想止住眼泪,但是身体早已背叛了她,泪滴落在毛绒熊上无声无息。 车缓缓停下。 到安全屋了吗? 宫野志保颤抖着抬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近乎恳求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君度就开门下了车。 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后门被打开的声音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喂!你干什么!你这个——” 代号成员的怒骂声从后座传来,她僵硬地转头看,一双带着纯白手套的手抓住那人的衣领,一下将人拖下车去,君度一只手足以将人拖拽着前行,另一只手犹有余闲地掏出烟盒,用牙咬住一根抽出烟盒叼在嘴里。 宫野志保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知道君度是什么态度,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她把熊扔在一边,试探着打开车门。 没锁! 她悄声打开车门跳到地上,刚才和那个变态的拉锯中她左脚上徒有其表的漂亮小皮鞋掉了,被遗落在工厂门口,凹凸不平的路面使她裸。露的那只脚不住曲起,但仍然没阻止步伐。 宫野志保差不多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躲在高大的广告牌下,四周是荒凉的光秃树干,无路可逃。 她只得小心翼翼探头,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第17章 君度拖拽着那人走到汽车不远处的自助加油站前,将他狠狠砸在站牌上,那人背靠加油站坐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 打磨光滑的皮鞋踩在要起身那人的肩膀上,将对方控制住,君度拔下油枪,一手捏住胡子拉碴的下巴,将油枪前段狠狠塞进喉咙里,按下按钮。 代号成员的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呼噜声,他长大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油枪全数堵在喉咙中,汽油不断灌进胃里,他的肚子肉眼可见地涨大,刺鼻的汽油味从口鼻中溢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嘴里叼着未点的烟,君度的声音却并不模糊,透出一股慵懒的沙哑感,沾染上些许灰尘的手套拍了两下脚下那人的侧脸,这个侮辱意味极强的动作让那人挣扎得更加厉害。 “以为我会受到惩罚,因为杀了你?”他用看蚂蚁或者害虫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话尾带笑,“君度,我的代号。” “相信你应该并不陌生?” 听见这个代号,那人的脸灰败下来,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真漂亮。 当所有的筹码挥尽却发现自己仍然走向无可挽回的溃败时,只要凑近过去,就能看见溃败者瞳孔中逐渐崩塌的世界,那比火山、地震、海啸还要壮观,比任何夺人心魄的金发女郎还要瑰丽。 特别是......是由自己一手促就的这场溃败。 那股疯狂的情绪只迷住了君度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抬头时眼中已经没有半分沉迷。 冷静的灰色眸子从灰败的脸上移开,他松开攥着对方领口的手,任由那人滑落到地上,口鼻处不断溢出石油。 君度往前走着,从口袋里拿出刻字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他深吸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烟来,将指尖夹着的香烟往后扔去。 热浪、爆裂、碎片。 他一直走到车边,才发现副驾驶的女孩已经从车上逃了出去,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表情晦暗不明。 宫野志保沉默着看向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 君度逆光走来,目光扫过女孩踩在路面的脚,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蹲下身,单手将女孩抱了起来。 是抱小孩的姿势,宫野志保没有反应过来,腾空的那刻才用手扶住对方的肩膀维持平衡,她坐在君度弯起的臂弯上,那只因为隐藏在衣物下的手臂稳稳地承受住了一个八岁孩子的重量。 他控制着距离,即便是抱起对方的姿势,也在两人间空出间隙。 一直到开车回到安全屋,吃过晚饭,洗漱后躺在床上,宫野志保才有时间整理自己杂乱的思绪。 今天实在太混乱了,脑部神经狠狠跳动着、折磨着她本就酸痛的眼眶,宫野志保想起很多东西,想起最近学的每个知识点,想起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姐姐,想起不断变换的住所,想起虚晃而遥不可及的未来。 最后,她忽然想到君度。 宫野志保无意间听见过其他成员的谈话,那个代号成员接下来还有任务,他看上去也并不认识君度,不论是从组织还是自身来看,君度都不应该杀他。 是因为自己。 后知后觉的,她反映过来。 可是为什么?宫野志保尚未接触过无缘无故的善意,每个人的动作都带有或明确或隐秘的目的,这本来就是组织的生存规则,组织里怎么会容下心里还留有善意的家伙。 既然他有目的,那目的又会是什么,保护自己能给君度带来什么好处? 女孩陷在柔然的被褥中,脑内一片混乱,她忽然想起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被保护了,不管是出于这个,还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记住了这次帮助,并且会回报他。 这就类似于投资,君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筹码压在了她身上,她必须要让对方隐约看见利益,不然一味付出看不见回报,再执着的投资者都会撤离。 宫野志保下定决心,从床头柜摸出自己的手机,更换保护人的那天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她小半张脸,瞥见上方的时间,宫野志保才惊觉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她迅速编辑完道谢简讯发送过去,想调整情绪赶快入眠。 明天还有组织安排的课程。 从情绪中脱身出来,卧室沉闷的黑暗压得一心想睡着的女孩喘不过气来,闭上眼那张已经被炸成灰的狰狞面孔还浮在眼前,宫野志保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敲门声传来。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不出这么晚谁会过来敲响自己的卧室门,门后若有若无传来一声叹息,门被轻轻推开,君度一身丝绸质地的家居服,冲宫野志保挥了挥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刚才那条道歉短信。 “你来干什么。”宫野志保的声音有点抖。 刚踏入一步的君度顿了一下,随手向她展示了自己手中的白皮书。 “看书。” 来她房间看书?! 宫野志保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对方也没多解释,几步过来按亮她书桌上的台灯,调成温暖昏暗的暖黄色。 看得清吗...... 这个光对于现在急需睡眠的自己来说并不刺眼,她抿起嘴,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向真的看起书来的男人,君度的皮肤很白,在黑色衣物衬托下本应该是不近人情的冷白色。 但是暖黄色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都熏上暖意,连灰色眸子都印染出灯光的样子,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一种诡异又合理的想法在她脑内一闪而过。 君度好像是来...陪她睡觉的。 因为刚才那封三点才发送的道歉短信,所以发现自己失眠了吗......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有这么一个头号危险人物在,自己怎么睡得着啊?! 这样想着,宫野志保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蔓出奇怪的安心感。 也许真的是太困了,也许是男人冰冷的气质难得因为灯光显得柔和,又或者因为他实在强大神秘,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人狰狞的面孔好像已经在爆炸中烟消云散了。 她闭上眼,被褥温柔的将她笼罩住,书页翻起的沙沙声绵和,像是奇异的安眠曲。 那一瞬间宫野志保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里,只任由困意将她向下拖拽,安心沉入梦里,不经意时鼻头发酸,泪水好像又开始打转。 恍惚间,她想起姐姐。 第18章 在宫野志保眼中深不可测的男人其实书里半个字都没看进去,他计算着时间,在差不多应该看完的时候翻页,假装自己真的是在看书。 披着杀手马甲的月山朝里现在唯一可以点开的只有当前马甲卡。 【羽谷缈】 【身份:黑衣组织代号成员君度】 【属性:名为羽谷缈的空白角色卡,可以随意涂抹上其他色彩。】 右下蔷薇浮雕的暗金色漏斗,下端的金色砂砾有三分之二,上端的银色因为接手宫野志保,增加至三分之一。 他现在对这个沙漏有了大致推测,这应该是一个指数的数值,下方的数值是马甲诞生那刻起背后的独立人设在这个世界中的重要性,而上面的银色数值则是后天根据马甲的人际交往决定的。 就好比说,主角从出生起就是重要角色,受到世界规则的眷顾。而与主角交好的人虽然并不是主角,却能因为主角对自己投注的感情,影响世界线的发展。 但这仅是月山朝里的猜测。 如果说这真的与世界规则有关系,那么数值又有什么影响?目前看来,虽然每个马甲的漏斗数值不同,但是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并没有限制。 月山朝里的头又开始疼了,扮演杀手马甲实在是一件劳心劳力的麻烦事,幸好这个马甲在组织的地位不低,不会什么行动都把他拉过去凑人数。 ‘系统,你说......’ 他一顿。 又忘记因为世界规则限制,系统不能与披马甲的自己沟通了。 而且......他现在准确来说,是在三年前的时间线上,断开了和系统、其他马甲以及本人身体的所有联系。 这个情况说起来实在有些复杂。 之前他和三个小朋友一个马甲在郊外露营,谁知道随手十抽全是金卡,后来等飞鸟雾和工藤新一回来,大家一起吃烧烤的时候月山朝里又尝试着,在摸毛利兰头时单抽了一张,又是金卡。 回到家后,要不是月山朝里拦着,系统差点更新一个版面专门来拜毛利兰。 【这可是欧神啊!!!!!!!!!编号4278世界的太阳神都只有四蛋黄!!!!!这可是十连金啊!!!!朝里!!!!】 系统声嘶力竭的喊声仿佛还在耳边。 它一周前刚攒够数据能量,给自己买入了仿真人类音线,是很性冷淡的低哑男音,用来哀嚎这种话实在是惨不忍听。 特别是最后喊他名字还破了音。 十张金卡中开出了系统和月山朝里公认目前最有用的时间转换卡。 而且并不是一次性的,时间转换是永久可用道具,可以吸取其他卡片来获得能量回到过去,限制是三年内。 角色卡是一定要留的,还有那张替身的金卡也留下,除这两张外,月山朝里把其他七张全部充进了时间转换道具卡里。 新马甲的身份是黑衣组织成员,这个黑衣组织很可能与主线任务有关系,因为现在的系统限制,为了获得更多组织信息,月山朝里只能咬牙把其他没用的铜卡青卡都充进去,来到了三年前。 因为这个时间点自己的本体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他只能用羽谷缈的账号打三年的单机游戏。 其实对于月山朝里本体和与本体绑定的系统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系统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第一次自己去上幼儿园的孩子。 启动时间转换的时候月山朝里对系统的态度很是无语,但是才来一个月,倒是真有点想那团聒噪的数据了。 算了,有想它的功夫,不如多去些地方收集收集信息。 月山朝里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中已经没有半分属于自己的情绪。 现在自己可是冷酷无情杀手羽谷缈,不是四个孩子的妈......不是!呸呸呸!!什么妈妈! 可恶,被系统天天念叨的男妈妈洗脑了。 床那边不到一会儿就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但怕现在离开会把刚睡着的女孩吵醒,羽谷缈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假装看书,在脑中梳理信息。 羽谷缈当然不可能像之前自己照顾飞鸟雾那样照顾宫野志保,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不被欺负,偶尔带她去买买需要的衣服,饭有组织外围成员负责。 希望那个成员有眼色,给女孩做营养餐的时候把他那份也做上,这样就不用天天出去觅食了。毕竟为了人设,羽谷缈只能藏住自己皮下的满级烹饪技巧,当一个只会拿枪不会拿锅铲的冷血杀手。 羽谷缈并不近视,外出时一直戴着的眼镜其实是一种道具,除了可以用来定位和锁定目标外,还有一些比较方便精巧的小设置。 而且......这个马甲的脸长得太艳了,需要用金属眼镜的冰冷感压一压。 刚披上这层马甲的时候他实在有点不习惯,不管是本体月山朝里、春日川柊吾还是飞鸟雾,虽然风格不同,但都不是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羽谷缈的嘴唇天生比正常色泽更红艳一点,五官仿若仔细雕琢而成,却因锋利的棱角硬压下了柔美感,变得极具攻击性。幸好他的眼睛是很冷淡的灰色,要不然可以直接去当上上个修仙世界的魔教教主了。 瞳色和眼镜的双重加持,使他显得很有距离感,真要形容的话就是......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挑起一边眉毛,将白皮书合上。他现在对于飞鸟雾的症状有了一点点猜测,但是并没有什么证据能佐证。 这个组织可真是严防死守,连他这种地位都没有资格进入实验室查看药物研究,只能寻求其他消息渠道。朗姆作为组织二把手,好像对于药物的相关事项也并不是非常了解。 多疑、自私、控制欲极强,年纪很大但身体并不好,也许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不,不一定,组织里的那位先生并不一定到了强弩之末,要不然以他对自己手中权力的贪念,必然会加紧药物研究,而不是还有闲心培养下一任研究者。 按照背景来说,自己甚至可以算得上这位先生的养...... 似乎回想起什么厌恶的事情,羽谷缈狠狠皱起眉,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他站起身,将白皮书随手放在女孩堆满了学习书目的书架上。 这是本儿童诗集,或许她会喜欢。 不过也确实只有孩子写的诗,会这样天真而残忍。 羽谷缈并没有关上台灯,而是调到了最低档的暖黄色后悄声离开卧室,这是座二层的小洋房,他在黑暗中稳步前行,走下楼梯,毫不意外地迎上对准自己额头的枪口。 与此同时,第二道呼吸声终于在黑暗中响起。 憋这么久的气不累吗? “琴酒。” 羽谷缈看向来人。 第19章 “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孩子,”来者开门见山,问这句话时嘴角簇着冷笑,活像一只龇着尖牙的鲨鱼,“收起那些可笑的善心。” 闻言,羽谷缈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琴酒持枪的那只手下了力气,被冰冷枪口抵压的地方泛起疼痛来,他往后微微仰头,与枪口隔开空隙。 万一留下一圈红印子就丢大人了。 “只是保护人而已,”羽谷缈并没有多大波动,几周过去他已经对琴酒的神出鬼没免疫了,而且......这么重的血腥味。 明明是来他的安全屋调整的,不会好好说话吗? 医疗包就在沙发下的暗格里,他并不理会一直对准自己致命处的枪口,在沙发扶手处轻敲了几下,在暗格悄声弹出来后不再理会对方,几步走到客厅边的开放吧台。 身后是琳琅满目的酒架,羽谷缈在吧台上找到了玻璃罐装的方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拿起一旁的金属夹,从里面跳出一颗来磨碎,倒入苦精酒和水慢慢溶解。 沙发那边传来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撕扯绷带的声音,他摸摸放重了手上的动作,用搅拌棒碰到杯壁的碰撞声把那个人让人误会的奇怪声音从大脑里挤出去。 夜深人静的,再疼不能忍一忍啊? 别想让我帮忙处理伤口,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 羽谷缈对琴酒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他偷偷撇嘴,看见沙发上的长发男人咬牙直接将伤口里的子弹抠出来。 烦死了! 他拿起玻璃杯,又随手抽出一瓶威士忌往玻璃杯里倒。 “喂,”玻璃和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羽谷缈将波本威士忌放在茶几上,他从来不会在放东西的时候发出声响,却在琴酒这个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 对方嗤笑一声,还是伸手接过那杯酒,一口气灌下去,似乎终于被酒精麻痹了些许痛觉,他的呼吸声没有刚才那样急促,但仍然艰难干涩。 伤口位置对于琴酒来说并不方便包扎,明明已经缝合了四分之一,因为刚才的动作又全数崩开,羽谷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缝合工具,那张平时一直神情冷淡的脸染上愠色,立刻生动明艳起来。 琴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吐出一个陌生的酒名来,羽谷缈先想起的是这款酒,度数并不高,口感也不佳,他的酒柜里可不会放这种劣质品,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被自己炸成碎片的变态代号。 “因为你擅自杀了那个家伙,导致任务失败,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明明是疑问句,居然说成这种语气。羽谷缈心下不爽,加重了手上动作,如愿听见对方一声闷哼,“哦?是吗。” 用陈述语气说疑问句谁不会啊? 冷笑声传来,就算伤口被对方按在手里,琴酒仍然开口道,“可别被我抓到你有任何背叛之心,不然无论跑到哪里,我审判的子弹都会钉入你的心脏。” ......老中二病了。 羽谷缈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一重,“闭嘴。” 对方居然真的不再开口,他迅速将伤口缝合好,把自己染血的白色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许久不见光的白皙手指刚露出来,就又被一双新的手套覆盖。 方糖应该也被溶解了,羽谷缈回到吧台,才发现刚才给琴酒倒的是波本威士忌,还剩下半瓶,用来做Old Fashioned也不错。 将波本倒入酒杯,又放入大冰块搅拌后,羽谷缈取下手套,用手指在杯口轻轻抹了一些橘子皮油。 哼哼,完美。 羽谷缈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三年把调酒技能提到lv.100。 冷酷杀手在一些方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幼稚鬼行为,他看看琴酒旁边那杯只剩杯底的酒,满意地在心里宣布自己这杯不管是味道还是色泽都取胜了。 不管春夏秋冬都穿黑风衣四处乱跑的没品位家伙只配喝这种酒,连冰块都别指望我帮他拿! 被狠狠吐槽了的人并没有向这边看一眼,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包烟,另一只手向后伸出,是一个准备接东西的动作。 嘁。 羽谷缈摸出铜制打火机扔出去,琴酒接住,点燃了叼着的烟,小小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 感觉自己ooc了,但是这个马甲好像确实看见琴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翻了今天的第三个白眼,他也没心情去细细品位这杯刚调好的酒,反正也不多,现在刚好需要一些激烈的酒精来压压这股无名火。 羽谷缈仰头将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落在桌上,他转头向楼上走。 “喂,”因为吸烟而沙哑异常的嗓音稳稳传到楼梯处,“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停下脚步。 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就算室内很暗,他也不至于看不见琴酒那头金色的头发全数变成了银白。 羽谷缈这才细细剖析自己的内心,意图找到那股无名火的来源。 反正不会是因为琴酒那家伙受伤而生气。他虽然是和琴酒同一批被组织培养出来的,但比他大了四岁有余,在基地并没有什么交情。 而且那个家伙从小到大都是现在这幅模样,嘴里吐出的话不是威胁就是命令,谁有闲心照顾这种人。 刚才那股火气来源大概是琴酒那头银白的长发,但是现在想想,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对这种违逆自然的行为极其厌恶。 青春永驻可是那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琴酒应该高兴才是。 自从发现自己面容停滞在二十四岁不再衰老以后,羽谷缈就不怎么注意时间了,他满怀恶意地猜测着琴酒因为压迫感而模糊的年龄,说不定都四十岁了啊。 不,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比我显老就是了。 不过这种可以永葆青春的梦幻药物,那位先生居然舍得拿出来给使用,估计只是试验品吧。 打火机的声音传来,羽谷缈才惊觉自己沉思的太久,琴酒已经抽完了第一根烟,却仍然没有移开看向自己的视线。 他站在楼梯上,转身面对着琴酒,刚好卡在二楼和楼梯的斜角当中,手臂叠起放在扶手上。 羽谷缈将微微前倾,将下巴抵在叠起的手臂间。 月光从被风吹起的窗纱间透出,正好映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冷灰色的瞳孔照得像月亮一样闪烁。 “我一定要发表什么感言吗?那么......” 羽谷缈道,无意间被咬到的嘴唇更加殷红,他歪头,吐字并不清晰,像是粘连在唇舌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音。 “......欢迎来到怪物的世界。” 私设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夜访吸血鬼》 主演:琴酒 第20章 羽谷缈估计自己快五点才睡着,因为睡前的那杯酒,他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梦见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月山朝里的回忆和这个马甲的记忆混在一起,闹得他脑袋疼。 负责餐食的外围成员来得早,虽然手脚很轻,但他还是醒了,只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想起来,闭上眼睛,视觉的剥夺使听力更加敏锐。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拖鞋落在木质地板上,顺着走廊走向餐厅。 应该是宫野志保起来了...... 羽谷缈举起手机,这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回日本一趟吧。 这样想着,他迅速订了票,起床洗漱。 负责宫野志保餐食的成员果然也准备了他的那份,为了和更好的学习效率,女孩那份是不追求美味只在乎营养的营养餐,配了一大杯蔬菜汁,古怪的颜色看上去就让人提不起胃口。 而他的则是很丰盛的英式早餐。 两个人还没有到可以互道早安的关系,羽谷缈过来坐在正在吃早餐的宫野志保对面,两人并没有任何视线接触,他用叉起瓷盘最上角的烤番茄塞进嘴里。 不管是炒蛋还是香肠培根都是正常味道,茄汁黄豆和蘑菇却让人眼前一亮,配的不是咖啡,而是英式早餐茶。 用传统的印度茶、锡兰茶和肯尼亚茶混合,在牛奶和柠檬中则选择了柠檬。 是认为自己不喜欢牛奶吗?羽谷缈端起精致的玻璃杯轻抿一口,是醇厚的口感,闻着有淡淡的花香,喝起来却有些像刚烤出来热乎乎的蜂蜜吐司。 浓茶很提神,可以试试以后用这种英式茶替换苦咖啡。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他对油腻腻的培根和香肠有点反胃,只挑着炒蛋和蘑菇黄豆配上作为主食的牛角包塞进肚子里后,喝着红茶伸手轻敲了一下桌面,让正对着胡萝卜发呆的女孩回神。 “我出去一趟,三天后回来。” 宫野志保抬头看他,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尽量用自己最冷淡的声音应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出去为什么还要和自己说?还有昨天晚上来自己房间看书......又不是真的监护人! 她有些羞耻地压下因为昨天的几件事情而产生的依赖感,把剩下的蔬菜几口塞进嘴里,跳下桌子去书房等待今天的老师。 ? 莫名其妙被女孩瞪了一眼的羽谷缈有点委屈,他回房间后将三天要用的物品整理在手提箱里,开车去机场。 这种时候就有点羡慕有伏特加当司机的琴酒了。 因为是日常出行,他并没有选择出任务时最喜欢的西装,而是用白色高领毛衣配了卡其色风衣。 其实还有件黑色的同款风衣,因为琴酒那个家伙,他看见这件就烦,早上挑衣服的时候恶狠狠把它扔进了垃圾箱。 手提箱里面当然不会装什么危险品,但是衣服的暗袋里就不一定了,羽谷缈把自己最常用的袖珍**收在口袋里。 连航空公司都被渗透了,这个组织的势力还真是大到吓人的地步。 但是能拿得出手的日本常驻成员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等世界线正式开始收束运行,估计自己这个马甲也得跑到日本去过天天加班的社畜生活。 因为已经联系过机场那边,羽谷缈过去后就在门口找到了等候的工作人员,是位看上去三四十岁之间的女性,一袭黑衣站在约定的位置。 对上暗号,女人的笑容更加诚挚,她几步将人引到另一处入口,像是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室,但衣柜后面还有一扇暗门,直通向候机区。 在飞机上舒舒服服把昨天晚上缺失的睡眠补了回来,仍有几个小时才能抵达日本,羽谷缈划开椅背后对着自己的屏幕,决定找个电影看。 其实他并不喜欢看电影,没退休前本身作为系统员工,每天都在不同的世界完成任务,因为生活太过多变,对跌宕起伏的剧情就没有什么兴趣,反而会更喜欢一些节奏缓慢、没有什么主线的作品,比如《孤独的美食家》之类的。 还是生活最平稳温柔的样貌讨人喜欢,反正他是这么想的,电影也会主要选择动画类。 但是披着这个马甲,看这种实在不合适,羽谷缈翻到按照人设应该会喜欢的几部片子,心里却兴致缺缺,干脆关上了。 这时候,他倒是希望有人可以一起聊聊天了。 在这之前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法忍受孤独的家伙,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世界他都待过,甚至一个人在闭关的山洞里守了四百余年,都没有因为一个人而无所适从过。 现在想想,原来不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感,而是因为有系统在,一人一系统天天就这样随便唠着,硬生生把一个对接时除了任务进度外什么都不会说的数据唠成了现在这样。 不行,不能再想那团数据了。 本来自己过来单机,就是想着至少提前适应一下没有面板和系统的生活,没想到戒断反应这么严重。 第二天清晨抵达,但因为时差,东京已是凌晨。 羽谷缈在飞机上浑浑噩噩地睡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也没什么困意,从机场乘车到达市中心后他随便找了家酒店,将手提箱放在套房后准备出门觅食。 这个点果然什么都没有......肚子快饿扁了,早上就只吃了那点东西,在飞机上睡得头疼,飞机餐根本咽不下去。 现在还开着店的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不会真要去吃微波饭团了吧,这个马甲对食物可是格外挑剔啊。 羽谷缈把杂七杂八的腹诽压下去,干脆返回酒店。 本来想吃饱以后充满干劲地前往目的地,结果只能在酒店等到早上,去周围的咖啡厅填饱肚子再去了。 “一份奶油蘑菇意面。” “好的,”盘发的女服务员记下菜名,目光落在客人的侧脸上,脸颊微红,“奶油蘑菇意面是本店的招牌,一直广受好评的。请问客人需要咖啡之类的饮品吗?” “咖啡......”羽谷缈扫过菜单上的咖啡栏,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不了,请给我一杯红茶。” 苦的东西自己果然还是接受不了,不管添加了多少奶和糖还是会有本身苦味的咖啡。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收走菜单时,无意间和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对上视线,瞬间压下心中的冲动想法。这位先生看上去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啊。 她有些遗憾地返回后厨,将菜单报给正在烤制今日份蛋糕的厨师。 红茶很快就上来了,羽谷缈撑着头看向店里,他下意识选择了隐秘性很好又便于观察的座位,本来刚坐下的时候还默默腹诽过为什么要坐在这,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咖啡厅靠窗,阳光最充沛的地方,黑发少年面前只有一杯温水,时不时看向店外,应该是在等人。 他有一双桃色的眼睛,像盛放的樱花一样温柔,身体看上去还有些单薄,加绒卫衣领口下露出了一小节脖颈。 羽谷缈挑挑眉,仗着自己位置隐秘,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少年身上。 在看清楚对方长相之前,他就感觉到了。 那种完全信任,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奇妙感觉,他就像是自己的半身,想是从自己灵魂中分出去的一部分。 因为他们可是同一个人啊。 开启马甲咖啡厅副本 成员: 羽谷缈 月山朝里(挂机版) 春日川柊吾(挂机版) 飞鸟雾(挂机版) 羽谷缈:合着只有我这个号在认真打副本啊?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 评论内容丰富了很多,会纠结好久感觉怎么回都不合适,所以一拖再拖没有回复(挠头 社恐的极端矛盾大概就是明明很喜欢大家的评论,但是又纠结该怎么回,最后不断拖延,但是一定会回复的嗯嗯!感谢喜欢! 第21章 三年前的自己啊,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扭转时间这个技能卡过于逆天,所以在一些方面也有很大限制,比如说在回溯时只能操控指定马甲。 真要说的话,就像是明明自己开了四个号,结果只给了一套操控装置,其他三个都得挂机的感觉。 奶油蘑菇意面上来的同时,店门处传来风铃声响。 栗发青年推开门,让手中牵着的小孩先踏进店,因为店外风寒,头发雪白的孩子耳朵通红,脸上也染上红晕,看上去倒是比平时健康了很多。 “朝里哥哥,”飞鸟雾还是那张面瘫脸,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的。 不过羽谷缈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飞鸟雾超级开心时的表情。 这种灵魂相连的感觉真是奇妙,他卷起糊着满满白色酱料的意面放进嘴里,即使不用推测,都能知道那三人接下来的动作。 接下来会问学校那边的放假安排了吧。 “朝里,”春日川柊吾笑着和坐在卡座上的黑发少年打过招呼,两人在月山朝里对面落座,“这次假期有多少天啊?” 猜对了。 “只放两个星期,不过对比去年来说已经很长了,”月山朝里笑道,服务员也将菜单送到几人手中,等待点餐。 “有什么推荐吗?”接过菜单,春日川柊吾随口问道,而月山朝里则转头看向对面的男孩,将手盖上对方在外面冻得通红的耳朵。 “已...已经不冷了”飞鸟雾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 真是男妈妈啊你......羽谷缈在心里腹诽。 “真是男妈妈啊你,”春日川柊吾吐槽道,他转头冲服务员扬起笑容,蜜柑色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认真的注视着对方。 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让等待点餐的服务员小姐感觉自己并没有被忽视,她脸上的笑意更胜,将托盘中的两杯水摆在新来的两位客人面前。 “如果说饮品的话,店里的冰美式很受欢迎,还有就是鲜榨果汁,”店员笑着指向旁边,“因为和旁边的水果店有合作,点单后会去水果店取新鲜水果榨汁,口感很好哦~” 冰美式啊...... 四人舌头发酸,齐齐打了个寒颤。 是绝对不会碰的饮品。 “简餐的话奶油蘑菇意面和培根芝士可颂是招牌,至于甜品嘛,招牌是布丁系列和草莓慕斯蛋糕,”服务员小姐认真推荐道,侧身示意几人看咖啡厅的半开放式厨房,“今天试做了柠檬派,可以请各位品尝。” 柠......柠檬派。 “啊啊不用了,”春日川柊吾咬住已经开始发酸的牙根,赶紧说道,“抱歉,因为实在对酸味的食品没什么好感......我就要混合水果茶和奶油蘑菇意面好了。” “我要柠檬茶和芝士焗饭。” “热牛奶和芝士培根可颂,”飞鸟雾抬头道,月山朝里看了看他,再次开口,“再加三份草莓慕斯吧。” “好的,”服务员小姐记下菜单,微微附身看向唯一一位小客人,“小客人要试试柠檬派吗?应该会是让小朋友们喜欢的酸甜味。” 绝对不要—— 羽谷缈撇撇嘴,自己对酸味非常敏感,即使只有一点吃进嘴里也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很讨厌这种味道,可以说已经到了一点酸味都不会粘的地步,连挑选橘子的时候,都宁愿选寡淡无味的,也不要深受大家喜欢的那种酸酸甜甜正常款。 所以说只能吃冰糖橘这一种种类了,有的时候还会被几颗没有完全甜透的酸到。 果然,那边的白发小孩仰头看向温和的服务员小姐,表情有点纠结,最后还是闷闷地开口,“抱歉,我不喜欢柠檬。” 小孩似乎因为拒绝了别人的好意有些不知所措,服务员小姐对他露出安抚般的笑容,忍住去揉对方柔软发丝的冲动,“没关系的,那么下次做甜味蛋糕的时候再请小客人帮忙品尝啦?” “嗯!”飞鸟雾认真点点头。 因为草莓慕斯需要提前做好后冷藏,很快给端了上来,小孩拿住叉子将浅粉色的蛋糕尖挖下来送进嘴里,奶油和糖完全盖住了草莓的些许酸味,是冰凉绵软的香甜口感。 “好吃吗?” 月山朝里柔声问道,飞鸟雾含糊着应了一声,将口中的蛋糕咽下去后有些担忧的开口,“没问题吗?朝里哥哥。” 知道对方在问这次出行的费用,月山朝里笑着冲他摆摆手,“完全没问题,不用担心,因为刚刚发了奖学金嘛。” “可是,”男孩还是一副担心的神情,“这家咖啡厅的价格很高,一会儿还要去游乐园,朝里哥哥晚上还要请我们吃饭......下学期的生活费怎么办?” “是啊,”春日川柊吾放下叉子,皱着眉头凑过来,“你这家伙,不会又想吃半年临期面包吧?” “我那次只是特殊情况......”月山朝里按住对方额头,把凑过来的人一把推开,“这次不会了,我可是拿了最高等级的奖学金......” “你快吃成面包超人那次不也拿了最高等级的奖学金?” “这次我还有奖金,作文比赛的,”看着对方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睛,他赶紧解释道,“因为是住宿,没办法出去打工,但是可以写些稿件,现在稿费收入已经很稳定了,所以这次请客完全没问题。” “是吗?” 春日川柊吾眯起眼睛,蜜柑色的眼睛因为光线原因显得有些暗沉,带着轻微的压迫感。 谁让月山朝里有过那么多次前科,在难得的见面中给小雾买一堆新衣服,明明自己还在吃面包省生活费。 “别把我当犯人审啊,”一向好脾气的月山朝里伸手,狠狠在对方头上来了一下,“这次真的是真的......不信我给你看存款!” “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春日川柊吾双手举起,摆出投降的姿势,“真是怕了你了,我只是觉得你......不,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明明就该好好享受现在的学校生活啊,怎么活得像为了养活孩子的单身母亲一样辛苦啊。 性格也像。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挨揍的,朝里看上去很温柔,但是真要惹毛了,打人真的很痛。 春日川柊吾挠挠头,看着飞鸟雾捧着热牛奶和月山朝里说最近的生活情况。 “......?” 他转头看向店内,清晨并没有什么人。 奇怪,只是错觉吗,这种被人一直注视着的感觉...... 第22章 “差点被发现了啊,”羽谷缈放下叉子。 不管是红茶还是意面都已经凉了,原本醇厚的奶油酱汁冰冷冷地糊在意面上,味道算不上好,泛着黏糊糊的油腻感。 听他们刚才的对话,是要去游乐园吗? 自己的目标是飞鸟雾,本来只需要装作路过时不小心撞到对方,然后取几根头发,如果能拿到血液样本倒是更好。 不过......有点想去游乐园玩了。 明明都是自己,但为什么那三个关系就这么好,莫名有种被排斥了的感觉。羽谷缈有点不爽,他用叉子把盘中的意大利面捣得稀烂后,彻底散失了食欲。 不,自己才没有在生气。 因为觉得被另外的自己孤立了而生气听上去也太丢人了,而且设定上看他们三个的确不认识自己。 虽然看见他们确实会格外亲切就是了。 “先生,”服务员小姐将托盘中的草莓慕斯轻轻放在他面前,得到允许后撤走了意面,“这是您点的草莓慕斯,另外,今天厨师试做了柠檬派请客人免费品尝。” “啊...抱歉,”羽谷缈套着白色手套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将微微下滑的金属镜框扶正,收敛住所有情绪,“我不喜欢酸的。” “好的,”她微微鞠躬返回后厨,已经共事三年的厨师大叔已经将一人份的柠檬派和鲜榨果汁摆在后厨中一个小小的餐桌上。 “看来今天只有你帮忙品尝了,”厨师爽朗地笑道。 “没关系的,中午也会有客人来。” “中午的话柠檬派就不新鲜了啊,”厨师思索着,“就不能送给客人品尝了,不过如果是亲朋好友的话倒是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多做的就由我们俩分着带回去吧。” “好——”服务员小姐咬了一大口柠檬派,瞬间被酸酸甜甜的味道俘获了,“如果是在夏天这种味道肯定很受欢迎,不过......原来有这么多人讨厌吃酸味的东西啊,看来以后还是要往甜味方向研发菜单了。” 这个位置离后厨很近,羽谷缈不管听觉还是视觉都比常人敏锐好几倍,听见两人对话后,用茶杯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不好意思啊,刚好撞上讨厌酸味的四个马甲了。 “你好。” ? 黑发少年娴熟地拉开对面的座椅,坐在对面,羽谷缈有些微愣,他抬起头去看向对方,得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先生您是一个人吗?” 喂喂,这个剧情发展,他在想什么啊?! 羽谷缈放任自己去感受对面黑发少年的内心,得到了令人差异的答案。居然是想邀请自己一起去游乐园吗...... 果然这三个马甲也对自己有同样的感觉吧,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而来,所以只是当做一见如故的亲切了。 如果是真的开口邀请自己,还真是不想拒绝啊,但是这样的话应该算ooc了,自己可是为了不ooc连便利店饭团都不敢买。 这样腹诽着,羽谷缈并没有回答,只是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新端来还滚烫的红茶,冷灰色的眸子不轻不重地扫了对方一眼。 “别紧张,”月山朝里轻声安抚道,明明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气质温润如玉,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我只是看您有些面熟。” 服务员小姐招待完新来的客人,路过时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看向对面男人的表情,‘哎?!居然是在紧张吗?那副表情明明看上去像是因为被打扰很不爽的样子!’ “因为都是黑发吧。”被月山朝里一眼看穿了,羽谷缈有点狼狈的扭过头,冷淡道,他想往茶里放两块方糖。 刚才无意识在里面放了一小块柠檬片,有点酸了。他的视线在桌面上搜寻着,方糖在朝里那边...... 月山朝里将他杯子中的柠檬挑出来放在小玻璃盘中,又从手边的方糖杯里夹了两块方糖放进去。 做完这一套动作,月山朝里也一下顿住了,这是很失礼的举动,随便触碰陌生人的茶水。 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啊?!但是......但是好像莫名其妙就笃定了对方想要这个口味,而且不会生气。 羽谷缈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味道刚好。 他轻轻咳了一声,掩盖住自己嘴角溢出的笑意,“谢谢。” 退休以后干脆买个大房子住在一起吧。羽谷缈忽然想到,他低下头,黑发垂在耳边。这样就算系统走了,没有朋友也不会寂寞。 “不只是黑发。” 飞鸟雾站在桌子旁边,左右看看,认真道,“感觉朝里哥哥和大哥哥有点像,但是应该不是因为黑发......” 羽谷缈微微挑眉,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将手轻放在男孩头上,“是吗......” 飞鸟雾这个年纪应该不脱发吧,要是直接用力拽的话应该会被发现......哎,得手了。他看看手指间几根白色的软绵发丝,不动声色地装进口袋中的密封袋里。 现在应该是七岁吧,这个年纪就掉头发啊小雾,看来我回去得多给你吃点黑芝麻制品了。 月山朝里想开口询问要不要和他们一起,但是实在是过于唐突了,今天在咖啡厅看见这个黑发男人以后,好像一切都脱离了控制,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那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却如影随形,就好像...当初遇见小雾和柊吾时那样,而且...... 他看看飞鸟雾,轻咳了一声,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是飞鸟雾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垫起脚询问道,“大哥哥要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想去。 但是日本可是组织扎根最深的地方,要是被发现和三个陌生人一起去游乐园,不仅组织那边没法交代,高岭之花人设也别想维持了,完全是大写加粗的ooc。 他皱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反正退休以后想去几次游乐园就去几次游乐园,还是任务要紧。 “不了,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他抿嘴,有些笨拙地将手再次搭上低落下来的男孩头顶,“抱歉。我该走了。” 草莓慕斯只被吃掉了一点,但是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去亲近其他马甲,还是先走为妙。 羽谷缈站起身,去前台处结账,转身像店外走去时,无意间扫过之前他们的座位,现在座位上只剩下春日川柊吾一个人。 圆眼中总是带着笑意的青年抬起头,冲推开店门的人招招手,眼神带笑,“那下次吧,等结束工作以后再一起去。” “......好” 羽谷缈微微点头,逆光走去。 第23章 玻璃门就像个小小的结界,隔开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羽谷缈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飘向空中散去。 室内是和暖的温度,所以走出来仍有余温,一直到呼出的白雾完全消散了,寒冷才缓慢地爬上皮肤。羽谷缈将搭在小臂上的外套抖开,穿在身上。 接下来可就是大人的世界了。 他的风衣暗袋里还装着一把袖珍手。枪,常用的那把柯尔特M2000型**现在正躺在波士顿安全屋的枕头下面。 但是从十三岁起就一直陪伴自己的匕首倒是藏在袖口,对付这次的任务目标绰绰有余了。 搭乘电车在最近的站口下车,又步行了莫约四十分钟,便再也看不见东京繁华的影子了。老旧的传统日式民居,偶尔有一两家挂着老店招牌的料理店,光顾的客人大多都是熟人,未被玻璃取代的推拉门隐约传来谈笑声。 在这样安宁的小地方,羽谷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居民并不会意外就是了,因为今天是黑岩财团的社长来福利院剪彩的日子。 在他的资助下,这里唯一的福利院重修已经老旧的宅院,来保证每个福利院中的孩子都拥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在一年后的今天终于完工。 从早上起,就有很多的媒体记者涌入这里,感觉到偶尔路过的居民看向自己时眼中的不善,羽谷缈想自己应该是被当成记者了。 固守老宅旧居的居民大多对破坏自己生活节奏的外来人感到恼火。 福利院周围围绕着好几圈人,但是黑岩社长应该并不在里面,羽谷缈路过时留意了一下,孩子们好像都被安置在房屋内,只留下了几个‘讨喜’的在院中接受记者采访。 嗓子有点痒。 羽谷缈自认为没有烟瘾,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尼古丁影响,在情绪波动时会泛起一点小小的、对于尼古丁的渴望。 大衣口袋里装着烟盒,不过他并不打算抽烟。被外物牵着走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每次感觉自己对尼古丁产生依赖后,羽谷缈都会戒烟一段时间。 是不是也该戒烟了。 这样想着,羽谷缈随手将烟盒扔进垃圾箱,打火机倒是没有扔掉,毕竟琴酒老来蹭打火...... 呸,想他干嘛。 倒退回去,他把打火机也狠狠扔进垃圾箱里。 可恶,因为打火机事件心情更加不妙了。今天真是诸事不顺,不仅饿了好久,观察其他三个马甲时意面和红茶也放凉了,后来为了维持人设慕斯蛋糕也没吃上,还有就是......游乐园。 真的好想去......来了。 黑岩社长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标配地中海,鼻下有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比头发还浓密,看样子是刚从神社下来,旁边那位......是福利院的院长吗? 他身后的人应该是秘书,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显得毕恭毕敬。 哈,居然只带一个人来,还以为这次任务会很麻烦。 羽谷缈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与三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匕首滑出。 成了。 黑岩社长与其他两人谈笑着,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抬手时并未发现手腕处已经多了一条细长的伤口,并不深,只是隐约泛起红色。 刀刃上的毒药中有麻醉成分,这么小的伤口连痛觉都不会有。 羽谷缈勾起嘴角,将匕首举到面前,轻吻过刀刃与刀柄相接的正中心处,喃喃道,“合作愉快。” 匕首通身银白,乍看下,嘴唇殷红的男人像亲吻了十字架。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不到几秒,匕首重新隐匿在袖口。 “黑岩社长?”年长的女性关切道,“您还好吗?” “啊,没事,”黑岩社长伸手抚了抚自己半秃的脑袋,笑道,“就是看刚才路过的人,长得很漂亮,你们这里的风水真是养人啊。” 就是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吧,真是可惜。 “是吗,”女院长捂嘴咯咯地笑了两声,“这么说来,福利院的孩子们有都很活泼可爱,现在可能正在彩排为社长您表演的节目呢。” “那还真让人期待啊。” 羽谷缈脚步一顿,有些反胃。或许自己应该让他死得更痛苦一些,还不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长眠在梦乡。 啧,算了。 “哎?!”月山朝里拿筷子的手一抖,刚从热气腾腾的寿喜锅中夹出的豆腐掉在桌子上,幸好春日川柊吾在旁边用餐巾纸及时按住,阻止它掉在地上。 锅里腾起的热气把飞鸟雾的双颊熏红,他捧着对于孩子来说过于大的瓷碗,将裹住米饭的牛脊肉片塞进嘴里,汤汁的味道浸在米饭中,男孩颜色浅淡的眼睛几乎要发出光来。 好吃! 那一片牛肉有些大了,包裹住的米饭也多,飞鸟雾脸颊鼓鼓地认真咀嚼,抬头望向皱眉打电话的月山朝里,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这幅画面看得春日川柊吾有些好笑,他迅速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是SSR ~” 飞鸟雾艰难地将食物咽下去,闷声道,“柊吾哥哥的每张照片都是SSR。” “因为每一张都很珍贵啊,”他笑道,将手机中的相册展示给小孩看,“看,小雾的SSR已经有四百多张了。” 上面有很多分类,美食风景在最下面,男孩认真看着屏幕,发现对方把朝里哥哥和自己的小相册划在了最上面家人的那一栏。 于是男孩眼里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他胡乱点头,将视线移开,掩饰着自己因为这一行文字而泛起的害羞和幸福。 “嗯,”月山朝里皱起眉头,“好,没关系,本来我就打算带他在外面住几天......好,辛苦您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春日川柊吾打开手机,果然看见了对方刚发给自己的信息。 「福利院发生了命案,黑岩社长中毒死了,让小雾回去我不放心。」 他瞳孔紧缩,前几天见面时刚和月山朝里说过自己对黑岩社长的感官很不好,没想到...... 「今天你和小雾我那住吧。」 月山朝里收起手机,笑着瞄了对方一眼,手在桌下悄悄比划了‘OK’手势。 他还没有到可以继承过世父母遗产的年龄,不管房子还是财产都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年满十六岁后就可以打工,不过对于选择继续上高中并且可以考上的人来说,可以等到高中毕业后再离开。 而春日川柊吾已经十九岁了,考上大学后就用奖学金和工资在外面租房独居。他一直很想让月山朝里和飞鸟雾去自己那里住几天,这次终于可以如愿了。 “晚上一起看电影,”春日川柊吾将已经煮软的蘑菇捞出来,提议道,“可以多住几天那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飞鸟雾只知道今天不用回去,可以和朝里哥哥一起住在柊吾哥哥家里,而且还是好几天。他猛地点头,眼睛微微弯起,看上去心情很好。 第24章 春日川柊吾租的房子相比其他一居室来说狭小很多,但胜在地段不错,离学校和他打工的地方都比较近。 本来住大学宿舍更加省钱,不过他已经成年,并没有月山朝里晚上十点之后不许打工的限制,所以他找的兼职一般都是夜班,即使上学期间也可以去工作,这样不仅工资比临时员工要高,工作地点也比较稳定。 但是这样的话住宿舍就比较麻烦,晚归会打扰室友休息,假期还得再在校外租房,他干脆办理了走读手续,在外面长期租房居住,因为租的时间长,房东也会在租金上打一定折扣。 而且在外租房,就可以经常让月山朝里和飞鸟雾来小住了。 在小店里吃出一身热气,好像因为寿喜锅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汁,连血液都温暖起来,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上去仍然精神十足,俩肩搭着白毛巾,切肉手法绝不含糊。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对于上班族来说也是休假期间,三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店中只有他们一桌。 大叔忙完手边的活,干脆在柜台前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许是年岁已高,大叔年轻时应当尖锐英朗的面孔已经被打磨掉棱角,一直乐呵呵的表情使他显得很是和蔼。 小孩子心性透彻,就像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雷达,能识别出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飞鸟雾看上去很喜欢这个和蔼的大叔,乖乖被人揉了头顶。 几人离开时天色已晚,到了这个年纪的人或多或少对小辈有一份亲切关怀,大叔将今天闲暇时自己做的日式点心包了几份,被推脱后朗声笑道,“你们不是说要回去看电影吗,这些点心当宵夜配电影再好不过了。” “那就谢谢您了,”月山朝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谢谢款待。” “谢谢款待——” 飞鸟雾认真向坚持把他们送到店外的大叔鞠躬道谢,转身时只感觉鼻尖一凉,他用指尖轻触那一片凉意,触手时却是水滴的手感。 “哎?” 牵着他的手突然松开,月山朝里盯着小孩的头顶看了两秒,“是......下雪了吗?” 路灯清晰地映射出纷纷扬扬的雪花,三个人互相看看,笑开了。 “来拍张照片吧,”春日川柊吾将手机掏出来晃了晃,“这可是今年的初雪,真是幸运啊,相册的封面有了。” 月山朝里没忍住,开口道,“你的爱好真的很小女生。” “嘁。”被吐槽的人撇撇嘴,“拍照不是很好的纪念方式吗,而且放在手机相册里也有因为设备问题导致照片消失的可能吧,洗出来装在相册里不是最稳妥吗?” “这点我赞成——”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中,他们放弃了打车回家的想法,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很少能有这样的时刻,即使在冰天雪地中,手心相贴处也是温暖的,一种甜蜜绵软的情绪在心脏处不断膨胀,最后使整个胸腔都变的滚烫、鼓鼓囊囊起来,暖流就从这里流向四肢百骸。 无论什么样的话都被认真温柔的回应了,飞鸟雾双手分别被两个人牢牢牵在怀里,他们从最近的生活聊到琐碎,月山朝里扭头抱怨春日川柊吾长得太快了,明明只比自己大三岁,已经窜到一米八以上。 “可能因为最近一直在锻炼,”青涩感已经从身上退却的青年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在脑后,笑着和两人比划了一下身高,“噢噢我比小朝里高出这——么多了哎!” “有这——么多哦。” 他咬重了几个音节,手上比划着,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月山朝里一拳砸在脑袋上。 “幼稚,”三人中明明年纪不大,但心性最成熟的月山朝里收起拳头,无语道,“你已经十九岁了吧,还这么小孩子气。” “柊吾哥哥好像小孩子,”飞鸟雾应和道。 “你这个偏心鬼,”十九岁的小孩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去捏对方显得有些消瘦的侧脸,手指矜持着,并不敢下力气,“你就一心向着你朝里哥哥吧,一会儿就把你们俩扔到楼下自生自灭。” 面瘫脸的小孩冲他吐吐舌头,“才不会。” “嘿,你就认准了我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啊?”手指微微使劲,小孩的侧脸被捏起来一点点,月山朝里瞪了捏小孩脸的大人一眼,不靠谱的大人只得悻悻放下手,以投降姿势举起,“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了......” “只身一人制服歹徒的春日川先生也会害怕啊?”一向待人温和的月山朝里恐怕把所有小情绪都放在了比他年长三岁的这个人身上。 果然,他还在记着上次的事情。那次确实是逼不得已,谁知道回家路上遇到劫匪抢劫......米花町那一片老不太安宁。 不过因为轻敌导致受伤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只要你瞪我一眼,”自知理亏的春日川柊吾保持着投降姿势,打趣道,“我就瞬间缴械投降了。” 月山朝里撇撇嘴,并不接他这句玩笑意味十足的话,“勤工俭学已经够累了吧,为什么还每天锻炼啊......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决定好了,”春日川柊吾笑道,眼中流露出坚定锐利的神情,“等毕业就会去报考。” “报考什么?”飞鸟雾抬起头问道,雪花落在他同样白色的浓密睫毛上,化成水珠。 “警校,”青年笑着将他睫毛上的水珠用指尖蹭掉,“以后我要当警察哦。” “哇——”男孩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好厉害。” 看着两人互动,月山朝里在一旁笑起来,他也不再去管发丝上的雪花,只是将另一只小手握得更紧些。 那条路好像没有边际,行色匆匆的过路人都与此无关了,春日川柊吾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他拿出因为冬日表面冰凉的手机,将雪夜永远封存在照片里。 等三人反应过来时,家已经近在眼前了。 “请进吧,”春日川柊吾用钥匙打开反锁着的门,在两人踏入前先打开了客厅的灯,一档是暖黄色灯光,把面积不大的客厅照得暖呼呼的。 存款并不是很多,所以并没有对居所进行大规模装修,但他也不是潦草度日的人,精打细算地买了中意的布艺沙发和书柜餐桌,换掉了窗帘和一些小装饰。 和一般男性装修时会选择冷色调的配色不同,他采用的是暖色系,配上白或灰靠枕的柑子色布艺沙发,窗边因为在室内即使冬天也长势喜人的盆栽,相框和飞鸟雾送的幼稚的手工制品被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餐桌铺着桌布,一尘不染。 飞鸟雾团坐在沙发中央,捧着热牛奶动画频道正在播放的热门节目,困意是热乎乎的牛奶,他好像也在牛奶里咕嘟咕嘟炖着,被熏得甜滋滋了。 “小雾,”月山朝里半蹲在沙发边,小声道,“我陪柊吾去楼下取件,你自己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可以吗?” “嗯。” 男孩的回答也是含糊的,对方带着笑意将毛毯盖在他身上,细微的关门声响后,除了夸张的动画配音便再无动静了。 成功签约啦(撒花 个人很喜欢写这种暖呼呼的温馨日常,不过步入主线以后日常就会少很多了,所以现在抓紧时间写写马甲们相互贴贴w 第25章 两人肩并肩走出小区,地上已经是洁白一片。 “你今天情绪一直不太对,”春日川柊吾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呼出一口气,将一直盯着雪花看的人拉回神,“因为早上那个男人?” “嗯......”回答声音有些含糊,月山朝里避开他的视线,囔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对方很亲近......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和.....就和当初见到你和小雾时的感觉一样。” 青年蜜柑色的眼睛染上笑意,“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准确不是吗,我们现在不就,像家人一样了吗?” 其实说家人并不准确,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另外两人心中的想法,奇怪的连接感,就像是拥有一个灵魂。 “还有就是,”月山朝里因为家人这个词笑起来,黑发因为一路的雪已经半湿,但是自己却毫不在意。他拿出自己的钱币,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来,“你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像。” 那是张已经很老旧的照片,因为经常被人抚摸,面孔已经有些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有乌黑的头发,眼睛也并不是什么鲜艳的色彩。 “是有一些,你今天都在想这个吗?” “嗯,毕竟我可是从小就听爸爸妈妈说......”月山朝里咬咬嘴唇,随即叹气道,“不过算起来,他也应该三十多岁了吧,那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很在意这件事啊,明明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从未谋面的亲人相处过。 这句话春日川柊吾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月山朝里却像是听见了一样,回应道,“当然会在意,爸爸妈妈找了那么多年,如果真的可以找到,也算是实现他们的遗愿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一旁的强烈视线,春日川柊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两人都停下脚步。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收回眼光,将手搭在比自己矮许多那人的肩膀上,“朝里真的长大了啊。” 已经可以平静的谈起过去避之不及的事情了。 “什么嘛,”月山朝里伸手想把他推开,却没有推动,对方锲而不舍地贴近过来,在耳边认真道,“放心吧,我绝对会帮你找到他的。” “......不要轻易下这么大的承诺,未来的警官先生,”气息随着说话被吹到颈侧,月山朝里泛起痒意,笑着往旁边躲避,“万一没找到不就是说大话了嘛。” “一定会找到——”春日川柊吾松开不断往旁边缩的少年,笑意从嘴边退却,他抿起嘴,表情认真,“相信我。” “嗯,当然会相信你。” 说完后,一向喜欢直接表达自己感情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他偏开头,“再不去拿快递,就要关门了哦。” “糟了——”春日川柊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大惊失色,拉起对方就像不远处的快递站跑,“只剩下五分钟了——” 果然,这个人还是大笨蛋,完全正经不了几秒。 被拽着一路狂奔,踩点取上快递后,月山朝里靠在快递站门口微微喘气,春日川柊吾却盯着手中的盒子皱起眉。 “又怎么了?” “这个是给你的,”对方举起快递盒,表情很是意外,“而且并不是邮寄来的,是下午我们在游乐园的时候,有人送来的,说是本来要直接给你,但是家里没有人在,所以让快递站的员工帮忙存放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我问过了,工作人员说盒子是在他们整理快递架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看见对方的表情,春日川柊吾无奈的补充道,“服务台的监控中午坏掉了,查不了。” “......” 月山朝里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艰难开口,“你感不感觉这个很像......就......恐怖电影的开端,神秘未知快递,说不定里面就是那种被诅咒了的......” “别说了,”春日川柊吾跟着他一起打了个寒颤,伸手把还在说着既视感极强话语的人嘴巴捂住,“在这打开吧,要是是什么怪东西直接扔掉。” “我开了啊。” 盒子摸起来质感很好,明明是黑盒子,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或许是纸浆中参了金粉的缘故,面积不大,他打开来,先是看见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月山朝里手一抖,让里面的东西和雪地来了个亲切拥抱。 “你最近惹到**了吗?!”还是春日川柊吾先反映过来,从雪地里刨出那把匕首,“哪个**这么有钱,威胁人寄这么好的匕首。” 他查资料时了解过相关的冷兵器,一眼认出那把刀极好,不管是造型还是光泽都和店里能买到的那种截然不同,放血槽很深,刀刃锋利,应当是见过血的。 “这个是,”月山朝里的关注点在另一边,他打翻盒子时看见一张纸飞出去,向前几步捡起来,翻到写字的那面,“塞北云......好好保管......?” 小心翼翼握着那把匕首,青年探过头来看向纸面,“只写了这些?” “嗯,就这些。这是它的名字吗?” 月山朝里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匕首的表面,“原来匕首也有名字啊。” “嗯,很多人都会给自己的武器起名字,”春日川柊吾眯起眼睛,咀嚼着这几个字,“这个名字听上去和中国有些渊源......准备怎么处理?” “拿回家吧。” “啊?!”春日川柊吾差点滑一跤,他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使劲戳对方脑壳,“你知道为什么恐怖片有那么多人死吗?” “因为有你这种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的作死能手。” “可是,”月山朝里施展发挥诡辩技能,“它的名字好文雅,应该不屑于和恐怖片沾边吧,而且它长得好有礼貌。” ...... 一米八几的人嘴张了又闭,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这句话,最后居然真的由着对方把匕首连同纸条好好放在盒子里,带回了家。 “我给你讲,月山朝里,”进门前,春日川柊吾咬牙低声叫对方的全名,“如果我真的成为恐怖片男配,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放心——” “把黑盒子拿远一点,黑黢黢的看上去就不吉利。” “我的头发也是黑的哎......” “不是,这两个能一概而论嘛?!” 公寓下,黑发男人看着一直未灭的暖黄色灯火,将早已熄灭的烟扔进垃圾箱中间专门放置烟头的区域。 明明说好要戒烟的。 雪好像快停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手腕衣袖中的匕首隔着一层防护紧贴皮肤,羽谷缈微动手指。 抱歉啦,把你的兄弟送出去了,可别怪我啊。 很喜欢写朝里和柊吾的相处,两个人相处时大概是温柔朝里变幼稚,闹腾柊吾变温柔的感觉 无奖竞猜另一把匕首叫什么名字w 第26章 与东京相比,羽谷缈更喜欢波士顿变化莫测的天气。 走时还是深入骨髓般尖锐又简单的冷冽,在他离开那几天却突然开始回暖,很难想象在这种极端的大陆性气候下,在这个漫长冷酷的严冬,居然会有这样温暖的日子。 灼热的阳光被寒风吹成薄纱笼在皮肤上,他换上新的手套,遇见那三人后身上的轻松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 温暖是寒冬的假面,明天不出意外会开始一场持续时间不定的暴雪,纷纷扬扬,说不定会将房屋也埋在雪下。 和东京还真是不同。 车中暖气很足,他上车后便随手脱去外套,人工热气将冰冷的方向盘熏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皮革独有的奇怪味道。 很难闻,但没有傻子会在这个天气飙车还开窗通风。 羽谷缈叹了口气,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启动汽车,向目的地驶去。 熟悉的车停在门口前,宫野志保正在晒太阳。 是很难得的闲暇时间,别墅一楼有一大面落地窗,从君度离开的那天开始,给自己做了一年营养餐的成员忽然改变了菜谱,从之前难以下咽只重视所谓营养平衡的东西,变成了一些合乎孩子口味的食物。 中午吃的是咖喱牛肉盖饭配蔬菜水果沙拉,原本讨厌的胡萝卜切丁和土豆在锅中一起炖煮至软糯,牛肉是提前炖好的,其中还配了适当比例的软烂牛筋,和浓稠的咖喱相互裹挟后浇在饭上。 一上午的高压学习早就将早饭提供的能量消磨殆尽,宫野志保洗完手,用毛巾将水滴擦净后,坐在餐桌上享受自己的午餐。 至少现在的味道完全担得起享受这个字眼,为了营养准备的沙拉也很清爽,蔬菜水果配上刚刚好的酱料,在被咖喱浸染的口腔中开辟出一道通路,两个菜相互映衬着,完全不会感觉到油腻。 和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大一样了。 这应该也和自己新的保护人有关,宫野志保仍然想不通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中获取便利,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中午的咖喱饭也是暖的,吃饱以后的胃也是温暖的,她整个人都陷入这种满足的困意当中了。 这也与自己的计划一样,今天是周天,一周中唯一一个可以放任自己休息半下午的日子,她要了一杯热可可,对方似乎被组织要求过不许和她说话,只是走回厨房。 然后,一杯滚烫的热可可被摆在餐桌上。 她自己将并不重的躺椅推到了落地窗旁,又从房间找出了一条毛毯,君度去日本出任务,两天后才能回来,那人将热可可做完后也从厨房后门离开了,这个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种认知给了宫野志保很大的安全感,她躺在椅子上,热可可就放在躺椅边的小茶几上,寒冷被玻璃挡在外面,太阳却歇着热量穿透进来。 饭饱、热甜饮、毛毯和午后的太阳让她紧绷快一周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迷糊间她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困意瞬间消失殆尽,宫野志保几乎是慌乱的挣扎起来,差点打翻手边的玻璃杯。 她以戒备姿势警惕地往窗外看时,庭院外只有一闪而过的黑影。 宫野志保跑到窗边探头看,远去的黑色汽车并不能辨认出型号,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吗,果然还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女孩重新蜷缩回躺椅上,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困意却因为刚才的惊吓消失无踪,不过就这样闭眼躺着,什么也不想也很舒服了。 宫野志保在厨师来做晚饭前准时起来,收拾掉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再摆出来的晒太阳专座,将上午新学的课本拿出来复习,后厨的动静似乎和中午不同,晚上要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吗? “两人份?”复习完课本,宫野志保起身去书房拿书,路过时厨师正将台布摆放在桌布上,她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对于她的问题,一向沉默寡言的厨师倒是会给予回应,他轻轻点头,“今天君度先生回来。” 酒名后面加敬语还真是奇怪,女孩腹诽道。 “君度先生打电话说下午就到,”似乎对于她的问题有些奇怪,留着刻板寸头的男子将餐具摆放整齐时随口问道。 下午?! 自己根本没听错,那个车门打开的声音,就是他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不进来啊?忘记办其他事情所以走了吗? 这个解释勉强合理,宫野志保感觉自从换了监护人以后,自己纠结的问题就越来越多了,以前明明只需要专注学习,现在......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等晚餐都准备好,羽谷缈也回来了,两人相顾无言地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男人一手端着一个餐盘过来,将冷头盘摆在两人面前。 生活还真是滋润啊,宫野志保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黑发男人,他正将高脚杯放回原处,被红酒润开的嘴唇更加殷红。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他就是莫名不爽。可能是因为君度那家伙带来的感觉和之前的保护人差太多了,她承认自己本能的畏惧改变,因为尚没有保全自己和姐姐的能力。 羽谷缈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视线,似乎是出于对自己职业的尊重,厨师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地摆放好餐点就离开,而是俯身介绍道,“头盘是西西里风味煎明虾沙拉。” 哦,是沙拉。 女孩眼中生活精致的男人只理解了后几个字,8.5寸平盘中央是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一小坨东西,他随便拿起手边的餐具将这一团叉起来送进嘴里。 ......好吃! 没想到名字又长又啰嗦,还怪好吃的嘛,厨艺水平很高啊。 一个想法迅速在羽谷缈脑中闪过,他放下餐具,转头看向因为等待上餐,只是站在后面并没有离开的男人,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 “吉田正原?” 被叫出名字的人瞬间站直,几乎要冒出冷汗来,“是......” “很好吃,”男人吐出的话仿佛也和眼眸一样冷淡,但吉田正原却像被奖金砸昏头,反应了好几秒忽然立正鞠躬,大喊道,“谢谢您的认可!” 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有专属厨师了! 羽谷缈很满意这个结果,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对方迅速撤下了只剩酱料的餐盘,端来奶油蘑菇浓汤。 被那家伙认可厨艺有这么值得高兴吗,宫野志保撇撇嘴,吉田正原很在餐食上非常细心,给她准备的餐具比羽谷缈的小一号,连分量也斟酌过。 嗯......让他当长期厨师也挺好的。 别扭的女孩吃完最后的甜点,这样想到。 就像自己预感的那样,君度带来的太多改变。 这座别墅虽然等同于羽谷缈的安全屋,他却很少居住,房间里几乎只有宫野志保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但是从这次日本的任务回来后,羽谷缈就在这里扎根了,除了组织任务外几乎都待在这里。 变化是先从屋内开始的。 宫野志保再次因为熬夜看书去厨房拿袋装的速溶咖啡时,发现橱柜中不管是咖啡豆还是咖啡粉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茶包和茶叶,分门别类地装在几个一样的收纳盒中。 她刚开始有点恼火,但今天的进度还没有达标,只能随便拿起一个茶包仍在杯子里,却没想到味道很不错,清香和微苦交至在一起,还很提神。 第二天宫野志保去询问吉田正原,得到的回答是君度先生不喝咖啡,所以全部撤走了。 什么嘛,明明是自己不喜欢喝,凭什么也不让我喝。 后来是书房的鲜花,作为君度时他有很多任务,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回来时会路过市区不知道哪一家花房,买一束鲜花,插在书房空寂许久的花瓶中。 也许这是那个把所谓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的杀手事后无用的悼念行为?宫野志保有时候这样满怀恶意的推断。 有的时候是白玫瑰,有的时候是一束满天星,都是纯粹无暇的色彩。但是很香,分不清楚是花店为了销量喷的香水还是什么,有的时候她坐在书房被书里复杂的公式挤压大脑时,清香就这样被风携过来了。 宫野志保对这样的花无感,直到有一天那里被换成了向日葵。大片大片鲜艳的明黄色撞进眼眶,她几乎呆愣,那一片怒开的花朵是书房唯一的光亮。 这样看来,是有些喜欢花的。 之后的花似乎都是鲜艳的色泽,羽谷缈对于鲜花的挑选从来与花语无关,只在乎颜色和样子。 花让书房有了些人气味,于是吉田正原像是得到了准许般,在客厅和厨房也填了许多盆栽,连庭院也被洒满了耐活的花种。 没有时间也不能去打理庭院中的种子,但长达五个月的严冬结束以后,那些说不出名字的野花好像有着无尽的生命力,就这样将庭院完全占满了。 宫野志保很喜欢那些顽强耀眼的花,闲暇时会将椅子移到落地窗前,看着那些花发呆。 再之后是人的变化,她接触最久的就是吉田正原。 之前沉默寡言的形象似乎渐行渐远了,他是个做事严谨到有些死板的男人,会渐渐开始询问她对于下一餐的要求,冰箱里开始出现冷藏果汁和蛋糕,公事公办的对话中偶尔出现闲聊。 吉田正原好像越来越放松了,证据就是菜越来越好吃。 这个变化倒是非常不错。 反应过来时,她发现对方已经以一种缓慢却强势的姿态进入了自己的生活。曾经让自己畏惧的改变好像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吉田正原将下午茶摆在茶几上,笑着问道。 “嗯,”宫野志保点头回应,屋外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已是第二年冬至。 回想起上午的‘验收成果’,她表现出的能力明显大大超过了组织对她的预期,对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一直强调着她将来能为组织做出的贡献,听得她耳朵发麻。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她今晚或许可以久违的早早入睡。 也是因为绷紧的弦放松下来,宫野志保终于可以平静的思考关于自己保护人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翻出一张便签和自己常用那个牌子的钢笔。先是第一条,很危险,这条得大写加粗! 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组织的高级成员,传闻中阴晴不定,总是是个要非常警惕防备的人。 第二条......很有风度。 这点的确应该承认,无论是干什么对方似乎都有条不紊的,而且会自绝和自己隔开距离,就像之前抱自己的时候也会隔开距离。 举动从来不会让人感到冒犯,这点倒是还可以。 宫野志保撇撇嘴。 第三点......很护短。 宫野志保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道用的是否恰当。 她和对方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即使一直生活在一起,但羽谷缈好像会一直躲避自己,出去给她添置衣服时也并不会帮忙挑选,只是会在店外等着她自己选完。 就好像是完全不想当所谓保护人的样子,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出来保护自己的都是他。 烦人!他到底图什么啊?! 嘴里的布丁也失去了味道,她重新闭上眼睛。 第四点......? 久违的阳光从云层中倾撒出来,宫野志保从几天前就想在院子里堆一个小小的雪人,难得有这样符合年纪的幼稚想法,吃饭时她请吉田正原帮忙准备了工具。 不想那个人了,难得几天有太阳,温度也合适。 宫野志保然后套上厚外套,正准备穿雪靴时吉田正原正从厨房出来,要将新鲜果汁放入冰箱冷藏,“小小姐要出去吗?” 对方一直这样称呼她,就像一直称呼羽谷缈为君度先生一样。 “去堆雪人。” 听见这个回答的男人手一抖,差点把饮料瓶甩出去,脸上难得露出些为难和歉意,斟酌许久开口道,“抱歉,我不小心把堆雪人的准备忘记了......” “没事,”宫野志保抿抿嘴,蹬掉了已经穿上一只的靴子,“也不是非堆不可,不是什么大事。” 话是这样说,但心情还是像戳破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她并没有让眼中流露出任何失落的情绪,满怀歉意的厨师还有很多晚饭的准备工作要做,后厨隐约传来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烧过了头,他只能慌忙赶回后厨。 女孩的茶发垂在下来,却也无心将发丝别在耳后,桌上的茶已经放凉了,她想去拿新的花茶,却见本来收纳着各色茶包的储藏柜里多出来一个新的盒子。 昨天她并没有看见过。 宫野志保将盒子拿出来,打开前幻想出无数种可能性,但从来没有过这一种。 几根小巧的胡萝卜,一排纽扣,黑色大小相同的石子,甚至还有圣诞节配色的帽子和围巾。 ......什么嘛。 她想起花,想起茶包,想起莫名其妙消失的难吃营养餐,想起爆炸,想起至今放在床头的茶色大熊。 女孩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向门口跑去。 第四条,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大笨蛋。 缄默不言的大人和口是心非的小孩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直到——第三年九月。 离那个日期越来越近,羽谷缈甚至有些近乡情怯,当那天终于到来时,他借口身体不适一整天都在卧室待着,默默等待着那个时间到来。 三 二 一...... 【欢迎回来,朝里。】 ‘好久不见。’ 桃色眼眸的人从床上直起身来,呼出一口绵长的叹息。 ‘三年还真是长啊。’ 【对我来说,你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许久没有回复,终于摆脱单机模式的男人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柔软的被褥里,他闭上眼,从心脏牵引出几条丝线的感觉又重新回到身上,他‘看见’警校操场的跑道,隔壁卧室无色的天花板,波士顿别墅的窗台。 【怎么了?】 ‘嗯......没什么事。’月山朝里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最后用手捂住眼睛,发出短暂的呻。吟,‘终于回来了。’ 单机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当代号成员的感觉也不好,可以称得上痛苦,在他第一次面无表情杀死整个陌生家庭时,他对于和系统聊天的渴望达到了波峰。 很像吐槽自己这个马甲所在的垃圾组织,想换个主视角缓解一下情绪,但是这些在单机模式下都无法实现。 总算是回来了。 系统自动读取着他的记忆,拉入记忆殿堂储存。它的数据不断运作着,将那些红色的、血腥味的记忆都封存进了最底层。 【为什么你去哪里都要养小孩?】 ...... “滚蛋。” 第27章 工藤新一感觉今天的月山朝里很不对劲。 明明昨天大家刚一起去露营,今天却非常热情地将几人邀请到家里玩,三人刚坐下,各种甜点零食就堆满了整个桌子,连一向最喜欢蛋糕的两个女孩都有些招架不住。 “朝里哥哥,”背负了其他俩人希望的工藤新一站在厨房门口,斟酌着开口,“已经够多了......” 月山朝里把新烤好的饼干一溜烟倒在瓷盘里,“等我把草莓慕斯做完就不做了。” 闻言,侦探小子松了口气,“要我帮忙切草莓吗?” “现在不用,”动作迅速打发奶油的青年笑道,眼神比过去还要温和,“还没到用的时候,等我做完其他的再做草莓慕斯。” “其...其他的?” “嗯嗯,还有三款蛋糕和五种饼干。” ...... “真的吃不下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劝说无果,工藤新一垂头丧气地回到客厅,一抬头就看见飞鸟雾认认真真给几人切蛋糕,又从柜子里翻出零食塞给几人。 “小...小雾,”毛利兰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冷汗从额角滑下,“已经够多了。” “多吃一点。” 没什么表情的小男孩认真道,再从另一个木柜中翻出各种果干薯片,见桌子上都放不下了,干脆撂在了沙发上。 “今天......怎么了吗?”连铃木园子都忍不住问道,她早上没吃早饭就来了,现在已经撑到感觉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飞鸟雾将零食放下后,忽然道,“园子,小兰,新一。” “哎?” “你们喜欢朝里哥哥吗?” “当然喜欢了!”铃木园子抢先一步回答道,“我们都非常喜欢朝里哥哥,对不对啊小兰?” “嗯!朝里哥哥温柔又可靠,对我们都特别好,而且还很好看......” 工藤新一平时对福尔摩斯能从头夸赞到尾,现在却耳朵红红的,有些别扭地点头赞同毛利兰的话。 闻言,男孩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朝里哥哥也很喜欢大家!” 【怎么了这是......】 ‘小孩和大人就是应该坦率的承认自己的感情,两个人都别扭的话不管相处多久都没有好结果!’ 月山朝里回想起一直冷冷淡淡的茶发女孩,想起不得不态度疏离的马甲羽谷缈,再看看客厅里认真说出喜欢自己的小孩子们,眼泪都快下来了。 【......】 这三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朝里。 降谷零感觉今天的春日川柊吾很不对劲。 昨天几人将造成诸伏景光一家惨剧的凶手缉拿归案,满是樱花的班旗接住了诸伏景光和外守一,那一刻起,一直压在诸伏景光心里的石头终于滚落,他抬起头时是连自己这个幼驯染都没见过的表情。 昨晚他们还一起翻墙出去吃了一顿烤肉作为庆祝,那时候春日川柊吾还好好的,今天却突然很不对劲。 比如现在,他已经在操场上跑了第六圈了。 降谷零知道对方有晨练的习惯,但要为上午训练留体力,一般只是三四圈而已,今天已经......现在是第七圈了。 那家伙要跑多少圈啊到底?! 十圈之后,春日川柊吾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脑袋里只剩下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肺部好像要炸开一样,他控制着呼吸节奏,一步一停地扶着墙慢慢向操场外面走。 “柊吾......” 轻轻避开降谷零的手,他扯出一个和平时一样的笑容来,向操场旁边的澡堂走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过量运动的结果就是春日川柊吾在上午的训练中被其他人吊打了,但鉴于六人昨晚的‘优异表现’,鬼冢八藏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准备一会儿在办公室一起教训。 果然,吃过午饭后几人就被喊了过去。 春日川柊吾全程都心不在焉,他现在还有一点没缓过来,虽然对于其他五人来说只是一晚上没见,但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三年啊! “你冲进去救那个罪犯啊?” 诸伏景光迎上教官的眼神,抿嘴回答道,“是。” “很好,”对于这几个让他烦心却又骄傲的学生,他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不管是什么样的罪犯,只有法律才能去制裁。” “嗯嗯!” ? 五人都转头看向最角落的同伴,春日川柊吾的眼睛好像因为表情更圆了些,他狠狠点头附和,看上去非常激动,眼睛里湿漉漉的。 因为光线的原因,降谷零发现对方的眼睛颜色比平时神一些,有些像幼鹿。 这就是法治社会,这就是法律的光辉! 过了三年以杀止杀的犯罪生活,春日川柊吾听见这句话立刻热泪盈眶,连办公室墙上贴着的警徽都看得他鼻头一酸。 他做警察的信念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好刺眼。 鬼冢八藏默默移开目光,这六个人中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小子,装乖卖巧很有一套,硬件也跟得上,眼睛又圆又大,是长辈和硬汉警察都很容易产生亲近感的清爽长相。 现在被对方以这种眼光盯着看,他吼人时越来越心虚,最后干脆抬起手给了他一个教官爆栗。 “好痛——”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免除惩罚!我早就不吃你这一套了!”鬼冢八藏大声宣布道,“既然每天精力这么旺盛,澡堂就交给你们了。” 一直打扫到毕业之前。 “嗯嗯嗯!” 揉着自己泛着胀痛的额头,春日川柊吾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 看看这个惩罚方式,比起出点差错就拉去禁闭室施暴的垃圾组织来说,简直是天堂! 不愧是警校! ......要瞎了! 这个臭小子的招式还会升级,鬼冢八藏闭上眼咬牙躲开对方的‘蜂蜜射线’,用手指向大门,“还不快去!” “嗯嗯嗯嗯!” “别嗯了——”臭小子! 在去澡堂的路上,降谷零对着诸伏景光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柊吾,”蓝色猫眼的好友上前几步,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春日川柊吾一顿,笑着回道,“没什么,不过啊景光......” “嗯?” “感觉你真的变了啊,”他用手比划着,含糊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是......感觉你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是吗?”诸伏景光笑着看向他,并没有被绕开话题,“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他认真道,仰头看向警校上空湛蓝的天,“能认识你们真好啊。” 认识一堆满怀正义感的警察预备役比三年认识一堆冷血暴力杀手好多了呜呜,琴酒,你这个满嘴中二台词只会威胁人的家伙,出来挨打! 是不是太安静了? 春日川柊吾停下脚步,他耳边好像除了诸伏景光的呼吸声,就只有风声了。 和波士顿完全不同的气候和感觉啊,他向天空伸出手去,精准地接住了一片被风携走的枯黄树叶,又随手将叶片扔进风里。 “喂,我说,”伊达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毕业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哎,不是毕业后不就就要上岗就业了吗?”他诧异道,“旅游会不会来不及啊。” “那就去近一点的地方,”松田阵平凑过来,“反正这个计划我很支持——” “已经收到**处理班邀请的家伙当然没有毕业焦虑啊,”春日川柊吾假装不满道,“不对,是家伙们——” “哈?”萩原研二发出短促的笑声,对着他来了一个wink,“已经被搜查二课邀请过好几次的小柊吾因为我们产生焦虑了吗?” 把搜查二课的邀请全部拒绝掉了的人耸耸肩,“对啊,特别焦虑——准备怎么补偿我?” “我想想,请小柊吾吃回转寿司怎么样?” “那我一定要把你吃破产。” “是嘛?” “喂喂——你们两个,先来一起想一下毕业去哪里玩,”看着头对头凑在一起的两位好友,松田阵平无语道。 萩原最喜欢时不时对着好友冒出一个撩女生时才会做的动作,其他人要么无视,要么把他爆锤一顿,只有柊吾这个家伙会毫无压力的顺着他动作撩回去。 咦——总之看上去怪怪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如......去露营怎么样?” 春日川柊吾提议道,他对露营一直很向往,就算是之前飞鸟雾他们露营的悲惨遭遇也没有让他放弃这个活动。 不管是去游乐园还是什么地方,都是闹腾的,但是露营的话不管是河边也好,森林也好,都是安静的。最重要的是,因为环境很单调,所以大家会凑在一起打发时间,一起聊天也好打牌也好,这可是最舒服的相处时间! “好像不错哎,晚上住在山里吗?”诸伏景光想了想,“大家一起做饭什么的。” 降谷零点点头,“hiro做的饭非常好吃!” “那就去露营,”伊达航一锤定音。 “哦哦哦哦哦哦!我们的饭全靠你了景光!” 春日川柊吾老早就听说诸伏景光做饭好吃,毕竟一起聚餐时,降谷零夸赞菜品好吃一定会得到对方‘这个我也会做’的回复,终于有机会品尝了。 他迅速从萩原研二身边溜走,对着诸伏景光的背大力拍了好几下,“景光!景光!” “再拍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对方被拍得不住往下弯腰,嘴角抽搐道,“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啊。” “嘿嘿——” 不久后便是毕业典礼。 大学毕业生只需要在警校学习六个月,六人四月才踏入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春日川柊吾换上制服,拉着除了自己之外最早收拾好的诸伏景光在校园里面乱逛,在每一个对自己来说富有纪念价值的地方都要停下来拍照。 “这个这个,这里是阵平被零打掉牙的地方!SSR!好可惜当初没拍到缺牙的卷毛怪——” 听见旁边传来的咔嚓声,诸伏景光虚虚看了一眼他身后,笑道,“小心阵平来揍你。” “放心——他肯定......” “我肯定什么?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因为离得极近,呼吸声几乎打在春日川柊吾的侧脸上,受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他一下蹦出老远,本就蓬松的栗色卷发看上去更炸了。 等他缓过神来,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诸伏景光!你早就看见他了对吧!”可恶!完全就是白切黑啊。 被点名的人笑道,“是你自己说的那些话啊。” 他虽说是几人中最温和的,但也会在这种时候加把火,毕竟是损友嘛。 松田阵平握起拳头,“卷毛怪?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吗,嗯?” “没有了没有了,”春日川柊吾后面就是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完全逃不掉后,他迅速对卷毛怪发动了‘蜂蜜射线’。 被那双满是讨好和委屈的蜜糖色眼睛盯着看,对方难得噎了一下,靠把指节掰得咔咔作响来提高威慑力。 “啊对,除了大猩猩以外应该没了,”诸伏景光适时补刀。 “大猩猩?” 诸伏景光发动[背刀]技能。 春日川柊吾[蜂蜜射线]失效。 危—— 他的头发更炸了,最后选择直接翻过旁边的花坛火速溜走,狼狈逃窜的背影被摄像头尽职尽责录下了。 “这才是SSR吧,”诸伏景光笑道,“本来还想让他帮忙拍照,现在只能靠阵平了。” “嗯?什么照片,”因为怕把对方对今天来说很重要的制服弄脏,只是吓唬一下并打算动真格的松田阵平并没有追上去。 “要寄给我哥哥的毕业照。” “交给我吧——”松田阵平看看对方光洁的下巴,勾起嘴角。 不过寄出去之前,我可要给你来点小改变。 第28章 毕业典礼后,几人选择自驾游去之前选好的露营地,天不亮就出发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收到公安邀请的事情其他四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无论警察还是公安都和其他职业不同,休假时间并不固定,即使休假都需要随叫随到,以后再这样一起出游的机会就不多了。 几人租了一辆面包车,昨晚一同去采购的食材和饮料好好放在车载冰箱里,其他不需要冷藏的零食瓜果都扔在空座上,萩原研二开车时抱怨着这个面包车的各项设施。 想起对方在警校时的精彩表现,和被他和松田阵平捣鼓成那样的车,春日川柊吾坐在副驾驶座,眼皮直跳,“我还不想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先被交警拦下。” “安心~”萩原研二话尾上扬,说话间还冲着他扬了一下眉毛,“这个车根本开不快。” “谢天谢地。” 他有气无力地接话,放任自己缩在车座上,用一只手在屏幕上敲打。春日川柊吾不太喜欢坐车,不过和晕车不同。 晕车是因为交通工具摇摆、颠簸、旋转、加速等运动等致内耳前庭平衡感受器受到过度运动刺激,而出现的出冷汗、恶心、呕吐、头晕等症状群的统称,对于车辆的各种晃动春日川柊吾都接受良好。 毕竟他可是能在被降谷零拉出去兜风下车后还能维持冷静,不晕不吐的人。 春日川柊吾讨厌的主要是车里的味道,被太阳烘烤后的皮革味混上车载香薰,他感觉自己的脑神经都被熏得隐隐作痛,胃也难受得翻涌着。他蔫蔫地靠在一边,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还难受吗?”是诸伏景光的声音。 他感觉额头一凉,一双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因为十月份天气已经很凉了,大家的外套都在后备箱里,要是吹一路风肯定会感冒,所以他拒绝了其他人开窗通风的提议,将头蒙在唯一一件薄外套里,放缓呼吸节奏。 诸伏景光坐在后面,手撩开外套边沿,轻轻探了进来。 “嗯......”现在唯一的解药似乎就是入睡,春日川柊吾闭着眼睛,凭感觉将自己的手覆在对方的上面,轻轻抓住后将他的手贴在自己温暖的脖颈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含糊的笑声从很近处传来,诸伏景光听出对方已经有些困意了,于是放缓了声音,“知道冰还往脖子里塞。” “帮你暖暖。” “来后座睡吧,”好像是伊达航的声音,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春日川柊吾就这样以一种能把自己扭断的姿势歪着脖子,正好枕在对方的手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悠悠转醒,因为一直被外套罩着脑袋,习惯了昏暗的环境,被外面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一个有些硌的,暖呼呼的东西贴着自己的侧脸和侧颈,春日川柊吾眯着眼睛坐起来,发现那是诸伏景光的手。 驾驶座上已经没人了。 “醒了?”带笑的温和声音从后面传来,诸伏景光乖乖地被他抓住手,笑着看他。眼尾上扬的漂亮蓝眼直直看向他。 “嗯——” 因为刚睡醒,平日里清亮的声音染上沙哑,他有点不好意思,坐起来后立刻左右看了看,发现已经到目的地,连帐篷都差不多搭好了。 “怎么不叫醒我啊。” 因为车已经停下,不知道谁打开了所有车窗,现在车内一点异味都没有,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 “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诸伏景光解释道,他指指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现在不凉了吧?” 春日川柊吾有点脸热,他抿着嘴,纠结了半天只问出一句,“麻不麻?” 被他枕了那么久,应该早就麻了吧。 “已经好了,”知道自己如果否认的话,对方一定不会相信,于是诸伏景光避重就轻道,“刚才被你抓在手里的时候就好得差不多了。” 春日川柊吾好像没有听他的解释,还一脸纠结的盯着被自己抓着的手看,“真的吗?你下次还是直接叫醒我吧,要是我睡得时间特别久,你会不会因为血液不通手部坏......呸呸呸!” 明明是警校生,却在一些地方很迷信。 诸伏景光失笑,“现在下车说不定还能赶上一起搭户外炉灶。”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外面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正在争吵着什么,两个人脸贴脸站着,都紧锁眉头,已经搭好炉灶和烧烤架的其他两人就这样随便坐在地上,共享一袋爆米花,看着他们闹。 “怎么了?” “不知道——”即使不知道争吵原因也看得津津有味,萩原研二随手把爆米花塞进嘴里,“睡美人醒了?” 毫不意外的,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拳垂在头上,龇牙咧嘴道,“应该不是睡美人,人家没你这么粗暴。” 春日川柊吾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他,走过去在两人旁边坐下,把顺手牵羊的爆米花全数倒在嘴里,“好饿——” “好饿——”萩原研二接上他的话头。 “好饿——” 诸伏景光看看五人,叹了口气,满眼都是无奈,“好吧,我去做饭。” 之后的午饭做得诸伏景光十分糟心,临时炉灶供火很不稳定,要不断调节柴火,案板也小,切菜很麻烦,花费的时间要比往常多很多。 还有就是,那五个家伙时不时就过来围观,还要贴着他喊饿,他现在已经被这个词洗脑了,睁眼闭眼都是五个不同声音的‘饿饿饿饿饿饿饿饿’。 “景光——” 重新恢复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诸伏景光手腕发力,把葱剁成粗细均等的葱丝,难得语气强硬,“不许喊饿。” 刚刚松田阵平这个长不大的小孩就又来喊过了。 “哼哼,”被制止了接下来的话,春日川柊吾哼唧两声,把毛茸茸的头从后面埋进诸伏景光的侧颈,“景光——” 看来是真的饿狠了啊。 他将葱扔进汤里后,伸手轻揉了一把对方柔软的卷发,手感真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头发也会受到性格影响,感觉比阵平的卷毛软一点。 “去帐篷那等着吧,”诸伏景光看了看锅里还没有煮软的豆腐,“估计还要很久。” 身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贴近过来,将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柊吾?” 诸伏景光感觉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他能隐约闻到对方身上腾起的洗发水味道,是没什么甜味的淡香,说不出像什么。 环绕在腰上的手猛得收紧,最后,在他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想喊对方名字时又松开了。 汤里的水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对方迟迟没有开口,诸伏景光也不追问,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其他食材放进锅里。 他做的是鱼丸汤,是用昨天在超市买的冷冻袋装鱼糜捏的丸子,因为这个东西并不好存放,在车载冰箱上已经解冻了。 里面加了豆腐和切片的白萝卜,都是鲜味十足的食材。 诸伏景光把萝卜放进锅里,盖上盖子,又转头处理其他食材,等到萝卜已经软烂到可以轻易被筷子夹断以后,闷闷的声音从侧颈传来。 “你们什么时候走?” 诸伏景光一愣。 春日川柊吾比他想象的更加敏锐,也许很早就意识到什么,才从见面开始就这样黏着自己,他心里忽然有些酸胀,又因为对方像黏即将出差的父母那样的行为,有点失笑,“怎么没见你黏zero啊?” 啊......其实也找过降谷零。 只不过和他就不太一样,两个人昨晚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自己打到后面狠狠拽住那个混蛋的衣领威胁他,如果回不来就把曾经的警校第一初恋是个已婚温柔妈妈的事情讲给每一届听。 那个家伙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顿后,居然还能笑出来,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肩膀,给他承诺了一定会回来。 不过警校第一能被自己揍成那样,估计也是放了好大水,或者说是干脆不反抗,任由自己打了...... 明明对诸伏景光也应该狠揍一顿,但是也许是因为刚才睡得太舒服,有点不想了。 “找过他,”春日川柊吾含糊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就说zero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他好脾气的笑着回应道,将鱼丸汤盛出来,用盖子盖住保温,“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他心里也不敢打包票,而且自己接受公安的邀请,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或者说每一个进入警校的人都或多或少做过这种准备,但是这话现在要是说出来,自己一定会被柊吾痛揍一顿的。 那家伙本来是几人里体力最差的,没想到锻炼这么久以后也进入了大猩猩行列。 诸伏景光感觉到对方的手揪住了自己腰侧的衣服,是几乎要把衣服揪烂的力道,紧贴着他侧颈皮肤的眼睛一直在不安的动着,不知道是在眨眼还是因为皱眉的动作带动了眼部肌肉,总之,又长又翘的睫毛不断剐蹭着他敏感的侧颈,泛起不能忽视的痒意。 “......我很担心你。” ? 什么......? 诸伏景光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第29章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诸伏景光手中的刀差点脱手,他想扭头去看背后的人,却被春日川柊吾一动不动的脑袋阻拦住动作。 “不懂吗?”他的声音很低, 似乎是有些激动了,诸伏景光感觉脖子好像传来似有似无的湿意, “我很担心你啊......景光一点都不适合公安,你完全温柔的过分了吧, 明明一点都不合适去那样的地方, 你知道那些地方是什么样的吗?!” 不想被帐篷里的其他好友听见,即使声音急切,他也咬牙将所有的吼声都压回喉咙里, 余音听起来近乎是呜咽。 春日川柊吾想起自己......准确来说是成为羽谷缈后杀的第一个......孩子吧?因为贪玩不小心闯入废弃仓库, 于是被永远的留在了火里。 如果负责这个任务的人不是他, 而是景光的话...... “对自己想保护的人下手,明明那么痛恨这种人却不得不融入其中,但凡露出半点不忍都会被怀疑,甚至会亲手杀死自己的战友,你见过被发现后卧底的结局吗,一共......” “一共327处拷问伤口, 全身骨头都在死前被打碎。” 温柔却坚定的声音接住了他的话尾。 诸伏景光就着这个姿势转身,与春日川柊吾面对面站着, 他停顿了一下, 伸手擦掉对方眼角的湿润。 没哭, 只是太激动生出的生理性泪水。 春日川柊吾下意识在脑内想到。 又不是小女生,自己都是二十二岁的男人了, 为这种事情掉眼泪也太逊了。 诸伏景光将后面的内容说完,语气很平静, 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柊吾。” 这短短两个字包含的内容太复杂了,春日川柊吾忽然有点怨恨自己太了解两个好友,因为降谷零毕业礼那天的模样,他知道谁都拦不住这个注定要走向远处的家伙,所以只是气冲冲与人打了一架。 同样,今天诸伏景光短短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也知道自己完全输掉了。 真是有点不甘心啊......那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 春日川柊吾将碎发撩到脑后,咬了一下后槽牙,“可以出来了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金发混蛋出现在眼前,“好了好了,你们俩现在的姿势很像在演肥皂剧。” 闻言,他松开抱着诸伏景光的手,后退两步。 “柊吾,昨晚我就说了,”降谷零笑道,似乎有意将氛围往轻松的地方带,“hiro是和我一样的啊。” 三个人对峙着,诸伏景光难得有些紧张,降谷零也偷偷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想到去公安之前最艰难的是说服这个家伙。 并不讨厌,是被家人管教的感觉,就好像要去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的弟弟不舍得,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走。 因为这个想法,降谷零有些失笑,他想起对方昨天来找自己时的样子,明明知道阻拦不了,却一定要来刨根问底的倔强。 两人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们一样,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只会有那一个,却仍然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日川柊吾终于叹了口气,似乎比吐出一口烟还要痛苦绵长。 “两个大混账。” 他咬咬牙,转身往帐篷那里走,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大声喊道,“景光——” “嗯?” “好饿——” 诸伏景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下来,他左手握拳置于唇下,将嘴角勾起的弧度遮掩掉,降谷零在一边冲他做了个口型,‘这下放心了?’ 他轻轻点头,“帮我把鱼丸汤端过去吧,zero。” “明白。” 因为在户外,并没有那么多工具,诸伏景光还是选择做了最简单的咖喱饭,米饭蒸了满满一大锅,六个二十多岁的警校毕业生可是很能吃的。 里面是常见的胡萝卜和土豆,因为刚才来闹了一通的家伙不是很喜欢胡萝卜,所以只切了一点进去,土豆和肉倒是又大块又多,和咖喱块一起炖至粘稠。 还有不能一直存放的鱼,用盐和酱料腌制,做了两种不同味道的烤鱼,又做了玉子烧,调制蛋液的时候刚好春日川柊吾抱过来,手一抖多放了些糖,比正常味道更甜一点,可以当做饭后甜点。 当然还有广受好评的鱼丸汤,那个家伙不喜欢胡萝卜,倒是意外地喜欢炖煮软烂的白萝卜,似乎关东煮里也很喜欢吃这个。 “太好吃了——”萩原研二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感慨道,“景光,请和我结婚。” “哎?太狡猾了吧?!” 于是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接口道,“我也要!” “我也要——” “还有我!” 降谷零有些无奈的笑着,“重婚是犯法的吧?” “关注点居然是这个吗?” “还有,伊达班长,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春日川柊吾难得没接话,他捧着热气腾腾的鱼丸汤,因为烫不得不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去,旁边是诸伏景光给他盛的满满一盘咖喱饭,里面没有一块胡萝卜。 并不是还在生对方的气才不开口说话,只是刚才闹了那一通,实在有点累了,还被景光反过来安抚了啊...... 他的眼角好像还残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降谷零恰好在这时给他盘子里夹了好几块玉子烧。 更不好意思了。 春日川柊吾努力低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种情绪牵着走,明明不管是现在的警察,还是曾经和系统一起的任务,都最忌感情用事。 ......这件事好像系统给他说过,是什么时候......? [【知道你唯一的缺点在哪里吗?】 【你啊,太重视感情了。知道自己最终要走还忍不住投入。我们的任务只是完成主线任务,过程中无论多大的代价都能付出。明明牺牲掉那一小部分人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追求所有人的圆满?】 【......完美结局系统,唔......伟大的牺牲也是完美的,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你是害怕任务评价的话,这个解释完全可以被总部接受。说到底,还是因为感情吧。】 【连我都要骗的话,就是自欺了啊,朝里。】] 太投入了吗。 去不同的世界认识不一样的人,既然知道最终要走,所以才要加倍投入,好好珍惜遇见的家伙啊。 或许在有的前同事眼中他们只是任务NPC,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且自己每一次投入,其实也是认真的回馈吧,因为遇见的都是很好的人,怎么会舍得让他们拥有所谓...完美的死亡啊? 系统说的是对的,自己一直太过重感情了,才会舍近求远的想救不该死去的人,才会像之前那样在景光和零面前失态。但是,如果没有感情的话,如果什么都不投入的话,那和一团数据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再说了,虽然这样说好像有些老派,感情才是最大的武器啊,比匕首更能伤人,却也有保护别人的强大力量。 而且...... [【......笨蛋!你干嘛自己跑去救人,不知道要是在任务完成前连本体都死了的话,会真的死亡吗?!我之前是说不应该去救,但是如果你想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啊!】] 作为系统,你不也开始感情用事了吗? 从很早以前。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扬着嘴角,幸好因为低头并没有被发现。 将不复之前滚烫的鱼丸汤一口喝完,鱼丸本来应该是Q弹的口感,但因为采用的是被打到完全看不出原料的鱼糜,所以制成的丸子并不弹牙,是柔和的口感。 和浓郁的咖喱饭正好中和。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一直到下午,所有人都抚着圆鼓鼓的肚子,发出满足的感叹,做饭的人不洗碗大概是无论哪里朋友聚会都会遵守的规则,几个人干脆打了几把纸牌,将输得最惨的两人去洗碗。 伊达航和降谷零不幸中招,虽然班长一直粗中有细,明明长得很魁梧却比大家都要心思细腻,但降谷零总感觉对方洗碗有些违和,干脆把他分配去收拾残局,自己负责洗碗。 嘶...有点疼啊。 他昨天打架时手被伤到了,对方虽然一直挑着耐揍而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地方打,但摔出去的时候手剐蹭到旁边的东西,划拉出了一个不深的伤口,手背和手侧都有些小的刮伤。 降谷零心不在焉的想着,一边冲洗碗筷,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吃饱了确实容易犯困,而且昨晚还那么晚睡。 他将第一个洗完的盘子放在一边,正准备拿第二个时,有人先他一步将脏盘子拿了起来,“我来吧。” 是春日川柊吾,表情有些冷淡,估计还在不好意思,所以才这副表情,降谷零感觉自己完全看穿了这个家伙,笑道,“还是一起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春日川柊吾撇嘴道,态度强硬地将人赶进帐篷里,“我早上睡过了,现在很精神。” 这句倒是真的。因为上午睡的实在太久了,他吃完饭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困得东倒西歪,连纸牌都握不住,只是感觉好饱而已。 “知道了——”降谷零笑着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钻进帐篷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只租了一个巨大的帐篷,但给六个男人住还是有些拥挤。 前面春日川柊吾就在心里腹诽着,晚上睡这里不会在梦中打起来吧。 他进去,悄声钻进自己的睡袋中时,发现诸伏景光还醒着,于是稍微比划了一下,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对方。 诸伏景光脸上是轻松的笑意,他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好享受吧,zero。” 享受和好友们在一起的最后几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回来,或许等他回来时伊达航的孩子都上高中了,又或许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面,直到彻底收网,他的好友们收到一份讣告。 降谷零乱七八糟地想着,沉甸甸坠入梦乡。 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做朋友,就要习惯迎接每一个意外。 比如睡前降谷零还怀揣着和好友心意相通的温柔,现在只想手刃掉那个混蛋。 他咬牙切齿,看着被用黑笔圈出来的眼睛,外面声讨春日川柊吾的大军已经集结,只差他最后一个受害者加入,一起手刃那个在他们睡着时动手动脚的家伙。 几人刚刚从警校毕业,还没有之后那种一有动静就戒备起来的警惕心,困意汹涌,周围又都是自己信任的好友,才会睡得这么熟导致这种结果。 被画上浓重一字眉的伊达航如上冷静分析道。 他旁边是在额头上有一朵小花的萩原研二,他咬牙切齿,手里拿着鱼竿,“今天,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赞成,”松田阵平被画上了墨镜,幸好镜片部分并没有被涂黑。 “找到作案工具了,”伊达航在两人后面,手里拿着几只黑色彩笔,笔身上有两个大写加粗的红字。 ‘特效!’ 诸伏景光嘴唇上一左一右各画了一撮小胡子,看上去和其他几人的搞怪形象不太一样,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如果眼睛再狭长一点,留这种胡子应该会好看。 降谷零想起他哥哥诸伏高明,曾经自己在咖啡厅见过他一面,是和诸伏景光同款的眼型,但是他的显然更加狭长,甚至向丹凤眼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是他留这个胡子应该还不错。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降谷零现在主要任务是制裁春日川柊吾,他几步上去加入其他四人组成的队列,大家都这幅样子,谁也嘲笑不了谁。 “他人现在在哪儿?”松田阵平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诸伏景光是几人中起来最早的,他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起来以后就没有看见他人了。” “这个笔好像是特制的什么......”伊达航皱着眉头看黑笔笔壳上的几行小字,“喂——这个好像洗不掉。” “什么?!” 松田阵平脑袋都炸了,他过来一把抢过伊达航手中的黑笔,仔仔细细将笔杆上的字来回看了两三遍。 是用于皮肤彩绘的笔,专门设计了防水功能,在皮肤上可以保持一天左右。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天下午,五个人都要顶着这样一张脸活动了。 “怪不得,”萩原研二想起来对方来的路上就在车上捣鼓什么,其他四人因为坐在后座并不能看见他的动作,但自己就在他旁边开车,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一直乱动,而且......“我就说他怎么非要选一个这么人烟稀少的地方露营,合着是为了方便自己恶作剧。” “哈,”松田阵平无论是语气还是姿势都像极了**,只是配上脸上潦草涂鸦的黑墨镜有些不伦不类,“如果抓到他,我要画星星眼镜。” “那我还是画花吧,”萩原研二伸出手在额头上比划道,“画一排。” “我画眉毛。” “那我来画胡子好了。” 被祸害了眉毛的伊达航和有胡子的景光各自领取了自己的任务。 “那家伙能藏到哪去呢......” 躲在树上的春日川柊吾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绝对绝对是醒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照片已经拍得够多了。他蹲在粗壮的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稳住身形,另一只手不断滑动,翻看着手机相册。 画完之后他可是趁着那几个毫无防范意识的人呼呼大睡,拍了几十张特写呐。 露营当然是无聊的,露营地当然不会选择游客密集的地方,但是人烟稀少的深山通常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色,只是树木和溪水而已,所以,露营的乐趣百分之**十都来自于同伴。 躲起来也并不是害怕被报复,而是因为...那几个家伙一定会四处找他,而通向溪水边的这条小路可是必经之路。 到时候他就在几人路过的时候,一下子跳下去,吓他们一大跳!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分幼稚,春日川柊吾认真思考着有没有更好的出现方式。 直接跳下去马上会被揪住痛揍一顿的,要不从树上倒挂下去?这个动作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听见周围有什么动静,趁着他们没出来先试试看。 腿弯处用力夹住树枝,春日川柊吾向后仰去,视野中所有景色也随之倒转,他在那挂了一会儿,终于发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像笨蛋,经过长期训练爆发力很强的腰部迅速发力,将上半身再次送上枝头。 无聊—— 你们几个就是这样当警察的吗,连这都找不过来。 春日川柊吾感觉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了,拿起手机查看时却发现才十分钟不到而已。山上信号不好,手机没有网络什么都看不了,他只能靠浏览任务面板来打发时间。 准确来说是让月山朝里这个本体浏览任务面板,作为马甲,是和系统完全断开联系的,想看任务进度还得让大号来。 支线任务【拨云见日】在毕业那天就完成了,奖励除了系统钻石以外,还有一瓶用玻璃罐装着的金色粉末,因为完全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干脆直接使用掉了。 后来才发现,这瓶金色粉末居然填满了春日川柊吾这个角色卡右下角漏斗的下方空间。但是他至今还没思考出这个漏斗图标究竟是什么意思,四舍五入还是没搞明白这个奖励的用处。 好——烦—— 都半退休了还要做动脑子的事情。 春日川柊吾敲敲脑袋,决定换个思考对象,不如继续想想怎么给这次露营留下更难忘的记忆好了。 他包里还有一管芥末,本来是准备挑选一个幸运的倒霉蛋下在他的饭里,但是那几个家伙现在肯定严防死守,说不定自己的背包都已经被缴获了,里面可是还有女鬼cos全套衣服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长假发和白床单。 ......说起来这座山上有湖吗?湖的周围说不定会有萤火虫,要不自己去山上找找好了,这个时间它们应该呆在遮蔽度高,植被茂盛,相对湿度高的地方休息,湖边不是最好的选择嘛。 好!去找......等等,萤火虫是在哪个季节出现来着。现在好像完全没有了。 白高兴一场,春日川柊吾撇撇嘴,说起来那些家伙的动作有这么慢吗,还是干脆不打算来找自己了。 他视线往下投去,忽然在不远处的树木后面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声影。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边还残留着暗蓝色的光,根据春日川柊吾的估算,等几个人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几个人打着手电筒摸黑路过时他突然从树上倒吊下去,肯定能把他们吓一大跳。 但是现在,昏暗的光线也影响了他的视线,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之前看见白影的地方,将画面拉大。 什么都没有啊......看错了吗? 春日川柊吾将画面往旁边调整了一下,按下快门。 晚上似乎连风都大了起来,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和枝叶晃动时产生的沙沙声响,他轻咽了一下口水,将刚才拍到的照片放大,一寸一寸的看。 反正肯定不会有什么鬼,要不是自己看错了,要不是那几个家伙吓唬自己。 !! 春日川柊吾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刚才拖着画面往右滑时一张...那是脸吗,一张模糊的被头发完全覆盖住的脸出现在画面中,春日川柊吾心脏砰砰跳着,缩小了画面,终于看见了那个东西完整的样子。 头发不长,可能只盖住了下巴,通身雪白。 吞咽口水的声音被风声盖住,他再次打开相机对准之前的位置细看,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去哪里了...... “在找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被头发盖住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距离近到仿佛就在眼前,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放下手机就看见了那张鬼脸,对方似乎趁着风声杂乱爬上了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春日川柊吾着实吓到了,下意识往后一躲,眼看重心不稳要掉下树枝,‘黑发女鬼’连忙伸出手拉住他。 乱糟糟的黑色长发下,露出了一张画着墨镜的脸。 熟悉的黑色卷毛冲他一笑,露出排整齐且寒气森森的白牙。 丢死人了,吓人不成反被将了一军。春日川柊吾从喉咙里哽出几声气音,刚才确实吓得厉害,现在心脏还剧烈的跳动着,他把脸砸在对方侧肩处埋起来,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稳住重心,他只能用手勾住对方衣服,防止自己再往下掉。 松田阵平的笑声就响在耳侧,他一手扶住对方,一手取掉了自己胡乱戴着的长假发。 “这是我的假发,”春日川柊吾闷闷道。 “害人终害己啊柊吾,”树下传来萩原研二幸灾乐祸的声音,他套着白色床单,本来就比较长的黑发乱散着,旁边是举着手机录像的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带着他一起从树下下来,因为刚才被反吓到惨叫实在是丢人,春日川柊吾还是紧紧埋在对方肩膀上,被扒拉了好几下也没抬起头来。 被他紧贴着的人发出一声哼笑,这个姿势让他很顺利的将手捏在对方后颈上,“现在知道害怕了,还想吓人?” 春日川柊吾被揪住后颈,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嘟囔,“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zero猜到的,”松田阵平回道,说话时‘啧’了一声,把手中蓬乱的黑色长假发扔在他手里,“拿着。” “凭什么是我拿?” “你自己买的假发,”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墨镜戴在脸上,把春日川柊吾给画的眼镜涂鸦盖住,收获了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黑灯瞎火的你戴墨镜,走得了路吗?”春日川柊吾撇撇嘴,又转头将手搭在萩原研二肩膀上,“怎么样,我画的不错吧?” “是很不错,”萩原研二很是配合,和他一起摆出端详的动作,“小阵平好像很适合戴墨镜哎,看起来就像**一样。” 说罢,他凑过去,小声道,“柊吾今天很不对劲哦。” 萩原研二很是敏锐,不,不如说大家都很敏锐,又或者说因为是熟悉的好友,所以很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他莫名感觉今天春日川柊吾是有点不开心的,不管是前面大家在帐篷里打牌时他忽然说要去视察诸伏景光做饭的情况,还是恶作剧之后躲起来,前面看他背包时几人不仅从里面找出来了很多恶作剧道具,还有几大本相册。 有点像在闹别扭的小朋友。 萩原研二因为自己的比喻失笑。 春日川柊吾只是摇摇头,略过了这个话题,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一回到露营地,闹别扭的小孩就被五个人团团围住,按在了中间,颇像当初几人一起逼问诸伏景光心结时的场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打头的松田阵平一副恶人颜,配上墨镜和从自己包里缴获的水果味棒棒糖,完全就是一副黑老大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你就不对劲了吧,”降谷零双手抱胸,“就是抓住外守一的第二天。” 伊达航接上对方的话,回忆道,“突然开始加大运动量。” 明明之前采用的都是对身体损害最小的方法,那天起突然开始加大运动量,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啊......这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努力的话,根本干不过羽谷缈在的那个破组织,所以开始加大运动量。 而且因为三年的‘罪犯’生活,自己回来以后感觉警校哪哪都好,很有干劲,所以加大运动量之后除了特别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再说了,之前抽卡抽出过[神奇药水],因为高强度训练造成的肌肉损伤当天就可以恢复。 “还有,”降谷零指指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太黏人了。” “啊?”春日川柊吾下意识看向其他几人,见他们都附和着点了点头。 什么叫黏人啊,听上去也太小女生了,我那不是因为三年没见,又快毕业了,珍惜一下和你们的相处时间吗。 春日川柊吾撇撇嘴,他回来以后确实一直有些低气压,月山朝里和飞鸟雾那边倒是还好,但是这边刚回来就又要分开了,反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两个人不知道要消失多久,以这里的犯罪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爆。炸物处理班肯定天天连轴转,伊达航也是......而且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去向,到时候哪还有时间再...... 有点像大学生毕业时的心情了,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世界,这次却忽然患得患失起来,不过居然情绪没有收拾好被他们发现了,之前自己扮演马甲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最近是不是太放松了...... 松田阵平在旁边咳嗽了两声,让他回神,他把鱼竿抄了出来,对着他威胁般比划道,“说不说?” “好吧......”原来现在是轮到我解开心结的环节了吗,春日川柊吾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有点舍不得。” 也许是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铺了毯子的草丛上,春日川柊吾忽然有些坦然,于是挑挑拣拣地说着,也没管其他人能不能听懂。 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太亮了些。 他微微侧身,正好和松田阵平对上视线,对方用手指将墨镜勾下来一些,露出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春日川柊吾,“说到底,你只是没做好准备。” “没准备好什么?”春日川柊吾忍不住笑,伸手把他的墨镜推了上去,“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你脸上墨镜纹身实在太好笑了,还是先遮起来吧。” 要不然太毁气氛了。 松田阵平不爽地咂舌,给笑得肩膀不停颤抖的家伙一拳,“没准备好毕业,也没准备好当警察,没有准备好面对所谓......必要的牺牲。” “我哪里没准备好当警察了?鬼佬不也说我很有觉悟吗......” 伊达航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你只准备好了自己的牺牲。” 他老成的长相很容易让人想到兄长或者父辈,春日川柊吾那个雇佣兵老爹和伊达航有些相像,刚开始作为班长的伊达航虽然长相粗犷但心思细腻,经常在他偷偷锻炼的时候提供建议,几重叠加,让春日川柊吾对他有了些类似雏鸟情节般的亲近。 被他揉头发有点像被老爹揉头发,他下意识感觉别扭,迅速缩开,含糊道,“这种事情谁会准备好......” 谁会做好好友牺牲的准备。 也正是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准备,但好友却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未来。总有种被抛下的感觉。 这样想是不是有些太矫情了。 根本没有做好让好友为了公众的利益牺牲的准备,说到底还是自己完全没有和其他好友一样的觉悟吗...... “噗......”是萩原研二的笑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谁会做好这种准备啊。” “哎?”春日川柊吾一顿,“我以为你们都......” “笨蛋,就算当了警察,我可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萩原研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在柊吾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嗯......”结合之前好几次几人遇见事件时的样子,春日川柊吾认真分析道,“遇到事情就不要命的往上冲,怀揣正义感的热血笨蛋。” “哈?”松田阵平很喜欢揪他后颈,这会儿又将手覆盖上去,把人捏得直往旁边躲,“惶恐不安才是正常现象吧,但是就算这也不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走吗,谁要求当警察就一定要做好这种觉悟,什么负面情绪都不能有啊?” “难道是小阵平这张冷面酷哥的脸太让人误会了?”萩原研二使劲揪了一下对方的脸,疼得松田阵平倒吸一口气,捏着春日川柊吾后颈的手移到了萩原研二头上。 “什么冷面酷哥,”终于被松开后颈的青年笑着看他们俩打闹,“明明像脾气不好的任性小孩......什么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没有觉悟,想着是不是......” 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成为警察的责任心。 “因为这种事情束手束脚的,这可不像你啊,”伊达航笑道,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搭在他的头上。 “为什么你们那么热衷于摸我的头发?” 春日川柊吾挣扎着从草丛上起来,看着几人幽幽叹了口气,“真是的......” “现在好了?” “嗯......”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完全好了,安慰人挺有一套的嘛萩原研二,不愧是花花公子——” 被他提到的人也站起来,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既然好了......” 萩原研二猛得用双手拉住对方手腕,将他双手扭在背后,同时腿部发力往后倒坐在地上,稳稳将人禁锢在怀里,春日川柊吾被他这一下搞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哈?” 笔盖拔开的声音清晰传来,诸伏景光拿着黑笔,笑道,“不好意思啊,你脸上干干净净的实在太不合群了。” 太记仇了吧! 几分钟后,降谷零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得拿出手机对着已经完全不想挣扎的家伙一阵拍。 诸伏景光第一个画,但却是在两边脸颊上画了猫咪的胡子,于是本来想乱画些什么的松田阵平难得不那么恶劣,因为长期训练很是平稳的手在他的圆圆的眼角旁边勾勒出上挑的眼线,一双圆眼硬生生被画成了和诸伏景光很像的猫眼,伊达航对自己的绘画技术没什么信心,象征性在他眉毛上画了两下。 之后松田阵平接手按着春日川柊吾,萩原研二依旧奉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在他额头上画了一排花。 降谷零干脆用黑笔在他鼻尖上画了一个小圈,涂黑了。 “可恶......”揉着手腕,春日川柊吾干脆往地上一躺,“现在是整整齐齐了......对了,我已经收到想去的部门邀请了。” “嗯......嗯?!” 本来几人是在随便闲聊着,闻言都诧异地转头看他,“应该是毕业之前就收到了吧?” “嗯......”春日川柊吾有点心虚。 “那你现在才说,”萩原研二狠狠给了他一下,“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 自知理亏的人迅速道歉讨饶,“因为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啊,刚才才决定好。我可是一决定好就告诉你们了。” “是哪个部门从搜查二课那里抢到了人,”降谷零调笑道,春日川柊吾的脑袋特别灵光,在警校时就帮专责侦查智慧型罪案的搜查二课解决过好几个案件,所以毕业前便收到了对方好几次邀请,没想到都被一一拒绝了。 “组织犯罪对策部,”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去缉。毒?” “嗯。” “说起来,”萩原研二勾住他的脖子,“一直没有问过,小柊吾为什么想当警察呢?” “啊......这个嘛,”春日川柊吾想了想,“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朋友,答应了帮他找人,还是警察最方便干这件事。我说过我爸是雇佣兵吧,跟着他一起生活时住所都在一些灰色地带,很多拐卖幼童和女人的家伙也会贩售毒。品。” “所以想去组织犯罪对策部吗......”伊达航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头,爽朗地笑道,“这才像你啊,柊吾。” “班长——”春日川柊吾撇了一下嘴,连带着鼻尖和脸上的画痕也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像真的长了猫胡子,“......来干今天的最后一件事吧。” 他把自己背包中的相册翻出来,语气难得有些畅然,“山里可以烧火吗?” 第30章 最后火还是点了起来, 熊熊燃烧着、跳跃着的火苗照亮了一小片夜晚,在黑暗中的光显得弥足珍贵。 六个人围着篝火团团坐下,用火苗带来的热光驱散掉秋日晚间的寒冷, 气氛难得有些严肃,春日川柊吾怀里抱着几个相册, 各个看上去里面读塞满了东西,他双手合十, 看上去非常虔诚。 “他在干什么, ”降谷零小声道,似乎不想打破现在的氛围,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向照片之灵许愿?” 松田阵平被火熏得脸烫, 往后撤了些, 瞬间打破了之前完美的六人圆圈,他挑起一边眉毛,吐槽道,“就算是在许愿,也是许愿别因为户外纵火被抓。” “这里是生火点吧?”春日川柊吾有点磕巴,毕竟一直被教育‘放火烧山, 牢底坐穿’,几人皆摇摇头, 只有诸伏景光无语道, “当然是了, 我们中午就在这烧火做的饭啊。” “就是说嘛,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他得意道,相册是环扣固定的, 将一排环扣打开,春日川柊吾将里面贴满照片的内页取出来,叠成慢慢一沓,凭感觉再分成六份,“应该是一样的......来来来,一人一叠。” “唔......” 萩原研二接过后,认真翻看了一下,“都是警校的时候拍的啊,居然有这么多吗?” “这还只是有他们俩的照片,”春日川柊吾‘哼’了一声,“其他留下的还可以填满两个相册。” 照片是分完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动作,即使知道这些东西早晚都要销毁,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却实在下不去手。 诸伏景光没说话,借着火光,静静用目光描绘着照片上友人的眉眼,旁边的降谷零似乎更低落些,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平时性格死板又骄傲的军校第一鲜少露出这种表情。 “zero,”作为幼驯染,算是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诸伏景光伸手揽过他的肩膀,降谷零被这个动作赋予了无形的力量,他抬起头呼出一小口气,第一个将手中的照片扔进火里。 火焰有吞噬掉一切的能力,春日川柊吾就坐在降谷零对面,他看着对方眼中倒映着闪烁的火光,好像眼中真的有火焰蒸腾而出一样,璀璨绚烂的火光完全盖住了眼睛本身的颜色。 他脸上忍不住带笑,接着诸伏景光的动作,也将手里的照片扔进火里,“烧完以后是不是可以许愿。” “这也能?”松田阵平早就对对方惊奇的脑回路无语了,他耸耸肩膀,摆出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你只是想许愿而已吧。” “说不定照片之灵可以把愿望带上去,毕竟这些照片可是花了我好大一笔钱,”春日川柊吾假装肉痛地喊道,“那可是都是我打工赚来的血汗钱!你知道在便利店打工多麻烦吗。” “那你还全拿来烧掉。” “与其被‘不小心’破坏掉,还不如自己给它们来场告别仪式,”他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感觉公安完全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不要打扰我,我要许愿了。” 说罢,春日川柊吾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萩原研二笑着把松田阵平脸上的墨镜摘了下去,“这种时候就不要戴墨镜了,小阵平。干嘛一直皱着眉头,好好的帅脸都被你这副表情糟蹋了。” 他笑着用指尖去推对方的嘴角,被一下躲开了,“你好烦啊,萩。而且是柊吾那家伙让我把墨镜戴上的。” 松田阵平说罢,干脆利落地闭上眼睛。 “这是在干嘛,不想看见我吗?”萩原研二假装委屈道,“真的伤心了哦。” 春日川柊吾也在旁边吵吵嚷嚷,“我让你戴上,是因为刚才的氛围不适合露出你这张被画笔修饰过的脸。” “明明大家脸上都是花的,凭什么只让我戴上墨镜啊?!” “因为他们没有怼脸冲我耍帅!” “别打扰我许愿!闭眼不是许愿的常规动作吗?”松田阵平闭着眼睛,不忘回复假装委屈的幼驯染,说完后转头,却感觉在旁边的家伙整个人都凑了过来,连忙伸手抵着对方额头把他推了回去,然后不情不愿地合上手,收到了降谷零‘看上去一点都不虔诚’的评价。 春日川柊吾被他按着额头推回来后,又恢复了双手合十的动作。 收到自己竹马的解释,声音中的委屈迅速消失,萩原研二也笑着闭上眼,“我说,这个有规定不许讲出来吗?” 松田阵平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盘腿坐着,他背后刚好放着几人的背包,便顺势靠在了背包堆出来的小山丘上,“要不你问问照片之灵,看它的许愿规则是什么。” “不如说出来吧?”伊达航也将双手合起来,他第一个说道,“好,照片精灵,请听好我的愿望!” “是照片之灵——”春日川柊吾纠正道。 “哈哈,都差不多嘛,”对方又念了一次名字,“首先是平安,果然还是平安最重要吧。然后,希望能早点稳定下来,有能力和娜塔莉结婚。” “oh——” “可恶!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这种时候就应该被叉出去,”春日川柊吾喊道,“好几次我们休假出去玩伊达航你都在约会!” “没办法,我和娜塔莉每周就见这一次,你们平时的活动我可都有参与。” 即便是在笑闹着,两人也是将眼睛紧闭着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默许着一个规则,就是等所有人都许完愿才能睁眼。 “我要来喽!”萩原研二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留长发的人都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动作将额前垂落的恼人碎发甩到脑后,“我想想,希望工作稳定......不对不对,果然还是这个吧。”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今年也要好好的!还有希望小阵平多参加一点社交活动,不要这么不合群......不,合群的话就不像小阵平了。” “都说了不要叫这个称呼!”松田阵平闭着眼睛精准地给了他一拳,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没有照片之灵愿意听你这么唠叨。” “唔——只是突然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愿,平安的话班长刚才已经说过了。至于其他的,反而保持原状最好~” 这两个人闹到天亮都闹不完,诸伏景光干脆直接开始许愿,他‘唔’了一声,笑道,“再许一次平安吧,还有哥哥那边也一切顺利。” “许愿——”春日川柊吾是几人中动作最标准的,他认真喊道,“尊敬的照片之灵,希望以后可以拍更多照片,还有那两人害我烧照片的家伙希望他们自觉请我吃半年饭!” 当然,这些都是平安归来之后的事情了。 他的话尾消失在风里,许久都没有人接话,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拌完嘴,抬头问道,“哎?都许完了吗,降谷许了吗?小阵平也没有许愿啊。” “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啊...” 被叫到的人一个激灵,降谷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坐正,“该我了吗?嗯......希望今年也是个和平年,还有可以找到......” 话并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那位大姐姐初恋,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人家的小女儿现在应该都十几岁了吧?” “我找她又不是为了那种事情!只是想当面道谢而已。” “哦——是嘛,”萩原研二调笑了两句,在降谷零炸毛之前迅速转变话题,转向松田阵平,“阵平的愿望呢?” “嗯,想吃拉面。” “哎?!就这个吗?!!” “还能有什么啊,我现在就是超——级想吃拉面,”松田阵平道,却又在下面接道,“......平安吧。” 六个人,两个卧底两个爆。炸物处理班,一个天天去跑命案现场,一个去缉。毒,还真是太需要平安这个祝福了。 “不能睁眼——”听见几人都许完了,春日川柊吾连忙道,“还得闭五分钟,这样才比较正式。” “哈?!”不用看都知道松田阵平现在的表情有多臭,“这个照片之灵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嘿嘿,许都许了,这样显得虔诚,”春日川柊吾挠了挠自己软乎乎的栗发。 篝火处被灼烧的木柴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响,笑闹声逐渐安静下来,真的到了分别时刻心中或许反而更加豁达,春日川柊吾悄悄睁开眼睛,好友都屏息凝神着,篝火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滚烫的光映射出他们的面庞,再被他蜜柑色的眼睛全数容纳。 他轻轻哼其歌,是缓慢的旋律,在他的视角里,火光不断吞噬着对面两人的下巴,于是春日川柊吾坐直了些,终于看见了他们完整的面容。 “小柊吾在唱什么?说起来还没有听过小柊吾唱歌呢。” 春日川柊吾轻笑了一声,“想听吗?” “嗯嗯!” 他睁着眼,轻而易举看见萩原研二说这句话时还迅速点了点头,黑色的半长发垂落下来,又被他轻轻甩到脑后。 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那两个家伙坐的很直,闭着眼睛。后者的头发因为火光,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色泽。 零连眉毛和睫毛都是一样的颜色啊。 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语言从他最终轻轻吐出来,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曲调像是一首安静的民谣,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温和。 春日川柊吾轻声哼唱着,温柔的词在舌尖翻卷,火光在映射着他的好友时也映射着他,发端在光下变成阳关般的金色,火光将眉眼都模糊成了最温柔的样子。 “是中文歌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歌词大意,因为旋律很好听所以一直记得。” 春日川柊吾撒了一个可以一下就被戳穿的失败谎言,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质疑。于是他便继续唱下去。 诸伏景光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少年的声音清亮,连歌声也是一样的。 音乐大概是最能触及心灵的东西,即使语言不同,情感也能通过旋律表达,他安静地沉溺在温柔的歌声中,这五分钟太珍贵,太温柔,好像一生那样漫长。 也许多年后,他们还会笑着聊这首歌。 而自己一定会好好地回来,和好友们再次来到这里。 当然会...也一定要平安的重逢。 第31章 春日川柊吾几乎整个人都在发麻, 脑袋嗡嗡作响,但是残留的理智让他迅速走进人潮拥挤的商场中,趁着周围没人注意, 去卫生间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十一月多的气候,戴口罩帽子并不奇怪, 很多人为了避寒都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他戴上白口罩,又将兜帽盖在头顶, 拉下遮住了眼睛。 刚报到就赶上一个跨国组织的最后收网行动, 和前辈在烂尾楼里没日没夜守了四天,终于看见开车前来交易毒。品的小组,但敢做这种勾当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见自己被团团围住, 直接将汽油泼在车中想要焚。车。 春日川柊吾暴力破开车门, 徒手将衣服已经开始燃烧的男人拽了出来,又冲到后座抢救出交易物品,只有这些‘证据’不被销毁,才能给几人定罪。 车中的火势完全控制不住,幸好那些人没有在自己衣服上泼汽油,被前辈们迅速按倒在地扑灭了身上的火, 手铐牢牢将他们的手铐在背后,前辈压着犯人, 冲春日川柊吾招呼道, “快走!” 火势越来越大, 前辈迅速找到遮蔽物,将慢一拍的春日川柊吾拽了过去, 几人连同犯人一起扑倒在地上,随后,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听见动静渐渐平息,他喘着气站起来,将头发撩到脑后,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被烧得滚烫的毒。品包装袋,手掌已经失去知觉,肿胀着泛起红色,但因为天色昏暗看不清楚情况。 “柊吾,”负责带他的前辈姓武田,是个和伊达航很像的硬朗男人,莫约三十多岁,因为一直忙任务没时间打理,他下巴胡子拉碴的,手臂粗壮,牢牢控制住毒。贩,“回去以后先去处理伤口。” 春日川柊吾这几天精力消耗太大,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开口,只点头算作回应,其他两位前辈也压着犯人起身,将他们塞进前来接应的同事车上。 伤口很快被妥善处理好,他靠着墙闭上眼,短暂放空了几分钟,又快步赶去审讯室,虽说抓捕任务已经完成,但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审讯室旁边的门遮掩着,他探头进去,刚好和正在往嘴里猛灌咖啡的武田前辈对上视线,前辈右脸有小半烧伤,使他本来俊朗严肃的外表平添几分狰狞。 “前辈——”春日川柊吾完全不怕他,只探头道,“又喝咖啡。” “年纪不大,管的倒是挺多,”对方听见他的话,手中动作停顿一下,还是仰头将咖啡全部倒进嘴里,易拉罐捏扁时传来刺耳的咔嚓声,武田大二将其精准地投入垃圾桶里,伸手呼啦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干嘛不等我来泡茶,都说了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见武田前辈这个反应,春日川柊吾生气道,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电壶烧水,又把茶叶和茶壶端出来准备好。 因为这次任务最危险的部分已经结束,气氛放松了许多,平日里只皱着眉头对资料抽烟的队长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来,笑道,“武田,你带个后辈怎么像娶了个老婆一样。” 闻言整个房间都热闹起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前辈拍着武田大二肩膀笑道,“说起来今年庙会的时候武田是不是说想娶老婆来着,这不就来了吗?” “一边儿去,” 春日川柊吾才来不到一周就已经习惯了前辈们的调侃,只当是因为平时任务太危险辛苦,难得放松时他们才这么活跃。 组织犯罪对策部中分好几个部门,总务处的毒。品对策室无疑是其中最危险,任务最重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在其他部门工作到一定阶段后再筛选进来的,很少会有毕业生愿意来这个科室,就算想来也很难通过考核。 平均年龄三十五岁的‘大龄’科室忽然来了一个才二十二岁的警校毕业生,长相讨喜性格也好,工作卖力一点就通还惯会卖乖,‘前辈们’都忍不住带了些逗小孩的意思。 滚烫的热水倒进透明茶壶中,不出半会儿就变成红棕色,春日川柊吾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前辈每天都靠咖啡还有烟过日,于是买了很多茶叶放在茶水间里,提神效果是一样的,还比前者健康很多,只是抽烟这点却没什么办法。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春日川柊吾正把茶杯摆成一排,要伸手去拿茶壶,却被人抢先一步,武田大二将茶壶端起来,对他道。 “啊?” “明天早上再来,回去休息一晚,”武田大二重复道,语气冷冰冰的。 “哈,武田这家伙就是不会好好说话,”队长勾住他脖子,笑着端起一杯茶来,“他担心你太累了,反正今天晚上事情比较少,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你们还......抱歉,”春日川柊吾话还未说完便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拿起手机,一眼认出是松田阵平的号码,于是对着前辈们道了声歉,走到门外接通。 “......阵平?” 从进入总务处那天起他就删掉了手机上所有与朋友有关的痕迹,他并不需要像卧。底的缉毒警察一样隐姓埋名,但是对于人际关系还是要小心谨慎。 武田大二有位前辈,因为在街上执行任务时,三岁的女儿刚巧路过,挣脱开母亲的手跑过来,对他喊了声‘爸爸’,他当时冷着脸并未理会。但几天后家中仍然失火,妻子和三岁的女儿都死在家中。 这是武田前辈给他讲的第一件事。 所以他删掉所有痕迹时又背下了好友的电话,如果打来时他并不在完全确定是安全的地方,会假装并不认识对面的人,询问‘请问您是哪位’,而现在春日川柊吾可以直接叫出对方名字。 不太对劲,那边半天没有回话,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连忙将音量键调到最大,这才听见对面有缓慢的呼吸声,之后是一声打火机按开的脆响。 很多种可能性挤压在脑子里,春日川柊吾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来就暴露了,对方抓住了松田阵平,又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确认他们是否认识。 心脏突突跳着,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却是很陌生的语气,笑声下压抑着的情绪让他心惊,却又不敢询问怎么了,不知道多久,松田阵平开口了。 “萩那家伙死了。” 沙哑得厉害,声音很小,却像惊雷一样在春日川柊吾脑袋里炸开,他以为自己是吼出来的,其实传到另一边也细若蚊蝇,那边含糊地应了一声,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注意到他出去的时间太久,出来查看的武田大二被对方表情吓到,春日川柊吾一下揪住他的衣服,“前辈,我请假一晚。” 不知道春日川柊吾脸上的神情让他回想起什么,武田大二一怔,想开口时对方已经转身跑走了。 一直到门口,被冷风一吹春日川柊吾才反应过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混入商场,换掉一声衣服,确保没有人注意到后,按紧帽檐闪身走进松田阵平的公寓。 推开门便是呛人烟味,从陌生到娴熟,一直不会抽烟的好友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刚踏入玄关他就看见卷发好友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烟头是唯一的火光。 松田阵平很沉默,老实说他打完那通电话就觉得有些不妥了,好友工作的危险程度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但是...... 他自诩不是什么脆弱的家伙,但那通未打完的电话,爆炸的大楼几乎将他所有完全完全击碎,那人在电话里传来的喊声不断回荡,像是要让他永远记住好友在眼前被炸死的情景,松田阵平感觉自己马上就被溺毙在压抑的情绪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队里,又是怎么回家的。 任由自己陷入黑暗的房间中,他忽然觉得需要有人拉自己一把,也许没有任何人注意,他自己也能缓慢康复,披上一层完好的皮,将被炸碎的内里全数遮盖,再次回到处理班,当他骄傲又不合群的王牌,但是......如果有人能来拉一把呢。 然后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拨出了春日川柊吾的电话。 现在因为他一句话大老远跑来的人就站在门口,因为烟味呛咳两声,却脚步不停,迅速赶到了沙发旁。 没一个人说话,春日川柊吾坐在好友旁边,这种时候语言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静默才是最好的回答,他仰头看着松田家的客厅灯,偶尔对方会开口嘟囔几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旁边那家伙到底又抽了多少烟,黑色卷发的脑袋忽然垂向自己的肩膀,那人在自己颈窝里沉甸甸地昏睡过去。 他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一张池面脸现在显得憔悴又邋遢,于是春日川柊吾推测对方大概一整天没睡过了,那么萩原研二出事应该是昨天的事情。 好,好得很。 不穿防爆服就去拆弹,不放信号隔离器还轻敌。 从松田阵平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前因后果,他心里涌出一股怒火来,碾压式盖过刚才的疼痛,牙咬得咔咔作响。 等把你救回来后,看我怎么揍你! 春日川柊吾轻轻揉了一把松田阵平的黑发,用指尖描绘他一直紧锁的眉毛,然后,另一边,月山朝里打开系统界面,精准选中时间转换卡,倒转回三天之前。 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那座烂尾楼,远处的地平线泛起亮光,似乎马上要日出了。 自己这边是走不开,但...... “老师,今天飞鸟雾身体不舒服,需要请假......”黑发青年笑着对电话那头道,手轻搭在一脸严肃的白发男孩头上,“好,麻烦您了。” “我去一趟日本,”冷灰色眼眸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冷不丁道。 不管是炸。弹犯还是那个对着炸。弹还掉以轻心的家伙。 四个人同时露出冷笑。 都·给·我·等·着。 第32章 羽谷缈到达时是第一天傍晚, 他直接打车到米花町,找了家离爆炸地点最近的酒店住下,又顺道去解决了这次的任务目标。 自然不能无缘无故地来, 所以他随手接了任务,只当是赚外快了。 解决完目标回去时不过零点, 羽谷缈反手关上房门,将领带一把扯下, 随手抛在门边的衣帽架上, 黑色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顶端。 身上这件衣服是气急了赶着出门,随手拿的,材质并不是特别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被有些粗糙的布料弄得很不舒服, 脖颈也因为领口束缚泛着些微痒意,导致一路上都很暴躁,只能硬生生压着脾气,周身的气质更冷几分。 动作难得粗暴地扯开外套扔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利落蹬掉鞋袜,羽谷缈的呼吸声终于畅快了些, 这才发现手上的手套还未去掉,这个明天还要戴, 便妥善地放在柜边。 随后是金属扣撞击地面的声音, 皮带抽掉后裤子仍然挂在腿上, 于是他不耐烦的蹬掉长裤,连带着内。裤一起。 白皙的身体被昏黄的水晶吊灯镀上一层流光, 嘴唇殷红的男人伸手将额前鸦羽般乌黑的头发往后撩,见地上铺满了厚实的长毛地毯, 本来就对酒店提供的拖鞋有些排斥,干脆赤足向浴室走。 浴室里是有定时功能的浴缸,早在他去见任务目标前就设置好了时间,指尖划过水面试探温度,这会儿水温刚好。 豪华间巨大的浴缸完全将一米八几的男人容纳进去,羽谷缈闭眼将头靠在浴缸边沿处,感受着温烫的水将自己完全裹挟住,奔波十余小时的疲惫渐渐洗去,他呼出一口气来,终于从自接到松田阵平电话时便气得冒烟的脑袋里拽出几丝清明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案件的详细情况,但月山朝里那边已经翻找出了好东西,本是压箱底的临时空间储存卡,使用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却大有用处,就算找不到那个犯人,也能在爆炸前将炸弹装进临时空间里,两分钟足够用了。 但是,放任那人逃跑的话,谁知道之后还会做出什么其他事情来。 羽谷缈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他睁开眼,眼前被水汽熏得雾蒙蒙的。 还有个问题,那个卡片倒是可以用来救人,但需要掐准时间,看见炸弹快要爆炸,拆弹的警察一定会往外跑,必须要在炸弹炸开那刻将其装进临时空间里,再等注意到不对劲的警察回头查看时将残骸放回去。 时间不卡好的话,装进去的早了,没有声响却只剩残骸难以解释,装进去晚了便会波及到炸弹边的警察,放回去晚了让炸弹直接消失也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上面那种,让警察以为炸弹已经引爆,但威力并不大,仅仅将炸弹外匣炸碎了, 萩原研二那边需要一个人盯着时间。 飞鸟雾这个马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即便那是自己的马甲,让一个小孩去以身犯险也太...... 不过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事倒是也可以让月山朝里去做,但如果想让‘人质’一直到拆弹时都好好待在炸弹旁边,也只有飞鸟雾有可能了。 羽谷缈捧起一汪水浇在脸上,水珠滚过喉结带来些许痒意,又落入水中。他细长的眉毛狠狠拧起来,忽然有了些负罪感。 ......啧,等事情结束了让柊吾把萩原研二暴打一顿好了。 飞鸟雾去盯着炸弹,月山朝里注意飞鸟雾传达的爆炸时间同时注意案件动向,而羽谷缈则去寻找那个犯人。 分工完美。 羽谷缈拧紧的眉毛终于松开,浴缸中水也已经温凉,他站起来,并不用酒店准备好的浴巾浴袍,而是去拿了自己带的,先用浴巾将水润干,再穿上藏蓝的睡袍,系上腰带。 卧入床榻时手机传来邮件提示音,他点开查看,只见寄件人上写着Vermouth,羽谷缈见他的次数很少,一般都是在组织的实验室,大概因为两人是同一批‘长生不老’的实验者,所以莫名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就像混入人群的吸血鬼遇见了另一个吸血鬼。 是通知他去实验室检查的内容,他回复后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不顾自己浴袍因为刚才探手拿东西时扯松腰带,露出大片因为很少白天出行而苍白的胸口肌肤。 羽谷缈将小臂盖在眼睛上方,闭眼睡去。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主线相关’内容都会被那位世界的塑造者画出来,再被转到系统界面尚未解锁的论坛上,而自己收到Vermouth这一幕必然会被画进去。 ......连带着进门后的操作一起。 第二天一早,月山朝里去报案,说家中孩子失踪了。 没想到办案的刚好是伊达航,他刚被调入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暴力形式案件组,涉及绑架的案子是搜查一课负责,作为新人的伊达航便被派来询问他事情经过。 “早上我带他去打针,然后......” 伊达航见他神态焦急,便起身倒了杯水放在面前,月山朝里道谢后将水杯捧在手里,似乎被纸杯杯壁的温热安定心神,再开口时情绪明显稳定了很多,“家里住的比较近,我就趁他打针的时候回家做早饭,去接他时诊所的医生说他半个小时前已经自己回家了,但从诊所到家只有十分钟路程......” “会不会是孩子跑去玩了,周围小孩喜欢去玩的地方找过吗?” 他用安抚的语气问道,没想到月山朝里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曾有,迅速回答了,“都找过了,而且小雾特别乖,不等我来接他就离开诊所也是为了不让我再跑一趟,准备自己回家,平时也绝对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跑走。” 伊达航回想起接到报案后同事第一时间调出的资料,小孩因为发色和瞳色似乎性格非常腼腆,又是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怎么看都做不出偷跑出去玩的事情,那便真的可能在路上被人绑架走了。 正在这时,另一个同事匆匆过来,让他来看监控。 画面中,白发小孩戴着口罩,有时会驻足咳嗽两声,两旁街道橱柜中陈列的物品,无论是刚烤至好的面包点心还是玩具都没有吸引他任何注意力。 直到飞鸟雾走到小巷口,他往巷子里看了一眼,似乎被吓到般往后退了一小步,又像小动物般一点点往前,走进小巷里,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等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晚了,画面中男孩离去的方向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看袖子便知道是飞鸟雾,他好像被人从后面拖拽着一样,连手都消失在画面中了。 完全是恶性绑架事件。 同警察们一起看过监控,看见那只手徒劳地挣扎着向前伸,又被拉回小巷里,月山朝里猛地握紧拳头,眼眶发红,一直用牙咬着嘴唇忍耐住情绪。 见多了被绑架者家人大吵大闹发泄情绪,给寻找工作徒增麻烦,今天的报案人却只是低头沉默地盯着水杯,手在两侧紧紧攥着,即便就算平日里算不上细心的人都能察觉到对方强烈的担忧后悔和痛苦情绪,却也不发泄出来大吵大闹,周围的刑警不由对其添了几分好感。 因为没有家属打扰,由目暮警官安排,针对这次绑架案的搜查有条不紊开始进行,在伊达航起身时,月山朝里忽然伸手拦住他。 “......警官先生,我...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伊达航低下头,正对上那双浅桃色的眼睛。 很难说那刻他是什么心情,蒙着水雾的明亮眼睛直直看过来,伊达航几乎被他眼底的希翼和恳求灼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是因为这里啊,班长,”萩原研二右手握拳,抵在伊达航胸前,“是一颗不想让任何人受伤的警察之心,趋势他做出了那样的动作。”] 萩原研二的话响在耳畔,警察之心一直是个朦胧的词汇,如今伊达航对这个词有了些实感。 他弯下腰,迎上那双满是期许的眼睛,“请相信我们。”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伊达航知道这是让他来安抚家属,并且询问相关信息的意思,便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对着月山朝里坐下了。 搞定! 月山朝里低下头,在伊达航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的情绪荡然无存。 总算把伊达航留下了,他很相信对方的能力,万一因为对方插手把计划打乱就不好了,能多拖一会儿便多拖一会儿吧。 把常规的信息问完,伊达航沉咛片刻。 这个失踪事件处处透着诡异。 绑架的理由是什么?飞鸟雾唯一有联系的家人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休学大学生,家里财产也并不多,为了领养他,除了房子外全数抵卖来开咖啡厅,这才有了固定收入领养他,但咖啡厅的收入对于两口之家来说也并不多。 要是是寻仇的话也说不过去,月山朝里的人际关系异常简单,与他关系好的无非是飞鸟雾的几个同学,还有柊吾——伊达航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就是柊吾曾经说过的那位好友,态度不由更亲近了些。 最后的可能就是拐卖。但是他被绑走时是大白天,街上又全是监控,如果真的是拐卖团伙,为什么会这么大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警视厅收到了一封简讯,称市内的两栋公寓大楼分别安装了炸弹,要求警方交付十亿日元,否则就引爆炸弹。 伊达航脑内‘轰’的一声,忽然把两件事关联起来。 第33章 演了一出我绑我自己, 飞鸟雾站在小巷深处,从包里翻出顶没有任何图案装饰的黑色鸭舌帽。 似乎和世界规则有关,这里的安保系统非常不发达, 总的来说就是只有马路才有监控,其他无论是银行商场还是住宅楼的安保都空缺到可以随意被犯人潜入安装炸弹的程度。 不过倒是省了不少事。 用鸭舌帽盖住显眼的头发, 将背包扔到地上。 虽然飞鸟雾分辨不出颜色,但可以从月山朝里的视角知道那是浅绿色的帆布包, 很干净漂亮。 扯开拉链, 将里面的东西扒出去一些,要用的工具放进帆布包里跨在肩上,他看看小巷中满是污渍灰尘的地面, 又忍痛在书包表面上踩了两脚。 飞鸟雾全程避开有监控的马路, 多绕了二十余分钟才到达萩原研二负责的那栋公寓大楼, 乘电梯直达二十层。 墙面‘20’的亮色图标下是一盆鲜艳的黑白假花,他随手敲了敲摆放花盆的柜子,声音清脆。 亮一点的应该是绿色的叶子吧,那深的花是什么颜色,红的吗? 飞鸟雾思想抛锚了一瞬又迅速收起来,将注意力落在柜子下方。 正面是一整块亮色瓷面, 稍微碰一下就会晃动,他拿出口袋里装着的细长铁丝, 掰成直线, 从周围的缝隙处伸进去, 再改变方向往外勾。 炸弹应该在......找到了。 里面的空间意外很大,炸弹也没有被摆在正中间, 而是靠右的外侧。飞鸟雾探头进去看了看,抛却炸弹外, 只是一个光滑的正方体空间,根本找不到可以用来固定锁链另一端的地方,如果铐在外面又不能观察到炸弹的时间。 视线下移,落在了炸弹上方,液晶屏幕旁边一个细细的握把上。 这个东西是什么? 无论是飞鸟雾这个马甲还是皮下的月山朝里都对炸弹完全没有研究,他咽了咽口水,做出随时会被炸飞的准备,伸手缓慢摸了一下那个握把。 没什么反应。 那就铐在这里好了。 男孩先从帆布包里取出纸币,趴在地上写下类似‘这个男孩手铐上有感应器,如果你们警察敢在交付十亿日元前打开手铐,自己就会直接按下引爆器’之类威胁的话。 不知道警视厅那边收到的传真是什么样,贸然打印冒充反而有风险,还不如干脆自己写。 故意将字写得歪歪扭扭,伪装成受人胁迫的样子,飞鸟雾看着有些皱巴巴的纸,犹豫要不要在上面留些‘泪痕’。 算了,本来自己就是个没什么表情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内敛人设,反应太大反而引人怀疑。 这样就刚好。 把纸片顺着缝隙塞进炸弹下,再随手把笔和袋子扔在外面,飞鸟雾钻进柜内的狭小空间中,小心着不碰到炸弹,他侧卧进空间后,腿刚好蜷缩在炸弹左侧留出的空隙里。 本来想把嘴封上,但是胶带弄起来实在麻烦,又不能像刚才的几样可以说成‘被犯人抢去用了’的东西一样仍在外面......哪个小孩身上会带能封嘴的宽胶带啊! 锁链一端铐在握把上,在两端都安上羽谷缈提供的感应器后,他小心翼翼将瓷面盖回去,摸黑将另一头铐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锁链故意被弄得很短,这样可以保证炸弹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但是如果没被封嘴的话,怎么样才能这么久都不闹不动......飞鸟雾一咬牙,使劲撞向内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只有脑袋发晕的感觉,但是却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额角往下滑,因为没有痛觉,他无法评估伤势如何,害怕再撞真的撞出问题,便不再动作,只将头轻轻靠在内壁上,闭上眼睛。 装晕就算了,还是假装已经醒了一会儿吧。如果被萩原研二他们发现后再被叫醒,面对这种环境正常小孩肯定惶恐不安,就算再怎么早熟也要害怕一段时间,平白浪费了他们研究炸弹的时候来安抚自己,不如假装醒了很久,已经调整完心态了。 另一边,见飞鸟雾那头已经差不多了,月山朝里也不再找机会拖延,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完后被请到旁边休息,因为那封威胁信,整个警视厅都迅速戒备起来,调配了大量警力,两个炸弹由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带队各负责一边,迅速出动了。 而留给这个绑架案所用的便只剩下搜查一课的几位刑警,月山朝里手中的水已经凉了,他看上去蔫蔫的,实际上坐在脑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监控都调了吗?’ 【调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或车辆。】 ‘嗯。’ 沉默片刻,似乎察觉到什么,系统再次开口了。 【从萩原研二出事起你就情绪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那两个家伙,如果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好友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该多伤心。 月山朝里挠挠自己头发,从之前系统的一些进度分析来看,自己的好友降谷零大概是一个被世界规则眷顾的人物,虽然比不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那对青梅竹马的。不过其他好友就没有那么好运,再加上萩原研二的事情。 他怀疑世界规则在把降谷零往所谓‘美强惨’的路线上推,‘惨’的第一步是降谷零从小因为外貌被排挤的经历,第二步怕是身边一个一个离开的好友。 心下一片冰凉。 如果所谓规则一定要把自己的好友往绝路上推,这一次的爆炸自己可以帮忙躲过,那下一次呢?自己有这么多能量充给时间转换卡,一次一次扭转结局吗? 忽然后悔之前花掉了可以倒转三年的能量,去收集资料了,这些能量应该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别瞎想,说不定只是一个死亡节点,避过后就再也没有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再说了,还有我在,担心什么。】 闻言,月山朝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将放凉的水一饮而尽。 ‘你这么厉害?’ 【哼哼,那当然。】 清冷的男音说出这种傲娇语调,月山朝里十分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吐槽道,‘你这个声线和平时说话的内容配起来实在是......’ 【那是用这个声音向总部那边汇报情况和工作很合适。而且系统商场谢绝退货。】 ‘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系统商场都是些什么东西?’ 【嗯......贵一点的就是仿真人声和仿真体,不过仿真体我到现在都买不起。其他就是书籍之类的,还有零食瓜果......啊,我昨天刚买了瓜子,汽油味的。】 说罢,那边传来咔吧咔吧的嗑瓜子声。 槽点实在太多,月山朝里一时不知道先从哪里说起,正要开口,那边的咔吧声停下了。 【有人来了。】 伊达航快步走进搜查一课,看见的便是坐在自己位置上,微微佝偻着的身影,青年只是安静地捧着杯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下忽然有些不忍,但这件事必须通知监护人,他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月山先生?”伊达航轻咳了一声,“我们找到......” 青年迅速抬起头来,因为这个消息而腾起的心情在看见对方严肃的表情那刻再次沉入谷底,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怎么了?” “情况有些复杂,您......做好心理准备。” 汇报完自己这边的情况,萩原研二长呼出一口气来,他试探着伸手,探向蜷缩在柜内空间中的小孩。 “你好?”长直黑发的男人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眨着眼冲小男孩笑道。 与轻松的语调截然相反的是他从刚才起便格外沉重的心情,小队迅速锁定了炸弹位置后便一层一层排查,因为二十层的柜子边丢弃的物品,他本来还怀疑为什么犯人要故意将东西留在炸弹旁边,如果被警察迅速找到并且拆除,对犯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原来是留了这一手。 男孩靠在柜内,垂下的头发因为光线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看不清表情。似乎是因为疾病所致的白色的头发和浅色眼睛将从头部蔓延下来的干涸血迹衬托的更加骇人,在场的刑警无一不拉下脸,强忍着怒火。 居然用小孩做人质,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简直就是人渣! 不知道平白被扣了一顶帽子的犯人有没有打喷嚏,飞鸟雾倒是因为瓷面打开而扬起的些微灰尘小小打了个喷嚏,又想起自己的生病设定,低咳了几声。 “小朋友?”萩原研二缓声介绍完自己的职业与名字,看见对方绷紧的肩膀一点点放松下来,尝试着说道。“你可以移动吗?” 男孩反应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复,而是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脚腕,然后一点点往外挪动,萩原研二并没有催促,只耐心地等待他满满从柜内移出来,男孩将腿伸出柜外,与炸弹并排坐着,小声道,“动不了了。” 因为锁链太短,再往外移动的话就会扯到炸弹。 萩原研二的眉毛狠狠皱起,又迅速放下了,他重新扬起与刚才无异的笑脸,伸手摸了一下男孩柔软的头发,笑道,“哥哥们可是很厉害的,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 男孩只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做声,见他情绪很稳定,一边刚刚被拉来的医疗成员迅速过来,帮他包扎头部的伤口。 “萩原队长,防护服。”一边拿着防护盾的男人提醒道。 “没事没事,穿这一身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不如早点开始研究这个炸弹。”萩原研二笑道,低下头细细观察起来,“很常见的类型呐。” 他看不见的地方,任由温柔的医疗姐姐处理头上伤口的男孩听见这段对话,危险地眯起眼睛。 第34章 盯着低下头认真研究起炸弹装置的萩原研二, 飞鸟雾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其实在这种炸弹面前,就算穿了防护服也不过是留个全尸而已, 但是...这是态度问题啊! 不管什么类型的炸弹都别给我吊儿郎当的啊!虽然他知道自己好友并不是那种因为觉得简单就放松警惕的人,表面这样但内里还是很谨慎的, 但是这个表象还是让人气得想把他脸打肿! 顾及着周围都是刑警,乖巧的男孩垂下头, 狠狠绷住自己的表情, 而另一边,完全不需要伪装,羽谷缈冷着脸咬住后槽牙。 真让人火大。 第一拳一定要先打他的下巴, 但是力道得控制住, 别真揍出什么事情...麻烦死了!干脆揍屁股得了, 要不就借助工具,我看竹竿就很不错。 他低下头,将下巴埋进绵软的灰围巾里,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血液好像都被催促着去寻找、渴求尼古丁的刺激。 不行,最近在戒烟。 喉咙发紧, 羽谷缈假装行色匆匆地路过那辆银白色车辆,隐晦观察起车内人员。 不是这辆。 月山朝里那边靠着系统调出的监控迅速发现了几辆可疑车辆, 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羽谷缈只能去一一排查。 怎么都感觉这种找人方式也太逊了。 向下一辆待排查车辆赶去时, 羽谷缈忍不住想到。 按照常规...可能也不太常规, 按照其他总部前辈的操作,自己应该用月山朝里这个本体帮助警方破案, 从短短一封传真中分析出犯人的性格特征,推测出他们可能在的地点, 或者搞些一环扣一环的高端操作。 不过这次确实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太放松了,许久不动脑导致思维僵化,应该不至于吧......嗯,那一定是被某个不穿防护服的混蛋气的! 萩原研二,罪加一等! 又给好友扣了顶帽子,黑发男人迅速赶往下一个地点,因为一直四处奔波,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脖子上原本用来挡风的围巾现在反而成了累赘。 ‘萩原那边的炸弹表面上很普通,其实里面都是陷阱,拆除起来比较困难,警方已经准备好十亿日元交给对方了。’ ‘为什么,既然炸弹已经停下了,为什么萩原研二还会死。’ ‘要不就是炸弹失控了,要不...那个犯人出尔反尔。’ ‘还是得找到那个炸弹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听着飞鸟雾那边传来的消息,羽谷缈胡乱思索了一下,将围巾解开,正要继续排查车辆,忽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 转瞬即逝,那种冷到能让皮下血液都冻结的恶意。 他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绝对不会弄错。 阴冷的,高高在上的,带着一股扭曲的自以为是,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支起上身,欣赏因为自己带来的恐惧而慌乱逃窜的蚂蚁。 或许在那位犯人先生眼中,其他人和蚂蚁的确没有两样?真恶心啊。 羽谷缈扯出一抹笑,眼中却没有半分暖意,他握了一下藏在袖中的匕首,转身轻巧地走进小巷。 。 “现在倒计时还是没有停下!” 本想听听媒体怎么播报怎么的‘丰功伟绩’,没想到一打开车内广播便是这句话,驾驶座上的同伙瞬间坐不住了,“怎么会没停下来呢?!” “管他呢!”男人不屑道,“反正钱已经到手了,炸弹停不停的下来是他们警察的事情。” “不行,我得去告诉他们让炸弹停下的方法。” 同伙将车停在路边,四处搜寻公共电话亭,男人只能下车,暗骂了声“蠢货”,往路边建筑物间的狭小缝隙躲去,在那里等待自己的同伙回来。 从背后来的阴影笼罩了他。 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张皇失措地扭头,长相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殷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来。 是什么时候?! 完全没有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这个人也是便衣警察吗?!该死! 炸弹狂露出阴毒的神情,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恶意与决绝,手迅速放进外套口袋中,尚未碰到冰凉的刀面,羽谷缈伸手捏住他后颈,手臂发力将人猛地砸向墙面。 没有留任何余力,炸弹狂瞬间头破血流,眼前发黑,要不是对方使劲掐着他的后颈处神经,恐怕会直接昏厥过去。 剧烈的疼痛和眩晕的大脑完全阻断了他刚才的思路,等能重新视物时,他发现自己躺倒在地上,身上的小刀和引爆器都不翼而飞。 见他清醒后挣扎着要起身,羽谷缈抬脚在那人胸口处踩下,动作并不轻柔,瞬间将人重新踩倒在地,后脑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你不是警察,是不是?你不是警察!” 没理会对方在念叨些什么,羽谷缈小心收起引爆器,掏出手机准备打个匿名报警电话,虽然自己很想杀了他,但是...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 身下人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穷途末路,反而癫狂起来,笃定了眼前的人和警方没有任何联系,他大喊道。 “别这样,我们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我们都是被警方蒙蔽的普通人,他们...咳...他们警察都是...都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废物!我们...我们......” 正在拨号的男人动作顿住了。 炸弹狂反而从中抓出希望来,语气更加急促,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不眨动更加红肿,被汗水浸湿的乱发糊在脸上,表情骇人。 “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想你一定也一样吧,就是有个声音告诉你,把他们那些警察都杀掉......所以这也不能怪我啊!” 羽谷缈的表情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脑内有什么东西喀嚓一声断掉了。 没有任何一点悔过,完全不知道自己干的事什么事情,反而对此沾沾自喜,迁怒抓捕自己的警察,这种人...这种人渣。 哈,完全没救了。 羽谷缈脸上露出一个几近温柔的笑来,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抚上男人面颊,用拇指勾住一缕乱发理到耳畔,声音很轻很柔,仿佛爱人的呓语般。 “别紧张,慢慢说。” 组织里对君度有所了解的人,但凡谈论到他,都避不开这条传闻。平日里永远冷着脸的男人在杀人时却总是带笑,越是被激怒,反而笑的越温柔,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躺在地上的男人却只以为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话,整理头发的动作是他重新找到了几丝尊严,好像沉入海底前忽然有人给他扔了一根绳子,他组织起话语,再次开口重复之前的话。 不,这才不是施舍,是自己应得的。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眼前这个蠢人不过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等我离开这里,第一个就把这个人杀了。 还有那群自私自利的废物警察,只要我...... “是吗?”羽谷缈笑眯眯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盒来,再从中选出一种浅蓝色的药片,卸下对方的下巴,轻而易举将药片塞了进去。 还未等男人反应过来,药片就融化成一汪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他瞪圆眼睛,表情扭曲着挣扎起来,像是要喊些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对不起啊。”羽谷缈动作不停,将男人脸上的乱发认真理好,嘴里吐出与表情截然不同的字眼,“你说的话真恶心,不如当一辈子哑巴好了。” 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他站起来,把目光投向别处。 “炸弹是你做的吗?真厉害呐。如果看不见的话还可以做炸弹吗?”他笑道,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右手处的匕首被小心取出,并不是淬了毒的那把。 “要不要认识一下,它叫关山雪,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对吗?” 将匕首举到对方面前,羽谷缈露出一个几近明艳的笑容,下一刻,他扯过男人的双手,挑断对方两手的手筋。 筋脉被生生挑断的疼痛让男人正要惨叫出声,皮鞋前段便狠踩在右手的手腕处,甚至充满恶意的左右碾压,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细微的呜咽。 低头看向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萩原研二的讣告和松田阵平眼底浓烈的痛苦不断回放,自己的好友...居然死在这种人手上。 有一个声音,是自己的,又或许不是,翻涌着叫嚣着要让羽谷缈杀了他。 最后,他还是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不管什么样,动私刑都是不对的,不过羽谷缈,或者说他所处的组织从来蔑视规则,践踏法律,这件事情他来做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自己没有羽谷缈这个马甲呢,如果有能力杀死那个人渣,站在那人后面的不是羽谷缈,而是月山朝里或者春日川柊吾的话,自己还会对犯人做出这种事情吗? 会。 他很清楚那个犯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永远不会悔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日本的刑法并不重,他这次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被关进监狱几年不过几年,出来之后呢?下一次因他而死的又是谁? 说到底,羽谷缈这个身份不过是自己用私刑的遮羞布而已。 法与情的矛盾几百年来一直争论不休,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那种冲撞和痛苦。 这件事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不应该被怒火压垮神经,也不应该动这个手。 羽谷缈忽然发现组织对自己的影响潜移默化之间已经如影随形。 第35章 好像很早之前就开始习惯去剥夺别人的生命了。 因为觉得自己杀的都是恶人, 所以渐渐肆无忌惮起来,甚至有时,享受起那种把人逼入绝境, 所有的希望可能乃至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但是,恶人就能被随意杀戮吗? 抛开那些, 剥开皮肉,不过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命罢了。难道生命也要分出高低贵贱好的坏的, 分出哪些是可以夺走的, 哪些是不能的吗。 说白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杀人犯,被组织豢养, 用所谓‘处置恶人’来粉饰自己的罪行, 讨求一个安心。 这和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爆炸犯又有什么两样? 一种夹杂着疼痛的恶心感几乎将他击晕, 羽谷缈皱起眉头,觉得手套上沾染的血迹正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腐蚀着皮肤血肉。 手指抽搐般颤抖了几下,心理上尖锐的痛感好像真的触及到**,他往前摇晃着走了两步,狼狈地扶住墙面稳住身形,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干呕的欲望。 他低低喘息一声,狠掐了把手心, 拼命抓住因为疼痛而带来的几丝清明。 事情还没办完, 不能中途出事。 羽谷缈重新站起身来, 耳边是一片混乱声响,他撂下已经因为疼痛昏厥过去的男人, 几步走到小巷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似乎是便衣警察去抓捕那位打电话的犯人时,犯人慌忙逃窜到公路时一辆货车正好行驶过来, 躲闪不及出了车祸。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下来动作迅速地抬走了躺在路间的那人,羽谷缈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他从担架上垂落下来的手臂。 应该是没救了。 他视线落在地上后迅速移开,大片大片的黑红血迹又激起了强烈的反胃感,羽谷缈闭上眼,缓和情绪。 这边的事情算结束了,至于地上的那位炸弹犯,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无须再管。 引爆器拿到了,飞鸟雾那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羽谷缈这个马甲今日戏份结束,可以回去了。 刚才极强烈的负面情绪让他联想到些麻烦的心理疾病,如果真的......算了,这个等事情都结束了再想。 杀青杀青! 羽谷缈见周围除了晕过去的犯人以外没有他人,便伸手给自己打了个板,“cut。” 凭什么这个马甲就能杀青啊? 今日戏份还有很多的飞鸟雾在心里和自己置了会儿气,他这边的炸弹早就停了,不过不是被拆除的,而是作为警方给出十亿日元的‘回报’,由炸弹犯通过控制器暂停。而现在,警察也收到了嫌犯落网的消息。 在场刑警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不过,虽然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数字已经消失,但还是拆除掉最为保险,现在没有时间限制,可以慢慢来。 ......? 正低头研究炸弹的萩原研二接起电话,笑道,“喂,松田,什么事啊。” “搞什么啊,你还在上面磨蹭什么东西啊?快点把那玩意解体就行了!” 飞鸟雾和萩原研二离得极近,甚至后者身体前倾时,黑直头发偶尔会碰到他,电话那头松田阵平的声音很清楚地传进耳朵里。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定时器都已经停住了。”两人又聊了几句,萩原研二将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炸弹上,“要在三分钟里解除这个玩意好像不太可能哦。它组装的原理虽然很简单,不过里面的陷阱却很多。依我看啊,歹徒的重点恐怕是放在这里。” “你穿防护服没有?” 好问题。 飞鸟雾撇嘴想道,要是发现萩原那家伙没穿,阵平肯定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到时一起给萩原研二来一套组合混打。 “穿那个玩意热死了,我才不穿呢。” 话音未落,那边传来的吼声把被动偷听电话的飞鸟雾都吓得一哆嗦,萩原研二连忙将电话拿远了些。 “你这个家伙!你不想活了啊?!” “我要是死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哦。” 松田阵平的语气瞬间沉下来,“我生气喽。” ......萩原研二,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啊?! 飞鸟雾差点以为自己马上要被气到心肌梗塞。 这种时候,这种玩笑就这样乱开吗??而且...而且上一次,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引爆的炸弹吧??? 他迅速撇了一眼墙面上挂着的钟表,和讣告上相差无几的时间。 好,可以把好像这两个字去掉了,就是这个时候! 你真行啊萩原研二! 他差点把自己牙咬碎。 怪不得...怪不得松田阵平那种反应,原来就在电话里亲耳听见自己的好友被炸死,炸死前还说出那种混账话。 你到底知不知道注意安全这四个大字怎么写啊!! 就这样让他不穿防护服,顺利地拆除炸弹,就算被松田阵平和自己连环暴打几顿都不会长教训的! 今天、必须、让他、长个教训。 教训到他以后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再也不敢不穿防护服! 坐在伊达航的副驾驶座中往这边赶来的月山朝里眉头一皱,系统界面瞬间浮现在眼前,他用意念打开了临时空间卡。 时间转换这个技能卡除了转换时间外,还有一个用处。这是几天前他刚刚发现的,为了精确转换时间,一秒内的所有变化都能被一帧一帧定格下来。 本打算直接销毁的引爆器被羽谷缈从口袋里翻出来,按下引爆键。 “......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嘛。”萩原研二笑道,下一秒,他轻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顾不得电话那头的询问,他转头大喊道,“跑啊!你们快跑——” 原本已经黑下的屏幕重新亮起,鲜红的数字‘7’匆匆闪过,跳向‘6’。 他伸手拉住因为这一变故吓傻的男孩,发力想将手铐拽下来,但金属的链锁哪里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手心皮肤因为过于用力而翻起白皮,用不了多久就会淤青出血。 ‘5’ 该死!现在要想打开这个手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4’ 明明知道不可能,萩原研二还是不肯松手,他几次发力想将手铐掰开,却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手臂已经提不上力道来,只在手中徒增几道伤痕。 ‘3’ 三秒钟,好像真的无能为力的,他放下手,忽扭头抱紧了身边连自己胸口都不到的男孩,将他紧紧护在怀里。 飞鸟雾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男人力道很大,勒得他喘不上气来,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顾及动作幅度,本想俯在耳边说话,谁知因为动作太快,也没那个时间估计距离,嘴唇直接砸在了飞鸟雾的耳垂。 ‘2’ “対不起。”萩原研二道。 ......? ‘1’ 爆炸声响起,却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萩原研二下意识闭眼,过了将近半分钟才发现不対劲,转头查看。 确实是爆炸了,但是威力很小,仅仅将炸弹外壳炸得粉碎,自己离炸弹那么近都没有被波及。 铐在炸弹上的链锁另一端也被炸碎了。 确认已经安全后,萩原研二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中的小孩,头发细软的孩子似乎并没有缓过劲来,一直到被轻拍着后背才有所反应,凑过去紧靠在他怀里,很快,男孩贴着的那一小片布料便被眼泪润开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 怀里的孩子轻轻点头回应,吸了吸气。 准确来说,飞鸟雾其实是被那句‘対不起’震蒙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対方那样的语气,自己的好友永远是意气风发的,这种饱含愧疚的绝望的话语,从来没有过。 而且,他下意识感觉这句话并不仅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一瞬间飞鸟雾的心脏仿佛被针猛刺了一下,酸痛感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强烈的愧疚蔓延开来。 自己做的好像太过火了。 他向来是最吃软不吃硬的一个人,把好友揍得鼻青脸肿倒是毫无压力,但要是真的惹人难过了...... 总之,先安慰一下好了。 啧,烦死了!怎么面対这群人自己就这么束手束脚起来。 这样想着,小男孩抬起头来,被泪水润过后格外明亮的眼睛真的像雨后的细嫩竹节一般,尚被铐在一起的双手仍可以抬起,捧住対方的脸,他対上那双漂亮的下垂眼,认真道,“谢谢哥哥。” 萩原研二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小孩毫无清澈的眼底满是感谢和信任,他用手捂住眼睛呻。吟了一声,耳朵忍不住泛红。 被反过来安慰了啊。 温馨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并没有跑远的刑警们回过头来,乱哄哄地询问情况,迅速找工具来打开了飞鸟雾的手铐,还没等萩原研二伸手查看小孩手腕的情况,怒吼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萩原研二!!!!” 汗水将那头黑色乱发打湿黏在额头上,松田阵平扶着墙只喘气,他吼了半天没听见回应,从楼下看又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便直接冲了上来。电梯在停在二十楼,根本等不及乘,他直接一口气从楼梯跑了上来。 “小阵平,听我解释!” 萩原研二几下将前因后果说完,笑道,“很幸运吧?” “哈,幸运?”松田阵平紧握拳头,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你个混蛋——” 说罢,他几步冲过来,一拳将対方打倒在地! 第36章 “小、小阵平?!” 那一拳松田阵平丝毫没有手软, 直接将萩原研二打倒在地,后者尚未反应过来就又被一把揪住衣领,从地上拽起。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混蛋!” 墨镜早在狂奔来的路上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处理班的那位卷发王牌眼中的怒火失去遮挡, 几乎要将萩原研二烫伤。 见自己好友脸上满是暴戾之气,眼底却是挡不住的担忧, 萩原研二叹气道, “...小阵平。” 小阵平刚才跑上来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种地方,死在那通电话里......以小阵平这种肆意潇洒、极不合群的性格,以后谁帮他应付必要的人际交往啊, 职场霸凌就算在警察里也是普遍存在的, 他要是被...不, 应该是他一个人霸凌其他所有人吧。 好像能想象到那个场面了。 刚说完那样的话就因为炸弹丧命,小阵平绝对会耿耿于怀好久吧。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啊,简直就是混账! “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小阵平。”萩原研二仍这样叫道,他平时里话语间一直带着的调笑消失了,声音沉下来,好像把他整个人也拉着沉了下去, 他闭上眼,干脆直接将脸往前凑了些, 全然不顾好友的拳头能把自己鼻梁打弯, “是我错了......你打吧。” 话音未落, 松田阵平的拳头就冲着他脸捶来,凌冽地划破空气, 萩原研二紧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 拳头在离他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等了半天, 扯着自己衣领的人仍然没有反应,萩原研二试探着睁眼,那位总是意气风发臭着一张脸的友人此刻面无表情,目光低沉。 萩原研二有些愣神。 高层公寓的采光极好,自入冬以来天气晴朗的日子屈指可数,今日格外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给好友的眼角眉梢都镀了层金色,将脸部轮廓映射的更加硬朗。 幼时处处透着股圆润的五官已经完全张开了,警校时期张扬的个性好像也变了些,大抵是一直被其他好友吐槽的孩子气忽然收尽了。 短短一段时间,自己的好友好像就已经不知不觉间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小...小阵平?” 萩原研二喃喃道,顺着对方的动作,伸手将自己的幼驯染抱住。 “混账!”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个拥抱只维持了不到几秒,蜻蜓点水般,接下来还有收尾任务,他后退几步,想起之前伊达航的那通电话,又凑过去一把把旁边正默然看着两人的白发小孩抱起来,“你这家伙等着回去写检讨吧!” “哎?!不要吧——” 哎?! 突然一下双脚悬空,飞鸟雾现在已经十一岁了,男生比女生发育要晚些,就算还没有开始撺身高也有一米五左右了,比这个年纪男生的均值还高些,就算比同龄人消瘦,也有三十多公斤,松田阵平居然就这样把他直接抱了起来,脸上还没有丝毫勉强的神情。 十几岁的男孩脸皮薄的厉害,脸颊瞬间因为这个动作染上薄红,之前和松田阵平相处的都是春日川柊吾这个马甲,还没有熟悉飞鸟雾和几位好友的相处方式就突然被抱起,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太羞耻了吧!! 飞鸟雾瞬间挣扎起来,一直用抱三四岁小孩的方法抱着他的松田阵平却并不放手,几步走到电梯口,“能走路吗?” “能!”小孩急道,虽然知道松田阵平是想把自己带到楼下的救护车那里,又怕他身上有什么伤影响走路,打算直接把人抱下去,但是! 月山朝里那边已经和伊达航一起赶到公寓楼下了,那里可是有一堆记者都想拿到一手消息,要是自己被抱下去,还被拍下来放到报纸上,或者直接被媒体直播出去被那三位现在还在学校上课的朋友看见,那丢人就丢大了! 见他精神很好,目前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松田阵平也不再坚持,把人放了下来,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飞鸟雾看着层数一点点下降,又瞄了几眼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想了想,还是伸手牵住对方。 ? 松田阵平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人刚说完晦气话,平日里常带笑勾起的话尾却唐突地停下,变成慌忙大喊,之后便是乱作一团地脚步声响,无论自己在电话这边这么喊,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之后就是爆炸......巨大的声响一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一起颤动起来,像是佛庙里被大力敲击的钟一样止不住抖动。 幸好,连走廊窗户都未震碎,炸弹的威力应该并不大。 如果真的出事...... 一只微凉的小手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因为警校训练再加上‘拆东西’的小爱好,手指的指腹都磨出一层厚茧,队友大多都是这样,谁也没在意过,现在和小孩细嫩的皮肤贴在一起,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妥,怕自己将对方伤到般往后缩了几下。 白发男孩抬头看向他,手指暗暗发力,固执地与他相握。 小孩的手有这么软吗?他无端想到。 其实飞鸟雾因为更消瘦些,手指骨节分明,握起来比其他同龄人来说更具骨感,但不曾有过劳作,也没练什么乐器,和松田阵平的比起来就显得十分柔软了。 原本一直突突跳着的心脏好像渐渐平息下来,他低头迎上小孩的眼睛,轻易触及到最底层大海般宁静的温柔。 松田阵平突然想到和伊达航通话的内容。 一般来说,为了方便寻找,失踪者家属需要向警方提供照片。当时那位监护人...好像姓月山?他找照片的时候,伊达班长就坐在旁边,看见对方手机屏幕亮起便是一张三人合影。 温柔笑着的黑发学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比现在小很多的白发小孩,以及,就算只瞥见一眼,伊达航却相信完全不会看错的,自己的警校好友。 栗发的青年站在两人旁边,对着镜头扬起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来,三人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和只露出一角的摩天轮。 应该是在游乐园。 月山朝里看见屏保,脸上露出一瞬紧张神情,迅速划动几下,将屏保换成了一张随处可见的宠物图片。 看来他知道春日川柊吾的职业,也知道合照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所以发现自己忘记换掉屏保时才匆忙划掉,最后只从相册中翻出一张最近拍的单人照片给了伊达航。 想起在警校时偶尔会看见好友神色温柔地打电话,问起来却只说是朋友,看来电话那头便是这两人了。 再加上警视厅收到的传真,伊达航迅速想到两种可能性,一是因为春日川柊吾的职业,两人被盯上了,绑架飞鸟雾以此来报复春日川柊吾。二则是和爆炸案有关,歹徒怕警方找到炸弹,把居民都撤走了,自己手中没有人质,一定要绑个小孩在炸弹边牵扯上人命,好让警方乖乖交出那十亿日元。 人贩子这一点早已被排除了,如果想要一个小孩无声无息消失,并不会选择白天、有监控的马路边动手,也不会挑这种发色异常,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毛病的小孩。第一种的可能性也很小,春日川柊吾不过刚进总务处几天,又处处小心敬慎,按理说不可能被人盯上。 并不在乎现在是青天白日,还隐约透着想要警察发现的意味。那便只能是第三种了。 于是伊达航将这个情况迅速报给了负责爆炸案的同事,又在萩原研二带队到公寓楼,确认确实是将飞鸟雾绑走作为人质以后,他给自己在爆破处的好友松田阵平打了电话,又开车带着月山朝里往这边赶。 回忆完伊达航电话中所说的内容,松田阵平看着小孩清澈的眼睛,到门口将他送上救护车,又见一位黑发青年神色焦急地跟着上去后,走到伊达航那边。 “萩原没事吧?”伊达航问道。 他摇摇头当做回应,把接下来的工作暂时交代掉,直到坐在伊达航车里返回警视厅时,才用空继续沉思。 松田阵平一直很好奇自己好友那样的性格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养出来的。 爱闹爱笑的活跃性子,好像不管和谁都能打好交道,在最严厉的教官那里都能卖乖讨巧,总能在惹恼好友后发射所谓的‘蜂蜜射线’让人下不去手,闹闹腾腾的。 刚开始他猜测,一定是在温馨和谐的家庭中宠出来的,结果截然相反。 虽然闹腾,但在一些细节上却格外注意,比伊达班长还细心些,几人中有谁情绪不好都是柊吾那家伙第一个察觉。夏天闷热时,自己被蚊子追着咬睡得不安稳,第二天晚上回宿舍时就被塞了驱蚊的草药膏。 像小太阳一样的人,贴近时却并不灼热,只有温暖。如果抛去那些灿烂的、热烈的,去看最深处沉淀的那些东西,和刚才他从飞鸟雾眼底看见的一模一样。 就算性格、长相差异如此之大,内里却相似至极。 松田阵平一顿。 就像是同一个人。 第37章 就像是同一个人。 想法唐突地冒出来, 又被迅速按下。就算速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松田阵平也不禁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怎么可能,大概只是比较像罢了。 是因为关系很好, 所以性格相似吧。就连自己也在和春日川柊吾相处时不知不觉被对方影响了,更何况是一起生活那么久的人。 说起来...露营后zero和景光就消失了, 柊吾那家伙虽然偶尔可以见一面,不过一有任务估计也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 每次发短信或通话前都要试探一番, 对方十有八九不方便接。 到头来只有自己和萩原、班长三人常聚了。 ......大概今天变故良多,就想的也多了,平时可不会这样。 几分钟前松田阵平突然收到了柊吾询问情况的短信, 猜想对方是知道爆炸案的消息又不方便打电话, 既然好友问了, 他便抱着多来点人制裁那个混蛋的心态,把事情经过都给对方说了。 那边就算发的是文字,都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来萩原研二免不过一顿打了,而且...自己今天可是还没怎么动手。 正琢磨着,忽察觉到有人靠近,松田阵平微微站直了些, 身后走来的人手中勾着副墨镜,举到他眼前, “喏。” 他从归队的萩原研二手中接过墨镜, 后者嚷道, “我可是在八楼发现它的,幸好没摔坏。” 见墨镜已经被仔细擦去了沾染的灰尘, 他便直接戴上,“谢了。伊达问晚上有没有空, 今天那个小鬼的哥哥想请我们吃饭。” “嗯?”听完对方的话,萩原研二将一直搭在对方肩膀上的胳膊放下来,疑惑道,“这种事情,小阵平以前都会直接回绝吧?” 这种邀请几乎每次出完任务都会收到,但是松田阵平一直是否决态度,今天问出这句话,是准备去吗?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将伊达航那段通话的内容挑了些重要的说了,萩原研二瞬间睁大眼睛,“哎??!是那个吗?!” “你真是......”为什么要用这种好像发现了朋友暧昧对象的八卦小女生语气啊,松田阵平无语道。 “那必须有空,而且那个小孩子...是叫飞鸟雾吧,”萩原研二提起这个名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对方看向自己时那双清澈明亮的、带着独属于小孩神情的眼睛,表情不住放柔了些,“我还蛮喜欢他的。” “那我就给班长回信喽。” 灵活的手指迅速点击着,松田阵平甚至没有低头看屏幕便将信息发了出去,他注意到好友轻松的表情,嘴唇微动,没有再开口。 先让你高兴几天吧,等柊吾那家伙回来......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 另一边,得到医生‘没什么事情’的结论,月山朝里带着头上缠了好几圈纱布的飞鸟雾从医院出来,又配合警方做完了接下来的一些工作,终于在晚饭前三个小时从警视厅走了出来。 之前的邀请伊达班长帮忙转达,也得到了肯定回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准备晚餐。 到超市买了分量十足的猪肉和鸡肉,还有各种蔬菜海鲜,又提了一小箱罐装啤酒,月山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系统聊着天,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赶。 【买的也太多了。】 ‘不算多吧,他们三个胃口都很大的,而且今天忙了一整天,估计午饭都没有顾上。’ 【行吧...阿缈那边怎么样了?】 ‘...好像问题有点大。’ 月山朝里闻言皱起眉头,脸上的轻松表情消失了,微微蹙起眉来。其实羽谷缈的负面情绪一直都存在,只是每次都没有在意,没想到一点点积压,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后,会成为这样。 本就地基不稳的大厦,不断往上累加,终于成就了今日无可挽回的崩溃。 【...你有被影响吗?】 系统的担心并不是无所依据,说白了那几个躯壳下都是月山朝里的灵魂,一个马甲有了些身体层面外的问题,或多或少与本体相关。 ‘啊...也没有吧,虽然情绪有点不好,但也不至于那样,阿缈现在这样还受到了那个马甲本身自带的情绪催化,所以才那么严重。’ 想到这个问题,月山朝里有些头疼,他下意识想伸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因为之前的一点事情,落下过偏头疼的毛病,倒是不怎么严重。 手抬起了些才想起来提着袋子,只好作罢。 ‘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挺奇怪的,你当初为什么选我?’ 月山朝里一直有这个疑问,自己算是被选中的最早一批‘员工’中无论笔试还是面试成绩都垫底的那个,而那时候系统并不多,可以说完全是僧多粥少的情况,所以是直接让系统根据数据运算自行选择的。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会选中自己吧,而且今天的事情如果是其他同事来办,肯定会解决的很好,也不至于让其他马甲千里迢迢跑来协助,还被直接刺激出心理问题。 【看你顺眼啊,之前不就说过了吗。】 什么啊,还是这个答案。 其实这个问题月山朝里退休前问过,当时以为就此告别了,他才问出口,系统的回答就是‘看你顺眼而已’。 再配上当时的离别氛围,这句话这个语气装的极有深度,简直就像武侠片里那种挥手告别,从不回头的潇洒侠客,即使都知道是就此永别,也相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结果刚装完就又见面了,导致系统恼羞成怒到好几天没怎么开口说话。 但是看他顺眼是什么敷衍至极的理由啊?! ‘不后悔吗,幸好你们系统没有什么同事聚会,要不然......’ 系统也有自己的积分系统,基本与所绑定的员工业绩挂钩,月山朝里没有其他员工那么厉害,能对付的世界都是些等级不高,系统也没让他去危险的世界试试,一人一系统就天天跑些什么要么篮球统治世界、要么料理统治世界的地方,积分自然不多。 跟着其他宿主的系统都哗哗地赚积分,早就用起仿真体了,就自己系统还扣扣巴巴的。 现在的世界是自己为了退休随手选的,危险程度和之前的相比,大概是最高的一个了,各种命案满天飞,黑恶势力都敢直接炸车炸楼炸电塔,特别是日本,连国家高层都混进去几个组织成员。 没想到因为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人一个个杀下去,负面情绪不断积累,硬生生压垮了一个马甲。 【放心,孩子再不好在父母眼里都是好的。】 ‘......你还是闭嘴吧!’ 月山朝里忍不住笑骂道,刚才的细小情绪全因为系统这句占尽了他便宜的回答消失殆尽了,步履匆匆回到家中,将啤酒冻在冰箱中,将食材都提到厨房做准备。 ‘帮我查下菜谱。’ 【知道了——打算做多少菜?】 ‘反正米饭和汤是要有的,选了海蚬味噌汤,主菜就做盐烤秋刀鱼、鸡肉丸、姜烧猪肉和高汤小松菜油炸豆腐,嗯......再来个天妇罗吧,既然油都热了,把剩下的蔬菜一起裹粉做炸什锦,还有高汤鸡蛋卷和茶碗蒸。’ 【......】 ‘怎么了?’ 【......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月山朝里动作一顿,下意识感觉对方没什么好话。 果然—— 【就是,你看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进来,小雾到门口接,你系着围裙从厨房端菜出来,是不是很像...】 ‘闭嘴!’就知道这个系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哦......】 系统迅速收了话尾,去查询菜谱。 每个系统都有自己比较强势的地方,系统003的搜查部件便是系统中最完备的,无论是搜索资料还是入侵设备都能轻松完成。 但自从跟月山朝里绑定后,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查食谱,对比起来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003却毫不在意,迅速通过数据分析调出无论是做法还是口味都最受好评的食谱,展示在数据面板上。 第一道菜准备做盐烤秋刀鱼,青年低下头认真处理手中已经化冻的鱼,认真做起事情时有一种平和的气质,好像光注视着他就会忍不住舒心。 看你顺眼而已......其实也不算是假话。系统的记忆里很好,发生过的事情都会拷贝下来分门别类的放好,要想回顾只需要把数据调出来,什么细节都能看见,但现在它却并不想。 总系统很会挑选‘员工’,月山朝里的长相算是出挑,但放在那一批员工当中也只是泯然众人矣,眉目并不锐利张扬。 但是那种气质...他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温和感,那时候他演技并不好,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不像现在已经能把三个马甲都演得出神入化。 最引以为傲的搜查部门不断运转着、分析着,从各个角度驳倒了‘选月山朝里’这个怎么看都很亏的想法,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数据的缝隙中破土而出,根据顺序,从诞生起就被命名为003的系统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天性,毫不犹豫地向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伸出手。 其实他现在积分攒的差不多了,买个仿真体倒是不成问题,就是这样的话剩下的积分就不多了,万一朝里那边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法救急。 算了,这事不能让朝里知道,要不然那家伙一定会得意的不行。 第38章 萩原研二换完拖鞋后, 差点没忍住‘哇哦’一声,幸好松田阵平及时在背后给他侧腰来了一拳,才让他慌忙止住话头。 但是...但是这种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三人都忍不住暗暗想到。 这是一间标准的三室两厅公寓, 几人之前为了办案都多看过月山朝里的档案,这种房子以他的经济能力是无法负担起的, 大概是成年后继承的父母遗产。 里面的家居并没有怎么变动,处处透着岁月的痕迹, 但因为被认真打扫过, 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玄关处过来,电视柜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置物架, 每个空间都会摆一两盆长势喜人的花草, 最上面是很多相框, 有飞鸟雾单人的,也有两人一起的合影,但是却莫名显得有些空落。 大概是把有柊吾的合照都撤走了吧,萩原研二猜想到。 下一层就是奖状之类的,都裱起来用架子支撑着放好,奖杯, 咖啡店的营业许可证放在奖状前面,甚至还有几张飞鸟雾画的画。 线条流畅, 看出来很有天赋和功底, 但是颜色杂乱, 透着股奇异的美感来。 再下面是书立,很多很多书立被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有古色古香的中式茶楼,也有异国风情的威尼斯水乡, 灯火阑珊的夜景。 最上面吊着一串小彩灯,绳上用小小的木头夹子夹着许多照片,是飞鸟雾与朋友的合影,看来看去都不过是那几个,表情成熟的小男孩,另外两个小女孩一个有一头漂亮的长发,现在稚嫩的脸上已经能看出长大后是怎样容貌倾城,另一个短发女孩总带着头箍,看上去很是活泼清丽。 照片上的白发小孩还是那副表情,但是眼睛透出光来,能看出是很喜欢自己的朋友。 这一层摆放的画风和之前两层不太一样,书立前还摆着其他小玩具,像是小孩用黏土胡乱捏的,做工参差不齐,对于大人来说难免显得杂乱。 看来是让小朋友们自己布置的这一层啊...... 最下面一层就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从游乐园赢回来的,也有过生日时别人送的,感觉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会买这个东西的样子。 这样想着,萩原研二也开口问了,认真给三人泡茶的小孩回道,“大部分是去游乐园玩的时候赢回来的,那些小狗都是生日时朋友送的。” 看见小孩说起小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情绪,下垂眼的男人笑着再次开口,“小雾喜欢小狗吗?” “嗯,”飞鸟雾点点头,猜想到了男人后面会说什么,干脆先一步抢答了,“朝里哥哥也喜欢,但现在还不能养狗。” 确实啊,现在要照顾孩子,又要忙咖啡厅那边的生意,的确没什么精力再养小动物了。萩原研二点头附和了一声,又将视线投向屋内。 电视柜旁边也是相框和盆栽,再往左就是零食柜了,是鲜亮的暖黄色,每一格上都用便利贴写着类别,他看见飞鸟雾几步过去,垫脚想够那个写着茶叶的抽屉,并没有够到,只能转头搬凳子。 伊达航笑着直接将人抱起来,“现在就能够到了。” 小孩耳朵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他小声道谢,拉开抽屉,入眼的先是最符合小孩口味的酸甜果茶。 虽说因为茶里面含有的茶碱成分会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会导致小孩出现心跳加快,疲劳,失眠等症状,不宜饮用,但伊达航认真看了一眼,那些茶包没有什么商标,看着像自己做的,里面也没看见有任何茶叶,说是叫果茶,不过是用瓜果之类自作的饮料而已。 飞鸟雾不知道抱着自己的男人在想什么,他把抽屉拉的更开了些,从最深处找出一小盒包装比较正式的茶叶,上面用娟秀的汉字写着‘九曲红梅’。 是系统给的,好像是在系统商店换的,据它说并不贵,比自己喜欢的汽油味瓜子不知道便宜多少倍,大概是因为茶水转化成数据没瓜子那么方便,系统干脆直接换出来扔给月山朝里了,他最喜欢喝红茶,自然高兴地收下了,只是最近一直忙着没空喝,居然放到了今天。 【那是我给你的红茶。】 见飞鸟雾将那罐红茶拿出来,系统开口道。 【借花献佛,嘁。】 正将裹好面衣的虾扔进油锅里炸,月山朝里闻言忍不住好笑道,‘成语学得不错嘛。干嘛啊你现在这么小心眼。’ 【我的茶。】 ‘幼——稚——’他拖长声音,笑听系统碎碎念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又不会喝完......我明天也喝一包,刚好把之前一直没看完的书看了。’ 【嘁。行吧,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明天我也要把没看完的电视剧看完......时间到了,可以把天妇罗捞起来了。】 另一边,怕小孩拿不稳烧水壶,被滚烫的开水烫伤,伊达航先一步将水壶端起来,询问过位置后,松田阵平也去帮忙拿来了茶杯。 飞鸟雾打开茶盒,里面的茶叶外形曲细如鱼钩,色泽乌泽多白毫,刚打开便茶香扑鼻,滋味浓郁,香气芬馥,用开水泡开,不出多时水就变成了鲜亮的红色。萩原研二吹开茶面飘散的白雾,细细抿了一口。 桌子上的花好像是新换的,用银叶菊装裹着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纯色花苞,银叶菊的形状和色泽都很奇特,它的叶片无论正反面都分布着白色的绒毛,呈现出一片雪白,从远处看像云一样,细看倒有种被冰霜裹挟着的美感。 萩原研二又想起进门时那一幕,小孩匆匆跑来给几人拿拖鞋,写到一半的作业本摊在桌上,小孩在室内熏得热烘烘的手伸过来,认真把三人都轮流拥抱了一遍,是小孩子表达感谢的意思。 从寒风呼啸的室外忽然走进温暖的房内,还在写作业的孩子快步跑来迎接,厨房中黑发青年探出头来与几人打招呼,身上还系着围裙,后又回到厨房继续忙活,态度亲近自然,饭香已经从厨房里选出来,溢满了整个房屋,四处都是属于书屋的烟火味道。 虽然就算围着围裙看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青年面容再这么柔和,都不至于弄错性别,但萩原研二莫名感觉这种画面好像和什么电视剧里丈夫回家,妻儿出来迎接的桥段一模一样。 一句‘哇哦,小柊吾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被松田阵平及时按住了。 不过,怪不得柊吾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是那种表情。 萩原研二看着虽不像各种装修宣传图中处处透着技巧,却很有家庭氛围的装潢,小孩没写完的作业本和摆在桌边的书包,奇形怪状的橡皮泥小人,茶香饭香,完全是家的感觉。 飞鸟雾给几人泡完茶后再次坐下来,认真写作业,萩原研二闲不住,又想凑过去看小孩写的什么作业,被松田阵平一把拽了回来。 伊达航笑着靠在沙发上,他很喜欢小孩,这会正看着男孩毛茸茸的后脑勺,神色不明。 “班长在想什么?”萩原研二虽然这样开口问道,但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羡慕了?” 随后他促狭道,“打算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这个嘛,”知道这句话背后是问自己准备什么时候和娜塔莉结婚,伊达航摸了一把自己硬茬茬地短发,朗声笑道,“还不到时候。” 现在自己刚毕业,他更想一切都准备万全了,再和女朋友求婚。想起对方金色的漂亮头发和比日本人轮廓更加明显的面容,伊达航不住柔和下表情。 也许他以后也会有个孩子,长得像娜塔莉的女孩最好,当然男孩也不错,不过如果是男孩的话大概闹腾的不行,有松田他们几个受的。 “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赶上班长婚礼,”见小孩认真做算术题,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萩原研二用只有几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捆都要把他们俩捆来。”松田阵平接道。 虽说知道是玩笑话,萩原研二还是‘哇呜’一声,往后面移了点,“小阵平越来越像**了。” 月山朝里端着最后两盘菜出来,正好看见他们俩打闹,脸上忍不住勾起笑意。 将炸什锦和天妇罗放在桌子上,飞鸟雾迅速放下作业跑去拿碗筷,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帮忙,路过餐桌又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也太丰盛了吧。”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闻言探头看了一眼,也被过于丰盛的菜式震到了。 每碗米饭旁边都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海蚬味噌汤和用长盘装的盐烤秋刀鱼,还有漂亮小巧的茶碗蒸,鸡肉丸和姜烧猪肉中间是高汤小松菜油炸豆腐,高汤鸡蛋卷并没有煎焦,反而像是刚凝固一般,大约会是那种入口即化的口感,炸什锦和天妇罗虽然在油锅中炸出,却没有半分油腻感。 来别人家做客或多或少会有些拘束,但可能是这里的范围太过温馨了,月山朝里又给人一种熟悉的亲近感,这顿饭吃的虽不算热闹,却很舒服。 饭菜都是家常味道,也正是这种家常的感觉最让人舒服,萩原研二将手中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忍不住道,“小柊吾真是好福气啊。” 一时间,其他人的表情都扭曲了。 月山朝里:......?? 虽然但是,这句话真的太怪了。 第39章 一句“小柊吾真是好福气啊”, 让月山朝里被系统嘲笑了整整一天。 新仇叠旧恨,第二天晚上春日川柊吾踏进萩原研二家的那刻就伸手将人猛揍了一顿,知道他要来,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都在,松田阵平见他进门便趁萩原研二不注意, 反剪住了他的双臂。 伊达航半点没有劝架的意思。 春日川柊吾因之前的任务还是烧伤了手,现在整个左手手掌都缠上厚厚一层纱布, 烫伤最折磨人, 细细密密地疼,涂过药膏仍然无法缓解,萩原研二就算没被控制住双臂也不敢乱反手, 最后演变成单方面的殴打。 气都出完了, 伊达航早早从冰箱里拎出大瓶可乐, 茶几上放着好几个纸袋子,上面印着一家著名炸鸡品牌的logo,就等着某个‘日理万机’的人回来小聚。 萩原研二揉着自己被集火猛攻的肩膀,龇牙咧嘴道,“肯定青了——柊吾的手是今天弄得?” “嗯嗯。”都是好友,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春日川柊吾打完他就几步冲到茶几边,直接在瓷砖地上坐下, 急吼吼地拆开袋子, 用手挑起一块裹满蜂蜜芥末酱的炸鸡就往嘴里塞, 因为鸡块太大,他的侧脸鼓了起来, 两边嘴角都是刚才蹭下的酱料。 “小心烫。” 伊达航出声提醒时已经晚了,对方已经一下咬开嘴中的炸鸡块, 滚烫鲜嫩的肉汁在嘴里炸开,口腔内皮肤本就异常敏感,春日川柊吾瞬间被烫出眼泪来,囫囵着吞下嘴里的炸鸡,“——不早说!” “啧。”松田阵平皱起眉头。 刚几天不见就带伤回来,看着下巴又尖了,他几步过去在对方旁边坐下,一双长腿憋憋屈屈地缩在茶几和沙发的空隙里,他随手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按开,抬手就要去掰对方的嘴,哼笑道,“越活越像小孩,让我看看。” “不至于——”春日川柊吾用舌尖顶了一下口腔内被烫着的那一小片,没再感觉到什么痛意,扭头躲开了,“没啥事,不用看了。” 说罢,他又挑起一块来,“我啃了三天压缩饼干,都快馋死了。” 见春日川柊吾没什么事,松田阵平收回手,也拿起一块丢进嘴里。 春日川柊吾吃烫的东西容易溃疡,在警校时每隔几天就能见他捧着碗素面,对着其他几人辣味十足的咖喱饭直咽口水,虽说来得快去得快,但发作起来能把人折磨死,只能用溃疡贴。 而他每次溃疡的地方都极其刁钻,自己贴不进去,只能耸拉着一双圆眼去找好友帮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个手指灵活的家伙都是最佳选择,但是萩原研二每次贴的时候都要打趣他,被人撬开嘴还不能反驳,久而久之春日川柊吾就只去找松田阵平了。 对方也习惯了自己好友隔三差五就拿着溃疡贴来找自己,后面逐渐发展成但凡春日川柊吾被烫到,都要紧张地让他帮忙看看被烫的那块有没有发展成溃疡的潜在可能。 所以刚才见到春日川柊吾被烫到,松田阵平下意识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想给对方看看。 松田阵平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几人干脆都舍弃了沙发坐在地上,电视机里放着部热度很高的综艺,却没有人关心内容,春日川柊吾连吃了三四块才停下,点评道,“有点油了,没有朝里做的好吃。” 反正几人也见过面,聊过天了,直接说名字也没什么事。 他是这么想的,却发现这句话说完后其他三人表情又或多或少有些不对劲...和昨天萩原研二发表完那句感叹后一模一样! “哈哈...”萩原研二干笑几声,试图用冰可乐冷静一下自己又要崩出什么奇怪想法的大脑,“...月山做饭真挺好吃的。” 话题又绕到了昨天的爆炸案上,虽说是案件,但萩原研二的房子绝对安全,和好友又没什么可隐瞒的,之前他们在警校时春日川柊吾被警视厅拉去帮忙,回来时经常在降谷零宿舍,给他们讲案件细节,却不说任何扩展内容,就看谁能第一个推理出凶手和整个犯案过程。 “两个爆炸犯都抓住了,但是古怪得很,”松田阵平道,他皱起眉头,把可乐当酒一样仰头倒进去,明明都结束了结尾却仓促别扭,留下一地谜团,“第一个被抓住的倒是没什么,但是第二个...” 春日川柊吾一僵,还是硬着头皮听了下去,本来计划是发现歹徒后迅速通报警方,然后让他们来抓,没想到突然遇到变故,自己怒火中烧之下还把犯人伤成那个样子,完全打乱了计划。 “......那家伙现在说不了话又写不了字,”松田阵平回想起那个人癫狂地嘴脸,有些厌恶地按上眉心,“人已经疯了。” “唔......”罪魁祸首假装思索了几秒,“现在有任何线索吗?” “没有,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没有任何指纹和痕迹,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 那就好。 “那这个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就这样放着了,上面把这件事拦下不让继续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呗,”对于警界高层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果然都是一群王八蛋。” “你是不是漏掉了几个字啊,”春日川柊吾笑道,那一刻对方的表情和大半年前在警校对着他们说出‘警察啊,都是一群王八蛋’的卷发少年重叠起来,不过相比起那时候,自己的黑发好友无论外貌还是性格都成熟了不少。 “当然得改了,”对方毫不在意的耸肩笑道,“要不然岂不是连自己都要被骂进去。” 伊达航正回复女朋友的短信,一块炸鸡捏在手里半天都没放进嘴里,而萩原研二也难得沉默,他盯着两位好友打嘴炮,冷不丁冒出来句,“说起来,月山对你也太好了吧。” “......哈?” “就是啊,”萩原研二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回想着昨天聊天的内容,伸出手一个个数道,“柊吾上大学的时候他一有空就给你送便当对吧,后来警校也送过几次,还有小柊吾过生日的时候那个蛋糕也是他做的吧......” ......好像确实是这样。 翻看了一下马甲背景,根本无法反驳。 大学时在的那个校区的食堂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其他食堂好吃但是远,自己为了奖学金课程很重,晚上又要赶去便利店打工,哪有时间往那么远跑,但是天天吃那些个怪菜实在受不了,月山朝里偶尔从寄宿学校放假,去他那里住的时候就帮忙做饭送去学校。 自己给自己做饭送饭当然不嫌麻烦,他思索了一下回道,“因为关系很好嘛。” “在大学的时候我姐都因为嫌麻烦,没送过饭,”从昨天闲聊时听见对方无意间说了这事就一直记着,萩原研二凑过去,故意用一种有些腻歪的语气道,“我是小阵平最好的亲友吧,都没见过小阵平给我做饭。” 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地推开对方凑上前来的脸,手指上炸鸡留下的油全蹭在他脸颊上。 “那你可真得谢谢阵平了,”春日川柊吾笑道,“阵平肯定是害怕毒死你,才没做过饭。” “噗...哈哈哈哈那还真是要谢谢小阵平了~” “找打吗?” 吃到一半,春日川柊吾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把右手中的炸鸡叼在嘴里,顺手在餐巾纸上搓了几下,沾掉满的油。 “喂,前辈。”看见电话号码那刻他就迅速坐直了,伊达航拿过旁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声音,正拽着萩原研二衣领的松田阵平也放下动作。 “嗯,嗯。”瘦了以后面部轮廓更加清晰,反而使那双眼睛看起来大了一些,春日川柊吾严肃道,“是,我知道......手没问题,好,十分钟之后到。” “有任务了?”待对方挂断电话,萩原研二问出一个其实已经有答案的问题,那人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啊,临时有事情。” “没事。”伊达航叹了口气,“吃饱了没,给你装一盒带去吃吧。” 虽然等对方有空吃的时候估计已经凉透了。 “我差不多了。”春日川柊吾急忙套上外套,单手将鞋后跟提起来,“下次再约,我先走了——” “喂——”见那人瞬间跑了出去,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从楼梯往下冲,萩原研二到门口时只看见他跑入楼道口的残影,“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不出一会儿楼下就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开的太快,不出一会儿便消失了。 “真是的。”萩原研二关上门,重新回到茶几边坐下,“这才休息了多久啊,再说他左手那个样子回去了又能干什么。” “还没习惯?”松田阵平反问道,也没了胃口,将手指擦拭干净。 “哪能习惯啊,总务处待遇不好吗,怎么刚去几天就瘦成那样了,”回想起刚才看见炸鸡那人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他倒是又好笑又心疼,“怎么像没饭吃一样。” 其实他们都知道总务处食堂据说最好吃的,但偶尔忙起来饭顾不上吃也咽不下去,只能随便打包些方便入口的东西走。 只是他们偶尔遇见案子才这样,那家伙究竟每天有多忙,刚一段时间脸颊上的肉都瘦没了。 被自己好友念叨着,春日川柊吾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晚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总务处门口,他把头盔摘下来挂在车把上,几步跑进大门。 他摩托车技能训练课的成绩一直不怎么样,还是快毕业时警校第一给他连夜训练才到今天的水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两个家伙...... 第40章 春日川柊吾和好友小聚时, 羽谷缈去了月山朝里那里一趟。 按理来说这两个马甲没什么联系,是应该少接触的。但羽谷缈实在头疼得厉害,再困在那间酒店里迟早把自己闷死。 家和酒店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每个家都会有自己专属的味道,分辨不出是由什么构成的, 只叫人心安。 羽谷缈整个人浸在这股和暖的味道里,热牛奶入口, 胃部的暖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熏起腾腾热气,他歪头枕在月山朝里膝上,对方微凉的手指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头颈部都是极敏感的致命点, 他却毫无顾忌地仰起头, 任由不属于自己的手碰过皮肤。 反正都是自己。 和自己在一起时才最放松, 羽谷缈绷紧的弦一点点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眉头难得不曾紧锁。 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再睁眼已经是半夜了,他感受到本体被他枕了大半夜,腿麻得厉害, 连忙起身。 电充满了—— 羽谷缈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 “我去...”月山朝里本想站起来, 谁知道刚才还没知觉的腿一挪动就像被针密密麻麻扎着一样麻痛, 被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捞住。 他顺势坐回床上, 只是换了个姿势,将腿伸展了些, 扶着他肩膀的羽谷缈抓住脚踝,娴熟地按摩起腿部肌肉。 反正也够不着自己的腿, 月山朝里干脆靠在被子上任由马甲按,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小半张脸,唇色和往常不大一样。 ‘是不是因为最近水喝少了。’ 月山朝里伸手去摸,指腹慢慢蹭过羽谷缈下唇,平日里殷红的嘴唇因为这几天神思混乱泛起一层薄薄的干皮。对方干脆往他这边凑了些,方便手指在自己唇间动作。 ‘是干的厉害,回去得多补点水。’ 再等羽谷缈出门时已经凌晨四点了,从温暖的家里走入夜幕,他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轻松平淡的生活终究与这个马甲毫无干系,偶尔可以歇下来小憩,但却不能长留。 这两日极其糟糕的精神状态终于缓和,酒店的服务人员还尽职尽责地工作。他顺着记忆走到自己开了半月的房间前,尚未开门便感觉到不对劲。 里面有人。 被手套裹挟着的手指输入密码,按开房门,明明是在酒店房内,那人却穿的像要参加什么晚宴一样,飘逸、垂感极好的黑色裙摆长及脚背,房内昏暗的灯光舔舐上裸露的背部曲线,女人似乎只涂了色泽艳丽的口红,并未着妆,却完全能压住这身华贵礼服。 或许真的是从晚宴回来的? 这样想着,羽谷缈反手关上门,“我以为,我们会在实验室见面。” “不想见到我?”贝尔摩德勾起嘴唇,她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每个音都好像带着勾子,“都这么久不见了,我的小Horus。” 这个词一出来,刚进来那人表情瞬间冷下来,取手套的动作一顿,又戴了回去,“别叫我这个。” “这可是组织里给你起的名字。”她娇笑道,随手摸过放在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来,“权利的守护神,无论什么样的老鼠,都逃不过你这位鹰神的利爪。” 不过,Horus为了复仇不惜拔刀相向,砍下了母亲Isis的头颅。放在羽谷缈身上就有些微妙了。 见那人不悦,真把人惹生气了倒也麻烦,贝尔摩德拐回正题,“听说你把堕天使的小女儿养的不错?” 原来是冲着宫野志保来的。 羽谷缈挑起一边眉毛,“来兴师问罪?” “哈......”那人将未点的烟用指尖夹着把玩,高跟点在地上,传来清脆的响声。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本来就刚从门外进来,现在直接被逼到墙边,贝尔摩德凑上前去,用手背轻划过他的侧颊,“真是张漂亮的脸。有了这张皮啊,不管下面是什么样的东西都能藏在。” “这点你更深有体会,不是吗?” 贝尔摩德并未恼怒,反而哼笑一声,染成暗红的指甲从羽谷缈的眼角划到唇边,“那是当然。说起来我们还真得感谢那位堕天使,让这张皮啊...不老不腐。说不定那位的女儿,还可以直接把你从人变成妖怪呐。” 知道对方恨极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宫野爱莲娜,连带着恨她的女儿。而自己是宫野志保的保护人,她此番话里有话,绵里藏针,也想激起自己的恨来。羽谷缈只移开视线,冷淡道,“BOSS不会让你对她动手的。” “是啊,她可是‘银色子弹’唯一的希望了,”贝尔摩德面色冷下去,“真是大度啊,半点都不曾恨过。” “恨过,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人的爱恨最诡秘难测,恨一件事、一个人,就像血肉里插着根刺,日久了,不断腐烂发脓,连带着恨起与之相关的人来,刺已经拔不出来,人却以为只要挖去旁边腐烂的血肉,便是治病了。 前人的仇恨如果一定要由后人承担,便会愈演愈烈,无边无尽了。害人又害己。 “你倒是心胸宽广。”贝尔摩德用指尖点了点对方心口位置,无趣地与人拉开距离,“走了。” “等等。” “怎么,来不让来,走也不让走。” 羽谷缈抬头看向一袭黑色长礼服的女人,对方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对,如果能轻易被看懂,她就不是贝尔摩德了。贝尔摩德永远戴着几近完美的假面,有的时候羽谷缈会想,那张精致的画皮下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没了继续这样相互假意试探下去的心情,叹了口气,带着些无奈又纵容的意味,“是让你把冰箱里的东西拿走。” 这种高级套房会提供一个小冰箱,就放在置物柜旁边,离门很近。 “真稀奇,你还会给我......”贝尔摩德随手打开冰箱门,把里面白金色的包装袋拎起来,口半句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她瞪大眼睛,一直端着的神秘表情一点点龟裂开来,流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错愕。 “你自己要的。” “我什么时候......”不,君度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那就是自己真的说过了。应该不是最近的事情,要不然自己不会不记得,那只能是再早之前,他们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概是初春那次聊到波斯顿,自己随口提了一句。 波士顿奶油卷也称作奶油甜馅煎饼卷,原本是起源于意大利西西里地区,在波士顿则被视为意大利甜点的代表之一。但是在波士顿本地却极有人气,反而使大多数人提起波士顿甜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奶油卷。 松软的蛋糕卷中填满各种口味的奶油,在两端裹上巧克力碎、花生碎或水果等,甜而不腻。 贝尔摩德几年前去羽谷缈的安全屋吃过一顿饭,当时那位厨师准备的甜点就是波士顿奶油卷,虽然味道是不错,但不至于到念念不忘的地步。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放了三天,如果味道不好就扔了吧。”他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的反常表现一样,自顾自说道,扯下手套放在床头柜上。 对方随便应了一声,用手指勾着那袋子就往门口走,眼看正要拧开门把,贝尔摩德缺顿住了,“提醒你一句......” 她声音压的很低,是和平常不大一样的语气,“你不适合这里。可悲的善良...迟早会害死自己。” “是吗......”羽谷缈笑着轻声回道,“真到那时再说吧。” 女人不再言语,只将自己垂下的银色长发别在耳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论起组织中的地位,BOSS之下,大概便是琴酒和朗姆两人了,并不是说贝尔摩德和君度不及他们,只是琴酒和朗姆是有自己下属势力的,如果那位先生终于被拖入地狱,下一任BOSS大概会在这两人之间产生。 而君度和贝尔摩德是直接听命于那位先生的,没有下属势力,但两人的身份就像是风向标,虽说目前为止都是中立态度,但朗姆那家伙是个老头,控制欲强防范心还极重,两人反而和琴酒更常见面些。 见得多了,君度皮下那的光亮便也埋藏不住。 琴酒嗤之以鼻的善意,贝尔摩德却视若珍宝。那点细节处小小的温柔与善意对她来说就像长夜中唯一的星火,但是...夜晚的火光太引人注意,稍有不慎便会被黑暗里滋生的庞大怪物吞噬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 君度,小Horus。 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贝尔摩德停下脚步,编辑着邮件。 [BOSS准备把你调回日本。 等那位小小姐可以独当一面以后。] 以那位的学习能力,应该是不远了吧。 。 [三年后] 一个小组集齐三个卧底的概率有多大。 刚调来日本没几天的羽谷缈差点把酒喷出来,他硬生生忍住喉咙因呛入气管的酒液而泛起的痒意,没在严肃的会面时候做出这种丢人事情。 ......日本公安、FBI。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琴酒,你也太会分配队伍了。 几年不见,卧底雷达终于变异了吗?? 第41章 “君度。” 推门进来的男人有一头银色长发, 脸仍然被帽子和刘海半遮着,墨绿色的眼睛藏在阴影下,射出狼一样的狠厉眼神。 没想到会是琴酒带着新人来找他。 让羽谷缈在休息室坐着等, 自己带人过来,这个举动可以算得上是给足了他面子, 但是这件事情放在琴酒身上,平白让人心里揣测不安起来。 而且...那家伙最近气压莫名低的厉害, 连贝尔摩德都不敢去招惹, 前几天任务他稍微试探了一下,却没察觉出行为上有什么不对。 这才是最大的不对劲,琴酒那家伙从来不屑于压抑自己的喜怒, 生气了周围的人全部遭殃, 偏偏这次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他低气压, 却唯独在自己这里什么动作都没有。 估计预备着大动作呢。 难道自己最近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宫野志保那边没什么事情,虽说现在只有十四岁,但已经在学习大学课程了,要不了几年就能直接进入组织的实验室,已经完全没他这个保护人什么事情了,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儿。 最近的任务也没出过什么差池, 贝尔摩德那边也没见过几面......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自己任务后的异样难道被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只能是自己身边人报信。而和自己关系比较亲近的无非就两个。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一种扭曲的呕吐感又涌上心头。 羽谷缈迅速压着这股恶心感, 含糊地回应了一声,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免得一会儿再呛到。 他现在并不在自己的安全屋里,也没人会傻到直接让新来的代号成员知道自己的安全屋地址。 这是组织在日本的一处基地, 藏在深山地下,是用来培养在组织成员的子女或者那些机缘巧合下进入组织的孩童的......君度和琴酒对这个地方都并不陌生。 琴酒最近被BOSS安排来筛选这一批成员,说是筛选,其实只需要他动动嘴皮子,安排伏特加去做就行了,再偶尔用自己冷面杀手的气势震慑一下那批新人。 工作还真是轻松啊,羽谷缈忍不住腹诽。 他人现在就在对方的临时休息室沙发上,和其他供训练成员休憩的房间摆设完全不同,甚至还有一个酒架,虽然酒没有几瓶,但各个都是佳品。更别说,前面还安置了一个简易吧台。 哈,还以为那家伙一年四季都穿着黑风衣,完全不懂得享受生活,没想到还挺会的。 刚才趁着琴酒还没回来,羽谷缈用酒架上仅有的几瓶酒和简易工具给自己调了杯酒,没想到滋味都没尝到就囫囵下肚了。 这不怪他,是那两个...不,那三个家伙实在是。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金发黑皮,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估计刚从训练场回来,打扮看上去和大学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眼神和表情却都完全不同了,紫灰色的眼眸显得野心勃勃。诸伏景光的猫眼倒是长开了些,眼尾更加上挑,下巴留着胡子,和当时松田阵平在照片中给他画上的很相似,他带着蓝色连帽衫的兜帽,脸藏在阴影下晦暗不明。 还有另一个,带着针织帽蓄着一头长发的绿眼男人。 两年前因为一起跨国贩毒案件,总务处和FBI多有合作,那时FBI派来的便是这位王牌和另一位叫茱蒂的金短发女人,武田大二主要负责这次案件,春日川柊吾作为他负责的后辈也因此和两人见了很多次。 春日川柊吾还挺喜欢赤井秀一的,他当时虽说锋芒毕露,不苟言笑又老一张扑克脸,但细节处却很是妥帖。而且...以这种性格,总感觉赤井秀一应该是家中的长子吧,大概率有弟弟妹妹什么的。 他性格好,在总务处就被前辈当小孩瞧,赤井秀一偶尔也会指导一下他的枪法,办案时给他些建议,两人相处的也还算愉快,那家伙各方面的能力都和自己那些好友一样强的厉害,甚至还更胜一筹,即使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回到美国,春日川柊吾遇到难点也会给他发短信询问意见。 只是从一年前开始,那个号码就断了。当时他还着急地联系茱蒂询问情况,见对方只说并没有出事,却不提号码缘由,便猜出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当卧底,还和自己两个好友都分到了同一小组。 羽谷缈控制不住地想将脸埋在手心里,哀叹一下琴酒的运气。 真是不知道你这是手气好还是不好。 心里胡乱想着,他仍然是面容冷淡的样子。一旁才进来起就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的高大男人见他一直不开口,不爽地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他面前的桌子,毫不客气道,“Baptist Redemption。” 琴酒从来都是烟不离手,这会正坐在他旁边,黑色风衣上浓重的烟草味呛入鼻腔,羽谷缈没好气地冲对方翻了个白眼,“怎么,我又不是调酒师。” “喝了我的酒,总得收点报酬。”男人哼笑一声,声音被烟熏得沙哑,他又摸出一根叼进嘴里。 喝这么点酒还要收我报酬,小气死你算了,以后再来蹭打火机我也要收报酬。 怎么看怎么不爽,羽谷缈伸手一把抽下他嘴里的烟,起身重新走到吧台前。琴酒大抵是想让门口那三人多站一会儿,杀杀锐气,于是才让自己去调酒拖延时间。 自己阻止了也没什么意思,干脆顺着来算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地方,只罚站当下马威算是比较温和的方式了。 而且这样,真的很像...额,自己曾经和系统一起看过《甄嬛传》,现在真还挺像新选的秀女第一天去皇后宫中请安,华妃和皇后给她们下马威的样子。 平时和伏特加相处的样子也像,把伏特加平时说的话里的‘大哥’全部换成‘娘娘’,扔到翊坤宫里好像也毫无违和感。 琴酒那张臭脸配华妃的头饰是什么样子......噗。 不行,不能再想这个了! 羽谷缈定了定心,随便取出一个杯子。 Baptist Redemption是长岛冰茶的另一种调法,长岛冰茶虽以茶莫名,却是实打实的烈酒,最早是用琴酒、朗姆酒、伏特加和君度,再加柠檬汁、两茶勺砂糖和柠檬片调至而成,再用可乐补足剩余,而Baptist Redemption则是后面发展出来,去除了可乐的另一种调法。 酒架上前几种烈酒倒是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朗姆酒,换成波本威士忌好了。 怎么说也是给自己调了六年酒,调酒技能早就lv100了,羽谷缈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拿起开酒器,手套下露出一节白到晃眼的手腕,又迅速隐在黑色衣袖之下。 他专心调酒,却不知在场的其他人也趁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男人微微歪头,眼镜架折射出一道扭曲的光线来,眼睛反而因为镜片看得并不真切。和莱伊一样的冷白皮肤,在鸦羽黑发衬托下透出些病态的惨色来,双唇倒是水润殷红,明明是鲜艳的色泽,放在这张脸上却只让人感觉到冷。 波本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镜架认真揣摩着那人的眉眼。他眼尾虽也上挑着,却和苏格兰上挑的凤眼不同,君度的眼尾细而略弯,眼睛长,上眼睑弯曲弧度较大些,内眼角尖深邃。 有些眼熟。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感,自己能肯定在卧底的这三年里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君度,那就只能是在进入公安之前了。自己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来只是匆匆一瞥而过,但若是那人真的是君度,而自己发色和肤色又特殊,万一君度还记得...... 想到后果,波本瞬间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来。 君度这个代号可算得上是如雷贯耳。那位先生唯一的养子,组织里和贝尔摩德齐名的头号人物,连自己的顶头上司朗姆都笑称对方是‘Horus’,那位冥王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儿子,那位从仇恨和死亡中诞生的鹰头神,是古埃及神话中法老的守护神,王权的象征。 从这个称号就能看出对方的地位。只听命于那位先生,是他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最善暗杀,明明组织手上紧握着数条军火线,君度却还是耍刀,随身带着三把匕首,一把淬毒,只划开一点小口就能悄无声息地夺走生命。 是个主要在美国活动又独来独往的神秘人物,性格阴晴不定。 三人当中波本站的最为靠前,不仅因为他是直接从训练场过来,后两个人是执行完任务才来的,慢了他一段时间,自然走在后面,大概还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系。 他主要负责情报工作,自然更习惯出头试探,而后两人都是狙击手,一进来便隐到了门口最有利的位置。 刚才君度和琴酒的互动他看得最为清楚,敢这个样子从那个家伙嘴里抢烟还没有被枪抵着头的,他可是头一个。 不知道是和琴酒私交不错,还是连琴酒那个家伙都不敢招惹他。 第42章 子弹确实是杀人不眨眼的东西, 但刀更有刀的好处,特别是淬了毒的。只需擦身而过时划破一点小口就可,这毒应该是组织研发的, 在人体内完全查不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 无论是六年前那位在福利院忽然暴毙的社长,还是最近忽然大量出现的、完全查不出死因的暴毙案件, 都是这位的手笔。 波本暗暗思索着, 却不知道站在门边的黑长发男人正和他想到同一个事情上。 美国是君度的主要据点,悄无声息猝死的人比君度刚来没多久的日本可多上不知道多少倍,下有单褶的墨绿色眼睛锁定在那双拿着酒杯的手上, 衣袖处细看有一点僵硬感, 看来杀人利器就藏在那里面了。 “呐, ”羽谷缈将调好的酒放在桌上,轻推过去。 银发男人大概这辈子就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他端起酒杯,颇有些挑剔地端详了玻璃杯中半透明的液体片刻后才送进嘴里,惜字如金地吐出‘不错’这两个字来。 毛病。 羽谷缈翻了个白眼,用食指勾下金属边框的眼镜, 随意丢在桌上,特意加固过的镜框比普通的更重些, 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失去镜片阻挡, 锐利地射向门口三人, 像反着寒光的刀刃,“不给我介绍一下?” 这话是对着琴酒说的, 但视线却始终盯紧眼前的三个新人。羽谷缈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带着兜帽的那位好友垂在腿侧的左手手指微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揣进口袋里。 之后就是无聊的代号介绍环节, 琴酒那个家伙当然不会替他们说,这种情况下的介绍又不是什么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活动,每个人只从嘴里干瘪地蹦出自己的代号来,偶尔用两句夹杂着试探和挑衅意味的话语互相刺着。 哎...? 羽谷缈的视线在自己好友浅金色的头发间停顿片刻。 和赤井那家伙的关系很不好吗,这么感觉琴酒对他的态度也不大对劲啊......不是,zero,你这家伙到底在卧底的时候干了什么啊,赤井秀一就算了,怎么还惹上琴酒那个麻烦的家伙。 三人都介绍完自己后,琴酒才勉强开口,“归你了。” “哈?”羽谷缈闻言瞬间质疑出声,“我不需要......” 不,之前拒绝多了说顺嘴了,我很需要盯着这三个家伙。 他有些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幸好琴酒打定了注意让他带这个小组,只是通知一声而已,毫 不关心他是否拒绝。其实‘带’说白了就是之后三人的任务无论下发还是验收都由他负责,当然,他也起到监视和评估的作用。 不过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由朗姆和琴酒来做。 上传下达是个麻烦又耗费经历的工作,但是...其中的益处足够抵消这点小小的不足。这可是一件正大光明发展自己势力的利事。 据他所知,琴酒势力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这个培养起来的。 只是羽谷缈和贝尔摩德从来不参与这种事情。说白了,他们直接听命于BOSS,也是任务的直接执行者,更为隐秘的工作会全权交于他们两个负责,但是这种人的手上并不能握紧势力。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还是这是琴酒的授意。 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琴酒能从中获利吗...短期利益倒是有,琴酒到底比朗姆晚一些上任,他们俩倒是可能暂时联手一起对付那家伙,不过等朗姆倒台,这个联盟必然分崩离析...贝尔摩德有很大可能倒向自己,这是琴酒最不愿意看见的。 养虎为患这种事情,琴酒怎么可能会做。 如果是上面那位先生的意思,那就更可疑了,羽谷缈最清楚那家伙完全没有把自己立为继承人的想法,换句话说,无论是琴酒还是朗姆BOSS都不会选择,他可是一直想研究出那种神秘的药来,好让自己永远享受着这种财富和权力。 再说了,要是真的想让他培养自己的势力...怎么说也要把这一批新人全部交给他负责吧,只给三个是什么意思? 羽谷缈并没有问出口,他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预感蛇一样顺着皮肤爬行。他皱起眉,定下心将目光投到‘归自己了’的那三个人身上。 “地址。”他开口道,尽量把声音放得又冷又低。 还是苏格兰最先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一声,道,“C23。” 是安全屋的代号,他记得c类的安全屋是...只有两间卧室的。 “三个人?” 羽谷缈忍不住挑起一边眉毛。 似乎知道对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格兰颇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波本瞬间炸起毛来,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莱伊,后者不甘示弱地回敬回去。 说起来自己好友的猫猫嘴是不是越来越明显了,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明显地嘴角下撇。 “麻烦死了,”他转头冲琴酒咬牙抱怨道,指指明显不对付的两个人,“你真会给我找事做。” 琴酒最讨厌麻烦事,自己也是,如果现在看见他们俩不合的场面没什么反应反而显得奇怪,反正不管他怎么抱怨,琴酒那家伙都不会松口。 “这可是BOSS的要求。” 羽谷缈猛地抬头去看对方表情,那家伙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周身的气压一下低下来,纵使是他都浑身僵了一下,门口三人已经摆出戒备的姿势,警惕又隐晦地盯着那人。 第一次体会到之前贝尔摩德抱怨的低气压,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 两人僵持片刻,琴酒忽然撩开风衣,手探向腰侧,看见他的动作,羽谷缈眉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撑住吧台手臂用力,从吧台和酒架间翻出来。 ‘砰——’ 枪声几乎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了三圈,玻璃破碎的哗啦声和水声同时在背后响起,他落地时闭眼往旁侧头,还是被炸开的酒瓶碎片划过侧脸,留下了一道细小红痕。 背后酒架上,调完那杯Baptist Redemption后便被妥善放回的君度酒因为子弹炸得粉碎,水晶般色泽、晶莹澄澈的液体从酒架上流下,浓郁酒香伴随着鲜果交杂着甜橘的自然果香在空气中腾起。 那子弹本就是冲着酒瓶去的。 “你疯了吗?!” 羽谷缈咬牙切齿地骂道,说话间从衣袖中投出无毒的那只匕首,又在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射向琴酒面门时,借力屈膝向他攻去。 对方侧头躲过匕首,又随手拦下他攻来的膝盖,男人手掌宽大,握力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膝盖骨,要是往后躲就算挣脱开琴酒的束缚也容易重心不稳处于被动。 羽谷缈干脆双手按上对方的肩膀,膝盖抵在他手心里借力翻起来,轻巧地落在那人身后,反手拔下刀尖浅浅没入墙面的匕首。 男人的力气比自己不知道大多少,地盘稳得厉害,打到现在对方连脚步都没动过,反而自己从吧台一路翻到了沙发这边。 琴酒左手里还端着酒杯,刚才只用右手就拦下自己膝盖,刚才借力时,那只手几乎撑起他整个身体的重量也未曾抖过。 这是什么怪物体能? 像逗猫一样的轻慢态度让羽谷缈恨得牙痒痒,赤手空拳时自己倒是打不过他,但现在持上匕首后可不一定。 琴酒将手中的酒杯直砸向门口,“出去。” 波本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耐地收起刚才异变突生时便举起的**,先一步拉开门走出去。 都走出去后,苏格兰带上门,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颇感无语。 这次不是‘上司’会面和任务安排吗,中途两个‘领导’打起来了是什么情况,组织的企业文化? 苏格兰叹着气开口道,“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先回去吧。” 其他两人也没有异议,他便将肩上背着的吉他包背紧了些,先走了出去,刚迈出一步便瞥见波本冲自己比划了一个手势。 是什么重要情报吗,用的是在组织里被教的暗语手势,应该不是公安那边的情报。 这样想着,他还是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心里念出。 想...吃...牛肉盖饭...... 苏格兰:? 比划完这句话,波本冲他咧嘴一笑,也不避着身后的长发男人了,正大光明继续比划道。 别...给那个...家伙...准备。 他...不准吃...... 苏格兰:...... 突然想把这两个家伙仍在这里,自己开车走人。 而休息室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手/枪上膛声同时响起,用枪身挡住攻来的刀刃后,琴酒迅速改变持枪手势,用枪侧攻向那人腰侧。 “喝完酒就翻脸不认人了?”手腕被对方大力禁锢着,只能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躲开攻击,羽谷缈仍讥讽着,毫不客气道,“莫名其妙把我调回日本,还让我监视新人,不给个合理解释?” 银发男人嗤笑一声,“君度。你似乎在因为杀掉那些老鼠而痛苦啊?” 琴酒露出审视的目光,话语中满是威胁和警告。 “没想到组织的刀也会有钝的那一天,BOSS对此可是非常不满,暂停了你所有秘密任务,会由我负责重新评估你的价值。既然考察期间没有事做,花时间带带新人也无所谓。不过最后,没用的刀不是被扔回去重新打磨,就是和那群吱吱乱叫的老鼠一起...在地狱重逢。” 羽谷缈瞳孔紧缩。 第43章 “怎么, 听不懂?”琴酒扯起一抹冷笑,不管对方的刀就抵在自己颈侧,用手。枪背面轻拍了那人侧脸, 道,“还是怕了?” 颇具侮辱意味的动作让羽谷缈不适地偏头躲开, 对方墨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闪着寒光,他也的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匹饿极了的野兽盯上。 心里的雷达杂乱的嘶吼着叫他快跑, 身体却被困在墙面那男人之间, 未被约束的手持刀划向男人捏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背。 见刀刃已经逼近皮肤,琴酒却半点不躲,知道自己的匕首刀刃锋利, 要是发狠能把对方的手都削下来, 羽谷缈皱皱眉头, 反而有些迟疑,快落下那刻硬生生改变路线,从琴酒手背处擦过,刀口虽深却并未伤筋动骨。 男人墨绿色的眼眸一暗,不知道因为这个动作想起什么,周身气压更低, 划破手背的疼痛没让他手抖一下,仍紧紧抓着, 直捏的对方感觉手腕都几乎要被捏碎。 琴酒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手猛地往旁边一转, 那节与男人的手掌相比显得惨白纤细的手腕随着动作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 原本被拽住后一直紧握成拳的手瞬间软下来。 羽谷缈紧咬牙关,把痛呼声全数压在喉咙里, 他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另一只手持刃翻出, 下了十成力道,即便男人及时躲闪也被刀刃在脸侧留下一道血痕,和他脸上玻璃碎划出那道正相对着,连高度都一模一样。 只是琴酒脸上的伤口更深,血顺着脸颊流下,在下颚线处汇集,滴落在羽谷缈白色的手套上,晕开大片红色的水泽。 被利刃划伤的那人反而笑出声来,那只被折断的手腕被随意甩开。 琴酒笑得羽谷缈头皮发麻,雷达越响越烈,他几乎觉得自己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那人在血腥和白骨中泡出的威压将他直定在原地片刻后,立即想闪身去缠斗,将战局拉回自己擅长的模式。 现在他失了一只手,在缠斗中被人用手/枪打过大腿,完全落于下风。 不过他也没人对方占到什么便宜,就算这样仍给他添了不少刀伤,知道自己这次输定了反而放心大胆起来,在琴酒大腿处划出和自己位置一样的伤痕,就像之前划破那人脸一般。 血腥味越重琴酒反而越兴奋,最终制住他时脸上挂着酣战后的笑意,抓住他持刀的那只手,一寸寸往上摸,在抓住指头那刻忽然发力向后掰去,匕首脱手落在地上,连着响了好几声才归于平静。 “为什么不用有毒的那把?”琴酒哑声道,即使掰断了他的食指也没有松手,扯下染血的手套后又一把抓了回去,被折断的手指本就剧烈疼痛着,又被对方大力捏在手心挤压,疼的羽谷缈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眉毛紧锁在一起,牙咬的咯咯作响。 另一只满是枪茧的手顺着袖口探下去,摸到那片固定在手臂上的黑色绑带,琴酒迅速扯开绑带,摸出封在特制道具袋中的匕首来。 这只匕首的颜色和那人的另外两只大不一样。不仅形状更加小些,造型也不大一样,刀身微弯,并没有放血槽设计,颜色也是和那两把截然相反的黑色。 琴酒将匕首拿在手间把玩一番后,将刀身贴上羽谷缈的脖颈,刀刃很冰,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又不敢有所动作。 真是个疯子。组织还传我喜怒无常,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喜怒无常。 羽谷缈腹诽间,男人见他许久不开口回话,不满地收紧握手掌,直到见对方疼到喉咙忍不住溢出吸气声才开口,“给我说话。如果你用的是这一把刀,可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杀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羽谷缈呲牙道,组织隔三差五把他拉到实验室注射得那些东西除了提高他的感官外,还扩大了痛觉,就像要把飞鸟雾失去的那部分全数补到他身上一样,折断手指本就是组织里审卧底的刑法,痛感被两倍放大,他甚至眼前都有些发黑。 完全被人瓮中捉鳖了啊。自己本就是被组织培养出来专责暗杀的,那一批都被要求使用淬毒刀具,和狙击枪相比更重灵活性,要想藏匿在任何可以藏身的暗处,是琴酒那种肌肉量当然不行。 君度的所有训练都是组织安排的,他无论脖颈手腕还是腰腿都细,一寸寸打断过又愈合的筋脉柔韧性极强,几乎能藏进不大的行李箱里,也能在悬梁上倒吊一宿静待刺杀时机,但是正面硬钢还是弱人三分。 虽然看起来纤细其实满身都是极具爆发力的薄肌,不过和琴酒这种比起来确实不够看就是了。 要是放开了手脚与人缠斗,和琴酒倒也不相上下,结果因为一时心软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折断手腕。 就不该对这家伙心软。 对羽谷缈的回答并不满意,琴酒眉毛压得更低,“你本来能削下我的手。” “是吗?”他闻言笑道,“我的刀可能觉得太恶......啊——” 又是一声骨头脆响,羽谷缈没想到他会在自己说话时忽然动手,话尾被变了调的破碎呻。吟取代,又努力咬唇忍住,将剩下的声响堵在喉咙里。 “我不喜欢听废话。” 琴酒手臂发力直接将他的手腕扭到背后,顺势将人胸部朝下按在了沙发上,膝盖曲起顶住腰后,压下了对方所有挣扎动作。 他伸出另一只手掐着羽谷缈下巴将他的脸扭过来,这个姿势本就不好动作,后者甚至以为自己会被扭断脖子,男人就着这番动作低头看向他被迫转来的小半张脸,看向完全露出的那只冷灰色眼睛,好像在眼底深处寻找什么。 眼底确实是冷冽的,但细细看下去,一点点拨云散雾地探下去,最里面仍是软的、柔的。 见羽谷缈皱眉闭上眼睛,琴酒轻‘啧’一声放开捏着对方下巴的手,转向掰他的眼睛,动作并不轻柔,眼部本就敏感,被满是厚茧的手指粗鲁刺激,忍不住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泪珠顺着眼角滑下,流过鼻翼处时微改变方向,在鼻梁侧面聚成小小一汪,要落不落。 蒙了水雾的眼睛反而更亮了些,琴酒看得心烦,嗤笑一声随手胡乱擦去,连带着侧脸的伤口血珠也被抹乱在脸上,蹭出几道凌乱的血痕。 “真狼狈。” 男人端详片刻,简短地点评道。 羽谷缈闻言差点咬碎一口牙,因为脖子被强行扭着,连声音都有些哽,“怎么,打算现在就把我杀了?” 说罢,他侧头躲过男人再次伸来的手,干脆将头转回去,面对着沙发,眼不见心不烦。 “转过来。” 琴酒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这般威胁道,见沙发上那人没什么反应,他冷笑一声,干脆用手按着羽谷缈后脑,将其狠按在沙发上。 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他皱眉挣扎起来,陷在沙发柔软的布料里,空气一点点被剥夺,无论怎么努力呼吸,沙发布料中透出的空气都少得可怜,琴酒像一头大熊一样将他紧紧压制住,控制一只手手腕折断、一只手断了两根手指的杀手,对于他来说,比扼住一只猫狗难不了多少。 他一手按着那人的头,另一只一直控制着他手腕的手倒是放开来,转向羽谷缈的脖颈,从后颈处探进去,直摸上动脉。 窒息感席卷全身,脉搏反而更加用力的跳动着、挣扎着仿佛要从皮肤内破出。 刚开始是目的明确的用尚能动作的手推搡按压在后脑的那只大手,腰部暗暗发力想找时机挣脱开那人的束缚,偶尔用地向后肘击,却被全数化解,到后来随着氧气不断缺失,大脑不断昏沉下去,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毫无章法的胡乱挣动。 因为一直套着手套不见光而透着病态惨白的手捶打着,频率不断降低,最后脱力般软在脸侧,顺着沙发布面一点点滑落下去,垂在一旁。 琴酒并未理会,只继续按着,手指轻贴动脉,直到感受到连那处的搏动都像手一般渐渐缓慢下去才松开双手,连一直压着那人后背的膝盖也放了下来。 猛然一下被解开禁锢,羽谷缈迅速向后撤了一下,撞在沙发背上,他下意识大口吸气,混着橙味果香的空气不断融入喉管,带来细密的痒和疼痛,只让人额头抵在沙发上,不断呛咳着,原本已经被抹净的脸再次被眼泪糊满了。 这回是真的狼狈死了。 羽谷缈哑着嗓子咳喘几声,被琴酒一把捂住嘴,将其余的咳嗽都赌回喉咙里,不能大口吸气使窒息感又涌上一些,他只能改成用鼻腔细细吸气,反而不容易刺激喉咙,使咳喘渐渐平息。 “杀完人以后,你也是这样咳的?” 琴酒在此时责难道,满意地看着那人瞳孔瞬间收缩起来,羽谷缈沉下脸,复又笑道,“不是刚才就说过了吗。”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只能放小放缓了说,本已说完,却又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和你报信的那人难道没说清楚,还要你来重新审问一遍?” “说清楚?” 他笑道,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拽着那人的手将他拖起来,不知道在沙发旁按了什么,酒架从中间移开,里面开出一道小口来,房间透出的光直照在最里面的审讯室里,血腥味溢出很远,他只模糊看见里面的椅子上绑着个血人,衣服眼熟得很。 “他倒是嘴硬,到死都没说什么,”琴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手指捏着他脖颈后的黑发,“不过人的生理反应可不是能忍住的,靠着这一点套出的消息倒是不少。” 待他平复下来,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后,总算看清了室内的模样。 半月之前还学着给他捏了松散的寿司,笑眯眯看着宫野志保一边嫌弃一边将自己那份吃完的吉田正原瘫在椅上,身上层层叠叠的新旧伤痕...... 皮肤透出已死之人的灰败。 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和痛苦砸在心脏上,羽谷缈瞬间挣扎着爬起来,脚刚落地就被胃部撕绞的疼痛击倒,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扶着沙发布面干呕起来。 第44章 说什么‘暂停他一切任务’, 结果评估方式还不是去接灭口任务然后不停观察他的心理状态。既然这样,当时说什么那种屁话。 手在那天就被医治了,那位先生给琴酒派的这次任务估计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 既然这样保密着,琴酒也不可能带他去组织基地医治, 而是直接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将羽谷缈的手一点点复原。 反正‘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外界都不会知道’,这不就是组织多年的行事风格吗。 手骨寸断这种苦痛他在组织训练时常受着, 不仅是手骨, 他身上的骨头大多一寸寸断过,倒是方便了现在恢复,用完组织研究的那些东西又因为是实验改造过的体质, 不到一周就好了。 手是好了, 琴酒却以‘不能送老鼠下地狱的刀, 留着也只是废铁’为由将两把匕首都收走了,被问及还有一把去哪里时,羽谷缈只说是扔了。 琴酒闻言依旧是冷笑,倒没有再说什么。 羽谷缈手中拿着的是对方的手/枪,武器是用的时间越长越好的,这把手/枪又保养得当, 除了对他来说沉了些意外倒是很顺手。 枪身光滑,被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着, 他脸上却也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来。 还真是舍得, 就为了让他看着任务对象在眼前断气, 随身这么久的手/枪都舍得给自己。 看来是对自己之前那种使用毒素,不直面死亡场面的行为很不满啊? 他的后颈处被自己那把‘关山雪’细细划开, 男人扯开伤口,把比一粒米大不了多少的跟踪器塞进去, 随着伤口愈合就这样生在了血肉里。 羽谷缈吐出口气来。 他用时间转换卡翻转了三次,每一次琴酒都和他过不去似的要将他的手骨全数折断,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这次提前和吉田正原对过话,让他主动出卖掉自己,再接下组织发布的监视他的命令回来。 这样命至少是保下了,等他从日本平安回去...如果可能的话,必须要伪装成亲手杀死了这个‘出卖自己的家伙’的样子。 到时候再让吉田正原假死离开美国。 但是,这样一辈子都要用一张不属于的脸,扮演着另一个人,再也不能做最喜欢的事情,对他来说又真的是好事吗...... 不,先保下命再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他目光微沉重,回想起那时与吉田正原从房间里出来后,宫野志保的样子。也许是他的负面情绪早已积压不住,十四岁的女孩不知道从中看出什么来,在他转身向大门走去赶那架从波士顿飞往东京的飞机时,微不可闻地吐出几个字。 ‘活着回来。’ 向来要强的女孩声音里近乎带着恳求。于是羽谷缈弯下腰,第一次给了女孩一个拥抱。 很难说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从八岁到十四岁变化的不仅仅是身高,宫野志保脸上的稚气早已褪去大半,足以和顶尖科学家比肩的头脑为她博得了极高的地位,比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样子不知成熟多少。 吉田正原曾在一次给两人端上早餐后打趣道,‘感觉先生和小小姐的表情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时两个表情冷淡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抬头看他,连歪头的幅度都很像,惹得大厨忍不住笑出声来。 忽然回忆起那样平和而安静的日子,他反而像是被刺醒一般,将视线放回这次的任务目标上。 刚才那发子弹射出的方向不对,偏了一些。作为任务对象的女人没有很快死亡,扭曲着一张濒死的脸在地上挣扎着,反而将血蹭的到处都是了。 他按上耳麦,“满意了吗?” 之前觉得琴酒像饿极了的狼,现在想来哪是饿极了,怕是早已饱餐完毕,只抓了他这只羊来困在山洞里把玩罢了。 墨绿色眼眸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的天台上,用狙击枪瞄准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被监视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却又不得不受着,只得将注意力移开,试图浇灭那股涌上来的烦躁。 羽谷缈听见耳麦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琴酒独有的,因为烟熏而沙哑低沉的嗓音,“再补几枪。别以为你还在波士顿,在自己的地盘上当小少爷。那场美梦也该醒了...要不然,只能等到了黄泉地狱再做了。” 他强忍着把耳麦扯下来扔在地上再踩几脚的欲望,迅速在女人的胸口和脑门处都补了一枪。 子弹射出,女人在被射中胸口时低低哀叫一声,本就已经薄弱下去的呼吸不到两秒便消失了,白色的礼服裙被胸口溅出的血液染红,脸上全是弹孔中蔓延而出的红色,好像眼球马上就要脱离眼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至死还狠狠地盯着那个夺取自己性命的男人。 裙子因为刚才在地上胡乱挣扎完全掀上去了...... 在室内开枪,估计马上就有人上来查看了吧。羽谷缈移开视线,转向琴酒的位置,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右侧镜框。 平日里看起来普通的镜片上瞬间延展出一条条电子线来,他手指灵活地将几条电子线切换到正确位置后,再调整倍数...果然,那人已经走了,应该是在自己补枪之后。 他顿了一下,还是蹲下将尸体翻飞的裙摆整理好后,才从后门离开。 胃从开第一枪开始就不对劲了。条件反射般抽搐着,好像有一双手拉拽着自己本就脆弱至极的内脏,包含恶意地拿在手里把玩。后面连喉咙都开始抽搐了。 羽谷缈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在这里好好站着,拿着枪对准一个刚当了妈妈的女人,另一半蜷缩在阴影里,颤抖着尖叫着,告诉他这是错误的,这是不正确的。 这是他的罪孽,是他自愿吞下的苦果。 回到临时安全屋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汗水已经浸湿了内衬,却全然没时间脱去因为汗水而黏在皮肤上的布料,只虚晃着脚步直奔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其实开头吐出来的只有水而已,他有十几个小时没进食过,后来是胆汁,苦涩的酸味直冲喉咙和鼻腔,卫生间中白色的瓷砖把羽谷缈本就眩晕的脑袋晃得更晕了些。 好恶心,不止是杀人和尸体。 感觉喉管都要被吐出来了...... 到最后连胆汁都没了,胃却不知疲倦的痉挛着、抽搐着,最后演变为剧烈的疼痛,他不受控制的斜栽过去,放任自己捂着腹部,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疼死了......又空又疼。 想吃景光做的三明治,或者自己熬的红枣粥也行...这里能不能叫朝里外卖。 ......? 邮件提示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想起,羽谷缈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被塞满了各种监听程序的手机,一直到将起举至脸前时才睁开眼睛。 [任务完成。 ——苏格兰] ......景光。 手心撑地,他缓慢地挪到墙边,靠着墙回复完邮件,再次站了起来。 完全没胃口了。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景光负责最后的‘灭口’工作吗?在心里默念着那个有着光明意味的名字,好友那双永远明亮温和的蓝色猫眼......就算是在这种地方,藏在兜帽之下,也还是亮的惊人啊。 和零分到了同一小组,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不管怎么说,平时也可以相互照拂一下,但是眼睁睁相互看着对方在泥沼里越陷越深也太...... 残忍。 他从喉咙里哽出一口气来,将身上的衣服全数脱去,迅速冲完澡换了身衣服,朝着任务地点走去。 平时的任务倒是不需要他直接去现场查看,只需要汇总结果直接报给...不,那位大人现在可不会允许自己直接联系他,而是由琴酒代劳了。 今天的任务不大一样。 先命令他们去取货灭口,再将之前取货失败的那位代号成员抓到仓库,最后由琴酒亲自审问...还要求他必须过去。 一手杀鸡儆猴玩的不能再顺溜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只猴还有荣幸被伏特加开着保时捷亲自接过去,是害怕他路上溜了不成?既然那天已经撕破了脸,羽谷缈也没什么继续装下去的欲望,一直冷着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讽刺,“喂,我知道你在听。” 完全不想去猜那个控制欲强到变态的家伙会把监听器藏在哪里,反正肯定有就是了。 “怎么,怕我路上逃跑?”果然遇到琴酒自己就完全不能保持冷静。之前两人的关系不过是比起其他组织成员,往来更多一点罢了,至于现在...... 琴酒对Boss,对组织有着极强的忠诚度,是不折不扣的一匹只属于组织的狼,这种忠诚就像是烙在了脑子里。对背叛者和没有价值的成员又极度厌恶...所以现在自己已经被归为这一类了是吗? “晚了三分钟。”带着细微电流的声音从手边传来,估计是被固定在椅背侧面了,“怎么,在为刚才死掉的那个女人哀悼吗?” “是在哀悼,”羽谷缈毫不犹豫地反刺道,“不过是在为你呐,琴酒。” 那边传来一身冷笑,随后是另一个声音嘶哑的惨叫声。 他并不熟悉那个声线,不,就算熟悉,喊到那种程度也分辨不出来了吧。 “放心,只是射断了老鼠的手指而已,这出好戏可得等你来了才能真正开始上演。本来想把这仓库拿来当作你的刑场......可惜你还有点价值,这个乐趣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享受了。” “真是谢谢你还愿意等我。”对对方的中二台词已经完全免疫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 说罢,羽谷缈伸手摸到那块小小的金属凸起,直接捏碎了。 那三人现在就在琴酒旁边吧,自己在他们眼中应该是个杀人如麻的代号成员,以他们的能力轻易便能从刚才的对话中提取到重要消息,散布出去给他添堵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多少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赶着,趁机踏他几脚。 等到了仓库,他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仓库里只有琴酒和被绑在柱子上的成员两人,其他人好像刚把人绑来就又被派去干扫尾工作,刚才他和琴酒对话时并不在。 他可不信那三个人刚才灭完口没有收尾,琴酒这是干嘛,随便把那三个人到处溜来溜去,这算是职场霸凌了吧。 羽谷缈想到这个场面就想笑,苦中作乐谁不会啊,论起这个自己现在可是lv100。 第45章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安静到可怕的地步。脑袋低垂的男人吐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来, 在空旷的仓库内不断回荡,碰撞成扭曲的、毛骨悚然的鬼泣。 几人的脸色都不算好,但也不至于流露出真的不忍。波本将压下心里的愤怒, 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伪装成对于这种杀鸡儆猴方法的不满。 羽谷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勉强挡在苏格兰前面, 帮他挡下些琴酒刺来的目光。 那个据说被查明是卧底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半只耳朵,血黏腻腻地合着发丝糊在脸上, 小半张脸很是消瘦惨白, 从特定角度看去,和在场唯一一个乌黑短发、皮肤冷白的男人很像。 伏特加一语不发地站在琴酒旁边,羽谷缈瞥过他被墨镜挡去打扮的脸和格外硬朗的轮廓, 忍不住腹诽。 真是条忠心的狗。 对于琴酒这个搭档的选择, 刚开始他完全无法理解, 只能说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完全不同的画风,伏特加即使再怎么打扮还是会有一点憨厚...什么憨厚,只是傻气罢了。 也许那个家伙就喜欢这种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的下属呢。 见琴酒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也并没有再向后探视,羽谷缈轻吐出一口气来,在他看不见的后面, 蓝猫眼的男人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些许。 景光身上的特质就算进来这里也仍然磨灭不掉,沾染、伪装的恶意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到底不同, 他理所当然这样认为着, 帮自己好友抵挡开所有视线, 转过头装作无意识打量时,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苏格兰...羽谷缈从来没有那么深刻的意识到过,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好友,而是苏格兰, 一个组织的代号成员。代号成员代表着很多意思,包括服从、杀戮、恶意和放纵,太多太多东西。 他没有从自己好友的眼中轻易看到半分这个组织容不下的情绪,无论是不忍还是软弱,那双蓝色的猫眼就像孕育着风暴的大海。 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一直觉得好友需要被保护呢? 下意识觉得诸伏景光需要被更多的保护层牢牢包裹住,却信任着降谷零的能力,就像在那次离别时,自己对于二者采用了完全不同的‘告别’方式一样。 可能因为景光实在太过温柔的气质吧,因为实在太明显、太柔软,反而让人忽略了其他的方面。自己的好友其实从来就不是一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人啊。 从他坚定地离开时自己不就应该明白吗。 诸伏景光的坚毅从来不比降谷零少,在自己不知道的前三年里,他不就成功的从数多基层成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今天的苏格兰吗。 思索间,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已经呼出最后一口气来。 死亡是一个缓慢又快速的过程,不过呼吸间一个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很奇怪,那些五味杂陈的复杂情感因为死亡被剥离开来,最精密的器官——人脑停止运转,留下的躯壳好像和一草一木都没什么区别了。 自己刚刚得到这个马甲时只想着要好好扮演一个冷酷无情、喜欢玩弄人命的杀手,反正这也是自己的工作不是吗,但越往后,想得越来越多,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这次被发现异样,估计也有自己太久没有那样逼死过一个人的原因。 真是个鬼地方。 自己用柴油炸死了一个代号成员,连带着毁掉了大片暴露在外的公共区域时并不加以责怪,反而派人帮忙扫尾,杀人果断不再做其他动作时却遭到怀疑。 老鼠死了。琴酒并不耐再待在这里与几人纠缠,他等待着伏特加联系这次任务的其他负责人回报情况时拿出烟盒来,还是那个一直抽的牌子。 “说了别在我面前抽烟,”羽谷缈细长的眉毛拧作一团,没好气道,将手中从对方嘴里夺过的烟丢在地上,就差没踩两脚了。 伏特加即使被帽子和墨镜掩盖着都能看出表情很是紧张,似乎想呵斥,又碍于君度的地位没有开口。琴酒倒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斜看了他一眼,示意伏特加继续问情况。 他倒是真的把烟盒塞回去了。 于是羽谷缈恶狠狠地转过头去,“还有你。” 取下嘴里未点燃的烟扔在地上,莱伊举起双手冲他做了一个颇为无奈的投降手势后,将手重新插进风衣口袋里。 那边一直按计划进行,琴酒听完后让三人打扫现场,转身就走了,羽谷缈是坐他的车来的,但现在实在不想看见眼前这个家伙,只顿了一下角度,转头道,“处理完来门口接我。” 他们三个肯定有车。 感觉老在干善后的工作啊,羽谷缈隐晦地大量了一下那三人,明明都很有能力,但最近的任务好像都是被溜来溜去的收尾,以及给自己当司机。倒是他们单人的任务大多是一些比较困难的情报或者灭口任务。 看来波本和莱伊不对付的人尽皆知啊。 羽谷缈踏出仓库,苏格兰苦哈哈地前去收拾,和他曾经脑补的自己两个好友和一个...不知道算前辈还是朋友的熟人叱咤风云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带上些笑意。 胃部的抽痛轻了些许,也不知道是疼麻了还是真的有所缓和,从他开始接手三人任务时就拿到了这辆车的钥匙,后备箱一般都会放一些补给品,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抽出一瓶水来。 害怕闻到车上的味道自己又要反胃,羽谷缈并没有上车等,只是车边靠着,他仰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顺手拧开瓶盖将冰凉的饮用水灌进喉咙里。 阳光很好,好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在这一片雨水充沛的地方并不是常事。车边是一片从水泥地中挣扎而出的土层,颜色很浅,看上去水分完全流失了,连好不容易从中钻出的芽苗蔫在一边,叶片翻卷起来,泛起微黄。 羽谷缈一顿,常年拿刀的手很稳,瓶中的水牵下一条细细的线,避开叶片落在根部的土壤上,迅速渗透进去。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敛去脸上的所有表情,开门上车。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波本,苏格兰昨晚出去执行了个人任务,他有意让对方多休息会儿,便直往驾驶座那侧走去。 他的目光在被水润湿的土壤和奄奄一息的小小植株上停顿片刻,一语不发地拉开车门。 。 威士忌组,至少羽谷缈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威士忌组崛起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快,迅猛地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从所有临时组建的小组中脱出。 三人的适配度意想不到的高,大概因为和莱伊同属狙击手位的苏格兰并不在乎功劳之类的东西,两人合作还算愉快,波本虽然和莱伊不对付,但两人任务侧重方面不同,就算有点摩擦也并不会产生很大影响。 三个能力极强又没有太大摩擦的人放在一起,做任务的效率连琴酒都说出来过一句‘很不错’。 虽然他当时说话口气没有半点在夸人的感觉就是了。 他和三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一周见一次面都算多的,他本来的任务就只是考核他们的能力,而威士忌组的效率又是有目共睹的,反而让他省下不少事情,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应付琴酒身上。 因为这次并没有让他抓住吉田正原,自己也没有因为看见他的尸体直接当着琴酒的面暴露出自己的心理问题,现在表面上仍然处于一种试探评估的阶段。 很显然,羽谷缈表现出的所谓‘正常’让琴酒很是不满,于是作为评估的灭口任务要求越来越高,变成了一种对目标的凌/虐。 其实这和自己很久之前的作风很接近。 比起所谓评估,琴酒更像是在重新打磨一把刀。 分不清是肉/体还是精神开始缓慢地沉寂下去,习惯起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于是心也像泥沼一样,包裹着随之泛起的苦痛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组织十余年没有教会他的,又或者说是曾经教会过却又被他忘记的东西在这短短几个月间被琴酒重新塑造。 君度的白色手套从来没有干净过,大部分时间都覆盖着一层血或灰,枪声会引来其他人,他便用枪身狠砸向那人的头颅,表情冷静到仿佛血液和雨水一样常见,手指一点点撬开那人的嘴,逼迫他吞下那些交易用的毒。品,看着他在极端抽搐中死去。 和曾经装作平静的样子不同,君度感觉自己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平静到得吓人,只有胃部还在因为这个‘源头’条件反射般抽搐、扭动,泛起刀割一样的疼痛。 琴酒来得很迟,他还是那身八百年不变的衣服,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直走向被要求‘在尸体边等着’的男人。 他随手捏住黑发男人的脖颈,迫使他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不知道从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里看出什么,琴酒发出一声分辨不出情绪的哼笑声。 “你还需要最后一步。” 琴酒的声音里饱含兴味。 对于亲手造就了一个怪物的诞生。 第46章 刚到基地, 羽谷缈就明白了琴酒所说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电流退却,白炽灯不带一点温度的惨白灯光镀在脸上,他仰头喘息, 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个简陋的灯泡。 汗水早已浸湿额前的头发,水珠顺着发丝滴下来, 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微小却清晰。 因为电击控制不止抽搐的身体被绑带束缚在躺椅上,他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好像拉住了什么。 疼痛伴随着麻木席卷全身, 羽谷缈下意识拉紧了手中的东西, 整个手臂都控制不止的颤抖,大脑因为电流刺激呈现出完全空白的状态,连带着表情都有些许呆滞。 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分钟还是只有几秒, 他渐渐恢复清明, 开始有意识地缓慢眨眼, 试图消除眼前因刚才一直盯着散发而出现的小片黑斑。 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琴酒的外套,因为太过用力,即使松开后那片布料也仍拧在一起,留下数条褶皱。 原本穿的西服外套早已不知道被仍在哪里,内衬领口敞开, 露出大片大片皮肤,旁边铁笼般的巨大器械牵出好几条黑色的线来, 另一头正杂乱地贴在他的胸口, 被翻开的布料隐隐挡住。 “继续。” 伴随着些微耳鸣, 男人的声音在一旁炸开,羽谷缈偏过头去, 是一个克制的躲避动作。 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动了男人哪根神经,对方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拉拽住微长的黑发, 强硬地逼迫他将头转过来面向自己。 枪被重新塞进他的手里,肌肉还残留着刚才被电流折磨过的痛苦,颤抖着折腾了好几下才握紧枪把。 他机械性的举起手/枪,将被绑在对面墙上、看不清模样的人一枪毙命。 再往旁边,是苏格兰。 他在琴酒的示意下一言不发地将下一个被捆绑结实的人带进来,脸藏在兜帽下看不清楚。 为什么景光会在这里,被怀疑了吗?琴酒倒是会利用机会来搞一箭双雕。他记得公安好像有组织的卧...... 胃部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步步紧逼的恐慌,羽谷缈想忍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但是肉/体凡胎哪能阻挡住这种痉挛。 就在他忍不住扭头干呕时,琴酒冷笑着按下开关,电流硬生生打断了尚未开始的动作,他张嘴仰头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着,试图从能将人溺毙的麻痛中抽离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矫正。 每一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暗示都在告诉他,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因为杀人而产生的呕吐欲是不正常的行为,需要被矫正。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站在身后的人转身走出这间冰冷的监牢,似乎是去外面抽烟?羽谷缈耳朵嗡鸣着,只听见旁边传来私语,却没什么力气去辨别在说什么。 随后是脚步声,微凉的玻璃杯贴在他的下唇上,那人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水一点点润湿他的嘴唇,刚才大量出汗早已让他的喉咙干疼了许久,如今水送到嘴边,他下意识要去大口吞咽,却被那人用手轻柔的挡着,只让那水平缓地流入喉间。 一杯水分了好几次才喝完,羽谷缈没什么力气抬头,全靠对方轻捧着自己的脸才能微仰起头,将水咽下去,那双手本来是凉的,贴的久了便也慢慢温热起来。 很熟悉的感觉。 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在一辆摇晃的面包车上,自己因为晕车昏睡过去时,就枕着这样一只手,感受着它由凉变温。 恍惚间,羽谷缈也轻轻将侧脸贴了上去,一直空洞着的眼睛微眨了几下,最终合上,只有睫毛还在细微颤抖着。 那只手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轻轻贴着他的脸颊。 我很累了。 他忽然这样想道。 就这样睡去好像也很不错。 。 ......那景光怎么办,还有零呢? 被琴酒单独拽到这个鬼地方来,零快急疯了吧。 公安里面好像有组织卧底,景光和零已经被怀疑上了吗,如果真的被窃取了卧底信息,他们有什么办法脱身? 他闭上眼睛,强行将困意和疲倦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出去。耳边的嗡鸣声淡去,他敏锐地感觉到门口的脚步声,迅速将头扭开,由于动作太大,撞掉了苏格兰手中的水杯,玻璃杯滚落下去发出一声巨响,变成一地碎片。 银色长发的男人带着一身烟草味从门外进来,见一地的玻璃渣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苏格兰也迅速收拾掉玻璃渣走到一边站定。 “你倒是能忍。” “那当然。”羽谷缈笑道,他被汗水润湿的头发垂在眼前挡住了些许视线,却因为手被束缚着无法移开,只这样仰头盯着他笑道,“我可是要亲眼看着你死啊,琴酒。” 又怎么会白白死在这里。 琴酒脸上扯出一抹冷笑,眼中倒是腾起几分兴味来,只示意苏格兰将下一个人带上来,“继续。” 光又一点点暗了下去。 到后面其实好像皮肉之苦已经无法通过神经传到大脑了,他只觉得眩晕,在刺激下大脑大部分时间是一片空白的,偶尔会闪回一些很久之间的记忆,就像是据说人将死之时会在脑内闪过一生的记忆一样。 大多数时候他看见了波士顿的别墅,更多则是白色墙面的实验室或是幽暗破旧的休息间,他看见红色和白色混在一起,然后连带着耳边的所有声响一起沉寂下去。 再往后,他看见了一个留着长发的温婉女人,温和的下垂眼永远浅浅弯起,桃色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与爱。 ‘熠永’ 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严厉的表情渐渐退却,取下眼镜后颇为无奈的开口道,‘知道错了就好。’ ‘下次不管去干什么都应该先告诉我们一声。’女人将最后一道菜摆在桌上,任由男人走来帮她解下围裙,‘别看你爸爸现在冷着张脸,他上午都快急疯了,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哭鼻子,上次这个样子还是我生你的时......’ 男人将围裙挂好,似乎不满妻子这种掀自己老底的行为,轻‘啧’了一声,冷灰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伸手戳了戳女人腰部的痒痒肉,‘别瞎说。’ ‘...来吃饭吧。’ 他伸展开自己因为罚站有些僵硬的腿,向餐桌边走去。 ......餐桌有这么远吗? 他努力走快了一些,又改成小跑,餐桌和客厅之间好像隔着无形的屏障,将他紧紧隔绝在外面,于是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却无济于事。 女人仍然站在桌边,似乎奇怪自己怎么一直不过来,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语气越来越焦急,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哭喊,‘熠永——’ ——我的儿子......熠永于......17日......失踪......身穿......7岁...... 妈妈...... 他感觉自己挣扎着伸出手,已经快要碰到女人垂下的发丝和满是泪珠的脸。 苏格兰只看见他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手指颤抖了两下,将耳朵凑到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男人微微蠕动着的唇边,听清楚内容的那一刻,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身体迅速紧绷了一下。 “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格兰没有片刻迟疑地回答道,“不过是些不明所以的呓语而已。” 之后连这个画面都消失了。 羽谷缈陷入了更深的地方,却不知是黑色还是白色,总之是一片空的、茫的。他能感觉到自己胃部阵痛的间隔越来越大,越来越微弱。 微弱的呕吐感又一次被痛楚打断后,他仰头大口呼吸,大脑好像终于缓慢地转动起来,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吭哧吭哧地运行。 恶,是人天生具有的感情吗?什么又是恶呢? 如果说眼泪是从泪腺里流出来的,思维的差距因大脑起,体力的差别是因为肉身,那么善和恶呢。 纯粹恶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见过太多所谓‘恶’的人,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享乐’,无论是享受亲手收割他人生命的快感还是享受‘恶行’所带来的利益,他们都是在享受着的。 一个声音随着每一次电流,在他耳边说。 说他也是这样的人。 那个声音说。恶是发自内心的,是人天生所需要的,只是那些可悲的碌碌无为之人被法律约束着,憧憬着那些被夸大的良善,而他们不过是将自己的恶意释放出来,踏上追寻极恶的征途*。 所以自己的恶其实也是由内而外的吗? 因为杀戮法律意义上被定义为有罪过的人而产生快感,又被这种快感而摧毁的自己是善还是恶呢? 如果自己真的和他们一样,是由内而外的恶生成了自己的行为,那么为什么和这些人一起时,自己会感到阵阵恶寒,会痛苦呢? 思绪杂乱的拧在一起,最后羽谷缈终于呼出一口气来,他将大脑里所有的乱麻一把剪掉。 去你妈的。 他想。 去你妈的一样的人。 他的大脑突然清顿起来,像是乌云被雷电打开了一般。皮肤惨白的男人仰头笑起来,脖子仰出流畅的弧度,因为许久未喝水,他的笑声沙哑至极,好像连笑声里都带着干涸的血液。 自己是善人也罢,是罪人也罢,反正和那些家伙不是一种人! 在地狱待久了,想把他也拉下去吗? 羽谷缈越笑越大声,毫不在意自己在其他两人的眼中是什么模样,银发男人只是制止住已经拿过镇定剂的苏格兰,以为自己已经培养出了一个从恶沼中诞生的怪物。 想来想去有什么好想的,反正自己要先一个一个送这群人渣进监狱,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等这个破组织全盘覆没后再靠法律来断,而不是在这里听他的胡说八道! 烦死了,天天试探来试探去事情多得要死,就因为自己比较正常吗?! 那就看看我真的疯起来你们能不能受得住。 他的笑声渐渐平缓下来,扭头直看向旁边的男人,“喂,把这个东西给我解开。” 琴酒叼着根未点的烟,示意苏格兰将他身上的绑带都解开。 正常来说,被折磨许久的肉/体根本无法行动,但他偏偏就这样缓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扶着铁椅,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未着鞋袜的脚踩在地上,整个腿都麻痛起来,像是走在一排细密的针尖上,“给我。” 羽谷缈随手拽掉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痕,只着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冲琴酒伸手道。 对方挑起一边眉毛,打量了他一番,将身上的黑色风衣利落地脱了下来,他当然不会做将衣服递出的举动,只随手搭在手臂间。 冷灰色眸子的男人不想和他有更多言语,明明手臂没什么力气,却极其顺畅地伸手抢过了那件外衣,穿在了身上。 “好好的东西就这样放在口袋里,真是被你糟蹋了。” 他冷笑道,从身上的风衣口袋中摸到那两把匕首,又直接从铁椅上拽下绑带,将匕首绑在了自己满是勒痕的手腕上,又拉下衣袖将其隐藏起来,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还在被痛苦的余韵回荡着的身体却半分没有畏缩,背挺得很直,像被刀一点点削出来的。 就像那时他从那个最后的房间一步步走出来,成为组织第一个君度时一样。 第47章 马甲肉/体的苦楚与本体没什么关系, 但是精神的震荡却环环相扣。 当羽谷缈终于从那间审讯室中出来时,月山朝里狠狠喘了口气,脱力般躺倒在床上, 他伸手轻揉了会儿自己的太阳穴,总算让头部的疼痛得到舒缓。 【喝点水。】 系统只道, 并没有过多聊之前的情况。 月山朝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将手边温度正好的水一饮而尽。 他方才痛苦到想要直接撕卡时, 系统版面就这样安静的立在面前。003那家伙永远是这个样子, 它会在琴酒做出那些举动时低声咒骂,但却不会鼓励他逃避。 有的时候月山朝里真的感觉它就像个老父亲一样,能包容自己的所有情绪, 却在某些方面又强硬得厉害, 推着自己前进。 他叹了口气, ‘行了,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见他真的再没什么异样,系统屏幕咔咔响了一声,随后熟悉的隐约传入耳边。 【反正你现在肯定睡不着,要不要看电视剧?】 ‘......你真是。’ 你真是正经不过三秒,月山朝里忍不住笑道, ‘你有这个技术对吧,帮我把华妃的脸都换成那个家伙的, 松芝也换。’ 气死了, 看会儿《后宫琴酒传》压压火。 【知道知道——】 ‘...谁让你把我也换上去是???!’ 【嘿。】 。 羽谷缈重新踏出基地后的第一个任务, 是处决公安卧底苏格兰。 苏格兰是卧底的消息本是在早时忽然传到每一个代号成员耳中的,只要是在日本的家伙都按捺不住想来分一杯羹。 杀死一个公安卧底可是一个大功劳不是吗? 这几乎算得上是一场狂欢, 饥肠辘辘的狼群中,一只披着皮的羊终于被剥下伪装, 仓惶逃窜,于是整个狼群都沸腾起来,叫嚣着要将这只羊羔撕咬成碎片。 板寸男人将手臂处的绷带缠好,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天的酒吧甚是清冷,波本冷着脸坐在吧台边,手里把玩着酒杯,“你已经确定他的位置了?” “那只老鼠倒是很会躲。”男人笑道,“不过,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去碰碰运气。可惜了,这次狩猎对象是你曾经的队友,怕是要连累你一起......” “哈,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没少添麻烦,现在出事了还要连累我。”波本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来,“不能亲手杀了他真是可惜。” 他嘴里吐出带着刀刃的话来,另一只手却在桌下捏成拳,修理平整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的皮肉里,青筋暴起。 只要等那个男人离开,自己就逃出这里,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景光...... 男人已经跨出门,刷着厚漆的门被推开,明媚的光线探入昏暗的酒吧内,随着拉门声响,他手中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浏览完邮件内容,男人狠骂了两句脏话,满脸不服地重新回到吧台边坐下,“喂,来杯酒,随便什么都行。” 酒保将擦拭干净的玻璃杯放下,调笑道,“哎,不是赶着去抢功劳吗,还舍得回来?” 被对方问及,男人又吐出几个难听的字眼来,“哪还有什么功劳,君度去了。” 谁不知道君度是那位先生的养子,就算已经出动的,收到了这封警告信也只得悻悻返回,甚至连琴酒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来,放任了对方这样猖狂的行为,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之前老鼠不知道被琴酒喊去干了什么,好像把君度那个家伙彻底得罪了。”酒保回想起之前偶然听见其他代号成员的聊天内容,搭话道,“现在机会来了,估计想亲自报复。” 男人不置可否。 “哦,是吗?”波本将酒杯放下,表情晦暗不明,“假装没看见消息,先赶去把那只老鼠杀掉不就好了,这封邮件不正把其他人都拦下了吗。你可是代号成员,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他谁不敢杀?!”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男人恼怒地嚷嚷道,“君度就是个疯子!为了那么点功劳连命都不要了,那才......” 波本皱起眉头。 那个男人描述的君度完全符合组织传闻中冷漠又疯狂的形象,将所有戾气都藏下绅士的举止和瑰丽的皮囊下。 但是...这几个月来和自己匆忙见过几面的君度却完全不同。 举止和容貌这两点倒是没错,只是年轻得让人惊讶,但是无论眼神还是气质都不似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倒是让他想到另一个人。 贝尔摩德。 但是和银发女人那种神秘的模样不同,他感觉君度精神状态不大对劲。这种不对劲感是很细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自己之前应该从未谋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会放松些警惕,于是藏在心里的情绪也会溢出些许。 那点情绪实在是太微弱,即使他这几年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越来越敏锐,刚开始也并没有感觉到。 那种情绪大概是疲倦和厌恶,有的时候他感觉君度整个人都是恍的,好像灵魂已经从肉身抽离掉去了别处。 去扫尾那次,他看见女人的尸体裙摆处很是违和的褶皱,就像是有人在她死后,将掀起的裙摆轻轻理好,给了她最后的尊严,又像是在道歉。 那天他从仓库出来,卧底惨死的样子让几人脸色都不好,他看见那人就站在阳光下,用水一点点去润湿那颗快死的幼苗。 君度究竟是天真的残忍,认为一颗幼苗都比人命贵重,还是真的良善。 他不知道。 两天前苏格兰从基地回来,他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幼驯染那副神情,莱伊出去执行任务,他们俩就在未开灯的客厅里靠坐在一起。 在曾经没有获得代号,仍然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的时候,无论是谁撑不住了,都会在黑暗中找到对方,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自己的痛苦,然后靠在一起,等着天渐渐亮起,收敛好所有情绪,再次成为一个隐姓埋名的卧底,成为一颗公安射向组织的子弹。 苏格兰说起那些让他痛苦的灭口任务,说起那把电椅,说起惨白的审讯室和由自己一个个带上去的人,说起君度无意识的呓语,说起敛去一身气质后君度看上去比外表更小一点,低头贴在自己手心里休憩时的模样让他想起柊吾。 他说自己很愧疚,没能救他。 景光带着扭曲痛苦的脸浮现在眼前,血从被掐破的手心当中溢出,无论是波本还是降谷零都不会用好友的命去赌君度的想法,他将面前的酒全数饮下,准备直接将面前两个人击晕。 酒保没什么能力,只是要小心他的枪,从刚才的观察来看,那把自卫用的手/枪应该就放在调酒台下方。 一会儿先将那把枪拿到手,旁边的板寸男人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又没带武器,应该不难解决。 金发男人微微弓起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但未等他一跃而起去夺走那把手/枪,击昏两人,一种突强烈的诡异困意就席卷而来。 “你?!” 他怒喝道,伸手打碎玻璃杯想用玻璃碎片划伤手臂,靠痛觉让自己维持清醒,但是对方下了十足的药量,短短几秒就让他栽倒在吧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旁边的寸头男人一跳,他皱起眉看向酒保,后者将自己的手机打开,让对方看清屏幕上的字,笑着安抚道,“都是君度大人的命令,让我给他下两剂猛药,别跑出去惹出什么乱子。” “组织新开的药?”男人低声询问道,那杯酒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毫无异样。 “是啊,我本来说随便找点药就行,他非命令要用这种。”酒保颇为肉疼,“要我说啊,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平常用的那种下下去又没颜色,味道也能被水盖掉,哪能被他发现......” 等波本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他不顾头还因为残留的药力昏沉着,用手撑着吧台站了起来,酒吧的门关着,酒保和男人都不见踪影,手机上多了几封邮件,他边皱着眉往外走边一一打开。 [叛徒苏格兰已被处决。] 紫灰色的眼睛像是要把这短短一行字盯出洞来,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将骨头筋脉从血肉中硬生生抽离的剧痛将他钉在原地,行走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反而像将自己的手主动放到炭火上炙烤一样艰难,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车回到基地,然后在个银发男人阴冷的目光中,露出带着恶意和玩味的笑来。 “人死了?” 他感觉到自己开口问道,句尾故意扬起,显得很漫不经心又无所谓的样子,灵魂深处却节节崩塌溃败,好像有一把永无停息转动着的电锯破开了血肉,在骨间得意地鸣震。 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尸体被随意放在基地某个房间中央的台子上,从扭曲的手指关节和糊满大半张脸的血就能窥见死亡的惨状,一个戴着口罩的人行色匆匆地从里面出来,道,“指纹和从椅上采集到的一样。” “还怕我给你找一具假的尸体?”君度靠在墙边抽烟,他的面容比琴酒年轻太多,但周身的血腥气味却不遑多让。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个人身上完全消失了,只让人感觉陌生、恐惧。 一股寒意从脊柱后方窜上去,波本咬咬牙,一边同样因为苏格兰被怀疑了的莱伊皱起眉头,他也被两剂麻醉药放倒了,刚刚才赶来。 “不是易容。”男人认真检查了尸体的脸后汇报道,“血型也对得上,b型血。” ......b型血? 波本顿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来,正和靠在墙边的男人对上视线,那人冷灰色的眸子看向自己,微微眨了下眼。 他心里一动,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真情实感地笑意,毫不犹豫道,“反正已经死透了,只是可惜没从他身上套出点什么情报来。” 琴酒还算满意地收回打量视线。 羽谷缈在心里叹了口气,假死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零刚才的表情也太绝望了,完全狠不下心来让自己好友以为幼驯染真的死了。 第48章 其实这个局说简单的话真的很简单, 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东西。 替身卡。 就是三年前,月山朝里摸完毛利兰的头后金光闪闪十连全金卡的那次,抽出来的那张替身卡。 当时就觉得这个卡面一定有用, 没有和其他卡一起融进系统里当能量,一直留到现在。 这玩意用来假死异常方便, 刚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纸片人,像是妖怪电影里最常出现的那张, 不到一个巴掌大。 将头发和血样一起放在在纸片人上, 用红绳绑在一起,那个小小的纸片人就会迅速变化成一具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尸体。 无论是哪里都和被替身者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血型。 落在纸人上的必须是新鲜血液, 羽谷缈也能威胁诸伏景光给自己来点血样装试管里, 但这样只会徒增麻烦。 反正头发决定替身的样貌, 包括指纹等一切属于‘外壳’的因素,而血液决定血型和DNA,不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很怪,一方面极其发达,一方面查凶杀案根本不会做DNA检测之类的东西。 至少组织就不搞这些。 而且一模一样反而不好解释,血型不同的话还能解释成自己找到了一个长相比较一致的替死鬼, 毕竟这里还是个科学...应该比较科学的世界。 于是,羽谷缈干脆自己上阵, 搞出了个和诸伏景光一样, 但身上流着自己血液的替身。 ...这句话真的很怪, 他刚把替身搞出来的时候盯着这张熟悉至极的脸,表情扭曲了好一会儿。 至于是怎么让诸伏景光那家伙配合的。 时间回到两天前, 也就是从审讯室出来的当天。 苏格兰从审讯室离开后就直奔安全屋,他头昏脑涨得厉害, 一直撑到开门进去,见莱伊并不在后终于脱力,被自己的幼驯染扶到沙发上。 他闭上眼,审讯室的灯光好像还在晃着自己的眼睛,脑子一片昏沉,任由自己从沙发上滑坐下去。 从成为卧底的那天起,他们俩能相信的就只有彼此,这条难走的路没有尽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同伴快要倒下时搀扶一把。 负面情绪不断积压,总会有被压垮的时候,有时需要被同伴一拳打清醒,有时只要有人在旁边静静坐着就好。 波本深知自己的好友现在需要的是后者,只靠着他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不开口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沉默地听着好友胡乱呓语,说些彼此都知道又不知道的话。 其实苏格兰已经想不起来那时自己说了些什么,思绪很杂很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在客厅昏昏沉沉地睡去,被敲门声吵醒时已是中午,屋内一片沉寂。 他将盖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认出那是自己的外套。 敲门声再次响起,听上去并不急切,只清敲了两下就止住,苏格兰脑中的弦再次拉紧,从腰侧抽出手/枪,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门边,从猫眼望去。 来人金属镜框反射的光线闪了他一下,似乎即使隔着门也感觉到视线,迅速抬起来。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原本眼底深处的那点柔软被一种缠绵又疯狂的黑色物质取代了,两个人之间隔着门,明知道外面的人不可能看见自己,他却无端感觉两个人像是在対视。 苏格兰搞不清情况,却又不能讲対方阻拦在外,只暗暗警惕着,伸手打开门。 谁知就在开门的那刻,门口的人忽然发难,狠踹上门板下方,那扇门发出一身巨响,瞬间迎面向苏格兰砸去。 即使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一直警惕着,也被这突如其来地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迅速用左手去拦那扇门,将自己从由门和墙面共同构成的狭小空间中解放出来,另一只手迅速举枪対准来人。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君度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见一击不成便闪身进屋反手将门扣上,被枪口対着也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扯出抹笑来。 随后,他迅速伸手用从袖口滑出的匕首刀面划向対方拿枪的手,苏格兰将手臂下移,枪口向上仍然対着対方的致命部位,手腕却并不在在対方攻来的轨道上。 君度哼笑一声。 眼看就要打空,那节细白手腕却忽然扭出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做到的诡异角度,硬生生改变了攻击方向,在落下时迅速改成刀面,狠厉地向下劈去。 苏格兰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手/枪并没有被打飞出去,仍然被紧握在手中対准面前的人,只是手腕因为重击往下移动了些,偏离了対方的心脏位置。下一秒,対方未持刀的那只手便抓向自己手腕。 ——糟了!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苏格兰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君度就在此时发力,将他的手腕往旁边撇去。 子弹射穿了客厅的沙发,虽然装了**但仍有些许声响,下一刻,冰冷的刀面从后方抵在脖颈处。 君度的动作如鬼魅一般,力量和自己比并不算强,但速度和技巧完全可以弥补这点不足,只在子弹射出的那刻便闪身到了自己身后,将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臂扭在身后,不知道按到了手肘处的哪个地方,他整个手臂都开始发麻,被対方轻易抢下手中的刀,扔在地上。 就像是在和一条蛇扭打。 苏格兰心下恍然。 这大概才是那个君度最原本的模样,被组织饲养长大的怪物。如果自己是他的暗杀目标,现在早已命丧黄泉。 冰凉的刀面贴着皮肤,苏格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见局势完全被対方控制,干脆将双手举起来,以带着戏谑的口吻笑道,“我不记得最近的任务有出过什么问题啊。”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脖颈后方传来,呼吸洒在耳后和下面一点的皮肤上,泛起整整痒意,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沙哑,倒和平日清冷的声线不大一样。 “公安卧底,诸伏景光?” 他一字一顿道。 字字带血,诸伏景光整个人的心都沉了下来,脸上本就没有温度的笑意瞬间退却了。 身后的人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呼吸声更近,男人微微垂下头,诸伏景光只感觉肩膀一沉,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将下巴抵在了自己侧肩上。 这本来是一个带着示弱和撒娇意味的动作,被君度做出来,硬生生像一条缠在猎物身上,鳞片冰凉的蛇,这条蛇吐着信子,露出带着毒囊的尖牙,“不仅组织有公安的卧底。” 诸伏景光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手指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他自知无法反抗,从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若是被抓起来审讯逼供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套出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撞在脖颈前的刀刃上。 大动脉被切开后血会喷射而出,不出几分钟自己就会失血休克直至死亡。只是在这之前要找准机会将口袋中的手机销毁,最好是用子弹将那部手机射穿,销毁得彻底,什么都不留下。 然后自己就会变成一具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尸体,不牵连任何人,就像大部分卧底最后的结局一样。 绝対不能牵连到zero。 “要不要做个交易。” 不,在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什么公平交易。诸伏景光腹诽道,他大可现在就撞在刀上慷慨赴死,但是手机必须要销毁,只能出言附和,“什么交易?” “替我办一件事。”羽谷缈的声音压的很低,金属框的眼镜凑近时轻贴在诸伏景光的一小片皮肤上,明明是冰凉的触感,他却只觉得那片隐隐发烫,“这条命我就帮你保下。” 诸伏景光只是沉默,这很大可能是一个陷阱,対方可能只是想等放松警惕时将自己控制住,或者带回组织审问,活人的价值比死人大太多。 卧底必定得殚精竭虑精疲力尽地算计,连一点点善意都要被放在显微镜下反复看了,分辨那究竟是不是带着鱼饵的勾子。 况且也并不是善意,只是一次交易。 交易双方手中的筹码完全不同,自己如果不答应他,就只有死。 诸伏景光瞬间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假意答应対方,然后迅速毁坏手机自尽。 其实君度的筹码拿捏的很到位,対大部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性命,他在组织里大概多见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愿意干的人,却不知有人为了那一点小小的希望甘愿赴死。 不过,既然要筹划一件事情,必定得拿西十全把握。 “你可能并不怕死,让我想想...”他保持着下巴抵在那人侧肩的动作,微微偏头叹道,黑发撒在布料和裸露的皮肤上,泛起阵阵痒意,“好可怜,一个人奔赴黄泉也太寂寞了。你要是死了,我送波本...不,换个称呼。” 君度眼中划过兴味,用一种轻快的口吻缓声道,吐出来的字眼却让対方瞬间绷直身体,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 “......我送降谷零来陪你如何?” 第49章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被针刺了一下, 泛起细密的疼痛和酸楚,他抬头向那人看去时,只见君度已经重新戴起眼镜, 低头收拾易容工具,那些不应该属于组织的情绪又被全数藏在了冰冷的外壳之下。 藏得更深更远, 没人知道这究竟是被藏起,还是已经消失了。 并未在意对方的沉默, 君度动作迅速地收起工具, 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他之前只和贝尔摩德随便学了些这方面的技巧,并没有达到可以将人完全易容成为另一个人的水平。 但是掩盖掉原本的样貌倒是没什么问题。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甚至连原本的脸部轮廓都被修得变了一些,是放在人群中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普通长相。 诸伏景光一顿, 伸手摸了摸下巴, 是很光滑的触感。虽然说处理脸部的毛囊是易容的第一步, 但回想起前面对方给自己认真刮胡子的样子。 ......真的有点怪。诸伏景光微微皱着眉头,任由面前的人将不知道什么东西涂在了自己脸上。 趁着君度转身拿下一样工具,他睁开眼,从桌上摆放的镜子中观察起自己现在的模样。那双蓝色猫眼眼尾上挑的眼尾被全数掩盖后,看起来确实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 不过如果是熟悉的人,多看几眼还是会看出端倪。 “别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君度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鼻梁,示意其闭上眼睛。 只能说用幼驯染来威胁诸伏景光简直是一威胁一个准, 诸伏景光现在称得上乖巧, 被点了一下就迅速闭眼了。 完全想不通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和zero真实身份的。但是现在所有筹码都被对方掌握着, 不暂时妥协也不行了,诸伏景光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 任由着那人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拿出什么,继续在自己的脸上加工。 ......刚才和他打架的时候君度居然还顺手把手提箱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诸伏景光很不合时宜地感到一种挫败感。 自己在警校的时候虽说比不上那个警校第一的幼驯染, 但也算名列前茅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公安选中。 但是君度实在太灵活了,和他打斗和徒手抓一条泥鳅没什么区别,不管以什么角度去压制对方都能被灵活的躲开,而且那人手里还拿着淬毒的刀。 要真想制住,估计只能靠琴酒那种力量完全能压制住对方攻击又狠厉的人了。 在他跑神时,眼部的细节已经被全部处理完毕,诸伏景光睁开眼 见对方正在用一小盒白色的膏体涂改他的唇形。 似乎觉得镜框有些麻烦,君度将眼镜摘掉挂在领口,认真地低头用一只化妆刷涂抹着。 从诸伏景光的角度看过去正能看见他下垂的眼睛,纤长微翘的黑色睫毛前端被阳光染成棕黄色,连冷灰色的眼眸都在光线下有了温度。 君度前后的反差太大,刚才威胁自己时笑里含毒,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一句接一句从嘴里蹦出来,现在却说什么都简短意赅,连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下去。 但是此时因为光线,君度锋利的面部轮廓乍一看反而有些温和,让诸伏景光忽然想到昨天那人被捆在铁椅上的样子。 ——眼睛紧闭着,即使睁开时也没有焦距,嘴唇原本的殷红色泽全数退却,汗水润湿了黑发和衣衫,束缚用的黑色绑带使原本就惨白的皮肤更显病态,领口敞开露出大半胸膛的电击伤,显得脆弱又可怜。 从外貌上看也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啊...... “好了。” 收回思绪,诸伏景光颇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问道,“需要我办的事情是?”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君度头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正在思索着其他事情,又像是根本懒得多费口舌,他从手提箱里翻出一小沓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向对方抛过去,“下飞机后会有人接应你。” 诸伏景光手忙脚乱地接住后才发现是证件护照之类的,还有一张飞机票,他蹙起眉仔细看向机票上印刷的信息。 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停止值机。 君度在手提箱里找其他东西,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戴着手套,明明只是斜靠在柜子上翻找物件,动作却莫名赏心悦目,处处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他确实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像是被家教很好的家庭熏陶出来刻在骨子里的气质,这种奇妙的感觉和进攻时的诡秘手段叠加起来,碰撞出一种割裂般的疯狂。 组织应该不会教人这个,那君度得体的礼仪举止来自于哪里,是他的妈妈吗? 想到这里,那声虚弱的话语,带着令诸伏景光心惊的痛苦,再次在耳边炸响。 ‘......妈妈。’ 开头是小孩喊自己父母时独有的甜腻感,就像是一层易碎的玻璃,将已经成年的男人永远束缚在那段时光当中。 恍惚间,他和君度对上视线,对方已经收拾好了工具,看向他时死锁着眉头,从头到脚都写着一行字。 你怎么还不走? 感觉再不走就要直接被撵出去了,诸伏景光下意识对眼前这个人比划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却没想到君度动作一顿,表情有些怪异地移开了视线。 ......? 上次莱伊被制止抽烟行为后也比了这个动作,那当君度看上去是不是也不大自在。 多思无益,先走再说。诸伏景光迅速将证件放进背包里推门离开。 留在屋内的人则继续进行着假死的准备工作。 君度这个身份实在有些尴尬,说起来地位颇高连朗姆都忌惮,其实手上的实权基本为零,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现在唯一的权力大概就是给威士忌组的剩下两人分配工作。 于是,羽谷缈早上迅速给其他两人连着安排了四五个任务,保证他们半夜之前都回不来。 诸伏景光走后,他先是细细将整个房间都搜索了一遍,把屋内换下的绷带和纱布全部处理掉,又扔掉了牙刷之类可以被用来检验的物品,拆开新的换上。 至于最后一步。 白光闪过,羽谷缈迅速用关山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在鲜血从细长的创口处慢慢溢出时用医药箱中的纱布细细缠住。 见血浸染的差不多后,他直接扯下纱布,毫不在意与血液黏在一起的纱布被毫不留情地拽下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 迅速将那团绷带塞进柜子后方,又用火点燃焚烧,装成想销毁可能留下的血液样本,却并没有检查是否烧完就匆忙离开的样子。 好,差不多了。 羽谷缈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颈,在确认没人看见后迅速离开了安全屋。 这些步骤顺利进行完,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晚上他难得安心地睡了一觉,早起时苏格兰是卧底的消息就被公安那边的组织卧底传递给了琴酒。 为了控制圈禁住君度这只怪物,那位先生从未提供给他任何代号成员的邮箱地址,甚至还严密监视着他的通讯设备,羽谷缈窝在被窝里,不情不愿地给琴酒打了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人是不是24小时都在工作?! “大哥,是君度的。”那边传来伏特加的声音,随后,羽谷缈听见琴酒的哼笑声从那头隐约传来,再之后便是打火机。 抽抽抽,天天抽烟,抽死你。 “让那些杂碎在自己的洞穴里老实待着。”直到开口,他才发现因为刚睡醒,自己的声音分外沙哑,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用这种声线继续道,“那只老鼠归我了。” “什么时候一只老鼠都需要你亲自动手了?” 羽谷缈扯出一抹冷笑,从床上坐了起来,皮肤与被单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别在这明知故问。他我可是要好好留着,一点一点折磨死才行...还有你。” 审讯室那天诸伏景光也在,自己因此对他产生了恨意也说得过去。 笑声从喉间挤出些许,连后面沙哑的话语好像都带着钩子,“我可是很期待你被绑在那把椅子上的样子,到时候我一定会一点点碾碎你每一根骨头的啊,琴酒。” “——我等着。” 这句话的话尾迅速被忙音取代,见被挂断的电话羽谷缈也没恼,只起身换好衣服,再拿起手机时,界面上已经早早弹出了一封新邮件。 [尸体必须带回基地。] 对方果然没有其他猜疑。 羽谷缈简直要怀疑琴酒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奇怪倾向了,自己之前对他偶尔还关照一下的时候天天怀疑来怀疑去,现在张口闭口都是要杀了他,那家伙反而没什么其他反应。 ......有的时候还挺愉悦。 这就是黑方同伴的相处方式吗?真的很无法理解啊! 替身一模一样的相貌露出来之后解释也不方便,羽谷缈干脆用刀将替身的面容毁了一半,看上去真的有些怒不可遏地将人折磨死了的感觉。 总之结果他很满意,认为叛徒确实死了并且君度真的很疯的琴酒很满意,发现血型对不上还被偷偷使了眼色的降谷零勉强放下心。 全程没怎么参与,去尝试着救苏格兰这个想法刚蹦出来就被扎了两管麻醉剂的莱伊,暂时被排除在外。 指挥人给他扎了两针的羽谷缈暗暗朝他投出同情的目光。 莱伊,好没戏分一男的。 第50章 几天后, 羽谷缈再次回到波士顿。 从机场走出时湛蓝的天空还是旧时模样,吉田正原开车来接他,原本一心只有做饭的男人好像在这一个月忽然成长起来, 真的有了几分管家的样子。 宫野志保也在车上,只是坐在后座, 仍然抱着一本块头很大的书埋头细细读着,一眼都不看拉开车门,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羽谷缈浅笑了一下, 将手提箱中的东西拿出来,递到女孩面前。 他去很多地方‘出差’过,回来时都会顺手买一点纪念品摆放在书房里, 将那个原本冷冰冰的地方熏出了些许烟火气息, 也会给吉田正原和宫野志保带礼物。 但现在那些纪念品都不能留了。 羽谷缈眼神阴郁了一瞬。 宫野志保看见包装袋的那刻眼睛忽然睁大了些, 用手稳稳接住那个有些沉重的礼品袋,里面是她一直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手包。 羽谷缈看着一向冷静成熟的女孩努力忍住欣喜表情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给志保带礼物了。 “你的是领带。” 吉田正原紧绷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谢谢先生。” 随后,他似乎想起什么来, 第一次有些支吾地开口了,“之前您让我接应的那位......” “这个回去再说。” 于是车内重归平静, 羽谷缈将头微微后靠在座椅靠垫上, 闭眼假寐。 进门他便闻到了浓郁的咖喱味, 和吉田正原平时做的不大一样,后者无论是选料还是工序都比较倾向于餐厅的精致做法, 而这个味道很家常,就像是每个小小的家庭里都会做的那种。 顶着一张被君度亲手绘出的脸, 诸伏景光从厨房出来,对他轻轻点头,算是在打招呼。 其实他现在是有些...不,是极其尴尬的。 前两天刚被对方用刀抵着喉咙冷声威胁,现在自己居然围着围裙端着咖喱从厨房出来迎接,对方衣冠楚楚手里还提着手提箱,就像是刚出差回来。 怪,这个场面怎么想都怪。 比君度给他刮胡子那次还怪。 还好吉田正原不会让他继续尴尬下去,戴着眼镜面容平庸的男人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咖喱,微微点头道,“麻烦苏格兰先生替我做饭了。” “不,没事。”一方面想先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另一方面也想帮这个来机场接应自己来到这里的男人一点忙,诸伏景光迅速挑起话头,“我去拿碗筷。” “我和您一起去。” 不太习惯这种恭敬的称呼方式,他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走进厨房。 顺便迅速将围裙拽下身来。 “苏格兰先生,不戴围裙可能会不小心弄脏您的衣服。”吉田正原开口建议道,被问及的人动作僵了一瞬,迅速摆手拒绝,“没事。” 千万不能再围着了。 宫野志保要将书包放回卧室,已经换好拖鞋缓步走向二楼,羽谷缈有些事情要嘱托,干脆和她一起上楼离开。 女孩的卧室布置和三年前没什么不同,那只已经被缝补过很多次的棕熊玩偶仍然摆放在床头,书桌上倒是多出很多东西来,从里面立着小巧雪人的水晶球到精心挑选好的花束,都被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方的置物台上。 宫野志保随手将书包放在椅子上,转头看向轻轻将房门反手扣上的男人,她冷着脸将新的手包放入衣柜内,沉声道,“你来干什么?” 羽谷缈忽然有些无力。 面对着吉田正原,他可以讲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也可以完全以君度应该有的姿态去胁迫诸伏景光,面对面前这个任何攻击力都没有的女孩,他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抱歉。”冷灰色眸子的男人只这样说道,声音干涩。 他蹲下身,仍由自己单侧的膝盖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对着女孩微微打开双臂。 他们很少拥抱,这是一个很少见的示弱姿势。 “凭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及到宫野志保的哪一根神经,她皱着眉头几步走来,狠狠拽住对方的衣领,男人被她拽的往前晃了一下,靠膝盖抵住地面才稳住身形,“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是啊,她已经十四岁了,怎么说都不应该再用小孩子来称呼了。 也许每一个家长都有过这样的阶段,即使不过自己腰腿那么高的孩子一点点窜高,脑海里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幼时模样。 但是不管多少岁,这些事情羽谷缈都是不愿意告诉宫野志保的。 那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当然希望对方越少知道这种事情越好,即使...在这个地方,她早晚会看见更多的黑暗。 得想个办法把志保送走,这个念头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 因为这一刻的沉思,女孩钻住空子,趁机扯开了他的内衫。 羽谷缈一愣,迅速抓住对方的手。宫野志保的手不知道比自己小多少,他将对方整个手都包裹住,小声道,“下去吃饭吧。” 是不带半分商量意味的语气。 “放开。”宫野志保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恶声恶气道,“我让你放开,听不懂吗?!” 连经过精密训练的卧底卧底都能几招战胜的男人却在此时卸下了所有力气。 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只将一直拦着女孩的手松开,手掌摊开向上,下意识对着站起来早已比自己蹲下高不知道多少的女孩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西装外套早就敞开,里面深色的内衫纽扣被柔软的手颤抖着解开,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和纵横在胸口上的狰狞伤口。 女孩就在此刻落下泪来,开始是无声的哽咽,声音越来越大,她双手紧紧拽着男人胸前的衣服,缓慢软倒在地上,将脸埋在对方肩膀处嚎啕大哭起来。 羽谷缈第一次体会到这么深切的不知所措感,他先是僵硬了片刻,然后伸手,将跪倒在地上的女孩一点点拦进怀里。 “好了......”他不会安慰人,只用手青涩地拍打着对方后背处,低声说道。 也许宫野志保也并不需要他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这样就好。女孩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最终归于不定时的抽噎。 很难形容羽谷缈现在是什么心情。从客观来看,宫野志保并不是一个像毛利兰那样讨喜的女孩,永远冷着一张脸,冷静又封闭,像只对谁都满身戒备的小刺猬。 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论满身是刺也好,冷言冷语也好,她就是羽谷缈最爱的孩子。 如果可以,即使是被当做顽固不灵的钝刀永远丢弃,也要将她送出这个地方,去好好的享受这个世界最绚烂温暖的一面。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 羽谷缈深吸了一口气,将女孩额前的刘海撩开,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注视向那双含着水光的漂亮眼睛。 “你恨我。”他道。 “怎么可能......”宫野志保下意识反驳道,却在话音未落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不是询问,而是一句指示。 “我没管过你,你恨我杀死了和你关系很好的吉田。”他平静地诉说着,“从现在开始,那些礼物都是吉田给你的,特别是......” 女孩不想再听下去。 “如果之后,你负责我的实验。” “把那管东西平静地推进我的血管里,不要有任何犹豫,无论里面装着什么。”男人冷酷地开口,“我在你眼里,要和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余下的话都被敲门声打断。 “先生,可以用餐了。” 羽谷缈站起身来,取下自己的手套,第一次用手指的皮肤去触碰对方的脸,那只干燥、温暖的手指轻轻擦去的女孩脸颊上残留的泪水。 等他再次戴好手套,转身走出门去时,又和组织中喜怒无常的君度没什么区别了。 。 羽谷缈有三年没吃到过诸伏景光做的饭了。 将暖呼呼的咖喱饭塞进嘴里,羽谷缈眼睛微微眯起,原本冷色的瞳孔微微暖了些,想到另一件事后又迅速冷下表情。 这顿饭吃完后,这两位就要离开波士顿,开始流浪生活了。 他之前有一个擅长各种高级料理的厨师,现在又有了一个擅长家常菜的厨师,因为琴酒,两个厨师都被迫跑路了。 两、个、都。 琴酒,罪加一等! 这顿饭吃得匆忙,吉田正原的行李早早就收拾好了,现在又被打开,将那个放在礼盒当中的领带妥帖地安置在衣服空隙中。 “先生。” 见他面色凝重,似乎有话对自己说,羽谷缈也沉下脸,诸伏景光自觉地收拾起碗筷,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一时间众多猜测涌入脑海,他紧锁眉头,时间转换卡的能量剩的不多了,如果这次再出什么披露估计会很麻烦。 吉田正原深吸了口气,道,“先生,我走以后,请您不要再挑食了。” ......? 羽谷缈的表情难得空白了一瞬。 “您不喝咖啡的习惯很好,但是也得少喝酒,还有......”男人从自己西装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又小又薄的记事本,细细翻开,“猕猴桃、橘子和菠萝这种营养价值很高的水果您都嫌太酸了不吃,不,您根本不怎么吃水果,平时只有榨成果汁才会碰。” “等......” “您平时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他往后翻了一页,上面写的内容让这位严谨的厨师先生皱起眉头,“比小小姐每天摄入的能量还少,和正常的成年男性相比,您的体重实在有点......” “知道了。”被唠叨到耳朵微红的人迅速打断对方的话。 吃得少又不是他的错,从小就被组织控制饮食,胃早就饿小了。要是非让他吃得和正常成年男性一样多,估计当晚就会因胃病悲惨入院。 吉田正原轻叹了口气,“希望您是真的知道了。” 两人在饭后就启程离开,他假装自己因为吉田正原的告密将其杀了,连尸体都没留下,知道这件事后那位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迅速安排了另外一个厨师来负责宫野志保的餐食。 新的厨师来后,无论是客厅还是书房都被放满了监听器。 不过没什么关系,宫野志保是个很聪明的女孩,那人来后,他们之间很少再有交流,这个房间中曾经家一样的痕迹早已被处理干净,再次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牢笼。 而且,羽谷缈也不再需要厨师了。 那位先生久违的叫他过去,他单膝跪在那个从来没有露出过容貌的人面前,仍由对方粗糙的手指探进自己温热的口腔,蹭过猩红的舌头去碰嘴里面那颗......‘牙’。 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最里面的槽牙被连根拔起,换成了安装着跟踪器和毒囊的金属,狠狠钉在那片红肿的牙床上,用来代替后颈处之前被他挖出毁掉的跟踪器。 无论吃什么都会痛,那位先生专门为他制作了一种营养药剂,只需要每天注射进皮肉当中,再也不需要获取食物。 对方的手指在自己口腔中肆虐,那位先生的动作其实是温柔的,和抚摸一条深得自己喜爱的狗或猫没有什么区别。 他仍由自己的眼睛被信任和依赖所覆盖,果然听见对方一声满意的叹息。 至此,羽谷缈终于清除掉身体里月山朝里残留的那一部分,又或者是他本身就存在的‘杂质’,成为真正的君度。 #主线 第51章 波本篇·尾声 几年后—— 候机厅长椅上, 黑发的男人用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樱花色泽的漂亮眼睛,他歪头看着窗外, 眼中含笑,似乎很享受这种静谧的等待时光。 但其实, 他的面前竖着别人都看不见的虚拟屏幕,舒缓温柔的音乐轻轻涌入耳中, 而青年的视线正落在这块屏幕上。 网站的界面是粉红色的, 随着钢琴温柔的音色响起,白色的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手写字。 [飞鸟与蝉鸣 小雾生日手书 送给我像风一样温柔的少年] 随之而来的,是只有20%透明度的弹幕。 [首页通知书] [恭喜你发现宝藏!!!] [最后亿遍] [宝宝宝宝宝宝我命定般的宝宝] [老婆老婆老婆我命定般的老婆] [笑死, 前面的打一架吧] 月山朝里颇有些尴尬地从弹幕上移开目光, 将注意力放在画面上。 整个画面选用的都是很浅淡温柔的颜色, 被浅绿水墨晕开的树叶轻轻飘落在地上,茂盛的枝叶前有一只展翅的白鸽,虽然只是定格的画面,却能让人联想到它从嫩绿枝叶间飞出的模样。 白鸽扇动着翅膀,停留在教室的窗边,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只有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着的白发少年。 他的眼眸和刚才飘落的树叶颜色很像。 [雾厨有您了不起!] [这个小雾真的好好看呜呜呜呜] [《您》] [配色也太温柔了] 少年原本安静看着窗外的眼神落在那只白鸽上,他站起身来推开窗, 于是风和春天也翻涌而入, 携起了他额前的发丝。 白鸽振翅而飞, 消失在画面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要是我是鸽子直接一头撞他怀里了怎么还飞跑呢] [卡密!!!!] 少年将头探出窗去,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柔和的半睁着, 浓密的白色睫毛盖住浅绿瞳孔,看上去温柔又安静的样子。 他伸手去触碰飘落的树叶,眼神却又忽然暗淡下来,只仍由已经落在手中的叶片被风吹走,向远处飘落。 [救,,,,太太是盲派吗,,,,,,] [好大一把刀(吐血] [大过生日的这咱可不兴啊] [盲派?] [前面的宝看热评,有解释!] 没等月山朝里退出屏幕查看,系统就自动将画面暂停住,让热评的内容呈现在面板前面。 [因为看见有宝子问了,解释一下盲派和木派(咳) 这两个词源于蜡笔君(一个专门做名柯相关视频的BV主)的分析视频,放在这啦 →柯南人物志-飞鸟雾篇某站最全的飞鸟雾细节!:Bv26490007 里面提到的一个细节就是飞鸟雾的眼神从来没有过什么变化,无论是看尸体还是看表演,所以蜡笔君就提出一个猜想,认为小雾患有全色盲症,并且举出更多证据,这个就不写啦,想看的话可以去视频看,链接在上面 这个猜想得到一大部分人支持,但是也有人认为飞鸟雾的设定就是面瘫脸,所以才没什么反应,于是就分化成了两派:盲派和木派。 至于为什么叫木派,好像是之前论坛上一个雾厨发出暴言“宁信小雾是木头也不吃刀片!!”,于是木头派的叫法就出来了,后面为了简化成了木派] 这个月山朝里还真的没了解过,他细细看完,让系统把那个视频的链接存下,继续播放手书。 风携着叶片飘转而下,落在楼下的人呆毛翘着的头顶,被一双属于小孩的手轻轻拿下来。 [呆毛识柯] 男孩笑着将叶片放在树下绽放的白色野花旁边,抬头大喊道,‘小雾哥哥——’ 少年一顿,探头往楼下看去,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两个盈盈笑着的少女就推开教室门,短发那个先几步凑上前来,将自己的礼物塞进少年的手里。 长发少女笑容有些无奈,她将自己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递给对方,两人的礼物包装袋都是和他眼睛一样的颜色。于是少年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脸侧挤出浅浅的酒窝。 三人一起下楼,在茂盛的春树下,毛利兰抱起还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男孩,一起凑到铃木园子举起的手机前。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这张照片上,短发女孩笑容明媚灿烂,男孩被笑着的长发女孩抱在怀里,满脸通红,而被围绕在最中间的少年依旧没有表情,却轻易的让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开心的。 [四人组天长地久呜呜] [太喜欢四人组了,要一直贴贴!!]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铺天盖地的生日快乐,月山朝里桃色的眼睛也因此温柔下来。 谢谢,这些祝福小雾都收到啦。 这个系统新增加的功能网站名字被马赛克糊掉了,里面显示的视频几乎全部和《名侦探柯南》这部漫画有关。 当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偶尔也有美食区的教学视频。 也是在这个视频网站和论坛出现以后,月山朝里才终于清晰的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人们的眼中大概只是一部漫画,两个世界的时间也并不对应,比如......飞鸟雾在那边已经过了好几次生日了,而这边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原来这个世界的‘主角’,世界规则的眷顾之子就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当时看见漫画上琴酒一闷棍把几乎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打晕灌药,月山朝里差点整个人炸开,幸好人没事,只是变成了小孩子,估计肯定不到自己大腿高,还怪可爱的。 逐渐学会熟练撒娇的臭屁小鬼,月山朝里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迅速回日本去逗小孩。 只是因为世界规则的限制,他根本没办法踏足米花町,别说米花町了,连东京都有些困难。 这个限制是半年前刚刚出现的—— 那时他和系统还在讨论面板上那两个还有几天就要解锁的功能,本来两人说的热热闹闹,系统的声音却忽然炸响。 【快躲开——朝里——】 躲闪不及,冰凉的刀尖直接捅穿了心脏,下一秒,灵魂体的月山朝里浮在自己倒在地上的尸体旁边,和系统面面相觑。 灵魂都跑出来了,月山朝里看了直摇头。 幸好被背刺的是本体。 马甲们都属于卡片,如果完全死亡了无论怎么使用时间转换卡片都是没用的,就像如果月山朝里现在使用掉了一张暂停卡,用时间转换回到五分钟前,那张暂停卡也不可能再出现在系统仓库里。 但本体并不属于卡片,而是像萩原研二一样,是可以逆转的死亡。 思索间,一位留着短发着便装的女警冲进来,在那个两眼赤红的中年男人持刀寻找下一个目标前将其按倒在地,并一脚踢飞了他手中染血的刀。 那人是个杀人犯,在被警察追捕过程中一心只想多找几个人和自己一起下地狱,正在货架前选购今晚食材的月山朝里不幸中招,他飘在货架前面,看见伊达航紧随其后跑进店内。 “月山,月山!”向来稳重的班长差点被货架绊倒,他但蹲下身将人搂在怀里,抖着手按住对方胸口骇人的伤口,却挡不住涌出的血,“佐藤——快叫救护车!” 没用的,来不及了。月山朝里想。 来不及了。 伊达航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那一刀捅得狠厉,整个刀刃都没入了黑发青年的胸膛,甚至刀尖已经从另一端露出,完全贯穿了青年的心脏,血在刀子拔出的那刻就迅速涌出,当他赶来接住对方时,那双粉色的眼睛已经涣散了。 他忍不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多年的经验客观又刻薄的告诉他,人已经完全没救了,但是另一面,感情呼啸拉扯着,让他只对着满脸担心自责的佐藤美和子喃喃‘快叫救护车’。 意外来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这几年萩原和阵平那两个家伙忙得不行,柊吾神出鬼没的,自己反而因为那个被誉为‘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的小子,和飞鸟雾有了很多交集,于是与月山朝里的关系也拉近很多,大概是因为春日川柊吾的缘故,对于自己好友的好友,伊达航的确下意识带着一层滤镜。 但是越相处越发现,对方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是对待那几个小朋友还是自己,都是真诚细致的模样,真挚的感情很容易从眼神和动作里传达出来,不会有人讨厌这种单纯的关心与喜欢。 而且......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青年,一年前却奋不顾身了救了自己的性命。 当时那辆卡车撞开时,伊达航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忽然一道巨大的力度将他往前推去,随后,一个人猛砸在自己身上,他呆愣着抬头,只看见有着柔软黑发的青年从自己身上爬起来,直喘着粗气,像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得不轻。 即使害怕,也在那一刻奋不顾身的冲向自己了吗? 也太温柔了。所以好像忽然就能变得像透明的纸一样,一碰就破了。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渐渐垂下头去,伊达航感觉好像连自己的呼吸都要跟着一起停止了。 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月山朝里连忙使用时间转换卡片逃离现场,回到五分钟之前,并且调整角度,在杀人犯冲向自己时闪向旁边并且伸出左脚。 见杀人犯被狠狠绊倒砸在货架上晕了过去。他偷偷吐了吐舌头。 让你刚才捅我!疼死了。 待后面赶来的两位刑警将杀人犯拷走,月山朝里和系统都以为这次只是因为太倒霉了,谁知道从那天开始—— 去给飞鸟雾送书本的路上被醉驾司机撞死,在和春日川柊吾小聚吃饭时被随机毒杀,就算是路上偶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会忽然有个对警察怀恨在心的变态跑来劫持自己当人质,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刀抹脖子。 这几天月山朝里什么死法都体验过了,而且每一次都得便当在自己的好友/马甲面前,要不然就是在去见对方的路上便当。 就好像非得用他的性命来给好友制造点什么悲伤回忆一样。 系统一路打报告打到了主系统那边,收到的回复是‘世界规则影响’。 总的来说就是,他完全被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排斥在外了,但是,飞鸟雾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是马甲生成的时候就和这个世界的‘主线’联系在一起了,所以不会被排斥。】 这是系统的解释。 总之,发现这个问题以后月山朝里迅速申请出国交换,遁走了。 他因为咖啡厅的事情延期一年入学,现在还在上研究生,幸好最近大学就有交换项目,要不然再不走,等转换卡能量彻底用光,自己就真的死在这了。 现在每个人物卡下方漏斗的功能终于明了,就是世界规则接受程度,唯一一个被世界规则完全接受的只有飞鸟雾。 月山朝里只能靠着飞鸟雾隔三差五提自己几句来增长世界规则接受度,时隔半年,眼看交换时间快要到了,偷偷跑回米花町终于没有再出过任何不测。 【要看那个分析视频吗?】 系统出声道,界面上的视频早已结束,只留推荐其他视频的界面,月山朝里将自己额前的头发理到脑后,叹了口气。 ‘不,算了,我先看一下论坛。’ 飞鸟雾是把自己捞上来了,但是另外两个马甲还得想想办法。 一进米花町就丧命到底是什么怪规则? 第52章 波本篇·尾声 点开那个热度最高的帖子, 月山朝里先切回只看楼主的模式,省略掉众多回帖将最新话的内容大致看了一遍。 这一话只是普通的案件,但是在最后, 目暮警官将一哭二跪三忏悔的犯人拷走的那一格里,一直作为背景板围观这次事件的白发少年拿起手机。 之后, 飞鸟雾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内容,眼睛忽然睁大。 最后一幕停留在安静的候机大厅, 只露出下面半张脸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嘴唇上扬,假两件式的毛衣显得人气质更加成熟。 画面的右方有一个对话框,“......就半年不见, 都不叫我哥哥了?” ......? 月山朝里差点把屏幕关上。 他低头看看自己浅灰色的羊毛衫和里面打底的白色内衬, 又回想起刚才没有任何问题的通话, 想不通为什么画上去以后就这么......怪。 系统见他已经看完了漫画部门,麻利地将只看楼主取消,页面刷新后,论坛上正是一片哀嚎—— [新角色好耶!!!!!!!] [多久没有过新角色了,上次有新角色出场还是在上次] [小雾一直叫他哥哥?哎哎是不是那个一直活在对话里的呃......到底念chao还是zhao?] [应该是朝zhao里吧?念第一个实在是有点......] [笑死了,之前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好好听, 原来一音之差就是两极分化] [嘿嘿...怎么不叫我哥哥了嘿嘿] [什么什么什么速来点腼腆害羞纤弱少年小声叫哥哥] [来点来点来点来点] 眼看着话题逐渐往另一个地方偏离,月山朝里迅速关掉屏幕。 面前的方块字很是熟悉, 他之前的很多任务不是在日本就是在隔壁, 现在阅读起来倒是没什么压力。 但一些时候, 月山朝里更希望自己看不懂她们在聊什么。 ......为什么这么开放,是自己年纪大了吗? 他等了一会儿, 系统仍然哼哧哼哧辛劳的工作着,从不断增加的回帖中过滤掉不对劲的对话和无用言论, 检测有用的信息。 它天天看这种发言会不会把自己主机板看坏?月山朝里一时有点担心,刚要在心里对系统说些什么,那边就先开口了。 【朝里,来看这个。】 月山朝里把到嘴边的话咽下,看向再次打开的屏幕。 [说起来之前基本上新人物都会被拉去三选一,这次又要有新酒了吗!] [不不不这样才香!自己的哥哥其实是黑方什么的......最后来点兄弟反目.......] [应该不会吧??他和小雾不是一起长大吗,真酒嫌疑也太小了?而且现在波本篇的三选一还没结束] [难道要搞个四选一???] [秋子:什么...什么三选一......?(奄奄一息.jpg)] [好,一人血书秋子太太产点雾左向(狗头玫瑰.jpg)] [来点来点漂亮纤弱少年实际是左位我大XP了可以说是(狗头玫瑰.jpg)] [?出现三选一要产粮是什么贴规咩] [哈哈这个是因为每次三选一论坛都要开赌,输的人交粮票,秋宝已经连写四篇万字皇雯了] [秋子:我真的一滴也无了] [其实不参与也没关系的] [秋子:啊啊啊啊但是这是面子问题!!!!我就不信一次都赌不中!!!!!!这次万一呢万一呢!!!!] 月山朝里再次迅速关上界面。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 完蛋,系统的主机板已经烧坏了,当初不应该让它来看盯梢论坛。 【你傻子,看前两个就行了谁让你看后面的了?】 刚才只是被奇怪发言刺激到了,等他颇有些昏沉的大脑热度退散下来,迅速反应过来系统的意思。 羽谷缈和春日川柊吾,再加上他这个本体。 这不就是三选一吗! 非常符合那位世界的缔造者,看论坛好像是叫73?很符合那位制定的世界规则要求。 而且其实其他两个马甲都在漫画中被提及过。 月山朝里沉思片刻,让系统将马甲出现的篇目都调了出来。 先是春日川柊吾。 他第一次出现是在飞鸟雾和毛利兰的对话当中,当时是在暴风雪山庄的案件里,酒店的电源被凶手切断,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就在大厅里查看受害者的尸体,飞鸟雾对于案件没什么兴趣,便和三个女孩去一楼杂物间找蜡烛。 没想到杂物间的房门紧锁着,而唯一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里的酒店负责人已经躺在了大厅冰冷的地板上,在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时,飞鸟雾问铃木园子借了发卡,蹲下用手机照明,一点点将房门撬开。 “哎?”毛利兰惊讶道,“小雾会撬锁啊?” “嗯。”视线并没有从眼前的门锁上移开,飞鸟雾在专心撬锁的空隙中回道,“是兄长教的。” “是朝里哥哥吗?” “不是朝里。” 从漫画开场起白发少年就没有喊过月山朝里哥哥,而是直接喊得名字,毕竟以他的性格来说,十七岁了还用这种小孩子才用的喊法实在太羞耻了。 尤其是看见工藤新一怎么顶着小孩子的脸逐渐学会‘啊咧咧’的卖萌撒娇之后,飞鸟雾连平时有人问及“朝里是谁”时,都会用比较官方稳重的兄长代替哥哥这个词。 毕竟自己是四人组男生中唯一稳重的那个了。 漫画中毛利兰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飞鸟雾已经撬开了门锁,几人迅速进去寻找蜡烛,这个问题也就很快被抛之脑后了。 这一话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现在论坛的读者还能不能想起来,月山朝里微微蹙起眉头,将视线投向下一处。 这话倒是最近的事情,江户川柯南因为牙疼被毛利一家带着来看牙医,结果正要给他看牙齿的医生忽然毒发身亡,小侦探通过各种线索指出是那位医生的助手将毒下在了死者的溃疡贴当中。 这起案件倒是极其热闹,不仅目暮警官、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这三个命案现场的常见面孔在,连伊达航都和正好有时找他的松田阵平一起来了。 伊达航在漫画篇中出场并不多,明明和上面三人同属一个部门,却只在特别篇中有过比较重的戏份。 有了伊达航和松田阵平,这次案件总算不是江户川柯南一个人四处调查了,而春日川柊吾被提及就是因为这次案件的作案手法。 当时小侦探想到了这个可能,在药柜寻找溃疡贴时,松田阵平从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翻出这个递给了他。 “哎?阵平警官一直带着溃疡贴吗?”江户川柯南接过那片薄薄的药膏,在道谢的同时问道。 “是啊,因为有一个家伙明明很容易溃疡却管不住嘴。” 松田阵平是这样回答的,不过当时论坛大多数人都以为这里说的是萩原研二,并没有多少人提会不会是新角色。 最后一处就是在这之后,目暮警官夸奖两人时,伊达航笑着说了一句,“但还是比不上那个同级的家伙。”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相比起春日川柊吾,关于羽谷缈的提及就比较多了,小哀那边有很多次都提到自己在组织里有一个保护人,但是当江户川柯南追问起来的时候,她却从来都没有说过其他细节,唯一一次有过相关的展开,是在一次主线篇目后。 江户川柯南取下眼镜,颇有些无奈的问道,“什么都不肯说,至少也让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茶色短发的女孩扭头看向窗外,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她盯着窗外街道边的路灯,这一格旁边配有“......”,显然是在思索些什么。 久到小侦探都放弃了继续追问,只道‘那你早点休息吧’,转身向门口走去时,已经改名成为灰原哀的女孩开口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 江户川柯南一怔神,手还放在门把上,就这样转头看向对方。 “是个...不应该待在组织里的人。” 这句话的感情太沉重,即使被强烈的好奇心压着,江户川柯南也没有开口追问,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轻轻合上门离开,将这片小小的空间完全留给了那个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一面的女孩。 其他几次就是琴酒提起了,羽谷缈在对方口中不是做完任务回来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常用无非那几句。 “组织最锋利的刀已经在路上了。” “那家伙早就咬断了叛徒的脖颈。” “如果是他的话,把那群人都杀了也不奇怪。” 就这三个句式,被换着关键词反复说,支撑起琴酒大半台词,营造出了一个比琴酒还社畜的成员形象。 虽然说很烦这个家伙天天把羽谷缈挂在嘴边,但是这样的利处倒是很多,比如读者大半都知道还有一瓶虽然一直没出场,但是一直在铺垫的酒。 不,在他们眼中灰原哀说的和琴酒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瓶。 不管怎么样,这些关注已经够了。 波本篇结束以后,月山朝里仔细看着屏幕中化名为安室透的波本笑着招待客人的画面,眼神复杂。 等这家伙的马甲被扒掉,他就迅速找机会让主线任务注意到君度这个酒名。 然后带领马甲加入三选一豪华套餐! 完美!月山朝里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在切出资料库时忍不住又去瞄了两眼论坛,虽然里面的发言大多数时候会把他吓跑,但刷起来真的很上头。 果然还是大片大片其他讨论,对于新出场人物究竟是红是黑的跟帖已经十几章,那个一直选错的秋子反复纠结了好几次,最终站紧黑方。 月山朝里呼吸一顿,回想起自己刚接触论坛年少无知时有链接就随手点进去后,看清前两段字内容的震惊。 求你别再站错队了啊!这次不仅是雾左,还很有可能是和自己的! 他完全、一点也、不想、再看见、那个、链接。 春日川柊吾:道理我都明白,但是看见曾经的警校第一沦落到去朝里的店里打工,实在是...... 月山朝里:于心不忍? 春日川柊吾:实在是大好机会!!!等米花町对我开放安全进出权限,只要是休息日我所有饭都在店里吃!! 安室透:......? 第53章 波本篇·尾声 波洛咖啡厅内。 “小哀——” 小孩子们夹杂着担忧的清脆童音打破了咖啡店内清晨的寂静。 而茶发女孩只是拉起兜帽, 掩去自己大半面容,在同伴们担忧的询问声中匆匆向门口走去。 不是说那家伙今天请假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本来就是因为安室透今天请假,才答应吉田步美他们一起来咖啡厅的邀请的, 谁知道刚坐下没多久那个金发黑肤的男人就回来了。 灰原哀忍受着心里强烈跳动着的雷达,步履匆匆, 努力忽略着背后金发服务生投来的视线。 快到了—— 眼看着眼前的玻璃门越来越近,女孩由快走改为小跑, 伸手就要推开那扇门时, 玻璃门忽然从外面被拉开。 糟了! 灰原哀最后几步本就跑得匆忙,没有注意到门外来人,还将全身重量都放在最后推门的那一刻, 谁知现在门被推开, 她没有东西稳住身形, 直直向地上扑去。 下一秒,她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夹在着说不出牌子的洗衣液味混合着甜香的怀里。 “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灰原哀迟疑着睁开刚才因摔倒而紧闭着的眼睛,因为挨得太近,抬头时只能看见对方清晰的下颚线。 男人一直等着她重新站好才松开手,却并不起身, 仍然保持着蹲下的动作,细心询问道, “抱歉, 是我没有看见。有哪里受伤吗?” “不, 我没事。谢......” 很温柔的感觉,和姐姐很像。 被问及情况, 灰原哀迅速从自己的情绪当中抽身出来,摇头道。随后, 当抬起头看清那人面容时,女孩的瞳孔瞬间紧缩,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您好,请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本就已经换上服务员围裙准备出来工作的安室透快步走来,脸上扬起娴熟的微笑。 见那人靠近,灰原哀没时间再关注那人的长相,重新拉紧兜帽快步跑开了。 和挂着温和笑容的外表不同,安室透今天心情反而格外沉重。 原本组织那边有任务,谁知道琴酒今早忽然给自己发了消息,要求立即暂停这个任务。 因为君度回来了。 那把组织最锋利的刀,在完成法国长达一年半的任务后,再次回到了他的日本。想起这个名字,安室透第一个回忆到的画面仍然是那天在基地中,对方手里夹着香烟轻轻冲自己眨眼的模样。 那时他几乎被失而复得的狂喜席卷,但之后,君度的行事作风越来越残暴,眼里只剩下要喷涌而出的阴沉和冷漠,要不是安室透一年前匆匆和已经化名为‘绿川光’的诸伏景光见了一面,他都要以为...... 思绪飘转,可以在三份工作中无缝切换的男人仍然维持着脸上合仪的笑容,直到那位客人起身,转头面向他。 ——黑发乖顺地落在白皙皮肤上,一双眼尾线条流畅的桃花眼大而明亮,明明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眉眼间熟悉的弧度却让安室透心神一颤,下意识将托盘斜着端在手边,摆出了并不明显的防御性的姿势。 来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态度,仍然面色如常地笑道,“你好,我是月山朝里,昨天和梓小姐通过电话,是......” “哎——”披着长发的店员小姐打破此刻有些凝滞的氛围,语气雀跃,“是月山先生吗?” “梓小姐,早上好啊。”月山朝里笑着招呼道,“山下先生说这个店的生意很好,辛苦梓小姐了。” “没有没有,其实都是安室先生的功劳。”店员小姐的脸染上一层薄红,轻拍了一下旁边男人的胳膊,介绍道,“这位是安室先生,应该还没有和月山先生见过面吧?” 安室透这才反应过来,调整好状态,笑道,“你好,我是安室透。”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看,面前这个穿着打扮像是大学生的男人就是那位总店长了。只是...他和君度也太像了。 仿佛连色泽都相同的黑发,上挑的桃花眼,甚至连脸部的轮廓都有几分相似,但君度的五官显然更加锋利,更具攻击性一些。 而眼前的男人穿着米色的羊毛衫,口袋处还用浅褐色画个两只咩咩叫着的绵羊,这种色泽的柔软毛衣本身就会带来一种亲和感,再加上他的眉眼都比较柔和,即使那双桃花眼再像,眼尾上挑的弧度再一致,放在对方周身的温和气质里,反而又和君度不同了。 并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月山朝里笑着客气道,“我听山下提起过你,说安室先生帅气又能干。” “梓小姐也教了我很多。”金发男人熟练地应和。 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客套几句后停止闲聊,月山朝里由一直笑眼弯弯的榎本梓引到咖啡厅内的座位上。安室透则回到厨房给对方端新发明的蛋糕。 月山朝里......朝里。 金发男人背对着卡座,笑容逐渐淡下去,切蛋糕时面上已是一片冰冷。 有点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向谨慎的男人紧锁眉头,这种抓不住头绪的感觉很不舒服。 无论是作为代号成员还是公安,他的警惕心都绝不会让这些相似处和熟悉感被当做巧合糊弄过去,只是目前心神过于杂乱,暂时理不出什么头绪。 到底在哪里听过...... 而另一边,从开门时便注意着这边的男孩惊喜道,“朝里哥哥——” 穿着蓝西装打红色蝴蝶领结的男孩甚至激动到直接从卡座上跳下去,跑到了正低头研究菜单的店长面前,听见稚嫩的童音,月山朝里疑惑低头,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小朋友,你认识我?” 糟了,忘记自己变小了! 江户川柯南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狂冒冷汗,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我是听小雾哥哥提到过......哈哈。” 说罢,男孩还干笑一声,生怕别不知道自己心里有鬼一样。月山朝里感叹了一下对方间歇性存在的警惕心和糟糕演技,忍不住腹诽。 演成这样别人却毫不怀疑也是世界规则之一吗? 不过还挺可爱的就是了。 月山朝里原本的最终任务只是把这个世界规则中最大的反动分子酒厂彻底毁灭掉......自从刷完论坛后,他便也开始这样叫那个组织了。 不过谁知道世界规则一开始正式运行就把他屏出主场之外了,月山朝里昨天冷静思考了一下,觉得无论是本体还是马甲,都极其适合当被刀死的白月光关键时刻给已经算得上主角团的飞鸟雾来波回忆杀。 不知道米花町让进以后还会不会被主线磨刀霍霍,听论坛说出场后的重要常驻角色几乎很少被刀...... 参与新酒三选一的肯定都是重要常驻!月山朝里当即决定把马甲和自己都塞进三选一,刚好现在波本篇也接近尾声,不如直接在波本篇之后无缝衔接一个君度篇。 为了铺垫,羽谷缈专门从法国回来,抢了安室透的组织任务,让他今天安安分分待在咖啡厅里。 没想到这么顺利,还刚好遇见了志保,简直就是双倍爆炸效果,到时候漫画画出来一定会放大这些细节......已经能想象到时候论坛上的样子,月山朝里彻底因为今日任务结束放松下来,准备好好面前这位逗逗变小的名侦探。 “小雾和你提起过我?”似乎是因为听见熟悉的名字,眼前这人的表情愈发柔和起来,他低头仔细看了看男孩的脸,叹道,“小朋友和我认识的一个孩子长得很像哎。” 听见这句话,江户川柯南又开始狂冒汗,他打着哈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应和了几句,“哈哈......是谁啊?好巧......” “是个有点臭屁的小鬼,不折不扣的推理狂。有点挑食,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没完没了。”听见他问了,月山朝里也没准备敷衍过去,反而认真回想了一下,“是个很有正义感和责任心,能力又强的好孩子,不过啊,关键时候总是奋不顾身还让喜欢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很让人担心。” 什么好孩子,我都十七岁了,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吗。 小男孩在对方藏着笑意的视线中闷闷地低下头,却藏不住发红的耳朵。 月山朝里几乎算是看着自己从小学一路到高中的,他大自己九岁,平时也爱照顾人,在眼里已经和兄长没有半分区别,现在听见自己许久没见的兄长这样直白的评价,实在是...... 面红耳赤的男孩别扭地引开话题,顺便将自己的目前的身份暗戳戳全透给了对方。 “住在小兰家里?”虽说已经在漫画里看了,但月山朝里眼神还是复杂了一秒,他摸摸面前孩子的头,笑道,“小兰说晚上聚餐时会带一个神秘人物过来,原来说的就是柯南啊。” 柯南正要笑着再说些什么,就见一直挂着笑容的男人表情瞬间阴沉下去,连带着手指都无意识狠捏着手中的纸张,将菜单一角捏的卷曲起来。 “朝...朝里哥哥?” 江户川柯南迟疑道。 第54章 波本篇·尾声 月山朝里的脸色极其难看。 但那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在男孩担忧地低声询问中,他的脸色迅速缓和下来, 要不是菜单的下角还卷曲着,江户川柯南都要以为自己刚才只是看错了。 “抱歉......”男人话语中的笑意退却了些, “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 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户川柯南掩在反光眼镜之后,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事情了, 但是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摩擦着手中的菜单界面, 是一个很隐晦的思索动作。 很多人都会在谈话时无意识抚摸手中的东西,但是江户川柯南认识眼前这个人整整七年了,自然知道他绝対没有这种习惯。 “朝......” “等一下。”月山朝里轻声打断小侦探的未尽之言, 随手划开屏幕, 在通讯里的[A]栏里找到那个昵称, 拨出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并没有太多的过渡词,他迅速切入关键,“小兰,小雾在你旁边吗?” 听不清那头回了什么,江户川柯南只看见眼前的男人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好, 麻烦小兰了。” 月山朝里现在心情极其低沉。 飞鸟雾的联系刚才突然断开,他细细回忆了一番, 这种抵抗不住的困倦来得迅速又诡异, 一定是药物所致, 估计是有人在他的那杯果汁里下了药。 那边的视角断开后,他彻底无法探知情况, 但是在系统界面内属于飞鸟雾的人物卡已经开始变色了。 详细点说,就是从卡片上面开始一点点变灰, 目前已经差不多灰了五分之一。 月山朝里自然知道飞鸟雾现在晕在那里,虽然不知道那个下药的人会把他搬运到什么地方,但是搬运一个一米七以上的男生显然并不方便,也不可能那样明目张胆,不会超过那栋建筑楼的范围。 但是自己现在完全没有理由直接去寻找。 而且重点是...... 他之前从来都是默认飞鸟雾已经完全被接纳了,毕竟什么主角待遇他基本都有,而且虽然现在在主角团里隔三差五就要遇到命案,但和其他两个马甲比起来,飞鸟雾过得一直是比较轻松的校园生活,所以月山朝里一般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另外两个那边。 没想到原本以为绝対不会受到伤害的马甲忽然被这样来一下,如果即使从开篇就在主角团的角色也会被那位73画死......那他的所有规划都得推翻重来了。 不,也不一定。 之前,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作为主角也有过很多次受伤的剧情,月山朝里静下心来,状似无意的闲聊,“小兰在学校吗,去画室那边会不会太远了。” 得到‘没关系,本来就要去找小雾’的回复,脑子里疯狂运转着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气,随意回了几句,并没有挂断电话。 这么说的话这次并不是所谓世界规则的排斥,而恰恰是那位创世神给飞鸟雾加的戏份,目的大概就是...... 他面前是系统刚才紧急调出的所有资料,几年前的相关案件和人物资料被分门别类的排列在面板上,月山朝里迅速浏览了一遍。 果然是为了这个。 “朝里哥哥?”被堵住许久话头的小侦探在此时打断道,“为什么忽然要找小雾哥哥,有什么急事吗?” “啊......没有,”既然是柯学世界,月山朝里干脆把刚才忽然打电话让毛利兰去寻找対方的理由推给所谓玄学的心理感应,“就是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不大好的预感?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露出一个不属于孩子的成熟表情来,他正要开口...... “啊————” 女孩的尖叫声投过话筒有些许失真,那声叫喊直接响彻在整个安静的咖啡厅中,连正在拭擦餐具的安室透都迅速放下的盘子,皱着眉几步赶来询问情况。 “小兰?小兰?!”听见尖叫声那刻,月山朝里瞬间站起身来,一手撑着桌面焦急地大声询问那边的情况。 而另一边,黑长发的女孩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幕,手抖到连手机都没有拿稳,任由其掉落在地,砸在瓷砖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面前,教室里随便摆放的零星货架上都溅落了血迹,一位有些面熟的,留着不伦不类长须的中年男人表情狰狞,他歪倒在地上,血从胸口凌乱纵横的刀口溢出,已经染红了大半衣衫和地面,而他的旁边—— 再熟悉不过的白发少年侧靠在墙上,右手握着一把刀身完全被血浸染过的水果刀,左手浸泡在旁边的小型水桶中。 毛利兰艰涩地移步过去,只看见水桶中的水完全变成了红色,浓度高到看不清少年放在水中的手。 “小雾——” 。 “所以,各位课程结束后都离开了,小兰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发现尸体的対吗?”目暮警官看着眼前还没有缓过劲来,正低头擦着眼泪的女孩,颇有些为难。 因为各种案件,他隔三差五就会见到飞鸟雾,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表面冷淡其实内心很真诚的孩子,将対方看作自己小辈,如今対方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甚至手里还拿着杀死死者的凶器,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目暮警官自然担心又气愤。 而和少年关系极好的毛利兰又是第一目击者,肯定受了很大冲击,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找到凶手,洗清飞鸟雾的嫌疑,所以目暮警官只能将自己的恼怒都压在心里,询问着案件的细节。 “嗯。”毛利兰被铃木园子轻轻搂在怀里,她强行忍住眼泪,想尽力帮助警方破案,“因为约了小雾12点见面,但是一直到12点30都没来,刚好朝里哥哥也有急事找他,我和园子就想去画室看看......当时里面都没有人,只有......” “是这样的。”围着上面满是颜料的围裙,戴着古板黑框眼镜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来递给正用手擦拭着眼泪的毛利兰,“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吧......画室是全天授课,今天上午的课程在11点30结束后,大家就各自离开去吃饭了。” 毛利兰接过手帕,低声道谢。 “那么,请各位介绍自己,再说一下今天上午的时间线。今天来过画室的只有你们三位対吗?”目暮警官威严地看向面前惶惶不安的三人。 “是,因为今天确实不算正式上课,只是石田先生加开的小班课程,一共只有三位学生。”刚才给毛利兰递手帕的男人第一个道,“我叫中谷崎,是石田雄日先生的助手。在下课后将工具整理完就出去吃饭了。” “你那时有看见死者和受害者吗?” “石田先生脾气不大好,一般上完课就直接回自己的休息室了,至于飞鸟同学...我之前看见过他下课后往石田先生的休息室那边走。”中谷崎有些懊悔地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抱歉,因为他最近要参加比赛,所以经常会在中午下课后去找石田先生,当时并没有太注意。” “绘画比赛?” “対,就是那幅。月底之前要送去,虽然总体已经画完了,但还要修改一些细节。” 和目暮警官一同前来的两位警官也将视线投向那幅被夹在巨大画板上,立在墙面上的作品。 线条和上色技巧都非常成熟,但是颜色却很诡异,用大片过于绚丽的颜色渲染了画面中的所有树木,取色非常大胆,却偏偏碰撞出一种奇异又古怪的美感。 “飞鸟同学作画的风格一直是这样。” 话音未落,一直在沉思的江户川柯南就看见中谷崎旁边,染着一头红发的男人转过头去,颇有些不爽的啐了一声,随后才臭着脸开口,“我叫野口川一,中午下课就走了。要我说,那个场面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吗,那家伙把石田捅死之后畏罪自尽,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查的。” 他的目光落在目暮警官脸上,嘲讽道,“还是说,你这个当警察的是想包庇他吗?” “野口先生慎言。”佐藤美和子迅速开口,凌厉地打断対方,“现在并没有关键证据指明小...飞鸟雾就是凶手,无论是他还是各位都有嫌疑,我们不会包庇嫌疑人,也绝不会在没有关键证据之前就潦草定案。” “是的。请野口先生,还有其他两位配合我们调查。” 野口川一一时噎住,低头嘟囔几声不再说话。之后,一直眼中含泪的女人开口道,“我叫冈本雀子,也是小课的学生。今天下课后就直接离开了,不过因为忘带钱包中途回来过。” 中谷崎,38岁,石田雄日助理兼石田画室老师。 野口川一,19岁,石田画室学生。 冈本雀子,18岁,石田画室学生。 月山朝里推开画室大门,看见的就是经典三选一现场。 “朝里哥......”毛利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在看见対方时瞬间涌出,她几步上前几乎算是砸在対方怀里,肩膀耸动着,月山朝里用手虚环着対方,対其他注意到这边的人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带着女孩到过道去梳理情绪。 江户川柯南知道这件事情,由作为兄长的月山朝里来安抚最合适不过,他深吸了口气,走向跟在男人身后一起进来,现在正站在墙边的安室透,“安室先生,请问小雾哥哥的情况怎么样?” 金发男人身上的浅色衬衫被血染红了好几处,刚才就是他飙车将几人送过去,帮忙把脸上血色全无的少年抱进救护车里。 手臂肌肉紧实流畅的男人面色凝重,还保持着将袖口挽至手拐处的打扮,并没有在意身上残留的血迹,听见対方的问题后,安室透対上他满是担忧的眼睛,笑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紫灰色的眼中全无笑意。 安室透想起为什么‘月山朝里’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了。 第55章 波本篇·尾声 警校的好友们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彼此添堵。按照萩原研二那个家伙的话来说, 这可是警校时期唯二的乐趣。 另一个是联谊,不过没有其他人赞同这点就是了。 相互整蛊都是日常任务,诸伏景光那个家伙看起来温柔实际上在这种事情人也绝不会手软, 除此之外就是男生间莫名的好胜心,在哪方面都不想落在下风。 而春日川柊吾永远有一个能把同期噎死的杀手锏—— “朝里给我做了便当!” 说这句话时栗发青年的表情永远是雀跃的, 圆润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真的会流出融化的蜜糖来, 这时候自己一般会装作气恼的样子抢走便当里面好吃鸡蛋烧。 明明里面便当盒是那种春游用的家庭装, 很大的盒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就是六人的分量。但好像打闹争抢着会更好吃一点。 食堂并不难吃,不过便当和食堂或者他们周末一起去吃的餐厅都不一样, 那是家的味道。 收到便当盒时, 青年的脸上通常会露出一种柔和的、说不出来的笑容, 就好像在对所有人说...... 看啊,我现在是幸福的。 安室透还是降谷零时偶尔听对方说过自己的‘家庭’,两个可爱的弟弟,一个很会照顾人,另一个很特别,也很乖巧。 是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已经在黑暗中挣扎了七年的男人在冲进画室, 探向生死不明的少年脉搏时,猛然想起了那张七年前自己在好友那里无意间瞥到的照片。 说起来, 是不是自己离开的太久, 这段记忆竟然现在才回想起来, 连带着好友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君度会感觉眼熟,因为自己曾经看过月山朝里的照片, 他们眉眼起码有五分像! 不过那时候,月山朝里已经完全和君度不一样了, 他几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表情没有半点慌张,眼神却是恍的,安室透抢在他之前先一步将嘴唇发白的少年抱在怀里。 幸好下楼时警车和救护车一同前来,他迅速将飞鸟雾安置在便携救护床上,见医生迅速展开治疗。 水桶里的血水颜色并不算特别浓,脉搏也没有微弱到生命垂危的地步,应该只是浅昏迷状态,只要...... “医生,他没有任何肌肉反映!”耳边护士慌张的喊声打断了安室透的思路,他瞳孔猛然收缩,好像连带眼睛的颜色都镀上一层冷凝,一边正在调试仪器的医生也瞬间赶到病床边,死锁眉头,“刚才评估的不是轻度昏迷吗?!” 轻度昏迷的患者虽然对周围事物及声、光等刺激全无反应,但对强烈刺激如疼痛刺激可有回避动作及痛苦表情,按理说完全会对疼痛刺激产生反应,但如果是中度甚至是重度......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车内后方位置传来。 “他有无痛症。” 救护车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坐在车尾的男人。 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月山朝里低垂着眼睛,细长睫毛被头顶灯光照照射着投出层层阴影,使那双眼睛变得暗沉,他自顾自道“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测试,不过......小雾是全色盲,对颜色刺激应该也不会有反应。” 抢救病人要紧,医生也只是皱起眉头,低声感谢他及时说明情况后,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少年身上。 安室透早已准备好的安慰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无痛症和全色盲症的孩子该怎么长大?一个知道自己弟弟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的兄长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惶恐不安,担惊受怕,生怕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死于一点点伤口......直到有一天,那些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变成了现实。 再多话语也无力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这么小。” 月山朝里先开口打破沉默,医生和护士们在一边忙碌着,没有谁注意到这边小小角落的声响。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高度,随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又好像是想起了飞鸟雾那时的样子,他轻轻笑了一声,“五岁,就这么高一点。” 安室透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永远是亲切温和的,无论是想维持表面形象,还是从自己内心深处出发,他都愿意在此刻当那个安静的聆听者。 于是,金发男人伸手轻轻环住对方的肩膀,以一种平缓的姿态告诉对方,我在听,并且愿意继续听下去。 “......刚被从非法的人体实验室里救出来几个月,和豆芽菜一样。”男人有些絮叨,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帮他洗头时才发现,那一片头发都红了,他却好像半点都感觉不到一样......” 充当聆听者角色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只是因为头发和肤色就备受欺辱,那生活在福利院里,有色盲症的白发男孩呢? 非法实验室。 安室透撇开刚才忽然冒出的念头,抓住刚才那句话中的关键词,扎根于日本,又从事着非法人体实验的组织......他能想到的,有且只有一个。 从进入公安时就知道这个地方在干着什么样的勾当,但无论多少数据、话语,都比不上亲眼见到一个被那些药物困扰一身的普通孩子来得压抑、痛苦。 担忧和心疼都转化为熊熊怒火,男人紫灰色的眼中更加暗沉,好像闪电就要划破天空前的夜幕,他咬牙忍住情绪,眼中腾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的信念。 成为卧底之后他也迷茫过一段时间,先是看着怀揣善意的君度在这篇污泥沼中挣扎着沉沦,最后也轮到自己。有时他也会在任务完成后忽然想到,那些被组织逼迫着、以在乎之人的性命要挟着成为杀人凶手的家伙,到底有没有错。 现在想来...... 什么对的错的!最错的、最需要被消灭的就是那个狗屁组织!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异样,只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月山朝里只轻将脑袋往对方那里凑了一些,似乎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付诸了自己所有信任给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没人教过他说话。快六岁的人了,不会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小小年纪就是和现在一样的木头脸。我和柊吾轮流教他,都可以去考幼教资格证了。” “小雾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哥哥。”想起那段无论是对三人中的哪一个都值得怀念的回忆,他的表情柔和下来,口吻中带着笑意,随后又被令人胸口发闷的压抑取代。 他一直放在腿边的手死死握紧,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明明、明明光是为了活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光是活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莫须有的缘由被人伤害啊?! 正在这时,一只比暖和到有些发烫的手伸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挣扎的力道,一点点掰开月山朝里紧握着的手指,露出里面被修剪整齐的指甲掐出道道红痕的掌心。 “月山先生。”紧握着对方手的男人正色道,因为表情严肃,连带着那张稚嫩的娃娃脸都变得极有信服力,“小雾一定会没事的,刚才医生也说了,只是轻度昏迷,情况并不严重。” 以‘月山先生’这个称呼吸引对方的注意,将自己接下来这番话变得更加正式一些,而明明没有见过飞鸟雾却选用‘小雾’这个昵称,是为了将自己和对方摆在同一个,为了出意外的弟弟担心的位置,这样更容易让对方听进对话内容。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他醒来,还有找到凶手。”安室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不能让他醒来后,还被当做嫌疑人,不是吗?”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角因为拼命压抑着情绪而泛起浅粉,月山朝里咬咬牙,点头道,“嗯。” 恰在此时,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后门打开,他像是寻求助力一般,紧握了那双与自己肤色截然不同的手一下,先一步起身下车。 没过多久,刚才在救护车上的护士便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即使口鼻被口罩覆盖着,也能看出表情很是放松,“放心吧,在路上差不多就抢救过来,现在已经没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不过最晚也就是明天早上。” 月山朝里狠狠吐出一口气来,他道谢后几乎是小跑到病房前,却在伸手推向门的那刻顿住。 “月山先生?”身后的男人疑惑道。 “再等等。”月山朝里停在门口,与在病房内床上昏睡的少年仅有一墙之隔,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响,缓缓放下了。男人闭气眼睛,轻声道,“先去画...案发现场。” 他要先亲眼看见那个凶手被送进监狱,再回来见飞鸟雾。 月山·又当妈又当哥·朝里:连小雾说话都是我教的!! 安室透:好怪的既视感...现在我面前的是柊吾那家伙的老婆孩子吗? 第56章 波本篇·尾声 再次回到这间画室, 刚才在救护车上抖得厉害的男人好像一瞬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足以让弟弟妹妹信任依赖着的兄长。 他脸上慌乱和后怕的表情完全退却了,连眼角的粉红印记都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迅速淡去。 安室透在旁边看着, 忽然想,这个人是不是从小就是这样, 明明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自觉扛起了照顾其他人的责任,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层层包裹在温和的外表之下, 现在才会转换的这样迅速熟练。 月山朝里将女孩带出门去, 一同前往的还有那位从发现尸体起就一直陪伴在毛利兰身边的手帕交,厚重的门将哭声全部掩藏在外。 安室透抿起嘴,不再注意那边的动静, 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现场。审视的目光打在站在大画室中央的三人身上。 究竟是谁......? 门外。 画室门前是一条装修成古典风格的长廊, 月山朝里轻轻环着对方的肩膀, 思想却难得有些抛锚地因为这个动作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那人对外的形象似乎一直是性格阳光天然又温和有礼的,贝尔摩德都说过这家伙很善于伪装,把周围的小白兔都骗的团团转,不过月山朝里知道柊吾那位好友究竟是什么性格,在这种时候选择依靠一下对方,充充电也很不错。 至少现在自己不就满血复活了吗? 他动作轻柔地拍着毛利兰肩膀, 又轻轻拉着铃木园子的手腕,以一种不会冒犯到女孩的姿势将对方引过来, 在前者哭声渐渐平缓下来后低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 小雾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现在还没有醒, 小兰和园子要不要去看看他?” “真的吗?!”铃木园子瞬间激动地询问道,明明刚才都没有哭的女孩在听见肯定答复后却泌出泪来, 她大咧咧地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抱住自己的手帕交,“太好了!小兰......” 看着两个喜极而泣的女孩,月山朝里带着无奈的笑容,从毛利兰手中接过手帕,细细擦去两人眼角的泪水,对着铃木园子假模假样地凶道,“不是说过不能用手擦眼睛吗,万一把手上的细菌蹭进眼睛里怎么办。” 短发女孩笑着冲他吐了吐舌头,往自己最好的朋友身后缩,试图躲开男人投来的视线,“朝里哥哥一回来就教训我。” “谁让无论说多少遍你都听不进去。”伸出手指用力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月山朝里眼中带笑,“小兰和园子可以替我去陪一会儿小雾吗?” 大概知道对方留在这里的意图是什么,毛利兰用力点点头。 自己已经把能想起的细节全部告诉了目暮警官,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替月山朝里去守着仍然昏迷的飞鸟雾,让对方可以安心待在这里。 而且,自己也很想快点见到小雾。 “嗯!”揽住自己手帕交的肩膀,铃木园子笑道,“那个家伙让我们担心死了,等他醒了得顿顿都吃红枣,好好补补血。” 目送着俩个女高中生挽着手相伴离开,月山朝里脸上柔和的神情才微微退却,他转头推开画室的门,随手将手帕放进口袋里,走入室内。 目暮警官的问话已经从时间线转移开来,本想询问飞鸟雾在画室的人际关系,却没想到三人却因此争吵起来—— “哈?!我看你这家伙才最有可能杀他吧?你不是经常被石田气哭,还在社交媒体上打骂他偏心吗?给飞鸟送的爱心便当也被拒绝了,我看啊,你这就是因爱生恨,所幸把石田杀了再嫁祸到那个白毛身上!” “你!论起偏心你才最有可能不是吗?!比赛就一个名额,你不是因为这个名额被石田给了飞鸟同学,记恨很久了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你在这装什么好人?!我看你也不是什么......” 室内三个嫌疑人相互推卸责任,质疑着对方的动机,目暮警官在旁边制止几人的争吵,努力从对话中挖掘更多有用价值,这种吵闹的没营养戏码几乎每个案件中都会发生,月山朝里不愿多看,况且他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只是...证据会在哪里。 黑发男人的目光在室内搜寻着,后知后觉意识到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都失去了踪影。 月山朝里看向满是画册的书架,桃色的眸子搜寻着,在看见某个熟悉的名字后一顿。 先去现场看看吧。 。 案发现场是在最里面的一间画室。这个属于石田雄日先生的画室一共有三个空间,由走廊进来推开门便是空间最大的画室,里面摆放着几张沙发和很多累叠在一起的画架,是专门用来大班教学的,学的也是比较简单的内容。 有大画室进入左侧又有一条走廊,第一个房间便是小画室,专供石田雄日进行小课教学,再往里就是他的办公室。 月山朝里踏进小画室,毫不意外地在里面看见了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他先是去轻拍了一下小侦探的脑袋,得到‘我也想成为毛利叔叔那样的侦探’这种天真回答后,走向正皱眉盯着水桶的安室透。 “安室先生。” “啊...是月山先生,已经解决好了吗?”安室透转头冲他扬起笑来,似乎并没有想等到对方答复的样子,只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水桶,“感觉有些困扰啊......” “嗯?”月山朝里也在他旁边蹲下,因为刚才在救护车中的那番对话,他对安室透还残留着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即使嘴上仍然保持着尊称,但是却选择了离对方很近的姿势,几乎是肩碰肩的凑在一起。 “让我也看看嘛——安室先生——”过于甜腻清脆的童音在脑后炸开,原本在另一处观察着地面血迹的江户川柯南迅速跑到两人身后,凭借自己小孩的身体挤进两人中间,将他们挤得各自往旁边退了一步。 表面上扬起灿烂可爱的笑容,江户川柯南一边向他们卖萌,一边暗暗咬牙。 朝里哥怎么离安室透这么近?那个家伙很有可能就是组织里,那个据说无论是搜集情报能力、观察力还是洞察力都一流的危险人物! 必须得让朝里哥远离对方才行! 这样想着,小侦探完全不顾形象地挽住月山朝里的手臂,撒娇道,“让我也听听嘛,朝里哥哥——” “好啊,那就一起听吧。”月山朝里笑眯眯道,在揉着男孩头顶的同时暗暗问道。 ‘系统,录下来没?’ 【录了录了,怼脸高清拍摄,无损音质】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抱着对方胳膊的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难道是安室透已经注意到自己不对劲了? “安室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啊?”男孩拖着长长地童音,天真无邪道。 “啊,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安室透并没有将视线过多停留在对方身上,只继续刚才因为小男孩到来而打断的话题,“这圈血迹实在有点奇怪......” 闻言,本来一直担心着另一件事情的江户川柯南也皱起眉来,他探头细细看了一遍那个本来应该用来涮画笔,此时却满是血水的塑料桶,“这一块很奇怪哎!” 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男孩继续用平时吸引大家去看线索时才会用到语气继续道,“你们看,水桶上面都沾上了血迹,但是这一片却没有哎!” 他指向水桶边沿处,那一圈除了被飞鸟雾划破手腕的那只手蹭掉的一片外,右边还有很宽的一片空白。 安室透眼睛黑沉下去,开口道,“月山先生,如果你想要用刀割腕的话,会用什么样的姿势。” “如果是我的话......?” 月山朝里似乎有点懵,他随手拿过旁边的画笔,假装那是把刀。 “要割腕,应该是这样......或者这样也有可能?” 嘴里说着,他将左手抬起来,毛衣衣袖因为重力自然的向下滑落露出一截葱白的手腕,他将手腕朝向面对自己的方向,用画笔虚空比划了一下,随后,配合着话语,他又换了个姿势,将手腕朝上面向天花板。 “嗯...那手腕朝外呢?” 闻言,握着笔刷的男人下意识将手腕朝向外面,随后便皱起眉来,“不,这个姿势太别扭了。” 安室透的眉头舒展开来,“那么,小雾就不是自杀了。” ? 他叫飞鸟雾什么? 听见这个昵称,江户川柯南猛地回头看向对方,力度大到差点扭断自己的脖子,他明明就没有见过小雾,叫这么亲密干嘛?! 随后,他将期盼的视线投向月山朝里,却见对方没有一点对于这个称呼有所疑问的样子,而是因为对方的话思索着什么。 “你看,这里的血迹。”安室透指着水桶里面,离飞鸟雾那边最远的那一侧,那里溅上的血迹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多一些,“这里血迹明显比其他地方多,说明他是以手腕对外的姿势割腕的,但是刚才月山先生也感觉到了,这是一种很别扭的姿势,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最不方便的姿势自杀。” “那只可能是......”月山朝里低下头,和对方确认道。 “对,说明是被真正的凶手伪造成自杀样子的,而选取这种手腕对外的方式,大概是因为凶手怕血迹会溅射到自己身上。” “真的哎——”柯南再次插入两人的对话当中,指着水桶那一圈的空白问道,“那这里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是......” “这个我现在就解释,月山先生,麻烦配合我一下。” 第57章 波本篇·尾声 “这个我现在就解释, 月山先生,麻烦配合我一下。” “哎?好......”在对方的示意下,月山朝里在飞鸟雾原本倒下的位置坐下, 他将两只手的袖口都挽起来后,将左手小心搭在左边没有血迹的水桶口沿处, 在右手握着画笔想要放在右侧同样空白的口沿处时,男人发出一声细微的疑问词。 “月山先生也发现了对吗?”安室透笑道, 指了指那两处没有被血迹沾染的口沿, “如果是因为被手臂挡住才没有溅上血迹,那这两道也太宽了,即使成年男人的手臂都没办法将这两处完全挡住, 何况是小雾的。所以我认为......”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安室透移动到月山朝里的后方, 以一种环抱的手势从后面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两人的体型差并不大, 但因为坐姿的关系,后者软乎乎的黑发只能蹭在安室透的侧肩处,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人纤细卷曲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子。 “喂——”江户川柯南瞬间跳脚喊道,他几步过去,又因为害怕破坏现场的血迹不能有其他动作, 只在两人面前颇为气恼地跺了跺脚。 “嘘。”金发男人弯起那双紫灰色的眸子,看向一脸着急的小侦探, “示范一下, 柯南体型太小了不能担任, 不要闹别扭哦。” 可恶!离他远一点啊! 江户川柯南狠狠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心中愤愤。 “你看。”安室透示意对方放松, 左手握住对方,微微用力将手腕折成一个向外的姿势, 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拿着画笔的右手,一同将笔杆牢牢握住,在另一边的手腕上比划了两下。 “就是这样。因为这个姿势,凶手根本不会感觉有什么别扭,两只手臂放在一起,和这片空白区域的宽度也刚好一样。对吧,朝里?” 安室透温和地笑道,他早就感觉到面前的男孩情绪不对劲,也不介意多逗几下。 果然,对方听见这个亲密的叫法在短暂的错愕后差点跳起来! 反倒是当事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称呼的转换,月山朝里闻言低下头去,惊喜道,“真的哎,刚刚好。” 一白一黑对比明显的两只手臂交叠在一起,恰好将边沿的空白区域遮挡的严严实实。 “哇——好厉害——”小男孩迅速上来把对方挤开,连力道都不知道比刚才大了多少倍,他环住月山朝里的手臂,“让我试试嘛,我也想试一试!” “这可不是玩的地方啊,柯南。”月山朝里有些无奈地笑着,将从刚才起就一直缠着自己的男孩抱起来,轻巧地搂在怀里。 “因为朝里哥哥一直不理我嘛。”江户川柯南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他背对着安室透,试图这样挡住对方投向月山朝里的视线。 “抱歉啊,小侦探。”被抱怨的人伸手捏了捏对方柔软的侧脸,感叹道,“柯南真的很黏人啊......对了,安室先......” 哎?安室透刚才是不是喊我名字了? 忽然反映过来,月山朝里动作一顿,有些狼狈的堵住话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看向面前笑容不变的男人。 “没关系,还是按之前的习惯称呼我就好,”安室透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因为感觉月山先生很亲切,所以下意识称呼了名字。如果感觉冒犯的话......” “不,没事的,安室先生。叫我朝里就好。”他耳朵有些泛红,反复了好几次还是叫不出‘透’这个名字,只能继续叫对方敬称。 明明柊吾不管喊‘zero’还是‘零’就都很顺溜! 算了,就叫安室先生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月山朝里正要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到怀里的男孩扑腾起来,“朝里哥哥——我们继续调查吧!” 别再和那个家伙聊天了啊!刚才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恶! 扑腾半天的小侦探被男人动作轻柔地放下去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刚才就像看见自己离婚的单亲妈妈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交谈,在旁边疯狂捣乱的小鬼。 真是个古怪又恰当的比喻。 丢死人了...... 江户川柯南颇有些苦恼地闭上眼睛,将手背狠狠拍上自己的额头。 不,不管了,能阻止他们俩接触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不过就算是完全变回去以后,也绝对、绝对不能让朝里哥知道工藤新一就是江户川柯南,绝对! 等等,差点忘记正事。 “......说起来,安室先生。”现在还是案件最重要,两人现在站的距离也并不近,男孩便重新将话题引到案件上,抬头问出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把小雾哥哥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当时他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安室透和月山朝里都和飞鸟雾接触的最久,但他还是下意识选择询问本身就是侦探,又亲自将飞鸟雾从画室抱出去送上救护车的前者。 “就是衣服啦,上面的血迹是什么样的?”见对方许久没有回应,江户川柯南又大声询问了一遍。 “大概...袖口左右都是血,是那种很重的血迹,将袖子开口处染红了一大片。”安室透细细回忆起来,特意选用了一种比较口语化的表达方法,“边沿还有些飞溅的血迹,胸口那片就完全是飞溅的,和袖口很不一样。” “就是说,袖口主要是染上去的,胸口是飞溅状对吗?” 听到对方的肯定答案,小侦探脸色沉下来。 凶手持刀捅向石田先生,血液先是从伤口处涌出来,打湿了袖口的布料,而在刀身从身体中抽出时血迹则会飞溅出来,于是袖口血迹的边沿处也会飞溅上血液,不过会和其他的融在一起,只留下零星的溅射痕迹。 但是胸口处就不一样了,没有直接接触大量血液的机会,只会留下飞溅状的。 也就是说,飞鸟雾衣服上的血迹是靠人工无法加工出来的,完全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杀人的铁证! 可恶,如果这样的话...等等,这件衣服? 电光一闪,江户川柯南迅速跑出案发现场,看向正在画室大厅中的三人。 他们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 “安室先生,你还记得小雾哥哥胸口的血迹最高溅到哪里吗?”小男孩的眼镜反着光,挡住了大半神情。 “好像是这里......”话音未落,安室透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他的手在自己胸口位置比划了一下,“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谜语人滚出米花町! 月山朝里颇有些疑惑地左右看看。 ......侦探技能是春日川柊吾限定,和他月山朝里有什么关系。 “朝里哥哥——”害怕刚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江户川柯南抢先一步解释道,“小雾哥哥只有一米七几对吧?” 月山朝里很是配合地低下头来,让小侦探给表面上一无所知的自己解释。 “但是受害的叔叔有一米八,那如果真的是小雾哥哥用刀去伤害了这位叔叔的话,血应该溅到胸口和偏上的领口位置,甚至脸上也有才对!” “啊...血迹只溅在了胸口,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和石田先生的身高应该差不多。” 凶手直接杀害石田雄日先生后,为了伪造成飞鸟雾杀害了石田雄日的样子,将自己身上染血的衣物和飞鸟雾的衣服相互调换了,随后又伪造了自杀现场,要不是小兰及时发现,估计就真的直接死无对证了。 黑发男人在心里琢磨着,伸手拍了拍小孩的头,用一种亲昵的口吻道,“真的很厉害啊,小侦探。” 男孩正要说点什么,又猛然反应过来那个疑似波本的家伙也在,连忙僵硬地摆手道,“哈哈......都是毛利叔叔教我的啦......” “那柯南也很厉害了,学的又快又认真,未来一定会成为福尔摩斯那样厉害的侦探。” 没想到反而会被这样认真的夸赞,江户川柯南瞬间觉得脸热起来,他拽着面前这人的袖子,别扭地转开话题,“那么那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大姐姐就可以排除了! ” “嗯......”安室透在一旁点头道,“不过剩下两位的体型都差不多。我刚才有问过,虽然每个人的身高不一样,但购买的都是均码。” 野口川一和中谷崎两人都超过了一米八,而且都是比较匀称的身材。 “唔...先把发现告诉目暮警官吧!这样至少可以先洗清小雾哥哥的嫌疑不是吗?” 现在的证据足以证明飞鸟雾不是杀害石田雄日的凶手,也不是自杀。 由还不到两人大腿高的江户川柯南带头,三人推开案发现场的门向大画室走去,还没有从较为狭窄的走廊出来,就听见目暮警官震惊的喊声。 “什么?!一年前也有同样的事件?”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一凝,加快步伐向声源处走去。 第58章 波本篇·尾声 “什么?!一年前也有同样的事件?” 被目暮警官的吼声吓到, 中谷崎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语无伦次道,“是、是的, 也是在那个小画室里,一年前有一个学生......” “您所说的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高木涉上前一步问道。 “就是...也是在那个位置, 用水果刀割腕自尽了。” “怎么可能是自杀?!”一直臭着脸的红毛在此时反驳道,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浓重的悲伤神情, 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 “佳子怎么可能会自杀,她明明......明明一直很乐观开朗不是吗?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 “中谷先生!麻烦您详细说一下一年前的那个案件!”江户川柯南挤开几个警察直冲到中谷崎面前,着急道。 “啊、好, 佳子那时是我们班上最受欢迎的孩子, 她很乐观也很友善, 无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那天......我在午休结束后回到画室时,发现她一只手握着水果刀,一只手放进水桶里,就这样在画室里自杀......” “还不是你!但凡...但凡你当时回去的早一点...平时你都会提前回去的不是吗?!”红毛猛地伸手揪住对方衣领,目暮警官连忙招呼着高木涉上前将两人分开, “野口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对不起...”被放开衣领后, 中谷崎控制不住地向后方踉跄了几步, 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恼怒的神色, 他用一种混着愧疚和后悔的语气,囔囔着道歉, “对不起......” 没有弄清目前的情况,佐藤美和子将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沉默抹泪的冈本雀子, 女孩抽噎了一下,开口了,“医生说,但凡只是早三四分钟,都有可能抢救过来......” 在场的人脸上都镀上一层凝重的色彩,没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让人遗憾。 野口川一挥开一直按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摆脱了高木涉的束缚,几步走到男人旁边,在看清对方脸上那种神色后,气焰也渐渐消散下来,最后只是颇为不爽的暗骂了一声后,走到墙边沉默地站立住。 一年前的案件,会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吗? 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同时沉思道。 如果有的话,那么在一年前那起‘自杀事件’中,飞鸟雾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大哥哥,请问我可以看看你的袖子嘛?” 江户川柯南打破了现场沉默的氛围,几步冲到默然站在墙边的红发男人面前卖萌道。 红毛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的烟,凶神恶煞地低头看他,表情看上去十分不情愿,却只将手递过去,让这个和凶杀案格格不入的男孩查看自己的袖口,声音因为含着烟有些含糊,“在玩侦探游戏吗?” “嗯嗯!我以后想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 今晚这句话,红毛不知道想起什么,用手胡乱揉了一下小孩柔软的发旋,“那加油吧。” “我会努力的!” 熟练地用小孩般口吻回复完,江户川柯南低下头来,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却,他翻开野口川一的袖口,面色凝重地打量着这些晕开的颜料。 红发男人的袖口外侧较为干净,但是内侧却又很多洗不干净的颜料残色,青绿红黄的色彩几乎全都有。 “谢谢哥哥!”男孩将对方的袖口放下后,又跑到中谷崎面前,用同样的方式撒娇道,“叔叔,我可以看看你的袖口吗?” “当然可以,小朋友。”中谷崎将手伸出去,为了方便小小的男孩查看,还专门蹲下身来。 很干净。 中谷崎的袖口非常干净,只有袖口上面,快小臂处的位置有一小块浅红的颜料,似乎被认真洗过,但并没有洗干净,还留着淡淡的红晕。 就在江户川柯南专心致志查看两人袖口时,安室透走到眼中含着泪水的冈本雀子面前,笑着俯下身道,“雀子小姐,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是否方便。” 说罢,有着娃娃脸的金发帅哥还冲着对方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紫灰色眼睛。 冈本雀子脸上瞬间染上薄红,努力点了点头道,“可、可以的!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请随便问......” ......? 看着两个凭借自己外貌优势寻获线索的家伙,月山朝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 新一这家伙也就算了!你这个当初联谊都像木头一样的警校第一是怎么回事?这、这就是组织传闻中波本最会使用的蜂蜜陷阱吗?! 月山朝里用手指狠狠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现场。 “......但是飞鸟同学有什么杀害石田先生的理由呢?”佐藤美和子颇有些为难的紧锁着眉头。 “会不会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哈?你说什么呢? 月山朝里的面色瞬间沉下来,直看向开口的男人。 “抱歉...”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好,中谷崎连忙摆手道,“只是...因为飞鸟同学平时画画的风格就有点,我之前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一直有点担心。” “嗯?画画的风格?”高木涉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是...飞鸟同学悟性很高,可以说是是石田先生最得意的学生,不过在颜色这块一直有些异于常人,每次画画选用的都是合在一起很诡异的颜色......因为艺术这一块。”男人直接破罐破摔了,“你们也知道厉害的艺术家多少都有点古怪,飞鸟同学平时不和其他同学交流,画的画又很怪异,所以我......” 众人的视线都忍不住落在中谷崎身后的墙上。 他后面正挂着一幅装裱好的画作,右下角用纯白色画了一只展翅欲飞、发不出品种的鸟类剪影,是谁的作品一目了然。 画面上,高大却面部柔和的男人嘴边含笑,小小的孩童侧枕在男人膝上。画面中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男人一手撑伞,一手轻柔的伸出,似乎想去触碰孩童的额头。 明明是温馨的场面,画面中两人的皮肤却都被晕染上了血红的色彩,天上下的雨混着红黑,连身后的背景选用的颜色很杂很乱,硬生生有种两人浑身浴血的感觉,给人浓重的压抑感。 ......画出来怎么是这样的啊?? 月山朝里想捂脸。 飞鸟雾看不见颜色,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每一幅都当黑白画画了,选颜色重来不看是什么样的,只看这个颜色放在黑白画面里看着舒不舒服。 谁知道组合在一起压抑成这样......怪不得被人误会。 “不是哦。”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众人的沉思,江户川柯南笑眯眯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杀死石田先生的凶手很冷静呢!” “嗯?”目暮警官将视线移过来,“柯南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早就习惯这个和毛利小五郎学了各种杂七杂八东西的男孩在现场四处乱窜,发现大家没有注意过的线索了。 “嗯!目暮警官有看过石田先生的尸体对吗?” “那当然,我们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过了。”目暮警官翻开自己专门用来记录案件细节的手册,“第一刀是在心脏处,当场毙命,之后......第一刀就正中心脏?!” 这位经验丰富的警官先生瞬间反应过来。 “所以说嘛,那个凶手一定是很冷静地杀死了石田先生,之后才刺了几刀......” “明明第一刀就已经致命了,凶手却又在那人胸腹部补了好几刀,将他整个衣服都捅的支离破碎。”金发男人从另一边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如果说第一刀是为了杀人,那之后几刀就是全然的泄愤了。” “要不啊,就是凶手极其怨恨对方,而且并不是忽然被激怒......而是积怨已久,怨恨到理智地将其杀死后接着对被害者的尸体做出凌虐行为,要不然就是...凶手以为飞鸟雾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想要嫁祸给他。” 说罢,男人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看向正中间那个人,“我说得对吗,中谷崎先生?”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正站在目暮警官面前的中谷崎,后者慌乱地四处看了一眼,反驳道,“问、问我这个做什么...现在连他究竟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怎么忽然怀疑我就是凶手......?” “不好意思,我们刚好就已经发现了,小雾不是凶手,也不是自杀的证据。” 没有毛利小五郎在旁边,安室透似乎也并没有藏拙的想法,他站在闻言后露出慌乱神情的男人面前,双手抱胸,露出一个带着势在必得意味的笑来。 “请各位移步画室。” ......? 月山朝里带头走向小画室的动作一顿。 不是吧,你不会是还想把刚做做过的动作再来一遍吧,安室先生? 有了第一遍,就有第二遍。 第二次被安室透从后面搂在怀里掩饰凶手的犯案过程时,月山朝里已经心如止水,他看着二次急到跳脚无能狂怒的小侦探,忽然有以后带着对方一起喝茶养生的冲动。 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学学我,扮演了两次受害者都没说什么。 “......就是这样。”将刚才的那一番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安室透先站起身来,在伸手拉起仍坐在地上的月山朝里时,笑着补充道,“依我看......” 男人的视线箭一样射向在人群后方,面色不对的中谷崎。 “那位凶手先生,应该是现在小雾的水杯里下了东西,是类似于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吧?之后,凶手将石田先生从办公室引到小画室里,用旁边摆放的水果刀直接将其杀害,再给因为药物昏睡过去的小雾换上自己杀人时穿着的那件,满是石田先生血迹的衣服。然后以刚才我示范的那种方式,伪装成小雾割腕自杀的样子。” “而且——因为小雾哥哥午休时通常不会出去吃饭,不仅不会有人起疑,等大家吃完午饭回到画室时,也已经来不及救人了。”江户川柯南在旁边补充道。 幸好这次因为朝里哥哥回来,兰约了小雾中午一起去给他挑选见面礼,才及时发现将人抢救了回来。 要不然...... 小男孩的表情阴沉下去,不敢再往下想。 “目暮警官!”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察拿着那件染血的衣服回来,“我已经去医院把这件取回来了。” 在目暮警官的示意下,高木涉上前接过那件卫衣,上下打量了一番,“目暮警官!确实和安室先生还有柯南说的一样!” 那件卫衣胸口处的血迹并不高,如果真的是飞鸟雾将人杀害的画,血迹一定不会在这个位置! “好,这样一来就可以确认,凶手另有其人了。”目暮警官严厉地看向现场唯二的两位男性嫌疑人,“今天上午飞鸟雾有喝过什么东西吗?” “啊......”冈本雀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恍然想起什么,“今天早上我给大家倒了果汁,是在快午休的时候!但是我真的没有......” “雀子小姐并不符合凶手的身高条件,所以已经被排除嫌疑了不是吗?”安室透笑着安抚道,“请问雀子小姐准备饮料的时候,有谁来过呢?” 冈本雀子有点为难,“其实我倒完以后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一会儿,果汁就摆放在公共区域,谁都有可能往果汁里面下药......之后的清洗工作也是我做的。” 闻言,目暮警官迅速回头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去检查一下水池的下水口处有没有药物残留。” “是!” “用的应该就是这个吧?”安室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上面用英文写着药名,“这是在石田雄日先生的办公室找到的,似乎最近石田先生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而可以轻易进入对方休息室拿到药物的人就只有你了吧,中谷崎先生。” 男人将这句话说成了肯定的陈述语气,戴着古板眼镜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这位先生就不要老开这种玩笑了......” “中谷?”一边的野口川一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位一向老实的男人做的。 “......石田先生的办公室从来不上锁,无论谁都可以进去拿到安眠药不是吗?”因为众人怀疑的视线止不住流下冷汗来,中谷崎慌忙反驳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是我?!” “是啊,所有人都有可能进入石田先生的办公室,但是今天只有五个人在,无论是谁忽然离开都太过明显了不是吗?除了你,中谷崎先生,你作为石田先生的助理,来回前往对方的办公室内取用东西也不会遭到怀疑,而且...你身上的衣服。” 安室透笑道,“你身上的衣服,是小雾的吧。” 男人的瞳孔猛然锁紧,随后紧绷的皮面上扯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容,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哽出来的一样,“是吗?你怎么知道这件衣服是飞鸟的,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吗?” “因为袖口——” 江户川柯南站出来,脆生生地喊道,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指向中谷崎的袖口,“从袖口看就知道,这就是小雾哥哥的衣服!” “哎?袖口......”高木涉抢先问道,“从袖口就能辨别出来是谁的衣服吗?!” “嗯!”男孩仰头回应道,“因为每个人画画的时候挽袖子的习惯都不一样啊,这点刚才安室先生已经问过冈本小姐了!” “...是、是的,”一下成为全场的焦点,一向内敛的女孩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壮着胆子解释道,“比如我的话,是会直接把袖子放下来画画,中谷老师也是这样,但是野口同学画画时就会把袖口内侧翻在外面,挽起来一点,飞鸟同学平时会把袖子挽到手拐的位置,将整个手臂露出来......” 看着中谷崎逐渐露出慌张的神情,江户川柯南继续接道,“叔叔也反应过来了吧,不管怎么洗,颜料还是会留下痕迹。习惯把袖口内侧翻出来挽起的野口先生虽然袖子外侧很干净,但是内侧却残留着很多没有洗干净的颜料,而且颜色正和最近正在画的画用到的颜色一样。” “而小雾哥哥,因为一直将袖子挽到手拐的位置,所以袖口几乎不会弄上颜料,偶尔会甩上的颜料也会因为袖口处布料一直堆在一起的原因,形成这种中间空白的不连续状。”男孩指了指中谷崎左手手臂处衣袖上面的颜料。 “那么一直把袖口放下来的中谷崎先生的衣服,在袖口处就会残留大量的......”安室透轻轻搭上冈本雀子的手腕,示意她举起自己的袖子,“就会和有同样画画习惯的雀子小姐一样。” “真的哎!这件衣服的袖口处有很多颜料的淡痕,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佐藤美和子接过高木涉手中的衣服,翻开袖口部位后迅速汇报道。 “中谷崎先生!”目暮警官迅速向前一步,“请解释一下你的衣服为什么会沾上石田雄日先生的血迹,还穿在了飞鸟雾身上。” “......就算这样又怎么样?!这件衣服都是大家来了以后才换上的,平时都放在画室的洗浴室......”似乎想起什么,中谷崎难看的表情缓和了几分,“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自己穿的就是飞鸟同学的衣服,今天我最后一个把衣服换上,也许是早上大家换衣服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拿错了呢?”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衣服是我故意给他换的?!又有证据可以证明,安眠药就是我拿走的,靠指纹的话,石田先生平时服用安眠药时都会让我去帮忙拿药盒,当然会留下指纹!” 可恶...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还会能迅速找到漏洞钻出来,江户川柯南因为自己这次过于匆忙的推理暗暗咬牙。 对方的计划很简单,但几乎算得上无懈可击,虽然留下了很多疑点,但是可以直接咬死中谷崎就是凶手的证据却几乎没有。 “如果中谷先生要证据的话。” 一筹莫展之时,一直在门边静静听着两人分析的月山朝里开口道,他的声音很轻,却轻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个手帕应该是中谷先生的吧。” 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拿出的那块手帕,中谷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瞪大眼睛,却无法否认这一事实,只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请问中谷先生,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男人身上原本温润的气质瞬间消散下来,他指着手帕下角处黑色的花纹,樱色的眼睛不复柔和,眼尾好像都要飞扬起来,凌厉的视线投向那个已经被逼入绝境,控制不住发抖的凶手。 “那么你的手帕上,为什么会有我弟弟的血?” 砰——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中谷崎脸上猛然镀上一层接近疯狂的色彩,他随手抄起桌上作为临摹物随意摆放着的刀具,向门口这个举着关键证据的男人扑来。 “朝里哥哥——” 月山朝里毫不畏惧的迎上闪着寒光的刀刃,灵巧躲避的同时伸手握住男人持刀的那只手腕,手臂发力狠狠将中谷崎的手折向内侧,男人吃疼的大喊一声,手下意识松开,刀具落在地上。 男人挣扎的力道很大,撞翻了走廊口处摆放的书架,月山朝里干脆拽着对方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中谷崎摔倒在地上后,右手握拳对准那人的侧脸就狠狠砸了下去,带着熊熊怒火,那一拳用了十成力气,直接将他的脸砸偏到一边,男人吃疼地咳着,嘴角溢出血来。 “清醒一点了吗?” 月山朝里一字一句的问道,左手仍然拽着对方的领口,似乎随时准备着再给他右脸也来上一拳。 “月山先生——” 一向温柔的人忽然爆发起来气场强到吓人,特别是一向与那人熟悉的江户川柯南直接愣在了原地,还是佐藤美和子警官先反应过来,几步过去慌忙地将月山朝里拉起来,再用手铐铐住地上任命般躺着的中谷崎。 刚才那一拳已经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出去,月山朝里揉了揉自己泛起细密疼痛的指节,任由安室透接手过来,暗暗控制着自己双臂防止他再次上去给那人几下。 “中谷先生......你为什么......”见自己一向尊敬的老师露出这种几近癫狂的表情,冈本雀子吓得不轻,她咬牙忍住眼泪,用带着哭腔的气音问道。 “......为什么。” 男人背靠在凌乱的画架上,表情渐渐淡下去,眼中狂乱的神色也消失了,“石田就是个人渣,佳子...佳子就是被他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闻言,野口川一瞬间瞪大眼睛,“说话啊!你怎么知道佳子是......” “那天...我和佳子约好一起给父亲挑选礼物,谁知道她忽然发短信给我说,要晚一点到,我在大雨里等了很久,一直到午休都快结束了她还没有回来,才感觉不对劲,等找到她的时候......已经......” 眼泪浸湿了男人胸口的布料,他哽咽着,“明明和我约好了一起出去,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但是无论是警察还是侦探都找不到其他证据,就只能当做自杀案件草草了事,我一直在石田身边当助理,才终于从蛛丝马迹中知道,凶手就是他这个老师!” 冈本雀子不敢置信地囔囔道,“可是...为什么石田先生要害死佳子?他不是一向最喜欢佳子的画吗......” “因为那家伙在做非法交易!”中谷崎吼出的话语内容让在场的警察和侦探全都皱起眉头,目暮警官表情严肃地开口追问道,“非法交易?” “对!我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石田会把那个东西藏在石膏像或者画框内部,交易对象会伪装成来买画的客人...佳子就是因为无意间撞到了交易的场面,才被灭口的!她明明只是......只是因为察觉到快要下雨了,想回去给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师留一把雨伞......” 一年前的中午,终于鼓起勇气与自己不常联系的同父异母兄长约好,一同为父亲的生日挑选礼物的女孩在前往礼品店的路上停下脚步,天空阴沉,她想起上午说中午有事要出门的老师和自己背包中的另一把雨伞。 女孩匆忙返回画室,却没想到这一时的善举,将她推入了永无法回头的深渊。 “是毒品。”小孩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法忽视的沉重和成熟感,穿着小西装的侦探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里面白色的粉末状物体让在场的人面色都凝重起来。 江户川柯南指了指旁边,被倒下的书架撞翻在地后变成碎片的石膏头像,碎片当中静静地躺着几包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物品。 “高木。”目暮警官结果男孩手中的那袋东西,面色格外难看,似乎没有想到这样一间塞满了孩子的画室会被人用来当做毒品交易场所,连带着语气都低沉下来,“联系组织犯罪对策部。” “是。”高木涉拿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向走廊外面比较安静的地方走去。 “那么...中谷先生,你为什么要把小雾哥哥牵扯进去?”江户川柯南将目光投向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开口道,“明明已经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又要因为所谓的报仇,去伤害别人的亲人呢?” “飞鸟雾......”提及这个名字,中谷崎脸上扬起一个惨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双眼都失去了焦距,“刚开始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安静...又懂礼貌,直到那天......当我慌慌张张赶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正要去洗手间,手里拿着的那张抹布上全都是血!” “那是...那是佳子的血啊!是她被石田拖进小画室前挣扎时划破手腕留下的血......他居然就这样擦掉了,完全没有在乎,那里为什么会有血迹!如果他当时往里面找一找,就能发现佳子,佳子就不会死......” “因为这样,你就想把他杀了?”安室透沉声道。 “我本来不想杀他!可是...可是那天之后,我问起他这件事情,他却一点愧疚的神色都没有,还是冷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反问我‘难道不应该擦掉吗’!” 中谷崎回想起少年那副冷淡的神情,忍不住嘶吼起来。 “...他就是个小恶魔!披着那张纯良的皮,心里却只有自己,连一条血淋淋的生命都不在乎的小恶魔...为什么...为什么宁可擦掉地板上的血迹,也不愿意去找一找,就这样任由佳子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挣扎着死去啊!” “——所以...所以我也要让他尝尝!尝尝...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去的滋味!” 月山朝里挣开安室透的手,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拽起来,给他左脸狠狠来了一下。 “中谷先生,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眼中完全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令正要上去阻拦的警察都停下动作。 “小雾有全色盲症,在他眼里血液和颜料没有半点区别,而且...”月山朝里直视着那双露出错愕神色的眼睛,冷声道,“没有人能轻易说理解你失去亲人后的撕心裂肺,但是即使再痛苦,也不是迁怒和伤害他人的理由!” 被松开衣领后,男人失去所有支撑,顺着墙壁慢慢滑下,跪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囔囔道,“全色盲......原来是...原来是因为这个......居然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对不起......” 中谷崎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喉咙里溢出控制不止的嘶哑哭喊。 女孩没有送出的那把雨伞,飞鸟雾擦掉的那片血迹,中谷崎递出的那张手帕。善意就这样将三人推向深渊,只是有的人还可以回头,有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到底该去责备谁呢? 江户川柯南默然地站在一旁,看着男人被警察带走,渐渐远去。 看着中谷崎被缉拿归案,月山朝里将一边倒下的扶起,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画册散落的到处都是,于是男人蹲下身来,将其一本本整理起来。 “...我来帮你吧。” 他闻言抬起来,却发现面前就是那个染了一头红发的野口川一。 月山朝里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到地上的画册被整理好了大半,红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是...飞鸟同学的哥哥吧?” “嗯。” 野口川一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想请你帮我...唔......”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带着歉意小声道,“之前觉得他很厉害,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岁画画却很好看,结果无论是询问色彩的建议还是上色技巧都没得到回复...当时我就想,不就画画好看吗,这么臭屁干嘛。” “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我想请你帮我,问问他还愿不愿意看见我这张老是臭着的脸。” “......哎?”月山朝里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帮忙给飞鸟雾道歉。 “道歉这种话当然要亲口去说,让别人转达算什么事。”野口川一嘟囔道,他把嘴里一直叼着的烟取下来,没敢看向面前的男人,“总之,麻烦您帮我询问一下飞鸟同学,愿不愿意让我去看望。” 看着对方窘迫的样子,月山朝里有些失笑,他随手捡起一本白皮简单的画册,回应道,“嗯,我会问问小雾的。” “那谢谢你了。”野口川一终于舒了口气,他眼睛瞟过对方手中的画册,见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上面,于是将话题引向别处,“你也喜欢她的画吗?” “嗯,很喜欢。”月山朝里翻开一页来,细细描摹着画中的景色,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这是我十岁的生日礼物,现在好像已经绝版了,所以干脆放在画室,这样更多人都能看见...我很喜欢她的作画风格,是很温柔的感觉...总之和我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是生日礼物啊。 月山朝里将嘴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见他对这本画册流露出感兴趣的模样,野口川一识趣的不再搭话,将其他画册收拾完后就先行离开了。 “......朝里哥哥在看什么?” 江户川柯南走来时,正看见月山朝里细细看着尾页,那里有一张很大的照片,似乎有些褪色。 见到有人过来,后者迅速将画册合上了,“......是柯南啊,我在看这本画册。” “朝里哥哥也喜欢看这些吗?”江户川柯南有些惊讶,毕竟七年来对方就没有表现出过对这种艺术的任何兴趣。 “啊...平时是不怎么看的。”月山朝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住下唇,笑道,“但是这本画册,是妈妈的。” 第59章 波本篇·尾声 “......是妈妈的。”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皆是一愣。 男人念出这个词时眉眼好像都柔在了一起,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很少使用这种黏腻感十足的称呼了,但是他念出来却没有半点不自然。 好像那个词就是这样轻柔、绵长, 包含着微不可闻的想象和力量。 那位匆匆离世的夫人,大概留下了太多对于他来说太过温柔又值得怀念的回忆。安室透看着对方的神情, 忽然想到。 母亲曾经出版的画册,对于在福利院长大的月山朝里来说, 的确是很珍贵的东西, 怪不得一下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 “留下来的房子里只有零星几本妈妈的画册,其他的十几年过去,大多都买不到了。”月山朝里解释道, 有些遗憾地将画册放回书架里。“走吧。” 他本来想问这本画册可不可以卖给自己, 但它对野口川一来说也同样具有纪念价值。 “好......”江户川柯南应了一声, 转头深深看了画册一眼后几步跟上月山朝里,伸手主动牵住面前重新变成平日里模样的男人,“朝里哥哥。” “怎么了,柯南?” “我知道有一个很老很老的书店哦,里面有好多现在已经没有的旧书,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呢!” 月山朝里看向牵着自己手的小男孩, 忍不住笑着蹲下身来直视着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好, 要一起去吗?” “要!约好了哦。” 一直没有开口的安室透渐渐放缓脚步, 直到两人越走越远, 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后,他重新回到书架旁边, 抽出了那本画册。 成年男人的视角比江户川柯南这个孩子高出很多,他在刚才靠近时轻易看见了月山朝里凝视着的那一页...... 上面是一张照片和好几段加粗的文字。 不过月山朝里合书实在太快了, 他并没有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那寻人启事一样的排版,和月山朝里跟君度过于相像的面容让安室透很难不去在意。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迅速抽出那本画册来。 金发男人先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拿起手上这本沉甸甸的画册好像比之前窃取情报还紧张些,一直等突突跳动着的心脏平缓下来,他才将画册翻到最尾页。 在看清画面的那一刻,安室透的瞳孔瞬间紧缩。 左边是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那时候的老照片不似现在清晰,照片中的男孩穿着衬衫和背带裤,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正对着镜头傻笑。 有些模糊的画面,漂亮的桃花眼在七岁孩子未长开的面部轮廓上显得有些女气,乍一看像一个留着短发的漂亮女孩,再仔细端详面部的轮廓才能找出独属于男性的英气来,嘴唇颜色比正常人更深。 他的身后是一丛丛盛开着的淡紫色花朵。 金发男人的视线短暂地在男孩脸上停留后,移向另一边。 [月山熠永 xxxx年12月3日生失踪时身穿白色连帽衫、黑色运动裤、背藏蓝色帆布书包 如有线索请发送邮件至xxxxxxxxxxx 必有重谢] 那个现在本已经三四十岁的男人,究竟被组织注射了哪种‘梦幻药物’,才会变成现在这种不老不死的模样。 这行正常印刷的字后,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我的孩子月山熠永,是神明送给我们的礼物,没有了他,也就再不会再有其他的画作。] 安室透合上画册。 他忽然想起景光很多年前在黑暗中小声诉说着的,被疼痛折磨到精神崩溃之际时,君度的那一声微不可闻的...... “......妈妈。” 。 “安室先生?”月山朝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安室透行色匆匆地出来,金发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笑道,“抱歉抱歉,前面调查的时候随手把车钥匙放在现场了,刚才找了好久才找到。” 说罢,他还晃了晃手中的汽车钥匙,露出一个透着苦恼意味的可爱表情。 信你鬼话。 心里这样回应着,月山朝里面上却笑着直道没事,他抱着不愿意先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的江户川柯南,等在车边的模样让安室透向他们俩走去时,忍不住升起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停,住脑! 我看你最近真的是忙疯了,老想一些怪东西。 在心中对自己怪异的想法狠狠喊停,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他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些东西甩出脑袋。 “我送你们去医院吧。”打开自己那辆白色马自达的车门,安室透让月山朝里抱着柯南坐在副驾驶后才绕到另一边去开车。 路上大多时候是并不尴尬的沉默,偶尔闲聊几句时江户川柯南都会大声加入话题,弄得两人哭笑不得,等到医院时已经差不多是晚餐时间,安室透提议自己去给大家买晚餐便当,让月山朝里带着小孩先上去。 这样的安排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很合理,月山朝里也不过多纠结,和对方简单告别和向飞鸟雾的病房走去。 “小兰,你都一下午没有喝水了。”铃木园子拿着盛满温水的水杯,从医院走廊的热水机那边回来,将它递向仍然坐在病床边的女孩,“至少润润嗓子嘛。” “谢谢。”毛利兰小声道谢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喂...园子啊......” “嗯?” “你有没有感觉,小雾和我们都很不一样。” “有吗?”被问及这个问题,铃木园子将视线投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少年身上,凑过去细细打量,“嗯...发色不大一样。” “不是这个啦,是感觉...就是感觉上的那种不一样。”因为自己手帕交的这番话,毛利兰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她在铃木园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后,轻拉过对方的手窝在自己手中,似乎想从对方那里汲取一点力量。 “就是那种感觉...好像他随时随地都会消失的那种感觉。” 闻言,铃木园子仔细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飞鸟雾皮肤很白,几乎没有血色,发色也是白的,被病床惨白的床单和被单包裹着,好像整个人都和这件病房融为一体了。 “因为小雾很白吧?” “是吗......” 听着好友的话,毛利兰忽然回忆起不久前的一个画面,有着柔软白发的少年站在窗边,端详着入秋后金黄的树叶,风携着不知名的花香从窗间融进来,吹起了飞鸟雾的发梢,她当时忽然傻傻地想到...... 他是不是也会像那阵风一样,忽然就消失了。 “......他好像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永远和真实的世界隔着一层玻璃。”毛利兰轻声道,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坦露对飞鸟雾的感觉,“你说,他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像老的黑白电影里面那样吗?” 他眼中的世界,眼中的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铃木园子也沉默起来,她让对方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忽然想起自己很早以前的一个想法,开口道,“小兰啊,我想......” 。 月山朝里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床边坐着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小兰,园子。” 他招呼着伸手,一左一右将两瓶在医院楼下买的易拉罐装红豆汤贴在女孩们的侧脸上。 “红豆汤!”铃木园子接过后立马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涌向胃部,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罐,她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后笑道,“活过来了,谢谢朝里哥哥——” “谢谢......”另一个女孩眉眼都染着淡淡的担忧,她将那罐红豆汤拿起来,拉开拉环后却只是浅尝了一口,“......小雾还没有醒,都一下午了。” “大概是因为吃了安眠药吧?”月山朝里在另一侧坐下,将手覆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白色的发梢,“药效没有这么快就过去,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在这里守了一下午,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我......”毛利兰猛然站起来,拍向自己的脑袋,“糟了——忘记给爸爸做饭了!” 本来为了迎接月山朝里回来,大家约了晚餐,她要提前给在侦探事务所的毛利小五郎准备晚饭后再去,没想到忽然出了意外,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了。 “那个大叔,让他随便吃点......”铃木园子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迅速挽住毛利兰的胳膊,夸张地喊道,“不行小兰,现在还来得及,得赶回去做饭才行!” “......哎?” “......刚才我说的那个。”铃木园子小声凑到自己手帕交的耳边道,“我们刚好出去再讨论一下......” “......嗯!那我现在就回去给爸爸做饭!朝里哥哥我们一会儿就回来。”长发女孩迅速站起身和对方手挽手走了。 喂...你们又要干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转头见桌上的一次性纸杯空着,便起身去走廊的饮水机处接水。 ‘统宝儿,好无聊——’ 听见关门声的那一刻,月山朝里瞬间在心里没形象地大喊道,系统专用的冷淡男音随后响起。 【还记得我啊?】 ‘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吗,快给我随便看点什么,无聊死了,小雾还有多久才醒?’ 【两个半小时。我刚好在看剧,一起吧。】 ‘嗯嗯?’ 下一秒,眼前的虚拟屏幕上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和熟悉的换脸,月山朝里脸色一变,忍不住吐槽。 ‘这玩意你看了四五年了吧??能不能换点别的看看,我前两天不是还见你在看一个悬疑片吗?’ 【不能。】 他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强’,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江户川柯南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这间病房的门有些问题,他走时明明已经将门关上了,回来时却是半敞着。他正要进去,在看清屋内情形后却脚步一顿,不由地僵住脚步。 在他记忆里一直可靠稳重的男人坐在病床边上,微微佝偻起身体,脸上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像是在强忍着情绪般。 月山朝里的手一直搭在飞鸟雾的额间,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动作,但眼神并没有聚焦。 ......面前这个人好像一直是这样。江户川柯南忽然想到。 在他们面前永远是这样稳重,先是将小雾送到医院,一直等到医生说没有危险后才回来,又安抚好了两个因为好友受伤而伤心的女孩......他永远在担心别人的情绪,那他自己呢? 明明这个事件里,最应该手足无措的、最应该害怕的是月山朝里才对。 男孩渐渐沉下神色,忽然没有勇气来推开这扇门。 “柯南,怎么不进去啊?” 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小侦探被吓得汗毛耸立,他猛地转头才发现那个去买晚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自己后面,此时正提着两个塑料袋,对着自己露出招牌笑容。 “哎?安室先生回来了吗?” 听见门口的声音,月山朝里终于把视线从面板上移开,被换头成琴酒的华妃正在屏幕上狂吃酸黄瓜,看得他刚才差点憋不住快笑出声来。 幸好没笑,要不然被他们俩看见就完蛋了! “嗯,买了汉堡肉便当。”安室透笑着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一些,示意他看,“还有点糖果什么的,小兰小姐她们应该吓坏了...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她们?” “啊...她们先回去了,抱歉。” “没关系,说不定小雾醒来以后会想吃。”他说着宽慰的话语,将已经在购买时就加热好的便当盒分别递给两人,“快吃吧。” 月山朝里接过温热的便当盒,打开盖子那刻汉堡肉的香味便铺面而来,他用筷子夹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因为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扬起笑来,“好吃——是门口那家店的啊。” 医院附近有一家做汉堡肉很好吃的老牌餐厅,他曾经来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还可以外带。 “嗯,他们家有出售汉堡肉便当。” “他们家应该是加了姜末,所以味道不太一样。”月山朝里点评着手中的食物,“不过加的很少,磨得也很碎,并没有什么姜味,不喜欢吃姜的人也可以接受。” “朝里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啊?” “唔唔唔!”江户川柯南刚把一大块汉堡肉塞进嘴里,闻言想阻拦都没有办法,等他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两人已经聊到了咖啡厅的新菜单。 ......喂喂,这两个人,完全插不上话了。 他无奈地露出半月眼。 “...安室先生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不知是因为被直接指出精神状况还是因为话题突然跳转没反应过来,安室透愣了片刻,下意识抬头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语气变得无奈,“是啊,因为昨晚失眠了。” 他昨晚去任务地点蹲了半宿,谁知早上通知任务被撤,又去咖啡厅上班,半途还遇到了杀人事件,一环扣一环这样折腾下来,集中精神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空下来只感觉脑内钻进了虫子似的不住嗡鸣,连带着脑部神经都突突跳着。 “如果安室先生不介意的话......” 月山朝里将怀里的男孩放在旁边的空椅上,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将手轻放在男人的耳朵后方。 “这是......”安室透下意识躲避道。 旁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暂且被安置在一边的江户川柯南打翻了什么东西。 “头疼的话按一下会好一点。”他解释道,避开了太阳穴这样对于安室透来说过于致命的地方,只用不会引起那人警觉的力道按压着他的后脑和肩颈部位,“就当报答之前安室先生开车帮忙。” 还有在救护车上的安慰。 安室透动作一顿。这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但是头部这样的区域被一个今天才刚见面的陌生人触碰,即使那个人很亲切还是自己好友的家人,也实在是有点...... “......至于手法的话,安室先生不用担心,之前我也经常会帮那个像小孩一样的兄长按的。” 像小孩一样的哥哥,是指春日川柊吾吗。 被合适的力道缓慢按压着,他感觉自己同步的疼痛真的开始消散。 想起自己好友警校时诸多不成熟的行为,一被镇压就去班长或者hiro那里告状的样子,安室透的表情不住放柔,含着波光粼粼的笑意,正当他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时...... 病房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月山!听说小雾——” 面部轮廓硬朗的男人跑出了一身汗水,先一步推开病房大门闯进来,神色焦急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了里面的画面,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串急促的呛咳。 “喂——搞什么啊班长......” 抱怨着好友堵在唯一入口前的行为,松田阵平直接一把将门推到最大,和自己的幼驯染一左一右从空隙中挤进来,转头时却见萩原研二脚步一僵,也定在了门口。 “萩,你在干......” 话尾唐突地消失了。 病房内,半年未见的月山朝里站在椅子侧面,给坐在椅子上动作有些僵硬的男人按摩,而椅子上那人长着一张他们最熟悉不过的脸,正撑着头面带笑意的盯着对方看。 三人对于自己好友的记忆还残留在七年前,哪里知道降谷零已经完美披上了一层属于安室透的,带着招牌笑容的外壳,只觉得面前这个露出警校时很少见表情的好友,看向对方的眼神过于柔和。 萩原研二都要吐魂了。 月山朝里平时的形象一直是可靠沉稳的兄长,但低头垂着眼睛浅笑时周身的气质就会格外柔和,面部轮廓那些硬朗的弧度也因为角度挡掉大半,反而有一种...妈妈或长姐的柔和包容感。 尤其是现在! 以至于忽然一下和多年未见的好友重逢,萩原研二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 ......什么啊降谷零,七年了原来你的眼光根本就没有变过吗,还是这种类型...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连忙把这个想法掐灭在脑子里,反手带上门,三个高大的男人显得这间单人病房格外拥挤,身边戴着墨镜一路飙车过来的松田阵平最先反应过来,他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金发混蛋,手上青筋都快暴起了。 “朝里,这是你朋友吗?”虽然相信自己好友的反应能力,安室透还是先开口暗示道。 他拼尽全力才能堪堪绷紧脸上的表情,任谁也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重逢居然会是在这种场合下发生。 为什么会是在这种场合啊?!! “啊,是的。这位是伊达航......”月山朝里被面前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的男人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我叫安室透。”金发男人笑着和面前的警官先生握手,“是朝里的朋友。” “你好......”伊达航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从容地握手道,一边的萩原研二眼神却极其复杂。 降谷,叫这么亲密吗,对柊吾的弟弟。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在国外吗?之前都没听朝里说过有这样的朋友呢。”萩原研二笑道,他握住安室透的手上下摇晃了一下,“你好,我是萩原研二,真是帅气啊,安室先生。” 萩原,你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啊!安室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暗暗咬牙,“问起这个啊,是在......” “是在咖啡厅里,安室先生现在是波洛的服务员,做饭很好吃,也很受高中的女孩子欢迎哦。”月山朝里先一步解释道,下一秒,他就看见面前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去。 “噗......” 笑出声的只有松田阵平,但其他两个人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肩膀。 喂喂,嘲笑服务人员真的好吗??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弯起眼睛,他搞不太清楚面前的情况,但并不介意看面前疑似波本还和月山朝里火速亲近起来的男人被三位警察先生围攻。 “我是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把墨镜摘下来随意挂在领口处后,才伸手与面前消失了七年的金发混蛋相握,“啊,波洛咖啡厅啊,我们会常去光顾的,安室先生。” 男人咬着若有如无的重音,手上暗暗使劲,直捏的对面那人眉头不住一跳,嘴上还得往外吐客气话,“那就感谢阵平先生了,波洛咖啡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松田阵平挑起一边眉毛,并没有理会这句话,自顾自从旁边拉来了一张空椅子坐下,萩原研二探头道,“好过分啊小阵平,只剩一张椅子了......” 他的抱怨在看见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男孩那刻戛然而止。 也许因为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自己差点以为救不下来的孩子,萩原研二对飞鸟雾格外关注,看着七年前晕倒在炸弹旁,可以轻而易举被自己抱起来的小孩长成现在清俊的少年郎,刚升腾起的那一点小小成就感,就这样被伊达航一通电话喊飞了。 听月山朝里调减着说完整件事,病房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萩原研二趴在病床前,喃喃道,“反而被自己的善意害死了吗......” 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想起了谁,月山朝里也沉下面色,他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说起来,最后毒品怎么处理的?”松田阵平唐突开口,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那个闻言精神一振的男人,问出这个对于警察来说根本不需要询问的问题。 “是组织犯罪对策部,来的应该是那位警官先生。”伊达航也反应过来,他笑着开口,给面前多年未见的好友传递着另一个人目前的情况,“我前一阵子见过他,活蹦乱跳的,精神好得不得了。” 安室透闻言表情一松,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大概就是那个冲在危险第一线的家伙。之前只见到了三位好友,即使知道春日川柊吾的身份特殊不能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忍不住担心。 现在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伊达警官,那位警官先生是指谁啊?”江户川柯南被这句话勾起了浓重的好奇心,扑腾着自己的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伊达航面前仰头问道。 “就是总务处的队长。”伊达航撒了一个不算谎言的小谎,毕竟平时和组织犯罪对策部沟通时来的确实只是那位爱抽烟的队长,“是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很认真负责的警察。” 男孩闷闷地应了一声,直觉让他感觉不太对劲,却抓不住头绪,只得暂且放弃。 话题又绕了几圈,全程一直很少说话只是聆听着的安室透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抬头后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自己。 “安室先生一直在兼职是吗?”伊达航再一次问道。 “啊,是的。因为是侦探嘛,所以会到各个场合去做服务生之类的工作锻炼能力。” “这样啊,其实我和我的未婚妻准备在明年春天结婚,想邀请安室先生来......” 安室透瞬间瞪圆眼睛。 伊达班长,我们表面上应该是刚刚认识,才见面就邀请我来参加婚礼是不是...... “......当婚礼上的服务生。” ......哈?? 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友不走寻常路,到底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上当啊?!安室透紧绷着脸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来,点了点头。 一别七年,曾经的警校第一论为咖啡厅服务生,还要去自己好友的婚礼上端茶倒水。 好惨啊,安室先生。 月山朝里的视线在几人脸上来回切换,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金发男人投出同情的目光。 不知道这一幕会不会被那位世界的缔造者画在漫画上,他更倾向于不会,毕竟安室透现在还处于波本三选一,就算透露他是卧底也应该是波本身份暴露之后,不会现在就让读者知道他和松田阵平他们的关系。 不过飞鸟雾的buff估计是瞒不住了,这个案子简直就是为了暴露他的全色盲症量身定做的,不知道这话发出来论坛上会有多少哀嚎声。 ......想起论坛那些言论,月山朝里的表情一时有些扭曲。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喊飞鸟雾宝宝了,无论是什么情节都能有好几串‘宝宝宝宝宝宝’,为什么这么喜欢喊飞鸟雾这个称呼啊...... 正琢磨着这件事情,月山朝里忽然感觉那个昏迷了一下午的马甲重新与自己连接上,随后,飞鸟雾的视野重新在系统页面中恢复过来,他连忙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开口道,“宝宝......” ......? 病床上刚睁开眼的少年瞬间睁大眼睛,红晕染上耳朵,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鲜艳。 啊啊啊啊喊岔了!! 月山朝里狠狠咬住槽牙,连手指都忍不住曲缩起来,羞愤欲绝。耳畔系统正用其他人都听不见冷淡男音狂笑。 其他人躲在他脸上的视线好像带着温度,马上就要把这个对着自己弟弟喊出极其怪异称呼的男人烫出洞来。 “都说了别叫我这个......”飞鸟雾迅速搭戏,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昏睡有些沙哑,裹着层层纱布的那只手抬起来,覆在床边黑发男人的手上。 “抱歉抱歉,刚才太着急了。”月山朝里干巴巴地回应,“现在感觉怎么样,小雾。” 别再盯着我看了! 即使这段对话已经结束,那几道强烈的视线还是黏在自己脸上,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最好一辈子都不出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靠飞鸟雾转移注意了。 “......有点饿。”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点点蹭起来,于是在病房中几人的视线终于从月山朝里身上离开,落在他身上, 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层层叠叠包裹着的手腕,在场也没有一个人询问飞鸟雾伤口疼不疼。 没有被直接告知过这件事情的那三位警官足够细心,相处这七年来的各种细枝末节也足以让他们明了一些那人不愿意说的病症。 闻言,安室透拿过一边的便当,递到少年面前,“先吃这个吧?” 感觉到飞鸟雾那边因为药物和失血还处于全身无力的状况,月山朝里自觉接过包装好的便当盒打开,又取出崭新的外带筷子,将里面尚且温热的玉子烧分成容易入口的大小,送进少年嘴里。 视线又落回了自己身上。 月山朝里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喂了几口,感觉自己的脸皮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得到了升华。 看吧看吧,就是看看而已这有什么的。 只是一句宝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 有大问题!当初就不应该说那句宝宝! 几天后,月山朝里坐在咖啡厅最隐秘的卡座里,连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青,差点把柠檬水都打翻在地上。 面前的屏幕还在不断滚动着,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就被系统一句话冲的脑袋都要炸了。 【要点开链接吗?】 ‘不点!!!’ 月山朝里双脸通红,忍不住回忆起刚才看见的画面。 他本来是准备挑一天将论坛在新的一话放出后的分析仔细看一看,找找能不能运用的地方,刚好今天江户川柯南他们去露营了,过几天还要去一个铃木特快号列车,这种时候忽然拉一个列车进来,估计是主线。 说不定会在列车上掀开安室透的马甲,月山朝里并不准备参与这件事情,干脆以照顾飞鸟雾的理由拒绝了邀请,窝在自家咖啡厅里刷论坛。 [呜呜呜呜妈咪谢谢妈咪呜呜呜呜呜呜] [射射,已经谢了呜呜呜呜] [妈咪——————————] 刚打开论坛就被满屏的[妈咪]晃住了眼睛,月山朝里那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一点点往上翻找,试图找到论坛刷屏的缘由。 往上翻找了大约几十层之后—— [戒赌的秋子:“宝...宝宝...哈、轻点呜......”月山朝里下意识讨饶,却不想身上的白发少年不知道被这个称呼触动了哪根神经,猛地掐......“全文走文字链→愿赌服输] [戒赌的秋子:虽然我又输了,但是爽死了呜呜呜呜呜呜谁不喜欢男妈妈呜呜呜呜呜呜!!] 玻璃杯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月山朝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 毁灭吧,这个论坛和这个世界。 第60章 波本篇·尾声 再怎么羞耻, 工作还得继续做。 因为坐的位置很隐秘,月山朝里放任自己把头埋进臂弯里,趴在桌子上面红耳赤地哼哼了好一会儿, 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一种难言的痒麻就从指尖一直窜到耳后, 好像冷风忽然从衣服下摆灌了进去。 干脆把我闷死算了......他闷闷地想到。 已经二十六岁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想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厚实柔软的浅色连帽衫把他整个人裹在一起, 把本就年轻的男人再度拉小了几次,在臂弯里拱过后乱糟糟又毛乎乎的黑发下面隐隐露出红到滴血的耳尖。 安室透端着满满一盘曲奇饼干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比自己小三岁的人面前的电脑上是一篇已经读完一半的文献, 看题目是关于罗马元老院的研究。 一些西方古代的奇怪仪式和活动对于内敛含蓄的东方人来说确实比较惊世骇俗, 看着对方这样的反应, 他猜测着应该是在文献上看见了什么大胆奔放的内容。 看见一直稳重的人做出这种孩子气的动作,安室透笑着将手中的瓷盘放在桌上,大抵是因为春日川柊吾的原因,他忍不住带上了一点年长者的威严,用手指戳了戳对方毛乎乎的发旋,“禁止偷懒。” 被认为自己在写论文的好友抓住在偷懒后, 月山朝里的脸更红了一点,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慢吞吞的从桌子上蹭起来, 一直到金发服务生转头去厨房忙碌才完全坐直, 重新打开论坛。 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尺度啊...... 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柠檬水, 冰凉酸甜的液体似乎终于让发烫的脑袋降了降温,又给自己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后, 月山朝里才再次打开论坛,直接翻到这一话的最上面。 漫画刚刚开始,大家的讨论也并不热烈,只有零星几个楼层盖在两张图片之间。 [波洛咖啡厅+少年侦探团] [咖啡厅老板快跑啊————] 准咖啡厅老板饶有兴味的继续往下看去,对自己出场的画面产生好奇。 前面主要是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闲聊,点出了安室透今天请假,并没有来咖啡厅上班,所以前者才会答应孩子们的邀请这件事情。 不过随后,二者的对话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啊,大侦探。” 漫画上喝着冰咖啡的小侦探露出笑容来,他的背后浮现出早上毛利兰拿着电话,脸上带笑。 ‘柯南,晚上我们要一起去见一个哥哥哦!’ “嗯,是啊,因为那家伙回来了。” 茶色短发的女孩未说出的询问被玻璃门上风铃的晃动声打断,她猛然间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将兜帽盖在头上。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 羽谷缈已经拼尽全力让对方最大程度的少受组织影响了,却没想到女孩对组织成员根深蒂固的恐惧感还是严重到影响了日常生活的程度。 好像被刺狠扎了一下,只余下细微麻痛。月山朝里努力忽略到心中沉闷的感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画面上。 接下来应该就是自己的出场。 灰原哀向门外跑去时,画面切换,给了自己握住玻璃门把的手一个特写,之后所有拉住女孩阻止对方摔倒,帮女孩整理衣服的动作中,漫画中的人一直没有露过脸,直到灰原哀说出那声‘谢谢’,抬起头后—— 漫画用了右边的并没有被框进格子中的一大半空白页描绘这个新出场角色,黑发男人半蹲着,眼睛弯出柔和的弧度,漂亮的桃花眼眼尾飞扬。 月山朝里摸了摸下巴。 漫画上的自己下巴是不是尖了一点?眼尾原来是这种弧度吗,不过...唔......画的还蛮帅的嘛! 这张发出来后,论坛的发帖速度明显增快了许多。 [超!!!!我超!!!!!!!!!妈妈这个人他有柔光特效!!!] [新角色好耶!好帅!!!!!!] [斯哈斯哈我又可以了] [新的老婆已经出现!!!] 他颇有些糟心的移开目光,往下划拉了好几页才看见下一张。那几张是连着一起发的,灰原哀的慌忙离开,安室透看见自己时的愣神都被画了上去,只是...... [透子,你怎么了透子] [看愣了吗(狗头.jpg)] [呜呜呜新角色这款完全就是小哀会想亲近的类型] [很温柔啊感觉这个新角色] [哎哎那不就和新出医生撞人设了吗] [快,我已经迫不及待知道新老婆的名字了(狗头玫瑰.jpg)] 说不出哪里奇怪,月山朝里细细重新看了一下自己进门的这一段,眉头紧锁,忽然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先继续往下看吧。 看着激动到迅速跳下座位跑过来的江户川柯南,他不住柔和下神色,连因为刚才的疑惑而紧锁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画面当中的自己也浅笑着低头,和主动跑来的小男孩聊着天。 漫画大多会有夸张的描写,被自己那番话夸完后,江户川柯南红着脸,头上冒出热气来,在他旁边还绘制了一个工藤新一的形象,是和小侦探一样的神情。 下一格,画风一转,画面给了正在不远处擦着餐盘,对着自己那个方向露出阴间表情的安室透。 估计他这个表情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和君度长得很像。 [原来你就是小雾念了几百话的朝里!] [好,好,月山朝里,这就是我们俩的结婚证(深情.jpg)] [真的好温柔呜呜呜!!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换了身衣服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上一章打电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挺...幕后黑手的感觉?] [唔...其实感觉上一章显得像幕后黑手主要是因为没有露脸而且穿的比较成熟?我记得之前有个分析贴,里面专门有一栏把所有提到这个角色的话都放在了一起,总的来看月山朝里一直是一个温和兄长的形象?] [嗯嗯,而且新一对待新角色真的是对待自己兄长的态度,从听说对方要回来就一直很激动,被夸几句就这样了(笑死.jpg)] [炒,透子怎么这个表情??嗯?难道新人物有问题?] [嘶...我倒是感觉新人物不会有什么问题,百分百是红方人物,透子那个表情估计是因为听见关键词‘新一’了,毕竟黑方(除了不记得刀下亡魂的琴酒)对于这个名字都还挺敏感的,新角色和新一的关系又很近] 不,等等! 我的阴间滤镜呢??! 月山朝里又翻过去重新看了几遍,终于发现不对劲在哪里。他根本就没有三选一角色必备的阴间滤镜啊!漫画只给他加了各种柔光特效,还根本没有刻画进门时灰原哀看见自己后瞳孔紧缩的那一段,安室透的也没有! 再加上之前透露的,是对四人组很好的哥哥这个身份,以及江户川柯南在刚才的谈话流露出的态度,论坛里的人基本上对他都有一层浓重的红方滤镜。 这要怎么参加三选一?? 如果月山朝里真的是君度,最最不可能的那个人恰好就是黑方的反转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但是自己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啊! 没有阴间滤镜以后连三选一都挤不进去,没有三选一候选人要怎么强行在这里插入君度篇?如果自己不能参与三选一的话,估计得...... 月山朝里想起自己系统里尚未启用的一张角色卡,眼神暗了暗。 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启动那个马甲了,不过对于他来说,是真的不想现在就把那个马甲放出来啊...... 还是再看看后面会不会有什么转折吧,虽然可能性不大。 这一次的几张图片,刚好在月山朝里猛然变了脸色,手狠狠拽住菜单的那张断开。 [草草草草草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不会便当了吧救命啊啊啊啊] 论坛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黑发男人只是面色难看了一瞬,在江户川柯南的呼唤声中渐渐缓过神来,眉间凝上了一层担忧。 手机里传来毛利兰的尖叫声后,画面就转到了她那边,随着手机掉落在地,女孩愣愣的站在门口,画面前移—— 白发少年靠着墙紧闭着眼睛,左手放在水桶里,里面的水已经完全被染成了红色,右手握着一把满是血的刀。 因为是黑白漫画,血都是用黑色代替的,大片的黑色和少年白皙的皮肤发丝交叠起来,有种异样的美感。 [心脏骤停] [小雾————————啊啊啊啊啊————————老贼你干什么啊老贼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但是,楼上姐妹你真的吵到我眼睛了] [雾宝————]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重逢就不能好好重逢吗非要搞这搞那啊啊啊啊] [嗯嗯嗯嗯??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母子连心buff吗??] [自己的孩子受伤这边会有感应是吗(泪眼黄豆.jpg)] ......什么母子连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月山朝里被几条帖搞得哭笑不得,因为再次看见飞鸟雾割腕场面而泛起的酸楚感瞬间被压了下去,他继续往后看,毕竟是以江户川柯南为主角,漫画上只画出了安室透抱起飞鸟雾和自己一起上了救护车的画面,之后就一直聚焦在正在命案现场找线索的小侦探。 [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凶手你知道自己害了谁的幼驯染吗!!] [啊啊啊把那个家伙抓起来!!给我滚进监狱过年去吧你!!!] [dbq透子的手臂线条先让我斯哈斯哈] 他没在的这段时间里,小侦探先是认真听了三位嫌疑人的时间线,又去检查了尸体的情况,最后重新走回大画室里,想从几人的对话当中寻求线索。月山朝里和安室透也是在此时回来的,让他没想到的是漫画居然还把他安慰两个女孩子的过程画了出来。 [那个眼镜大叔人还挺好的,给兰递手帕哎] [炒,,,这不就是,,,,,,别人家的哥哥吗,,,真的嫉妒了] [我也想被朝里点额头啊啊啊啊啊又是安抚又是擦眼泪又是那种语气的教训我真的很吃这一套!!!!] [园子终于不是工具人和背景板了(兔斯基泪奔.jpg)] [嗯嗯?他为什么这么淡定啊,怎么说也是小雾监护人啊,这么淡定真的有点......] 看见工具人的评论,月山朝里扬起眉头。 一个漫画对于人物的刻画有取舍是必然的,所以很多时候那位花痴的千金大小姐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推剧情工具人,就像这次的铃木特快号列车一样。 但是对于月山朝里这个和她们相处了七年的人来说,在他这里,不管是女主角还是工具人也好,两个女孩的重要程度完全不分上下。 他随手挑拣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继续往下看。 漫画将江户川柯南的内心活动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来是为了自己少和疑似代号成员的家伙接触,那天才一直撒娇啊。 剧情推行的很快,几张就到了两人演示犯案经过的部分。 [笑死了,这几张我真的会笑死,洗衣机你的心理活动也太丰富了] [柯南:喊小雾那么亲密干嘛(震声)] [好多表情包!(柯南震惊脸.jpg)(柯南沉思.jpg)(柯南跺脚.jpg)(柯南叉腰.jpg)] [亲亲,这边建议出一个柯南无能狂怒表情包特辑呢] [真的会笑死...] [......?????透子你在干嘛啊透子???] [我去我去,我去,朝里站起来和透子差不多高吧???为什么朝里这么轻易就被抱在怀里了??] [可能是因为坐姿问题吧...但是这个画面显得朝里也太小只了吧???] [笑死了这个肤色对比] [啊啊...老早就想说...朝里的手和手腕那一块真的很涩,现在被握着真的好色啊啊啊啊骨头真的好明显,让我啃两口呜呜呜!!!] [那个...yysy虽然只是在还原作案手法,但是肤色差什么的真的好戳我,透子完全能环住朝里手腕啊啊啊啊好涩为什么会这样(手部截屏.jpg)] [好家伙,我早该对你贴人的人均裤子指数有清醒的认知(阿达瓦除裤.jpg)] 下一张漫画却忽然转变了视角,江户川柯南抬头和那人对视,安室透将月山朝里环抱在怀里,嘴上念着轻快的‘朝里’,却直直看向小男孩,露出把小男孩吓得瞳孔不住紧缩的表情,连瞳孔的颜色都变浅了一些,还打着阴间滤镜。 嗯嗯?月山朝里动作一顿,他们俩当时还在自己面前有过这种眼神交流吗? [我草我草我草我刚才草早了应该在这里草草啊啊啊啊!!] [草,,,,,,涩飞了(穿条裤子吧.jpg)] [笑死了,两个人在这里眼神对视气场交流,朝里好认真的研究水桶,连被叫了名字都不知道] [什么笨蛋美人来让我亲亲(泪眼黄豆.jpg)] [磕爆了这句话我真的说腻了......] [这张我真的XP爆炸,如果透子真的是酒,那简直香飞了好吗,用温和的假面一步一步把温柔笨蛋美人勾进自己编织出的蜂蜜陷阱当中,美人已经被陷阱困得严严实实逃不掉了还不知道,以为面前的男人就是表面那样无害,也不理解为什么男孩一直让自己快跑,最后终于发现时却再也逃不出牢笼...] [而且这个肤色对比,感觉笨蛋美人真的好适合黑色,无论是镣铐还是绑带。对谁都温柔的话透子绝对会生气就是那种恶念一点一点增长,然后让他周围的人一点点都消失把他藏到自己的卧室里,朝里绝对会生气对他凶巴巴的,但是被各种胁迫惩处后不得不温柔的对待透子] [透子可能会想,即使是假的即使是被胁迫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摆出这个温柔的假面就好,执行完任务后会让躺在被项圈拴在床上的笨蛋美人腿上,让他用曾经哄小雾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我真的涩飞了.......] [太太!!饭饭!!!!饿饿呜呜呜呜!!!!!] [敲,这不扩充个一两万字我第一个不愿意] ......果然还是没办法习惯论坛的说话方式。 月山朝里被‘温柔笨蛋美人’这六个字雷的外焦里嫩头皮发麻,恨不得用手指在桌布上抠出一百个边抓头发边狂奔的柯南小人,尴尬程度直逼被迫看换脸成自己的宜修皇后和脸被糊掉写了系统两个字的皇上演对手戏。 他又想把脸埋到桌子上了。 太羞耻了,实在是太羞耻了,要不是为了之后的任务,谁没事干看这个啊?! 【工作——】 系统拖着长音念叨道,月山朝里又哼哼了几声,不情不愿地重新坐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屏幕上已经是新一张的漫画页面,安室透挂着招牌笑容和他交谈着,然后是小侦探挣扎着下来后的心理活动。 ...哈?你说谁像单亲妈妈啊?工、藤、新、一。 月山朝里继续往下看去,恶狠狠想道。天天吃什么我做的饼干,再也不给你吃了!!一块都不给!不,波洛咖啡厅也不让你进! 以后门口就挂个牌子,写眼镜红领结小鬼不得入内! 之后对于衣服上血迹的探讨倒都是月山朝里听过的内容,他只看了几眼就草草划走了。 [嘶...他们俩这段对话真的有点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是这样,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章是想笑死我吗,洗衣机觉醒了什么吐槽技能哈哈哈] [救,终于知道为什么奇怪了,这真的很像人/妻和其他男人的对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为什么朝里喊‘先生’的时候总给我一种奇怪的人/妻幻视啊救命!!!!!!] [草,,,,其实吧,,,温柔的人喊先生这个敬语真的很色,,,,是谁的XP我不说] [!!居然是换了衣服(宇宙猫猫头.jpg)] [什么什么那个凶手居然还看了小雾的身体!不可饶恕!!我命令你把犯案过程画出来!不然别逼我跪下求你!] [yysy小雾穿带血的衣服真的还挺还挺还挺] [笑死了,朝里的设定就是天然系吗?随机打出真诚夸夸光波。在其他人那里柯南找这种借口都会被质疑为什么会有人教小孩这些,在朝里这居然是继续挨夸] [柯南:给我整不会了] 画面继续推进,月山朝里这才发现在听完一年前案件后,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并排站着,居然还摆出了一模一样的沉思手势,同步想到袖口的颜料差异以后一个去检查袖口一个去询问绘画习惯,还、还挺默契? 月山朝里尽量忽略那些稀奇古怪的词,将注意力放在比较有意思的分析和整活贴上。 [出现了!!山东鸡!!!!!] [又是报仇案件吗?但是报仇为什么要扯上小雾?] [又一次大爆笑了,你们两个也太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了吧?] [朝里看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潦草背景板月山朝里截屏.jpg)] [感觉红毛虽然很凶但是嗯??就是...人还不错的奇怪感觉] [洗衣机,撒娇越来越顺手了啊(点烟.jpg)] ‘会不会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画面上的男人额头冒着冷汗,似乎因为做出这个解读而有些愧疚,他指向墙边的画,想众人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江户川柯南驳回了。 明明这一幕应该很快过去,漫画却偏偏给了中谷崎让大家看的画一个特写,画中撑伞的男人因为色彩诡异,其实当时在现场看时和月山朝里并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但是漫画中只有黑白灰的色泽,画中人的五官就被凸显出来。 随后漫画专门给自己来了一格特写,月山朝里记得当时自己正在琢磨被误解有精神疾病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这一格的自己看着画,眼中满是惊讶和温柔的笑意。 [你说谁有精神疾病啊?再说一遍(拔刀.jpg)] [我看凶手就是你!!!可恶!!!!!] [冷静一点姐妹们,其实那个老师这样想也挺情有可原的,小雾不是一直没什么表情也不爱开口说话吗,画的画颜色有奇怪...虽然作为漫画人物会很受欢迎,但是周围人肯定会有点想法......] [呜呜呜呜雾宝......] [草,那个画画的就是月山朝里吧......啊,他好爱他(咏叹.jpg)] [朝里对小雾来说真的好重要...画在画里都是保护着自己的姿势......] [淦其实看见这个真的会很感慨,不喜欢说话一向腼腆的男孩,可能因为发色特殊小时候也会受欺负被孤立什么的,但是之前四百多话的时候我记得小雾讲过自己小时候在福利院一直被朝里照顾...真的会很感慨这种几乎像家人一样的感情了] [因为不习惯表达,所以把爱意都藏在了画里] [呜呜呜!!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安室透直接点出了凶手是谁,却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让在场的人先移步案发现场,将犯案过程全数演示了一遍。 不过漫画上以小黑人的形式,随着金发男人的文字描述补充了画面,少年无知无觉地栽倒在角落被拽掉衣服,露出半边圆润的肩膀和锁骨的画面直接出现在漫画上,月山朝里忽然不想看一会儿的回帖。 已经能想象到是什么样万裤起飞的场面了...... 随后,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轮流说出自己的分析,占尽这一话的推理高光时刻,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随着光影变换逐渐变得狰狞丑恶起来。 [梅开二度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我真的怀疑透子是不是就是想再抱一遍朝里] [我去我去我去小雾被拽掉衣服是什么场面这是我能看的吗啊???] [草好疼,划破手腕好疼啊啊啊呜呜呜亲亲我的雾宝肯定疼死了呜呜呜] [啊啊啊这个凶手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进监狱啊!!] [草太会狡辩了吧大哥?关键证据呢啊啊啊] ‘如果中谷先生要证据的话。’ 月山朝里满意的看着给自己的大头特写,漫画尤其着重描绘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加的‘温和buff’也在此刻消失了,男人举着手帕,眼神凌厉。 随后便是中谷崎持刀冲来的场面,这段直接在一条格之内画完,动作流畅,却在左下角给了一个不被边框束缚的,月山朝里将人按倒在地上举起拳头的场面。 ‘清醒一点了吗?’ [啊啊啊啊好帅啊炒!!炒!!!!] [好这就是我新的老公!!] [老婆好辣老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裤——子——卖——裤——子——] [前面的裤子大军,你已经被包围了,劝你放下裤子立刻投降,这个帖子不需要裤子!!] 中谷崎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诉说着自己的恨意,这段也是主要靠话语中穿插回忆的方式来展现的,而在他记忆里见死不救的少年,正对着画面,冷着一张脸,旁边的对话框中的字显得冷漠又淡然。 ‘难道不应该擦掉吗?’ [敲,,,,人渣啊啊啊为什么要给这种人渣送伞,,,,,] [靠好难受看着,为什么善良的人反而活不下来......] [毒/品???好家伙之后不会牵出什么大案子吧?????] [呃...虽然但是,即使再恨那个人也不能随机把小雾弄成替死鬼吧...] [是这样......] [嗯嗯嗯嗯嗯嗯????嗯???不是???] [草???是有什么误会吧是吧是吧???] [雾宝冷漠脸先让我舔舔!] 论坛上的反应倒是能够猜到一二,但月山朝里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漫画会把之前在救护车上的场面加在这里。 紧握着中谷崎衣领的男人神色复杂,下一格便是在救护车上,护士慌张大喊‘没有肌肉反应’的画面,一直沉默坐在车尾的人瞬间转过头去,漫画中他的眼尾还被加了一点印记,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他有无痛症’ ‘不知道会不会.....小雾是全色盲,对颜色刺激应该也不会有反应。’ 这两句话就这样没有任何加工的放在了漫画中的对话框内,还是最明显的位置。 于是,月山朝里眼睁睁看着论坛炸了。 [啊...我应该是没有睡醒吧...(盖上棺材盖子.jpg)] [草,,,,,,我除了草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全色盲buff早就接受了因为是盲派,,,,,,,,但是无痛症是什么啊,,,买一送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我宁愿这不是误会,为什么会是全色盲啊啊啊啊啊他该有多难过啊啊啊啊] [救救,,救救,,,老贼你食了多少刀子想出来的人设啊?????这堆破症状不会和酒厂有关系吧啊????!!!] [酒厂出来挨打啊啊啊啊啊!!!!!!] [天台的风真的好大好大......] [靠,,,,,,尼玛,,,,,因为从来没有看见过颜色被人误会冷漠,,,,靠,,,,我真的是,,,,] 论坛的爆炸式发帖在贴主下一张发出来停歇了几秒,月山朝里也将视线重新放到漫画上。 安室透神色复杂,他背后用白色隐形框写着‘无痛症和全色盲症?’,随后,金发男人伸出手,轻轻搂住了旁边的人。 这里月山朝里回忆的时候倒是没有用穿插回忆的方式展现。 就是纯粹大段大段的文字描写,柊吾的名字被用‘他’替换掉了,画面中眼尾有泪迹的男人低垂着他,因为那些对于几人来说都过分美好的回忆弯起嘴角,却因为泪痕显得更加悲伤脆弱。 安室透一直沉默着,然后伸手握住了对方紧握着的拳头。 月山朝里没想到连安室透是怎么一根根掰开自己手指的画面都画的格外详细,手指画出了他手心掐出的伤痕,男人深色的拇指蹭过那些伤,表情晦暗不明。 [对不起朝里,我前面说你一点都不担心小雾,我错了啊啊(私密马赛.jpg)] [对不起小雾,我前面说你被划腕肯定疼死了,原来不疼啊哈哈...(精神恍惚.jpg)] [救护车在哪里,这里又刀疯了一个!] [就问谁看了不想大喊一声妈!(泪眼黄豆.jpg)] [救命我这一块真的被色到了一个男人身上出现母性光辉我真的色的满地找头救命呜呜呜第一个学会的词喊的是‘哥哥’是什么啊啊啊] [‘他’???又新人物吗??] [嗷嗷对这个‘他’我之前就想说:其实这个之前也出现过一次,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就是无头尸体案子里面,小雾撬锁的那时候,兰不是问了他是哪里学的吗,小雾说是自己的另一个兄长,今**里的话里又有个‘他’,两个指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以...呃...合着你们是一家三口啊?] [笑死了,你们是什么三口之家吗(狗头.jpg)] [朝里还挺人/妻的感觉,从之前小雾说的话来看他在家应该家务做饭什么的活都干,还会隔三差五做便当,另一个兄长目前唯一的技能是撬锁,来个在外打工的丈夫和照顾孩子的温柔人/妻] [...那透子是什么,隔壁邻居?救救,,,,牛头人达咩啊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什么什么牛头人战士来了,好,好我完全支棱起来!!] [我已经死了救命一点点掰开手指是什么调情动作人家可是有夫之夫啊透子你在干什么!(指指点点] [唔...先别脱裤子!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柯南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也不算说吧应该是想的,那句‘被自己的善意推入深渊’这句话,月山朝里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一片的所有人只有他一个是沉思的动作] [可能是想到了小雾?说起来这个真的挺虐的,案子里面涉及的三个人都被自己的善良推入了深渊] [秋子:......什么...所以这个角色和黑方没半点关系是吗......] [是捏!饭饭!饿饿!!] 月山朝里被‘秋子’这两个字刺了一下,连忙往下翻,下面几张就是案子结束之后果然有医院中飞鸟雾醒来的画面,床边的其他人都只露出肩膀一下的位置,只有自己那句宝宝和飞鸟雾的小声反驳被详细的画进去了。 为什么只画我?这个作者这么喜欢看人社死吗啊啊?? 他绷住脸,迅速划过一堆问号和铺天盖地的无裤呐喊,偶尔在几条裤子堆中的认真分析帖处停下。 [刚出来一个黑方的波本就又加了一个红方...但是...黑方真的没什么人了啊啊!朝里这个角色又牵扯出另一个角色,大概率也是红方] [唔...失衡这个问题就不在这里讨论了吧,其实我主要在想73给小雾这个设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可能是只为了刀而刀的,应该还是和酒厂有关系,和药物有关吗?] [注意到一个地方,新角色看见这个书还是什么的时候瞳孔放大了(截图.jpg)] [这次案子还扯出毒/品?会不会有新人物] 新人物...... 月山朝里再次趴回桌子上,回想着刚才看见的回帖。 这个帖子是流量最大的老贴了,里面气氛一直很好,无论哪个角度都有人会站并且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在刚才那么多回帖中根本没有一条怀疑他是黑方。 而且那个漫画好像完全把自己排除在黑方外了,连阴间滤镜都不屑于给自己打,甚至将刚见面时小哀和zero的反应都删掉了很多,估计之后自己不管凹什么反派造型都不会被画出来。 那就只能启用最后一张角色卡了。 打开系统界面,月山朝里从银色那一栏找到了这张卡片,与其他属于金色级别的人物卡不同,这张卡片上方有一个细长的计时条。 ......这是一张消耗卡。 卡面之中,轮椅上的男人被黑发挡去大半眼睛,气质抑郁暗沉,侧脸处横着一道肉色疤痕,还能依稀窥见曾经的狰狞。 白毯盖在腰间,隐约勾勒出腿部的形状,最下面露出的脚未着鞋袜,脚腕细到让人怀疑根本无法支撑起这具身躯。 男人惨白的好像一张支离破碎的纸面,眼下一片乌青,血红的瞳孔是整个昏沉画面中唯一的亮光。 就像吸血鬼一样。 把君度引出来的时候还是得给点暗示,然后让其他马甲往那个方向靠拢。月山朝里打定主意后,给某个[A]栏中的电话发了一则短信。 第61章 君度篇·开端 “新一啊, 你的眼镜我给你重新加工了一下。” 接过和之前外框无异的眼镜框,江户川柯南迫不及待地将其戴在脸上,扶住镜框, 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按钮,视野迅速变得宽广起来。 灰原哀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意出来, 似乎列车事件的影响还没有退却,江户川柯南来拿在前两天在办案时不小心摔碎的眼镜时, 整个房子里只有阿笠博士在, 显得格外空荡安静。 男孩将头转向窗外,轻而易举看清了隔壁厚重窗帘的纹理。 比加工之前看得更加清晰了,似乎定位和追踪也进一步完善, 小侦探取下眼镜, 正要对阿笠博士发表自己的看法, 却忽然注意到—— “博士,隔壁有人住了吗?” “啊,对。”胖乎乎的发明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新邻居似乎并不习惯和别人交谈,明明那天气温很高还带着口罩,用宽大的黑衣外套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从微长的刘海下露出双写满憔悴和疲惫的猩红色眼睛。当时自己手里拎的东西太多,那人还帮忙拎了给孩子们买的冰淇淋蛋糕。 “应该是两个星期前刚刚搬进来的, 我之前遇到过他一次, 是个行动不太方便、受了重伤的年轻男人, 黑发,那天明明很热还穿着黑外套, 带了手......”随后,因为想到黑外套这一点, 阿笠博士瞬间瞪圆眼睛,连白胡子都翘了起来,“新一啊!你说他会不会是......” “什么?!”捕捉到关键词,小侦探瞬间变了脸色,“他一直戴着手套吗?” ‘是个和贝尔摩德齐名的危险人物,组织对他的传言很多,但大多是形容那人狠厉的手段,还有就是......据说他执行任务时永远戴着手套,最近似乎因为任务受了些伤。’ “我就见过他一次,那次是一直戴着双黑色手...新一!你要去哪里啊——” 话音未落,阿笠博士就看见江户川柯南直接向门口冲去,后者并未理会对方的呼喊,直跑到门口迅速登上鞋。 可恶!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组织的人...... 江户川柯南几步就冲到那户门前,门口的名牌还是一片空白,并没有换成新的。按理来说搬家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的姓氏挂在门口,暗示房屋的所有权,增近归属感。 不愿意在门口悬挂名牌的话,小侦探心中的疑虑更深,估计只是为了某件事情,临时暂住。 旁边就是灰原哀和阿笠博士,再往前一点自己的工藤宅里住着易容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无论怎么看,那个人要办的事情都是......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昏头脑,江户川柯南将腰带中射出的足球扔进院子里后,跳起来按了好几下门铃,嘴里喊道,“我的足球掉进去了,可以让我进去拿一下吗?” 大宅内是一片死寂。 是不在家还是...... 汗水从发间慢慢淌下,男孩脑内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以及那个所谓最坏的结果,按门铃的频率越来越高,连叫了好几声叔叔都无人理会,最后气急到左手握拳狠锤了一下将自己阻拦在外的铁门。 咔...... 生锈铁门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响声似乎带着阵阵阴风,江户川柯南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刚才自己按门铃前就推过一次,那时这扇大门的确是紧闭着的。 里面有人,并且在自己按响门铃后就控制着按钮打开了连接着外院的铁门,现在可能还在某个可以看见门口情况的防盗装置前,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个认知让江户川柯南浑身发冷,他抬起来看向那栋房子,因为许久没人居住,四处都蒙上了灰尘,带来老旧破败的压抑感,就像一座等着将路过之人吞噬进去的怪物屋。 他定了定心,扬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哎?已经开了吗,谢谢叔叔,那我进来了——” 庭院没有打扫过,四处杂草丛生,鞋踩下去再抬起时就会扬起一片灰尘,江户川柯南在不远处的枯草间找到了自己沾满尘土的足球,将灰尘拍尽后抱在了怀里,然后像一个对于未知事情有着无尽好奇又胆子很大的孩子那样,跑到了紧闭着的宅门前。 “谢谢叔叔——”他仰头道,认真敲了敲门,“叔叔在家吗?你的房子好酷哦,就像电影里面的那样,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说罢,他抿起嘴巴,装作因为提出这个失礼要求而有些忐忑的样子,实际暗暗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是一片死寂。 “叔叔,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在话音的间歇中,他似乎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不像是脚步声。 是一种很轻的声响,好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慢慢地摩擦而过,然后一直到了门口......轮椅! 是轮椅的声音! 那个坐着轮椅,疑似组织成员的男人,现在就在门的那一头,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 男孩不由瞪圆了眼睛,他的手搭在手表型麻醉器上,努力忽略掉头皮发麻的恐惧感,抬起头看向黑黝黝的猫眼。 “请问......” “柯南?” 清亮的男声在后方想起,江户川柯南手一抖,差点按下麻醉针的发射按钮,他扭过头去,熟悉的黑发男人穿着白色为主的棒球外套,站在铁门外看向自己,樱花色泽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哥哥——” 江户川柯南把正要脱口而出的‘朝里’两个字咽进嘴里,生怕门内的人注意到对方。他迅速放弃了和里面那人见面的念头,几步跑到月山朝里面前解释道,“我的足球掉在里面了,那个新搬来的叔叔给我开了门。” “谢谢人家了吗?”似乎被小孩孩子气的行为感染,月山朝里忍不住露出笑来,揉乱了对方本就一直翘着呆毛的头发,“怎么一头汗啊。” “谢过了,啊...因为刚才在踢球。” “嗯?那不知道小侦探还有没有兴致和我一起去书店。”男人笑着捏了捏男孩饱满的侧颊,带着玩笑意味开口道,收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脸上笑容更盛。 男孩旁边正立着一块小小的屏幕,上面正是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最新的画面中,江户川柯南一直进不去的老宅的门内旁边位置有一方屏幕,里面正是门外正在交谈的江户川柯南和月山朝里。 眼下满是乌青的男人视线一直落在屏幕上,被黑色手套包裹住的手搭在小臂上,脸上带着骇人的笑容,眼睛完全笼罩在从阴影当中。 [一号嫌疑人到位。太快了吧,又急速开始三选一了] [每出现一瓶真酒就会附带两个红方,这波红方真的赢麻了] [月山是不是也有点可疑?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凑巧,而且他回来的时间不是也和之前列车篇后面说的君度回来的时间一样吗?] [唔...我倒是觉得不可能,君度现在有两个线索,一个是受了伤,一个就是戴手套,朝里两个都不沾边,73应该不会先是告诉线索又设定一个完全不沾边的新角色成为候选人,而且朝里的人设真的红得发亮了......] [红方奶妈(狗头.jpg)负责净化一切精神方面的负面buff] [老实说这个是不是太赶了,刚点明波本身份就扯出新酒君度,中间甚至没有任何缓和的时间,按理说应该会穿插几个日常案件或者来点波本篇后续吧?结果刚下列车就扯出新酒,现在这种感觉反而像是波本篇和君度篇重叠在了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感觉老贼会来一波大的] [赞同楼上。月山朝里这个角色一直活在对话框里,忽然被搞出来真的不太对劲,他出来后我就开始想是不是会来一波大的,这个角色和主角团的关联太大了,再加上老贼采访的时候说会有人气角色的便当,我怀疑是不是...要靠月山朝里的死来加剧红黑两方的对立局面......而且新一还差一点重要的成长点?] [接上面,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哈(防杠),个人感觉而言上一次他的成长还是在钢琴的那个案子,一直到现在的剧情里即使在关键时刻柯南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跟得上,但是一些时候,就比如说新剧情里,还是有些莽撞了] [明明说着如果被黑衣组织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会有危险,但是每次这种时候还是会莽上去,感觉好几次都是靠主角光环躲过一劫什么的(个人感觉看看就行不喜勿喷哈),如果真的想让他变得小心谨慎的话,那最好的安排就是让小侦探明白,什么叫‘被发现后会伤害周围的人’] [感觉月山朝里这个角色就像为这个转折量身定做的。] 看到这里,话题中心的人物忍不住皱起眉头。 ‘重要角色便当’这句话让月山朝里眉头一跳,他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里高人气是安全的代名词,看来这个规则也并不稳妥。 还有就是...新一的确有些莽撞了。回想起刚才江户川柯南的行为,他微微沉下脸色。 虽然大多数技能都在夏威夷学过,但并不是十分拔尖,对上组织里面那些疯子的话完全不够用,即使知道对方有主角光环,但还是...... 如果不想发生论坛中讨论的类似情况,又让男孩短期内迅速成长的话,那位坐着轮椅的马甲,末光苍介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末光老师。 这个称呼听上去也蛮不错的嘛。 第62章 君度篇·开端 一路上, 因为刚才的事情,江户川柯南有些心不在焉。 被亲近的兄长牵着手往书店方向走去,他一面在对方说话的停顿处适时应和一声, 一面细细琢磨起刚才的事情。 君度这个酒名是在铃木特快号列车上,伪装成宫野志保的怪盗基德与波本对峙时后者提到的, 原话是—— ‘放心,暂时不会杀你。我可不想惹上君度那个麻烦的家伙。’ 这句话的意思, 究竟是君度不希望灰原哀被杀死, 还是恨对方到必须亲自下手的地步? 江户川柯南更偏向于后者,他回去后迅速询问了灰原哀知不知道这个代号,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果真的像她所说自己只是听说过, 但并没有见过对方, 不知道君度长什么样的话,第一种自然不可能。 估计是灰原哀还是宫野志保时研究的某种药物得罪了那个和贝尔摩德齐名的成员。 手上一疼,江户川柯南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那人一向温和的笑容淡了下去,被一种严肃的思考神态取代。 “朝里哥哥?” “......啊, 抱歉。”月山朝里反应过来,迅速松开男孩的手, 视线却并没有落在被自己捏痛的小同伴身上, 仍然注视着不远处, “等我一下。” 说罢,甚至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男人迅速向前方跑去。 “喂——” 不知道对方要去干什么,隔壁还刚刚搬进来一个疑似君度的古怪男人, 江户川柯南简直要吓出一身冷汗,第一次体会到了每次自己冲去调查事情时小兰在后面着急大喊的感觉,连忙加快脚步赶上前面已经跑出大段距离的男人。 月山朝里跑出去后,视线无意间扫在旁边并没有关闭的虚拟面板上。 画面中,在两个人交谈着往书店走时,给了远处正牵着五六岁小孩向远处走的老人一个特写。他迅速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向两个离开的方向跑去。 “......哎?” 杵着拐杖,腰背已经弯驼的老人被忽然出现的年轻男人吓了一跳,伸手扶起自己滑落到鼻翼的老花镜,发出一声疑问。 “不好意思,因为看见你们好像在找什么地方,所以冒昧来问需不需要帮忙。”笑容温和的男人摆手道,一直扶着老人的女孩瞬间亮起眼睛,“太好了,我们在找一家和果子店!” 女孩眼睛很大,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背带裙,被手里草莓味冰棒染至殷红的嘴微微抿起,抬起头来时好像和另一个老旧照片中的孩子重叠在了一起。 月山朝里一时晃神。 “我对这一片还挺熟悉的,要帮忙吗?” “好啊!”小女孩笑容满面的答应了,一边的老人也缓和下神情,老年人独有的细碎皱纹随着嘴角一起扬起来,显得慈祥和蔼。 江户川柯南跑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情景,不由有些惊讶,刚才忽然抛下自己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男孩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又抓不住思绪也没什么可疑点,只能重新握住月山朝里的手,与老人一起向更加偏僻的街道走去。 [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所以这个剧情是为了个月山朝里立人设吗?乐于助人好青年(一脸懵逼.jpg)] [不会是立人设,如果是为了凸显他性格的话安排这个莫名其妙的剧情是在有点僵硬了,而且朝里的表情真的不对,刚才严肃下来的那一下给我看的犯怵,都要以为他看见什么通缉犯了。] [嘶...有个想法,字数有点多,让我打一会儿] [蹲] “这是您的孙女吗?”月山朝里在闲聊间随口问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江户川柯南抢先回答起来,他迅速将刚才观察到的消息整合起来,“刚才她喊奶奶用的是尊称,而且如果是亲人的话,应该会牵手走路吧?就像我和朝里哥哥一样。” 侧脸带着婴儿肥的小男孩卖起萌来的确没人能抵抗得了,月山朝里已经完全忘记两周前在漫画里看见江户川柯南那句‘单亲妈妈’的吐槽时自己气成什么样了,他忍不住揉揉对方柔软的侧脸,因为亲人这个词弯起眼睛。 “哥哥好厉害!”女孩睁大眼睛,她还背着一把儿童吉他,似乎刚从周末的兴趣班上回来,“因为奶奶找不到和果子店,所以我正在帮忙找。” “是啊,美玲是个漂亮又好心的孩子。”老人慈祥道,“我年轻时住在这里,那时这一片还没有这么多街道,没想到离开十几年就变成了这样,完全不知道怎么走了。” “奶奶年轻时在这里住吗?” “是啊...结婚后就搬到了大阪,但是周末还是会来看望父母,父母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算起来已经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我记得那个时候...... 江户川柯南细细回忆起来,但是记忆实在太远,已经模糊了。 几人一同走到后方的街道上,人烟稀少的小巷真的坐落着几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店铺,最旁边那家立着老式点心的招牌,从门口隐隐看进去也是老式点心铺的摆设,最中间有一个柜子,上面摆着好几叠用纯色纸张包装好的和果子。 “感谢你们带我过来,用好吃的和果子作为谢礼怎么样?”见几人都连连摇头拒绝,老人也并不强求,只从口袋中摸出几颗被透明糖纸包裹住的橙黄色糖果递给三人后,杵着拐杖走进店里。 女孩捏着糖果,笑着向两个告别后便跑走了,黑色的马尾在脑后甩出可爱的弧度。 月山朝里原本腾起的笑意,因为论坛中的更贴再次冷下来。 [我来了,一个小想法:因为工作是在派出所办身份证,偶尔会听负责案件的同事聊起案子什么的,之前那几年人口拐卖不是还挺多的吗,有个方法就是人贩子装成迷路的老人,找一个人行动的小孩或是女学生问路。一个看上去很需要帮助的老人听不懂怎么去又很着急的样子,心软一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直接带他们去] [草,,,鸡皮疙瘩起来了] [然后他们就会把人带到比较偏僻的地方,那里会有同伙接应,直接把人拐走......当年这个方法真的骗了不少小孩,毕竟家庭教育一般不都是与人为善和助人为乐吗,真的很应之前小雾那个案子的‘被自己的善意推入深渊’] [这次的案子会是儿童拐卖案吗?朝里严肃脸好帅斯哈斯哈(小声)] [怀疑这里要引出月山朝里的回忆(?),可能他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情,要不然反应不至于这么严重] [我倒觉得朝里应该没遇到过,记得之前说过他是因为父母出车祸去世才去的福利院,应该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可能在福利院里遇见过很多这种被拐卖的小孩吧?] [油栗油栗!] [磕磕朝里和柯南的纯亲情] 见话题再次跑偏,月山朝里并没有再往下看,他再次牵起男孩的手,笑道,“走吧,现在可以去书店了。” “朝里哥哥刚才为什么突然跟上去?”江户川柯南问出从刚才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而牵着他的男人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 “嗯,不过已经没有事情了,走吧,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其他问题全被这句‘小侦探’堵在了喉咙里,他有些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转念却想起半月前医院里对方对着飞鸟雾叫的那声‘宝宝’。 他记得之前月山朝里从来没有叫过飞鸟雾这个称呼,但是...这句过于黏腻的称呼从那个人嘴里吐出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无论是‘小侦探’还是‘宝宝’被他念出来都带着点无限纵容的味道。 某种程度上说,月山朝里的确比有希子更适合...妈妈这个角色。 ......我在想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伸手抓乱了自己一头黑发。 目的地是一个已经有三十余年历史的书店,里面的布置并不如现在的书店那样明亮宽敞,木质书架堆在一起,排放的很拥挤,两个架子之间只能允许成年人单人通过,书都编号排在一起,堆得满满当当。 那些书都有些旧了。 “这些书都是二手的。”似乎感觉到两人的疑惑,一直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解释道,“之前店在一个大学旁边,那里的教授啊学生啊,退学毕业前都会把带不走的书拿到店里来卖,再被新的学生老师买回去。” 这样说着,他脸上染上了一层怀念的旧色,语气也放缓不少,“学生管这个叫淘金,说里面之前留下的笔记对自己的帮助很大。我对这些书摆放的位置都很熟,小哥想找什么书?” “唔...一本画册。”月山朝里形容起来,“是一位姓月山的画家的作品集,浅绿色包装,大概有这么厚。” 说罢,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老板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笑道,“真巧,两个星期前有个小哥来我这卖过一本书,就是这个......说起来。” 老板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面前这个穿着棒球外套的年轻男人脸上,“他和你长得倒有几分相像。” 第63章 君度篇·开端 “他和你长得倒有几分相像。” 月山朝里猛地瞪圆眼睛, 语气焦急地追问道,“他长什么样?” “这个嘛......”老板起身去翻找那本画册,回忆起来, “和你差不多高,眼睛很像, 都是小哥你这种...比较弯的?” 似乎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他挠了挠头, 食指划出一个弧度比划道, “我也不清楚你们年轻人叫这种形状的眼睛什么......啊,找到了。” 他从几个素描书中间抽出那本画册。 画册被保存的很好,但是边角仍然有些褪色, 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翻开, 月山朝里接过后着急地向后翻了几页, 一直到那张老照片出现才停下。 “和这个小孩像吗?”他完全忘记用敬语,直截了当地询问,甚至因为过于着急下意识拔高了声音,话尾在狭小的书店中荡了几圈。 老板皱起眉来仔细端详起那张旧照片。 “像......不过,感觉很不一样。”之前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这个留着板寸的中年男人紧闭了一下眼睛, 想了好几次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是给人的感觉和照片里这个孩子完全不一样, 看上去很不好相处......这是你弟弟?” “......是我哥哥。” “朝里哥哥!可以给我看看吗?” 被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男孩这样要求, 月山朝里蹲下身将画册递给了对方。 [草?又一个新人物???] [啊?啊?老贼怎么了?这几话信息量疯狂输出?狂塞新人物??] [光这一话就已经两个了, 一个隔壁的病弱残疾美人,一个疑似朝里哥哥(?), 好家伙不会直接一话把三个君度候选人拉出来吧?] [嗯?既然73都这样画了的话,那百分百是他哥哥了吧...是小时候被拐卖了吗, 估计还是像之前分析的那种方法绑走的,这个照片看上去好乖啊,就是那种一看就会去帮忙的善良小孩......]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人贩子西内啊啊啊啊!!所以朝里一家完全是被人贩子毁了吗,哥哥被人贩子拐走还加入三选一豪华套餐,父母突然的车祸是不是也是因为一直寻找自己丢失的儿子精神恍惚,所以开车的时候才会出事......月山夫人看起来真的好温柔,所以朝里才是这个性格......人贩子去死啊啊!!!] [月山熠永......熠和朝都是光的意思吧?为什么好好的光会被这种人渣毁掉啊......‘我的孩子月山熠永,是神明送给我们的礼物,没有了他,也就再不会再有其他的画作。’这句我真的是......就说不上来的难受] [一定是他哥哥吗?感觉这个照片看上去是好早一起的,朝里哥哥比他大多少岁有说过吗?] [所以如果他哥哥真的是真酒,那这波不就是红方三丰收,酒厂哭死了要。到现在比较厉害一点的只有琴酒和波本......贝姐窝里反,其他全卧底,君度直接是红方亲属,比干妈还窝里反] [别吧......我还挺期待新酒的,现在酒厂被削的太弱了点] 虽然知道有一些受众并不喜欢这种剧情,但是月山朝里还是要坚持把所有和羽谷缈有关的线索明里暗里透给他们。 毕竟论坛上的一些言论也影响不到自己,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在那个世界中组织表现的再怎么充斥着卧底、叛徒和窝里反,在这里,组织仍然是一个可怖的存在,是可以吞下所有人的巨大怪物。 他的目的还是让羽谷缈这个马甲日后好洗白,容易被红方任务接受,和限时的马甲末光苍介不一样,他还是挺希望所有马甲都好好活下来,将来......嗯,末光现在住的那个宅院还蛮不错的,以后一起住在那里好了。 月山朝里低头回想着论坛内容时,江户川柯南一直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孩子和月山朝里很像,如果说是他小时候的照片都不会有人怀疑,但熟悉的人仔细看上片刻就能发现不同,里面的小孩嘴唇颜色明显更加红润一些,面部轮廓也不大一样,主要相似在眉眼。 “他大我16岁。”男人解释道,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似乎是想抚摸那人的脸,但是却没有落在脸颊上,反而堪堪停在发间,“现在应该四十多岁了?” “......抱歉啊小哥。”老板闻言有点为难,似乎并不想打破面前这个人好不容易发现的唯一希望,他反复斟酌了一下,“那天来的那位客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你差不多大。” [虽然但是,朝里26了啊(狗头.jpg)四舍五入也要奔三了,怎么就二十出头看上去差不多大了] [笑死了,朝里真的好会穿衣服,他出场到现在换了多少套衣服了,每身都嫩的像大学生一样] [那有没有可能是侄子?比如哥哥被拐走到了另一个地方,可能被养父母带大或者被救出来但是失去了记忆什么的,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娶妻生子,他们俩差十六岁啊,侄子的话也应该二十出头了] [16岁???差这么多吗??] [唔我觉得还好?月山夫人这么爱自己孩子的话,应该不会孩子一丢就再要一个吧,那个寻人启事上面写丢的时候是七岁,之后又找了**年才有了朝里也很有可能,而且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在自己出生的九年前失踪的哥哥,朝里还是对找回他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执念,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父母一直在说了] [是这样,,我当时还想过为什么其他人的家庭都塑造的很饱满,朝里这边直接草草的父母双亡了,现在想来就是一把大刀啊啊啊!] [原本幸福的家庭全部毁在一个人贩子手里了,其实还挺好奇朝里怎么会养成这种性格的,感觉一对自己爱的孩子丢了又反复找了快十年的夫妇,精神状态真的不会这么好,失去过一个孩子的恐惧感完全无法消除,如果是我丢过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的话连门估计都不敢让他出......] “不,没关系。”月山朝里笑道,并不勉强,眼中透着几分真情实感的期许,“说不定是他的孩子?四十多岁的话也应该有孩子了。” “老板,店里有监控吗?”江户川柯南仰起脸问道,一般书店之类的地方都会自己安装监控。 “有,在那边。不过是前几天刚刚安装上的,没有拍到那天的事情。” “刚刚?为什么突然安摄像头?”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来,他重新看了一遍书店内,现在是周天上午,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却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你们不知道啊?”脱口而出这句感叹,老板随后紧闭双唇,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也不怕给你们说。” “两周前我们书店一个员工突然死了,警察来查了半天就连他的死因都查不到,你们说这事儿闹得...后来大家觉得是我这书店有问题,客人都不敢来,员工也接连着辞职了。” “什么?!”男孩差点跳起来,“连死因都查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查不出来,就好像那个人好端端的突然一下心脏就停了,当时警察也百思不得其解,后面突然就不查了。” 说起这件事情,老板滔滔不绝,颇有些大吐苦水的意味,“明明一直在调查,那个胖胖的警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把尸体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当时店里还有好多客人,看见警察这个态度,都说是......”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叫喊起来,老板对着皱眉沉思的两人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起身去接电话。 月山朝里的视线也跟着落在柜台上,那里放了一个相框,造型很老土,像是这种年纪的男人会选择的类型。 相框里面,老板抱着一个扎黑马尾的女孩,身前是潺潺溪水和鱼竿渔具,女孩过于熟悉的面容让他猛地腾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说起来,之前那个老奶奶给的糖为什么要给特写啊?] “小玲到现在都没到?”老板反问道,“不可能啊,她一下课就过去了,可能是吉他课下的比较晚给耽误了,不好意思啊老师,我马上打电话问问......” 挂断电话,那人重新播出另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男人问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嘴里还嘟囔,“不应该啊......跑出去玩了?” 还没等月山朝里开口,江户川柯南先反应过来,急的满头大汗,边往外跑边转头大喊道,“老板,快报警!” “啊...?” “我们刚才路上遇见过你女儿,如果现在还没有到的话估计是有危险了,你先报警!” “什么?!”听见这句话,老板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还想再追问些什么,那一大一小两人却已经跑没影了。 第64章 君度篇·开端 ‘是啊...结婚后就搬到了大阪, 但是周末还是会来看望父母,父母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算起来已经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自己才四岁,记忆早就模糊了, 但即使这样也能隐约记得,米花町最近十几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可恶!刚才怎么没有想到。 而且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大阪来的, 行动话语间完全没有一点大阪人的影子,在一个城市住了十余年怎么会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江户川柯南跑出一身汗, 因为今天只是来买书, 他根本就没有带滑板,小男孩跑得再快也会被短腿限制,他比月山朝里早跑出来一两分钟, 不出三十秒就被后面赶来的男人追上了。 “柯南, 我去找, 你先回书店!” 那件因为口袋中放着钥匙和哄小孩专用小零食的棒球外套在此刻变成累赘,黑发男人刚跑两步就轻‘啧’一声,把这一身束缚连同外套一起仍在书店门口,只着了一件白色薄款连帽衫,手里紧拽着自己的手机,一边跑一边按着语音键, 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两小时左右!一个老人,浅红色披肩围巾, 灰褐色裙子和......” 江户川柯南正要反驳月山朝里那句让自己回去的指令, 但见对方在传递案件消息, 只能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不要”咽回喉咙里,以步步紧跟的行为来表达自己一定要参与这起案件的决心。 似乎知道对方是个怎样执着的小小侦探, 月山朝里干脆单手将落自己一两米的江户川柯南拎起来抱在怀里,继续往前赶路, 手里和嘴里的动作都不停,“这些路段有没有监控!应该还被藏在哪个地方,拐卖者的目的是谋取利益,应该不会伤害......暂时。” 最后那句话说出一半来,男人忽然失去底气,他硬生生拐了个弯,细长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挤出令人揪心的弧度,“不,还是别这么乐观。” “先去那家店——”被月山朝里抱在怀里的男孩并没有反抗,只低头皱着眉用自己刚升级的眼镜观察四周可能出现的可疑人员,人命为先,他暂时放下‘万一被朝里哥哥发现自己的异样怎么办’的问题,全身心投入对女孩的营救当中。 两人推门进去时都气喘吁吁,和果子店的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正对着柜台前老旧的台式电脑吃盒饭,音响传来带着电音的呐喊声,似乎是个很早以前的家庭苦情剧。 “欢迎光......” 女老板将手里吃了一半的饭放下,眼睛还黏在电视屏幕上,似乎并不准备将注意力分给打扰自己吃午饭的客人半点,随后,她那句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欢迎就被气喘吁吁冲到柜台前的男人打断。 “阿姨!” 男人还没有开口,被他抱在怀里的江户川柯南就抢先一步喊道,“你知道之前来的那个老人去哪里了吗?!” “啊?什么老人......”被两人这种紧张的神情震住,女老板甚至忘记询问前因后果,下意识仔细回想起来。 小店偏僻,又是只卖和果子的传统店铺,现在为了吸引顾客那些点心店大多会把店面装修的漂亮,又或者在形状造型上下功夫,做出讨人喜欢的小动物或者花果的样子,把现在年轻人喜欢的口味做成馅料。 但这里几乎堆得都是用写着‘和果子’三个字的普通牛皮纸包裹好的盒子,打开作为展示的都是普通的红豆馅原型糕点,店面也不漂亮,估计上午的客人很少,女老板迅速回想起两人口中的老奶奶。 “说的是披红色披肩,穿黄上衣的那个?”女人的眼睛无意识看向左上方,“她在店里转了几圈就匆匆走了,我当时在看电视剧,没有注意她往哪个方向走。” “只有这些吗?!” 无论两人再怎么追问,女老板能想出的都只有这个,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只得放弃这个方向,去周围探查。 “谢谢——” 男孩与男人重叠的道谢声消失在门外,月山朝里再一次一把捞起男孩,准备在周围比较偏僻的地方寻找线索。 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月山啊——”目暮警官的声音在他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就传递过来,带着十足的严肃意味,“关于这个孩子失踪案件,失踪女孩父亲说......” “那个老奶奶极大可能是惯犯!”迅速将自己早上的经历简单说出后,他因为不间断的快跑轻喘了一声,语速却半点不落,“......估计我们走了之后她又下手了,查过那家店,老板没什么印象,这一片没有监控,小巷又多,人手足够的话就一个个找,把那么大一个孩子强行带走不会留不下线索,除非...不,很可能是团伙!” 被对方这一通连环轰炸说懵了,目暮警官迟疑着应了一声,转头命令现在没有任务在身的搜查一课刑警迅速分成几对,去各个角落查找线索,“随时保持联络。” “嗯!” 月山朝里挂断电话,在赶往下一个地点之前顺手点开论坛,试图从里面找出什么线索。 [脱衣服那一下我真是斯哈斯哈嘿嘿...口袋里怎么这么多东西,男妈妈的哆啦A梦百宝袋吗嘿嘿......] [笑死了,柯南的小短腿] [嘿嘿,急得满头大汗真的很涩......这一通直接给目暮警官说蒙了,到底谁是警官啊摔!] [嘿嘿月山警官...哪位太太画点......] 生死攸关的时候怎么聊的都是这个啊?! 月山朝里只感觉被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又往上翻了更新的漫画,粗略的看了两眼,没有任何特意突出的地方,大多都是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分析案件,想的也都和自己差不多。 一向温柔的男人都想冲到论坛上大喊‘来点分析贴啊啊啊别光顾着色色’,这个显然实现不了的想法只是浮起来一下就被男人丢在了脑后,他抱着柯南的手一紧,再次加快的动作。 “朝里哥哥?”小侦探被忽然拔高的速度吓到,一下搂住男人的肩膀和脖颈,“你——” 他真的很怀疑对方的体力能不能做到按照这种速度一直跑下去,毕竟与月山朝里绑定的词里就没有运动相关的,那人带来的安全感也并不体现在体力方面。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解,小侦探?” 男人还能在抱着一年级孩子狂奔的路上笑着开口打趣,看起来并不是在勉强。江户川柯南稍微有点放心的收回视线,心里对方是体力废这个标签还是没有摘下去。 一连查看了两个小巷都没有发现线索,两人的心越来越沉,直到进入下一个小巷口的时候,月山朝里看见...... [这个巷子给了特写!!里面好黑!] [永远第三次才找对是什么规定吗?] 被‘剧透’一脸的男人迅速跑进小巷里,小男孩也从他怀里主动跳了下去。 小巷破旧不堪,墙角下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有几个食品包装袋,似乎是被人乱扔在地上后被风刮来的。 而一堆沾满灰尘的照片里,用一个明显是新丢弃的,藏在冰棍包装袋后面的透明糖纸,而里面的橙黄色的糖果滚落在一边,沾了一身尘土。 月山朝里想将糖纸捡起来,又怕直接伸手碰会破坏指纹证据,从连帽衫的前兜里翻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来,捡起那片亮晶晶的、玻璃一样的透明塑料纸,送到小侦探眼前。 “是一样的吗?” “嗯......”江户川柯南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糖果,细细比对后,声音沉重地应道。 只有糖果吗? 月山朝里将这一片细细查看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因为害怕破坏尘土上留下的痕迹,两人都小心站在灰尘以外的干净地面上。 随后,他在灰尘的边沿,看见了一道很浅很浅的痕迹,长条的,上面有...... “哎呦——” 月山朝里被惊呼声吓到,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抬头只见看见准备向自己走过来的侦探小子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狠狠摔了一跤,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正揉着自己刚才撑在地上的手掌发出细微的吸气声。 “没事吧?手有没有......” 两个人同时将视线落在那只手上,又同时一愣。 灰尘被手江户川柯南刚才那一下蹭开了些许,露出里面已经变成暗沉色泽的痕迹来,小侦探迅速顾不上那一跤摔得有多疼,伸手抹开了那层对比其他地方有些厚的灰...... 血字。 已经干涸的血渍,带着颤抖的轮廓,就这样被涂抹在粗糙的地面上,然后被灰尘掩盖。犯人看见女孩在地上写出的字迹后,又用灰尘细细抹掉了,却没想到孩子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路面磨烂,血液在灰尘下发出了不会被掩埋的求救声。 第65章 君度篇·开端 月山朝里终于从喉咙里梗出一口气来, 他对着手机那边把小巷里的情况细细说明后,细细研究起那几道血迹。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写字就不大清楚,又是在慌乱的情况下写的, 颤抖的血线杂乱的汇在一起,乍一看像是字, 仔细观摩后又完全辨认不出是什么。 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女孩留下的有明确意义和指向性的求救信号, 只是在挣扎时手指贴在地面抓挠, 无意间落下的痕迹。 把时间浪费在猜测这种东西上面在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朝里哥哥。”旁边一直紧锁着眉头的江户川柯南语气沉重,他死盯着那片干涸的血,像是要把小女孩最后的求救话语刻在脑子里, “我们......” 终于找到了女孩留下的痕迹, 却再次陷入迷茫, 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为什么这个破地方半个监控都没有?!但凡有个监控都能查到离开的方向啊!而且就算查到了那个......等等,监控! ‘系统,调一下这一片的地图。’ 紧急情况下系统都很是靠谱,几乎是在月山朝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屏幕上就浮现出精简版的道路图来,他在心里示意对方将小巷放大,随后伸手抚平地上的灰尘, 画出蜿蜒的线。 “这是......”疑问句还未成型,江户川柯南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将翘着呆毛的脑袋凑过去, 在对方下手偶尔的迟疑时帮忙补足那个极其简单的小地图。 “这一片一共有四个出口。”月山朝里闭上眼睛, 努力回忆起来,先点在右上角的那个圆圈上, “这里出去是商业街,监控很多。” 这是小巷最隐秘的一个出口, 但是却连接着满是监控和人流的商业街,很多专门在商业街蹲点抢劫的混混会从这里脱身,反应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结果,最后还是附近几个商铺的老板合计着用纸板什么的堵住了出口。 费点时间还是可以通过就是了,不过对于人贩子来说确实绝对不会选择的出口。 月山朝里将那个小圆圈划掉。 “这里!”江户川柯南迅速接口道,他点上右下角的那个圆圈,因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眉眼终于带上些神采,“这里出去是菜市场,人多眼杂,虽然容易混淆视听但是很不安全,人贩一般不会选择这种随时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地方。” 那就只有......东边的那两个了。 这两个出口并没有什么其他区别,都通往老旧住宅区,街上没有监控,没什么人来,街边的店铺大多搬迁了,只零散的分布着几家因为没有资金或特别念旧而仍然开着的老店,对着街大敞着门。 就在这时,目暮警官带着几位刑警姗姗来迟。 几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话浪费时间,几位面生的刑警迅速上前检验起那点小小的血迹,准备返回局里分析血液样本。 “......这两个出口可以先排除。”江户川柯南几句话将刚才和月山朝里的推理解释清楚,“但是这两个地方没法排除,还没有监控。”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那里的店铺都很老旧了,店主大多是四五十岁的老人,并不习惯安装这种对他们来说过于‘年轻人’的东西,杂货铺和餐馆也不会被什么小偷盯上,除非那家店的东西实在贵重,有很大的被窃风险,比如手机店,珠宝店......”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将自己的想法一阵子突突出来,“这些那条街百分之九十不会有,而且很多店主不会关注外面的情况,基本上每天......手表?” 刚才跑出一身汗的男人在念出这个词时猛然站起身来,把正在旁边调查现场的目暮警官吓得往后仰了一下。 因为刚才一直蹲着查看线索,这一下又起的过猛,月山朝里只觉得头昏眼黑,大脑迅速罢工,被剥夺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四肢控制不住的发软,他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身体,避免了和刚才的江户川柯南来个同款待遇。 “手表店或者古董?这种店放在那个街道也不违和,而且里面都是比较贵重的物品,这一片没什么监控一旦失窃很难追回,大概率店主会自行安装摄像头,如果有正对着门的......” 说罢,男人终于逮到空隙缓了口气,他只觉但凡再多遇见几次这种事情,自己就可以直接去隔壁表演报菜名。 不,这种事情还是少遇到一点才好。 听完这句推断,目暮警官迅速用对讲机联系正在那边调查的刑警,得到了东上的街道刚好有一家钟表店的回复,不到五分钟,监控视频就传到了手机上。 不会有人出门查案还带着显示屏清晰的电脑,几个脑袋只能挤在一起死盯着那块小小的可怜屏幕。 有些模糊的视频以不知道几倍速播放着,因为实在人烟稀少,要不是右下角的时间还在走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定格画面,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都被迅速调回正常速度拽回来反复看过,一概不是。 直到两人与小女孩分开的四十分钟之后—— “是她!” 江户川柯南迅速叫停,视频中的老人依旧围着那个宽大的红围巾,挡住了上衣,只从边角露出和围巾相同朱红的衣袖,她手里拿着拐杖,却一点不复之前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几乎算得上是健步如飞。 “等一下,调回她刚出现的时候。”小男孩在右下角捕捉到一抹与暗沉的朱红披巾不同的亮色。 画面迅速被切回老人刚出现的时候,调慢无数倍的视频变成了连环画,月山朝里看着她左手不知道将什么东西塞进了长裙口袋里,好像是...... “是发带。” 两人同时道。 被书店老板称为“小玲”的女孩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背带裙,显得格外乖巧,身上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她脑后,用来扎马尾的红色发带。 绑成蝴蝶结的样子,随着乌黑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像一只翻飞的红色蝴蝶。 “那个人是单独行动的。”目暮警官不知道想起什么,面色比刚才还差,“团伙作案,之后的事情以老人的能力不方便参与,于是......” 于是只负责诱骗小孩到目的地的人先行离开,手里还攥着挣扎时从女孩头上扯下来的发带。 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一定能知道女孩的下落,如果那家伙的嘴再硬一点,等终于撬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小女孩早不知道被拉到哪个地方去了。 离女孩失踪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但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那个老人究竟去了哪里? 应该不会直接离开,也不会久留,一个地区接二连三出现儿童失踪案件就会引起警方的高度警惕,他们大概会在一个地方设立所谓的‘总站点’,之后分散去各个地方诱拐孩子,在那片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块后就迅速撤离,让警方和家长徒劳地一遍遍寻觅...... 这种人会住在哪里? 人口杂乱的出租楼,被生活折磨成这样的人压根儿懒得管周围住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也不会有上门拜访之类的麻烦环节,不管是谁,付钱就能得到房门钥匙,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街坊邻居每天都在换。 这种地方,附近只有...... “朝里哥哥!”小侦探就在此时惊呼出声,月山朝里迅速翻看了两眼漫画,见小侦探和自己想法一样,也不等对方说出下文就再次将人抱起来。 “哎?你们去哪——” 巷口终于出现的男人跑出了一头汉,扶着墙气都没喘匀就差点被冲来的一大一小撞翻在地,正是听到月山朝里语音后迅速赶来的伊达航。 外援来了! 大概是对方警校时班长的身份和处处都极其优异的成绩,月山朝里在刚才离开书店时就迅速给他发了消息,要不然按照‘世界规则’的性格,估计又要让这位能力很强的警察先生因为被其他事情拌住而不出场。 “我们去东区——”月山朝里也不躲,只腾出一只手来狠狠拽住了还处在蒙圈状态的伊达航衣领,“伊达大哥一起去!” 目暮警官那句‘注意安全’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 有伊达航在的话,抓那个年纪很大的惯犯倒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但毕竟三人能顾及到的范围实在有限,他连忙让一旁的佐藤美和子带一小队人去堵住东区住宅楼所有出口,只在外接应,以免打草惊蛇。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目暮警官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极度无奈的表情在心里小声吐槽。 究竟谁才是警察啊...... 江户川柯南被月山朝里抱在怀里,腿闲着小嘴却巴拉个不停,迅速把自己的想法给虽然迷惑但被月山朝里拽着还是跟上来了的伊达航讲,后者听完后点点头,很是认同这个猜测,随后,那位眉眼刚硬的男人眼中就带上担忧。 “月山,你能跟得上吗?” “啊?我当然——伊达大哥!” 月山朝里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就被问出这句话的硬汉以刚才自己抄起小侦探的方式一把捞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后,他白皙的脸瞬间涨红起来。 “快放我下来啊!!!” “你体力......” “跟得上!”月山朝里几乎要羞愤欲绝了,他的论坛屏幕一直没有关掉,刚才已经隐隐瞥见这一幕迅速在漫画上放了出来,论坛刷新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几倍,满屏都是让人头晕眼花的‘哈哈哈哈’! “我还跑过马拉松啊!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他迅速举出好几个事例来证明自己体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才被伊达航试探性放回地上。 脚尖刚落地,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月山朝里一口气冲出去好几米,迅速和那人拉开距离,他将怀里被刚才那通操作震撼到后一直憋笑的男孩抱紧了些,一鼓作气加快速度。 “朝里哥哥——” 江户川柯南的笑音卡在嗓子里,紧张地环住对方脖子,生怕因为速度过快被甩下去,似乎为了向伊达航证明自己的体力,月山朝里难得有点小孩赌气的心理,越跑越快,一路猛冲到小区楼下后自己也有点受不了。 不行,不能喘得太厉害! 他努力把呼吸都咽回去,只小心平缓的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缓和下来。 我平时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看上去很摇摇欲坠,一点都跑不动吗? 月山朝里腹诽道,承认自己的自尊心是有那么些受伤,虽然平时一般都是后勤人员,但是踏青登山露营什么的一直有积极参与,为什么会都觉得我体力不好啊! 现在倒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只是等伊达航出示警察证时胡乱抛锚了一会儿,等对方问完回来便迅速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小抱怨压回心底,开口问道,“怎么样?” “他这种租房从来不记录房客信息。”伊达航有些苦恼的叹道,“没办法,只能一层层找了。” “分头来吧。” 三人......两个成年人一合计,怎么也不可能让未成年单独行动,干脆分成两组,伊达航从左侧楼梯上去找单数层,月山朝里带着柯南找双数,小侦探不满的抱怨声被两个‘兄长感’极强的男人堵了回去,只能蔫哒哒的接受调剂。 百分百在双数层了。 带着小男孩的男人这样琢磨着,从二楼右侧楼梯上去,果然在第三个破旧的木制房门旁边,透过窗户看见了一条搭在沙发上的红围巾。 窗帘只开了一条小缝,只能看见这些,甚至无法确认人是不是在屋内,他给伊达航发完消息后,假装维修电线的工人敲响了那扇门。 没动静......不,有! 先是一段沉默,随后是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本打算假装不在家的人干脆破罐破摔,毫不掩饰自己仓皇的行动声。 他记得那一侧也有窗户...... “伊达大哥,她想跑!”月山朝里迅速朝一楼喊道,这栋建筑的走廊不是半开放式的,下面的人闻言迅速改变方向,向建筑物后方绕去,“柯南,离远点——” “等......” 非常信任对方的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早将单薄卫衣的衣袖推挽至手臂处的男人伸手缕了一把自己黑色的头发。 以为刚才一路狂奔,他的汗水早已打湿了前额微长的刘海,湿润的黑发被缕到上方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落下,而是因为汗水变成了一个潦草的背头样式,抬起的那节小臂肌肉曲线很是流畅漂亮。 平时被蓬松头发挡掉的小部分轮廓全然显露出来,原本温润的气质瞬间被呼之欲出的凌厉感取代,他做出一个准备姿势,眼睛却落在屏幕上,一目十行的提取有效信息,试图获取犯人的动向。 [我草,,,老婆秒变老公,太A了爹!!这个手臂曲线这个面部轮廓这个眼神,,,背头发型能不能半永久啊啊啊!!!!] [关于上一秒我还在嘲笑朝里下一秒眼泪就从嘴角流下来这件事] [啊啊啊快点!!那个老太婆想跳窗!!!!窗户马上就要打开了啊啊!!!] [后面过了大马路就是小巷口啊啊啊这跑了上哪找去] 正在开窗的话,还有时间。 月山朝里猛地向木质房门踢去,在江户川柯南震惊的眼神下,那个被从里面锁住的门发出一声巨响,狠狠向里朝墙面砸去,弹回来时速度减缓不少,像是垂死挣扎的老者般沙哑的呼喊着。 一条腿已经跨出窗外的老人被这声巨响吓到,控制不住的往前栽倒过去,途中想伸手扶住窗户,却忘记了半开的窗户可以活动,被这样一推反而朝旁边倒去。 “救——” 老人的求救声因为全然的失重感卡在喉咙里,她几乎是绝望的闭上眼睛,随后,有人大力拽住了她无意识伸出的那只手,老人的手腕关节因为承受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发出一声脆响。 月山朝里在最后一秒迅速扑上来拉住了对方,幸好只是二楼,那人离地面的距离并不远,不需要拉上来,只要等伊达航赶到后慢慢把人放下...... “小心!”江户川柯南猛地惊呼道。 男人瞳孔猛然收缩,寒光一闪而过,正刺向他紧紧拽着对方的那只手。显然也是老人发现离地面距离完全不远,跳下去也不会有事,想让对方把自己放开后迅速从小巷逃走。 东区很大,伊达航要想到后面得绕很大一圈,不会这么快赶到,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暗道,这个人年纪大但是灵活的像泥鳅一样,简直就是个老妖怪,现在放手的话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留给女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月山朝里咬紧牙关,硬生生抗下这一刀,没躲也没松手,反而攥的更加用力了些。 老人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逐渐慌乱起来,那是一把还算小巧的水果刀,她力气不大,只把刀扎进去三分之一,拔出后鲜血瞬间从手背的伤口处涌出来,那人对准那个正往外冒血的地方又是一刀,感觉到拉着自己的男人明显抖动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根本够不着那扇窗户,麻醉器暂时派不上任何作用,他焦急地从客厅里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爬上去以后老人已经赤红着眼挥出不知道第几刀。 犯人看见男孩后眼睛忽然一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上使劲扑了一下,挥舞着刀刃就要刺向正打开那个古怪手表的男孩脖颈处。 糟了! 月山朝里下意识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挥向江户川柯南的刀刃,但是他是用右手抓住的那人左手,大大阻碍了自己的行动,眼见抓不住那把刀,只能松开右手,让老人向下掉去,刀刺中的位置随之偏移,只是狠狠划破了男孩打开的表盘。 在慌乱中一下落在地面上,即使距离很近老人还是滚倒在地,却没有心思管摔到了那个地方,只连滚带爬地起来,跑向左边的小巷。 左侧尽头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后还跟着一身干练装束的佐藤美和子和一小队刑警,一队人迅速靠拢过去,老人本来跑向那边的动作一顿,掉头就往回逃窜。 月山朝里也在此时从窗口翻下去,正堵住想换方向逃跑的人面前,伤口被反复捣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小声吸气,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 “还想往哪里逃?” 有着樱色眼睛的男人这样问道。 体型太小不能从二楼安全下来,又因为月山朝里伤势不敢让对方把自己抱下去的江户川柯南趴在二楼打开的窗户上,颇有些焦虑地看向现场。 麻醉器表盘已经坏了,被位置限制他也没法踢出足球,只能在上面等待的感觉让他涌起一股无法帮上忙的愧疚。 被前后包剿,逃窜的人慌乱了一阵后反而冷静下来,转头往伊达航那边跑去,本来向这边奔来的小队迅速停下动作,戒备地看向来人。 谁知半路他方向一边,正冲向旁边满是灰尘的几辆老旧汽车,随着按开车锁的动作,那辆像是已经报废的白色轿车发出一声悲鸣,车灯大亮。 她居然有车! 这辆车和其他报废的车辆停在一起,满是灰尘和干涸泥浆,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那个已经急红了眼的疯子显然想直接把他们都撞死,然后驾车逃跑! 月山朝里正对着打开的车门,在那个打开门跨上去前,他精准地在驾驶座下方那个狭窄的空间里看见了一抹跳动的红光。 一种比看见老人掏出车钥匙时更加不祥的预感像是一条黏腻的蛇,从脚踝处慢慢往上爬行,冰冷的感觉涌上四肢百骸。 月山朝里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几步向那辆车跑去,嘶喊出声。 “车里有炸弹——快下来——” 下一秒,热浪席卷着灰尘碎石迎面而来,那辆车连同里面的人在他面前炸成了几百几千快碎片。 朝里:以抱儿子的手法抄起柯南! 伊达:以抱儿子的手法抄起月山! 柯南:...? 两章合一!嘿嘿w 第66章 君度篇·开端 所有的线索随着那声爆炸, 烟消云散。 一切归零。 爆炸的热浪差点将离车距离并不算远的月山朝里掀翻在地,他堪堪扶住墙面,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以缓解刚才嘶吼至沙哑的喉咙。 四小时。离女孩失踪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线索尽数被火焰吞没。 饶是月山朝里也忍不住骂出句脏话,右手狠捶在墙上, 粗糙的墙面摩擦皮肤带来细密的疼痛,连带着手背上几近麻木的惨痛一起, 唤回他差点被炸弹一起炸飞的理智。 “月山——” 佐藤美和子去查看汽车的情况, 伊达航则直接向站在墙边的男人跑来,眉头死盯着那只还在不断向下滴落鲜血的手。 “伊达警官——佐藤警官——” 伊达航尚未说出口的询问被男孩焦急的喊声赌了回去,楼下的人都下意识抬头, 江户川柯南站在椅子上, 从窗口探出脑袋, 表情焦急,“房间里有炸弹!” “快联系爆/炸/物处理班,还有医疗人员!” 月山朝里接过佐藤美和子的手帕,潦草地将手背包裹起来,不多时血液就从手帕里渗透出来,看来伤得不轻。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 都没什么问题,应该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就是伤口有点深了, 不知道要不要打破伤风。 脑子胡乱转着, 他没听伊达航的建议直接去医院, 这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往返一趟太浪费时间了。 重新回到那个屋子时, 小侦探正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的茶水看,视线移到走进来的月山朝里身上后, 他瞬间像刚才的伊达航一样叫出来,“朝里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医院啊!” 说罢,男孩迈着小短腿几步跑过去想看对方的伤势,伸出手想查看却又被血吓到,手臂僵在半空不敢触碰。 月山朝里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摸了一把男孩柔软的头发,将刚才给伊达航的说辞再次搬出来, “去医院太远了,有医疗人员过来。” 见江户川柯南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连忙转移话题,“刚才在看什么?” “啊...那个茶杯不对劲!”小男孩知道自己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在一些事情上格外固执,再劝也没什么用,只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下去,“有苦杏仁味......” “**?” 几人闻言都沉下脸色。 月山朝里随便在地板上坐下,站着的时候血滴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实在闹得人烦心,他可不想让伊达航他们一直被这个声音提醒着他手上有伤口这件事,免得一反悔了直接把自己扭送到医院。 手搭在地面上,他皱起眉,和对面的小侦探摆出同一个思考的姿势。 **和炸弹,灭口。 但是为什么要灭那个老人的口呢? 这件事情越是细想越是发寒,就好像一直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伙在看不见的地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发现他们追查到线索后迅速放弃这个可能暴露自己的同伴,冷眼将其炸成了碎片。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从他们发现那个老人的行踪到赶来这个住宅楼一共不超过二十分钟,不会有人能在这二十分钟里迅速捕捉到他们的动向,去那个老人的房间和车上放置炸弹,在茶杯底部下毒。 老人起码是在两个小时前回到这里的,而那些人必须要在她回来之前将一切都布置好,炸弹藏在破旧的沙发下方,只要坐下再起来就会引爆炸弹。结果她从回来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坐过沙发,也没有给自己泡一口茶喝,最后还是车上的炸弹派上了用场。 到底是为什么要在那么早就将其灭口? 拐走小玲的时候与其他同伙产生的分歧?还是留下了什么会暴露给警方的线索让那些家伙不得不除掉她,又或者是...从很早之前,也许从她加入拐卖团伙的那天起,就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了。 杂乱的想法挤得月山朝里脑仁发疼,他向后靠去,不经意间撞到了身后笨重的老式电视机,上面有厚厚一层灰,几乎没有人触碰过。 他将视线转回房间。 之前一个推测是错误的。 老人并不是临时住在这里的,理由大概也不是什么为了不被人察觉。 她是真的和其他住在这里的人一样,仅仅出于经济原因。 这间房子里是生活过许久的痕迹。电视机满是灰尘,但茶几擦的很干净,茶具早已老旧,好多地方都被磕掉了漆,沙发旁边堆着很多色泽廉价的毛线团和十几条编织好的围巾,似乎正在靠贩卖手织品补贴开销。 人贩子团伙不是暴利吗? 月山朝里下意识伸手向电视机下面的狭小空间里摸去,刚探到一半就感觉指尖触碰到了硬物,似乎是个铁盒。 里面会是什么? 这样想着,他往盒子后方摸索去,正要将它拖出来...... ? 一直放在旁边的右手被人一下拽住,将月山朝里拽的往前栽了一下,动作看上去野蛮,但却完全避开了伤口。 这种动作,估计只有...... 他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卷毛,对方将墨镜勾下去,露出那双饱含怒火的眼睛。 松田阵平拧着眉头上下看了几眼被自己拽着的那只手,毫不客气道,“手不想要了吗?你们俩真不愧是一家人,折腾自己的方法都一样。” 知道对方指的是春日川柊吾,月山朝里忍不住尴尬地笑笑,心里却直犯怵。 以松田阵平和自己的关系,前者顶多就是嘴上不饶人,真动手倒不至于,但是春日川柊吾就不一样了。 要是被这个大猩猩知道春日川柊吾前几天刚干了什么事情,以怎样冲锋陷阵的姿态把自己霍霍进了医院,绝对会直接被一拳打翻在地。 不,根本就不是一拳的问题! 月山朝里迅速低下头,任由提着医疗箱过来的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将泛起的心虚感都压回肚子里。 在春日川柊吾那个伤口好全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和松田阵平...不,是和五个大猩猩中的随便一个碰上。 要不然真的会被打死啊! ......哎?松田阵平是不是没穿防爆服? 松田阵平正查看着炸弹,一转头就迎上月山朝里带着强烈谴责的视线,叼着未点香烟的男人扯出一抹笑来,指了指门口那个全副武装走进来的人,“他负责这个。” “可恶——”萩原研二被闷出一头汗,“小阵平好狡猾,说什么先来勘察情况,就是为了不穿防爆服!” “你这家伙就该天天给我把防爆服穿好!” “我知道——”萩原研二拖着长音道,他从七年前那次爆炸案之后就再也没说过‘那玩意麻烦死了谁要穿啊’这种混蛋话,但是自己的好友显然至今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前科。 什么嘛,都七年了就算是劳改犯都该被原谅了吧。 “好了,我要开始喽。” 闻言,伊达航将还在房间里打转的小男孩直接扛在肩膀上,又招呼了一声月山朝里,示意他离开房间。 “马上。” 他应了一声,迅速将那个铁盒子勾出来拿在手里,跟上几人。 不是很重,晃动的时候也没什么明显的声音,是纸吗?月山朝里边走边想,他在出房间顺便看了几眼屏幕。 [好疼!!!呜呜呜呜我老婆,居然敢扎我老婆的手被炸死都算便宜你了啊啊啊啊] [拆炸弹的话我老公会出场吗!!(狗头玫瑰.jpg)] [怎么不给拆弹画面啊呜呜呜呜我老公已经几年没有出现过了!!既然拆弹的话能不能把他们俩拎出来遛一遛啊!] 嗯? 他迅速往上翻,不到几下就看见了最近放出的漫画,里面只画出了江户川柯南发现**和炸弹,以及自己被包扎时的画面,无论是出现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没有出镜......不,萩原研二倒是给了个画面,是被防爆服包裹严实的背影,根本看不出是谁。 连铁盒都没有出场。 是因为不重要吗?可是如果是不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等到了安全区域,月山朝里将那盒东西放在地方,单手掰开盒盖,里面是一沓白晃晃的票据,上面写着东京医院。 离这里开车都要好几个小时的地方,最新的票据是昨天。 他的视线落在右下方的名字上,手上动作加快,然后很快顿住。 最下面放着一张照片,脸上已经有细微皱纹的女人被另一个像是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紧紧挽住,亲昵的动作和两人相似的容貌让人迅速猜到两人的关系。 像是四十多岁的时候拍的,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那条披肩.....? 照片上的女人披着那条眼熟的红围巾,从下摆露出提着包的手来,这条披肩实在是过于宽大了,可以把上半身严严实实地挡住,抬手时也看不出来,他和那人一起走了一路都没注意到她究竟穿的什么...... ‘说的是披红色披肩,穿黄上衣的那个?她在店里转了几圈就匆匆走了,我当时在看电视剧,没有注意她往哪个方向走。’ 等等,那个老板怎么知道,她穿的是黄色上衣? 血液直冲脑门,月山朝里差点把盒子打翻,他猛吸了一口气,转头告诉别人自己的发现,没过多久仍然在小巷那边调查的刑警就传回消息。 和果子店门已经关了。 第67章 君度篇·开端 月山朝里跟着伊达航往和果子店的方向赶。 虽然人已经不在了, 但店里总能留下什么线索,就算没有...这也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东京医院离这里太远,就算让萩原研二飙车过去都得两小时起步, 能不能在那边找到线索还是个问题,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试错了。 不过他不能过去,其他人倒是可以。 东京医院里, 本来一直躺在病床上浅睡的栗色卷发男人在月山朝里翻出铁盒的那刻就睁开眼睛。 为了避免腹部的伤口撕裂, 他起身的动作格外缓慢,花了好几分钟才蹭到床边,将环着一圈浅色伤痕的脚塞进医院提供的拖鞋里。 “......春日川先生要出门吗?”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人拉开, 来者长着一张放在人群中完全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黑色眼睛,手里还拎着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玻璃盒子,见他起来了表情有些诧异。 春日川柊吾的目光落在了玻璃盒里。 第一盒里装着切好的香蕉,第二盒里是半盒葡萄和一个柿子。 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男人瞬间弯起漂亮的圆眼,开口道, “谢谢绿川先生——” 他的声音和外貌完全不符,嘶哑难听, 像是从蜿蜒的管道里挤出来的, 但是还透着往日里清亮的底子, 比刚受伤那几天好了很多。 看来等伤好了以后对声带没什么大影响。 被称为绿川先生的人将视线落在对方缠着绷带的脖子上,这样想着, “没事,不管怎么说春日川先生也救了我一命......本来想带点苹果, 但是你的嗓子还没有好,应该不能吃比较硬的东西。” 中午刚偷偷叫过炸鸡外送的人闻言轻咳了两声,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糟了!忘记把垃圾桶里的...... “春日川先生,你中午吃的不会是这个吧?”绿川光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后,无意间往下一瞥就看见了半掩在病床下的垃圾桶里,某个绝不应该出现的黄色纸质餐盒。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莫名其妙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众多...... 不,怎么可能,一定是和那些家伙还有前辈们相处久了,但凡有人对自己发射出这种不赞同的谴责视线就觉得眼熟。 “绿川先生!”他迅速睁圆眼睛,将双手叠在一起做出摆脱的手势,“别告诉武田前辈,拜托了——” 见对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春日川柊吾迅速补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保证——” 绿川光点头应下,他终于松了口气。两周前抓捕毒/贩时被那人开枪击中的肩膀,又在救人质的时候被划破脖子,再加上从山坡上滚下去导致的不算严重的内伤和各处磕磕碰碰,直接被总务处的前辈扭送进了东京医院,让自己安分着躺一个月再回来。 现在都十几天了,每天就是些没味道的汤汤水水,明明喉咙现在已经恢复一半了,武田大二前辈还跟防贼一样防他偷嘴。 好不容易趁着对方被任务叫走,可以偷吃一次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垃圾食品’,要是被绿川光打小报告就完蛋了! 不过,幸好只是被他发现。绿川光就是那次任务救出的人质,那天只是外出买菜路过时被走投无路的毒/贩一把挟住,倒霉程度和自己的某位猫眼好友有的一拼。 总务处事后和对方签订了保密协议,要求他不说出那天的事情,在街上遇见那天见过的警官也要装作不认识。绿川光签的很爽快,总务处那边也同意了他偶尔来医院探望这位救下自己的警察的请求。 绿川光来的次数并不多,只有武田大二和总务处那边沟通后,允许探望的时间才能过来,待得时间也不长,总务处的保密工作好到春日川柊吾都忍不住吐槽说自己像是在医院坐牢。 总而言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被这样拜托了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事,麻烦你白跑一趟了。”这番对话没超过三分钟,见对方答应后,春日川柊吾迅速往门外走去,只说自己有点事情去办。 “没事,水果送到就不算白跑......”似乎是感觉自己匆匆见过几面的那位武田大二并不会做出让春日川柊吾带伤去工作的事情,绿光川皱起眉询问道,“春日川先生这是要去......” “去调查点事情,保密保密~” 被连着两声‘保密’堵住接下来的话,他眼睁睁看着一身病号服的人迅速拉开门跑走,裤脚下露出的脚腕上还环着陈年旧伤,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本来今天过来,是想告诉春日川柊吾自己真实身份的。 化名绿川光还在公安帮助下重新换了好几次易容的诸伏景光脸色阴沉,他看看垃圾桶里的外卖残渣,再看看紧闭的病房门,脑袋都气得有点发昏。 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诸伏景光,估计那家伙瞬间装得乖得不行......那就先不告诉好了,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不爱惜自己的混蛋还能干出什么事情! 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事情,春日川柊吾迅速跑向电梯处,靠着票据上的信息找到了那间病房。 门牌上的名字和票据上一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微微皱眉,轻敲了几下房门,并没有人应。 是已经休息了,还是...... “打扰了。” 他小声道,推开那扇略微有些沉重的房门。 病房内,面色惨白的女人靠在床上,没有给来人任何一个眼神,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鹅黄色毛绒玩具,脸上露出一股子小孩才有的专注和憨傻。 她的下半身被被子团团盖住,从下面探出很多导管来通向病床旁边的大大小小的器械上。 春日川柊吾动作一顿,他试探着靠近了一点,一直抓着玩具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 她看上去已经有三四十岁了,眼尾和嘴角都浮现出细碎的皱纹,精神状况看上去和照片里很不一样。 至少那张照片里,她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是正常的状态。 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挣扎着往后缩,但是因为状态过于虚弱,又被身上插着的导管限制,并没有往后挪出多远,春日川柊吾迅速向后面退了两步,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尖叫声并没有因此停歇,显然以女人现在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他动作的含义,那声尖叫惨烈非常,还被等春日川柊吾做出什么反映,就有人从后面冲进病房。 “你是谁?!” 来人是个已经中年的护士,面容和蔼,现在却拧着眉毛露出一个很是凶狠的表情,在看见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并熟练展开的警察证件后,面色好看不少。 两人聊了几句,知道他是要调查案件后,护士示意春日川柊吾先到病房外面,然后自己慢慢向病床上的女人靠近过去。 女人的尖叫声在他退出病房后就停止了。 条件反射一般的行为,不排斥女性,也许也不排斥小孩,只排斥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的成年男性,下意识蜷缩起来,摆出极其防备性的姿势。 春日川柊吾忽然浮起一个让他胸口闷疼的猜测。 “好了,你进来试试。” 听见护士的招呼,他将匆匆将情绪掩藏住,试探性地往病房里探了一步,病床那边迅速传来响动,在护士的柔声安抚下,女人没有再发出尖叫声。 “没事,有我在这,谁来我都能一拳把他们打跑。”瘦弱的护士这样道,女人却奇迹般从这句明显与事实不符的话里寻到了什么安全感,颤巍巍地从对方怀里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春日川柊吾对上她的视线,手一直摊开在脑袋左右两侧,一直到对方再次放松了一些,才慢慢往前走,从病房门到病床这短短的一段路花费了好久才走到,期间护士一直柔声安抚着对方,没有半点不耐。 他呼出口气了,在护士疑惑的眼神下蹲下,将脑袋探进病床下方,又迅速收回来。 “你先别害怕,听我说。”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他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绷带,再加上一身病号服,显然是从另一个病房匆匆赶来的。 明明长着一双看上去很减龄的圆眼,却莫名其妙有种让人忍不住放心的气质,护士闻言点点头,手撑在一旁。 直觉让她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被她轻搂在怀里的女人却半点没有感觉到气氛不对,只继续低头玩着手里有点脏的玩具。 男人尽量把语气放的轻缓了些。 “病床下面有炸弹,你先联系负责人,把左右起码三个病房的病人都转移走......动作要快,离爆炸还有二十分钟。” 第68章 君度篇·开端 “病床下面有炸弹, 你先联系负责人,把左右起码三个病房的病人都转移走......动作要快,离爆炸还有二十分钟。” 护士瞬间抓紧了床单, 她深呼吸了两下,心脏仍然在砰砰跳动, 只点点头,起身按照対方的意思去通知院长。 “这个病床不能移动, 看看有没有办法只把人移走。”春日川柊吾补充道, 这一堆管子看上去实在不太方便移动。 “没问题,器械下面都是由轮子的。” 春日川柊吾点点头,他干脆从兜里掏出手里, 打开前置手电筒, 躺到床下的地板上, 正対上那个被固定在床板后方的黑色炸弹。 不过手机照明实在有点不太方便。 “这里需要铁钳剪刀还有扳手,一字和十字螺丝刀,水果刀或者钥匙串上那种小刀有的话也要,还有小的手电筒,不,不管大小, 有手电筒就好。” 春日川柊吾其实在时间上撒了个小谎,那个炸弹的屏幕上显示着‘13:24’, 用不了多久就会缩减成可怜的个位数。 “要快。” 听见护士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他还是忍不住强调了一下, 等病房外传来乱哄哄的跑步声,周围的器材也开始移动时, 时间跳转到了‘11:41’。 有人把扳手连同一个手电筒放在了他手边。 “暂时只找到这些,剩下的还在找。”是一位听起来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声音, 后面有人叫他院长,“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春日川柊吾注意力全放在炸弹上,回答时语气倒是十分慎重,他抓过那个小巧的手电筒,也没时间和心思管脏不脏,直接将手电筒手柄叼在嘴里,解放了自己刚才一直拿着手机照明的右手。 没有人来打扰他,外面的动静逐渐井然有序起来,大约又过了一两分钟,几把螺丝刀被放在了他的手边,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头灯。 一直研究着炸弹的男人眼睛一亮,迅速把叼着的手电筒取下来,拿过头灯固定在自己的额头上,“谢了。” 他用螺丝刀撬下了固定外壳的螺丝,将那片薄塑料板取下来放在一边。 等看见内在结构后,春日川柊吾总算松了口气。 不是很复杂的结构,相対而言比较普通,估计那群放炸弹的家伙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找到这个。 看内部结构,应该是和车里或者房间里的炸弹关联起来的,那边的炸弹爆炸这里就会开始倒计时。 钳子和剪刀,还有一把水果刀也被拿来了,他皱起眉头,躺在地上仰头的这种姿势最好的地方在于汗水不会糊在眼睛里。 用剪刀剪断最后一根蓝色的线,屏幕上鲜红的字永远停在‘4:27’ 花了六分钟,是松田阵平那家伙的三倍啊,要是他在的话会说什么......? ‘这种等级的东西明明三分钟就能搞定。’ 想起好友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春日川柊吾忍不住勾起一个浅笑来,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躺在地上放松四肢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递给自己最后一个工具的家伙并没有离开,一直在旁边坐着。 他从病床下钻出来,刚才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出了一身汗,便随手扯开衣领,于是靠床坐着的男人将目光落在了他胸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上。 那里也横着一道和皮肤颜色不大一样的白痕,像是刚长好。 “绿川先生?” 被喊中名字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随手递给他一瓶温水,春日川柊吾接过后将其灌进去一半,水流划过受伤后格外脆弱的喉咙泛起细密的痒意,他又呛咳几声,将水瓶放下,“总算活过来了,谢啦。” 在男人还要说出什么之前,他就撑着地站起身来,“绿川先生待在旁边这种行为可是很危险的,万一我刚才出了什么差错,那么近的距离你肯定会......” “抱歉抱歉,因为看春日川先生没做任何防护工作,以为没有特别危险......” 春日川柊吾挠了挠自己乱翘的栗发,随口道,“这不是我的专长,只是在朋友那里学过硬着头皮上而已,绿川先生不要这么信任我......抱歉,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得先走了。” “不是你的专长吗?所以春日川先生刚才是在完全没把握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防护就钻下去拆弹是吗?真厉害啊。” 总感觉绿川光说的这几句话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莫名有点发冷的感觉...... 现在倒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嘱托了一句让対方快点回家,就迅速离开了。 医院已经报警了,他这个身份不适合与经常出现在电视报纸上的警察有任何接触,只匆匆给认识的那位带队警官发了消息告知情况,免得到时候他们不管不顾的来找那个拆了炸弹的‘热心市民’。 医院可不是没有监控的地方,虽然这个世界连医院的监控都少得可怜,但住院部的大门口还是有一个监控器在苦苦支撑着,去找院长调出监控之后春日川柊吾才往被转移走的女人那里赶去。 新的病房和之前那个一样,但柜子上摆的花瓶和鲜花,连同枕边团成一团的手织围巾都没有了,春日川柊吾走进去时女人正在哭,护士认真的拍哄対方。 哭着的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精神上的刺激让她丧失了表达的能力,嘴里呜咽着随便蹦出几个词来,说的好像是‘毛毛’。 看见有男人从外面进来,她又要发出尖叫,春日川柊吾连忙快走几步,将从旧病房带来的那团围巾塞进她的手里,女人瞬间停止哭闹,眼角还挂着泪却高高兴兴地将围巾抱在怀里。 护士松了口气,她看向来者,真情实意道,“谢谢你。” 不知道指的是刚才的炸弹但是现在的安慰。 “没事,我可以问她几个问题吗?”被感谢的人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打开一边対护士询问,“......可能会対她造成一定刺激,抱歉。” 护士的眉头紧扭在一起,随后,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个人来说是不希望她再受到如何伤害,但是......” 她往旁边让了一点,意思不言而喻。 “抱歉。”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哑着嗓子又一次吐出这个最无用的字眼后,打开了手机里的监控文件,调到自己之前推断的,那伙人安装炸弹的时间。 应该是早上来的,之后再返回米花町给那个老人的家里安装炸弹......看来灭口并不是因为今天的女孩,而是早有预谋。 从早上八点开始,那时候的人很少,偶尔出现一个他都会调整倍速拿给女人看,直到时间拉到十点半...... “啊————” 女人狠狠打向春日川柊吾举着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打飞到床上,男人连忙捡起手机按下暂停键,锁定住那视频中的两个中年男人。 谁知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护士的怀抱,直冲着那部手机扑过去,春日川柊吾躲闪不及,居然真的让手里的东西被対方抢走。 “等等!” 眼看女人将手机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砸去,他呼吸一紧,女人却不知道在屏幕上看见了什么,脸上满是恐惧的狰狞神色猛然退去,一种纯粹的开心先是从眼睛里溢出来,然后席卷了整张带着皱纹的面孔。 她将手机放在床上,伸手扯扯面色紧张的护士,又拽了拽春日川柊吾,手背上满是青紫针眼的手指向屏幕,高兴道,“妈妈!” “妈妈.......来看我......开心!” 女人在抢过手机时不小心划到了屏幕,不知道胡乱点了哪里,居然打开了相册。里面正是他最新保存的,从月山朝里那边发来的照片。 脸上已经有细微皱纹的女人被另一个像是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紧紧挽住。 春日川柊吾走出病房,他的任务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让他去追击犯人。 阳光刺得人头晕眼花,朝自己病房走去的路上他只感觉头重脚轻,好像随时要倒,截出来的视频发到了伊达航的手机上,他不想浪费更多时间给目暮警官解释自己是怎么听说这件事又怎么搞到视频,再确认嫌疑人的。 发给伊达航是最好的选择,他相信自己的好友可以解释好这一切事情。 电话打过去不到五秒就接通了,春日川柊吾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喉咙状况可不是咳嗽两声就能解决的。 “安全,可以通话。”他先是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开门见山道,“视频发过去了,里面的就是那个拐卖团伙的成员,现在应该还在米花町,找人的速度越快越好。” 这两句话说的有点急,于是栗发的男人又呛咳了两声,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之前你和朝里追的那个老人......她女儿在东京医院,差点被灭口。我想......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上一个负责引诱孩子到指定地点的人没了,可能是去世可能是被抓,总之,那个团伙需要新的‘诱饵’......” “......动作一定要快,我...朝里之前一直说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那群王八蛋什么都干得出来。” 寻找新‘同伙’的过程中,他们找到了一位单亲妈妈,她有一张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脸,尤其受孩子们喜欢。 甚至,她可能就是一位小学或幼儿园老师。 也许是金钱诱惑和威逼利诱都失败了,那个团伙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于是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碰巧,那位单亲妈妈还有一个可能刚刚成年的漂亮女儿。 ......想留下一个这辈子都会躺在病床上,精神出现问题的人的性命,她需要太多的钱。人贩子是一个暴利的行业,但以这种方式被胁迫进来的女人大概不会被分到多少。 春日川柊吾关上病房的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一位老人简短的一生已经在脑子里浮现。他控制不住的往后栽倒,背部砸在墙面上,然后顺着滑下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冰凉的液体在眼角处绘出一条线,悄无声息地划过侧脸,化在布料间。 凭什么啊? 他想。 第69章 君度篇·开端 绿川光看着对方拖着一身伤跑走那刻差点控制不止自己的表情, 手握紧又松开,气得牙痒。 他自觉自己也算得上是好脾气了,能被气成这样, 可想而知那个家伙有多混蛋。 两周前作为‘人质’直面现场,他总算是知道自己这位七年不见的好友有多奋不顾身, 现在又亲眼见证对方怎么身残志坚的拼命倒腾自己,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 撞得他两眼直冒星星, 星星还和那个混蛋的眼睛是一个颜色! 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上去给人两拳,他尽量避开因为炸弹匆忙赶来的警察,往门口走去。 直到—— 熟悉的家伙正皱眉对电话那边说着什么, 走路姿势乍看没什么不同, 但是细看却能发现他好像失去了重心, 被人碰一下就随时能倒的样子。 春日川柊吾匆匆走过,声音压得很低,即使他离得这么近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男人匆匆朝自己点了点头,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并没有把控好距离,肩碰肩轻撞了一下, 他却控制不住地往前往前栽去,连着踉跄了两步才控制住脚步。 “春......” 怒气被他这一下全部吓跑了, 绿川光连忙伸手去扶, 手指还没有碰到衣角, 那人就迅速往前躲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继续向前赶路。 明明走之前精神还很好,都有心思偷吃炸鸡,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 绿光川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又因为另一个原因皱起来。 他不大放心就这样放任对方乱跑,谁知道春日川柊吾现在的状况会不会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便不远不近地跟着,知道对方安全进了病房。 安全到了就好,自己也该...... 门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 绿川光本来都已经转身离开,听见这动静直接把‘这个身份该不该进去’的想法全部抛开,几步回去推开病房门。 自己的好友就靠墙坐在地上,低着头,刚开始他以为对方是晕过去了,靠近时才后知后觉看见对方用手挡着侧脸的动作和从锋利的下颚滚落的泪珠。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柊吾真的瘦了好多啊。 连原本脸上的那点肉都全部瘦没了,之前带着些许圆润的面部曲线全都变成一条条刀刃,笑起来倒还是以前那样,但是但凡那双圆润的漂亮眼睛被挡住,七年间沉淀的东西就会一股脑冒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感觉成长了不少,少年感早已消散,真正的像一个男人了。 绿川光吐出口气,坐到了那人旁边,犹豫两下后又将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过柊吾这个样子啊。 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显然不需要口头的安慰,他毛乎乎的脑袋往绿川光肩膀上靠了一下,卷发蹭过脖颈泛起细密的痒意,让早已改变了容貌的男人想起七年前那个露营的中午。 温热的液体落在肩膀上。 诸伏景光感觉到旁边的人在细微颤抖着,眼泪越落越快,后面直接连成了线,他看不见对方现在是什么模样,只觉得眼泪不断滴落在自己裸露的侧肩上。 靠在自己肩膀处的男人在想什么呢? 也许是救出来的人,也许是在那些人‘老巢’看见的惨状,也许是一个个被毁掉的家庭,也许是人间百象。刚才遇见的事情是最后一块拼图吗? 发泄出来会好很多。绿川光忍不住想,自己和zero卧底在那个组织时,这一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多,人真的很奇怪的生物,明明眼看着马上就要被这些东西灌满压垮,抖一抖倒出来一半,还能接着往前走。 哭的这么厉害还能忍住一声不吭,柊吾脸皮真的很薄啊。 绿川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放任自己走神,直到那人的颤抖渐渐停息,不再有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肩膀处。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烦死了——”半响后,春日川柊吾似乎觉得有些丢人,一直将头埋在男人的侧肩上,声音有点含糊,“......景光。” 于是笑声随着这句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从侧方传来,绿川光关掉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变声器,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属于诸伏景光的嗓音,“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刚刚,才认识两周的人哪会这样一直跟着我跑啊。”男人道,随后又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声音更小了一点,“......味道没变,还和以前一样。” 之前一直保持着很客气的距离,现在靠的这么近,总算闻出来了。 绿川光失笑。 “你是什么狗鼻子啊,靠味道认人。” 被他这么一调侃,春日川柊吾更不愿意把头抬起来了,他胡乱动了几下,松开刚才一直拽着对方衣服的手,“景光烦人。” 看来刚才想错了,果然不管多大还是个小孩性格,一直那副活力充沛爱笑爱闹的蜜糖性格,之前自己见过的几个柊吾的前辈,看上去都真心喜欢这个后辈。 “好了?” “好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个答案的正确性,春日川柊吾拍了拍自己胸脯,“活力充沛,现在就能干翻一个加强连的毒/贩。” 绿川光看看他的脖子,再看看他衣服下摆露出的绷带,明显被这幅大言不惭的样子震惊道了。 “看我干嘛,肚子上这就是小小的皮外伤,我早就好了!”被对方这种明显不信任的表情刺到,春日川柊吾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么从病床上艰难地一点点蹭下,掀起下摆就要给人展示自己的‘小伤’,“看——景光这么厉害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包扎方法就是......” 看着对方在据理力争的同时还不忘暗戳戳讨好自己,绿川光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的笑来,“真的都好了?” “好了!一口气跑五六圈都不是问题。” “好。”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落在后颈处,春日川柊吾被凉的一缩,忍不住往前躲,却又被对方挡住退路,只能痒的缩成一团,嘴里嚷嚷着,“干嘛——” 绿川光单手捏着对方后颈,感觉像捏住了一团橘色的大猫,“既然身体很好的话,我觉得应该解决一下历史残留问题。” 手里一直扑腾的大猫瞬间僵直身体。 “比如炸鸡,还有不做任何防护就把脸怼在炸弹上这种英雄行为。” 春日川柊吾脸都僵了,雷达在此刻迅速响起,炸得他头皮发麻。 危——!!! 。 米花町处,正和伊达航一同寻找线索的月山朝里一顿,差点滑一跤。 诸伏景光怎么把易容和名字都换掉了啊! 之前自己说什么来着? ‘在春日川柊吾那个伤口好全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和松田阵平...不,是和五个大猩猩中的随便一个碰上。 要不然真的会被搞死啊!’ 月山朝里简直想穿越回去摇自己衣领,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摇出去。 为什么要乱立flag啊?! “月山——” 听见伊达航的喊声,月山朝里迅速回神,凑过去看对方的发现。 “你看这个。”伊达航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去过,这会正面色凝重的盯着柜台旁边的垃圾桶,那里有一堆被焚烧到只剩白灰的残渣。 视频已经被转给了目暮警官,留在警视厅的警察迅速开始查找监控,试图锁定嫌犯的车辆,这种事情费时费力也急不得,他们只好先将视线落在这间狭小的店面里。 “会是什么?” 月山朝里伸手翻了几下,终于在最下角处翻出了小半截没有烧掉纸片。 9-25-32-440*1--...... 他皱起眉头,“好像是暗号。”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今天的日期正是九月二十五,月山朝里猜测前面应该代表着日期,至于后面的那一段数字...... 完全摸不清楚头脑。 伊达航和江户川柯南凑在一起研究其那段数字,月山朝里趁机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了几分钟时间,准备来细细扒论坛的线索。 [宝贝真的不会失血过多吗,怎么感觉一直在流血...啊,终于不流了] [柯学世界啦~不要纠结这么多] 他略过回帖,翻到之前的漫画。 这部漫画里所有的犯人都会被画成小黑人,当老人被炸弹炸死时专门出现过一个画面,小黑人在一个房间里对着监控屏幕,露出一口白牙。 这里应该就是窝点,房间很小,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正常的宅院。 店里。应该还是店里。 这个充斥着各种店面的地方,以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最为窝点更加隐秘,而且还容易锁定目标。但是这里有成百上千家店,谁知道那些家伙会躲在哪里。 他皱起眉头,继续往下翻。 线索太少,并没有什么逻辑严密的分析贴,大多都只是在胡乱猜测,并没有什么用处,月山朝里正准备关掉论坛,一个新的图片却在此时被发了进来。 上面正是他们找出那团纸条的画面,小侦探皱眉沉思着什么,而门口......探出了一个漆黑的脑袋! 凉意瞬间窜上脊椎,月山朝里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跑去,外面是一条直直的街道,他果然看见了一道慌忙逃窜的身影。 “伊达大哥——” 他招呼了一声后先一步冲上去紧追着那人,瞬间领会他意思的伊达航紧追其后,江户川柯南落他几步居然也没有跟丢。 眼看着就要他就要跑到尽头处,街道拐角却出来一人。 那人血色的眼睛被黑发挡住一半,坐在轮椅上面,黑色的宽大外套下探出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住的,瘦骨嶙峋的手,正按着扶手侧面的按钮,控制着轮椅前进。 “小心——”江户川柯南完全没心思去想这个人早上还被自己列到了君度候选人的行列,只下意识呼喊道。 逃窜的嫌疑人眼神一冷,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一把把轮椅上的男人拎起来,将枪抵在对方喉咙上,因为太过用力,枪口陷进去些许,压得对方有些喘不上来气。 “都别过来!!”他嘶吼道,拿枪的手却分毫不抖。 劫持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质并不是好事,但是似乎知道自己反正也逃不掉了,想拎一个倒霉蛋给自己陪葬。 糟了。 江户川柯南急的满头大汗,那个行动不便的男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能力反抗的样子,一直铺着的毛毯掉在地上,露出那双几乎可以用纤细来形容的腿,看来是真的完全无法走路。 他开始怀疑自己早上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位看上去一身伤痕的男人真的可以是君度吗?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户川柯南迅速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伊达航微微上前一步,似乎正准备与人交涉。 “闭嘴!老子不想听你......谁?!”嫌疑人瞬间侧过身来,警惕地注视着拐角方向,那里一步步走过了一个年轻男人。 “抱歉。”来人带着黑框眼镜,眯眯眼挡在眼镜片后面,“我只是正好路过。” “别废话!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是赤井先生!!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染上欣喜的神色,他很信任这位王牌FBI的能力,有了这样一位强有力的助力,这次应该会顺利很多。 目前化名为冲矢昴的FBI一点点往伊达航那边挪去,视线在月山朝里脸上停顿的时间明显就一点,后又看向那个面色严峻的男孩。 在和江户川柯南对上视线的那刻,他睁开半边眼睛,露出那只墨绿色的眼睛。 小男孩瞬间明白的他的意思,后退一步,偷偷蹲下按开自己那双让阿笠博士改造过的运动鞋开关,他的脚边刚好有一个易拉罐。 冲矢昴眼看就要挪到最容易攻击的位置,忽然—— “喂。” 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开口道。 他被嫌疑人整个提起来了一些,不过半个身体还落在轮椅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要干什么?! 几人都停下动作,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闭嘴!”嫌疑人再次恶狠狠地吼道,他能感觉到被自己掐着脖子的这个残废在抖,明明都怕到不行了还敢说话,“再多说一句话老子把你的腿......” 男人抓住他持枪的那只手,细瘦的手腕却在此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将对方的手腕掰向一边,与此同时嫌疑人怒吼着扣下扳机,子弹擦着他的发丝飞过去,落在墙上。 他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居然只依靠手臂力量撑起了整个身体,刚才抓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迅速放开,弯起手臂用手拐狠狠砸向那人的脸。 嫌疑人被砸倒在地,连带着男人也失去支撑一同倒在地上,他撑起上半身,抢过那人手里的枪,狠狠向还想爬起来的嫌疑人脸部砸去。 血瞬间从被枪身砸弯的鼻梁处涌出来,随后,男人重新拉好枪栓,以一个极其熟练的姿势单手持枪,对准露出惊恐表情的嫌疑人额头。 似乎是为了报复之前的行为,他极其用力,枪口都快嵌在那人的皮肉里。 “不许、拿枪、对着、我!” 男人一字一句道。 第70章 君度篇·变奏 一片寂静。 三个大人加一个伪小孩都被这幅场面定在了原地, 还是离得最近的冲矢昴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将嫌疑人按住后,空出一只手来抓住那人持枪的手, 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将対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夺走那把杀人利器。 好瘦。 冲矢昴皱起眉头。 隔着手套, 锋利的骨头还是硌得他难受,手腕好像只剩皮包骨头, 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环住。 其他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围过去查看情况,江户川柯南稍微往后躲了一点,却并没有停下往那里走的脚步。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倒在地上的男人在抖。 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但并不像是害怕,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恐惧的情绪,持枪的手也稳,只是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颤,带来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创伤后应激反应。应激源是什么,那把被丢到一边的铁块吗? 眯眯眼的研究生不动声色的想到,目光隐晦地落在男人的双腿上。 男人的腿还保持着之前摔下来后的别扭姿势, 无力地搭在地上,左腿没什么, 但是右腿鞋袜和裤腿之间露出的一小节脚腕被丑陋的烧伤全数覆盖。 腿很细, 像是有些肌肉萎缩的样子。 一般这种半身瘫痪的患者都会请护工定时来按摩无法活动的肢体, 防止肌肉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出现萎缩。看这样子,面前这个男人大概从来没找过什么护工。 “冒犯了。”冲矢昴推了一下眼镜, 衬衫勾勒出小臂上的肌肉曲线,伸手想要将男人抱回轮椅上。 “别碰我。”伸来的手被一把拍开, 男人拧起眉头,全身连带着发丝都在抗拒対方的帮助,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下来。他态度很是决绝,让想要上来扶他的人都略带惊异的停下动作。 耳侧仿佛传来了爆炸和子弹破空声响,无数道熟悉的声音大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并不存在的血腥与硝烟味道涌进鼻腔,他紧闭了一下眼睛,将这些幻象驱赶出大脑。 轮椅就在旁边,男人伸手将其拉过朝向自己,不知道在扶手处按了什么,椅面缓慢地下降到了合适的位置,他用那双看起来细瘦的胳膊撑起了整具身体,缓慢地挪回轮椅上方,然后将椅面升回正常高度。 有着暗红瞳孔的人重新变回了刚从小巷里出来时那样,月山朝里将滑落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拍干净灰尘,动作轻柔地给他重新盖在身上,挡住了双腿。 随后,似乎终于从刚才的戒备状况中脱离,他低头呛咳起来,动静很大,像是要把浑身的骨头都咳散架一样。 潮红浮现在惨白的脸颊上,其他人带着担忧的视线让男人难堪地侧过头去,刚才连枪都无法伤到分毫的人被咳疾击垮。 激烈的呛咳甚至阻碍了呼吸。 痛苦染上他处处透着病态的眉眼,咳嗽时身体随之蜷缩,就像每一次都能牵扯到千疮百孔的肺部,喉咙里挤出的喘息被割裂成碎片,似乎马上就会因为过于剧烈的刺激窒息。 就在伊达航忍不住想伸手去帮那人顺气时,他却又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强行把咳嗽声卡在喉咙里,从窒息中一点点爬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控制着轮椅离开。 冲矢昴就站在他身后,这个角度让他轻易看见了宽大衣领之间横出的一道,从侧肩一直探向被衣服全数掩盖的胸膛的狰狞伤疤。 割裂感更强烈了一些。 冲矢昴微微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眼睛略带审视的视线射向男人离开的背影。 就好像把一个震动的强大灵魂强行塞进了并不相符的,残破的身躯。 “冲矢先生。”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道,“他是不是......?” 他注意到那人的轮椅下方和车轮上都沾染着泥巴,就算是不小心的过道上淌了泥,也溅不到那个位置......是去了河边或是郊外? 他行动这么不方便,去那种轮椅很难行动的地方干什么? “不知道。组织的人都很少露面,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见过。” 小男孩闻言忍不住露出挫败的表情,随后,冲矢昴补充道,“不过......他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同类?! 指的是那个组织的还是...... 似乎知道江户川柯南接下来想问什么,冲矢昴先一步开口,“不确定,两边都像。你们这是在......?” 他在最后一句话时提高音量,移开话题,将众人的视线引回地面上不断挣扎的嫌疑人身上。 “喂——”伊达航蹲在他旁边,用手背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那人糊着鼻血的侧脸,让其回神,“你们把那个女孩藏哪儿了?” 那个人贩子早已缓过神来,他将头扭到旁边,嘴硬道,“什么女孩?你们凭什么抓我?!” 伊达航差点把警察证按在他脸上,留着板寸的男人冷下脸时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还嘴硬?光那把**就够你吃一壶了,别废话!” “我......”他之前被几人追赶时急昏了头,居然把身上藏的枪掏了出来,现在懊恼不已,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而围着他的几人显然没有了耐心,月山朝里皱起眉头,直接严刑逼供显然不合适,他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 “你别过来!!!” 纵使是冲矢昴也被人贩子突然爆发的喊声吓到,微微挑起半边眉头,而伊达航则加大了手臂力道将差点从地上腾起来的男人重新按回地面。 不,他已经不能用男人来形容了。 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的痕迹,看来吃穿用度都极好,一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模样,眉眼都带着戾气,手臂粗壮。 刚才还和几人追击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又迅速挟持人质,毫不犹豫开枪的人却在此时露出一幅极度惶恐的神情,被按着的手倔强地指向来人,哆嗦着说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是...是你!你!!” 月山朝里一愣,这个变故完全是在计划之外,“你见过我?” “居然是你!”人贩子的瞳孔涣散,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画面,并没有搭理対方的询问,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 “...他们让我选你的...是他们说你长得好看...卖给那些有钱的外国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瞳孔紧缩,猛地上去拽住那人的衣领,“喂?!你什么意思,你拐过一个和他很像的男孩是不是?!!” “不是我......别杀我......” 无论怎么逼问都是徒劳,人贩子只是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他的视线落在月山朝里过于年轻的面容上,终于在混沌中找出一丝清明,“不対...三十年了,你应该已经......不!你不是早就死在火里......” 随后,他的面孔几近扭曲,伊达航都差点摁不住対方,“鬼...鬼——去找他们,别...别来找我——不是我......” 月山朝里的面色彻底冷下去,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也不想听他吐出什么可笑的混账言论,只轮起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把那个之前被枪身砸歪的鼻子打得更歪了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亏心事没少做吧?” 三人身后,冲矢昴的视线落在那人格外熟悉的侧脸上,伸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寒光。 趁着几人继续逼问,月山朝里划开系统屏幕,难得有些紧张。 这个人来的实在太巧,这段要是能全被画进去,之后再埋羽谷缈身世的伏笔会轻松很多,不过...... 之前自己因为铁盒里的线索让春日川柊吾调查时,那整段的结果甚至是警方这里收到的监控画面都没被画进去,刚才他因为看见漫画知道有人在门口窥视后又追了出去,不知道这段会不会也被剪掉。 末光苍介出现在画面当中,之后的剧情也都按照刚才的事实发展,只是没想到赤井秀一会突然出现,看见画面上対方扶着眼镜沉思的样子,月山朝里原本松下的气重新提起来。 他是见过君度的,如果直接告诉小侦探末光苍介不是,之后的三选一要这么玩? 幸好大家不仅都是谜语人,红方和红方之间也不互通情报,给自己减少了不少阻力。 [焯,明明最病弱为什么这么A啊我焯什么A炸了的轮椅美人,73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老公的名字(狗头玫瑰.jpg)下半身动不了好啊,岂不是可以任我胡作非为] [那么细的胳膊居然能把整个人撑起来,果然是柯学世界,残疾会不会是装的?为了让其他人放松警惕什么的,反正我不相信武力值这么高的人会做轮椅,不把腿给我亲亲我是不会信的!] [好家伙,一进来就被裤子埋起来了(擦汗)] [人贩子西内啊!!这是什么狗屁的推卸责任,明明就是为了钱把好好一个男孩绑走了,长得好看是什么屁理由?!因为他长得好看就抓他?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气死我了要是没被抓走月山朝里早就有侄子了,说不定父母也不会死!] [前面的,侄子已经有了(狗头保命)马上朝里妙妙屋再添一员] [嗯嗯?有个问题,就是秀一这个眼神,自从便装后只要睁开眼睛都是大有深意,他这个视线是落在离开的轮椅美人(dbq因为没出现过名字先这么叫吧)身上吗?我咋感觉视线対着的地方不対,就是好像还要往旁边一点,没有全落在轮椅美人身上] [啥秀一??(懵懵猫猫头.jpg)] [一看就没有好好看漫画!拖出去(bushi)其实也没有正式官宣,但是之前的线索太多了,基本上算是掀开了,之前就有大佬分析过,因为柯南対冲矢昴的态度实在不太一样,就过于信任了,我直接甩楼层吧,可以翻翻xxxx楼和xxxx楼,那一片都是,而且列车篇最后他不是睁眼了吗,只能说...阿卡伊的眼线实在是太特色了,怪不得用眯眯眼形象] [不过没官宣前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永远可以相信老贼的操作(狗头)说不定是阿卡伊失散多年的弟弟哥哥侄子啥的] [笑死了,侄子这个事是过不去了。不过这次居然没有大佬来分析暗号?] [(抽烟)分析不了,这个数字太突然了,时间有了不就剩下地点人物交易物品,但是就这根] [大佬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时间地点人物交易物品......地点...440...?! 9-25-32-440*1- “柯南!附近有没有地图?!” 被男人突然的喊声吓到,江户川柯南回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未退却的沉思之色,随后,月山朝里的询问似乎和他沉思的某个线头串联在了一起,男孩眼睛一亮,先一步往旁边跑去,“前面就有!” 拐角处正竖着画有简陋地图的木牌,伊达航将那人双手拧在后面用手铐铐住,绑在一边的电线杆上。 地图简陋,很多老户熟晓的小巷暗道都没有标上去,几个主要干道连在一起围城一个‘I I I l O l’来,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比対着那行字,用手指了指第一条路的中间位置,“我们现在在这里。” “好多巷子都没有画。” “朝里哥哥!”小男孩対着月山朝里张开双手,后者迅速明白了意思,将他抱起来,男孩迅速用手指在那一排竖着的道路中间划出了一条横线。 “这是我们追刚才那个男人的......4401!”线从第一条道路迁到向方块一样的商业街处,连成古怪的l-l-l-l- O l。 江户川柯南用手指划过那几个街道,“是指这个!那个符号在这里......交易地点果然在商业街,就是东北角的店铺之一!” 但是究竟会是哪一个? “伊达警官,我们先去......” “目暮警官?”伊达航正在这时接起电话,他似乎想要跟着男孩一起往商业街那边赶,但是人贩子还被绑在电线杆上,正犹豫不决时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冲矢昴忽然开口,“不如我替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 “那麻烦你了。”警官情急之下也只能接受这种结果,匆匆交代了几句后追上早已跑远的江户川柯南。 看着几人渐渐消失在拐角处,冲矢昴沉下脸色,几步走到人贩子面前,蹲下身细细打量対方前还不忘捡起被遗落在一旁的枪,“希望你现在是清醒的。我有一点事情要问你。” 。 “什么?!已经锁定目标了?”伊达航的反问让其他两人都转头看他。 “対,之前技术科的同事已经锁定了车辆,一路追踪下来最后停到了......” 那边的话断断续续的,月山朝里听不清,便只专心赶路,在伊达航挂断电话后才开口询问。 “找到窝点了,但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孩子,不能贸然破门闯入,会先派遣......到了。”眼看商业街入口就在眼前,警官将最后一段话吞进去,提醒道,“别跑这么慌,万一被里面的人察觉。” 月山朝里点点头,先一步停下脚步,他低头猛呼吸了几下,让因为运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一点点平息下来,面色如常地走进街道。 窝点找到了就好。 东北角坐落着几家店,从点心到杂物不等,月山朝里从范围内最旁边的一家店开始,摆弄着货架上的商品,视线隐晦地射向店面内部。 月山朝里拿起一个放在布面上的木刀,做工很是精巧,他背后是两个精致的木制装饰柜,甚至还有衣柜这种大件,看来这是一家主打木制品的店铺。 没过多久,伊达航叼着牙签走进来,手里牵着笑容格外灿烂的江户川柯南,装作与另一位客人都不认识的模样,将视线落在几座木雕的佛像上,像是対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这位先生?”一直坐在柜台处的老板在此时站起来,讪笑道,“対佛像感兴趣吗?都是手工雕刻的。” “爸爸!” 江户川柯南抬头,用甜甜的童音卖萌道,“我想要那个木剑!” “好嘞,爸爸给你买。”伊达航单手把男孩拎起来放在自己手臂上,稍微挡住了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的视线,像个真正的溺爱孩子的父亲那样,让怀里的孩子挑选着那几把刀。 “我要看看那边的!” “抱歉啊......” “没事。”被小男孩从柜台边挤走,月山朝里看上去并不生气,他在店里看了一圈,一幅対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最后眉眼镀上一层急色,像是在等那対父子离开,最后实在没有了耐心。 “你好。”他走到柜台旁边,“我之前预订了货物,你们有准备好吗?”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疑虑与惊讶,声音明显比刚才更低了一点,似乎并不想被旁边前者小孩的那位客人听见,“抱歉,这位客人,本店并没有这项服务,您是不是......” 他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后方,衣柜的位置。 月山朝里不耐烦地伸手敲击了一下木质柜台,“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不是说好今天提货吗......那个衣柜。” 闻言,那人一顿,抬头细细打量着那人的表情,“您今天定的似乎是三点钟?” 现在早已过了那个时间。 “你们那个店不是被......”男人皱起眉头,有意压低了声音,“三点乱成那样谁敢过来提货啊?” 老板终于瞬间露出一个放松的神情,朝他点了点下巴,“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的货物都不会出差错,先生请和我下来验货。” 月山朝里应了一声,跟着那位老板绕进店后。 柜台后面有一扇门,在进去之前他看向店内还在纠结要哪把木剑的父子,意思不言而喻,而从柜台下面摸出一把满是铁锈的钥匙的老板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您放心吧,里面很干净。” 后门打开,里面是一个起居室,很狭小,床边是一台电脑,屏幕上放着暂停的游戏。 “请和我来。” 从起居室过去居然还有一扇小门,正通往地下,月山朝里在対方的示意下先一步往下走,楼梯很陡,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黑成这样,得到対方‘这样安全’的回答。 “先生请放心,下面有灯,等到了最下面就可以开灯了。” 实在是太黑了。 越到下面越是看不出清,月山朝里在最后两步一角踩空,手下意识乱挥以稳住身形,却撞翻了旁边堆放的木板和其他什么,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碰撞声瞬间在狭小的室内炸响。 他很是符合人设的骂了句脏话,正要回头责问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后脑处,老板不含一丝笑意的声音从后方阴恻恻的传来,“这位先生,请您继续往下走吧。记得把手举起来。” 月山朝里一步步往里面走,直到脚在跨步时踢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东西,似乎是...人? “真英勇啊,警官先生。你去追那个家伙的样子我在监控里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老板哼笑道,“手还好吗?希望你以后拿枪不会受影响...啊,瞧瞧我都忘记了,应该没有以后了。” 被他拿枪抵着的人因为这个错误的称呼,在黑暗中勾起嘴角,“你一直看着的?” “当然。你也感觉到了吧?可以验货了,既然这么想找到这几个小鬼...那就永远待在这里陪他们吧!” “你有注意到吗?” “别想耍花样!”老板的手指已经微微扣起了扳机。 “你的监控角度应该不太好吧?有注意到吗,当时可是有三个人在,伊达!” “尝尝这个——” 喊出最后那个称呼后,他迅速蹲下让男人失去目标,随后,小男孩的喊声从楼道上方传来,一个冒光的足球直冲那人面门而去,将人砸翻在地! 另一道身影迅速窜下来,将并没有被砸晕的男人按倒在地上,用之前店里木雕的佛珠串将他的双手反捆在背后,“抱歉啊,手铐贡献给你的同伙了,先借这个用一用。” 月山朝里按开电灯开关,将歪倒在地上不知道昏迷多久的小女孩抱起来,并不是小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睫毛细长,眉头紧锁在一起。 是今天本该被交手的‘货物’。 他松了口气。 另一边,在老板的大声质问下,江户川柯南再次担任起讲解的任务。 “......叔叔你很焦急,一直在看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但是你应该已经干了很久这种事情了,为什么还会紧张?因为今天出现了变故,而且交易的対象一直没有来,同伴也联系不上了対吗?” 男孩将从进店起就观察到的疑点一点点罗列出来,“......那个暗号的意思就是这样対吧,你们有很多不同的交易场所,不只是那边的和果子店和这里,每次交易地点会画在象征着街道的4401上面,最开头是时间,第二个这是商品标号。而且东北角的商店,只有你这里会售卖能容纳下一个人的东西,也就是衣柜!” “你们是把拐卖的孩子放在衣柜里,让交易対象拿走的。” 被一个不到自己大腿高的男孩猜中所有事实,老板挫败的低下头来,似乎终于认命,“是......你们早就发现了,所以那时候他才会碰翻木板?” 利用杂物倒在地上的响动声掩盖另外两人进来的声音。 伊达航拨通了目暮警官的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打了两遍才接通,两边相互通过情况,面容硬朗的男人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都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七八个孩子。”伊达航笑道,“其他的地点也问出来了,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全部收网。” 月山朝里露出今天第一个纯粹的笑来。 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贩子都被警车押走,本来应该和同事一起离开的警官却并没有走,他拍了拍自己在和果子店门口歇了半天的车,笑道,“和我一起去警局加班吧。” “知道了——”果然还是要去做笔录。 月山朝里给毛利兰打完电话,表示今天柯南会住在自己这里,那边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女孩用带着笑意的嗔怪,“真是的,才半个月柯南怎么就这么粘朝里哥。” “是嘛?”男人失笑,又闲聊几句才挂断电话,他视线无意间飘到路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伊达大哥,麻烦停一下车!” 车停在那人面前,急出一头大喊的书店老板敲了敲车窗,语气焦急,“不好意思,能不能搭我一程,我急着去警视厅接女儿,她......是你?” 书店老板明显认出了这个之前让自己报警的客人,脸上带上几分真心的笑意,“之前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玲......” “先上来再说吧。”伊达航笑道。 “这个给你。” 介绍自己叫做安福大明的男人坐上后座,一直到汽车开了短时间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从随身带着的一个老旧布包里翻出来那本画册,“接回女儿后我想闭店几天,好好陪她,但是这个画册対你这么重要,就想着先带上吧,说不定会遇见呢。” 月山朝里神色柔和下来,正要伸手拿住那本画册时,安福大明手一顿,似乎想起来了重要的事情,面露愧色,“抱歉,我之前忙忘了,那位先生带来这本画册时并没有要钱,而是带了个谜语,说要是有人猜対的话就把这本画册送给他,如果没有那无论开价多少都不能给。” “怪不得它一直没被人买走......”月山朝里的目光落在那显眼的浅绿色封面上,江户川柯南不太懂这些,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本画册很贵吗?” “是三十多年前的书了,好像已经绝版,画家也说了不愿意再出任何相册,这些之前发售过的画册在市面上被炒得很高,之前有几个人来过,说要给这个数。”安福大明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势,“不过他们都没有猜対谜语,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是什么样的谜语?”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男孩的好奇心,连之前一直认真开车的伊达航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很怪的谜语,那个客人给了我一首诗。” “是対対子吗?” 安福大明摇摇头,“是猜一个物件。” 他清了两下喉咙,在一大一小两人好奇的眼神下轻轻念出那首诗,“我想想......故人形影灭,音书两俱绝。遥看塞北云,悬想关山雪。” 是首中国诗? “......那位先生的问题是,塞北云是什么?” 伊达航和江户川柯南闻言都皱起眉头,他们知道中国诗有很多所谓的暗喻,但是塞北云是什么? 月山朝里在此时笑道,“是把匕首。” “嗯?”安福大明面露惊讶,随后他笑着将手里的书递过去,“回答正确,看来月山先生就是那位有缘人。” “谢谢,我应该付您多少......” “不用,本来这本书也是我白白得到的,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明白了,没什么比真情更贵重,之前我不小心听到你和男孩的対话,这个画家是你妈妈対吧?”男人往座位上一靠,眼里流露出这个年纪的,有孩子的那种中年男人独有的柔和感。 “本想着无论你能不能猜出来都把这个给你,但是又觉得対不起那位客人,现在倒是好,看来你们很有缘分......他长得和你很像,说不定啊,真的是一家人。” “......谢谢。”月山朝里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只拥有一间狭小的,可能还濒临破产的中年男人实在是柔和,笑起来也乐呵呵的,很符合电影里那种老好人的形象。 他将视线落在书上,翻开第一页,只见扉页上用笔尖锋利的钢笔写着一行字,并不是什么陈年旧迹,很新,像刚写没多久。 [対不起。] 。 “......叔叔,可以详细说说卖这本画册的那个客人长什么样吗?” “嗯?......和他差不多高,长得也像,有点瘦,戴着眼镜......好像还涂了口红?反正嘴唇颜色比较深,我当时还想着这是不是你们年轻人最近的潮流,偷偷瞄了好几眼。”安福大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除此之外没什么了......哦対,他戴着白色手套,左手行动不太方便,肩膀好像受了伤......” “什么?!” 小男孩差点从月山朝里怀里扑出去,他面露急色,“他戴着手套还受伤了?!” “是啊...因为那天挺热的,戴的还是那种很薄的白手套,不太像为了保暖,一般也没人戴这种手套出门......” “那他——” “喂,我是伊达航。” 就在此时,伊达航单手扶着方向盘接通了电话,対着三人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江户川柯南只能皱着眉头等待対方打完电话,急的呆毛乱晃。安福大明笑着故意冲他挤眉弄眼,似乎很喜欢面前这个聪明的小男孩。 “伊达警官!那位先生...就是今天一直和你一起破案的那位先生在旁边吗?!” “在,稍等一下。” 月山朝里重新皱起眉头,接过対方递来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中途他忽然抖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掉在座位下面。 “你好,我是月山朝里。” “月山先生!您之前提供的那张照片,里面的女孩不在窝点里!那几个人贩子都说今天没有拐过孩子!” “什么意思?!”安福大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半个身体都离开了座位,电话那头的警官先生声音很大,车内空间又狭小,完全能听见,“喂——” 他慌忙地伸手抢过手机,“我、我是他爸爸,你说的不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们扫了人贩子供出的所有窝点,里面都没有那个女孩。” 不対劲...不対劲! 明明准备好今天将老人灭口,又为什么会安排她去诱拐下一个目标? 为什么地上会留下血迹?几个人贩子想要把女孩拐走几乎是几秒就能完成的事情,女孩怎么有时间在地面上留下那行只有躺在地上的姿势才能写出来血字。 之前太多不対劲的事情就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那个老人手里又怎么会拿着她的发带。 ......老人想対女孩下手,但是并没有和其他同伙提前商量。不,也许是她已经预感到自己马上要被放弃,成为一枚棋子,所以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单枪匹马绑架一个漂亮女孩显然是明智之选。 但是被突然出现的月山朝里打断了,于是原本谨慎的行为在这种压力下变得急躁,她急着想重新把女孩引走,但小孩并不傻,相处间发现了那人的古怪,慌忙逃走时被人拽下了头上的发带。 之后她遇到了谁? 一个能让她放松警惕的人,于是,从怪物嘴巴里逃出的女孩跌进了另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她当时有多绝望。 这是自己看着那行血字时忽然想到的,现在想来...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 等等!那个印子。 在江户川柯南发现血迹之前,自己无意间看见的印子......因为四周都是脚印,反而被自己忽略了的那个印子。 是轮子留下的。 怎么样才能把一个满身伤痕的孩子带走,还不引人注目......行李箱。 他记得下午,末光苍介在后山上...... “伊达大哥!去郊外——”月山朝里喊出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是糊在一起,“快啊!!” 伊达航下意识打着方向盘改变了方向,一路超车开向那片树木茂盛的后山,是在城郊的一处小山丘,树木茂盛,偶尔会有人来钓鱼,但是因为没有开发过,鲜少被当做娱乐地点。 “你在车上拦着安福先生!” 撂下这句话,月山朝里反扣上车门,拔腿向山上跑去,他寻着记忆找到之前末光苍介偶然听见响动的那个地方,之后一寸寸向山上摸去,这一片很是难行,连山路都没被人踩出来,淤泥溅得满裤脚都是,最终,他停在一处不大一样的土面上。 其他地方看不出来,只是边角处有不显眼的人工拍平的痕迹,平整土地的人可能是在这时听见其他响动,没来得及完善就匆匆离开了。 月山朝里几乎是跪倒在土地上,抖着手去挖那层紧实的土壤。 “朝里哥哥——” “你别动。”男人道,他连呼吸声都在发抖,明显情绪很不対劲,却还是止住了男孩想来帮忙的动作,“土里的杂物多,你别乱挖,当心伤着手。” “可是你......” 他没有再搭理対方的如何话语,只固执地将那一方土刨开,直到十指都像不久之前拼命挣扎的女孩一样摩出血来,江户川柯南忍不住要上前拉住対方时。 在半米多深的地方...... 月山朝里轻轻拂去最后一层薄土,下面露出一张熟悉的、惨白的脸。 ‘系统,把时间转换回早上。’ 【......没用的,朝里。】 并没有被打开的系统界面上,那个论坛里,女孩惨白的脸出现在画面当中。 【一旦被画进去,就再也扭转不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从漫画里画出你们发现血字的那一刻起,她就......】 她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小玲——小玲——” 跑过来的人在几步外的地方被树根绊倒,却也没时间站起来,只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俯在这个小小的土坑前。 胖乎乎的手指覆在女孩的脸上,安福大明将女孩抱起来,不顾対方身上有多少泥土,只哽咽着将额头抵在她冰冷的脸上,“小玲——” “睁眼看看爸爸啊...我是爸爸...小玲......” 几小时后,女孩的尸体被装入裹尸袋拉往警视厅。 “是啊...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负责勘察现场的警察対伊达航低声道。 两起案子。针対孩童的拐卖案件和针対女童的连环杀人案件纠缠到一起,不知道多少孩子被送往异国他乡,又有多少孩子永远睡在土层之下。 伊达航抽了根烟,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走去。 “月山,你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朝里哥哥......”小男孩面色很差。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留下的就是小巷那个轮印,也早就被来往勘察血迹的警察踩没了,警视厅那边连夜抓捕拐卖团伙,放在这起在半月内已经有四个受害者的连环杀人案上的精力有限,所有调查得等现在的事情结束...起码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展开。 江户川柯南牵住月山朝里的手,感觉到他正在微微颤抖。 “我和你一起去警视厅,柯南先回家吧。” “月山......”似乎知道怎么说也不能劝动面前这个男人,伊达航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下文。 江户川柯南最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沉着脸握紧了那只手,“我和朝里哥哥一起去。” 再次去往警视厅的路上,氛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月山朝里将头搭在车窗上小憩,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投下断断续续的光,一次次在他的眉骨上投下暖黄斑点又逃走。黑夜会让人压抑难忍,但早晚还是会亮。 远处的东京医院,来往的人仍然步履匆匆,论坛的漫画上寥寥几笔带过的老人的过去没有被画出分毫,大概是作为不重要的东西省略掉了。 春日川柊吾匆匆去问过那个女人之后该怎么办,得到警视厅那边说政府会给补助的消息后重新踏进那间病房里,女人还是怕他。 “......我不能保证,但是至少现在愿意说,我可以一直来照顾她。”护士还坐在床边,两个人无言地坐了很久,面容和善的护士忽然道。 男人一愣。 “......我也有过女儿。”护士并没有抬头,“能照顾好她的。” 走出那扇病房,春日川柊吾対着黑透的天空呼出一口气来。两个甚至没有在漫画上被提起,连现实世界里都不为人知的女人在病房里相互依偎着。 外面车水马龙,一切如旧。 他需要回病房睡个好觉,而月山朝里会带着江户川柯南在警视厅的招待室里凑合一晚上,然后...他们会找到那个凶手,将他追拿归案。 第71章 君度篇·变奏 第二天一早, 目暮警官带着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来到了那栋刚搬进人的老房子前,随行的还有月山朝里和每个命案现场都在的江户川柯南...以及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锅的冲矢昴。 “这家伙怎么回事?”目暮警官忍不住露出半月眼,那个穿着高领毛衣, 手里端着四处飘香的牛肉咖喱的家伙和几人格格不入。 ......不过还挺香的。 在办公桌上凑合了一宿,早上匆匆吃了几个食堂的面包就出来查案, 在场的三位警官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那一锅顿的烂熟的土豆咖喱。 “我是末光先生的邻居。”冲矢昴似乎想推一下眼镜, 却因为双手都被这一锅温热的咖喱占住没法执行, “我想他昨天遇到那种事情应该受到了惊吓,想来探望一下。” 昨天到底是谁受到了惊吓啊...... 想起那个人贩子被砸歪的鼻梁,满脸鲜血以及额头被枪口压出的红印, 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偷偷吐槽道。 “咳咳。” 目暮警官咳嗽了两声, 先一步走到铁门边按响了门铃, “末光先生吗?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月山朝里站在几人后面,伸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疲倦。他按压额头时顺便用手腕微挡了一下侧脸,隔开几人担忧的视线。 “奇怪...这个时间应该在家啊?”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回应,目暮警官皱着眉头正想再按一遍门铃时,江户川柯南上前一步, 试探着推了一下铁门。 “哎?!前面不是关着的吗?!” ......合着谁来他都是这样开门,还以为昨天是故意吓人才这样的。小侦探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昨天叔...哥哥也是这样给我开门的哦!我们进去吧。” 男孩想了想末光苍介那张看起来和赤井秀一差不多年纪的脸, 把叔叔这个称呼堪堪咽下去。 不过赤井先生是不是已经三十多岁了, 叫叔叔也没什么问题...... 他先一步走进院子里,看见后面进来的几位大人看着破败不堪的庭院, 露出和自己昨天一样的表情,莫名有种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说昨天被吓到完全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们不也害怕嘛! “呃...末、末光先生......”高木涉先一步上前敲门,见许久没有人应声,便凑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谁想到就在他靠过去的那刻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高木涉被这阵声响吓得一怵,伸出的手也从撑门变成了推门,随着门砸在墙上的巨响,他往里面扑了一步后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里面没有开灯,站在门口的倒霉警察先生下意识抬头看向里面,在昏暗中正对上一双暗红的眼睛。 “啊!!!” “高木,你在喊什么?!”目暮警官说话间,佐藤美和子迅速上前把僵在门口的高木涉拽了回来,连声道歉道“不好意思。” “真的很抱歉!”反应过来后,高木涉也迅速为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所有人的视线都隐晦地落进室内。 室内像是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了,很黑,但是窗帘并不厚重,可以隐约看见屋内的轮廓,轮椅在木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由远及近,这栋‘鬼屋’的主人推着轮椅来到门口,被门外透进的光容纳进去。 还是熟悉的宽大黑色外套和手套,但是里面的衣服不一样了,从没有拉紧的外套领口看,里面好像是睡衣。 因为是在家里,他并没有穿鞋,细到像是能随手扭断的脚腕下是一双骨线分明的脚,隐约被毛毯挡住,其中一边满是疤痕。 他看上去比昨天还虚弱,眼下乌青更重了些。 众人因为刚才高木涉的犯傻泛起的笑意都渐退下去,高木涉几步过来站在门口,神情忐忑,又将之前的道歉再说了一遍。 末光苍介对这种认真负责的老实人实在没辙,本想为了维持人设一直冷着脸,见对方满脸的歉意,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没事......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末光先生。”目暮警官闻言从怀里掏出警察证,翻到第一面展示给对方看,“我们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件,想询问您一些问题。”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顿了一下,“进来吧。” 随后,他先一步前往客厅,拉开了窗帘,阳光从新主人到来后第一次探进这栋陈旧的建筑物,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布料随着被拉开的动作浮起一阵灰尘,末光苍介皱起眉头,再度咳嗽起来。 对方咳嗽的模样实在惹人担忧,佐藤美和子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上前想帮忙顺气,却被末光苍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像昨天一样。 “呃...末光先生,请问您昨天是什么时候去的后山?”目暮警官的语气难得有些局促,他本想等一会儿再询问,但是末光苍介艰难地喘过气来后就示意他有什么快问,一幅再不说话就要撵人的样子。 “一点出发,到的时候应该是两点左右。”因为刚咳完,男人的声音哑的厉害,佐藤美和子想给人倒杯热水润润嗓子,环视一周别说热水壶,连可以喝水的杯子都没见到,只能作罢,“四点离开。” “在后山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可疑的声音或者见过什么可疑人员?” 感觉到末光苍介喉咙实在难受的厉害,再不喝水估计又要撕心裂肺地咳好久,但是又不能直接自己跑去接水喝,月山朝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有水吗?” “在厨房。”对方又低低咳嗽了两声。 “谢谢。”他走进厨房,背对着其他人熟练地从老位置取出玻璃杯,然后接了杯热水出来,几步上前将水杯递到对方面前。 末光苍介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个人问那句话是想给自己倒水,手在轮椅扶手上僵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盛满适宜温度热水的玻璃杯,低声道了句谢。 水流润过喉咙,再次开口时男人的声音明显好了许多。 “两点半,有重物碾过土地的声音,碰撞声,估计是箱子,里面装了一个可以塞满整个箱子的东西以及另一个小型重物,在箱子运动时会撞击到箱子内壁......女孩的照片给我。” “......啊?好......”被对方这样毫不客气的索要照片,目暮警官难得卡壳了一下,从手机里翻出了小女孩的照片。 喂喂,你还记得自己是警察吗,怎么给的这么顺手啊?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平时也是这样得到案件线索的,江户川柯南看着目暮警官和那人的互动,忍不住露出半月眼。 “不是这个,尸体的那张。还有案件消息。”末光苍介的视线落在照片上又迅速转开,很不耐烦地将手机重新递还回去。 闻言,目暮警官皱起眉头,严肃道,“末光先生,受害者遗体的照片并不能......” “要么全给我,要么出去。”对方的态度比他还强硬。 ......脾气也太不好了吧。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再次打量起面前的人。 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和戾气,周身气压很低,小侦探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发现之前一直扶着轮椅扶手的那只手不知道正藏在毛毯后面,紧抓着外套布料,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目暮警官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照片给了眼前这个能成为案件唯一的突破口的男人,三言两语说完过程。 末光苍介将杯子随手塞给一边的月山朝里,腾出手来接过手机,照片里的女孩已经从土里挖了出来,躺在凌乱的土坑旁边。 “......身上有没有性/侵痕迹?” “没有。” “我猜也是......凶手根本没有干这事的时间。” 末光苍介咳嗽了两声,将语速放快,只盯着照片瞧,并不看向其他人。 “能让当时满心戒备的女孩跟自己走,绝对是熟人作案,男性女性都有可能。年龄在三十岁以上,如果是男性的话应该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八...不,一米七五以下......绝对不会是比较强健的类型,消瘦。” “女孩的左脚的鞋是凶手给她穿的,强迫症,要不就是为了所谓的仪式感,我倾向前者。有一份循规蹈矩的工作,老好人,在同事那里口碑应该很不错。女孩不是他的目标,要不然不会今天才动手......一定有什么事情,让他有了不得不下手的理由。” “运送尸体的行李箱比较大,把女孩塞进去后还有空隙让作案工具乱晃。” “先从人际关系开始查吧,重点找这种形象特征,昨天一点到三点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锁定嫌疑人然后查背景,看看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意外事故......” 他一口气说完后终于有空喘气,又从月山朝里手里接过水杯将温水灌下去一半,才后知后觉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 从他拿到那张照片才过去多久?!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 五分钟不到,就把嫌疑人迅速锁定在一个堪称精确的范围内,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末光苍介挑起半边眉毛,“还有要问的吗,没有就可以出去了。” “末、末光先生.......”高木涉感觉自己脑袋上都要淌下汗来,他结巴道,“请问您是怎么......” “你愿意把调查凶手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讲解上,我可不愿意。没其他重要事情要问的话就出去,立刻。”似乎不想再和几人说下去,末光苍介推着轮椅就要往二楼走,那里的楼梯改装成为了无障碍的斜坡。 见他真的不愿意再说下去,得到的线索也足够多了,目暮警官只好道谢后带着几人离开,一直到门口江户川柯南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靠一张尸体的照片和潦草几句案件经过就能分析出凶手的大致形象!简直就像是......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等案件结束自己一定要来问...不对,那家伙还可能是君度,再加上这么强悍的能力,自己绝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贸然来找他。 ......可是真的很想知道啊!! 小侦探皱着脸挠乱了自己一头黑发,一直到坐在车上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冲矢昴先生呢? “你怎么还不走?” 末光苍介对着面前戴眼镜的高大男人,满脸不爽道。后者举了举自己手中从刚才一直端到现在的咖喱,表情无辜,“我并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男人似乎想说明来意,却被对方直接打断了,“不管是不是一起的,都给我出去。” 冲矢昴的视线落在对方颤抖的越来越剧烈的手上,面色不变,“末光先生家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入口的食物,我把咖喱留下就走。” “我不需要!”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末光苍介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随后再度呛咳起来。 原本打算一直与之僵持的人气势渐退,他将咖喱放在餐桌上后,终于用自己解放了的双手轻推眼镜框,在从餐厅重新回到客厅的路上,蹲下捡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在地上的白色药罐。 “作为邻居,我只是希望末光先生能重视一点自己的身体。昨天你攻击犯人时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枪会不会击中自己,医生开的药大概也没吃,药瓶已经积灰。而且......末光先生好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吧。再这样下去你会......” “会死是吗?” 这句话不知道击中了对方哪根神经,末光苍介放任自己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在突然席卷而来的、虚幻的声音和画面中低下头喘气,像一个链条生锈的人偶一样。 等这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窒息感重新散去,他微微抬头,凌乱的黑发下露出那双浸满了苦痛的红色眼睛,嘴角勾起,扯出今天第一个笑来。 末光苍介对上那人睁开的,墨绿色的眼睛,声音沙哑,“我可不怕这个,事实上......” “我比谁都更期待死亡。” 第72章 君度篇·变奏 坐在车上, 月山朝里有点晕头转向,他抓紧时间将头靠在车窗上休息,期间无论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其他几位警官都忍不住投来关心的视线。 “朝里哥哥, 要不你......” “没事。” 他说着没事,但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知道昨天没有睡好。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因为昨天的事情自己很晚才睡着, 他记得昨晚月山朝里几乎没有翻动过...... 不, 以自己这位兄长的性格,估计就算醒着也会忍着不动,深怕吵到自己吧。 小男孩呼出口气来, 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太温柔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让对方掺和进这件事情中。还有组织的事情, 在查清楚那位末光苍介的真实身份之前绝对不能让朝里哥哥接触对方, 还有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将画册卖给老板的男人。 万一是组织易容的,想要借机试探他......自己一定要好好调查这件事情! 完全不知道旁边的男孩在想什么,月山朝里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耳侧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昨天让你睡你不睡,现在知道了吧。】 月山朝里在脑袋里冲对方‘略略’了两下, 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看分析视频看太晚了...... 论坛上的分析大多是断断续续的,很多对自己有利的言论往往一闪而过, 很难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论坛比较混杂, 无论是分析还是娱乐都挤在一个帖子里,关于剧情的讨论虽然多, 但也会被更多的‘奇怪’发言稀释。 但是另一个网站,那个首字母被挡住的视频网站就不大一样, 上面的分析大多是一个篇章完结后的汇总,所有细节被叠加在一起的效果比论坛上一点点扒出来的好太多。 昨天晚上他抱着小侦探在沙发上睡下,其实偷偷闭起眼睛将今天的论坛都刷完了,之后又跑去看了新的分析视频。 那位‘蜡笔君’是他看得所有视频当中分析最全面,同样也是热度最高的。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时快时慢,昨天白天的事情被转换成漫画发出来不过是一个小时,但晚上就忽然过了好几天,最新的分析视频就是在凌晨,那个世界的第三天出的。 [柯南最新主线情报,人物盘点,君度篇三选一正式开始!漫画xxx-xxx话!] 封面正是一脸阴间笑容的末光苍介。 【......你当时是怎么做出这幅表情的?】 ‘我那时候只笑了一下好吗......谁知道会有这种阴间滤镜。’ 月山朝里撇撇嘴,他知道系统是在故意没话找话,想让他把注意力从白天的事情上扯下来,只回了一句便没再说话,将视频点开了。 [请新角色正面up我!!!!] [前面的,轮椅美人腿动不了!我就不一样了,可以自己动,新老公看看我!] 【......噗。】 ......他沉默着把这个叫弹幕的东西拉至20%的透明度。 听声音,做这个视频的应该是个年轻男人,他先来了一段传统开场白,又用三分钟时间将整个新漫画的内容说了一遍,之后才切入正题。 “......这几话的信息含量极大,光是疑点就直冲两位数,我按照彼此之间的联系将其归纳成了七大快,即书店案件、诱拐团伙、月山朝里、君度候选人一号、卖画册并设下谜语的候选人二号、画册背面的失踪小孩神秘人三号和传送监控视频的神秘人四号......” ......君度候选人一号这个名字比轮椅美人好听多了。月山朝里本来一直蔫儿着,现在倒是提起点精神,想看看自己埋的暗线被挖出来多少。 “先来看书店的案子,这是刚开头的时候书店老板说的那个案子,原话是‘两周前我们书店一个员工突然死了,警察来查了半天就连他的死因都查不到’、‘就好像那个人好端端的突然一下心脏就停了,当时警察也百思不得其解,后面突然就不查了’、‘明明一直在调查,那个胖胖的警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把尸体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蜡笔君放出漫画截屏,一口气念完这几句台词,之后话头一转,“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情况有点眼熟?让我们回头看看一百三十七话之前的......” 画面跳转,正是很久之前FBI的茱蒂和卡迈尔的一段对话。 [我去......这么久的事情了居然还记得] [先把膝盖放在这里] [好深的线啊啊啊啊] “这里他们提起过一起案子,用‘鬼怪的复仇’来形容凶手的作案手法,尸体也是完全查不出死因,当时那起案件发生在美国,之后的列车篇中发车前有一个画面,是哀酱以沉思状看新闻,放大后新闻题目是‘高官离奇死亡’。这个‘离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指的就是查不到任何死因的死法,也就是所谓的‘鬼怪的复仇’。” “但是哀酱为什么那个表情?并不排除是这个案子比较骇人听闻的原因,不过更可能的是,哀酱知道内情更多,这个手法和组织大概有关系。这个时间线也卡的很巧,根据茱蒂的话,之前那些案件都是在美国发生的,列车篇开始日本高官也相继遇害,而这个时间,谁刚好回到了日本?” “只有月山朝里和君度。好,开始投票,大家觉得这些人是谁鲨的呢?” [朝里(bushi)] [当然是朝里妈妈干的] [我投朝里!!] 一转眼就变成头号嫌犯,月山朝里刚因为这些生动的弹幕挤出个笑来,就在下一秒想到什么,眼神再次冷下去,随手按下暂停。 ‘系统,我想起来一个案子。’ 【三十一年前的别墅纵火案?你是想把这个案子也拉进来?】 ‘嗯,毕竟是和羽谷缈有关系的案子,拉进来也好。现在日本警方完全没有注意到组织...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拉进主线......不,算了。’ 【之前的剧情就有隐约把目暮十三他们拉进主线的趋势了,不过是加把火而已。太过权衡利弊就不能放手去做事。你今天受的影响太大了,这种时候不适合梳理事情,还是先休息吧。】 ‘......不了,反正现在也睡不着,继续看吧。现在不看等明天忙起来,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梳理。’ 那头沉默了半天,最终以重新被按开的视频作为回应。 “...开个玩笑哈,估计就是君度做的。这里恭喜琴酒再添一员大将,组织干活的终于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前有波本后有君度,情报加暗杀,波本篇无缝衔接君度篇,这波狂给组织加码,估计后面还会有大动作......既然这样,那君度为什么要杀书店店员?这个疑点我们放到第二大疑点解释,即诱拐团伙。” [琴酒:谢谢谢谢] [琴酒高高兴兴进入直播间] [泪目了] [啊啊啊提起诱拐团伙我就生气,人贩子全部西内啊!!] “这个诱拐团伙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诱拐团伙吗?首先来看那个在两周前疑似被君度灭口的店员,在之后出现的审问画面中,人贩子有透露过他们在孩子常去的门店都有眼线,负责筛选合适的猎物,我们这里大胆推测一下这位店员就是诱拐团伙的眼线之一,组织派出君度去暗杀他,那么组织和诱拐团伙之间会不会也有利益关系?” “......这里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人体实验。小雾就是在十一年前从非法实验室里救出来的,组织用来实验的‘样本’会不会就是从这个诱拐团伙中得到的?还有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最开头给过两个特写,一个是老人递给小孩的糖果,一个是作为窝点的和果子店里,桌子上摆的那一沓包装好的点心。” “这里可能是我过度解读,但是如果是想突出老人和店铺不对劲的话,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突出老人和店长的不对劲吗?比如来个像TV版那个十大阴影之一的图书馆馆长的阴间脸一样,为什么要对准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它们可能并不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有可能和组织的药物研究有关系,说不定里面就是用来交易的药物,而这个和果子店的另一个用处就是药品交易。而且这个团伙的时间跨步很大。 “和朝里妈妈那段对话中可以看出来他们起码有三十年以上的时间,而那个中年男人说‘是他们让我去的’,说明他当时也是处于比较下层的地位,已经有一批人比他更早参与进来。” “组织的崛起是从五十年前开始的,那么这个团伙会不会就是组织的一部分,或者说和组织一直是共生关系,这样一个横跨三十年以上的诱拐团伙真的能一天之内被连根拔起吗?我怀疑目暮他们抓到的不过是米花町的几个窝点而已,这个团伙可能像组织一样早已遍布日本各地。” [我去,越挖越深越挖越多,感觉根本没办法从根源上阻断] [这个无孔不入的能力和隔壁九头蛇有的一拼] [那得有多少孩子被......] 那得有多少孩子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羽谷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月山家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失去孩子家庭的缩影。 月山朝里一顿。 该说不愧是SSS级别的危险世界吗,想把这颗老树五十年生长出来的,以利益和贪欲灌溉的树根彻底铲走,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还有那个糖果,他之前倒真没有注意这个。 ‘统,提醒我明天找时间去一趟那个店......等等,老人给的糖是不是还在新一口袋里?’ 【嗯,没看见他掏出来过,应该一直在口袋放着。】 ‘估计那边的店也锁了,从新一口袋里拿更方便点。’ 两人商量间,视频中的男声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 “如果还和非法药物贸易挂钩的话,他们会疯狂到用炸弹和毒药灭口自己的同伴这件事就更合理一点。毕竟自家人打自家人一直是组织的风格。” [笑死了,对红方唯唯诺诺,对自己人重拳出击] [琴酒骂骂咧咧退出直播间] “第三,月山朝里。这位温柔美丽男妈妈,在出场后短短几天已经成为我各种朋友的老公老婆,只能说人/妻果然是男女通杀的绝世XP,之前......” [麦外敷————] [你们都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喊我的老婆老婆?] [前面的别想了,我和朝里老婆孩子都有了] 嗯,比论坛上的含蓄一点......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被追着喊老婆还是有点...... 月山朝里耳朵镀上一层薄红,要是只有自己的话看见这些话只是会移开视线,但是系统也在和自己一起看着所有的弹幕发言,这个认知让他实在有点羞耻。 幸好系统此刻一言不发,要不然自己绝对会按下右上角的关闭,直接闭眼睡觉。 “在这里恭喜红方正式拥有精神治愈属性的奶妈角色,只能说朝里的温和光环拉的实在太满,连一直臭着脸的君度候选人一号都没拒绝朝里帮他盖毯子。不过绑架的案子倒是提供了其他的信息。” “首先是月山朝里的家庭,将所有出现过的关于他家庭的对话拼凑起来,母亲是画家,那家寻人启事的背景是别墅花园,看来在朝里的哥哥没有被拐走之前家庭条件应该也是很不错,但是之后又提到过,月山朝里为了领养飞鸟雾直接休学一年去工作,从父母那里继承的遗产也只是一套普通的公寓房和只够装修和租几个月店面的钱。” “再加上月山夫人在画册的寻人启事中的态度,很有可能在长子被拐卖之后夫妻两人都辞退工作并且卖掉了别墅,用积蓄去各地寻找自己失踪的孩子。 而且月山夫妇对失踪长子的执念是很深的,这也导致了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的月山朝里也对找回这个失踪的亲人有极大的执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地方......” 视频上列出好几处漫画截屏,月山朝里在脑内将其放大了些,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 都是自己和别人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这能看出什么? “一个失去过孩子的家庭会怎么对待第二个孩子?月山朝里的成长环境可能把不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家庭环境,他对待其他人的温和态度应该是受月山夫人的影响,但是你们看这几段对话......” “朝里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都是能宠就宠,但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不会允许任何人违背意愿,就连日常失踪的洗衣机都会乖乖听话不乱跑。我个人认为他控制欲是很强的,这可能也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这个就说跑题了哈,我们接下来看看他的能力。” “大家都知道柯南宇宙地表最强的就是空手道截拳道等等,虽然月山朝里长着一张武力值极低的脸,但从小雾的案件里最后爆发的那一下以及绑架案扛着小侦探四处狂奔的体力看他的武力值应该是不低的,只是平时男妈妈气质太明显没人知道,才会被伊达大哥来个三球冰淇淋叠叠乐。” 月山朝里看着自己那张被伊达航扛起来,怀里又扛着江户川柯南的叠叠乐名场面,一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最过分的是旁边还有一张把他们的头分别p在甜筒的三个冰淇淋球上的图片! ......等等,说谁的控制欲强啊? 他把进度条拉回去,仔仔细细看了给出的几个画面,又看弹幕一片赞成的言论,难得陷入沉默。 让你深入分析也不至于这么深入,怎么随便污人清白! 明明只是因为那几个孩子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在自己这个长辈面前不好意思造反嘛...... 为什么分析着分析着就反手给了我一个控制欲强的buff? 他鼓起半边脸,眼前的视频又一次放到冰淇淋球的画面,继续往下推进。 “他的推理能力也很强,虽然有好几个地方都慢洗衣机这个主角一拍,但是这样能力也很强了,而且他有种特别的‘灵感’,无论是趴在门口偷看的那个小黑还是后面的另一个人贩子......月山朝里可能对视线很敏感。” “什么样的成长环境会让他......” 月山朝里二倍速草草略过这段胡言乱语,直接去看末光苍介的part。 “......这个新人物就很有意思了,如果真的是君度的话,那他的病弱形象可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掩藏自己,让其他人放松警惕......” “不过这个的可能性很低,从偶遇绑架犯的那个情节看,他的双腿残疾应该是真的,而且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导致他双腿残疾的意外估计就在不久之前发生,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所以才这么阴郁。他对枪械很熟练......” “个人感觉他应该不是那种被劫持会害怕到发抖的性格,那他发抖的原因是什么?之后他拿着枪对歹徒说出的那句‘不许拿枪对着我’会不会和他发抖的症状有所联系,比如正是枪击造成了他双腿的残疾?” [PTSD吧......] [呜呜呜我的老婆怎么都这么惨] [没关系,我可以照顾轮椅美人一辈子] “虽然现在其他两个候选人还没有正式露面,但是我倒是感觉他是君度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身体条件摆在那里......” 末光苍介的嫌疑度这么低吗?那之后三选一岂不是都会主要集中在其他两个人身上。 月山朝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要不之后再利用阴间滤镜把末光苍介的嫌疑度提高一点好了。 “......然后我们来看卖画册并设下谜语的候选人二号。这位疑似月山朝里侄子的人,巧的是这个时间点,他来卖画册的那天是书店店员死亡的前一天,也是一号候选人搬进阿笠博士家隔壁的前一天,杀害店员这件事从时间上来看两个人都有嫌疑,但是卖画册和设谜题这一点实在奇怪。” “为什么会设置这个目前看来只有月山朝里能答对的谜语,不排除是这位侄子正在做什么需要保密的工作,无法与对方见面的可能性,但这个事情感觉就像是一个大圈套,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朝里刚想要画册那本画册就送来了,要不要可能是月山朝里身上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所以对方想以此来接近他......” “毕竟柯学世界人均可易容,化妆成和月山朝里五分像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失踪的那位哥哥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小,之前月山朝里遇见那个参与绑架了哥哥的人贩子,对方有说过‘你应该已经死了’之类的话,这里是不是就在提示我们其实他的兄长早就在被拐卖后在其他地方去世,而这个所谓的‘侄子’就是有心人假扮的?” [焯,朝里快跑————] [快跑啊啊啊你擦亮眼睛不要被亲情冲昏头脑————] [前面的,朝里可能真的是会被亲情冲昏头脑的类型......] “那他接触月山朝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可能是发现对方认识洗衣机想来试探,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们注意到了飞鸟雾。小雾的头发和眼睛颜色都太特殊了,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是从组织的非法实验室被救出来的,被药物改造后的身体数据对组织来说可能非常重要,所以这个人要易容成朝里的亲人,先接近朝里,再想办法接近小雾。” “...但是易容可以改变样貌,习惯和身体状况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易容成和朝里很像的样子的那个人还习惯戴着手套,并且身上带伤,而那个谜语。” “很有可能是事先调查过他的家庭,发现了这个可能只有月山家成员之间才知道的亲昵的小暗号,将这个暗号放在这里说出来就能瞬间赢得对方的信任,朝里会想,啊是不是哥哥把这个父母说过的小暗号讲给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孩子想用这个暗号来寻找亲人。” “还有在车上的时候,月山朝里看见画册第一页后有一阵沉思,并没有画出他看见了什么,但是第一页通常来说是没什么信息的,所以会不会是那个人在第一页留了言,约他见面之类的,之后两人正式见面之后那个人就可以完美的伪装成朝里的侄子。” [啊啊啊啊朝里快跑————带着小雾快跑啊!!!] [救命,利用亲情也太可恶了] [鸡皮疙瘩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 ‘完蛋了。’ 月山朝里目瞪口呆地跟着系统喃喃道,感觉自己的任务生涯就可以在今天终止。 什么啊?自己的本意不是给羽谷缈洗白的?? 怎么越来越黑越来越黑,连脸都变成易容的了啊!! 他连忙翻出去看评论,几乎所有分析都在赞同蜡笔君的这个易容说法,并且源源不断地为其补充各种细节。 为什么!自己做的隐晦的伏笔都被一点点挖出来还原,摆在明面儿上的反而被套进巨大的阴谋论里完全扭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脑补太多是坏文明啊啊啊啊! 月山朝里忽然想给羽谷缈马甲来个土下座道歉。 第73章 君度篇·变奏 眼见羽谷缈被越描越黑, 一片片弹幕全是让自己快跑,月山朝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做分析视频的男人像吃了‘精力豆’的豌豆射手, 一路突突到了第六个疑点。 “朝里的伪侄子看完了,我们来看朝里的哥哥, 那个只在相册尾页出现过的人物。从人贩子说的话和朝里之前的表现看,他应该也是因为帮助老人被拐走的, 之后大概率被买到了国外, 然后在三十多年前的一次火灾中死亡,又或者说是失踪了。 但是为什么当时那个人贩子会恐惧成这样,一个干亏心事干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被一个长的像曾经被自己拐卖后又死亡的孩子的人吓成这样?”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年参与过那件事情的人已经一个一个遇害, 所以人贩子才会觉得这是当年那个小孩在报仇...... 还有, 受害的女孩的衣服,和照片里朝里他哥哥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女孩是黑色的背带裙,男孩是背带短裤。这个巧合就很有意思,两个同样打扮的孩子被同一个团伙盯上,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有一种一样的特质。” “最后一个只是一个小点, 就是目暮收到的那段监控视频,当时高木问了是谁发来的, 目暮并没有回答, 并且在收到监控的那刻就派人去追查嫌疑人, 没有丝毫怀疑。 如果给他发监控的是又一个新角色,那不是顶头上司就是......” [老贼又双叒叕给红方添新人物了!!!!] [琴酒哭晕在车里] [现在可以带着波本和君度一起哭晕了] 不......到时候估计只有琴酒和君度哭晕, 波本那家伙也是个假酒。 这个分析视频播放量不断飙升,月山朝里又匆匆翻了翻评论, 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侄子是黑方易容这个说法,倒是对于末光苍介的身份争论不一,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得把春日川柊吾拉出来了...... “朝里哥哥?” 被小男孩的声音从昨晚的回忆中拉出来,月山朝里努力睁开眼睛,克制着自己倒头就睡的渴望,用手撑住车座直起身子。 “到了吗?”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到了。” 是老旧的住宅楼,昨天安福大明想待在警局里等待结果,被佐藤美和子劝回了家,现在正在家里等待着警方的下一步通知。 他们从楼梯上去,刚敲了一下门就有人冲来打开,安福大明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平时脸上都带着有点憨气的笑,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好人。现在打开门的这个男人胡子拉擦,眼下一片乌青,眼中满是血丝,腰背都塌了下去,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余岁。 他有些局促地将几人带进自己狭小的房屋里,然后用老旧的茶杯给几人泡了热茶。 “不用泡茶了,安福先生,水就好。”目暮警官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中年丧子的男人,他在沙发上坐下的动作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一直等看见对方翻出茶包后才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男人坚持将茶叶倒进壶里。 “......那安福先生,我们开始吧。”高木涉拿出一直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册,低头记录对方提供的信息。 室内的谈话氛围像那杯热茶一样沉默,月山朝里移开目光,打量起整个房间。 老旧的电视,但和之前那位老人纯粹的老旧冰冷不同,这个房间里处处透着对生活的喜爱,灯边是一串小女孩用彩色千纸鹤和薄石做的风铃,沙发上盖着厚毯,在最中间的位置还放着好几个猫咪布偶,女孩平时大概最喜欢窝在柔软的毛毯间抱着自己的玩偶看电视。 晾杆上挂着一排已经干透的连衣裙,都是活泼俏丽的颜色,而它们的主人正躺在几公里外冰冷的台子上,再也没有重新穿上的那天。 窗台上放着的几盆花,好似完全不知道家中变故,仍然在温暖的室内肆意伸展着自己的枝叶,用叶尖去逗弄从窗外吹进来的寒风。 月山朝里注意到电视柜上摆着好几个相框。大多数都是父亲和女儿的合影,还有一张和朋友一起钓鱼时的大合照,最前面,看着和现在差别不大的安福大明抱着尚在襁褓之间的女孩,旁边有着一张圆圆脸盘的女人并没有看向镜头,只将自己温柔的视线落在闭眼熟睡的婴儿脸上。 是他的妻子。 那边,谈话很快就告一段落,甚至连茶都仍然滚烫。 安福大明是个带女儿的鳏夫,再加上要经营书店,平时基本上从早到晚都绕着孩子和书店忙得晕头转向,交际范围少得可怜,只和几个周围店铺的老板关系比较密切,偶尔会一起去钓鱼,就是电视柜下面照片里的那几个。 月山朝里一个个看过去,都不符合末光苍介推断出的凶手特征。 那就只有从安福玲那里突破了。 她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都很好,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矛盾,不乱跑出去玩,关系亲近的朋友都来家里做过客,关系很容易就调查清楚。 “那么打扰了。”目暮警官站起来向安福大明道别,他们接下来还要去调查和安福玲关系好的那几个孩子的家庭。 这个胖胖的警官扶了一下头上的帽子,似乎是想给面前的男人鞠躬,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扶住身体,并没有付诸实践。 安福大明将几人送走,月山朝里留在了最后一个,他看着江户川柯南带着一幅成熟的思考表情踏出房门后,忍不住转头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其实从进来开始,他就没和对方对上过视线,他一直在忙着从环境和话语中提取重要信息......但绝大部分原因还是愧疚。 有着漂亮眼眸的年轻男人垂下眼睛,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显出一种复杂的寂静,他嘴唇张了几下,最后落在一个最无用的字眼上,“对不......” “谢谢你,孩子。” 安福大明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已经四十多岁,叫一个小自己二十多的人孩子也并不违和。 对方的眼角早已遍布着细密的皱纹,鬓角一夜之间冒出不少白发,普通的、被痛苦全数覆盖的眼睛深处竟然映出一份温和的光,月山朝里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神情的自己。 对方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给了他一个滚烫的,满是烟草味道的拥抱,“谢谢你为我女儿做的一切。” 像是一道惊雷,月山朝里反而因为这句道歉更加无措起来,“不......我......抱歉。” “只有那个杀害她的人渣需要道歉。除此之外,没有谁需要和我道歉,孩子。”男人叹了口气,即使他自己也被一连串的遭遇击的接近奔溃,“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道歉。你做的足够多了,好好休息。” 他鼻尖猛然一酸,克制不住的液体从眼眶里涌上来瞬间模糊了视线,害怕在这个明明更应该得到安慰的长辈面前哭出来,他手忙脚乱地从对方怀里出来,含糊着应了几声巨匆匆离开,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 大门重新合上。 月山朝里站在不知道那扇门前捂住脸,肩膀骤然塌陷下来,他的喉咙间挤出一声带着哽咽的气音,轻到微不可闻的程度。 真奇怪。他好像宁愿安福大明骂他甚至动手,也不愿意看见对方即使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也毫无保留的对自己释放着善意。 从安福玲到安福大明,从老人到医院里的女人,甚至是很早以前的羽谷缈和诸伏景光......无法磨灭的善意将人毫不犹豫地扔进深渊,恶积祸盈的人却可以肆意的逍遥法外。 月山朝里死死咬住下唇,把急促的呼吸和眼泪统统框住,他不敢再耽搁下去,怕先行离开给他们留出空间的江户川柯南他们察觉到异样,只用手背狼狈地狠擦了几下眼睛,重新站起身来。 【......看不出来。】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给他现在的造型做出评估,于是对方又扯出一个和平时相差无几的笑来,几步追上前面的那几人。 刚到车边,他就收到了好几道目光的注视,江户川柯南探出头来,并没有开口,但那双属于孩子的圆眼明明白白透着担心,月山朝里笑着揉了把对方的头发,示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江户川柯南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的确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去安福玲朋友家的车上,月山朝里照例打开论坛,想看看之前在末光苍介家发生的那一幕有没有被画进去。 [呜呜呜...之前我还因为精神治愈系奶妈这个称呼傻乐,现在再看真的好沉重,所有人的负面情绪都在朝里那里消化,那朝里的情绪能发泄给谁啊......] [隐忍情绪的动作好熟练啊我的老婆,是做过多少次才会熟练成这样,连镜子都不用照就知道自己表面上没有异样,重新露出笑容的那一幕看得我鼻子一酸阿西,小雾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过了,快和妈妈贴贴啊宝] [所以救护车上那次好像是唯一一次朝里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其他时候一直是自己忍耐着的...共情了已经,前几天加班到半夜回来打不到车哭着走回家,半路接到父母电话瞬间止住假装自己正在因为吃宵夜吃太饱正在散步......朝里是不想让亲近的人担心吧] [贴贴楼上。以及,唯一直面过朝里崩溃的透子被踢出亲近之人行列(bushi)] 没想到刚才那一幕也会被画上去,月山朝里迅速划开这些新刷出的帖子,在再一次瞥见安福大明漫画中憔悴的面容像是被刺了一下,加快了手中动作,直接滑动到开篇。 还没看见内容就被高木涉提醒到达目的地的声音打断,月山朝里只得先暂停浏览论坛,跟几人一起下车。 是一栋两层的小板房,佐藤美和子上前敲门,半响没得到回应,他便转头看向别处,忽然注意到在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移动冰淇淋车。 “老板。”月山朝里几步上去招呼道,他露出一个有意亲近几分的笑来,“我打听点事情。”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闻言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框,将原本要打开的冰柜门关上,客气道,“您问就好。” “您平时都在这边卖冰淇淋吗?”月山朝里因为今天格外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注意到对方的手肤色差异有些大,左边那只更黑一点。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将话题引到了那户人家,“那户人家您知道吗?” “知道,他们家女儿啊经常来我这里吃雪糕,每次路过都会让父母给自己买,她妈妈好像因为她肠胃比较弱,基本上不会给女孩买,但平时只要是和爸爸一起路过,都能买上几根......您打听他们是有什么事吗?” 很典型的家庭,一般来说严父慈母,但宠起女儿来父亲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原则,反而变成了严母慈父的样子。 “是吗?”月山朝里脸上露出个笑来,用手指了指那边,也不说来意,只三言两语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他们在不在家,今天和朋友一起来拜访,没想到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他们前天晚上就出去了,好像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很远,就打算顺便在那里过周末,短途旅游。” “这样啊,真不凑巧,白跑一趟了。”他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头,面上只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 明明已经入秋,今天却莫名热起来,不过自从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以后,六月飘雪也是常识,大概是为了把故事都限制在一年内而导致的时间错乱,月山朝里没在意,他远远看见还穿着昨天厚实三件套的几位警官伸手挡住热辣的光线,又将视线落回冰柜里。 左边是桶装的冰淇淋,中间是各种冰棒,而最旁边则累积了好几层各种饮料,看包装和颜色都像是自己做的。 “谢谢啊,麻烦给我五...四杯柠檬水。”月山朝里压了压下唇,视线在各色的颜料上搜寻着,最终落在了右下角一罐冰牛奶上,“再要一罐牛奶。” 牛奶当然不是给那个装小孩的小侦探的。过去将四杯冷饮分给几人后,他打开牛奶瓶,将里面冰凉的乳白色液体灌下去一半后才开口,“那位先生说他们去旅游了,前天晚上走的。” “就是说他们完全没有作案时间。”目暮警官点点头,将这个细节记下,高木涉也在自己的手册上划掉了这户人家的名字,“接下来应该是......” “朝里哥哥——” 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月山朝里低下头,正对上小男孩的眼睛,男孩手里还捧着那杯里面放着大块冰块的柠檬水,表情认真,“头疼的话喝柠檬水会好一点。” 看见凑过来的吸管,月山朝里微微侧头躲开,表情有点纠结,并不想拒绝对方明显的关怀,但是...... “抱歉啊柯南,我对酸味实在有点无法忍受......” “哎?可是我经常看见朝里哥哥在波洛喝柠檬水啊?” “那个啊......”月山朝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顺手扭上牛奶的盖子,“那个是安室先生的特供啦,里面加了很多其他东西,会把柠檬的酸味盖掉,据说是因为他有个朋友也吃不了酸的,所以安室先生才尝试做了这种不酸但是又有柠檬清爽味道的饮料。” 又是安室透!我看他朋友什么的都是托词,这些分明就是糖衣炮弹啊!朝里哥哥你擦亮眼睛,那家伙可是组织成员,接近你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本以为对方的任务是调查灰原哀,在列车上以为对方已经死于爆炸后就会收手离开,谁知道那家伙居然还在咖啡厅当服务员,以为月山朝里经常去那里写论文和看书的缘故,两人关系反而愈发亲近起来。 不,才不亲近,只是安室透单方面喊朝里哥哥亲昵的称呼,朝里哥哥现在可还是在喊对方安室先生。 看着小侦探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月山朝里忽然想起他在画室里面关于‘单亲妈妈’的吐槽,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柯南,你要是又在想什么怪东西,我真的会禁止你进波洛哦。 安福玲的那几位朋友家庭很快就调查完毕了,其实几人也不太相信凶手会是一个同样有着女儿的人,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两位符合形象,但还都有不在场证明,昨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带孩子出去玩了。 那就只有......老师了。 月山朝里因为这个想法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暗了不少。 几人敲开了公寓的门,安福玲的班主任将门拉开,她披着头发,简单套着卫衣和运动裤,看见警察证时有些惊讶。 “请进吧。” 姓泉下的老师将几人带进温暖的室内,月山朝里照例打量了一圈房间,无论是配色还是装饰都处处透着女生的精细,他瞥过鞋柜,注意到有两双鞋子沾染了泥土,鞋侧很脏。 “......事情就是这样。请问昨天你的大致行程?” 泉下老师被这个忽然的噩耗惊到,红了眼眶,她的手有点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月山朝里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对方。 “谢谢......”她接过手帕,有些狼狈的按在自己眼窝处,带着哭音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小玲是我的课代表......我很遗憾......” 这个场景在刚才的拜访中几乎都会发生,月山朝里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报丧的乌鸦,给每一个平静生活的家庭带去或浅或深的惊讶与遗憾。 过了一会儿,泉下老师慢慢缓过来,她捏着那个被泪水染湿的手帕,像是从这片布料中汲取了力量,“我...昨天一直在家里改作业。”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考虑到对方的情绪,佐藤美和子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抱歉,没有......我一个人在家。” “哎?好奇怪。”江户川柯南用甜腻的童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老师的鞋子上面好像沾着泥土哎?” 离玄关比较近的高木涉凑过去略微查看了一下,“真的有泥土。” “泉下小姐。”目暮警官的口气严肃了些,“你昨天真的没有出过门吗?” “我......”泉下老师有些紧张的攥紧手帕,支吾道,“我昨天出去了......不过很快的,只出去了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她身高一米六左右,长着一张圆脸,无论做什么表情眼睛都弯起带笑,是很讨小朋友喜欢的面容,月山朝里抿起嘴,忽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泉下老师生病了吗?” “哎?没有......” “抱歉,因为看见鞋柜上的墨镜和口罩,还以为泉下老师身体不适,所以外出时会佩戴口罩。” 看位置和泥泞的鞋平行,像是脱鞋时随手将其放在了鞋柜上。 “泉下老师。” 目暮警官站起身来,他沉下脸时气势十足,“请您解释一下,昨天究竟出去干了什么,又为什么要用口罩和墨镜挡住自己的脸。” “我...我......” “老师的行李箱好大啊——”江户川柯南像个喜欢捣乱的孩子一样,跑向那个被放在客厅隐秘的角落,像是准备随时取用模样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什么啊?” 眼看男孩就要去推那个行李箱,泉下老师连声阻止,脸瞬间染上薄红,“我是去......是去买雪糕的!” “......哎?!” 在场的五人都变成了豆豆眼。 “因为......孩子们写的作业实在是太难懂了,完全看不懂什么字,改到后面脑袋都发晕,就想吃冷饮。”泉下老师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但是很多小朋友也会去那里买雪糕吃,我前几天刚凶过他们,说天凉了不许吃这种刺激肠胃的东西,要是被他们看见我也去买的话......” “原来是这样吗......”高木涉眨着自己的豆豆眼,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容,连声道歉,“对不起,刚才那样逼问你。” “抱歉......”目暮警官咳嗽了两声。“之后一直在家里吗?” “是的...因为没有买到,就只能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水,鞋子可能也是在那时候沾上的泥巴,东区的泥路很多......” “请问你......” 东区...... “你去的东区?!”月山朝里迅速打断了目暮警官刚开了个头的问话,他眉头拧成一团,拼起了好几块凌乱的拼图。 “是啊...西延先生一直在那一片卖雪糕,他是幼儿园的校车司机,孩子们都......” “目暮警官!凶手就是之前那个雪糕车的老板!”江户川柯南先一步喊道,他迅速套上鞋子,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跑出门去,月山朝里只得紧随其后。 可恶,如果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见其他人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干脆顺手捞走了高木涉的车钥匙。 抱歉哈,实在没时间解释了。 他跑下楼坐进驾驶座,等小男孩系好安全带后一脚踩下油门,硬生生把普通轿车开出了跑车的感觉。 不到一会儿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江户川柯南帮忙拿出来后按下接听键,目暮警官夹杂着怒意的吼声从那头传来。 “你们两个瞎跑什么!!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警察来干啊!月山你的手还没好,万一那家伙有武器怎么办!!” 月山朝里在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闭麦,等对面那个劳心劳肺的警部自己平息怒火。 “还有啊,你们怎么确定他就是凶手?” “冰淇淋车。”月山朝里先一步开口,他看见小男孩本来想说,但因为不想暴露又只能闭上嘴的烦闷模样,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那辆冰淇淋车高度不对,我刚才才想起来,里面垒了大概七八杯饮料,但是从外表上看,里面的空间起码可以当下十几杯,说明下面有空心层。” “所以我们查遍了监控都没看见拉着行李箱的可疑人员,因为他用的根本不是行李箱,而是冰淇淋车下面的空间,离开了东区去后山埋藏尸体时才换成了箱子。” “男性,一米七左右,戴眼镜很斯文的长相,同时兼任幼儿园校车司机和冰淇淋车的老板,小玲刚从幼儿园毕业,又经常去对方那里买冰淇淋吃,关系应该不错,至少女孩会对他放松警惕。” “还有暗号——”江户川柯南道,他用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糖果,“其实小玲想指的是糖果这个词吧,幼儿园会把校车刷成鲜艳的颜色,我曾经听见过小孩子称校车为糖果。” “所以她想指的不是给她糖果的老人,而是开糖果的那位司机。” “明明自己就是小孩子,还叫别人......”那边传来小声的吐槽。 “朝里哥哥——在那里——” 月山朝里迅速锁定了那个路边的摊位,谁想到将车停在路边后,那家伙居然动作迅速的从旁边车进不去的巷子跑掉了,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 反着寒光,估计是刀。 昨天刚上演过追逐和挟持,今天又要来一次,月山朝里想再次把江户川柯南扛起来追人,却被男孩拒绝了。 小侦探先一步跑出来,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可以追上。 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一宿没怎么睡,又跑着他冲刺身体吃不消,月山朝里也没强求,只跟着人一起追去。 他记得那后面是个公园,很多老人和孩子周末会在那里玩...... 两人的脸色都瞬间不大好看,生怕对方狂乱下做出什么事情,连忙加快脚步。 “别过来————” 前方传来凶手的怒吼声,江户川柯南眼神一凛,几步跑出小巷,手已经按上了腰带,准备随时射出足球。 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上演。 凶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踩在脚下,刀子飞出老远,踩着他的人有一头卷曲的栗发,圆眼里闪过怒火,似乎不解气一样又在那人背上跺了好几脚才找东西将人捆上。 “谢谢哥哥——”江户川柯南大松了口气,面前这个男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让他下意识有些放松警惕。 随后,男人忽然凑近过来,手指一翻,被白色手套裹挟着的手指见多出一颗被透明糖纸包裹住的糖果。 ?! 江户川柯南连忙去摸口袋,之前一直装着那位老人给的糖果的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还给我!” 他大喊道,这个东西说不定有古怪,他得拿回去让灰原哀检验。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男人嘴里叼着未点的烟,声音沙哑,和外部很不符合,大概和脖子上的一圈伤痕有关系,“不把它带回去我可没法交差呐。” ......手套,伤口。 江户川柯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慢慢抬起头看向对方,表情都僵住了。 他看见对方的衣服下摆间在一些动作时会有不大自然的弧度,像是一把...枪。 似乎是注意到男孩的视线,男人蹲下身,凑了过去,用那双蜜色的,本该毫无攻击性的圆润眼眸对准对方,食指竖在嘴边。 “保密哦。”他的眼神带有暗示性的瞥过后面的月山朝里,明明嘴唇勾起,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要不然需要点强制措施,你不会喜欢这个的。”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江户川柯南脑内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是说自己要是敢把他拿走那颗糖,或者是有枪的事情说出去的话...... 就要杀了朝里哥哥和自己吗?! 第74章 君度篇·变奏 为了给春日川柊吾腾出吓唬小孩的时间, 月山朝里特意先去一边打完电话才回来,果然瞧见江户川柯南一脸僵硬地尬笑着。 他忍住笑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上去和把男孩吓得脸色惨白的男人道谢。 “没事。”对方又变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笑容满面地摆手,月山朝里微微皱起眉头, 感觉视角的右上方出现一小块模糊,他透过春日川柊吾的视角看见自己的睫毛上沾着一片小小的绒毛, 伸手去拨拉时却总是找不准位置。 啧, 他乱弄了几下,又使劲揉了揉那只眼睛,想把绒毛揉走, 却差点把它揉进眼睛里。 “朝里哥哥, 我......”江户川柯南这才反应过来, 他看见自己兄长半眯着一边眼睛,皱着眉头胡乱揉着,连忙踮起脚想帮对方看看,顺便让他远离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危险男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忽然凑近一步,伸手抚上了月山朝里的脸。 ......! ‘要不然需要点强制措施’ 那个男人现在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吗?! 小男孩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喊声卡在喉咙里,只能在原地无声地张牙舞爪, 他想用麻醉器对准那人, 却在抬起手后想起来自己的手表在昨天就已经损坏了。 春日川柊吾倒是没再关注那边的动静, 他另一只手揣在兜里,一手轻捧着对方的脸, 用拇指轻蹭了几下那人的眼睛,拨过睫毛, 想将那片作乱的毛絮赶走。 手套贴着脸部皮肤的感觉很奇怪,布料表面对于眼睛来说也过于粗糙,在粗糙布料和毛絮的双重刺激下,月山朝里眯起眼睛,眼中泛起薄薄一层水光,最脆弱的地方被人肆意拨揉的奇怪感觉,让他下意识伸手出以微不足道的力度抓住春日川柊吾的手,勉强忍住往后躲避的动作。 “朝里哥哥!” 被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的奇怪动作吓得头皮发麻,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江户川柯南动作僵硬地上前去拽住月山朝里的衣摆,同时将纽扣型窃听器悄悄地粘在对面那人的身上。 被布料裹挟着的手指轻巧地将毛絮拨走,又顺手擦掉了眼窝处积攒的生理性泪水。春日川柊吾放下手与人拉开距离,掏出口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月山朝里含糊地应了一声,等对方走远了才和自己腿边一脸凝重的男孩对上视线。 “朝里哥哥认识他吗?” “......不认识,第一次见。”刚才让春日川柊吾帮自己弄眼睛的行为确实有点莽了,月山朝里闻言僵了一下,随后本着只要自己绷住别人就猜不出来的原则,眼里适宜地露出几分迷惑来。 江户川柯南闻言再次沉下心,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对方身上,并没有任何窃听器。 那刚才那个男人做出这种动作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打算借机取得他的毛发样本...... 还没等小男孩想到一个合理的目的,窃听器那头刺啦两声,传来按下接听键时的一声‘滴——’,江户川柯南连忙抛弃刚才正在思考的问题,避开正在询问被捆绑住凶手问题的月山朝里,去一边戴上耳机,时刻监听着那边的动静。 “......已经取到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声音,有些失真,语气比刚才严肃不少,声音沉下去之后嘶哑感很重,“我知道......是......” “29号?米花......米花饭店。知道了......” 江户川柯南眼神一凛,连忙记下这个时间和位置,就在三天之后,米花饭店......他记得前两天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看见过邀请函,29号那天晚上,在米花酒店有一场宴会。 “不,不会......” 男人说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两声含糊的笑来,“......那当然,解决了,保证他绝对不会说出去。” 谁?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他杀了那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吗? “......等一下。” 挂断电话的声音传来,随后,江户川柯南听见了近在耳边的呼吸声。 “小家伙。”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你好像很不相信我说的强制措施?” 糟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对方嘴里吐出来,江户川柯南头皮瞬间泛起一阵痒麻,手一抖下意识要掐断音频之前,小型的纽扣窃听器先一步被对方捏碎了。 男孩完全被定在原地,满头冷汗。 【吓小朋友好玩吗?】 系统忍不住出声询问。 ‘好玩。’ 月山朝里颇为愉悦的弯起眼睛,缩小的名侦探逗起来实在有意思,不过也不能吓狠了,他伸手将还一脸惊恐的男孩捞起来抱在怀里,用手捏了捏对方圆圆的侧脸,“怎么了,小侦探。” 见男孩闷闷地不说话,只伸手揽住自己的脖子,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里,月山朝里泛起一小点愧疚,只用手揉了揉对方的毛乎乎的黑发。 “这是......?” 被抢走车的三位警官姗姗来迟,将凶手用手铐铐住后,目暮警官转过身,正要满脸不赞同的批评这两个以身试险的家伙,在看见他们俩的姿势后,嘴张了半天变成一句询问。 “可能累了。”月山朝里拍拍自己怀里的小孩,笑着解释道,凶手抓住之后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这才感觉头晕目眩,从昨天到现在的疲惫全部翻涌上来,接下来的取证和收尾都完全是警方的工作。 和几位警官打完招呼以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镜儿早已被春日川柊吾打飞出去,斯文的脸上露出几近癫狂的神情,佐藤美和子一幅气恼的表情,死拽着那人衣领。 “我本来没想杀她!”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男人反而供认不讳,“我本来看上了那个女孩,谁知道他们家这周居然出去旅游了......老子东西都准备好了,要怪就怪她倒霉,刚好那天让我撞上......” “我去那个女孩家门口蹲点没有蹲到,本来早早收摊准备回去,谁知道刚到东区,她就跑过来说,有人想抓她,问能不能借她手机给家长打电话......” “我就骗她说我没手机,但是可以送她到人多的地方,她果然相信了,真好骗......” “人渣!” 愤怒的吼声打断了男人得意洋洋的述说,月山朝里不想再听下去,将怀里的男孩抱紧,往毛利侦探事务所方向走。 一直沉默的男孩终于出声,“朝里哥哥......你最近别...别乱跑。” 看来是把他吓狠了。 听着小侦探声音里浓重的愧疚和不安,月山朝里脚步一顿,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点,用自己的侧脸蹭了蹭对方的发丝,“好。” 明明知道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要动手,江户川柯南还是从对方那句带着无条件宠溺的同意回答中汲取到了一点点安全感。他心里很乱很慌,那个人所谓的‘强制措施’究竟是什么,对他下手,对月山朝里下手,又或者是调查清楚他的背景之后对小兰和毛利大叔下手...... 男孩闭上眼睛,那一点安全感在这阵胡乱猜想中又一次烟消云散,眼看着他再一次被浓烈的负面情绪包围,月山朝里连忙拍了拍对方的背,压着声音连声哄了几句,系统在旁边直笑。 【让你刚才那样吓他,现在还得哄。】 月山朝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苦笑。 一时没收住...... 哄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见男孩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情绪至少已经稳定下来了,月山朝里将他送到门口便离开,走前江户川柯南还拽着他的衣摆,满脸纠结,似乎不想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知道小男孩是什么心理,他又哄了几句才终于离开回家,连吃了两天泡面的飞鸟雾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累死了——” 踏进家门后他总算放松所有神经,脱掉自己身上从昨天穿到现在的衣服后,月山朝里把自己陷进飞鸟雾提前放好热水的浴缸里,闭上眼任由水淹到自己的额头,一直等到因为长久没有吸气产生窒息感之后才重新探出头。 白发少年手里端着一杯酒,他并没有调制,只是简单地把冰球和酒液兑在一起。他垂着眼睛,将酒杯放在浴缸边的台子上后,干脆在旁边坐下,双臂交叠起来,趴在浴缸较宽的外沿上,雪白的发丝落在浴缸中快要漫出的水里,月山朝里用手指将那缕湿发勾起,别在少年耳侧。 “去吗?”声音清亮的少年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飞鸟雾手腕上的纱布几天前就拆掉了,露出带着未脱落疤痕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两张错开的邀请函,黑色打底暗金纹路,看上去很是奢华。 不用看月山朝里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29号那场将在米花饭店举办的宴会邀请函,铃木园子前两天给的。 去吗? 他借飞鸟雾的口问自己。 那场宴会上会出现自己最好暂时不能见面的人,去的话会很麻烦,但要是不去,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 月山朝里微垂下眼睛,浴室的灯是惨白的,从正上方投下来,卷长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更深的阴影,将漂亮的淡粉眼睛打成幽暗的颜色。 少年抬头时正对上那双眼睛,他一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伸手用微凉的手指点上对方眼角,点上了以后才发现那里有一点红色的印记,好像是之前被手套磨出来的。 “莉薇娅之星。”飞鸟雾囔囔道。 是在哪里看见这个宝石的......月山朝里露出回忆的表情,这个粉色的宝石和这个名字......是在...... 请柬! 他抽过对方手中的请柬,翻开后在第二页上看见了那刻莫约有拇指那么宽的粉色宝石,在灯光下闪出斑斓的色彩,下方的介绍上说,会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夜晚起航的樱花号游轮上正式展示这颗宝石。 那艘游轮的赞助人,是铃木财阀。 宝石、游轮和铃木财阀,百分百会吸引到那位大名鼎鼎的怪盗先生。要是是宴会展出就好了,最好再让怪盗基德盗走自己的号,就可以既到达现场,又不出现在宴会上。 算了...既然答应了柯南不乱跑,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吧,让飞鸟雾去盯着情况就好。 【咳咳......】 系统忽然冒出的声音里透着股微妙的尴尬。 ‘嗯?’ 【建议你还是...让小雾先出去。】 啊?这有什么...不都是他自己吗。月山朝里有点摸不清头脑,他还准备劳逸一下这个伤口终于可以沾水的伤患,让他给自己按摩一下在热水浸泡下逐渐酸痛的肩膀。 【......这个邀请函和宝石都算主线信息。】 ‘我知道,柯南那边肯定也有邀请函,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注意过,不过监听完那通电话之后,他回去一定会把邀请函找出来就是了。’ 【嗯,是画上了他找到这张‘主线信息’的画面......我的意思是你手上也是主线信息。】 浴室里的两人同时一顿,飞鸟雾点在对方脸上的手因为这句话抖了一下,狠狠蹭过月山朝里的眼角,留下一道显然的红痕,随后,少年匆匆站起来离开浴室,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男人缩在浴缸里,脚趾都尴尬到忍不住曲起。 ......完全没有勇气,打开论坛。 月山朝里再次把头埋进浴缸里,试图用已经变温的水把自己淹死,系统在旁边笑,每一个字眼里都带着幸灾乐祸。 【让你和马甲保持距离,精分就精分的彻底一点,偏不听,现在社死了吧?】 ‘闭嘴吧你!’ 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月山朝里在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一鼓作气将论坛打开。 [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自己的老婆哥哥出去两天回来脸上突然多了印记,醋死了啊小雾] [那段摸脸给我看的目瞪口呆...虽然是想拿到朝里的头发样本,但是动作实在是过于亲密了吧,朝里怎么这么招酒,先是波本再是君度,打算对朝里采取什么强制措施请务必让我知道(狗头玫瑰.jpg)] [敲,只能说太会画了,老婆躺在浴缸里那个画面,那个腹肌那个腰那个腿那个脖子那个锁骨,已经冲了谢谢谢谢谢谢] [合理怀疑小雾趴在旁边离这么近什么都能看见,大晚上的还送杯酒来是想干什么,所以你们俩连这个都丝毫不避讳是吗,luo体都能随便看是吗??嗯嗯?] [什么啊朝里是什么木头,人家小雾说宝石名字是想夸你眼睛好看吧,怎么扯到宴会上去了?游轮和宝石呜呜呜基德SAMA!!!] [笑死了...... 飞鸟雾(眼神一暗):哥哥的眼睛好像莉薇娅之星 朝里(坚定):宝宝一定是在含蓄的暗示我他想去游轮玩!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呢......] 不,我看是你完全不在频道上。 月山朝里强忍着尴尬浏览过了刚才的剧情。幸好自己的......裸/体只出现了小小一格,大多重点位置还被对话框或思考框盖住。 看来以后在家里也不能放松了,得再小心点......他瞥见句[敲老婆的脚踝和膝盖有痣好涩],坚定了保护好隐私的念头。 以后一定,要在家里穿的严严实实,洗澡之前一切主线相关物品都不能出现! 还是先看看早上末光苍介的剧情吧,这个马甲那里这种奇怪的讨论应该少一点...... 月山朝里一路划过怪模怪样的言论,直移动到最开头的画面,随后又被满天乱飞的路子震撼到。 [谁XP炸了意思是我XP炸了残疾又傲慢的美人很难不让人升起破坏欲好吗因为身体原因只能任人动手动脚却又会露出那种饱含愤怒和屈辱的表情......眼泪已经从奇怪的地方流出来了......] [腿好细脚腕是不是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真的好适合被折辱就是那种,不低贱又任人宰割呜呜呜姐妹们理解吗啊啊啊] 男人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翻回前面的漫画,因为重点主要集中在柯南身上,末光苍介之后和冲矢昴的对话并没有被画进去,只画出了小男孩走出门后关于‘冲矢昴先生去哪了’的沉思。 幸好没画出来,末光苍介这句中二台词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一瓶真酒还是先不要和‘自毁倾向’挂上钩。 隐藏在黑暗里和高木涉对上视线那一幕确实非常阴间,男人被黑暗整个笼罩,但是眼睛也很暗很黑,眼下用线条画出的乌青极其明显,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看出他的疲倦。 之后的推理可谓是高光时刻,男人像豌豆射手一样对着警服僵尸一阵突突,坐在轮椅上气势完全不输在场的如何人,离开时还盯着江户川柯南的位置眼神阴郁,桌子上露出一角宴会请帖。 他迅速过滤掉其他帖子,专看相关的分析。 [在末光的嫌疑越来越小的时候忽然来个嫌疑巨大的二号候选人,老贼真玩得一手好三选一。] [末光苍介......末光这个姓氏真的有点暗喻的感觉,马上就要消失掉的光吗?光的话是不是暗指红方?] [不,别被这种表象迷惑,那么多次三选一被骗的还不够惨吗?我倒是感觉末光有种很黑的感觉,他之前用**抵着人贩子额头的时候真的很疯,刚才分析的时候虽然一直是那个姿势,但是感觉...就精神一直不大好,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气质] [唔......世界里只有自己的那种感觉?从出场起他好像就很少和其他人有眼神交流,只有在说一些比较重要的话的时候才会对视,比如之前的‘不许拿枪对着我’和这次分析完之后赶客的时候,而且情绪起伏很大,刚开始还算得上客气,后面忽然开始赶人。] [感觉宴会就是三位君度候选人齐聚的地方了,但是末光会参加宴会吗?感觉他连出门都不情不愿的,怎么会去宴会这种地方,但要是不去的话嫌疑也降得太低了吧?] [没人讨论新候选人吗?眼睛圆圆的大男孩哎还是卷毛,不过笑的越甜鲨人越狠,感觉很适合蜂蜜陷阱之类的,之前对着洗衣机那一套变脸实在太熟练了......原本还有被他笑起来的样子甜到,之后的表情直接给我吓得遁走] [现在的话如果说新角色的嫌疑指数有8,那末光的只有3吧......嫌疑太低了,感觉像是被强行塞进来的一样。] 这句话得到的赞同很多,月山朝里皱起眉头,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但他懒得起来,也不想换水,只继续泡着,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等羽谷缈出场,就变成他和春日川柊吾一起角逐君度了,但是这样的话......怀疑度本来就高的角色就是真酒这个剧情能激起的浪花不多,要是想得到更多世界规则的眷顾,还是得吸引更多论坛那个世界的注意才行。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最好的就是...让羽谷缈变成嫌疑度最小的那个,最后再突然暴露君度的身份。 那就要提一提末光苍介的嫌疑度了,但是他应该怎么去那个宴会...... 远处,破败的老宅里,男人艰难地从床上撑起来,慢慢移动到床头,靠在枕头上。手里屏幕发出幽暗的光芒,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末光?” “直川先生。”他呼出一口气来,语调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态度和白天比起来称得上客气,“之前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见面说。” 那边的中年男人显然十分激动,但也只是语速快了一些,并没有透出更多的情绪,“我明天来找你。” “不...我这两天要去......等事情结束了我去找您吧,29号。” “好,29号那天我没其他事情...你过来方便吗?要不还是......呃,那我等你。”对面的人下意识关心着,但话说到一半时却忽然想起对方对于被当成弱者的厌恶,连忙改口。 “嗯。” 末光苍介放下手机,搭在床上的腿被月光照成惨白的颜色,又或者说本就是惨白的,他将额角有些长的头发理开,最后还是摸索着把为了符合人设扔到地板上的药瓶捡起来,从里面倒出几颗药吃了。 还是好好吃药吧,别三选一还没结束就把自己弄死了。 。 宴会当天。 酒店顶层的房间里,贝尔摩德手指灵活地给对面那人系上领带后往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乌黑的头发被向后梳去,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庞,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仍然倔强的垂下,搭在额上,很有辨识度的眼睛轮廓被冷色金属框架挡住,量身定制的西装很好的突出了他的身材。 “啧,真是张漂亮的脸。”穿着露背晚礼服,又换了一张面孔的女人这样点评道,她用手指卷着自己垂下来的金发。 羽谷缈因为这句调侃轻挑起一边眉毛,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摆出邀请的姿势。 贝尔摩德轻笑了一声,将手轻搭上去,手套布料轻薄柔软,“走吧,我的男伴。” 第75章 君度篇·变奏 泡冷水澡的后果就是生病。 从里面出去时倒是没什么感觉, 裹在被子里睡了一夜醒来后脑子就开始迷糊,头重脚轻的,这下连不出席的理由都有了。 一直到29号晚上这场来势汹汹的发烧还没有退却, 月山朝里窝在被子里仍由少年将新的冰毛巾叠好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往柔软的被子里蹭蹭后, 干咳了两声。 “好好休息。” 平时两个马甲在家里时很少会対话,但是前两天的漫画让月山朝里意识到不管什么画面都有可能画上去, 之后在家也做戏做全套了。 “我知道......”男人声音很低, 烧的迷糊时还不忘扬起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来,“快去吧,别迟到了。” “嗯......” 飞鸟雾这才起身, 他的肤色和发色和深颜色的西装实在不太搭, 穿白的漫画画出来估计和未上色线稿一样, 月山朝里干脆给人挑了一套杏色外套白色内衬的正装。 十岁到十七岁大概是变化最快的阶段,原本被萩原研二随便一捞就能捞起来抱在怀里的男孩抽条成了一米七几的少年,还有继续拔高的趋势,脸上的婴儿肥全数退去。西装裹挟住了少年感,反而突出了一种独属于男人的成熟气质。 自己的小孩真的长大了。 月山朝里忍不住因为这种忽然升起的自豪感弯了弯眼睛,随后, 在飞鸟雾踏出房门时,他闭上眼睛, 将注意力全数放在対方的视角上。 看惯了五颜六色的世界, 现在一下切到黑白的主视角, 他一时有点不大适应,少年扭开门的动作一顿, 吸了口气后才走下楼,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米花饭店。 在家里的月山朝里虽然闭上了眼睛, 但仍然没有休息,而是用论坛观察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画面开头就是毛利小五郎开车前往宴会的画面。 “什么——洋子小姐因为通告来不了了?!”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大喊道,手拍在接待台上,发出一声闷响,“你说冲野洋子小姐不来了是吗?” “是......说是因为电影的拍摄时间延长,无法过来。”负责招待的服务人员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汗。 “爸爸,你真是的。”毛利兰双手叉腰,和一脸尴尬的服务员道谢后,扯过还在发牢骚的毛利小五郎往宴会大厅走,“这次不是因为太田社长的委托来工作的吗?” “这种有钱人的委托最麻烦了,明明那么有钱结果连定金都不给,要不是听说洋子小姐会出席,我才不来呢。”毛利小五郎伸手扯了扯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带,“我看啊,估计就是他的漂亮老婆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有人喽......” “爸爸!” “行了行了,知道了。”被自己女儿训了一顿,毛利小五郎塔着肩膀推开门,随后就被几大桌精致的自助餐吸引了所有视线。 这个大叔...... 看着他横冲直撞地闯入会场,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随后,他将目光投入宴会大厅。 米花饭店可谓是米花町的地标级建筑物,高达三十三层的大楼灯火通明,宴会大厅很大,餐点虽然多但选的都是味道不重的冷食,空气中只有各式各样的淡香水味以及酒香,在灯光下各式流光溢彩的珠宝刺得人眼晕。 喂喂...什么样的委托非要在这种场合说啊,江户川柯南喝了口手中的果汁,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显眼的白发少年。 两人対上眼睛时,少年旁边的女生也注意到这边,连忙招手喊道,“小兰柯南,这边——” 铃木园子穿了一身亮黄色的小礼服裙,头箍也换成了相应的颜色,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反而没带任何亮闪闪的首饰,在珠光宝气的人群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大咧咧笑着向自己的好友挥手,晃了晃手机,“帮我拍张照片,我想发给阿真。” 飞鸟雾因为‘阿真’这个名字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每次听见京极的名字,小雾都会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笑死了,毕竟被超级赛亚人醋过] 从月山朝里那边看见了论坛上的言论,少年将微长的发丝理到脑后,并借着这个动作挡住自己因为这些幸灾乐祸的言论忍不住挑起的眉毛。 还笑!换你们来试试! 海滩*铃木园子和京极真初见那次他不在,只是从毛利兰口中听说了这位打走了那个连环杀人犯还保护了园子的高中生,印象还不错。 谁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是陪两个女孩去山上别墅做巧克力的那次*,京极真和毛利兰联手解决完那两个歹徒后,就朝自己...准确来说是朝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园子走过来,他当时的表情......完全不想回忆。 太恐怖了。 “好,发出去了。”铃木园子将手机放进手包里,笑着指了指旁边一长桌的自助饮料,“想喝什么,我给你们拿......说起来朝里哥没来吗?” 为了避免上次因为分辨不出颜色拿到柠檬西柚果汁的悲剧再次发生,白发少年迅速接受了対方的好意,“果汁就好......甜一点的,朝里发烧了。” 随后,他动作一顿,表情僵硬地接过铃木园子递来的西瓜汁。 好像为了证明是真的发烧了一样,漫画上居然给了前面目送他离开的月山朝里一个镜头。 [嗯?怎么就忽然发烧了?小雾是不是你干的(指指点点)] [敲那个那个朝里老婆眼下的痕迹是不是比之前更深了一点......?好涩受不了了是小雾按的吧在原来的位置又擦了一下把原本的痕迹覆盖掉了......太涩了啊啊啊受不了了这是什么占有欲]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的宴会是为了......” “啊,这个啊。”铃木园子対几人比划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小声道,“还记得那张请柬上面要在樱花号游轮上展示的莉薇娅之星吗?” “那颗漂亮的粉色宝石?”毛利兰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提供宝石的那位收藏家已经收到基德SAMA的预告函了!” “什么?!” “嘘——”铃木园子连忙压下几人的声音,她满脸潮红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捧脸畅想道,“也就是说,基德SAMA也会搭乘在九月最后一天起航的那艘游轮啦!月光,游轮,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穿着白色礼服的王子殿下就这样出现在甲板上,海风吹起他的披风,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将嘴唇......” “园子——”毛利兰被自己好友大胆的描述弄得满脸通红,连忙打断対方的话,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跺脚道,“你不是刚把照片发给京极先生吗?” “这有什么嘛,阿真不会介意的。” 不,他介意死了。那个家伙的醋劲可是大的要命啊。飞鸟雾忍不住转头和捧着橙汁的小男孩対视一眼,露出同一副无语的表情。 “总之——”这位有些花痴的千金大小姐终于说到正题,“为了保护那颗钻石,松尾和志...就是那个收藏家,可是下了大手笔。” “他会给游轮上每一个人都发一枚有同样粉钻的饰品,而真正的莉薇娅之星就藏在里面,这次宴会会在所有人面前抽取出一个号码,然后将真正的钻石交给対方。” “哎?!但是这样的话所有人不都知道了吗?” “号码是不会公布的啦,安心安心,只是在大家面前抽取号码,显得更公平一点而已。”铃木园子笑道,“如果我抽到的话,那基德SAMA就会来到我身边,温柔地撩起我的头发,拿走那颗美丽的宝石......不过我対自己的手气可没什么信心,说不定小兰你会中哦~” 也是,那家伙的运气啊,一向最好了。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落在旁边穿着粉色礼服长裙的女孩身上,随后,他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可是小兰姐姐并没有游轮的票啊?” “哎?我没说吗?”闻言,短发女孩愣了一下,从手包里掏出哪张厚实的邀请函,在夹层中抽出一张金属制的小薄卡片,“这两个是连带着的,而且号码就在上面哦,看,像这样......” 她将手指按在那个游轮图标的下方,卡片被人体温度染烫,一行数字逐渐浮现在下方。 [12] 飞鸟雾取出那张卡片,用手指晕染开后,果然也出现了一行数字,旁边传来毛利兰小小的惊呼声。 “你们在搞什么啊?” 毛利小五郎端着一盘炸虾回来,随后又被餐桌上的饮品吸引了注意力,“好哎,今天就要喝个尽兴!” “爸爸!你吃东西之前至少先去找一下太田先生吧?” “什么嘛......教训人的样子和你妈还真像。”毛利小五郎将炸虾一口气塞进嘴里,侧脸鼓出来一块,声音很含糊,“我已经去找过了,那家伙神神秘秘的约我宴会结束之后在休息室详谈,这叫什么事...哦哦这个炸虾好吃!” 这个大叔,就没有正经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摸摸吐槽道,随后,他在宴会厅门口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兰姐姐!我去上厕所!” 说罢,他将果汁放下,迅速追了出去。 [洗——衣——机——你忘记之前被怎么威胁的了吗?!!还莽啊啊啊啊小心対方的强制措施啊——] [弟弟闯祸哥哥受罚,柯南多莽点,让朝里这辈子都待在床上(狗头玫瑰)] [救命,我突然想到很早之前有个姐妹的分析,说小侦探现在还需要一个重大的转折点...这个时机不会要来了吧,之前的窃听器被发现之后都没有直接怀疑到他头上过,但是之前那个黑心蜜糖可是直接反应过来是他放的了。 而且他当时说的是‘小家伙,你好像很不相信我说的强制措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用强制措施了吧?!是的吧?!当时看柯南真的被吓到了还捏了一把汗,结果这么多天都没出过事情,今天他又莽上去了,现在大家都在,只有朝里在家里没有过来......我好慌啊啊啊啊] [不不不应该不会,就算真的要去的话也可能只是刺杀未遂,朝里现在人气这么高不至于领便当领的这么潦草......] 匆匆路过走廊的春日川柊吾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小心靠近的脚步声,忍不住和论坛里的人一起无声呐喊。 真的很容易暴露啊,小侦探,而且无论是放窃听器还是跟踪的技术都差的不行。 等末光苍介暴露真实身份后让他好好教教你! 被论坛称为‘黑心蜜糖’的男人在后面偷偷跟着自己那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伸手扯松了系着的领带,这个身体并不习惯被束缚,平时也很少有需要穿正装的场合,更别说现在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领带刚系了一会儿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现在要去一个社长的休息室里找东西,被小孩跟着不仅不方便,还容易暴露身份,春日川柊吾可不敢小瞧这位‘平成时代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 没时间吓唬小孩了,得像个办法甩掉...... 看见太田英夫从宴会中挤出来,向洗手间方向走去,他忽然想到一个既能提高末光嫌疑度又能甩掉小侦探的好办法,忍不住弯起蜜色的眼睛,转身走进旁边的另一条过道。 江户川柯南追着那个栗色卷发的男人出来,一路小心翼翼躲在遮掩物后面,那人走的很快很急,扯掉领带的动作有点粗暴,像是很不习惯这种宴会。 他来这里肯定有其他原因! 小侦探定了定神,坚定了继续跟踪対方的想法,他从装饰用的柜子后面移出来,小心往前迈步,没走两步就见男人忽然改变了方向,朝旁边的走廊绕去。 是不是发现有人在跟踪了? 江户川柯南咬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追上前去,等踏上那条走廊时长相极有欺骗性的男人已经到了拐角,他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走廊没什么人,所有宾客都在宴会里,只有服务员偶尔端着酒杯匆匆路过,在一些比较隐秘的地方站着两三个西装革履的生意人小声交谈着什么,在分别时互相握手。 男孩绕开这些人,到拐角时再看,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可恶,如果刚才不纠结那么久说不定能追上。 在心里这样想着,他却仍然没有放弃,在一位端着香槟的服务员小姐路过时,男孩连忙拦住対方,卖萌道,“姐姐!请问你有见过我哥哥吗?就是一个大概这么高,栗色卷发的男人,眼睛很圆,是橘黄色的,我找不到他了!” “唔...我刚才好像有看见过,往哪边走了。” “谢谢姐姐——” 江户川柯南甜甜地道谢,随后向左侧的通道跑去。 什么都没有。 男孩皱起眉头,这里出去就是洗手间,另一侧有太多的岔道,根本不知道从哪条开始找起,会在洗手间里吗?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穿着一身黑西装,有点矮胖的男人在卫生间里问道,江户川柯南闻言向声源处看去,因为视线遮挡,并没有看见里面的是谁。 矮胖的男人好像就是毛利叔叔的委托人,那位叫太田英夫的太田医药集团社长。 他在和谁说话? 男孩忍不住探头进去看,待看清里面的画面后,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冒出一头冷汗。 末光苍介怎么在这?!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精神状况和之前很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好像眼中忽然有了亮光,虽然很暗,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咳嗽了两声,似乎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了,“抱歉......可以帮我那一下那个毯子吗?” 男人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腿上一直盖着的毛毯取下来搭在了洗手台上,似乎是打扫的人害怕毯子放在这里会沾上水,将其折叠好后挂在了一边专门给客人用的衣帽架上,并不高,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显然无法够到。 “给你。” “谢......”在结果対方递来的毛毯那刻,末光苍介忽然忍不住低声咳喘起来,这次咳疾来势汹汹,他被击得往前仰了一下,正撞上面前的太田英夫。 太田英夫被这个突然情况吓到,连忙去扶,于是低头咳嗽的男人顺势将手伸起,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没事吧?!” “我...咳咳...没事。”大概一两分钟后,男人的咳嗽终于渐缓,他松开抓着対方衣服的手,低着头道谢,“谢谢,我先走了。” “啊...好,路上小心。” 目送着対方操控轮椅离开洗手间,太田英夫这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袖。而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洗手间门口,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 他的态度是不是好了很多...没有拒绝対方的帮助,还在咳嗽时抓住了対方的衣服。 那是一个有点示弱的姿势,但是从之前几次的见面来看,末光苍介并不是一个会像其他人示弱的人。 沉思间,他忽然瞥见正在整理衣袖的男人手腕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在侧面极不容易被自己察觉到的位置。 那个伤口...刚才末光苍介抓的就是手腕位置。 是他干的吗?可是就那么小的一道伤口,可以干什么? 第76章 君度篇·变奏 失去目标又偶遇另一位危险人物的江户川柯南带着满肚子疑惑回到宴会厅。 回去时那位收藏家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 他身后的幕布上投射着整个轮船的立体图像,那位年轻的收藏家将长黑发束在脑后,笑道, “......我所收藏的共136件珠宝都将在樱花号游轮上进行展出,感谢铃木财阀的支持......” 铃木财阀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江户川柯南腹诽着, 为了让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舞台中央,宴会厅关闭了主要灯光, 但为了保证宾客的正常活动不受限制, 周围装饰用的小灯仍然开着,男孩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小鬼,你上个厕所怎么这么慢啊?”在毛利小五郎不满的嚷嚷中, 小侦探干笑了几声从溜到毛利兰旁边。 “柯南错过了樱花号游轮的介绍。”女孩脸上是挡不住的兴奋神情, “我们会在海上过五天五夜哎, 而且是在九月和十月交替的那刻准时出发,我还是第一次坐在晚上出发的游轮——” “超级浪漫——”铃木园子附和道,眼看她说道激动的时候连手里的杯子都顾不上,飞鸟雾连忙伸手接过她马上就要洒出来的果汁,在两个星星眼的女孩中间露出无奈的表情。 “有什么好的,非要零点才发车, 困死了。” “哈?明明很浪漫的好吗?!”千金大小姐双手叉腰,面露不爽, “大叔怎么能理解这种浪漫。” 他们俩又开始了。 飞鸟雾从几人的夹缝中移出来, 他手里还端着估计早就被大小姐遗忘的果汁,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在旁边,只能双手端着, 再看论坛,已经将他这副双手持杯表情无奈充当背景板的样子截屏做成了表情包。 他迅速把杯子都给了端着空盘路过的服务员后, 将视线从还在小学生吵架的中年大叔和高中女生身上移开,落在舞台上。 “......接下来我将从箱子中抽取一张卡片。”松尾和志轻扶了一下单边眼镜,将手伸进刚抬上来的箱子里。“看看是哪位幸运儿会拥有我们的......莉薇娅之星。” 将黑色对折的卡片展开,男人挑起一边眉毛,“我喜欢这个数字。” 说罢,他并不展示,只将那张卡片重新折回原来的样子,仍进箱子里。 [128] 论坛的漫画上倒是直接给了特写,是拿着写有128卡片的松尾和志,飞鸟雾回想了一下,自己是‘130’号,‘128’和自己离得很近,他记得当时铃木园子是拿了一叠票出来,如果是连号的话,看来这次的小幸运星就是欧皇毛利兰了。 白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在会场内看了一圈,迅速和在远处角落里的男人对上视线。 那边,披着白色餐布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冷食,少年像是被上面的某个食物吸引了注意,干脆趁着三人还在探讨关于起航时间的问题时朝那边走去。 “唔......”被法式土豆沙拉的味道俘获,飞鸟雾微微睁大眼睛,转头冲一脸无奈的男孩道,“柯南,要来吃点东西吗?” “要来——” 江户川柯南像是瞬间抓住了救命绳索,迅速离开米花町幼儿园米花饭店分园向目前最靠谱的同伴身边跑去,为了听之后几人的发言,几乎所有宾客都聚集起来,这给他穿过人群增加了不少难度。 终于在各式礼服中看见了白色的长桌,他加快步伐正要过去,忽然撞上匆匆走过的一人。 “唔,抱歉......”男孩的额头被撞得生疼,但他知道是自己忽然加速撞上了对方,还是一边堵住发痛的前额,一边先一步道歉道。 “没事。”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压得有点低,说完后那人只是继续向前走,江户川柯南又回头赶了两步路才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连忙回头搜寻起那人的背影。 其实在人群中找到对方并不困难。 他实在是太特别了,乌黑的头发好像把所有光都吸了进去,没有半点斑驳的光影落在发丝上,合体的西装勾勒出对方的腰身,重点是......那人走路的姿势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平时看着倒没什么,仔细揣摩就能看出端倪,这种走姿让打磨锃亮的皮鞋落在地上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嗯? 男孩又被勾起好奇心来,忍不住向前追了两步,他看见对方将手里似乎一滴都没喝过的香槟放在空托盘里,白色手套下露出一截被纱布缠绕着的怀腕。 被这两个要素击中心脏,江户川柯南心中警铃大作,那人就在此时侧头看向一边,脸部轮廓锋利,嘴唇像是被红酒润过一样,很有攻击性的明艳长相,却偏偏被金属镜框压下去后者,只留下刀刃般的薄寒。 眼睛的形状被镜框挡住,小侦探只觉得露出的小半弧度有些眼熟,又不敢确定,眼看那人马上就要转身离开,他连忙跟上去。 “......柯南,你去哪里啊?” “小雾哥哥?!”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肩膀,江户川柯南吓得一哆嗦,随后他着急道,“我去...去......” “不会又要跑出去玩了吧?”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我......” 那人已经向门外走去,他着急的不行,只压低声音急道,“那个人和朝里哥哥长得好像。” 白发少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瞬间僵住,下一秒,江户川柯南就被人拉住手,快步朝门口方向赶去。 糟了!一时情急居然直接把这件事说给飞鸟雾听了,可是那家伙戴着手套还受了伤,现在完全被列入危险人物的行列。 “应该是我看错了!”江户川柯南狂冒冷汗,一手拽住对方的衣袖,脚在地上蹬了好几下仍然被对方拖着往前走了几步,“就是我看错了!因为那个哥哥的发型和朝里哥哥很像所以才这样说的......小雾哥哥我们回去吧!我肚子好饿——” 我也想放手啊!但是遇见和月山朝里很像的人,就凭飞鸟雾和月山朝里的关系,他能不往前追吗?! 为什么要直接告诉我你看见了一个和月山朝里很像的啊?!你作为侦探的警戒心呢,现在这个场面,要是不追的话,论坛不知道还要脑补出什么堪比雷雨的大戏。 白发少年心里胡乱想着,面上还是那张看不出情绪的面瘫脸,只是动作比以往都急促一些,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放开对方的手,“抱歉,柯南饿了的话先去吃东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说罢,他还是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啊?!江户川柯南见自己完全阻拦不了对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还是几步追上去,想着自己在说不定还能有所照应,“我...我还是先和小雾哥哥一起去吧。” 不,别和我一起去! 少年差点在心里留下两道面条宽的泪来,那头贝尔摩德还等着呢,羽谷缈要是忽然加快脚步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但是他这边要是慢下脚步也不行。 走廊那么长,肯定能看到啊。 飞鸟雾只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被这件事情牵住了所有心神,他平常并不会和月山朝里一样牵小男孩的手,现在只改变的走路姿势,故意将对方引到了自己右边,在终于达到宴会厅门口时停住脚步身体前倾探头去看。 果然,羽谷缈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小雾哥哥......”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先去看右边的走廊,回头时又被对方的身体挡住了一半视线,等再次努力往前探头时,左侧走廊已是空空如也。 “没有。”飞鸟雾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泄气,“回去吧。” 太好了,幸好他没看见。 一大一小两个表面上很是失望的人同时想到。 。 羽谷缈的目的地并不是休息室或是洗手间,他从左侧走廊往前,推开最后一道门,再由螺旋状的楼梯上去,那里的人正等抿着手中的果汁,等待他的到来。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手中的果汁上,疑惑的神情直接透过镜片飞了出去。 “苹果汁,还不错,要尝尝吗?”贝尔摩德换装成了和自己原本气质天差地别的模样,面前这人扎着头,有点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雀斑,少女感十足的短款礼服,随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改变了形状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啊,忘记你什么都咽不下去了,抱歉抱歉。” 羽谷缈并不回应对方,他的视线落在下面,划过显眼的白色脑袋,最终锁定在被幕布罩着的舞台上,“东西拿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U盘敲击在栏杆上的脆响,女人用少女清纯的面容吐出缠绵的话来,“你猜我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了谁?给你一个提示,他......” “你猜从这个地方开枪,子弹有多大概率直接穿过那位小姐的太阳穴。”男人闻言整个眼眸都沉下来,他对着人群拥挤的地方,被白色手套包裹住的手比出手/枪的手势,枪口漫不经心地对准正在和好友嬉笑着的长发女孩。 “你?!” “......还有那个小男孩。”并未理会忽然对准自己的枪口,他歪了歪头,眼中闪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看你的反应,我倾向于先杀她......你的angel。” 单手持枪对准那人额头的贝尔摩德却唐突地沉默下来,她看着对方自顾自摘下了眼镜,那双漂亮的、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和几天前,匆匆从药店走出的男人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等价交换。”羽谷缈开口道。 没想到这个完全丈量的词汇会从羽谷缈的嘴里吐出来,贝尔摩德忽然惊觉自己对对方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三年前,通话时自己一句不经意的想吃蛋糕卷那人都能记住,跨越十三小时的航程将早已不新鲜的食物从波士顿带到日本。 如果是三年前...或者更早一点,四年前的羽谷缈在得知她发现了自己唯一的血脉联系后,会怎么说? ‘不许动他。’ 或许会这样,像护食的狼一样,没有砝码也没有交易,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警告,像是有些傻乎乎的信任自己会听他的话,又像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信心。 几年过去,那句本来还有点可爱的护食话语变成了由砝码和利益堆积起来的‘等价交换’。 大概从审讯室走出来的那刻,他可有可无的善心就早已无影无踪了。明明早在几年前自己就从琴酒口里‘听闻’了对方的转变,却在直面的这刻慌了神。 贝尔摩德仍然是贝尔摩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也只是抿了一口自己的手中的苹果汁,将枪重新放回大腿上绑着的枪套里,“我不会动他,也不会说。你也一样。” “成交。” 苹果汁真是甜的有些腻味,女人皱眉想到。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随着那口苹果汁流入脾胃,再次碎出一个不大的空缺来。 而场下,本要开口致辞的矮胖男人忽然掐着自己脖子倒下,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第77章 君度篇·变奏 中道成实。 他所在的家族从小半个世纪前就与组织相互交织, 在继承了父辈的遗产正式成为中道金融集团的决策者后,他显然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用将近半年时间不动声色地打捞起他能触及到的所有罪证,掌握了组织太多秘密的中道成实终于决定在今天, 在所有社会名流和媒体面前撕开组织的面纱。 不过可惜,所谓中道金融集团早已成为组织的一部分, 每个在集团中寄生,以自身利益为最高标准的家伙都不会放任他阻断自己的财路, 那位深受其利的助理昨天在中道成实的抽屉里发现端倪后, 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了组织。 他掌握的秘密实在过于庞大,不到一天时间,君度和贝尔摩德匆匆从上一个任务脱身, 来到这个宴会, 在狙击手将中道成实额头打出一个窟窿前先行拿到了那个满载组织阴暗秘密的U盘。 没想到, 狙击手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他就在台上毒发身亡了。 “怎么回事?”贝尔摩德皱起眉头。 “这可不是我干的。”羽谷缈轻‘哼’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具新鲜出炉的尸体手边,正亮着屏幕的手机上, “看来不止我们想杀他......你的任务似乎并没有完成?” 女人把玩着手中U盘的动作一顿。 她只用满是病毒的假U盘替换了中道成实准备在演讲时公之于众的那个,但是......在拿走U盘后, 她在对方的电脑和手机中都植入了病毒, 源文件早就被击碎。 “以防万一......” 羽谷缈眯起眼睛, 掀起衣服下摆掏出手/枪,对准乱糟糟的宴会现场。 翘着呆毛的小男孩已经跑到了场上检查尸体, 贝尔摩德显然有些担心对方的子弹射中那个在死者旁边沉思的孩子,眉毛都拧在一起。 闪着冷光的眼睛微微眯起, 子弹从枪**出,正打在江户川柯南旁边的手机上,轻而易举地将那个薄薄的现代科技打成了一块有窟窿的废铁。 “谁?!” 忽然出现的枪响和子弹让本就乱成一片的会场更加骚乱起来,江户川柯南敏锐的转头望向子弹射出的方向,却因为视角受限看不见那人。 “封锁现场,快!”松尾和志几步赶上台,接过还残留着死者体温的话筒,厉声道,“封锁顶层所有出口,会厅里有持枪歹徒!杀害中道先生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 他这般迅速的反应能力得到了小侦探赞赏的一瞥。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已经跑到门口的男人回头喊道,“那个人可是有枪!要是他再开枪怎么办?!把我们都困在这里由着他乱打吗?” “这点先生不用担心。”松尾和志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 “我相信我的保镖可以保护大家的安全,至于枪声传来的位置我刚才也派人去查看并且封锁了通往二楼看台的楼梯,歹徒持枪,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请不要离开宴会厅。” 刚才那个叫嚣着的男人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那一排明显比自己高壮不少的保镖,还算满意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现在怎么办?贸然开枪的家伙。”脚步声越来越大,女人反而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那只能一起下地狱了。”羽谷缈将枪别回腰间,眼神无意间瞥过台下那个道貌岸然的收藏家,“要不然就把他们杀光,不过......显然我的刀并没有什么出场机会。” “疯子。”贝尔摩德简短地点评道。 随后,一身肌肉,穿着保镖制服的人先一步推开二楼露台的门,他身后还跟着一小队同样打扮的家伙,都是一幅不哭不笑的死人脸。 “这边请。”带头的人压低帽檐,微微躬身,朝两人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大摇大摆走过被松尾和志控制后空无一人的走廊,贝尔摩德目光流转,“我以为你只负责暗杀,对组织的‘人际交往’没什么兴趣。” 松尾和志算是一枚暗棋,很少有人知道他和组织的勾结关系。 “是吗?”羽谷缈语义不明的反问了一句,他们已经走进电梯,在一众保镖的目送下抵达大厅,米花饭店的大堂仍然井然有序,完全不知道顶层发生了怎样的混乱。 这句问话结束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直等车辆开出这片区域,贝尔摩德靠在副驾驶座上,转头打量着正开车那人的眉眼时,才终于开口。 “其实细看,你们反而不像了。” 羽谷缈一直轻敲着方向盘的食指停顿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和月山朝里面部最大的相似就在那双眼睛的弧度。抛去眼睛的话,无论是面部轮廓还是鼻梁嘴唇的样子都截然不同,他长相的攻击性本就比普通人还要高很多,月山朝里则更加柔和,更不用说还受到了气质的影响,抛开眼睛的话,没有一个人会将他们两人挂上钩。 但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相似了。 所以之间看见过他们面容的人第一反应都会是‘他们长得很像’,之后再看也能轻易发现的不同之处反而因为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淡化了。 他之前觉得这样能早点暴露和月山朝里的关系,给反噬组织的行为添一把火,现在看来麻烦反而更多。 第一个察觉到的是贝尔摩德,那下一个是谁?月山朝里可是天天跟在小侦探那里,在主线剧情里打转。 似乎是他沉思的太久了,贝尔摩德反而没有了和他继续用带满针的话语相互试探的兴致,“换个镜框......” “像是画家的风格?也挺适合你。至少挡挡这双眼睛。”说罢,女人难得感到疲惫,只转头看向窗外,可惜夜幕早早降临,车中亮着灯,她在车窗上反而先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把拽下脸上的易容,露出那张艳丽的脸,她冲倒影中的自己勾了勾嘴唇。 还真是奇怪,明明几年前,在羽谷缈还没有真正成为君度时,自己极力抗拒着对方的善意,用各种言不由衷的话语去掩盖自己早已被这点光吸引的事实,现在那缕光早已熄灭之后,却又控制不住的去对对方释放自己微薄的...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善意的感情。 他和angel大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不同,又相似。如果能像angel那样普通的生活着长大,他会成为什么模样。 贝尔摩德闭上眼睛。 。 目暮警官很快赶到了现场。 松尾和志最多只等做到封锁现场和保证各位宾客不离开会场,并没有权利,或者说也没有得罪他人的兴趣去做搜身这种事情。 在这方面警方的态度就强硬很多。 会场出现了持枪射击事件,他赶到后迅速安排警员对在场的人进行搜身检查,大多数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警方产生冲突。 而且因为是宴会,大多身穿较为修身的衣服,枪支无论藏哪都会有端倪,一般只需要用探测器在可能藏放的衣料处轻扫两下就行,也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确认身上并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且与死者中道成实没有任何私人联系的宾客虽然尚不能离开,但仍被一批批放出宴会厅,去休息室等待。 看着乱哄哄的现场总算安静下来,目暮警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嘟囔道,“处理这种场合的命案最麻烦了。” 我也有同感—— 站在他身边的小侦探本来正在思索毒药会下在那里,却在听见对方的吐槽后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在心里偷偷附和。 不知道经历了这种事情,那个樱花号游轮还能不能顺利起航。 “毛利老弟?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啊?” 一直在现场徘徊的大叔被点到后下意识站直身体,随后他的目光在尸体和手机之间不断切换,最终大喊道,“这一定是一起灭口!下毒的和打碎手机的是同一个人,说不定啊就是中道先生掌握了凶手的秘密,被灭口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猜对了。飞鸟雾立在一边默默腹诽。 不,这不一定是一人所为。江户川柯南反而皱起眉头,他仔细打量着命案现场。如果是为了灭口,为什么要大庭广众之下将手机销毁,这样更像是不愿意泄露手机里信息的那人,知道被害者忽然死亡后警方一定会通过查看手机获得线索,不得已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射击。 但是...... “滴——” 探测器传来尖利的警报声,本来在查看死者情况的目暮警官迅速扭头,不远处,高木涉拿着探测器,正低头说着什么。 他面前的人坐在轮椅上,被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怎么回事?” 高木涉正和末光苍介低声交谈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颇具威严的询问声,只好将情况告诉赶来的目暮警官,“是这样,感应器在探到末光先生袖口处时响了,我正在询问情况。” “末光先生,请问您袖口处有什么物品吗?”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他黑色的衣袖上,男人内衬的衣物又换了一套,却仍然裹着那件一直穿着的,有些过于宽松的黑色外套,不过袖口虽然宽大,看上去也不像是能藏枪的样子。 末光苍介干脆从袖口抽出那个让警报器一直作响的东西,递给满头冷汗的高木涉。 随后,他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神态自若地解释道,“个人习惯。” ......为什么会有人把在袖口藏刀片作为个人习惯啊,末光先生?!! 其实长评加更在很早之前(好像是十五号)就已经关闭了来着qwq 还有三更就可以把上次开放时欠下的长评加更赶完啦,下次长评加更开放时间待定嗯嗯 地雷和营养液加更永久开放w【50雷/2000营养液一更】 感谢喜欢! 还有三更上次留下的长评加更 第78章 君度篇·变奏 “......末光先生的个人习惯还蛮独特的。”高木涉下意识开口道。 喂, 这个就不用附和了吧? 原本紧张的氛围被这两人几句话打破,江户川柯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他用半月眼看了看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的男人, 却在之后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在袖口里藏了刀片的话,那太田英夫手腕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和他有关吗?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男孩的视线重新落回现场。 绝大多数的客人都选择在搜身结束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等待进一步通知, 末光苍介显然不属于这种类型,他顿了一下, 看现场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还在等待搜身, 而与死者有关系的几人都围在现场周围,警方倒是零散的分布在宴会厅各处搜查线索。 这个命案自己也没打算参与,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 随便找个地方等到结束好了。 末光苍介操控着轮椅来到最西边的落地窗前, 他专门选了窗帘旁边的位置, 这样即使别人看过来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轮椅后方和背部,其余都会被垂落的厚重窗帘挡住。 屋内的灯光过于明亮,他乍一看只能从窗户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定了定神才真正看清夜幕。 那里什么时候新修了一排路灯啊? 东区那片离米花饭店很远,老旧的路灯年久失修,晚上无论从那栋大楼看过去都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现在却隐约亮起了灯光。 似乎是上个案件结束后新修的。 男人心下微动,忍不住抬起手指点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随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他的身后。 “好久不见。”松尾和志的声音从头顶斜后方传来,随后, 他从末光苍介身后移步到了他的旁边,似乎在搜寻着对方目光所落的那片区域, “上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末光先生变了很多。” 至少上次见面,面前这个黑发男人还能快步追上来,用手/枪恶狠狠地抵住自己的额头。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这样想着,戴着单边眼镜的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旁边男人被毛毯盖住的腿上。 “松尾先生倒是一点都没变。”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末光苍介冷淡道,这个披着伪善外皮的人不知道牵扯进组织多少脏水里,和多少政府高官勾结在一起,可惜...... “托你的福,被诬陷去警局坐了几天,不过总算是沉冤得雪了。”松尾和志绕开这个话题,嘴唇上扬,眼中却满是冰冷的情绪。 “是不是诬陷,松尾先生最清楚不是吗?” 松尾和志动作一顿,将右手搭在了末光苍介右侧的扶手上,以一个对于两人关系来说过于亲密的姿势俯下身去,凑在对方耳边轻声道,“证据呢,末光先生?为了找我的罪证,你们的损失真是......令人心惊啊。” 短暂的身体接触时,他瞬间摸清楚了轮椅上那人的状态,被黑色外套包裹着的身躯早已失去了往日模样,变得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甚至被自己半揽着都不显违和,手腕也细瘦,不知道能不能被自己直接折断。 松尾和志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他换了个话题,仿佛两人是许久未见的朋友那般,“末光先生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那家伙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呼吸声都快打在自己的耳朵上,下意识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末光苍介皱着眉头扭开头,用后脑勺回应那人,“有的东西披上一层人皮也不是人。离我远点。” 话音未落,头发被拉拽的疼痛感就从后方传来,比自己身强力壮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突然发疯一样大力扯着他脑后的黑发,强硬地‘要求’他转头过来面对着自己。 末光苍介在回头那刻瞬间撞进对方翻涌着疯狂情绪的眼睛里,嘴里倒毫不饶人地吐出一句,“疯子。” 这个词刚被贝尔摩德扣给羽谷缈,转头就被他甩给了面前这个一身深色西装,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 “我也在想。”松尾和志嘴角的笑就没有淡下去过,“什么样的人,要用同伴的命......换勉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机会。” ‘要...记住我。’ 血、枪声、硝烟、爆炸、将自己扑倒在地的人。碎片一样在眼前炸开,等末光苍介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将重新藏回袖口的冰冷的刀片抵上对方的喉咙,心脏因为那句话激烈地震动起来,压得胸口闷疼。 他后知后觉发现刚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不过和之后的画面一样,是最常见不过的幻觉罢了。 “你完全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末光先生。”松尾和志毫不犹豫地将脖子送上前来,甚至不在意锋利的刀片已经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用这把刀片杀了我,即使没有罪证,杀了我也算报仇了不是吗?” 谁要变成杀人犯啊,就算要报复你,也是在把你这个人渣的罪证一条条收集齐以后,让你滚进监狱里去。 末光苍介难得被气得牙痒,他狠狠咬住后槽牙,明明刀片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收手时却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男人暗红色的眼睛垂下去,避开那人射来的视线看向一边,即使后脑勺被对方按着,仍然用尽全力将头微微侧开,他咬着下唇,原本惨白的嘴唇反而被咬出了血色,面带隐忍和不甘,紧锁的眉毛被微长的黑色碎发挡住。 抓按着他头发的手一顿。 “末光先生,还是不要露出这副表情比较好。” 松尾和志松开手,又变成宴会上衣冠楚楚的模样,他的目光在对方因为这句活露出短暂疑惑的脸上停留片刻,惺惺作态地整理了一下末光苍介一直套着的、明显并不属于他的黑色外套,“回见。”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副表情? 末光苍介的眉头紧锁起来,完全没有了继续欣赏夜景的兴致。对方在整理外套时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胸口的口袋里。 是樱花号游轮的邀请函。 谜语人滚出米花町啊! 。 江户川柯南移开视线,他的视角受限,位置又隔得很远,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动作亲密地聊了会天,临别时松尾和志还给末光苍介整理了衣服。 因为刚才前者迅速维持住了现场情况,又主动配合警方工作,小侦探对这位鼎鼎有名的收藏家印象不错,再加上自己对末光苍介的怀疑度本来就小,他第一反应并不是松尾和志会不会也有问题,而是又将末光苍介的嫌疑指数减少了几分。 飞鸟雾往后移了几步,看着漫画中自己这个靠前的背景板挡住了作为最远背景板的末光苍介后才停下脚步。 [呜呜呜我也想和老婆贴贴!] [那末光的嫌疑值是不是进一步降低,之前有3的话现在只有1了吧?感觉这个就是暗示他和松尾之前关系很好,可能末光也是警方?收藏家的话不是经常会展览自己的收藏品吗?柯学世界里面估计还经常遇到一些恐吓信啥的,这两种情况都会有警方出场吧?] [反正他们俩之前肯定认识,而且松尾的处事能力和态度完全可以在命案出场的角色里排上前三了,之后对警方的行为也太配合了] [警视厅:泪目] [警视厅:这种公民能不能多来点] [啊啊啊想不通假侄子为什么出场就半页啊!那个腰脖子眼镜嘴唇真的很涩,我惊鸿一瞥连老婆都没来得及喊他就不见了!不见了!] [同样是君度候选人,有的人从几章前就露面还解决了案件,有的人一招制服歹徒还恐吓了小侦探,还有的人,连正脸都没有出过场(狗头)] [不过其实,侧脸感觉和朝里不是很像的,就是完全没有那种店主一眼就觉得他们俩像的感觉,73你怎么回事,我本来还想看黑方朝里的代餐(指指点点)] 看来那家伙假惺惺的样子还真的骗到不少人。 想起那位大名鼎鼎的收藏家一幅文质彬彬,穿着修身西装带着单片眼镜、还把其他人都骗的团团转的虚伪模样,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只把目光从画面中那人的脸上挪开。 他认真研究了一下画面,里面短暂出现过的羽谷缈眼睛弧度被细金属框挡住一点,投下来的阴影又挡住了眼尾的弧度,在漫画中确实看不出来,但是在现实中,这种窄细的镜框的确没办法挡住眼睛的弧度。 ......难道真的要换个眼镜了? ‘像是画家的风格?也挺适合你。至少挡挡这双眼睛。’ 画家的风格,反正羽谷缈也挺喜欢这种偏正式的衣服。如果没有被拐走的话,说不定他也真的会像母亲一样成为一位画家。 飞鸟雾神情冷淡下来。 “......很可能!很可能是被灭口了......我的丈夫他......”一边,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人哭花了自己脸上精致的妆容,她咬着下唇,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从三个月前他的精神情况就不对劲...最近越来越差,偶尔晚上还会说梦话,好像在被谁追杀一样满头冷汗的挣扎......” “那位叔叔有说过什么吗?”江户川柯南抢先一步问道。 “不,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但是...前几天晚上,我实在是担心,就忍着没睡,偷偷听了他的梦话......他一直在念叨什么...组织......” 小侦探瞳孔紧缩。 “......和乌鸦之类的词。” 第79章 君度篇·变奏 “中道夫人!请再详细一点!” “啊......?”被江户川柯南忽然的喊声吓到, 这位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脸上还挂着要落未落的泪水,下意识回忆道,“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只听见了这两个词......” “你这小子!吓到中道夫人了!”还没等小男孩再问出什么,毛利小五郎迅速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拳, 将他赶到一边后正了正自己的领结,脸上难得露出一种严肃的认真表情, 看上去很是可靠, “请用这块手帕擦眼泪吧。” 眼影化在脸上,反而带了一种不一样的美感,中道惠美接过那块折叠整齐的灰色手帕轻擦掉脸颊处的泪水, 低声道谢。 “这么美丽的面容被泪水染湿可就不好了。” 这个大叔!现在这种时候还没个正型! 被赶到一边的小侦探皱起眉头, 背对着几人翻了一个极其无语的白眼, 将嫌弃两个字挂在了脸上,随后,他的目光落在被射穿了一个洞的手机上。 这里面大概有组织重要的情报,但是......这个破损程度大概完全无法复原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中道成实会只放在手机里面吗? 他眯起眼睛, 在死者身上搜寻着,中道成实倒下时西装外套下摆微微掀起, 露出了皮带和锃亮的扣环, 他看见男人西装裤的右侧口袋有一个不大明显的凸起, 于是伸手去摸。 “......这里有东西哎!” 男孩稚嫩的喊声从旁边传来,目暮警官早已习惯了对方穿梭在命案现场, 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关键细节,这位胖胖的警官先生转过头去, 示意高木涉去查看。 “是U盘!”高木涉带着手套将死者口袋里的硬物掏出来。 “中道夫人,请问你知道这个U盘里是什么吗?”因为推测死者很大概率是被灭口的,目暮警官的面色因为这个可以贮藏海量信息的东西更加严肃。 “不,我不知道。U盘都长一个样子,我分不......”中道惠美认真回忆了一遍,之后猛地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 “有一次!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在枕头下面摸到过一个东西,小小的,又凉又硬。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只说这个很重要......但是第二天我再问的时候,成实却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如果就是这个的话。”目暮警官沉下脸,对着身后的人道,“找一台可以读取U盘的设备来。” “我的车上就有。”高木涉在旁边道,电脑一般会用来接受一些视频文件,像是监控之类的画面在电脑相较手机更大的屏幕上看也更加合适,他每次去案发现场时都会将电脑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到五分钟,穿着便衣的警官从楼下的车里将这台终于可以发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取回来,几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围蹲在电脑面前,将手中的U盘小心插入U盘接口。 什么都没有。数据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个病毒软甲在接入的那刻瞬间从U盘里弹射进这台可怜的笔记本电脑,即使已经迅速将U盘拔出,本就年久失修的电脑还是发出努力运转的轰鸣声,屏幕挣扎般使劲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光荣下岗。 高木涉原本严肃的表情逐渐向呆滞靠拢,随后,他连忙上去查看已经归天的笔记本,欲哭无泪,“我的电脑......” 连飞鸟雾都觉得这位警官实在是太惨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老实人可能一直带着奇怪的倒霉buff,上一个运气这么差的人还是诸伏景光。 “咳咳......”目暮警官似乎和他想到了一起,脸上也露出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他拍了拍高木涉的肩膀,低声道,“算是工伤,可以报销......这么看,这个U盘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被别人提前删除了。” “是这样!”毛利小五郎连声附和,“我全都推理出来了,一定是这样!那个凶手以为中道成实先生手上掌握着自己的重要信息,于是决定将他灭口,先是趁着中道先生不在休息室的时候潜入,将U盘里面的信息删除,又趁机给他下毒。 等中道先生毒发身亡之后呢,他就迅速用手/枪击中了手机,将里面的信息一起销毁!但是那个凶手一定没有想到松尾先生会这么快封锁现场,只要将所有在这里的人都搜一边身,就一定能找到那个现在身上还带着**家伙!” “这样一来就全部清楚了,好!立刻加大排查力度,凶手还有可能是将**藏在了某个地方,负责休息室的各位重点搜查一下可能藏匿枪械的位置,凶手可以将**丢掉,但是硝烟反应却一定能被检查出来!等找到枪械我们再做一次硝烟测试!” 用对讲机向对面下达完指示后,目暮警官脸上终于带上了轻松的神色,大力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么快破案啊毛利老弟!” “哈哈哈哈......”对方毫不客气地叉腰大笑,“毕竟我是鼎鼎大名的名侦探嘛!” 不,不可能是被组织杀死的。几人身边,江户川柯南仍然紧锁眉头,显然并不接受这个推断。 组织的作风他很清楚,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作的毒药就像是在赌博,中道成实完全有可能提前开始演讲,在毒发前将组织的秘密在媒体面前全数曝光。那个组织一定不会采取这种灭口方式! 最可能的反而是......在大楼的对面安排好狙击手,在对方开口前瞬间将其射杀,不仅可以确保对方绝对不会吐出什么不利的消息,还能起到威慑作用。 “好厉害哦——”男孩在此刻大声喊道,在其他人疑问的目光下故意做出真诚的样子,“那个凶手掐着时间给中道先生吃下毒药,让中道先生刚好在发言之前毒发身亡不是很厉害吗!如果稍微晚一点的话,自己的秘密不是就会直接被说出来吗?” “对哦......”高木涉低头沉思道,“如果凶手是想将中道先生灭口的话,为什么要用下毒这种方式呢?” “这个啊,说不定是他害怕被发现自己就是凶手呢,下毒的话不是更容易摆脱嫌疑吗。”毛利小五郎道。 “可是——”江户川柯南迅速卖萌道,“那个凶手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打碎手机,为什么反而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法杀死中道先生呢?好奇怪——” 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打碎手机和换取U盘都是组织干的,至于毒药......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不过幸好松尾先生封场的速度很快,那个家伙绝对不会逃出这里! “这位先生,您是从哪里来的?!” 门口忽然传来的骚乱声将江户川柯南从思绪中抽离出去,他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一个极其眼熟的男人从宴会门外跑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服务员的衣服,卷曲的褐色头发和漂亮的圆眼显得他像个趁着假期在外兼职的大学生。 其他人都被派去找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手/枪了,厅门那里并没有警察或者松尾和志的保镖在看守,空荡荡的宴会厅里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挤在演讲台下,离门的位置很远。 “抱歉——我不小心在杂物间睡着了。”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尴尬和青涩的笑容来,“醒了之后同事说出事了,让我过来做什么...搜身还是什么检查?” “是搜身。”高木涉道,重新取出了才收回去不久的探测器。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冒失的家伙,还以为这里的服务员都是那种......”铃木园子小声道,“不过长得很帅嘛,感觉和安室先生有点像,但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两个人都是很阳光的类型,不过要是安室透像是什么都可以做好的那种兄长的话,这个冒冒失失的服务员大概像是家里很受宠爱的弟弟一样。 “是啊......小雾你去哪里?” “洗手间。”飞鸟雾迈出去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随后,他转过头,表情十分无奈,“园子...要是给京极先生发照片的话,不要选那张比较好。” 带着头箍的女孩按向发送键的动作一顿,像是被突然抓包一样带着讨饶意味笑了两声,“因为这张照片照得好看嘛。” “哎?”毛利兰探头去看,只见照片上,穿着明丽的女孩冲镜头露出灿烂的笑来,她细白的手臂正以一种亲昵却并没有超过朋友范围的姿势挽着旁边杏色西装的白发少年。 后者小心翼翼护着前者手里的果汁,生怕里面的液体泼洒出去染脏女孩的裙子。 明黄色和杏色说不出的搭配,就像是专门定制的。 “园子——” “哈哈......我这不是想看看阿真吃醋的样子嘛。”铃木园子笑着摆摆手,“因为阿真平时一直一副木讷又老实的样子,让人很好奇吃起醋来会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会霸道地宣示主权呢!” 那你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飞鸟雾被这个小丫头一时兴起卖队友的行为惊的右眼皮直跳。 要是真发出去......我可以直接收拾收拾换个城市生活了!吃醋的超级赛亚人,想想就可怕。 这样吐槽着,白发少年并没有忘记正事,只继续朝宴会厅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江户川柯南被定在原地。 那个家伙......突然换衣服的话一定是心里有鬼吧?!而且他记得之前在公园见面的时候,对方腰间是别着枪的,现在...... 他眯起眼睛,迅速调整镜片放大,在对方腰侧位置的外套上看见了一点点不自然的弧度。 那个男人还带着枪!居然就这么正大光明地闯进来,他是想...... 江户川柯南迅速向男人那边跑去,嘴里随意找着理由,“我去上厕所——” “小心——” 离那人还有不到十米远时,男人似乎因为跑得太快,冒冒失失地撞到了刚好从餐桌边路过的末光苍介,后者的轮椅狠狠撞到桌子上,他伸手拽住桌布才勉强稳住身形,桌子上的杯碟被桌布牵扯着摔在地上,变成满地碎片。 男人为了尽量减少对末光苍介造成的冲击,努力往侧面闪去,摔倒在了地上,离几人最近的飞鸟雾连忙将他扶起,“没事吧?” “没事没事!”男人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先凑过去关系了一下显然身体状况十分不好的那位先生的情况,之后才摆手道,“谢谢你啊。” “没事,快去搜身吧。”飞鸟雾有些冷淡地回道,继续向外走去。 “好。”高木涉用探测仪细细扫了一遍,“没有反应。您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在案件解决之前请不要离开顶层。” 怎么会没有任何异常?! 江户川柯南再次看向那人腰侧时,之前那个不太协调的褶皱已经消失了。 他想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地摔倒动作,连忙跑到餐桌那里查看,但是将下方仔仔细细搜了个遍,别说手/枪了,被桌布全数挡着的长桌下方干净得连灰尘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门外,白发少年与正在搜索走廊上装饰用花瓶的警员点头示意后,向洗手间走去,关上隔间的门,少年一向结着一层冰的表情有所开裂。 “啧,总算过关了。” 他从腰侧掏出那把还残留着上一个人体温的手/枪。 第80章 君度篇·变奏 总算过关。 春日川柊吾几乎要流下冷汗来, 他一边退到几人身后,笑容灿烂地回应着两位女孩子的搭话,一边给自己刚才那一通配合打了满分。 之前, 羽谷缈开枪后有片刻迟疑,旁边一直注意着他动作的贝尔摩德以为面前这人只是在打量着会场里那个最先冲到台上检查尸体的小男孩。 其实......他当时迟疑只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发现, 自己坑了另一个马甲而已。 作为被坑的马甲,春日川柊吾偷偷寻找信息的动作一顿, 在无人的休息室里差点挠掉自己一头皮栗色卷发。 啊啊啊怎么乱坑‘队友’! 年龄和面容很不符合的男人迅速向出口跑去, 希望赶在警方前来封锁现场之前先行离开...... 结果!那个松尾和志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一个猛冲眼看就要跑到最外面走廊的春日川柊吾,在看见已经围住大厅门的一众彪形大汉之后迅速止步调转方向,最后只能藏在最角落的杂物间里。 完全跑不掉了! 男人圆溜溜的眼睛垂下来, 眼尾弯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弧度, 他看着面前昏暗的墙壁, 已经做好被一会儿过来搜查的警察铐进警视厅,再被武田前辈亲自捞出来的准备了。 绝对会被总务处的前辈们嘲笑的。 而且......他和伊达班长也有快半年没有见面了吧?再次重逢居然是在警视厅,以警察和嫌疑犯的身份,执手相看泪眼什么的,也太凄惨了。 武田前辈赶来的应该并不快,他肯定得先被拉到审问室里面去, 说不定还是伊达航来审他,到时候自己脖子上这么显眼的纱布一定会被对方看到。 曾经的同期估计会趁着这个机会对着自己大喊‘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什么的, 以此来谴责自己又弄伤自己的行为。 伊达班长知道了, 阵平和萩原一定也会知道,等他终于休假以后, 得到的肯定是三个大猩猩的连环暴打! 这么一想,前途简直是一片灰暗啊。 绝对不行, 不能被抓住......春日川柊吾的目光落在不知道谁挂在杂物间里面的一套制服上。 几分钟后,就在警察马上就要搜寻到这间最角落的杂物间时,换好服务生制服的男人匆匆忙忙地推开门,他表情慌乱地随机拉住了一个警察,着急道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我刚才不小心在杂物室睡着了。” 在对方的解释下,他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向宴会大厅跑去,并顺手将从脖子上拆下来的砂布折叠了几下,放在口袋里。 他脖子上的伤口总算已经愈合,但仍然留下了一道狰狞长疤,这个服务生制服的衣领不高,只能堪堪挡住疤痕,挡不住纱布,为了不让伊达航发现自己再添新伤,春日川柊吾干脆把纱布拆下来了。 至于服务生的手套,他并没有换上,仍然戴的是直接那副。 ......算了,一会儿把这个纱布也扔出去,免得搜身的时候被搜出来。真是的,上次偷吃炸鸡没想到第二天就起溃疡了,现在还没好。 属于浑身都是伤了。他闷闷地想到。 在春日川柊吾冲进宴会厅的那刻,末光苍介迅速从窗户旁边离开,向餐桌那一片移动。在‘手忙脚乱’地扑倒在地时,圆眼的男人迅速从腰间抽出枪,在桌布的遮挡下将**扔到了末光苍介轮椅下方。 飞鸟雾将他扶起后,顺手在轮椅底部摸出那把手/枪,背对着演讲台上的人,将手里的东西迅速别在自己腰侧,用外套挡住。 ‘交易’完成! 不用再担心自己被伊达航揪住,春日川柊吾的心情格外美好,如果漫画里的自己没有阴间滤镜的话,他周围应该会浮满一闪一闪的小花。 [嗯嗯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洗衣机应该不可能看错啊,他到底是怎么藏的??] [藏在了末光老师的轮椅下面?但是洗衣机检查桌子下面的时候也有画到轮椅下面,虽然只露出一半吧但是确实是空的,洗衣机看桌子下面的话不可能看不见旁边,总不能真的是灯下黑吧?] [虽然但是,这种笑得越甜下手越狠的黑心蜜糖真的是我的心头好呜呜!老婆!!我心甘情愿被你威胁,用枪指我!我愿意!] [小雾......这个表情真的有点吓到我,他说‘没事,快去搜身吧’的时候那个阴影打的很奇怪,显得表情很阴。而且虽然平时小雾也一直面无表情的,但这次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就是... 和小兰园子柯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没表情但仍然有种很温和的感觉,但是这一幕,可能因为打了那个阴影,显得很冷淡。] [唔我倒是觉得这个有点想多了,小雾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很冷淡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个画室老师记恨上,然后卷进那种案子里面去......] [呜呜别刀我了!!小雾——拿果汁的时候手腕上还露出了淡淡的伤疤......心疼死了] 吓死了,差点以为飞鸟雾也要被加上阴间滤镜buff,然后被论坛猜测成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样子。 看见关于‘飞鸟雾有点奇怪’这个疑问迅速被一串‘小雾妈妈’的发言盖过去,并没有兴起什么波澜,春日川柊吾终于松了口气。 “春日川先生是趁着放假在打零工吗?”铃木园子问道。 “哎?其实我已经在工作了,是不是看不大出来啊。”因为女孩的问话,春日川柊吾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毫不脸红的夸自己长相年轻,“我都二十九岁,马上要跨过三十大关喽,而且这次也不是在打零工。” 在两个女孩惊讶的目光下,他挠了挠头,“其实我是一个小说家,因为最近要写的豪华游轮杀人案件来取材的,不过......” 他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不过嘛,以我的身份和收入,根本拿不到邀请函,连票都买不起就是了,不过还真是幸运啊,无论是宴会还是游轮都在招临时的服务人员,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会场看看啦。”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我们在游轮上还会见面了?” “是这样,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偷懒了。要是被领班知道我居然在杂物间睡着,一定会被骂死的......” 这个家伙...... 看着对方用一种极其娴熟的态度对着两个女孩子甜言蜜语,眼睛好像都在闪闪发亮,江户川柯南连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可恶,也太会伪装了,要不是那天男人在窃听器对面吐出冰冷威胁话语的模样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连自己也会被骗过去。 “小兰姐姐——”小男孩过去撒娇般拉住了对方的衣袖,扭捏道,“这里好冷哦。” 闻言,两个女孩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一起颤抖了一下,铃木园子抱着手臂,小声抱怨,“是啊,之前人多的时候温度刚好,现在大家都走了,真的好冷哎。不如我们先回休息室吧?” “唔......”毛利兰似乎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同意了自己好友的建议,“好,柯南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眼看铃木园子想要邀请那个男人一起去往休息室,江户川柯南连忙道,“大哥哥不去那边吗?我记得之前那个有点凶的阿姨好像让所有服务人员都到准备间集合,大哥哥再不去的话会被怀疑吧?” ......不,真的去了才会被怀疑,因为这里面根本没有我这号服务员。 春日川柊吾抽了抽嘴角,道,“我还是待在这里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大家的吧,而且......” “嗯?”目暮警官被忽然凑过来的人吓得退后一步。 “警官先生,就让我待在这里吧,如果现在回去一定会被质问去了哪里的......”春日川柊吾努力将自己那双眼睛睁的更大更圆,蜜色的瞳孔闪闪发光,“拜托拜托——” 什么,好刺眼。 高木涉和目暮十三同步想到。 “......行吧,那你就待在旁边。” “谢谢警官先生!” 目暮警官转过头去,再次检察尸体时忽然感觉刚才的场景有点眼熟。 那个老在命案现场跑来跑去的江户川柯南,刚开始是不是就是这样让自己答应他在现场乱跑的来着?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目暮警官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江户川柯南见两个女生已经离开宴会,但是男人却没有任何追上去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要继续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出那个抢在组织之前,毒杀了中道成实的凶手。 他皱起眉头,看见地上一枚滚落到不远处的戒指。而中道成实手上只留下一圈常年佩戴戒指的痕迹。 “中道夫人,请问中道先生在演讲前有喝过什么或者吃过什么东西吗?”春日川柊吾忽然道,随后,他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摆手解释,“我只是在想,要是毒药是下在宴会厅上的食物里的,那岂不是谁都有中毒的风险。” “不,没有。”中道惠美道,“因为成实他在吃药,必须等三十分钟后才能吃晚饭,他上台前刚刚吃过那个,所以宴会上的饮品和食物都没吃过......” “请问是这个吗?” 毛利小五郎从死去的中道成实口袋里翻出一个正方形的扁盒子,打开后,里面有零星几个胶囊。 中道惠美的脸色在看清里面药物的那刻慌忙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对......里面的药。” “什么?!是里面的药被换掉了吗?”目暮警官大声问道。 “数量......”中道惠美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她指了指那个药盒,“因为成实的心脏一直不好,我一直很注意这个药盒,里面的数量不对,怎么会多出两颗......明明中午数量还是对的。” “立刻检验盒内药物!”这盒古怪的药被递出去,迅速送往一边进行检验。 “是!” “这么说的话,凶手在中午之后才换了盒内的药物,那么,可以接触到中道先生药盒并且有时间替换的人......” 毛利小五郎摆出思索的姿势。 “今天成实他一直在家里,到晚上才来到宴会厅,发言前也一直待在休息室里,我一直在他旁边,根本没有人来过!”中道惠美慌张道,随后她反应过来这样的话自己的嫌疑恐怕是最高的,再次开口解释。 “药不是我换的,我有什么理由杀害成实呢?!” 闻言,从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助理从旁边向前一步,一向老实的脸在这种时候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一定吧,中道夫人...不,恐怕你马上就不是中道夫人了。中道先生已经决定和你离婚了不是吗?” 中道惠美神色更加慌乱,她使劲摆手想要解释,但是在对方强硬的态度中败下阵来,声音比刚才低哑不少,“是......其实在上个月成实就和我提出了离婚。”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高木涉下意识开口,随后,他因为这位夫人过于伤心的表情,换了一种委婉些的说法,“大家似乎并不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 “是我苦苦哀求他,先不要公布。”中道惠美用手帕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我们的女儿正和朋友在外面旅游,所以我求他,至少让阿纯享受完期待很久的旅行,再公布离婚的消息...... 其实,我是想用这段时间让他回心转意。我们是从高中起就认识的同班同学,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就这么...就这么抛弃了对我的情意,坚决和我离婚。” “所以你由爱生恨,想要这个抛弃了你和女儿的家伙去死对吧?”助理显然并没有对她升起任何一丝同情,只讥笑道,“而且只有你有作案时间,对和自己结婚十几年的女人,中道先生肯定不会有所防备。 而且啊,如果现在还没有正式离婚的话,等他死了,财产不是全部落在你这位未亡人的的手上了吗?”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证据在哪里。 江户川柯南因为助理的逼问皱起眉头,“要是真的是中道夫人干的,那她为什么要把药盒的异样告诉大家?” “我看啊——”助理高高扬起眉毛,拖长声音,“她肯定是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警察也会找到这些药,与其之后被警察检查出来里面是毒药,不如现在就假装成一副惊讶的样子告诉他们药盒不对劲,还能减少自己的嫌疑。” “你!”终于被对方毫无证据的职责激怒,中道惠美皱着眉头,指甲在手中的手包上流下好几道刮痕。 眼见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春日川柊吾忍不住插入其中,笑道,“二位别这样——可能是调查时间太久了,大家火气都比较大,不如我去给各位准备点冷饮吧?把怒火像药丸一样用水冲下去就好了。” 水...... 江户川柯南灵光一闪,“中道夫人!中道先生吃药的时候一定会喝水吧,请问当时水是由谁递过去的呢?” “还是我,不过......”中道惠美一顿,“是你准备的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被中道惠美指着的助理身上,他原本咄咄逼人的模样瞬间变了,反而显得有些老实木讷,“是,水是我准备的,但是我要是真的想杀他的话,肯定不会在亲自送过去的东西里面下毒啊......” 是啊,如果真的是在水里下毒的话,这位助理未免太大胆了,江户川柯南再次低下头沉思起来。 “有谁可能触碰到水杯吗?” “这个的话,人就很多了。”助理皱着眉头道,“因为中道先生习惯自带保温杯,所以水我是在中道先生的家里准备的,那时候人很多,当时管家有事情找我,我就将水杯放在一边,过来好久才回来。” “请你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记不大清楚了,因为当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所以场面很乱。” “收拾东西?”江户川柯南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叔叔,大家为什么都在收拾东西啊,要去哪里吗?” “因为中道先生将他们都辞退了......”助理皱眉回忆道,“中道先生是允许直接住在住宅的佣人带家属的,所以会有很多单亲妈妈来这里任职,平时他对这些孩子也很好......但是最近中道先生的情绪一直不好。 就在前两天,有个孩子捡到了中道先生掉在地上的糖,并没有还回去还是准备自己吃掉,被中道先生大骂了一通,之后他就用各种刻薄的理由辞退了所有佣人,连管家也......” 江户川柯南的眉头紧锁着,又渐渐松开。 站在一边看着助理解释情况的中道惠美忽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她低下头去,只见仰着脸的小男孩像是要对自己说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她俯下身去。 “是这样的......” 春日川柊吾从几百话中已经摸清了小侦探的办案规律,这种情况的话...估计那位大叔马上就要再次陷入沉睡了。 不知道案件的真相是不是和自己猜的一样。 果然,不到几分钟,原本正在极力说那位助理就是凶手的名侦探忽然停下动作,向后踉跄着倒去,正好坐靠在地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小男孩也趁机钻进了后面餐桌的餐布下面。 “看来毛利老弟已经全部推理出来了!”知道对方只要摆出‘沉睡’的模样,就不会推理错的目暮警官高兴道。 “是的,目暮警官。”毛利小五郎‘说’道,“这个案件,我已经全部推理出来了,凶手并不是这位助理先生。” “那么,难道是......” “不!真的不是我!”中道惠美慌张道,“毛利先生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凶手也并不是中道夫人。”他的声音有些沉重,“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中道成实先生。” “什么?!他是自杀?” “怎么会......”中道惠美愣愣地开口反问。 春日川柊吾眼神暗了下来,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 “恐怕,这是一场阴差阳错导致的自杀案件。中道夫人,请问晚上中道先生是怎么吃药的。” “是我送药过去的,因为他最近越来越不愿意吃药了,只有每次把药送过去亲眼看着他吃下去我才安心,结果今天在休息室,我看见他居然把晚上要吃的药藏在衣服口袋里,所以就......” 说到这里,女人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我想中道夫人也明白了。当时,你拿给中道先生的,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毒药。” 中道惠美往后退了一步,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样,春日川柊吾从后面过来,轻扶住对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中道先生将毒药藏在口袋里,应该是准备在这次宴会中揭露完自己掌握的秘密后就服毒自杀,而中道夫人。”似乎有些不忍心,躲在桌布后面的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 “......夫人误以为那是中道先生因为不想吃药而偷偷藏起来的,所以将胶囊取出来给中道先生服下。中道先生并不知道这是自己准备的毒药,只是以为,这是夫人从自己的药盒中取出来的。” “所以...那个药盒里才会多了两颗药?”高木涉补充道。 与此同时,之前带着药盒去检验的警察终于回来,几步跑到目暮警官面前报告道,“里面的胶囊都是正常药物!” “着就是了,中道先生本该吃下的,那两颗真正的胶囊,还好好装在药盒里,所以数量才会不对。”名侦探叹了一口气。“我想,中道夫人。他和你离婚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恐怕中道先生手中掌握的秘密,在公布后会遭到别人的疯狂报复,他希望先和你离婚,然后再用自己的死亡来表面,对方将怒火蔓延到你的身上。” 中道惠美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 “可是,把毒药伪装成胶囊的话,不是有误吃的风险吗?” “我想是因为糖果吧?”未等小侦探开口,春日川柊吾先一步说道,“本来想将毒药做成不容易引起注意的糖果模样,结果差点被家中佣人的孩子误食,而且放在口袋也不安全,我想平时...中道夫人大概很喜欢孩子,会有给他们吃糖果的习惯? 大概是害怕糖果再不小心被孩子捡到,或者被经常接触自己随身衣物的中道夫人当做普通糖果发给孩子们,所以他才改用了绝对不会被别人误食的药物胶囊。” “是的。”毛利小五郎继续‘说’道,“中道先生辞退了所有佣人,从刚才助理先生说的行程来看,他拒绝了今天之后所有的邀请,明明最近经常挑家中佣人的刺来辞退他们,去公司时经常穿的衣服不小心被熨坏却没有什么反应。 大概是,中道先生知道,今天之后自己再也没机会穿上这身衣服了吧。” “是我...还是我杀了他对吗?”一直沉默着啜泣的女人忽然喊道,之后直直向地上跪去,连春日川柊吾都没能扶住,“是我把毒药递给他,让他吃下去...如果我当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检查一下药盒,看看这两颗药到底是不是从药盒里拿出来的,他也不会...... 所以他才会把戒指摘下来扔到地上,他一定...死前一定在想,是我把他害死了......” “不,中道夫人。无论怎么样,他都已经下定了今晚服毒自杀的决心。” 春日川柊吾抿起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微微震动,所以那个破烂组织,到底要逼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中道夫人大概并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但是这种‘亲手杀死自己最爱之人’的愧疚感恐怕会笼罩终生。 圆眼的男人蹲下身去,温和道,“中道先生的确是想暗示要与你断开关系,才把戒指仍在地上,不过......” “什么......?” “他所谓的断开,大概是指。”春日川柊吾咬了一下嘴唇,“只是想让你忘记他,忘记这件事情,彻底与这种悲伤的过往划开界限,带着女儿,去过自己的生活。” “的确是这样,中道夫人,还记得之前你给我的手包吗?”江户川柯南在此时从桌子下面钻出来,举着手包,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你看,里面有一个像是被人偷偷塞进来的东西哦。” 是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片,上面写着‘二楼书房第三排’。 “那里大概有中道成实先生留给你的东西,他做这么多,都是希望你和你们的女儿,可以好好继续生活下去。” 中道惠美脸上露出笑来,泪水却一直没有断过,她将脸埋在手心里,仍然停不下啜泣,“......傻瓜。” 终于将这个满是谜团的案子解开,江户川柯南并不感到高兴,他看了看将自己手中手帕递给对方的男人,心中疑惑更深。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是说这幅关心别人的贴心模样,也不过是伪装而已。 中道成实想要公之于众的秘密又是什么? 一直到毛利小五郎都迷迷糊糊地醒来后,江户川柯南才惊觉自己思考的太久,卡片已经被自己捏成了温度,他正要将卡片递给中道惠美,却忽然看见—— 黑色的卡片背面,被手指一直按压着的地方,渐渐浮出一行残缺的字来。 是热显卡!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在其他人都关注着中道惠美时,将卡片整个用手覆盖住,终于使整面的字体都浮现出来。 [当主宰生死的审判落下 衡量灵魂的指针倒向右侧 纳吉尔法*之上,与心脏重合之处 我将献出最伟大的宝藏] 是暗号!中道成实难道...... 江户川柯南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左手握拳,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将一份组织的信息,藏在了那艘游轮上! 从漫画上看到这句暗号的春日川柊吾也是一愣。 没想到居然还有备份,这么说,只要拿到这份信息,这次真的有机会把组织一些较表面的势力一一拔除。 真是迫不及待看这个破组织被一点点除掉了! 每次他看着任务界面上那个[毁灭组织]任务只有15%完成度的图标就气得牙痒痒,这10%还是这么多卧底窝里反推挤出来的指数! 拿到U盘,起码让这个进度升到25%吧?! 这边的氛围逐渐向热血少年漫靠拢,另一边,飞鸟雾再次转移阵地,窝回之前春日川柊吾一直待着的杂物间里,无聊地刷着手机。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喂——里面有人吗?” 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警察的搜查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飞鸟雾皱起眉头,颇有些慌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手/枪往衣服里再次藏了藏,开口道,“有人,怎么了?” 门被人一把拉开,外面是一个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扣着帽子,嘴里叼着烟,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完全可以一拳打死两个飞鸟雾这种纤细美少年。 感觉不太对劲的少年缓缓抬起一边眉毛,没继续进行下一步动作。 “看来是这个。” 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目光在手机屏幕和少年的脸上来回切换了几下,最后扯出一抹笑来。随后,他走进这个并不算很大,但是足够在两人之间留下较宽间距的空间里,反手关上门。 所有光线被阻挡在外,屋内的灯光比较昏黄,他由此看见了对方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是自己的照片。 像是在宴会上随手拍的。能在会场中拍自己,还能指使保镖来找人。 只能是松尾和志了。 飞鸟雾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对方黏腻的目光粘在自己的头发和眼睛上,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好像他不是人,而是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或金币。 “真幸运,第一个找到了。”男人吹了个口哨,晃了晃手里的电击棍,还向他展示了自己腰侧的刀具,“小朋友,乖乖给我几根你的头发,还有血。要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果然,自己与众不同的发色还是引起了松尾和志的猜疑,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件事汇报给组织。 要是上报就麻烦了。 这次游轮得让末光苍介抓紧时间努力一下找到这人犯罪的证据,把他速速送进大牢里,免得夜长梦多。 要是真让他报告给组织,来抓自己的就不是这个只能用电击棍和刀具做武器的男人了。 他并没有站起身来,反而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拿着的武器上,男人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不耐烦起来,连声催促道,“快点!否则我动手了!你难道想尝尝电击棍的滋味吗?!” “不,我并不想。”飞鸟雾回应道,“当然,我也不想把头发和血样交给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男人明显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连带着脖子和脸都涨红起来,他威胁般挥着哪根电击棍向他走过来,正想伸手拽住面前这人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闭嘴。”白发的纤细少年冷淡道。 他在被对方的手碰到之前,先一步站起身来,动作娴熟地给手/枪上膛,随后,冰冷的枪口抵在男人的额头上。 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少年反而微微弯了弯嘴角,用毫无攻击力的外壳吐出威胁的话语来,握枪的手丝毫不抖,“把手上的东西扔掉,双手抱头......如果你不想吃枪子的话。” 之前错怪羽谷缈了,坑春日川柊吾一个马甲,却刚好能解决这种突发情况实在是太划算了。看来让春日川柊吾倒霉自己就会有好运! 什么突发情况,什么意外,只要战斗力足够,什么事情都能直接摆平。 不就是武器吗?说的和谁没有一样。 用电击棍什么的想吓自己也太逊了吧? 我的可是手/枪啊。 在心里为之前让春日川柊吾把枪转交给自己的行为放烟火的少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落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模样。 浅绿色的眼睛被挡在碎发的阴影之下,食指漫不经心地将扳机往里面勾一点,又重新松开,像是在欣赏到手的‘猎物’一次次因为这个动作屏住呼吸的模样,一向冰冷的面容在此刻破碎,嘴角轻轻勾起,看上去心情极其愉悦。 将双手慢慢举过头顶的男人看着对方,狠狠打了个寒颤。 第81章 君度篇·变奏 飞鸟雾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用枪对准对方, 就是猜到了这一幕绝对不会被画在漫画上。 至少现在不会。 看漫画那边的情况,应该并不希望现在就暴露松尾和志的身份,要是这个画面被画进去, 之前苦心经营的松尾和志温文儒雅的形象全都白搭。 毕竟这个保镖可是他的人。 见漫画上根本没有任何画上这边情况的意思,飞鸟雾干脆放飞了, 他举着**胁迫那个保镖转过身去,随后, 男孩双手持枪用枪身狠狠砸向对方的后脑勺, 瞬间将人砸晕在地。 搞定。 害怕对方中途醒来,少年干脆用仍在一边的电击棍再给了对方一下。男人的通讯器掉在旁边,飞鸟雾将其捡起来, 将里面所有的通讯记录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别忘记那天晚上去搬货] [我们去前面休息室找找, 你守好后门] 货?这次游轮的事情比自己想的更复杂一点。而且...看来这家伙本来是守在杂物间更里面拐角处一个隐秘后门的, 只是被利益驱使着,想来找一下附近的房间碰碰运气。 他又将整个手机翻了个遍,其他的居然都删掉了,提醒他搬货的那人就在此时新发了一条消息进来,提示音在昏暗的空间里炸响,吓得飞鸟雾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喂, 你那边怎么样?] 白发少年轻咬了一下嘴唇,往前翻看了一下两人的通讯记录, 手指轻巧地敲击着界面, 学着男人粗鲁的语气回复过去, 表示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找到。 发完后,他思索片刻, 还是去之前的通讯记录里复制粘贴了一句脏话发过去。 这样应该就不会有破绽了。 手机没什么好找到,还是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吧。 本着‘来都来了, 不拿白不拿’的原则,飞鸟雾蹲在男人旁边,将他上上下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后发现这人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个电击棍和腰侧的刀具。 “啧。”少年有些不爽,正要直起身来往外走,眼神落在对方腰侧别着的,大小正好的刀具上,脚步一顿。 日本这边对枪械和刀具的管辖其实还挺严的,虽然组织人均有枪,琴酒那家伙可以坐着直升机扫射铃木塔,但是普通人还是很难搞到这种东西,到时候游轮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身上没点防身的武器实在不方便。 那这把刀就归我吧。 飞鸟雾愉快地把男人腰间别着的匕首连带着绑带都接下来,绑在了自己身上,再用衣物盖住。他因为这次的收获微微弯起眼睛,又在推开杂物间门的那刻收敛所有情绪,重新变回之前的冰块脸。 出去以后,他先是拐到后门的地方将门推开,再跑回宴会厅。“目暮警官!” “啊,是小雾啊。”目暮警官正安排高木涉再去调查休息室,忽然看见熟悉的白发少年朝自己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放缓了些,“之前忙着破案没来得及问,你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快好了。”少年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处几道浅色的伤疤,“我来的时候看见杂物间那个后门被打开了,还有一个保镖先生晕倒在了杂物间里。” “什么?!” 闻言,毛利小五郎一行人迅速赶到后门处,果然看见了打开着的后门和晕倒在杂物间的可怜保镖。 毛利小五郎上去检查了一下那个倒霉蛋,“只是晕过去了。看来,用枪打碎手机的那个人是趁着这里只有他在守门的时候,将他打晕藏在了杂物间,然后从后门逃跑了。” 因为没有抓住持枪嫌犯,在场的警察脸上都露出不甘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摆出经典的沉思表情。 那个用枪打碎手机的人究竟是谁,还有—— 他们三个,究竟谁是君度。 站在几人身后的少年透过月山朝里那边的视线看见论坛,今天的漫画已经停在了江户川柯南沉思那里,背景还画出了三个候选人的阴间高光表情,显然这一话已经步入尾声,下面的回帖都在哀嚎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下一话的游轮篇。 [主线!!主线摩多摩多,我倾家荡产赌黑心蜜糖是君度!!君度可是君度水果类利口酒,味道是鲜果交杂着甜橘的自然果香,酒精浓度却很高,这不是和黑心蜜糖很像吗!!明明长着一张蜜糖一样的脸,但是但是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斯哈斯哈] [真的好想知道那把**是怎么消失的,73求你不要忘记这个伏笔好吗,我抓耳挠腮到仿佛有一百个洗衣机对我射麻醉针...到底怎么做到的啊啊啊!!(柯南抓狂.jpg)] [感觉不像是跑了,估计是春日川从杂物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把那里伪造成这样了,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持枪的人已经跑了,这样自己才好正大光明的跑掉...小雾不是去洗手间吗,为什么会路过那里啊?] [说不定是为了镜头(狗头.jpg)自从上次被割腕以后他已经好久没出场了,这次好不容易出来又中途退场岂不是很亏,回来蹭蹭镜头] [嘿嘿小雾好可爱,贴贴!!!] [但是感觉他状态还挺不一样的,就是之前就算再面瘫表情也不会冷成这样,就是.....啊啊形容不出来,不过很帅就是了!应该是我想多了嗯嗯,小雾贴贴]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翻了几下,看大家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怀疑后关掉了论坛。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都不会放在漫画上,飞鸟雾轻巧地撩开西服外套,在几人身后,光明正大地将**还给身边那人。 目前嫌疑度一路飙升的春日川柊吾接过**,娴熟地别在腰侧,还不忘在对接时冲对方wink一下。 这次宴会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只需要把今天收集到的线索回报给总务处的前辈们,然后帮给羽谷缈送止疼药,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圆眼男人和几人告别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跨上自己的摩托车,米花饭店离目的地挺远,匆匆赶到总务处把线索交给前辈,又被抓住教育了一波要爱惜身体,换回了总务处一直备着的便服,等春日川柊吾终于从总务处出来时,大多数饭店都已经关门了。 饿死了———— 什么嘛,忙活了一天居然只能回去吃泡面,给羽谷缈送药的时候顺便去便利店买关东煮好了。 在心里抱怨着,栗发男人骑着摩托车在街上废弛而过,随意瞥向街边时忽然看见了一家仍然亮着灯的店。 春日川柊吾眼中瞬间迸出光来,将摩托车随便停在旁边,又摘下头盔,向那家店走去。 。 “累死了——” 因为今天有常客要在店里开生日派对,营业时间硬生生延长了两个小时,等将他们送出门后,夏本梓擦了擦头上的汗,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梓小姐先走吧,等再晚一点回去不安全,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可是......” “没关系,因为我经常请假给梓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在的时候我当然要多干点活赔罪。”金发黑皮的男人笑道,看不出任何疲态。 他手上动作不停,仍然精力十足的工作着。 见对方这么坚决,夏本梓也不再推辞,将围裙脱下后挂在后厨,又穿上外套,“那我先走了。” 叮铃—— 安室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愣愣的向门口看去。 自己七年未见的好友表情犹豫的推开门,乍一下看去好像和七年前完全没有区别,还是毛茸茸的栗色卷发,圆眼睛,像刚进入大学的学生。 不过...瘦了,之前脸颊那点将年龄往下拉的肉全数消失了,不是说总务处待遇很好吗,怎么连脸上的肉都瘦没了。 在推开门那刻,男人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原本那种小太阳一样的温暖气质全数消失了,轮廓分明的眉眼带着压迫感,终于从大男孩向男人转变。眼下乌青倒是很重,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手背上......那是针孔吗? “抱歉,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已经背上包准备离开的夏本梓提醒道。 “啊——”自己好友硬生生把一句疑问说出了可怜兮兮的语调,眼尾下垂,蜜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只吃不到蜂蜜的泰迪熊,“有剩下的三明治什么的嘛?或者剩下的蛋糕,我打包带走就好。 拜托拜托——因为工作到太晚没有吃上晚饭,马上就要饿死在街头了。” 哼哼,就不信都这样说了,零你还躲在厨房后门不肯来给我做饭。表面上看起来惨兮兮的男人在心里想到。 果然,安室透藏在厨房,看着夏本梓将对方请走的念头瞬间消失了,他从后面走出来,笑道,“没关系,刚好还剩一些食材,我来招待就好,梓小姐先回去吧。” 夏本梓向店外走去,安室透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人一样,温和地笑道,“请问要吃点什么?” “没事没事你随便做就好,要辣的,口味重一点。”春日川柊吾在店内搜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并不能从店外看见的座位,迅速将自己窝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好,请稍等。” 不到十分钟,味道浓郁的咖喱饭送上桌来,对方显然很懂自己的口味,辣味很足,春日川柊吾刚吃一口就眼睛发光,不顾自己疼痛的溃疡迅速将一盘咖喱饭扫光。 好吃!活过来了,不过...... 在他吃饭的时候,安室透一直在旁边收拾店面,他暗暗观察着自己七年没见的好友,见对方一脸满足地放下勺子,忍不住露出笑来,走了过去,“这位客人,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吃——”春日川柊吾笑道,随后,他脸上的笑容一僵,连话尾都有些含糊,有点坐地不安起来,“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安室透一顿,他看见自己好友甚至因为这句问话,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心里一紧,无数种猜测涌上心头,连表情都严肃下来,“出什么事了?!” “我......”对方咬了咬嘴唇,痛苦的表情更明显了。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帮你想办法。”安室透道,似乎为了让对方安心一样,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右手手腕。 看来自己的好友根本不是碰巧路过,是真的有事情找自己才来的。可是,能让对方不顾自己还在卧底期间来寻求帮助,到底是什么事情? 刚才就绝对对方声音不大对劲,很哑,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情绪不大对。 任务出事情了?被毒/贩盯上了?还是...... “帮我贴个溃疡贴吧!” “......啊?” 安室透表情瞬间空白。 “拜托了!”春日川柊吾双手合十,又摆出刚才那副可怜的样子,“这是我一生的请求!真的好疼——救命救命!” 实在是太疼了,自己戳不中,朝里现在估计也没精神给自己贴,小雾去警察局做笔录了,自己不可能去羽谷缈的安全屋,在街边站着让后者给自己贴也太奇怪了,想来想去居然只有眼前这个人可以。 反正就贴个溃疡贴嘛,这个七年没见过的家伙又不会像那几个大猩猩一样给自己几拳。 安室透默默攥紧拳头,用‘和善’的笑容来回应自己好友可怜兮兮的请求。 所以刚才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去担心这个家伙啊! 真是的...... “所以你溃疡了还要我给你做辣味咖喱?”金发男人接过对方递来的溃疡贴,一面让他抬起来面向自己,一面皱眉道,“早知道就不给你做了,就该吃素面。” “实在太想吃了嘛。”被捏住下巴的春日川柊吾小声反驳道,“吃一次不会有事的。” 因为只是溃疡,安室透倒也没因为对方贪嘴生气,顶多因为刚才的误会有些哭笑不得,他让对方张开嘴,将手指擦干净探进去,触碰到柔软的口腔,“疼起来你就知道了......往上一点,要不然灯光找不进去。” “唔......” 他发出含糊地应声,将头抬得更高了一点,对方冰凉的手指贴在口腔内壁上,动作很轻,反而搞得那片皮肤有点痒。 “唔唔唔!” “知道知道。”安室透其实根本没有明白春日川柊吾在说什么,不过按照警校时期给他贴溃疡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只要假装自己听懂了就好。 手指灵活的将溃疡贴粘在正确分位置,金发男人将手指抽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后,忽然动作一顿。 “谢......你干嘛?” 春日川柊吾道谢的声音刚说道一半,就被对方强硬的动作打断,那只刚才还在给自己贴溃疡贴的手忽然卡住自己的下颚,将自己的脸再次抬起来。 ......对了! 栗发的男人浑身一僵,迅速往后缩想躲开对方探来的另一只手,但是已经晚了,对方迅速拉开他的衣领,那道失去纱布裹藏的狰狞疤痕暴露在灯光下面。 逆着光,他看见安室透的表情瞬间冷下来,金发在脸上打下很重的阴影。 春日川柊吾忍不住怵了一下。 之前安室透还是降谷零的时候,生气也会面无表情,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安室透表情冷下来,被组织熏出的气质就无处可藏,面前这个男人比起自己的好友,更像是组织里那个大名鼎鼎的波本。 总之就是......完蛋了。 安室透冰凉的指尖蹭过疤痕的外沿,面无表情地复述着刚才那人说过的话,声音里压着马上就要爆发的雷电,“要辣的,口味重一点?” 他以为春日川柊吾嗓子哑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或者是太累了,所以声音也会低哑一点,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道差一点点就能要了他性命的伤口。 还有手上的针孔,旁边清了一大片,估计是在吊点滴的时候强行把针头拔了出来...... 真厉害啊。出任务受伤这个暂且不批评,但是明明受伤却完全不爱惜身体还四处蹦跶这件事完全可以被打进ICU! 不...换个方法。 春日川柊吾本来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对方落下正义铁拳,却只看见那位金发的好友忽然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了。 “算了......”安室透抿起嘴,脸色很认真,“可以给我说说吗,这些伤。说了的话我就放过你。” “我......”他下意识想拒绝。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我很...担心你。” ! 春日川柊吾呼吸都快停了。 自己这位好友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出过这种话,果然是自己蹦跶的太厉害了吗,多年未见结果好不容易重逢就看见自己一身伤......他一时间有些愧疚,下意识答应了。 “这个是救人质......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嘛,就被......”他说的断断续续的,“这个是...当时医院有炸弹,我得赶过去拆弹,所以拔掉了,之后又回去吊上了!这个还挺早的,已经忘记了...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这个是......” 他挑挑拣拣地说完,将安室透给自己倒的水一饮而尽,拖着长音道,“说完了,可以放过我了吧,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快点放过我吧,我还赶着给羽谷缈送药啊。春日川柊吾叹着气想到。 就不该一时嘴馋想来尝尝安室透的手艺,什么时候不可以来,偏偏挑今天,还一时脑抽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 “嗯,信守承诺,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安室透扬起一个很是温和的笑容,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不过......” “你什么时候拿的?!” 春日川柊吾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的手机早已不翼而飞。 “刚才拿的,看来春日川警官的警惕心远远不足。”对方笑着把手机还给对面那人。 栗发男人看向自己的手机,上面,刚才自己坦白各种伤痕来历的录音已经被安室透发了出去,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收件人那一栏,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松田阵平。 没有名字,只是一串代表手机号码的数字。 是松田阵平的。 完蛋了。 完、蛋、了!!!! “好了,这位客人,本店已经打烊了。”不顾自己的好友直接僵在座位上,安室透颇为愉悦的笑着赶人。 春日川柊吾恍惚着走出店面。 这、这就是波本的honey trap吗......可恶啊!为什么自己就着了他的道呢?!! 他的手机迅速震动起来,还是那串熟悉的号码,春日川柊吾将电话挂掉,对面那人又不依不饶地连打了好几通,还在通话的间隔狂给自己发邮件。 [你这家伙!] [喂,给我接电话。] [接电话,听到没有?] [接电话,立刻!] [快点接电话,再敢挂断你就完了!] ......既然都挂了这几通,接下来的电话都挂掉好了!反正自己这几天在总务处,过几天又要去游轮上面,这个墨镜大猩猩总不能追到游轮上来。 想到这里,发现自己完全可以逃到游轮上的春日川柊吾忽然有了底气,他迅速挂断了对面打来的每一通电话。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手机只最后震动了一下,终于归于平静。 [春日川柊吾,你给我等着。] 都能想象到松田阵平发这句话的表情...... 春日川柊吾看着最后一封邮件,眼前浮现出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咬牙切齿按下这一行字的样子。感觉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提前疼了。 要是能在游轮上待一辈子就好了。春日川柊吾苦哈哈的想到。 下次见面,一定会被打进ICU的...一定会吧。 松田阵平:觉醒,猎杀时刻! 第82章 君度篇·变奏 长按手机侧面的按键, 随着明亮的屏幕逐渐变成漆黑,春日川柊吾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没错!自己没有遇见过安室透,没有被录下来介绍自己伤疤来历的长篇大论, 录音没有被发给松田阵平,松田阵平也没有气到想把自己揍到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栗色卷发的男人蹲在摩托车边自欺欺人地纠结了半天, 终于想起远处还有一个等待着自己送药的家伙,只能想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 骑上摩托车向月山朝里那里飞驰。 摩托车开出昏暗的街道, 预计还有五分钟就能到达时,在目的地房间里的月山朝里终于将自己头上盖着的毛巾放下来,这次发烧可以说是来势汹汹, 站起来的那刻他甚至感觉眼前的床头柜都晃了一下。 感觉这个世界放大了发烧和感冒之类小疾病的病症。 黑发的男人伸手扶着墙, 勉强稳住身形。突然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 他被寒冷的空气刺激地抖了一下,夜晚房间异常寒冷,月山朝里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擦去一头冷汗,慢慢往客厅里移动。 【真的不开退烧药?】 ‘我也想开啊,不过划分给药物的积分不是都用来给阿缈买止疼片了吗?他那边需求太大了。’ 月山朝里迷迷糊糊地回应系统。 任务就那么几个, 主线任务的进度十分感人,到现在都没挪动几下, 之前几个大的支线任务, 主要是小雾和柊吾各自的羁绊任务, 在他们和身边的好友逐渐达成羁绊后就早早完成了,得到的奖励积分用的差不多了。 其他的类似于[受喜爱度]的不过是小成就, 能掉落的积分实在不多,导致他每天扣扣巴巴过日子, 还专门找了个本子来合理划分积分。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其实药物在现实世界哪里都能买到,但是系统商城的药物和现实的药不一样,可以称得上是完全没有副作用,止疼片这种副作用很大的药,还是用系统商城的好一点。 【从给时间转换卡的那个积分里划点出来?你在里面存的分也太多了。】 ‘算了,万一遇上什么突发事件,到时候积分不够没法倒转就抓瞎了。给阿缈的止疼片换了吗?’ 【......给你。】 手上一重,几包被细绳捆在一起的药盒凭空出现在手里,被月山朝里下意识勾住绳子,后知后觉地感觉系统好像在生气。 生什么气? 他的大脑好像也变成了一团浆糊,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明明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系统也一声不吭,完全没有想要多说几句的意思。 月山朝里咳嗽了两声,感觉到春日川柊吾已经下了电梯,站在门口了,他便先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像门口走去。 站在门外的人还是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 这短短一段路他走的实在有点艰难,等慢慢蹭到门口之后又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春日川柊吾在拉开门的那刻就迅速进来,反手将房门带上。 两个人,或者说一人一马甲沉默地完成了交接任务。 月山朝里实在没啥精力再去演戏,只将手里的袋子递出去后就蔫蔫地窝回了沙发上,春日川柊吾将药装在包里,又去厨房看从很早之前就被飞鸟雾熬上的粥怎么样了。 粥的颜色有点一言难尽,为了迁就某个失去了后槽牙家伙的胃,蔬菜和一些红豆绿豆直接打成了泥扔进去一起煮,变成了一种一言难尽的脏褐色。 但是味道居然还不错,因为这次绿豆的比例很大,闻起来像是绿豆汤。 他用饭盒装了一小盒,用便当袋装好后塞进背包里,有给窝在沙发上的月山朝里盛了一碗。 该走了。 看着黑发男人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里面像魔药一样的东西,春日川柊吾想想刚才的咖喱饭惨剧,突然觉得回来吃这个也挺好的。 他拎着外卖迅速离开,又骑着摩托车向离羽谷缈安全屋最近的公园开去,这个时间点公园基本没人,只偶尔会有结伴散步的老人。春日川柊吾将包里的药和便当盒放在最里面花坛旁边的长椅上,转身离开。 不到五分钟,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将它们全部拎走。 羽谷缈拎着便当盒和药,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从早到晚都和贝尔摩德待在一起,自己想吃点东西都没机会,胃部早已传来尖锐的疼痛。 不知道那个组织的BOSS到底怎么想的,用营养液代替食物是想让他胃整个坏死吗......就算这是柯学世界,长时间不吃东西他的胃也会直接完蛋的啊。 而且,那个营养液的配比简直就是想让他彻底成为可以悄无声息完成暗杀,却又能在正面对决时被轻而易举控制住的刀。营养根本不够,所以他还是会一直偷偷给自己做点东西吃。 其实是没什么时间和精力来做饭的,不过嘛,这个东西用破壁料理机直接打出来就行。 这几年他装作什么都吃不了的样子,天天暗点往嘴里塞点营养价值高的糊糊,比如...苹果香蕉牛奶打成的奶昔或者是蔬菜糊,还有煮到软烂的粥。 刚开始这样吃完全是因为牙疼,其他东西实在有点咽不下去,自己和月山朝里又不在同一个地方,止疼片送不过来。后面各种神奇糊糊吃多了反而有点上瘾,既然不能喝酒了,他就把之前调酒的热情全部投给了‘黑魔法’糊糊事业。 在月山朝里回国后他回到日本,终于能从对方那里拿到止疼片,可以肆无忌惮吃其他东西了,自己就像许久不吃辣的人吃辣能力会下降一样,对那些味道不清淡的菜接受无能。 还是糊糊好喝。 这个蔬菜绿豆坚果糊就是羽谷缈自己发明出来的,高蛋白高营养。 回到只能称之为安全屋的地方,男人脱下风衣,换了一套黑色睡衣,过于单薄的布料挡不住寒冷的空气,他却无知无觉一般,将尚有余温的饭盒放在厨房,又打开药盒。 这些系统出品的药片和真正的止疼片无论包装还是模样都别无二致,但是入口时就会迅速化开,羽谷缈惨白的手指扒开外包装,从药瓶里倒出四颗来。 一颗的有效期是三个小时,他需要四片。 在药物入口的那刻,牙根处一直存在的隐约胀痛和胃部尖利的坠痛全数消失,这个毫无副作用的产品比起药物,更像是一个游戏调节按钮,只要按下去就能把同感度降低到0%。 不用再担心食物刺激到被定位器折磨许久的牙床,羽谷缈在餐桌坐下,用勺子将那碗色泽怪异的东西塞进嘴里。 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颜色和口感实在不敢恭维。 每次吃这种东西都让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杵着拐杖去公园散步,和每一个想上来搀扶自己的年轻人点头示意...... 冷灰色眸子的男人扯了一下嘴角,勾起没有温度的弧线。他正将勺子往嘴里送,却因为这个好笑的想法停顿了一下,勺子不小心蹭过牙根,血腥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幸好有止疼片。 要不然这下可疼死了。尝到血腥味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羽谷缈并没有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十几口温热的绿豆糊下肚,原本抽搐着的胃被温和的食物安抚,渐渐平息下来。 不想洗碗。 羽谷缈放下勺子,和剩下小半碗的绿豆糊对峙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倒掉里面剩下的食物,将碗随意扔在洗碗池里。 等明天早上再洗。 他晃到卫生间刷牙,用浓郁的薄荷味将嘴里淡淡的绿豆味道和残存的血腥味洗去。 男人不习惯明亮的环境,即使屋内暗到在一些地方需要摸索着前进,他也没打开任何一盏灯,就这样在黑暗中推开卧室门。 这其实并不能称之为是卧室。房间空荡,窗户用厚重的窗帘挡住,里面比客厅更加昏暗,墙壁惨白,正对着门的墙前摆着一个比正常尺寸更大一些的衣柜。 这也是这件房间唯一的家居。 巨大的衣柜就立地板上,深棕色的柜面在夜晚变成了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样的黑。大概每个小孩都会恐惧一些大人无法理解的特定事物,他隐约记得小时候自己似乎很害怕衣柜,总担心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怪物。 现在轮到自己藏进去了。 惨白的手贴上冰凉的表面,羽谷缈拉开最下面的柜门,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尺寸并不会在正常衣橱中出现过的空间。 这扇柜门和其他门也不一样,是百叶门的设计,上面整齐排列的数条镂空,把这个狭小的柜格异化成牢笼。 不过真正的牢笼里面不会有被子。 里面塞了一层柔软的棉被,除了百叶门那面之外,其他冰凉的内壁表面都被棉花裹挟覆盖,像是温柔的蛹。 这是他的‘床’。 就像跳舞的人要每天拉筋,唱歌的人要每天练嗓子一样,杀手为了保证自己被训练至柔软的筋骨不会再度僵化回去,也需要一些练习。 比如在一个狭小的地方蜷缩起来睡觉。这种姿势会影响到睡眠,筋骨被拉开泛起细密疼痛,很不好受,以这种姿势睡觉一晚上都睡不大安稳。不过有了止疼片以后这些困难都迎刃而解。 至少不用像小龙女一样睡在绳子上。 疼痛消失后,他其实还挺喜欢睡在这种地方的,只要将门关起来,自己可以透过百叶门的缝隙观察到外面的一切动静,来人却不会轻易发现自己。 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自己。狭小的空间会给人安全感,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他先是躺倒在地上,背对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然后一点点蜷缩进去,先是背部抵在柔软的被子上,随后,整个上身都藏了进去,再之后是腿。 最终,男人像婴儿一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自己塞进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最后伸出手勾住百叶窗的缝隙,关上了门。 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叹息声从狭小的缝隙中挤出来,四周都是柔软的触感,将身体紧紧裹挟住,平时筋脉因为这种姿势会泛起的绵长疼痛也在止疼片的作用下全数消失,能在好好睡觉的同时完成每天的活动任务,止疼片真是个好东西。 这种被紧紧裹挟住的,毫无退路的狭小空间让男人满意地闭上眼睛。 曾经他很害怕狭小黑暗的环境,其实到现在也是。这种恐惧大概来自于难闻的汽车后备箱,别墅里狭小的地下室,基地专门为他定做的铁箱和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黑房间。 羽谷缈会在狭小空荡的电梯里控制不住发颤,也会因为突然陷入黑暗的室内咬紧牙关,不过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这种恐惧反而会异化成为浓烈到有些病态的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本体烧的晕晕乎乎的,自己这个马甲也受到影响,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快过,顷刻间就坠入黑暗,睡着的感觉和大部分其他人不同,好像心脏被粘稠的黑液裹挟着慢慢往下坠,于是羽谷缈也跟着坠下来,像更深,更沉重的地方坠去。 钥匙嵌入门锁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声细微的响动,锁眼发出‘咔哒’的脆响,将他从带来细微窒息感的泥潭里拽出来。 这个时间,是诸伏景光吗? 之前帮助诸伏景光假死之后,羽谷缈就一直以安室透为要挟,让他去收集一些自己不方便亲自去查的信息。交接时间是每月月末,虽然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也属于月末范畴,不过他记得诸伏景光一直是白天来。 因为白天自己通常都不在,两个人不会碰面,他一般放下手里的资料就走......偶尔还会有几盒好入口的当地点心。 自己该不该出去? 那点响动把他从泥潭里拖出来,羽谷缈感觉自己一半被这点声音推着往上浮动,一半仍然向下沉,这种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感觉很难受,要不就干脆努力向上挣扎,醒过来,要不就不搭理那人,继续睡过去。 羽谷缈显然不会选择前者。 反正诸伏景光放下东西就走,他干脆自行屏蔽了那些饶人的响动,紧合上眼睛,由黑暗再次拉着他下坠到没有任何光线的深渊底部。 。 诸伏景光推开门就感到了不对劲,首先是玄关,这间屋子的主人将外套随意挂在衣帽架上,鞋也并没有收进门边的鞋柜。 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心脏咚咚地跳了几下,难得有些紧张。 将鞋子脱掉,整齐的放在玄关处,诸伏景光刻意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客厅。 没有。他以为会看见那人在沙发上休息,或者在被改造成调酒台的餐厅里闲坐着,但哪里都没有,整个客厅只有一片空荡的死寂。 在房间里吗? 诸伏景光知道君度房间的布局,两个卧室,一个里面只有硕大的衣柜,像是潦草布置的衣帽架,还有一个改装成了书房。 应该是在书房,他记得里面有沙发。 他将携带的纸质资料放在茶几上,羽谷缈并不喜欢电子版,回避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探知到的数据,要求他提供纸质的情报。蓝色猫眼的男人盯着桌上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又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个东西。 是一个保温食盒。里面装着小半碗甜汤。其实诸伏景光熬得很多,但是据之前几年的观察,羽谷缈大概也喝不下那么多东西。 想到这里,用易容盖去了上挑眼尾的男人拿出食盒的动作一顿,心脏也随之抽疼了一下,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那句在审讯室中自己听见的呓语大概是这种莫名责任感的开端,当被电流折磨到昏迷的那人毫不保留的将侧脸贴在自己手心时,诸伏景光只感觉自己像是接住了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猫。 虽然黑猫短暂地在他手中歇息后再次亮出利爪,但是那一次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在这几年间一点点扒开那层坚硬冷漠的伪装,看见对方柔软的内在并不是什么难事。 诸伏景光重新提起食盒,向厨房走去。将食盒放进空空如也的冰箱,他关上门,完成了这个月的任务,正要离开时却无意间瞥见了洗碗池中的盒子。 ? 男人靠过去。 残留着深褐色粘稠液体的食盒躺在池子里,传来淡淡的绿豆清香,他忽然松了口气,至少这人还记得每天给自己搞一点营养均衡可以入口的东西,没有干脆拒绝入口任何食物。 扭开水龙头,诸伏景光原本终于有些轻松的表情在看见勺子的那刻全数退却。男人的表情整个冷下来,眼中温和的光线全数消失。 在外面透进的光亮下闪着寒光的金属汤匙侧面,留下了一圈蹭开的血迹。旁边几盒凌乱的药盒在这种情况下极其明显,他拿出一盒打开,认出这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止疼片。 就像工作回家的父亲本来欣慰地看见孩子在乖乖写作业,结果一转头就发现电视机很烫,显然是刚刚关掉一样,诸伏景光在担忧和心疼的同时涌上一股无名火。 只要羽谷缈小心,吃这种容易吞咽的糊糊不可能会被勺子触碰到后牙,重新撕裂到那里的伤口。 这个血迹的位置,就像是羽谷缈故意用勺子去碰了那里的牙齿,在吃饭途中细细品味过牙床撕裂的疼痛一样。 一向温和的男人握紧拳头,指甲掐在手心里泛起细微疼痛。 疼痛就有这么好吗,为什么要干这种故意伤害自己的事情? 诸伏景光在厨房静站了一会儿,最后直接转头,朝书房再去。他没在刻意放缓脚步,甚至故意踏的重了一些。先是‘客气地’敲了敲那扇门,他已经做好把躺在沙发上那人揪起来,撬开嘴给牙床消毒止血的准备了,结果门推开,里面依旧一片空荡。 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眉毛彻底拧起来。他甚至去浴缸找了一圈,羽谷缈也没有在浴缸里睡过去,那剩下的就只要空荡的‘衣帽间’。 门被推开,发出‘吱嘎——’一声轻响。 厚重的窗帘将明亮的月光全数挡在外面,只余下充满压迫感的黑暗和空荡,沉重巨大的衣柜像一口冰冷的、垂直摆放的棺材。 诸伏景光站在门口,那衣柜中间的镜面正对着自己,隐约反射出一个男人握着门把,眉头紧锁的模样。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诸伏景光下意识排斥这种这些能将人框进去的柜子,无论是橱柜还是衣柜。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闪回的痛苦记忆还是这个房间冰冷压抑的气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频率脱离正常轨道,好像已经要跳起来哽住喉咙。 衣柜下方,那一排百叶门的缝隙让他回想起自己幼时蜷缩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看见那个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拿着染血的菜刀,唱着‘没事了哦,出来吧’寻找自己的模样。 诸伏景光轻吸了口气,将这个画面感触脑海。因为这次突然的闪回,他的视觉有些模糊。恍惚间,眼前这个不大的百叶门就像是一个坚固的牢笼。 手机屏幕最暗的光在这种环境下都显得刺眼,他蹲下身,先是努力用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下里面,隐约看见一团黑影,之后才用手机去照。 光先落在里面,找出一片漆黑的面料和惨白的皮肤,随后,诸伏景光猛地对上一双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冷灰色眼睛。 “你在里面干什么——”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瞬间冻住,震惊间诸伏景光甚至找不回身体的控制权,等他反应过来前,那句夹杂着惊慌和焦急的话语已经吼了出去。 他猛地拉开那扇门,摸索着拉住羽谷缈的手腕。 男人的皮肤惨白,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血色,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衬托之下,仿佛是什么没有生命的金属。 他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强行把人往外拉的话会伤到对方,急的冷汗都从额角往下流,握住那人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敢用力,甚至感觉使劲一点这节脆弱的骨头就这样断在自己手里。 “你先出来......” 他尽量放缓了语气,像是诱哄家中跑到沙发地下不愿意出来的宠物。 “唔......”羽谷缈低吟了一声,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好不容易再次睡着,就被人忽然加重的脚步声从睡梦中拽出来,刚刚被吵醒本就还有点迷糊,又被手机屏幕恍了眼睛,拉住手腕往外面拽。 他忍不住腾起些起床气,没好气道,“......别碰我。” 因为刚刚醒来,男人的声音很哑很低,这个姿势不利于发声,本就很轻的声音在压迫下微微颤抖,话音刚落,外面那人拽着他手腕的动作一顿,然后瞬间放开了。 见对方放开自己的手,羽谷缈又往里面缩了一点,重新合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也听不进去任何话的模样。 诸伏景光呼吸都快停住了。 这种情况下男人的嘴唇仍然殷红,又或许是被口腔里的血液润过,身体紧紧蜷缩着,是像婴儿一般的姿势,胳膊环抱着曲起的双腿,自己刚才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拉,那一圈皮肤就出现了一环红痕。 他每天就睡在这种地方吗?把自己塞在狭窄的衣柜里?这种姿势,身上的每一处筋脉都会疼吧,他睡得着吗?或许说,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在乎。 那句颤抖的话语将诸伏景光定在原地,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小声开口安抚着,手也虚虚笼着那人最靠近柜外的腿。“我不碰你。你先出来好不好......” “不。”羽谷缈皱眉拒绝道,他伸手想将柜门拉上,却被面前的人挡住。他困得不行,一天多都在连轴转,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反复吵醒让他难得有些任性,“我要睡觉。” “出来睡......我们出来好不好。”诸伏景光下意识用了‘我们’这个代称,像是想要和他一起离开这个狭小的牢笼,“出来...喝不喝甜汤,应该还是温的,嗯?我们去沙发上,去沙发上睡......乖。” 他伸出手,不再试图去触碰那人,而是将手心摊开,放在那人的对面。 这家伙并没有用公安给他安排的那个易容来过自己这里,显然是还想瞒着‘绿川光就是诸伏景光’这个信息,这次来用的是很早之前自己潦草给他易容的那张脸。 只将明显的面部特征草草盖住,羽谷缈很容易就透过那张没什么用的外皮,看见诸伏景光笑着朝自己伸出手的样子。 ......真是败给他了。 羽谷缈无意识咬住下唇,试探性伸手,想要触碰对方,却又在中途停下,往回缩了一点。 整个过程中,诸伏景光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耐心等待着这人试探着、一点点把手伸过来。 那人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敏感的小动物,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你试着前进一步,他就会后退三步。想要真正触碰到他,需要具备太多条件。 特殊情况下交付过的信任,漫长的接触,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温和气质,合适的时机和足够的耐心。 恰好,诸伏景光五者兼备。 先是指尖的触碰,冰凉的贴上温热的,然后一点点往前移,冰凉的指尖碰到手心位置时,已经晕染上了对方的体温。 等两只手真正重合在一起,确认他不会再犹豫着收回后,诸伏景光忽然发力,紧紧握住那人的手,将他从漆黑的柜子里拽出来。 羽谷缈几乎算是砸进了对方的怀里。 第83章 君度篇·激鸣 从衣橱当中摔出来, 羽谷缈直接被拽着,砸进了対方的怀里。诸伏景光被这股冲击力带着向后跌了一下,由蹲在衣柜旁边的姿势变为坐在地板上。 鸦黑的发丝隔着布料扫在诸伏景光的腹部, 他伸手将人往上捞,发丝顺着腹部蹭到胸口。 他低头看过去, 从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挺翘的鼻尖和卷曲的、微微颤抖着的睫毛,黑到反不出光的头发挡去了大半视线。 这个角度让那人看上去年纪更小了些, 甚至有点像家中闹别扭后哄了又哄, 终于不情不愿回抱住自己的弟弟。 诸伏景光尝试着将没有揽住対方身体的那只手贴近过去,靠在脖颈后方的位置,原本有风吹进来都会警觉的男人却根本没有发现已经快贴上自己最致命的脖颈的手, 又或者是发现了, 但并不想理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的目光微沉。 一只猛兽在自己怀里憩息, 毫无保留的露出脖颈。 只要他想,以这个姿势诸伏景光可以做任何事情,他能迅速将人的双手拧在身后,因为姿势的原因羽谷缈的小腿还落在衣柜里,并不好发力,从刚才的触感看衣服里也没有藏任何武器。 也就是说, 只要控制住他的双手,这个人就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可以现在就将人按在自己的腿上反剪住双手, 扼住他的下颚和脖颈, 用手指撬开羽谷缈的牙关, 仔细看看那家伙把自己的牙床祸害成了什么模样。 然后,如果两个人关系够近的话, 诸伏景光处理完他的伤口后,会将人恶狠狠地教训一顿。 但是...... 要是自己真这样干, 刚愿意靠近一点的刺猬估计立刻就缩回去,再也不愿意出来了。男人探向対方后颈的动作停下,改成轻抚上那人的后脑。 真奇怪,这人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头发居然这么柔软,诸伏景光恍神道。 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和那人关系不算亲近而逃过一劫,没有被按在这里就地正法,羽谷缈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将脸贴在诸伏景光身上,隔着布料感受了片刻他温热的体温。 好烫。羽谷缈下意识想到。 那人脱了外套,里面的长袖很薄,不知道这家伙什么体质,又或者是自己的体温实在太低了,羽谷缈只感觉自己像是贴在了火炉上。 他讨厌火,但是这种温度却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这种温度熏得羽谷缈眼睛和大脑都开始往下沉,眼皮越来越重,这种困倦感不像是刚才在衣柜里睡着时那样被拉拽着往下、被泥潭裹挟的窒息感,而是温和的,更像是平静的躺在海滩上,然后被阳光下清澈的湛蓝海水裹挟。 有那么一阵子,他确实想放任自己睡过去。 羽谷缈咬咬牙,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从席卷而来的温和困意中挣脱出来,他最后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布料,再次睁眼时,冷灰色的眼眸已经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已经可以了,休息够了。 他先是支起上半身,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然后再扶上柜门,一点点站起来。蜷缩许久的双腿没有活动过,忽然有支起全身的重量实在有些费劲,但是男人站起的动作很稳。 冷白的手指穿过鸦黑的发丝,羽谷缈额前凌乱的头发全数捋到脑后,随后又因为重力垂下来,扫过眉角,让那片皮肤泛起细微的瘙痒。 这人是怎么把睡衣穿出西装感觉的?诸伏景光无意识磨蹭了一下尚留着対方皮肤温度的指尖,有些好笑的想到。 虽然这么快就跑了,但这也算是个小进步。 “烧壶热水。”羽谷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腰背挺的很直,刚才缩在衣柜里的小可怜形象荡然无存,抱胸站在酒柜旁边,目光缠绕在每一瓶酒上,不知道在找什么。 被対方这样毫不客气的指使着,诸伏景光笑着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水很快沸腾,他稳稳端着热水壶,将它放在了吧台上。 “坐。”羽谷缈将热水壶移到了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有了他这句允诺,男人才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撑住台子上,看着対方从酒柜里抽出一瓶未开的苏格兰威士忌。 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家伙至少还在知道在衣柜里面垫被子,并且有兴致调酒。诸伏景光的视线从対方的手上离开,移到调酒台旁边的一排瓶瓶罐罐。 小冰箱里的是冰块,他看见了砂糖、盐和柠檬汁等等,然后在角落看见了一小瓶蜂蜜,“蜂蜜也能调酒吗?” 他问道。 羽谷缈并没有回应,他慢条斯理地套上白色手套,用指尖将那一小瓶蜂蜜拨过来,浓稠的蜜色浆液从玻璃罐里倒出,拉出细细的线,堆积在玻璃杯底部。 之后是威士忌和热水,当热水漫过玻璃杯三分之二时,他伸出手,坐在吧台边的诸伏景光将搅拌勺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细长的搅拌勺,将三者混合在一起,挤进柠檬汁,最后放入肉桂棒和柠檬片。 Hot Toddy吗?这种酒比起其他的虽然温和,但到底还是威士忌作为基酒调制的,在羽谷缈把作为装饰的柠檬片插在杯壁上之后,诸伏景光开口道,“你不能喝酒......沾沾就行了,最多喝到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一个比液面低不到哪里的地方。 羽谷缈因为他的话扬起眉毛,殷红的嘴唇扯开弧度,客厅里因为月光和窗外灯光的映射格外明亮,完全不像刚才那个鬼屋一样的卧室,反而真的像极了氛围感拉满的酒吧。 男人重新戴上了那双手套,半永久眼镜倒是没有挂在鼻梁上,他只将手指搭在杯底,轻推到诸伏景光面前,指尖在吧台上敲击了一下,“为什么不觉得是给你调的?” “我以为你会......”诸伏景光话音一顿,猛地抬头去看向那人。他想起自己从今天睡醒时就有的轻微鼻塞,大概是在这个气候多变季节感冒的前奏。 Hot Toddy不但可祛寒,据说还可以治愈小感冒。 他感觉这家伙的脑袋里大概就是一条直线,什么事情都想着还,之前自己在审讯室帮他隐瞒了那一句脆弱的呓语,羽谷缈就帮了他假死。自己被用安室透‘威胁着’给他四处收集情报,又在公安授意下半真半假的透过去,那人就明里暗里告诉了自己很多组织的暗线。这次稍微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下,下一秒就用一杯带着隐晦关心意味的Hot Toddy还了。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等价交换’这个词,不対等的关心和善意比刀枪还令他害怕一样。 羽谷缈在推出那杯酒后欲盖弥彰地转身重新拿出一个玻璃杯,并不直面対方探来的视线。他从冰柜里夹出一个冰球,又在里面対上苏格兰威士忌,在対方不赞同的眼光中送进嘴里。 酒液只是润湿了嘴唇,在口腔里浅浅地滚了一圈,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 他放下酒杯。 诸伏景光的目光从不赞同转为赞许,他笑着站起来,去厨房将自己带的那盒甜汤拿出来,放在调酒台上。 保温盒和这个处处透着精致的吧台格格不入。 “情报......”羽谷缈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他端起Hot Toddy,甚至笑着用酒杯和食盒边沿碰了一下。 ......? 羽谷缈正想询问最近情报的动作一顿。 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和神秘氛围因为対方这个有点孩子气的举动瞬间消失殆尽,男人只觉得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试探和威胁卡在喉咙里,要出不出要进不进。最后只能无语地抿住嘴唇,端起食盒。 不算很甜,淡淡的,有点稠。他舔了一下嘴唇,猩红的舌尖短暂触碰到空气,又躲藏回去。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他想起那人的嘴里尚未愈合的伤口,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算了。羽谷缈的目光落在那人带着明显疲态了眉眼上,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情报一会儿等他走了自己再看。 明明可以在晚上蜷缩在一起取暖,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家常话题,两个人沉默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一直等到诸伏景光将杯中温热的酒液喝完,将杯子和羽谷缈早早放下的保温盒拿到水槽边洗净,他才终于开口。 “我该走了。” 羽谷缈整理着酒架,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作为回应。 也并没有准备得到什么正常一点的回应,诸伏景光走到门口穿好鞋,就在扭开门把的那刻,他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客厅方向。 从较远的地方看,羽谷缈的五官模糊,整个人好像只是由黑白红三个色泽组成的,黑白占据了绝大部分,嘴唇是唯一的艳色,影子在微波的、斜着洒进来的灯光下被无限延长,晃动扭曲的线条很像小孩子的幻想中,会从衣柜里爬出来的那种狰狞怪物。 诸伏景光想起伤口,想起止疼片,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想起牢笼一样的百叶门。 等自己关上这扇门,那家伙又会吞下止疼片,缩回狭小的黑暗里,被几条无法突破的线条牢牢框住,只要那个组织不消失,他就不可能将那个人真正拉出来。 诸伏景光垂在腿边的手握紧成拳。 站在吧台处,目送着那人离开的羽谷缈只感觉到他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等那扇门终于从外面合上,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因为刚才温热的甜汤,困意再次涌上来。 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沙发上慢慢蜷缩起来。 太冷了。 早知道当时应该放任自己靠着诸伏景光睡一觉,沙发上实在有点冷了,他暂时也没什么重新回到衣柜的想法。 这种寒意将那点微薄的困意冲走了,他皱着眉头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反而在磨蹭间弄乱了黑色上衣,最后男人干脆坐起来,随意揉了一把自己蹭乱的黑发,将斜敞的领口扯回去一些。 冷白的手指勾起茶几上的纸张。 他一目三行地看完上面并不算多的情报,将这些碎片与末光苍介所持有的拼接在一起,仍然没有得到最关键的那个线索。 只能说松尾和志那家伙隐藏的实在太好。 希望这次在游轮上有些收获吧,他可不想让这人还能好好的从游轮上下来,最好一回来就直接被塞进警车送去监狱。 还得找个时机把饭盒送回月山朝里那里...... 这样想着,他终于靠在沙发上并不安稳的睡去。 和他这个马甲相比,月山朝里睡得明显就好很多。他喝完那碗‘魔药专家’羽谷缈发明的绿豆魔药糊糊以后发了一身汗,又吃了飞鸟雾带回来的退烧药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醒来,症状明显减轻了很多。 除了还是有点晕之外,走路和活动都没什么问题了。 被高烧支配了好几天,‘重获新生’的感觉实在太好,月山朝里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只觉得神清气爽,可以像之前一样追歹徒狂追十条街。 一晚上没搭理他的系统在此刻冷冷地讽道。 【你该庆幸烧了这么久居然没把脑袋烧坏。】 ‘你真是......’月山朝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有些好笑地发现这团数据还在闹别扭,‘数据会拧起来吗?闹别扭的话。’ 见対方并没有搭理自己这句调侃,他将话题引到另一个地方,‘昨晚帮我盯论坛了吗?’ 这样说着,月山朝里随手划开系统屏幕,却看见主页上,代表系统的火柴人正在以一个极其颓废的姿势抽烟,一地的火柴烟头。 要不是旁边又拉出一条线,标注了烟,他还真看不出这个一段黑线加一点红是个什么东西。 ‘别人的系统都有各种虚拟仿真头像,你怎么就弄个这个东西。’ 月山朝里伸手戳了戳屏幕,把小人戳的一个踉跄,后者叼着烟‘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豆豆眼都眯了起来。 【这叫个性。你还是看看论坛吧,做好心理准备。】 男人动作一顿。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昨天漫画结束之后论坛的反应也没有特别激烈啊......难道昨晚又有哪个大佬分析出了什么奇怪的点,或者说之前转移手/枪的那一幕其实被暗示了,然后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被论坛里的显微镜扒了出来。 月山朝里抿嘴着打开论坛。 [快——跑——啊——朝里————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他一顿,里面满篇让他快跑的回帖可谓是哀嚎的撕心裂肺,不祥的预感瞬间翻涌上来,男人皱着眉头往回翻,在满篇的哀嚎中捕捉到了一些碎片性的有用信息。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我好怕下一章就是目暮警官出现在朝里家里,检查他的尸体......] [这就是柯南要迎来的突变线吗...救救...救救朝里] [我的新老婆要杀了我的旧老婆啊啊啊啊啊!!!] [小雾...是不是马上要回来了,救命呜呜呜呜快点回来救救朝里...不!还是不要回来了回来估计直接被人double kill] 什么新老婆旧老婆什么尸体什么杀不杀的。月山朝里越看脑袋上的问号越大,就从这一章漫画中可以看出这么多东西吗? 评论实在太多了,他干脆打开了只看楼主,翻到最后的帖子。 [抱歉...因为太震惊了这两张发晚了] 说罢,贴主迅速在下面贴了两张图,只见漫画当中,在昏暗卧室中的自己头上搭着毛巾,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唤醒。 画面中的男人站起来,表情因为高烧有些茫然,他扶着墙慢慢地走到门口,也没有从猫眼往外看,直接握上门把,打开了门。 门掀开一条缝隙,而外面。 带着鸭舌帽的圆眼男人右手微微撩开外套,露出半截枪身,明显是一个想要拿枪的动作,他的瞳色在阴间打光下反而比平时更浅一点,完全失去了高光,嘴角勾起冷漠又饱含兴味的弧度。 漫画到此截止。 只能说...春日川柊吾看上去坏的不能更坏了。黑到就算最后揭穿羽谷缈才是君度,他都会被继续怀疑是不是其他酒的程度。 原本因为发烧终于快好了,颇为活跃的男人默默将自己重新砸回床上,他靠在窗边,摆出一个和屏幕里的火柴人系统同款的颓废姿势,无语道,‘怎么还能这样啊...明明当时都完结了,结果还事后补画面。’ 太......犯规了吧?! 这样都行的话,那之后不是想补什么画面就补什么画面吗?幸好春日川柊吾给羽谷缈送药那段没有画上去,他来自己家里倒是可以解释,去送药那个真的是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但是如果下一话自己活蹦乱跳的出场,那春日川柊吾的身份又要被纠结好久。不...说不定论坛会有更加离谱的推测。 他纠结了半天,决定去游轮的时候还是不能太活蹦乱跳,继续装病好了。反正这次应该没什么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方。 毕竟这次可是四个马甲都在啊—— 。 16:40 “前辈——”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缩在角落里,语气雀跃,“报告,已经成功到达船舱,现在正在拖地。” 対面一向沉稳的前辈难得无语凝噎了一下,“......其实你可以直接用邀请函上去。” “这不是我上次宴会一时嘴快,说自己买不起票吗......”男人挠了挠自己卷曲的栗色头发,笑道,“没事没事,这样更容易调查,服务生这个身份很容易隐藏的!” 就是容易和某个金发黑皮的家伙撞设定。 “嗯,保护好自己。”七年相处,前辈対这家伙的性格早已了如指掌,“但凡回来再让我看见有什么明明能躲开却因为逞能落下的伤......” “就绕着总务处跑十圈対吧——”男人笑眯眯地接话,“知道了。” 真希望你这家伙是真的知道了。前辈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很是严肃,“必要时候,可以开枪击毙犯人。” “......这次任务很重要。他在游轮结束后当天就要前往美国,如果这次没有抓住他......我们可能再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了。” 外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拿着手机的男人笑容退却下去。 “是。”春日川柊吾挺直腰背,“保证完成任务。” 。 18:20 老宅里四处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像是破败又老旧的寺庙,终年不见光的房间阴森寒冷,就像在灿烂天气中一块无法消除的唐突阴霾。 坐着轮椅的男人如同驻守古宅的幽灵。 嶙峋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木质的矮桌,他悄无声息地守在没有灵位的贡品前,瞳孔涣散。 男人仍然固执地套着那件黑色宽大的外套,像是永远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丧服,他沉默着拿起相框,目光落在照片上后,终于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照片里,熟悉的外套被一个穿着普通短袖的男人挂在臂弯里,他嬉笑着搂住旁边那人的脖子,似乎是因为这个姿势很别扭,被搂住那人一幅无语又嫌弃的表情,暗红的眼睛露在外面,毫不掩饰里面纯粹的喜悦。 其他五人都没有看向镜头方向,而是打闹成一团,互相嘲笑着対方的模样。 他抽出那张照片,背面是完全不属于他的笔迹。 [警备第一课特殊急袭部队二队 2.14日合影 男人猩红色眼中的笑意逐步退却,他将照片重新塞进相框里,径直离开昏暗的房间。 书房墙上,密密麻麻的报纸、信息还有草稿被张贴在墙上,上面满是红色标注字迹,最中间贴着一张报纸,松尾和志将在游轮上展出所有宝石的标题醒目,中间的照片上,这位收藏家温和笑着的脸被用红笔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这张新发售的报纸盖去了后面一直贴在中间位置的纸张,纸张下方倔强地露出一句‘......牺牲,一人重伤’的字样。 男人推开沉重的门,仍由阳光倾撒在自己身上,门口的车已经等待多时。 “去码头。”说话间,末光苍介将那张捏在手中的邀请函收回口袋里。 。 21:00 码头上只有零星的常客会在这样早的时间登船。 海风携带着泥土味道吹来,男人头上扣着一顶很有韵味的贝雷帽,长款风衣下是宽松的阔腿裤和叠穿的毛衣衬衫。 换了一套穿衣风格,男人周身的气息仍然凌厉,倒是像孤傲的艺术家,那双冷灰色的瞳孔从略宽的黑色镜框下透出来。 “先生,里面请。” 穿着招待制服,衣服胸口却绣了一只黑色乌鸦的招待员恭敬道,根本没有打开的感应器随意蹭过那人肩膀上背着的画板和画具,又拂过衣袖。 衣服中的刀具和枪支根本没有唤起它任何喊叫。 “搜查完毕,这是您的房间钥匙。” 男人带着手套的手指勾上钥匙环,并没有回应,而是皱眉看着手机中的短信。 [3号之前完成任务。 ——GIN] 手指娴熟地点上删除键,顷刻间这条简讯就消失在数据海中,男人舌尖无意识顶上最后那颗牙,早已吞吃过的止疼片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疼痛。 羽谷缈向房间走去。 。 23:12 “哇——好大——”天真活泼的女孩在甲板上四处跑动,“小哀你快来看!” “真有活力啊。”满头白发的发明家在旁边感叹道,他身边的白发少年微微点头作为回应,担忧的视线落在身侧,“要不先回房间休息吧?” 被询问到的男人点点头,他脸上是明显的憔悴和苍白,脸被口罩挡去大半,好像连回应的精力都没有,只低声咳嗽着,冲一行人摆手作为告别。 背过身后,用系统特效将自己搞成这幅病恹恹模样的月山朝里直接上演一场瞳孔地震。 江户川柯南、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这些经典人物就算了,居然少年侦探团和阿笠博士也来了,最重要的是...怎么那个FBI也在啊?! 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怎么都在这里啊! 这艘轮船...一定会爆炸吧?一定会被人安上炸弹炸毁的吧! 要不先自己会房间以后先提前演练一下逃生过程? (是日常更+1加更) 朝里:当事人就是后悔,很后悔,就应该在家里睡觉,让马甲们来演泰坦尼克号 加更-1(记账 被昨天的地理和营养液吓到orz 感谢喜欢和支持呜呜!啵啵可爱宝们(从衣柜里揪出一只阿缈给大家rua (注意:如果没有景光的五重buff可能会被挠伤 关于牙齿伤口的问题大家看看就好,开心看文,不用这么纠结这个啦qwq...... 第84章 君度篇·激鸣 离开船还有二十分钟,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甲板上。 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孩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终于绕过其他人回到几人所在的露天座椅旁边,吉田步美坐回座位上, 端起果汁,满脸兴奋道, “我还从来没有在这么晚还和大家一起喝果汁。” “是啊,感觉是大人才会干的事情!”小岛元太附和道。 大人才不会十二点在这种地方喝果汁......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 随后, 他将视线落在旁边那人脸上,“小雾哥哥?” “嗯?怎么了。”被喊道的少年本来正撑头看着两个女生聊天,闻言微微转过头来, 浅绿色的眼睛被夜幕笼罩成深色, 眼里一片平静, 深处是毫无波澜的冷漠。 江户川柯南动作一顿,他感觉面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之前也借机检查过了,飞鸟雾并不是被怪盗基德易容的,“朝里哥哥的胸针怎么办?” 少年的眼睛这才掀起波澜,“反正是用邀请函一一去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个, 我给朝里带回去好了。” 说着,他从胸口的口袋中抽出两张叠在一起的邀请函, 展示给小男孩看。 江户川柯南应了一声。 “说起来, 伯父今天是怎么回事啊?”铃木园子小声道, 她指了指旁边不远处,毛利小五郎坐在椅子上, 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表情难得严肃, 面前居然摆着一杯冰水,“他居然没喝啤酒!船上那么多大美人看都不看一眼,要是平时的话......” 这位千金小姐瞬间换了个表情,大声模仿道,“没想到又能喝啤酒又能看见这么多美人,哎呦真是赚到了!” “好像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毛利兰回想起来,眼神中带着担忧。 几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江户川柯南则更加直接,他直接跑过去,偷偷钻到了毛利小五郎所在的桌子下面,仗着桌布完全可以挡住自己,肆无忌惮地偷听。 目睹了全过程,飞鸟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将手里的果汁放下,和其他两个女孩一起去领取宝石。 在宴会上松尾和志就提到过,为了防止被怪盗基德窃取珠宝,他为每一个人定制了和莉薇娅之星几乎一模一样的珠宝,只有宴会上抽到的那位‘幸运星’才能拿到真正的粉色宝石,其他不过是高仿的饰品。 三人将邀请函递过去,穿着西装的招待员立刻找出刻着各自号码的小巧首饰盒递给他们,“12、128、129......还有130号,请拿好。” “我的是耳钉哎!”铃木园子接过刻着‘17’的首饰盒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拿出里面只有一边的钻石耳饰后直接戴在了自己耳朵上,“好看吗?” “和园子今天的衣服很配。” 毛利兰点评道,随后,她面露忧色,“还以为都会是胸针,耳饰我已经戴了。” “换掉不就好了?” “可是这个是妈妈送的。”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用手将耳边的发丝理到耳后,“本来想戴着这幅耳环给她拍很多照片看......” “要换吗?” “哎?”毛利兰一愣,看着递到面前来的盒子,再看向开口的白发少年,“可以吗?小雾好像没有耳洞......” “是朝里的,我刚才问过了。”飞鸟雾晃了晃手机,但并没有让别人看清屏幕上是什么字,“至于这个的话,不用担心,朝里有耳洞的。” “太好了。” 女孩笑着打开刻着‘128’的盒子,将胸针别在胸口的布料上。 那边,江户川柯南躲在桌子下面,皱眉听着几人的谈话。 “毛利老弟,你看这个。”是目暮警官的声音,他假装成乘客的样子,也登上了这艘船。 “这是......太田先生?” “是的......我们昨天晚上,就是宴会结束的那天晚上接到报案,太田英夫死在了回家途中的车上。”目暮警官的声音很低沉,“但是法医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任何致命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就像是......” 就像是心跳自己停住了一样。 “我......”毛利小五郎正要接话,却不慎将照片拨到了地上,他并没有探头下去,只探下半身伸长胳膊去摸索,嘴上不停,“我记得这种事件,好像不是第一起了?” 那张照片刚好飘到江户川柯南面前,他皱眉用手表照着去看,认出了这就是那天,在洗手间和末光苍介撞见的男人。 很快,照片被人捡起来,谈话仍在继续。 “这已经是九月第六起了。从书店店员到政客高官,跨度很广,但是无一例外的就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任何致命伤,找不到死因......不,说起伤口。” 目暮警官的声音停住,好像又在翻找什么东西,随后是硬度较大的纸张落在桌布上的声音,“他们的手上都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本来我们怀疑是毒杀,用被毒药浸泡过的刀具杀死了受害人,但是尸体体内根本检测不出毒性。” “所以这次......” “因为他生前找你委托了事情,又给了你这张邀请函,我们怀疑这艘船上还藏着什么秘密,所以和松尾先生商议后便装潜入......” 不,如果是那个组织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毕竟那个组织的实验室可是连让人换老还童的药物都能研究出来。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 伤口...他记得当时,末光苍介但是好像捏住了那人的手腕,而且...他袖口一直藏着刀片。 小男孩瞳孔瞬间紧缩。 [呜呜呜老婆,老婆你还活着老婆,朝里老婆!!马上就能看见戴耳钉的老婆了!!] [为什么发烧这么多天都没好,感觉今天的状态比被黑心蜜糖找上门来的时候还差......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有什么强制措施是我们不能看的!] [唔...直接回房间休息,怎么回事路都走不了了吗?有什么强制措施是我们不能看的!] [早该对你贴的人均裤子指数有所了解(阿瓦达索裤.jpg)] [草!等等等等这个伤口不就是末光弄上的吗?他的个人习惯就是在袖口里藏小刀片啊!] [怀疑末光的残疾其实是装的,利用这种很弱势的形象接近目标,然后在对方手上留下刀口什么的,我趣......倔强又可怜的残疾美人实际上私下是杀人不见血的代号成员,依靠自己无害的外表悄无声息的接近目标什么的,我好爱啊啊啊!!] [这次阵容也太豪华了吧,直逼剧场版......上一次这种大场面还是在铃木特快号列车,这次是不是君度也要掉马了,剧情进展的好快] [倾家荡产赌末光!] 江户川柯南听见的那两人交谈的话语和论坛上的言论都一字不落地被月山朝里看在眼里。他躺在单人间柔软的床上,随意翻看着论坛,感觉自己还是可以从论坛上面学到很多的。 比如这种‘乐观’精神。 从宴会自杀案到游轮,他们这里不过是一天,但是那个世界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前一周是翻都翻不完的哀嚎,后面大家都放飞自我了,相互攻击了。 各种月山朝里‘死’后的短漫和短篇小说层出不穷,无论是画手还是写手好像都开始追求‘图穷匕见’这种表达方法,自己不是出现在记忆里就是只有照片和墓碑出场。 感觉还真的是......很不吉利啊。 不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让羽谷缈的概率降到最小来着? 男人思索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其实最开始只是为了提高其他两个人被世界规则的接受程度,只要末光苍介和春日川柊吾的嫌疑度越高,受到的关注度就越高,也越能被世界规则接受。 说不定偶尔还能得到世界规则的眷顾,来个‘危急时刻幸运度max’的光环什么的。 羽谷缈并不需要在三选一阶段就受到这么大关注,他毕竟是主线任务,之后出场的机会还多。 月山朝里划过回帖,因为末光苍介这个袖口藏刀片的个人习惯,他的嫌疑度极度飙升,现在已经可以和春日川柊吾打个平手。 差不多了...... 不准备再在这个三选一纠结下去,接下来要末光苍介这个马甲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教导那个有些鲁莽的小侦探就是其中一件,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这个马甲的存活时间有限,再在身份上耽误下去反而得不偿失。 月山朝里撑着头胡乱想着,很快就定好了计划,就在他终于关掉系统界面,把自己彻底埋在被子里时,门口传来响动声。 “回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来的是谁,白发少年用之前他给的钥匙打开房门,将手上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胸口别的宝石胸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换成耳钉的。”嘴上这样抱怨着,月山朝里还是摸索着将盒子里的耳饰拿出来戴上。 进了房间后,白发少年就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瞬间被一种没有任何生气的,无机质的光芒覆盖,飞鸟雾撇撇嘴,颇为无奈,“谁让你偷懒,让系统帮忙操控马甲的你还是头一个。” “有实体的感觉怎么样?”月山朝里避开这个话题,笑眯眯回道。 “不怎么样。”飞鸟雾翻了个白眼,“吃东西的感觉和吃数据完全不一样,很奇怪的好吗?你手气也挺厉害,居然能直接抽中那个什么之星,这种烫手山芋当然要快点丢出去。” ......啊? 月山朝里一愣,从对方衣服口袋里抽出那张邀请函,用手焐热后,果然看见自己的号码就是那个幸运的[128]。 想起漫画里,毛利兰毫无怀疑地接过这个烫手山芋的模样,他忍不住泛起一阵小小的愧疚,“你真的是......算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男人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以很不客气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感觉自己额头冒出一排黑线,“真的很ooc,能不能好好工作?” 【这是你的工作吧!】 这回少年倒是放下翘起来的腿,端端正正坐在了椅子上,这句反驳也并不是用飞鸟雾的声音说的,而是用那个熟悉的冷淡男音在月山朝里耳边炸响。 【把扮演马甲的事情推给系统自己休息的宿主是屑!!而且我还得给你整理信息和盯论坛,早晚有一天我的数据点都会因为你掉光】 ‘不就让你接替一下飞鸟雾吗......其他三个最劳心劳力的马甲可都还是我在控制。’月山朝里小声吐槽道,‘数据也有脱发危险啊?而且我也算很体贴你了,知道你作为数据做不出表情,专门安排了小雾。’ 都是面瘫的话扮演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 并不想回应这句话,系统直接用飞鸟雾的身体冲他翻了个白眼,强烈控诉了这种强迫系统加班的无良行为,白发少年面色很冷,嘴唇一直抿成一条凌厉的线,走出去时并不像什么热爱美术的高中生,反而像小说里很常见的冷面少年杀手。 ‘你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去鲨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月山朝里忍不住继续吐槽道。 【看不惯就自己来演!】 虽然这样说着,少年还是停下脚步,再次向前迈步时周身凌厉的气质已经淡去很多,只是脸仍然冷着,态度很是坚决。 【说好啊,就这一次,之后再也不帮你搞这个了。】 ‘嗯嗯!’他迅速答应。 甲板上。 飞鸟雾以‘要回去照顾朝里’的理由离开后,原本兴致勃勃的两个女孩也面带担忧的沉默下来。 “感觉朝里哥病的好严重。”铃木园子脸上带着愧疚,“早知道早上就不给他打电话问了...那个家伙肯定是因为那通电话强撑着来的。” 并没有和再次跑出去的少年侦探团们一起离开,灰原哀和两人坐在一起,闻言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搭话,询问那个和羽谷缈眼睛极像的男人的信息。 她平日里一直冷冰冰的,现在忽然插入话题让两个女高中生都愣了愣,似乎见对方罕见的对这个感兴趣,她们回应地都比较详细,三下两下将那人透了个彻底。 女孩将手中的柠檬水放下。 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和羽谷缈有着过于相似眼眸的,还一直在寻找自己失踪家人的男人,和他会是什么关系? 亲人吗? 灰原哀的心脏因为这个想法咚咚地跳了起来,甚至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因为姐姐的原因,她将亲情血脉的联系看的极为重要。 那个阳光下的、和羽谷缈有着同样血脉的人,是不是有可能将他从污泥中拉拽出来? 她浅浅喘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 “灰原——” 江户川柯南的喊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灰原哀皱眉望向他,只见那人眼中是一片焦急。 “怎么了,柯南?”毛利兰听见男孩的喊声,低头关心道。 “哈哈...是步美他们在找灰原啦,说是有大发现让她过去看。”江户川柯南干笑道。 因为这句很孩子气的话,两个刚才还在为自己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担忧的女孩忍不住笑起来,铃木园子将果汁杯重新端起来,“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晚上在游轮上寻宝什么的还蛮有趣的。”毛利兰柔和的笑道,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我就不......”灰原哀拒绝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对方直接拉过他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那人额头都冒着冷汗,看样子并不是被那群小孩要求来找自己,而是有什么其他要紧事,灰原哀表情严肃下来,跟着那人的脚步跑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我问你。”江户川柯南因为刚才的跑动,喘着气问到,“你对君度了解多少?” 灰原哀一顿,“......不怎么了解,怎么了?” “我怀疑最近的那几个事件就是他干的。”小侦探迅速将从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的谈话中听见的细节给对方说了,“而且他现在很有可能就在这艘船上!” 女孩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这艘船上......? 她发觉自己和对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面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禁闭室,自己因为姐姐的死拒绝再进行实验后被琴酒关了进去,期间他来过一次,只往她手上塞了一把小小的钥匙。 ‘去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在要离开时,这样小声说道,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笑意,那一刻还是宫野志保的女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保护人一直想送她离开这里。 就像姐姐一直想要做的一样。 她最终还是没有用那把钥匙,而是在男人离开的好几天后,抱着必死的念头吞下了那颗藏着的‘毒药’。 至少这样,对方应该不用再背负上放跑叛徒的罪名,被拉去审讯室。 女孩当时是这样想的。 “灰原?灰原!” 灰原哀回过神来,才发现江户川柯南正一脸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男孩似乎把她刚才的失神看作对于组织成员的恐惧。 “组织里关于君度的一点传闻都没有吗?有没有关于身体状况的,比如残疾之类的?” “我...没怎么关注过这些。”灰原哀咬住下唇,扭开头,那段回忆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每句话都带着刺,“只是听说过他的手段很厉害,如果他真的是为我们俩个来的,把这艘梦幻游轮作为墓地也很不错。” 说罢,她抽出一直被对方握住的手。 “灰原,你......”江户川柯南的话唐突地消失了,他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情绪不对,又想起她对组织根深蒂固的恐惧,只能打消了继续探听消息的念头,“抱歉。” 本来是让你来游轮放松一下的,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听出了那人的言外之意,灰原哀叹了口气,转头轻巧地绕开话题,“比起这个,你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那位朝里哥哥身上吧。” “怎么了?” “那个飞鸟雾不太对劲,你也发现了对吧。”女孩转头道,表情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沉,让江户川柯南瞬间回想起两人刚见面时,她将头发撩到耳后,介绍自己的代号时的模样,“他刚才走时,称呼对方的语气......” “可完全不像是喊一个把自己带大的哥哥。” 江户川柯南瞬间拧紧眉头。 满意的看着对方被这句话转移了所有注意力,灰原哀并不想再次回到那个哄闹的地方,只继续向甲板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月光撒在栏杆和船身上,一点点拂平她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 船尾很少有人造访,大多数人都选择待在最热闹的地方享受无限供应的免费酒水和点心。她想去没有人的地方看会儿大海,船尾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明显有人捷足先登了。 甲板上,戴着贝雷帽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姿很随意,戴着手套的手指搭在栏杆上,好像从画里走出的模特。 灰原哀心跳如雷。 她忽然想念那间会定时更换鲜花的书房,摆放着巨大毛绒熊的卧室,还要并不家常的,出自于那位有点严格的厨师先生的饭菜。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面,但当它真正到来时才发现,原来就是这样毫无准备,是这样...不真实的让人以为像是在做梦。 女孩一步一步走过去,短短一段路,她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达。 等走到那人旁边,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满脸泪水。灰原哀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甚至想要现在就离开,趁着那人还没有转头看向自己。 叹息声在头顶传来。 男人蹲下身,她看见了对方的脖颈和手腕。 自己曾经举着注射器,面无表情的对准这两个地方,冷眼看着那人因为并发症咳出刺眼的鲜血。 现在,那双手隔着三年的时间落在自己的侧脸上,拂去了那片被海风吹到冰凉的泪水。 “好久不见。” 第85章 君度篇·激鸣 灰原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她太久没有好好看过面前这个男人, 刚开始是不能,两人在波士顿别墅中每一次见面都是佯装冷漠的擦肩而过,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神接触。 后来是不敢。 等她终于有能力离开美国, 获得属于自己的代号后,她和羽谷缈见面的唯一场所就是实验室。 肤色惨白的男人躺在试验台上, 被抽出一管又一管的血液,注射进连宫野志保都不知道效果的试剂, 大多数时候由她亲自动手。 至于君度的身体检查, 其实是不归她负责的。 不过灰原哀去看过。 检测项目和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差不多,不过当夜幕降临,那位神秘的魔女离开后, 他会被带到另一个地方。 作为组织花费巨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暗杀人员, 他需要定时检测身体是否仍然保持在最灵活的状态。 那是间空房子, 惨白的灯就掉在正中间,唯一的装饰大概是房间中央的那个铁箱。 她曾经在监控画面上看着那人怎样一点点将自己塞进狭小的囚笼当中,然后会有带着口罩的实验人员进去,关上柜门,打开旁边一排出气口,免得那人闷死在里面。 她唯一去看的那次好像并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 羽谷缈选的姿势不对, 尚未等调整就被人从外面关上门,第二天出来时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添的新伤撕裂的, 男人从箱子里钻出来, 赤足踩在地板上。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 看不出喜悲,也无法从表情判断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被固定挤压了一晚上的四肢僵硬,走路只能一点点往前挪。 但他偏偏没有扶靠任何东西, 全靠双腿支撑着往前走,动作慢,却很稳当,不知道哪里的伤口流出的血顺着裤管下来,染脏了脚,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足印。 她恍着神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景象,男人却先一步动作,将她抱在怀里。 羽谷缈的体温一直很低,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只要抱得紧了,贴的近了,才能从衣料中慢慢地晕出一点温度来,很低,不仔细搜寻的话很快就会消散,灰原哀却甘之若饴。 她努力将自己小小的脸埋在对方怀里,重新变回小孩后,她终于可以再在拥抱时将额头抵在蹲下的那人侧颈里,羽谷缈感觉自己的颈窝很快就湿了一片。 他摘下手套,冰凉的手指抚摸在女孩的头上。 “胖了。”羽谷缈简短地评价道,带着笑意,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比月光还明亮。 这个人在大多数时候像一条毒蛇,冰冷又残酷,在一些特定的时候会允许人摸一摸自己冰冷的鳞片,连微小善意都必须要藏着掖着才能释放出来。 唯独在她这里,那人会直接把仅存的那点温柔掏出来摆在明面上展示给她看,眼角都带着柔色。 灰原哀被他这句活弄得哭笑不得,眼泪还在往下落,嘴角却已经勾了起来,她握住那人的手腕,摸到了一圈纱布,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着急地探头查看。 “已经快好了。”男人这样解释道,将伤口向后藏了一点,又引开话题,叮嘱道,“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你该回去了。” 说罢,羽谷缈重新戴上手套,用手轻点了一下对方胸口佩戴着的徽章,那个阿笠博士制作的侦探徽章正一下下闪着红光。 女孩因为那句‘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皱起眉头,她将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咽下后,按开徽章。 “小哀——你去哪里了?”吉田步美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哎,小哀啊?”阿笠博士紧随其后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听见老人和蔼的声音,羽谷缈忍不住弯起眼睛,他将女孩被风吹乱的头发轻柔地别在耳后,声音轻的好像能被海风吹散,“去吧。” 灰原哀紧紧拉住他的袖子。 这样任性的举动让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深,随后,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被诸伏景光从柜子里拽出来后,将头埋在那人胸口上的场面。 ......当时那个家伙不会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吧? 他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只用手指蹭了一下女孩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羽谷缈想说出什么宽慰的话,但是犹豫许久,还是将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会见面的’换成了一句不知指向的话,“会好的。” 他没说这个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谁,指的是什么事情,只说会好的。 灰原哀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隐晦的含义,拽着对方袖口的力道反而加大,男人有些无奈地握住那只小小的手,“该走了。” 女孩皱起眉头,两人在船尾僵持了半天,终于以她松开手为告终。 羽谷缈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自己的小女孩大概一直是这样,知道又要分别时会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但是准备好了要走,就不会回头看任何一眼。 容易困在过去,真正决定好了又意外洒脱。 男人双眼含笑。 这样的话,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等一切结束以后,大概也会潇洒的和过去告别,走上自己一直希望的那条道路。 羽谷缈吐出口气来,十月夜晚很冷,他隔着自己呼出的水雾看见旁边的画板,那不过是一个伪装的工具,里面装着作为陪衬品的画具,和一把**。 男人手指微动,忽然想留下些什么,也不嫌甲板干不干净,直接靠着栏杆坐下,这艘船上没有监控,他倒是难得有些放松地在纸张上细细落下线条,像一位真正的画家一样。 当终于画完时,表针已经指向凌晨2点。 太晚了,羽谷缈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颈,将画具重新收好。 回去休息吧。 。 羽谷缈路过空无一人的酒吧和餐厅,往单人间走时,以服务员身份上船的春日川柊吾还在洗杯子。 为什么他们可以休息啊?! 月山朝里和飞鸟雾早已沉沉睡去,末光苍介在柔软的被子里整理线索,羽谷缈也准备回去休息了,怎么只有自己还得面对小山一样的杯子? 春日川柊吾简直要落下泪来。 不,洗杯子和被松田阵平那个大猩猩猛揍或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大猩猩连环猛揍比起来温柔太多。 这么一想,男人满腔抱怨总算消散了一些,他举起一个玻璃杯来,对着灯光细细打量,表情很是虔诚。 杯子之神,保佑我从游轮上下去后短期内不要被松田阵平那家伙抓到。 续七年前伙同着自己好友一起参拜照片之灵后,春日川柊吾又杜撰出一个奇怪的、莫须有而且就算有估计也什么能力都没有的祈祷对象来。 “春日川!”熟悉的喊声从旁边传来,春日川柊吾迅速回头,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怎么啦?”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人因为他灿烂的笑容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我们可以换班吗?唔...我本来是负责擦展览柜,但是灯光也被划入了安保系统,没有钥匙的话根本没法开灯......” 为了阻止怪盗基德窃取宝石,展厅里引进了最先进的安保技术,总操控装置由松尾和志保管,但是这个点他大概已经早早休息了。 那个巨大的展厅在没开灯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可怕,女人匆匆擦了几下就满是冷汗地跑出来,求助般地想和这位小太阳一样的同事换班。 “交给我就好!” 春日川柊吾笑着答应,迅速放下手里的杯子,速度快到好像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才参拜过杯子之神,他接过对方手中的抹布,向展览厅放下走去。 等进了展厅,借着黑暗的掩饰,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他假装参观展厅的模样四处打量了一圈,找到了两个摄像头的位置。 和系统给的地图中标注的别无二致。 他背过身去,背对着摄像头,开始认真的擦拭起宝石外面那层坚韧的玻璃罩,被身体挡住的左手则细细摸过展览柜的每一寸纹路,试图在其中找到些什么。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展览厅里陈列着松尾和志所有的一百多颗珠宝,因为这位收藏家马上就要离开日本久居美国,在临行前将这些珠宝拿来做展览,算是与日本道别。 他皱起眉头,将门口的宝石展柜都细细看过一边,并没有任何异样,等擦到第二十多个展柜时,春日川柊吾忽然发现那个展览牌上多出来一些痕迹。 在介绍的正下方,有一块绿色的色块,他不知道这个标记代表着什么,却下意识眉头一跳。宝石的价格标在正上方,但是这个数字前面还有一串很容易被人忽视的编号。 哪有编号这么有零有整的,更像是......售价。 另一个东西的售价。 春日川柊吾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一段关于宝石的介绍,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梦幻、晶体、粉末。 他摒住呼吸,手指一寸一寸摸下去,果然在装有宝石的展览盒下方摸到了一个与之前都不大一样的纹理。 展区的柜台很奇怪,上层有一截是可连着顶部的钻石展览盒子一起拆卸的,他在擦拭着玻璃柜时,悄悄将连接处的开关按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上层抬起来一些,像左边微微倾斜。 宝石下方,躲藏在其中的内置空间内,传来细微的、晶体粉末状物体流动的声音,和密封袋摩擦的轻响。 春日川柊吾皱起眉头。 果然,那家伙以展览、租借宝石为借口,干着非法药品买卖的勾当! 第86章 君度篇·激鸣 月山朝里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 飞鸟雾已经把打包的三明治放在床头了,他洗漱完窝在床头啃三明治,梳理着昨天春日川柊吾找到的线索。 松尾和志藏了很多药物在展览的宝石下面, 又专门把展览台设计成可拆卸的样子,这些药物数量很多, 似乎准备好了在日本干完这最后一票就走。 这些船上有多少是他的客人?不......在展览之后就让别人装走宝石实在太惹人注目了吧,而且如果只是让那些潜在客人来看货, 为什么直接把药物藏在这里面。 那个暗格虽然位置精巧, 但是仔细找还是能发现的,而且从昨晚晃动时发出的声响来看,暗格里塞得满满当当, 反而像是已经准备好了要送去某个地方。 游轮在海上行驶五天五夜, 中途没有任何停靠的对方, 如果不是为了给客人交易,而是送货的话,他能以什么办法把这些非法药物送出去。 蛋泥火腿三明治还带着热气,蔬菜很脆,虽然没有安室透特制的三明治好吃,但是蛋泥带着一股奶香, 与美乃滋混在一起,和松软的面包格外搭配, 月山朝里三下两下将其解决, 用舌尖勾去指腹上残留的酱汁, 满足地叹了口气。 回去让安室透也试着用蛋泥做三明治好了。 将旁边用玻璃杯装着的牛奶一饮而尽,他将残骸随意放在床头柜上, 刚走进浴室就听见开门声,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的咆哮。 【你!至少!收个杯子!吧!懒死算了!】 月山朝里只当听不见, 反正答应了系统只让他顶替这一次,不好好让他多干点活也太亏了。 他面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脸,病情昨天晚上就好得差不多了,又饱睡了一觉,好好吃了一顿早饭,现在面色红润,看上去很是精神。 男人调出系统界面,他先是划过最开头一串这个世界禁止使用的昂贵超能力,最后打开了易容版块。 [面色苍白]来一个。 5点积分消失后,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月山朝里左右看看,觉得还是有点奇怪,又兑换了[嘴唇苍白]的易容技能,镜子里那人原本红润的嘴唇被透着一股病态的色泽覆盖。 他换了个眼睛的,让自己眼睛泛起一圈红来,像是被生病折磨的没有睡好一样,眼尾蔫蔫地垂下去,反而让周身的气质更加柔和。 等月山朝里换好衣服出去时,床头柜上的残骸早已不见,连被子都重新铺好。飞鸟雾坐在床铺边的椅子上,目光呆滞。 ‘你在干什么?’ 【看电视剧,你慢死了。】 白发少年逐渐回神,他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先一步朝外面走去。 出门时,两人正对上住在隔壁的冲矢昴,戴着眼镜的高大男人朝两人点头示意,刚关上门,房间在不远处的主角团也刚好出门,热热闹闹地冲这边打招呼。 月山朝里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幸好戴着口罩才没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从一人一系统的休闲观光组变成了主角死神团,男人苦哈哈地跟在队伍后面,一面回着几人略带担忧的询问,一边和系统抱怨,‘我本来还想去喝个红茶。’ 【没办法,好好过你的剧情吧。】 数据合成的冷淡男音透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哎,是昨晚的大哥哥!”吉田步美本来正在和灰原哀说着什么,抬头时忽然见前面的一扇房门打开,男人操控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在低低咳嗽。 “昨天的?”江户川柯南在看清那人模样的那刻就警惕起来,闻言转头问道。 “嗯!昨天我有看见他和松尾先生聊天哦!”吉田步美笑道,随后,她脸上泛起薄红,声音中满是小孩子单纯的憧憬,“松尾先生真的好温柔哦,当时我差点摔倒是他把我扶起来的。” “还给了我们糖果吃!”提起松尾和志,小岛元太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人从口袋里掏出的葡萄味棒棒糖。 “那当然,松尾先生待人温和可是出了名的。”铃木园子解释道,“明明是很有名的收藏家,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收藏品都愿意借出去展览,还不收租借费用。” 其他人对于松尾和志的讨论并没有转移江户川柯南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自从昨天听过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的谈话内容后,他对末光苍介的怀疑度大大增加。 “喂......灰原,你有没有......” “不,我......”灰原哀冷淡的表情一僵,下一秒,她只感觉浑身汗毛耸立,一阵强烈的威压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忙躲在阿笠博士身后。 月山朝里似乎感觉到女孩不舒服,往前两步挡在了她面前,而再前面,其他人都看不见的系统面板上,一个叫[组织气息(一次性)]的技能正亮着。 作用时间不过5秒,灰原哀刚将兜帽戴在头上,就感觉到那股让人窒息的危险气息忽然消失了。 但是女孩并没有放松下来,她低低说了一句‘我不舒服’后,转身跑回房间。 月山朝里动作一僵。 [哀酱!!!测酒雷达发动!!!!倾家荡产赌末光!] [草,末光怎么没有穿鞋啊,脚被毛毯虚盖着什么的也太涩了(泪眼黄豆.jpg)赤着脚冷不冷啊老婆,让我来帮你捂一捂] [虽然但是,朝里病恹恹的样子真的很涩,就是...脸颊泛着病态的红,眼眶也红,呼出热气来,反应力什么的都因为浑浑噩噩的大脑下降了,和他说什么,对他干什么都要反应一会儿才会回应,等被我按在床上的才反应过来......]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别歪别歪,现在被哀酱测酒仪测过的只有末光了吧?现在小哀又回屋了,感觉其他两人都测不上。] [上一次波本三选一的时候目标直接是哀酱,这次哀酱完全没有其他出场戏份了是吗...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啦,不用担惊受怕的,虽然还是被末光吓回房间了呜呜,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负担的和大家一起玩啊] [其他两人,君度候选人不是一直只有两个吗(狗头)第三个在哪] 月山朝里略去那些奇怪言论,心思却牵在慌张离去的女孩身上,他有些后悔用了那个技能卡,把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几天的灰原哀吓回了房间。 男人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早知道昨天应该让羽谷缈直接告诉灰原哀,船上没有其他酒了,这样也能让小女孩放心一点。 【走了。】 被系统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几步跟上大部队,冲矢昴推了一下眼镜,和刚出来的末光苍介搭话道,“末光先生,好久不见。” 月山朝里也柔和地冲那人笑了一下,“末光先生。”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抬头望向几人,血红色的眼睛挡在凌乱的发丝下,看不出什么情绪,露在外面的手仍然裹着黑色的手套,手腕藏在外套宽大的袖口下面。 末光苍介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几人,只微微点头回应那两声招呼,随后直接调转轮椅,头也不回地先一步离开,一副不想和人多交流的不耐烦模样。 “什么嘛,性格有够差的哎。”小岛元太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吐槽道。 “元太,不能这样说别人。”吉田步美皱起眉头,“那个大哥哥好可怜哦,不能走路的话很多游戏都玩不了了。” “是哦......连捉迷藏都不能玩。”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遗憾道。 幸好让末光苍介先走了,月山朝里听着小孩子不带一点恶意的话语,跑神想到。 他可是最听不得‘可怜’两个字。 一行人尚未走到展览厅,刚走出走廊,就听见一阵骚乱,原本等不及要去参观宝石的小朋友们瞬间被转移了所有注意力,向船舱外面看去。 船员打扮的人和服务生都匆匆从甲板上走过,手里拿着毛巾和衣物之类的东西,还有床单被褥,过了一会儿,船长打扮的人也向声源处赶去。 “大姐姐,请问发生什么了?” 江户川柯南拦住一位看上去并没有在匆忙搬运东西的服务员,抬头卖萌道。 “小弟弟怎么没去看展览啊?”今天几乎所有宾客的第一站都是展览厅,回来甲板上的少之又少,服务员并没有先回答。 “我们正在去看展览的路上。”小侦探回答道,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了一便刚才的问题。 “这个啊,我们遇上了一搜小船,船上的人说他们所在的船忽然故障无法行驶,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他们只能先做小船来碰碰运气。”服务员小姐这才回复道,“松尾先生让我们准备好床铺给他们休息。” “啊?那那艘船怎么办啊?”吉田步美担忧道,“不是一直被困在那里了嘛。” “放心吧。”服务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船长和松尾先生商议决定改变航线,先去搭救。一会儿应该会在宴会上告知大家。” “松尾先生真是好人!” 月山朝里微微皱起眉头,透过拥挤的人群看见被救上来的那几人,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很是高大健硕,背上的背包鼓鼓囊囊,一直避着船员和服务员,将背包微微护在身后。却仍由松尾和志的保镖接过背包。 ......他好像知道,那些药物要这么送出去了。 第87章 君度篇·激鸣 “多代小姐?” 正当几人聊天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喊声,被称为‘多代小姐’的服务员小姐面带欣喜地转头回应,“春日川先生!” 来人一头栗色卷发, 眼睛又大又圆,眼下还带着淡淡的乌青, 看上去像是有挺长一段时间并没有睡好,但是笑起来仍然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春日川先生?”铃木园子惊喜道, 她之前在宴会见面就与那人交换了名字, 对对方很有好感。 毛利兰也笑着和他打招呼。 “啊,园子小姐和小兰小姐,又见面了。”春日川柊吾扬起更灿烂的笑来, 回应道, 努力压下了自己困倦的表情。 他昨天打扫展览厅打扫到半夜, 今天一大清早又被这一伙人吵醒,急急忙忙地来帮忙,现在满腹怨气,却半点都不能表露出来。 困死了......等把那个家伙逮捕归案自己一定要给他两拳头来告慰自己失去的睡眠,然后回家睡到地老天荒。 春日川柊吾默默腹诽着。 系统本来一直窝在飞鸟雾身体,走在人群的最旁边, 尽量减少自己开口的次数,却忽然感觉到不远处那一伙人往这边的位置看了一下。 白发少年脚步一顿, 往前走了一些, 挡在月山朝里前面, 后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仍然下意识选择信任地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江户川柯南又看了看正笑着说些什么的栗发男人,露出思索的神情。 [好家伙!出门连遇俩候选人, 这个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不是,我真的怀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见面就往后面躲啊朝里!黑心蜜糖干了什么坏事请务必说给我听!我帮你讨回公道] [老婆!老婆带耳钉真的很涩(流泪猫猫头.jpg)] [洗衣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哥哥已经被执行了强制措施] [如果真的是‘强制措施’,洗衣机无意间发现自己哥哥身上露出被人狠狠弄过的痕迹之后,肯定会愧疚的不行吧(狗头玫瑰)实不相瞒,我有个朋友想看] [十年好友不请自来!] [嘶......好好行驶着的游轮上忽然来了这么一伙人,不就像是暴风雪山庄突然来了几个说是被困在山上的奇怪陌生人吗] [说是出来求救,还大包小包背着东西,虽然有可能是物资什么的,但还是怪怪的......] ‘你干嘛突然挡在我前面。’看见论坛上的‘惩罚措施’又被拿出来鞭尸,月山朝里无语道。 【要是被那伙人注意到不就危险了吗?以这个世界的发展,歹徒有什么动作肯定先拿之前见过的人开刀。】 月山朝里咳嗽了两声,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你们两个!来帮忙!” 还没等江户川柯南问出什么,两个忙碌的服务人员就被领班的喊声叫走,春日川柊吾歉意地冲他们笑笑,“抱歉抱歉,我得先走了。” “没关系。”毛利兰一向很善解人意,“春日川先生真是辛苦啊。” 我真是辛苦啊。 听见女孩的感慨,春日川柊吾在心里默默附和道。 他和名叫永仓多代的服务员小姐一起回到甲板上,跟上急匆匆朝船头方向赶去的大部队,那艘小船上的人基本上全部都被接上了游轮,正低头收拾东西,身上还盖着他们拿来的毛毯。 打头的短发女人长着一张很清纯白净的脸,因为一晚上的漂泊冻得瑟瑟发抖,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谢谢。” “没事没事,冻坏了吧。”对方表现的很是温和,春日川柊吾也露出一个带着关怀的笑来,“快点去休息吧......重吗,我来帮你拿。” “不用了,我拿就好。” 女人笑着避开他探向自己身后黑包的手,春日川柊吾动作一顿,笑着点头答应,“我去给你们铺床,因为房间都住满了,可能要委屈你们......嘶。”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撞在背着包走来的保镖身上,手臂砸在黑色的包面上磨蹭了一下。 “抱歉抱歉。”摔上去的那刻春日川柊吾就迅速起来了,他略带尴尬的道歉,随后又被领班喊去腾出来的杂物间铺床。 转过去后,他感觉到有一道隐晦的打量视线落在自己背后。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栗发男人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冷下去,他皱起眉头,细细回想起刚才手臂的触感。 很硬,隔得手臂那一片都隐约发疼,像是**,但是又无法确定,而且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这个世界里面出现的,除了枪以外的又硬又硌人的东西,除了炸弹还能是什么? 春日川柊吾皱起眉头。那位松尾和志先生真是大手笔,甘愿让这艘费时半年才建造好的游轮葬身大海。 也有可能,是他已经得到了中道成实临死前将探听到的组织秘密藏在游轮上的消息,打算干脆让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U盘和轮船一起沉没。 思索着,他和永仓多代一起将被褥在地上铺好,保镖将黑色的背包在墙角出垒起来,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等待那行人进来后才离开。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短发女人先一步进来笑道,她身后跟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个个人高马大,给人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就好像拎着一帮小弟来打群架啊...... 并不想现在就被集火,春日川柊吾一副傻白甜小服务生的模样笑着摆手,“那你们先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多代小姐——” 趁着他们还没干什么,先回去睡个觉吧...快困晕了。 他这样想着,随口招呼着自己的同事,连着喊了好几声,在杂物间更里面的小房间内打扫的永仓多代并没有应声。 栗发男人脸上带上担忧,“奇怪,难道已经出去了,我刚才还看见多代小姐进去打扫了啊......” 他离杂物间的门很近,好像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脚步往后试探性地撤了一下,下意识想先离开这个有些压抑的封闭空间。 男人并不算矮,甚至算是同龄中比较高的,但是被这么多人堵着,又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弱小可怜。 短发女人脸上扬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来,她微微偏头,一个站在门边的健壮男人立刻会意,反手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外面嘈杂的声音早已远去,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些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折腾了一晚上的客人们‘休息’。 “这位......小姐?” 杂物间并没有开灯,只有从狭小的窗外隔着玻璃透进来的微薄光线,门被反手关上后,室内瞬间昏暗下来,那位服务员总算察觉到危险,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想贴着墙面以求得一些安全感。 冷汗从他脸上留下来,男人看上去像是在努力压着惊慌失措的模样,强装淡定。 他刚退了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按住肩膀,那几人虽然只和他差不多高,但胜在肌肉轮廓很是夸张明显,带来的压迫感极强。 春日川柊吾被人一左一右抓住手腕拉起来,被迫摆出双手放于脸侧的投降手势。 他露出惊慌的表情,小幅度挣扎起来,控制不住地想往后缩,“你们?!” 短发女人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泛着冷光的手/枪来,几步上前抵在他眉间,压低声音威胁道,“那位服务员小姐在里面睡得正香呢,劝你还是不要发出声音比较好,要不然我们会很难办的。” 冰冷的枪头从额头滑下来,蹭过眉毛,抵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呼吸间全是金属特有的古怪味道,春日川柊吾只皱眉头,目光从枪和女人的脸上移开,微微偏头避开抵在自己嘴唇上的枪口,一副妥协的模样。 “问你几个问题,乖乖答的话就先放你一命。”女人笑道,似乎对他这张脸很是欣赏,老用枪口往上面蹭,已经从嘴唇移到了侧脸。 要是现在走火,可是毁容的大问题啊。 春日川柊吾有些跑神的想到,面上仍然一副纠结的模样,最后,被枪口威胁般的狠戳了一下侧脸上的软肉,男人只能无奈道,“你问吧。” “是你昨天去打扫的展览室?” “是。”他点头道,随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你们的目的是那个宝石?!唔......” “闭嘴。” 枪托带着些许力道砸在他脸颊骨上,泛起闷疼,服务生有些慌张的咬住下唇,不再说话了,侧脸上的软肉瞬间落下一道红痕。 他在垂下眼睛下偷偷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看来她对自己以为他们只是来窃取宝石的这件事十分满意。 “给我说说展览厅的安保系统。”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因为收到了那个怪盗的预告函,所以松尾先生花了大价钱安装了这个系统......”男人一头卷曲的栗发好像都怂拉下来,配上侧脸的红印,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操控器在松尾先生那里,只有他才能打开柜子。” 重要的信息已经听到了,女人放下手中的枪,立刻有人从后面用布条勒住他的嘴,在脑后打成一个死结。 “唔——”春日川柊吾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他的手也被拧到背后用粗绳绑在一起,有人从后面推搡着他往前走,一直到杂物间里那个更加隐秘的房间门口。 这哪来的布啊,干不干净啊就往他嘴里塞。 “进去吧。”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个男人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从后面揪住衣服将其推倒在房间深处。 躲闪不及,他的头直接磕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春日川柊吾磕得晕头转向,难得在心里骂了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无语的蹭起来,坐靠在地上,他的旁边正是被以同样方式绑起来的永仓多代,她比自己还惨一点,连眼睛都被蒙住了,正挣扎着努力想蹭掉自己的嘴上的布条。 昨天两人聊过几句,他知道对方刚刚毕业,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当服务员,没想到就遇见了这种事情。 决定先将永仓多代安抚住,他皱着眉头,一面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面暗暗发力,按着之前学过的方法一点点将捆着手的麻绳弄松。 “等......你去...安装......” 可恶......根本听不清楚。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应该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想让他们听见。春日川柊吾往前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将耳朵贴在紧闭的房门上。 “等到了......再把人和宝石都......回去......”男人眯起眼睛,忽然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说话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把他们俩一起带走吧?一会儿再捞点小孩......能卖个好价钱。” “不要节外生枝!”是那个短发女人的声音,“我们这次只拿货...那几小包东西都比他们值钱。” 外面的人一波一波离开,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春日川柊吾终于松了口气,他先将自己背后已经弄松的麻绳解开,又取下了口中的布带,连忙起身准备去查看永仓多代的情况。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还有刚才说把他们俩带走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知道了......等我舒服完就来,在海上飘了半个多月......”男人啐出一句脏话,在隐约的嬉笑声中回道,“凑合一下......” 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永仓多代抖着往后缩了几下,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春日川柊吾将布带重新绑在自己的嘴上,用掏出腰侧一直别着的手/枪拿在手里,双手背在后面假装自己还被束缚着,背靠在墙上,挡住背后的情况。 门被人推开,其貌不扬的高大男人用一种极其露骨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被捆绑结实的女服务员,转头向春日川柊吾示意,“出去待着,要是你想在这里看也行。” 男人连摇了两下头示意自己不想待着这里,颤颤巍巍站起来,移动的动作很缓慢,男人在心里嗤笑那人胆子小,也不打算真的等他出去了才动手,直接摸上了永仓多代的小腿。 春日川柊吾迅速扯下嘴里的布条,举枪对准那人的后脑,正要开口威胁—— 原本正瑟瑟发抖的永仓多代迅速往地上扔了一个东西,在落地的那刻白烟四起,春日川柊吾瞪圆了自己的眼睛,迅速稳住口鼻。 是催眠瓦斯吗?...不是,好像只是小型的烟雾弹。 他也来不及想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只下意识伸手,趁着男人尚未反应过来时用枪托狠狠砸向那人的后颈,把人打晕在地。 “小声点,快走!”一片白雾中,一只手探过来拉住他的手腕,春日川柊吾连忙和对方一起放轻脚步离开里间,将门关上,把男人和烟雾一起关在里面。 “你怎么会有那个......”春日川柊吾将门落锁时用气音问道。 永仓多代一顿,下一秒,她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明明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服务员制服,偏偏被那人穿的像执事服一样优雅,她伸手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带着极具男性感的潇洒帅气,随后—— ‘她’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让您欣赏到我的魔术,这位先......” 伪装成永仓多代的怪盗基德抬头时看见了对方手中捏着的东西,话语一顿,差点没维持住这样的姿势。 春日川柊吾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手上忘记收起来的那把冰冷的手/枪。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啊啊完蛋! “哈哈...这个,是......呃......”他颇有些尴尬的将**塞回腰侧,小声道,“我要是说这是模型你会信吗?” 那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摇了摇头。 两个人原本相互拉拽着从房间里逃出来的姿势迅速变成了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两米宽的尴尬模样。 “我不是坏人。”春日川柊吾说完就后悔了,他咬了一下自己嘴唇,按照规定这种意外情况下自己是可以暴露成分,以获得对方信任并要求对方配合的,但是...这个场景,这个身份,现在说实在有点尴尬。 但是只强调自己不是坏人的话实在是有点...... “好吧...我是警察。” 在逃犯罪分子怪盗基德干笑了几声,皮下的黑羽快斗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这一伙人怎么回事,就绑了两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怪盗,这中奖率...... 可以去买彩票了吧。说不定比干这一行赚的还多。 春日川柊吾也尴尬,两个一个警察一个怪盗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还是前者忍不住笑出来,小声道,“这个概率还真是......” 小声吐槽完,他再次解释道,“那个...我负责的主要是非法药物,你应该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随后,男人站了一个笔挺的军姿,面色也严肃下来,“组织犯罪对策部,春日川柊吾。” 一般遇到这些情况他们都会一改平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伪装出来的一点都不像警察的模样,认真去取得对方的信任。 他腰背挺的很直,行军礼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黑羽快斗这才反应过来,细细打量起面前那人。 是缉/毒警察啊。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眼中属于怪盗基德的情绪退却了些,“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唔......保护好自己。”春日川柊吾一愣,他倒是出来没有被人问过这种问题,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干脆照搬照抄武田前辈的话,“一切行动听指挥,有什么情况就躲在我后面,让你跑就迅速跑......” 还有什么来着。 “哦,还有。”想起自己的前辈通常还会慰问一句,他挠了挠头发,“抱歉,如果我没能保护好你的话,也会帮你争取到逃跑的时间的,反正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 黑羽快斗愣在原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应对方。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手背上还带着住院的痕迹,他不笑时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但是笑起来,做出各种小动作时反而带着少年气,让人下意识看低那人的年纪。 蜜柑色的眼睛里闪闪发光,让和他对视的人瞬间明白,那人完全是真挚的说出这句几乎算是承诺的话语。 黑羽快斗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真的遇到那种特殊情况,这位在上一次任务中差点被划破颈部动脉,却又在伤都没有好全情况下只身一人来到这种危险地方调查的警官先生一定会让自己先安全离开,哪怕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看上去才多大,从面容上看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却已经做好了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连尸骨都不能归乡的准备。 ......干嘛这种眼神。 春日川柊吾被他看得后背发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问道,“明白了吗?” “警官先生。”黑羽快斗点点头,之后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很怪盗基德的笑来,“稍微信任我一点吧,我可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你也一样。” 春日川柊吾难得不知道怎么回复,之前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还没有遇到过这种被人承诺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情况,他一时接不上话,只笑着岔开话题。“先出去看看......” “砰————” 外面隐约传来枪声,两人迅速严肃下面色,由春日川柊吾打头,慢慢推开了房门。 “是展厅方向。” 第88章 君度篇·激鸣 枪声正从展览厅方向传来。 一伙人都装模作样的戴上了面罩, 以短发女人打头,将展览厅团团围住,有人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又在黑洞洞的枪口前哽着喉咙,将尖叫努力压回喉间。 “你们这是......”发言台上, 松尾和志皱着眉头,他摆出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愤愤不平地问道。 “松尾先生。”短发女人上半张脸已经扣上面黑色的面具, 露出尖削的下巴和吐了正红口红的嘴唇, 她对待这位收藏家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对待春日川柊吾收敛很多,“还得感谢您让船员把我们救了上来,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登上这艘游轮。” “你是故意的?”这位戴着单片眼镜的收藏家眼中染上薄怒, 胸口都随之起伏了两下, “利用大家的好意, 无耻!” ......说这种话还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啊。 人群中,月山朝里和其他人一起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在口罩的遮掩下撇了撇嘴,翻出一个白眼来。 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自己也会被骗过去。 吉田步美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噎出声, 旁边戴面罩的劫匪上前一步,压顶声音吼道, “闭嘴!小鬼......” 女孩被对方的威胁吓得一抖, 眼泪反而落的更厉害,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那把本来冲着女孩额头去的**迅速改变方向,抵在了他额头上。 “朝里哥——” 这种情况下男人仍然面不改色, 他只是双手保持着劫匪要求的姿势,举在头顶,缓慢地蹲下身去,同时左手放松下来一点点将吉田步美揽在怀里。 女孩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抽噎声一点点小下去。 “别做多余的事情。”见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有嫌疑的动作,男人只是用枪口在他额头上威胁性的狠抵了一下,恶狠狠威胁道。 [果然我就说会出事情!!!!突然到来的陌生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啊啊啊啊啊啊!!!!!!] [笑死了,我看见了朝里喵喵的白眼,太显眼了啊喂!在人群里对着劫匪翻白眼的朝里猫猫] [本来在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好紧张,结果画面一转就是朝里在翻白眼,啊啊啊可爱晕了,就是就是这么温柔可靠一个人私下又会有很多活跃又可爱的小动作好戳我呜呜,是那种下班回家之后会为我做好一桌子菜,准备好热水,但是又会偷偷恶作剧的老婆] [啊啊啊啊!我呼吸都屏住了救命,呜呜呜老婆虽然但是这个真的很危险你不要随便凑上去啊呜呜呜呜!保护好自己啊!!] [草...月山朝里这种性格真的很容易便当,明明这种时候第一反应还是去保护别人的安全,但凡那个歹徒不耐烦......] 不,其实我是有准备才上的......而且刚才那个白眼居然会被画上去吗?! 月山朝里看着论坛中自己极其明显的白眼,有些尴尬地咬了一下嘴唇,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每个人头上鲜艳的红条上。 这是他刚刚在系统商城里买的东西,花了好大一笔积分。 但是效果很好就是了。 现在每个人都上都会显示对自己的杀意指数,刚才那个劫匪的指数不过20,头上只是个填满了五分之一的条条,其他劫匪也差不多,都只有20。 刚才自己动作时那人头上的数字迅速涨到40,但仍然连一半的线都没过,看来是把短发女人那句‘不要节外生枝’的原则贯彻到底了。 毕竟现在就是漫画‘全程跟拍’,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很大概率会被画进去,那真的是连时间转换卡都换不回来了。 有了[杀意指数]这个提醒,自己还是可以借机行事的。 这样想着,月山朝里反手给角落里的末光苍介也买了一个。 松尾和志那个家伙实在怪得很,思维跳跃的厉害,他根本猜不透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有个提示安全一点。 十几米外,一直在角落里的黑发男人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自己的眼前已经多了一个数值条。 是的,只有一个。 在[杀意指数(全员) 500/h]和[杀意指数(指定对象) 80/h]中,月山朝里这个扣扣巴巴的屑本体果断为末光苍介选择了后者。 男人暗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推着轮椅往前走了一些,那边的对话仍然继续着。 “听说这次,松尾先生把所有宝石都拿出来展览了?真是舍得啊。”短发女人娇笑着,意思不言而喻。 松尾和志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要这些宝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开机关让你们拿走,只是千万不要伤害轮船上的乘客。” “只要宝石到手,我们可没有闲心对你们动手,不过嘛......得请松尾先生和我们走一趟了。”女人将**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以一种威胁的口气补充道,“作为人质。” 闻言,末光苍介远远看见听见这段对话的主角团们表情都一变。 毛利兰、铃木园子还有小朋友们都露出担忧的表情,江户川柯南则将目光落在了正在往袋子中装宝石的劫匪身上。 刚才松尾和志已经打开了安保系统,他们便肆无忌惮的按下柜门上的开关,将宝石连带着展览他们用的盒子都一起取下来,放进装箱中。 小侦探微微皱起眉头,露出沉思的表情,还没等他想到什么,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我和他一起去。” 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被枪指着的人群有些慌乱地向两边退去,给对方腾出了一条通道。 头发微长的男人操控着轮椅,从角落中慢慢出来,到达短发女人面前。明明这句话是给这群劫匪说的,他的视线反而落在松尾和志身上,暗红色的眼睛里沉着混乱的情绪。 他转头咳嗽了两声,但是周身的气质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减弱半分,坐在轮椅上反而像是坐在什么宴会厅的沙发上。 变了很多。 江户川柯南和冲矢昴同步想到。 至少之前他们去拜访时,并没有在男人身上感觉到这样的生气。非要形容的话,末光苍介以前大概是一个已经躺在棺材里的人,暴躁地驱赶走每一个尝试着上来帮他检查身体的家伙,一心等待死亡的降临。 现在......棺材外面,墓地黑色的腐烂的土壤上终于有了什么东西,让他挣扎着,用枯瘦苍白的手扒住棺材边沿,一点点往上爬去。 渺茫又浓烈的生气,像是象征着希望和死亡的液体一起兑在酒杯里,被人反复摇晃,变成了这种古怪的味道。 末光苍介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松尾和志身上。 这位收藏家头顶的杀意数值在刚才忽然从稳定的50下降到了20,就因为自己那句‘我和他一起去’。 他可不相信那家伙是被自己这句话感动了,估计是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才忽然这样。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短发女人下意识转头,和松尾和志对上了视线。 后者微微昂首。 “你朋友?”女人脸上这才重新勾起一抹艳丽的笑来,她被掩藏在眼罩下的眼睛瞥过那人,示意将他也带上。 有人伸手要来推他的轮椅,被一下打开手。 “不需要,我自己会。”末光苍介冷声道,操控着轮椅往松尾和志那边更近了一些。 喂喂,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看见男人毫不留情面的打开劫匪的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时,江户川柯南一行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后者气急败坏到直接拿起**对着这个敢在这种情况下挑衅的男人一枪。 [50%] 松尾和志的视线在他满是郁气的眉眼上停留了片刻,头上的数字忽然跳回了之前的50。 怎么又回去了? 末光苍介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磨蹭了一下,也不打算猜那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干脆直接不去看他。 收集证据和线索交给春日川柊吾和月山朝里,羽谷缈观察敌人那边的动向,飞鸟雾嘛......必要时候可以帮个忙,其他时候先当背景板好了。 毕竟现在托管给系统了,万一交给他比较重要的任务,在众人面前做出写不符合人设的动作被怀疑就麻烦了。 他在这些方面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干脆盯紧这个家伙好了。 漫画中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对话最后停在女孩的那句‘比起这个,你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那位朝里哥哥身上吧’。 他只和论坛中的众人一样猜测这是灰原哀在提醒他月山朝里的状态不对,对应的是那天晚上春日川柊吾来找他的剧情,并不知道说的是飞鸟雾。 几人沉默着离开展览厅,包围着客人的劫匪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末光苍介跟着一行人往游轮最顶层去。 这艘豪华游轮有八层,最上面是游泳池和餐厅,短发女人带着一行人径直走向游泳池旁边的休息室里,那里已经被腾出来作为临时的休憩点。 [洗衣机!你又懂了什么啊啊啊啊快让我知道啊!每一次出现小侦探的灵光一闪我都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一幕里有什么问题啊啊啊啊] [唔.......一个是在看见劫匪装宝石的时候,一个是末光说要和松尾一起的时候?] [吐槽一小句,劫匪怎么回事啊怎么抢个珠宝连展览柜都拿走啊,直接搬运回去装修费都省了是吗(狗头.jpg] [笑死了,楼上姐妹不说的时候我还感觉没什么,一说完又回去看了几遍,展览柜不重吗和宝石一起拿走的话] [末光那里的话,是因为他愿意出来当人质,组织成员一般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所有末光在小侦探那里的悬疑会有点下降吧......] 见漫画中,无论是为了调查太田先生伪装成普通乘客上船的三位警察还是江户川柯南都没有莽上去,末光苍介松了口气。 接下来该自己莽了。 “准备炸毁游轮吗?”末光苍介开口道,他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泳池里的水因为底部蓝色的瓷砖,看上去和海水一样都是蓝色。 他开口时就感觉旁边红光一闪,估计是那个杀意指数暴涨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但是等他转头看向松尾和志时,那个数字又重新落回了稳定的50%。 虽然这个数值也很不常见就是了。 “宝石柜子下面的药品,轮船上专门设计好的停机坪,恰到好处到来的抢劫团伙......”男人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张,一点点吐出让那人面前笑容逐渐退却的话语,“还真是大手笔,是在日本的收官作品吗?” “我以为六号我要去美国定居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并不需要靠你这样...无用的推理。看来末光先生是从来不看新闻和报纸?”松尾和志讥讽道,脸上终于因为这句话扬起一个僵硬的讥笑来。 “不......”在平日里对待其他人很不耐烦的末光苍介对这种满是嘲讽的语气反而没有任何反应,他轻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浓密的黑色睫毛垂下去,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笼罩的更加暗沉。 “如果只是为了运送药物,在游轮上装炸弹干什么?看来你还是有把柄落在了中道成实手上...... 可以定罪的关键证据?那个U盘就藏在这艘游轮上,但是松尾先生,你大概并没有找到对吗?” 松尾和志不笑了。 半月前他们来这艘刚刚完工的船上视察过,当时他就感觉同行的中道成实有些不对劲,后来在宴会上看见了那张被小男孩交给警方的暗号。 这艘轮船上藏了他犯罪的证据。男人从宴会回来后就让人去船上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改变计划,在‘简单的宝石抢劫案’中加入了炸弹。 至于这个改动会威胁到多少人的生命,并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所以你只能炸毁这艘船,告诉死去的中道成实,你输了,你根本下不过这盘棋,只能狼狈的掀翻棋盘,让自己那些肮脏的东西和游轮一起石沉大海。” 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从薄唇中吐出来,下一秒,他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轮椅上拽起来,一把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100%] 松尾和志明显被激怒了。 他的眼中溢满了愤怒又扭曲的情绪,虽然单片眼镜仍然挂在脸上,但是挡不住赤红的眼睛,末光苍介漫不经心讲述出的话刺得他头昏脑涨。 手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被人用双手掐住脖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几乎在那人的皮肤贴到自己脆弱颈部的那刻,末光苍介就屏住了呼吸,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握住那人的手腕,将这双手拽开,最终还是没有行动。 男人将手放在身体旁边,眼睛甚至没有因为这个完全被对方掌控的姿势掀起任何波澜,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将自己压倒在地上那人。 [70%]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你那张邀请函?”松尾和志微微喘了口气,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他强迫自己重新变成伪装出来的那副优雅温和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却不住收紧。 “因为你要我死。” [20%] [100%] 末光苍介笑道。 那人头上的杀意指数条不停闪烁着,像是什么可笑的彩灯。 “......你要我死,你害怕我。就算我现在变成这幅模样,坐着轮椅,连自理生活都困难,但你还是害怕我。即使马上要离开这里,即使你知道只要踏上了另一片国土,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抓捕你,你仍然怕我。” “怕到想让我死的地步。” [100%][警告!] [20%] [100%][警告!] [0%] 松尾和志正撞上那人的眼睛。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迸发出光来,强烈的光将暗沉的宝石重新洗亮,然而像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亮红色的宝石。男人在宝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再也维持不住好不容易才崩起来的那副虚伪表情,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长袖挡住了手臂暴起的青筋。 掐在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 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末光苍介努力放缓呼吸,感到到肺部渐渐传来沉闷的感觉,随后翻起密密麻麻的痛苦,他在间隙努力吸取着微薄的空气,明明被卡住了脖子,嘴却没有停下。 “害...害怕吗?是不是只要想到我还活着......就睡不着觉?最后...咳,最后总算找到机会给了我这张邀请函。 因为脖间的手,男人的声音比往日里更加沙哑,甚至有些断断续续。 “你想在游轮上......杀了我,然后扔进海里,只有这样才能睡个好觉......所以说...你完全没有赢过,不......你甚至没有赢过中道成实。 松尾先生......你输得一败涂地,只能用...唔......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落差,就像你要掀翻棋盘,炸毁这艘游轮才能掩盖自己连中道都赢不到的事实。” [100%][警告!] [100%][警告!] [100%][警告!] 末光苍介惨白的脸上已经浮上了一层病态的潮红,他连瞳孔都开始慢慢涣散。 松尾和志凑上前去,俩人贴的极近,他努力一寸寸用目光舔舐过那张熟悉又可憎的脸,试图在其中找到什么害怕或者痛苦的情绪。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已经将所有东西埋进地下的未亡人,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如果不触及到里面的灵魂,无论怎样摧残这具本就破烂不堪的身躯都无法影响到那人一分一毫。 “你完全不怕自己会被掐死在这个地方。” “是......啊...”瞳孔涣散的男人几乎要集中所有精力,才能听清那人的话,他的眼前已经发黑,肺部也挣扎着泛起隐约的疼痛。 声音无法从被扼住的喉咙中挤出来,他只做着口型,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 “我......很欢迎...死亡。” 末光苍介甚至在话尾,对那人勾起嘴角。 [80%] [60%] [30%] [0%] 他赌对了。 在松尾和志松开手的那刻,末光苍介忍不住转头细声呛咳起来,他努力遏制着呼吸,不让喉咙发痒,努力着不想再在别人面前咳的一副快死掉了模样。 收藏家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落在躺倒在地上那人苍白的皮肤,泛着潮红的脸颊,瘦骨嶙峋的手和宽大的黑色外套上,还有那双腿。 毛毯早就在刚才的拉拽中掉了出去,现在正可怜兮兮的漂浮在泳池的水面上,他刚才拽起末光苍介的那刻本来是想将他直接按在水里,然后才改变了注意。 男人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未着鞋袜,本就过于细瘦的脚腕在宽大裤腿的衬托下变成一种病态的,惊人的瘦削。 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指印,表情却平静,只低低咳嗽着,小口呼吸着,缓慢的从刚才的窒息中挣脱出来。 杀意指数再次回到对于他们俩来说比较稳定的50%。 差不多了,可以进入下一个话题了。 末光苍介想到,他用手撑着坐起来,开口时才发现刚才那家伙掐的有够狠的,喉咙一发力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皱起眉头,露出因为伤势而有些痛苦的表情。 [100%][警告!] 男人动作僵在半空。 ......哈?! 果然无法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 第89章 君度篇·激鸣 末光苍介看着那个闪烁的暗红色警告, 沉默片刻,好像终于抓住了什么规律。 他缓下神色,将脸上因为脖颈处伤口而泛起的疼痛敛去, 恢复到刚才被松尾和志掐着脖子时的冷淡表情。 [80%] [50%] 果然,象征着杀意指数的红条闪烁了几下, 重新降回安全数值。 ......这人脑子一定有点问题。男人忍不住想到。 只要看见自己露出痛苦表情就杀意猛涨是什么诡异态度。末光苍介将手指往衣袖里蜷缩了一下,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连那人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刺的皮肤难受。 松尾和志没有费丝毫力气就压下了怒火。 这幅冷淡又全权在握, 什么都毫不在意的表情,真是让人厌恶。 他的面色沉下去。 那人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将头转向一边, 盯着漂浮在泳池中的毛毯, 脸上病态的潮红早已褪去, 重新变成没有任何生气的惨白。 明明是坐在地上,他的背却挺的笔直,颈部支起的弧度凌厉又孤傲,那双完全残废的腿和面部形成浓烈的反差,像是古典画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机器人。 比起听着那人说出游刃有余的话,将他杀死, 男人更想看他维持不住这副模样。 或许可以让他再多活一会儿,拽到离开时搭乘的直升机上, 让这个嘴硬的家伙好好看看唯一能定罪的东西是怎么随着轮船一起沉入大海的。 好好欣赏他眼中一定会出现的崩溃和绝望, 再将那人抛入最适合掩埋尸体的大海。 [0%] “希望你能一直维持住这种表情, 末光......警官。”那位收藏家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泳池。 ......快点结束吧, 好想把他抓去坐牢。 这位行动不便的前警官隐晦地白了他一眼。他本就被从轮椅上拽下来摔在地上,今天的衣着为了追求舒适和方便行动, 刻意选取了轻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地上的寒冷。 还好他的腿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烦死了,又得挪回轮椅上,毛毯也用不了了。末光苍介行动着,又在心里将那个家伙拖出来暴打了一顿。 那家伙看起来温文尔雅很会伪装,实际上就是个软柿子,自傲虚伪还怕死,以他的性格不会屑于在短发女人那里伪装成受害者多久,大概不就就会恢复成那副模样。 商场中有一个[隔空传物]的新商品,刚出来的时候月山朝里还吐槽过这个要是早几天上架,他们也不至于在宴会上演那一出,让春日川柊吾把手/枪传出去。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用处的。 到达顶楼后有人搜过身,将他身上的通讯器都搜出来扔在了泳池里,现在估计早就归天了。 末光苍介也没有傻到直接带着录音笔来,他把录音笔放在了自己房间床上的背包夹层里,等他们聊到关键的时候,完全可以立刻把录音笔传来录下对话。 宝石展览盒下面就是物证,只要把录音拿到手,这次交易松尾和志是逃脱不了的,但是要想给他过往的那些行为定罪。 还是要U盘。 只要有U盘,把那个家伙送进去蹲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 男人合上眼睛,细细回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当主宰生死的审判落下 衡量灵魂的指针倒向右侧 纳吉尔法之上,与心脏重合之处 我将献出最伟大的宝藏] 松尾和志既然已经地毯式的搜索过一遍了,那就不可能是随便藏在了哪个地方,而是机关盒之类的东西。 到底是藏在了哪里...... 。 到底是藏在了哪里...... 春日川柊吾皱起眉头,同步想到。 之前的枪响让两人都瞬间反应过来,那是展览厅的位置。现在最靠谱的人皱着眉头按住对方,示意他先冷静,随后掏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通讯器。 “没信号......” 栗发男人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早上时还是可以发送消息的,不知道那伙人做了什么。现在手机连图片都打不开了。 求救信号根本发不出去。 他们从里面逃出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外援,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在那些家伙发现后来找他们之前,早点找到U盘和炸弹。 “警官先生,我们不去......”黑羽快斗下意识想向枪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却被自己的临时同伴拦下动作。 “先不去。我怀疑船上被人安了炸弹,现在先去找这个。还有U盘......躲着点监控,估计现在监控室就有人在盯着。” 警官先生回道。 那个谜语实在是太烦人了,就和学诗词的时候猜这个字指代了什么一样,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个谜语中所谓‘轮船的心脏’可以指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怎么知道这种谜语人的脑回路...... 哎?! 这里不就有一个天天写奇怪邀请函的家伙吗! 春日川柊吾眼睛一亮,好像连栗色的卷发都翘了起来,“怪盗基德!” “哎哎?!”被喊到的人一顿,脚步下意识往后撤了一点。 “快看这个......”他从口袋中拿出通常会随身带着的纸和笔,正一边说着一边打算将那段谜语写下来给对方看,却无意间看见还维持着永仓多代的怪盗先生额头都流下冷汗来,连脚都下意识转向旁边,一副随时要跑的架势。“......你干嘛呢?” “不,没什么。” 黑羽快斗迅速收回刚才的姿势。 这怪谁啊...面前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警察啊,自己作为在逃嫌犯,被一个警察忽然大喊出名字,实在是有点幻视。 好像下一秒这个人就要掏出手铐,大声宣布‘束手就擒吧,怪盗基德!’ 想一想就汗毛耸立,下意识想跑啊。 “等一下......”既然对方已经说了没什么,春日川柊吾显然也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他猫在角落里,从环扣中抽出一只很小的圆珠笔,将那段谜语抄在了纸张上面,递给对方。 “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我们先去监控室,看看展览厅人质目前的情况。”春日川柊吾示意黑羽快斗走在自己身后,到达走廊尽头时先是猫腰探头看了看那边的情况,确定没人后才往外走去。 “虽然他们现在不可能对人质动手,但是.......以防万一吧。”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主。警官先生皱起眉头,回想起宴会厅的场面,如果想要在那些人还在时直接救下人质的话基本是不可能事情。 “你对这个有什么头绪吗?感觉和你的邀请函风格还蛮像的......就是那种什么都看不懂的含蓄风格。” 黑羽快斗原本因为对方谈起人质时眼中的忧虑严肃下神情,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被对方那句小声吐槽打破。 这位警官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严肃和欢脱两种气质中反复切换的,好像每次一谈起严肃的事情,都要换个话题让他安心一样。 “当主宰生死的审判落下.....”黑羽快斗压低声音,尽量让空荡的走廊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寂静,“是指九月到十月的天秤座吧?也就是指向这艘在天秤座期间起航的轮船。这种星象相关的表达倒是很常见。” 男人闻言笑了一下,“比如从黄昏的狮子一直到拂晓的少女?” 他记得之前在任务空挡期间被之前大学时的一直有接触的搜查二课拜托过调查怪盗基德,当时给他的就是这一封预告函。 被直接了当的说出之前自己预告函上的内容,黑羽快斗莫名有种被翻出作文当众朗读的尴尬感觉,“后面那句话暂时倒是没什么想法......你是在哪里看到那封预告函的。” “......报纸而已,别紧张,我和那边没什么联系。”看见对方的表情,春日川柊吾笑着摆了摆手,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他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怪盗先生皮下不过是个高中生,只是之前只是知道,现在才有实感。 小表情什么的很丰富,还蛮可爱的嘛。 “不过第二句我倒是有猜测。”春日川柊吾转开话题,“......你会用枪吧?” “会。”虽然只用过扑克牌枪。在回以肯定答案后,黑羽快斗一愣,他手上一冷,男人直接将**塞在了他的手上,“这是......” 随后,少年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本来以为那人是把身上唯一一把可以保命的武器给了自己,但现在细看,这把**和之前警官先生拿着的并不一样。 “拿好。”那人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眼中泛起一层波光粼粼的笑意,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蜂蜜糖,“我前面从那个家伙身上顺走的。” 刚才春日川柊吾在烟雾中扼住男人的喉咙,将他砸晕在地上时就顺手摸走了那人腰间别着的枪藏在了自己身上,比之前拿走保镖匕首的飞鸟雾干得顺溜很多。 “怎么样,是不是有安全感了。”男人笑眯眯的,“只要火力充足,就不用怕那些家伙。” 的确。 不过安全感的来源并不是这把手/枪,而是这位警官先生明明形单影只,连自己的安全都不一定能保证,却一直坚持走在自己前面,无论是拐角还是路过可能会出来人的房间时都下意识护住自己的模样。 之前一直担任着保护者的角色,毕竟怪盗基德可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偶尔角色互换一下感觉好像也不错。 “不过,要不你还是换回之前永仓多代小姐的声音吧?实在是太奇怪了。” 顶着一张刚毕业的女生面容,吐出怪盗基德的声音什么的......自己能忍到现在完全是极限了。 原本因为自己的想法脸上露出笑容的黑羽快斗一僵,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家伙真的很毁气氛啊,他也不打算再次伪装回原来的声音,继续用男人的声线开口道,“第二句话你的猜测是什么?” “唔......”差点忘记正题,春日川柊吾咬了一下嘴唇,在屏息路过又一个大开的房门后才开口,“《分成两半的子爵》......伊塔洛的小说。如果没记错的话,写这条谜语的人休息室的书架上的确又这本书。” 《分成两半的子爵》是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创作的中篇小说。 伊塔洛·卡尔维诺为了反映人性的分裂与善恶的冲突,将文中的主人公梅达尔子爵分成两半,一半是极恶,另一半则是极善。 “左侧是善,右侧是恶。衡量灵魂的指针倒向右侧...大概只是在说满载着罪证的东西就藏在这艘船上,其实没什么用。” 前两句都没有什么用,不过是确定了U盘一定藏在这艘樱花号游轮上而已,能解读出来的是无用信息,解读不出来的反而是关键。 就像好不容易找到的答案册子上,自己会做的题解题步骤写的很是详细,唯一不会做的只写了【略】一样烦得人抓耳挠腮。 “我.....糟了。” 春日川柊吾正要说话,却从月山朝里那边看见宴会厅中,有劫匪着急地回来汇报,之前绑在杂物室的两个服务员抢走了同伙的枪,现在人不见了。 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大面积搜索。 “加快脚步。”不能把这个‘作弊’发现的事情直接告诉黑羽快斗,他只是沉下脸拉住那人的手迅速往前赶路,谁知道刚跑到走廊三分之一的地方,房间门忽然被打开。 “走快点!”推开房门的劫匪正用枪指着在房间内找到的女孩的脑袋,朝着对讲机那头不耐烦道,“一楼发现了一个小鬼,现在...谁?!” 这下真糟了。 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春日川柊吾迅速撤住那人持枪的手,将枪对准地下,在子弹射出打中地板的那刻上身发力狠狠向男人撞去,将其摔在地板上。 一直拿在手里的枪被他轻巧地翻过来,枪背狠砸在那人后脑再偏下一点的位置,男人瞬间卸去了一身的力气,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地上昏迷的歹徒挪进房间,问道,“没事吧?” “没事。” 熟悉的声音传来,春日川柊吾瞪大眼睛看去,才发现那人正是被末光苍介吓到后就躲回卧室休息的灰原哀。 “刚才的枪声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黑羽快斗道,他这次倒是是用女声说的。“得快点离开这里。” “你躲进......不,这里也不安全。”本来想让女孩藏进衣柜里,又怕一会儿再有人来搜寻,栗发男人咬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将女孩抱起来交给重新伪装成永仓多代的黑羽快斗,“带着她躲在我后面,加快脚步吧。” “好。”黑羽快斗温和地对怀里的女孩笑笑,在重新伪装回去后,他连说话方式都很有职业道德的改变了,“别害怕,这个大哥哥是警察,你不会有事的。” 灰原哀一顿,她其实想告诉那人自己可以走路,完全不需要抱着,或者说自己完全可以躲起来,不需要被一路保护者撤退。 但是下一秒女孩就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反而更利于行动,自己作为小孩,自己走的话速度完全更不上,还会让两人分心来查看自己的情况。而且让他们‘抛下’自己的话,那两人一定不会同意,反而浪费时间。 所以她干脆闭上嘴巴,堪称乖巧的窝在了抱着自己的女人怀里,尽量不给这个本就惊险的行为添更多麻烦。 这次他们从刚才一边小心翼翼前进,还有空讨论谜语信息的状态改变成了放轻脚步一路狂奔,连监控都不躲了。既然枪都已经响了,那个歹徒被打晕时对讲机也开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来追捕他们。 现在再伪装已经没意义了。 春日川柊吾走前不忘顺走晕倒那人的手/枪,别在自己的腰侧,现在有了两把**,这杯警官先生的胆子明显更大一些,像是开了急速模式的游戏人物,带着后面的人灵巧地在走廊当中穿梭,精准地向监控室里跑去。 感谢系统的轮船构造图! 监控室并不远,一行人到达后紧闭的门口后,春日川柊吾撑着墙喘了口气,夸赞道,“体力不错嘛,再往旁边站一点。” 不,其实能跟上完全是在强撑,这个家伙为什么能跑这么快,不愧是缉/毒警察啊。黑羽快斗在休息的空档中想到,随后,他听见那人的话,抱着女孩往旁边躲了一步,背靠在门边的墙上,“你准备怎么——” “砰——” 黑羽快斗询问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这位看上去十分靠谱的警察先生直接踹开监控室的门,枪声瞬间从里面响起,飞射的子弹从门**出来镶嵌在正对着监控室大门的墙上。 春日川柊吾在开门的那刻就就地一滚,让屋内因为门外忽然的巨响戒备起来的劫匪们失去目标,枪口慌乱的对准门外和地板。 “在这——” 劫匪着急道,立刻有一把**对准春日川柊吾方向,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反而借机双手拽住那人的手腕,将手/枪上的保险栓按下去,腰部发力双腿腾起,借着那人被自己拉拽的往前弯腰时用腿缠住那人的腰,将控制住的手往内折去。 在那人因为疼痛卸去力气,**滚落在地上后,他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用手里的枪身猛地砸向那人后脑,腿部发力在男人倒下来要砸在自己身上时扭身起来,一脚将人踢到桌子下方。 “砰——” “砰——” 连着两发子弹射穿了椅子的椅背,春日川柊吾弯腰躲过,手/枪在手指间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变成了标准的拿枪姿势,子弹射向另一个人的手腕。 搞定! 春日川柊吾随手撕下那人的衣服,把劫匪被自己打穿的手腕草草绑住止血后,用枪托再送了他一个买一赠一的服务。 买子弹送枪身砸脑袋安眠服务,自己真是贴心。 黑羽快斗没有想到对方这么莽,他呆愣了好几秒才把怀里的女孩放下,几步上前想要帮助那人,结果进去时里面的战局已经结束了。 看起来好痛啊......幸好,他不是搜查二课,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在逃嫌犯怪盗基某不合时宜的想到,随后,他看见那人看向监控的表情原来越凝重。 “怎么了?” “他们准备对人质下手了。” 画面当中,宴会厅位置,熟悉的江户川柯南一行人被团团围在中间,甚至连一直隐匿的目暮十三、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都和几人站在一起,被枪口对着,慢慢向外走去,似乎要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解决。 春日川柊吾凑近过去,视线在白发少年和黑发男人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手指灵巧的敲击着,监控画面迅速切换到了走廊,而且还在不断变化着。 ......找到了。 “走这里,这条路不会碰到任何人。”他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将系统的轮船构造图和监控画面层层对应,再排除掉其他累赘多余的道路,在短短一分半的时间中找到了一条最快、最安全的通路来,“走。” 懂了,继续跑酷吧。黑羽快斗一把捞起灰原哀,比划了一个‘走吧’的手势。 “宴会厅交给你行吗?”春日川柊吾从审讯室里出来时转头问道,“我去解决那群家伙。” “警官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宴会厅里不过留下了四个人看管人质,其他人都押着江户川柯南他们离开了,对付四个劫匪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羽快斗扬起一个笑来,将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就交给你了。” 春日川柊吾也笑,他伸出右手,握紧成拳,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中短暂的碰撞了一下。 第90章 君度篇·激鸣 两人加一个临时救下的小孩赶往目的地时, 展览厅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月山朝里被迫像其他人一样双手举起,难得有些无语又烦躁,差点连表情都伪装不住。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不好了!” 展览厅压抑着的沉默被巨大的推门声响打破, 带着口罩的男人声音很闷,却不难听出里面的焦急, “之前绑在杂物间的那连个服务员跑了,负责盯他们的那家伙被打晕在房间里, 枪也被抢走了......那两个家伙居然有烟雾弹!” 烟雾弹。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沉, 随后他想起那个自己留意过的服务员小姐,男孩露出些许笑意来。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那家伙就是怪盗基德变装的! “喂!你们几个快去找, 通知下去, 找到了直接......”短发女人走后, 临时顶替领队的男人皱着眉头向门外走去,并不准备让展览厅中的人听到下面的话。 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他也直接参与到了行动当中,在展览厅中留下来的不过八个人。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该怎么把他们都解决掉,自己就算计算好角度, 同时用足球和麻醉器,再加上赤井先生的帮助也不可能直接把这些人都解决, 有两个人离他们的位置实在太远了...... 对了, 目暮警官他们也在! 小侦探的视线在场内搜寻着, 最终落在远处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目暮警官几人身上,他们身边比较近的地方正有几个劫匪。 “朝里哥哥......” 正在观察现场情况的月山朝里一顿, 低头看向正拽着自己衣角的男孩,“怎么了, 柯南。” 枪口警惕的对准那边。 “我肚子好疼哦!”江户川柯南用一种小孩的尖利嗓音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哽咽,毛利兰瞬间跑过来,满脸着急,“柯南,怎么了柯南?!” “小兰姐姐,我的肚子好疼啊——” 好像真的疼到了极点,男孩甚至不能用双腿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只一点点拽着月山朝里的衣服,滑落到地上,手紧紧捂住腹部。 “好疼啊——救救我,小兰姐姐——”男孩好像拼尽全力才忍住没有在地板上翻滚起来,他头上都疼出了冷汗,声音中的哭腔越来越明显,“朝里哥哥——” “怎么了,男孩。”冲矢昴看着对方的表情,倒是想到了什么,蹲下来时眼镜反射出一道凌厉的光,他微微推了一下眼镜,挡住自己的表情。 “小鬼!偏偏这个时候。”毛利小五郎也连忙凑过去,声音里带着不耐烦,但是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担忧,“喂,会不会是......是哪里疼。” “你们听我说。”江户川柯南小声道,见四人将自己完全围住后将劫匪的视线都挡住了,他表情瞬间严肃下来,小声的开口道,“......叔叔有对讲机吧。” 毛利小五郎将手放在腿上,实际上用外套挡住了自己去探对讲机的手。 “信号不是都被屏蔽......” 留着小胡子的名侦探动作一顿,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不,让手机发不出去东西的不是屏蔽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叔叔你用对讲机联系目暮警官他们,我们......” 让手机完全成为一块废铁的不是什么信号屏蔽器,而是上船时所谓的‘安全检查’。 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所有的通讯装备都被做了手脚。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江户川柯南沉下面色,之前所有的异样都串联起来。 看来这次自己看错人了,那个家伙...... 冲矢昴在眼镜的阻挡下睁开了一只眼睛,墨绿色的瞳孔里反射出寒光。 “喂!怎么回事?!” 男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周围的几个劫匪警惕的拿着**,缓步上前查看。 “有医生吗?”月山朝里着急道,“拜托了,他已经......” “好疼啊——救救我......” “喂!你们有没有人是医生?”问话的那个男人转头在人群中搜寻到,身侧那人皱着眉头撞他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干什么?反正一会儿他们都要被炸死......” “你懂什么...看着啊。”男人轻‘啧’了一声,转头喊道,“有没有医生——你们放心,我们的目标只是宝石,不会对人质动手的,有没有医生来帮这个小孩看一下。” 原本一直躁动不安的人群反而因为这句话安静下来。 只要等到他们带着宝石离开,自己就安全了。 在场的宾客或多或少都这样想到。 之前反驳的那个劫匪笑着骂了句什么,也跟着一起问道,“喂,有没有医生!” 几人的目光都从江户川柯南身上移开,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就是现在!” 原本躺在地上的男孩瞬间跳起来,从腰间射出的足球被功力全开的球鞋踢飞出去,狠狠砸在其中一人的脸上。 戴着眼镜的研究生迅速打出左拳,将面前的劫匪打翻在地,扭住那人的手腕劫下了**,握在手里。 “嘿——哈!”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摆出空手道的姿势,狠狠踢向另一个劫匪的脸,将他踢翻在地后乘胜追击,拧着男人的胳膊按倒在地上。铃木园子迅速从自己身上拆下装饰用的绳子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将其绑住。 毛利小五郎就在自己女儿旁边,在毛利兰动手时,他也同时拽过惊慌中举枪那人的胳膊,将他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上,用一个标准的缉拿姿势按住劫匪。 “朝里哥——” “知道!”月山朝里倒是没学过这些正规招数,但是好在速度够快,每天都有锻炼的肌肉也紧实,他腿向后迈了一步,给之后的冲击助力,直接冲向最旁边那人,握住对方持枪的手扭向一边,手拐狠狠砸向胸口位置,将人带着摔倒在地。 他迅速将手/枪扔开,反扭住那人的手,随手扯过男人腰间的绑带固定。 抬头时,另一边,目暮警官三人也解决掉了那边的几个劫匪。 还挺顺利的,接下来先把这些乘客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去解炸弹的事情,还有那个U盘......看清那边的情况,月山朝里这才直起身来。 不过这艘轮船现在安全的地方只有...... 【小心!】 月山朝里的思绪被这一句透着焦急的话打断,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一道不轻的撞击推到旁边,飞射而来的子弹正从脸侧擦过。 飞鸟雾匆匆推开他,那个劫匪因为头上戴着头盔,并没有直接被足球踢晕,反而是假装昏迷在了路上,在江户川柯南跑过来想绑住他时瞬间抱起,用手/枪胡乱向前射击。 对准的正是倒霉的月山朝里。 真是...... 眼看对方还要再打出第二枪来,飞鸟雾皱起眉头,弯腰那刻迅速捡起地上被月山朝里刚才踢出去的那把手/枪,动作流畅地拉开保险栓,持枪动作很是标准。 “小雾哥哥——” 白发少年的脸彻底冷下去,持枪的手半分不抖,只用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对准目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 子弹擦着那人的手指飞过去,另一颗有冲矢昴打出的子弹则正中那人的手腕,劫匪手一痛,下意识松开,手/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被赶来的佐藤美和子一把按住,反绑起来。 眼看江户川柯南马上要对自己投来震惊的目光,操控着飞鸟雾身体的系统迅速抽离走。 【不干了,还给你。】 ‘喂!!!!’ 刚才那枚差点射穿自己额头的子弹都没让男人这么慌乱过,月山朝里因为对方这种突然甩开工作的行为震惊到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过在一众盯着飞鸟雾和冲矢昴的震惊视线中,他的表情并不显眼。 等等,小雾! 我还没去接飞鸟雾的控制权啊! 系统抽离出去后,白发少年的表情忽然一下呆滞起来,手里的枪也脱手,眼看着马上就要往后栽去时,意识瞬间回笼,飞鸟雾重新站好,下意识对着正盯着自己看的小男孩弯了弯眼睛,是一个即使仍然绷着脸,熟悉的人也能从中看出安抚和温和的表情。 和刚才不一样了。 男孩拧起眉毛,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先将疑问压藏在心底,转头看向正在安抚其他人的目暮警官,“目暮警官——那个存放宝石的......” 听见这个词,目暮十三眼睛一亮,他从口袋中掏出警察证,展示给众人看,“大家听我说,我是警察,我们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展览厅背后是专门设计的,用来存放宝石的安全间,里面一直保持着空气畅通,而且出于保护宝石的考虑,那里的安保很严,就像是一个设计成房间的安全柜。 认真和他们解释完后,却没有一个人动身。 “刚才的枪声说不定已经惊动其他人了,大家加快速度!我们要先去......” “喂我说你是什么警察啊?!”一个带着珠宝,将手指涂成红色的女人不满道,“前面没听见吗?他们说只要宝石,不会伤害我们的?要是这个动作把他们激怒了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来,瞬间得到了其他人的应和。 “就是,抢的宝石又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等他们走了我们不就安全了吗,干嘛就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啊?!” “而且那个枪声不就是因为你们才出现的吗,明明知道枪声会把他们引回来,那个样子奇怪的家伙还开枪?生怕他们回来的不够快是吗?”完全不在意劫匪已经打出了第一枪,之后无论有没有人开枪都一定会引发其他地方劫匪的注意,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不满道。 “你们警察不是应该以人质的安全为重吗?现在反而让我们陷入危险,怎么当警察的?!” “大家先别吵——”佐藤美和子努力拔高声音,“现在不是吵的时候,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这里本来就是安全的地方,还不是你们多此一举!谁需要你们来救啊!” “是啊!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眼看场面完全控制不住,三个警察都忍着被质疑的气恼和委屈,努力安抚着,想带他们到达安全地点。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反正他们马上就回来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逃跑了,命还要不要了,我就在这等他们回来。” “对,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没有参与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喂!还有你就是那个什么名侦探吧?他们是劫匪这种事情都没发现,你当什么侦探啊?只有等我们都死了才能进行推理是吗?” 月山朝里的面色一点点沉下来,他看着几乎将三位警察包围起来的群情激奋的乘客,手垂在身侧,慢慢握紧成拳。 冷静...冷静下来。 男人深吸了口气。 明明知道那些人回来自己就完蛋了,三位警察却没有任何要自己离开的意思,而是努力想和那些家伙说明白。 他想上去给三个人说我们先走,但是完全迈不开步子。 那三位警察一定不会抛下这些人离开,即使再怎么被误会诋毁。 月山朝里咬住下唇,他轻叹了口气,最终只是和江户川柯南一样,摆好戒备的姿势,观察起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回来的很快,被用自动**对准,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见他们回来,那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女人反而比看见警察还高兴,“说好了只要我们听话就不动手。” “当然。”领队的男人笑道,“听话的人质我们当然不会动,不听话的......” 他将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刚才闹事的人呢,除了这三个警察,还有谁?!”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他刚要像毛利兰一样上前一步,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头,被迫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看见了自己那位兄长严肃的模样,温热的手指在他头上轻抚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留在这里。 月山朝里止住了他前进一步的动作,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毛利兰前面,“只有我们。” “就这些人吗?” 看着他的表情,领队反而闷笑出声,他的枪口转向周围那些挤在一起的人。 “还有那个小孩!”立马有人厉声检举道,随后,那个大腹便便的家伙忽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站在最前面的黑发男人原本温和的眉眼泛起凌厉的神色,粉色的眼中闪过寒光。 男人身边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的家伙也微微偏头看向这边,墨绿色的瞳孔里一片暗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猛地打了个颤。 随后,他们的表情又变回去,好像刚才并没有做过任何动作一样,“先生别开玩笑了,小孩子能做什么?” “我亲眼看见的,那个小孩用足球把人踢晕了!” “就是,而且最开始就是他装肚子疼......” “过来,小鬼。”领队用枪口对准了人群前面那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孩,冷声道。 “柯南......” 小岛元太忍不住担忧的出声道,圆谷光彦也是一脸忧色。 吉田步美直接吓得发起抖来。 江户川柯南反而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只一步步向那人走去,他本想站在最前面,但是却被月山朝里揽住,再次挡在了身后。 毛利兰死死咬住下唇,她的手腕正被满眼泪水的铃木园子抓着。后者一定要和她一起站出来,即使怕的双腿都在发抖也没有后退半步。 “是你的弟弟?”领队看了看男人皱着眉头,挡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毛利小五郎抢先一步回答道,他皱着眉头,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女儿,和月山朝里站在一起。 “看来你们对被关在展览厅里面并不满意啊,带走!” 说罢,立刻有几人上来将他们的手绑在后面,之前被他们打倒在地的人也被同伴解开的手,龇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地方站起来。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 似乎觉得里面的这些人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领队只在这里草草留了几个人,月山朝里他们倒是享受了一对一的豪华待遇,被一个个带去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并没有什么装饰,他们被人拿枪逼着靠墙站成一排,这个队形让月山朝里想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脸色都白下去。 简直就像是一个刑场。 不,也许不仅是像了。 “让我看看从谁先开始......把那个小孩拎过来。”男人命令道,进入这个房间后,他脸上终于展露出亡命之徒独有的残酷来,眼中写满了对杀戮的兴趣。 立刻有人上前揪着江户川柯南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不顾男孩剧烈的挣扎将他扔在房间中间的地面上。 男孩的膝盖狠狠磕在地上,又皱着眉头挣扎着站起来,面不改色的抬头与那人对视。 “柯南!”毛利兰着急道,却被旁边的人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枪口对准男孩的额头。 “你这个对小孩动手的人渣!”目暮警官怒不可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可恶......喂!有本事冲大人来啊,对小孩下手算什么本事!” “就你吧。听说是你装肚子疼,把他们吸引过去后才动手的?”领队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叫嚣,只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没有惧色的男孩,枪口从额头移到男孩的腹部。 “那就打这吧,让你尝尝真的肚子疼会疼到什么程度......” 江户川柯南闭上眼睛。 “砰——” “砰——” 开枪声和门被撞开的声音同步响起,从门外忽然闯进来的栗发男人猛地将站在中间的男孩扑倒在地,左手护住那人的后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原本要射进男孩身体里的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出去,在上臂外侧留下一道带着灼伤的血口。 血瞬间晕湿了白色的服务生制服。 被护在怀里的男孩抬起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闯入者并没有关注男孩的动静,或者说只是确认男孩身体没有受伤后就将他放下了。 他迅速从腰侧掏出手/枪来,双手持枪分别射向沙发上的男人和旁边尚未反应过来的其他劫匪。 也是在他救下江户川柯南的那刻,冲矢昴瞬间挣脱开手上的束缚,将枪口对准这边的劫匪打倒在地,用捡起的**配合着那人的动作射击。 一发发的子弹并未打向致命位置,只努力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打向肩部,手腕部等地方,让那些家伙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毛利小五郎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手腕被绑住无法做其他的动作,只努力将两个女孩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江户川柯南趁机跑到几人身边,解开他们被绑在身后的手。 几道枪响再次响起,栗发的闯入者补了几发子弹,将躺在地上的那几人持枪的手打穿,然后他从地上腾起,一把按住正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的男人,扣着他后脑将人按在沙发上,膝盖抵在领队挣扎着的腿上,然直接抽出那人的腰带,将其反绑起来。 见那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后,男人这才有空管自己的伤口,但也只是随手扯过一条布来乱缠了几下,将那道被子弹擦过的狰狞伤挡起来。 随后,腰侧别着的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件也被他取出来,见现场情况完全稳定下来,栗发男人终于有时间喘了口气,将那个东西按开,凑到嘴边。 江户川柯南认出来那是一只录音笔。 “....年10月2日,周三。14点28分6秒。以贩卖毒/品罪逮捕本山佟及其同伙。”男人冷着脸迅速说道,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一把拽下了沙发上那人的头罩,嘟囔着,“啧...真是熟悉的脸。” 男人逆光站着,却无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事情都会顺利解决一样。 对着录音笔说话时,他之前经常挂着的灿烂笑容消散下来,整个人席卷出凌厉的气质。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 “......执行人,组织犯罪对策部,总务处,春日川柊吾。” 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 他是缉/毒警察! 第91章 君度篇·激鸣 别说江户川柯南直接大脑宕机, 连一向刷新迅速的论坛都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瞬间炸了。 [好帅好帅好帅呜呜!!我当场表演一个裤子飞飞,双枪好帅和猫哥一套配合也好帅啊啊啊啊!!] [艹!!把我也铐走吧救救救救, 铐我呜呜警官大人!!!] [扑进来把洗衣机救下的时候帅晕了好吗,上一秒还紧张的不行, 下一秒天降帅哥救星瞬间制服劫匪呜呜呜带入了一下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了] [组织犯罪对策部?哎哎屏幕怎么花了,哦是被我自己舔的啊那没有事情了] [回上:组织犯罪对策部其实工作还挺杂的, 比如二课负责国际犯罪事件, 三、四课负责暴力团伙,组织犯罪特别搜查队负责的就是信用卡、旅券伪造这种类型的案件,总务处则是毒/品对策室, 主要负责非法药物相关的案件, 所以黑心蜜糖其实是缉/毒警察] [那他之前在宴会厅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把枪藏起来, 警察配枪不是正常的吗?] [估计是在秘密调查什么事情吧,缉/毒警察对保密的要求挺高的,不是经常有那种因为被自己打击过的贩/毒团伙报复,还牵连到家人的新闻报道吗,柊吾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在外面要伪装身份,还得假装不认识自己的朋友家人......] [不过在特殊情况下要安抚人质之类的会主动透露, 事后估计会和救出来的人质说明,签保密协定什么的] [嗷嗷!那他那天晚上去找朝里是不是要查案啊, 之前那个小女孩的案子不是还有个糖果的疑点没解开吗, 说不定就是去询问案件细节的] [呜...提起那个案子就难过。不过我倒是感觉不像是查案啦, 毕竟那个案子都过去一阵子了,而且那么晚才去, 说不定是认识?之前还感觉刚见面那个帮忙擦眼睛的亲密动作很奇怪,现在想想可能是伏笔(?)] [敲, 缉/毒警察......默默提上裤子乖乖坐好] [辛苦了(提上裤子乖巧.jpg)] 在一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春日川柊吾用枪托将领队砸晕后才转头和几人对上视线,脸上严肃的表情退却,那双圆润的眼睛再次弯起温和的弧度,“你们没事吧?” 他的手下意识想落在自己刚才被挣扎的领队踢中的腹部,后面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动作。 腹部的旧伤好像...... “春、春日川先生......?”铃木园子脸上还满是泪水,她有些呆愣的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说话都磕巴起来,“你...你不是那个,网文作者吗......” “抱歉抱歉,之前一直在骗你们。”被问及这个问题,警官先生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他强忍着腹部和手臂上泛起的疼痛,笑道,“因为职业特殊要保密,所以拜托你们别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等结束了估计要签个保密协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孩着急解释道,“并没有怪春日川先生,只是有点震惊......谢谢你救了我们。” 一向擅长交际的春日川柊吾反而不太适应接受别人的感谢,他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去看目暮十三,那位胖胖的警官先生也是满脸郑重。 “谢谢你。”他伸手与对方相握,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那次的诱拐案件也多亏你帮忙。” 目暮警官之前受到的视频是由总务处那位经常与警视厅接触的武田大二警官传来了,对方只说了是自己的后辈恰好在医院住院,帮忙拆除了炸弹并且找到了录像。 武田大二只称呼他为‘柊吾’,而且整段话中只提及了一次,之后又忙着连环杀人案和宴会厅的毒杀案,目暮十三完全将这个名字忘之脑后,在那人自我介绍时只感觉有点耳熟,他又一直被人称呼为‘春日川先生’,柊吾这个名字被提及的很少。 所以这位很有经验的警官先生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春日川柊吾就是那位后辈。 “医院?”毛利小五郎问道,他虽然没有参与那个案子,但是因为职业以及和目暮警官前同事的身份倒是听对方提了几句。 “啊,是的。当时那个诱拐团伙的人在医院安装了炸弹,春日川警...先生刚好在住院,不仅第一时间拆除的炸弹,还通过医院的监控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好厉害!”高木涉感慨道。 “可是,春日川先生的伤没事吗?如果这样说的话你岂不是刚住完院.....”毛利兰担忧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脖子上,那里的绷带被汗水浸湿,又因为刚才的行动有些松了,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狰狞的伤口。 “没关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春日川柊吾娴熟地撒谎道,随后又岔开话题,“我的同伴正在解决展览厅的劫匪......目暮警官,一会儿可能需要麻烦你们负责转移人质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佐藤美和子正在寻找劫匪身上可以用的武器,回答后眉眼却染上了一层忧色,“不过......” “我怀疑船舱里被安装了炸弹。”打断了对方的未尽之言,一时间,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只有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 “我们推测U盘里有松尾和志参与毒/品交易的证据。”栗发男人解释道,“而中道成实先生吧U盘藏在了游轮上,为了销毁证据,松尾和志大概是想让船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沉入海底。” “什么?等等......这次松尾先生不是受害者吗,他......”在场的警官先生被这一连串信息砸晕了,连忙喊停问道,“为什么说是......” “因为宝石。”江户川柯南露出完成推理后的畅快笑容来,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还记得他们抢走宝石的时候吗,是连展览盒一起装走的,那个展览盒下面还有那么重的一个台子,连着这个一起搬走不是很麻烦吗?” “而且,既然是为了宝石来的,大家胸口别着的不也是宝石吗,里面还很可能有价值是其他宝石数倍的那枚莉薇娅之星。” “是哦......”高木涉回想起他们的动作,皱眉道,“这么说的话,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宝石。” “他们真正的目标,交易的药物就藏在盒子下面的暗格里,我昨天打扫展览厅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不过并没有打开,不能确定是什么药物......”春日川柊吾叹了口气,表情严肃道,“初步怀疑是一种新型的致幻剂。” “所以他们要把盒子一起拿走,其实就是以抢劫宝石为理由掩盖自己交易非法药物的行为......还有,当时末光先生说要一起去的时候......” “那个女人先征求了松尾和志的意见,对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冲矢昴平静地继续说道,“因为当时,她下意识看向了作为人质的松尾和志,之后才同意的。” “是的,所以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小男孩补上了最后一句话,“作为人质和他们离开,就是因为知道船会爆炸,想以这种方法安全离开。” 只是不知道,末光苍介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的,大家的电子设备都无法使用不是因为信号屏蔽器,而是在上船之前的检查时被做了手脚......”春日川柊吾皱起眉头,“还能联系上救援吗?” “我......” “可以哦!”男孩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他站在昏迷的劫匪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正亮着屏幕的手机,笑道,“看,这个叔叔有带手机。” 啊啊真是降智了,刚才怎么没想到他们也有通讯器来着,之前在走廊上打倒那个人的时候就能早点发求救信息。 春日川柊吾默默捂住脸,在心里给自己记了一笔,“有炸弹的话他们应该愿意配合行动,我去找船舱里其他的劫匪乘客还有炸弹,尽量在爆炸之前拆除,U盘......” “我和你一起去。”冲矢昴正色道,毛利小五郎也随之附和。 “我......” “你就待在这里!”毛利兰尚未说出口的话被毛利小五郎打断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就交给我吧。” “爸爸......” 门被从外面推开时本来严肃安排接下来行动的一行人瞬间警惕地看向外面,来着并不是什么劫匪,反而是个戴着兜帽的女孩。 “那边解决好了。” 被黑羽快斗派来通风报信的灰原哀看了看里面的一堆人,见都没怎么受伤后倒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江户川柯南下意识问道,满脸惊讶。 “在走廊上遇见,就被他们带着一起过来了。”灰原哀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孩,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看来你命挺硬的嘛,大侦探。” 喂喂,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 他抽了抽眼角,回头时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已经跟着目暮警官三人向展览厅出发了。 “柯南,还有小哀,快过来。”毛利兰转头喊道,“还有小雾,你......” 飞鸟雾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留下来帮忙,但是不管是视觉还是触觉都是累赘,他看了看女孩们带着强烈担忧的视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行动之前,春日川先生。”见几人走远,冲矢昴看向终于伸手捂住自己腹部的男人,开口道,“先处理一下伤口吧,特别是腹部的。” 春日川柊吾冲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抱歉。” 这句抱歉反而将冲矢昴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冲矢昴难得有被噎住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他睁眼细细看了一眼那人,“不,你并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先去了。” “注意安全。” 冲矢昴和毛利小五郎搜走了劫匪身上的枪,先一步走出门去。 “胳膊上的伤也重新包扎一下吧。” 在角落里从春日川柊吾进来时就沉默的人忽然出声道,他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中的神色,只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捡起旁边被打晕的劫匪身上的匕首,将外套划成一条一条的布。 “朝里......” 刚才还顶天立地的警官先生现在却缩了缩脖子,小声叫着那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暗淡下来,好像因为直接在这种场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而后悔般咬住嘴唇。 愧疚、担心、不忍、怀念,还有看见对方劫后余生的庆幸,酿成了暗沉微苦的蜂蜜酒。 那双眼睛是这样告诉江户川柯南的。 被喊到的人叹了口气,那颗子弹是直接擦着皮肤过去的,不过幸好没打穿手臂,也没有伤到血管,他伸手帮春日川柊吾解开扣子,将身上的制服衬衫脱掉,男人里面还穿了件并不宽松的白色短袖,好像就是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一样。 没有水,没有处理伤口的条件,他只能将之前胡乱绑着的布条先接下来。 “朝里哥哥,这里有医疗箱。”并没有跟着几人离开的小男孩在此时开口道,他把在房间角落找到的小型医疗箱抱出来,那人对月山朝里的称呼让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里面有酒精。” “谢谢柯南。” 他先是用酒精清理干净伤口,再用干净柔软的内侧衣料一点点将伤口重新裹住。 并不打算让对方帮自己处理腹部的伤口,在手臂被月山朝里处理着时,他用另一只手撩开衣服下摆,露出被血糊着的腹部。 只是伤口扯了一下,并没有撕裂,情况还不错。 这么想着,春日川柊吾正要向不远处的另一瓶酒精伸出手时,有人先他一步将瓶子拿了起来。 “我来帮你吧。” 男孩小声说道,他用酒精将那片血一点点擦去后,看见了那道伤痕后的无数道旧伤,有的痕迹还很明显,有的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江户川柯南忽然有些愧疚,为自己曾经那样怀疑对方。 明明为了公众付出了那么多,之前和月山朝里见面时装作只是陌生人的样子,在医院察觉到异样后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只身去拆除炸弹,连伤口都没有好全就去宴会厅秘密调查......他甚至有可能死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还会被这样被自己误会,就像是刚才,明明努力想救下展览厅里的人,却被那样责怪质疑一样。 尚未成熟的小侦探本就因为刚才的事情很是低落,现在又将自己的情绪带入到对方那里,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吞没了。 “羡慕吧,这可是男人的勋章。”春日川柊吾就在此刻出声,他笑着揉了揉明显情绪不高的江户川柯南的头发,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雀跃了一些,“看着吓人,其实根本不怎么疼。” “真的吗?”月山朝里略带冷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春日川柊吾瞬间一个激灵,讪笑道,“对不起嘛——真的不怎么疼,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春警官先生下意识撒谎道,将自己的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还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一样,晃了晃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小伤啦,完全不影响活动......”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对方在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头皮一疼,作为被月山朝里带了七年的人,他可没少在干完危险事情之后收到自己兄长的这一记爆栗。 这个人的力气怎么能这么大,痛死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男孩本来很是郁结的心情反而好了一些,医疗箱中并没有纱布之类的东西,他只能用月山朝里的外套布条来包扎。 月山朝里顺便通过论坛漫画观察了一下另一边的动静。 漫画当中,黑羽快斗很是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里面的劫匪,还不忘同时来一场怪盗基德的魔术秀, [基德sama————————!!敲......刚脱下的裤子再次穿了起来,春日川警官辛苦了(系好裤子乖乖坐好.jpg)] [嗯?今天进来居然没有被裤子绊倒(目瞪口呆.jpg)甜心蜜糖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人冲] [可能因为这个职业真的很...呜呜我再哭一遍,刚才去把之前关于柊吾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1.小雾开锁那里提起过是自己另一个哥哥教的 2.之前回忆小雾遭遇的那次炸弹案件的时候朝里手机屏幕上出现过一张合影,另一个人的脸被截掉了 3.之前朝里在救护车里说过是‘他们’一起照顾的小雾。 明明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但是从七年前柯南认识他们的时候就不知道有过这样一个人在,就像是幽灵一样,和所有朋友亲人断开联系,即使见面也小心翼翼的装作不认识,每一次回来都带着一身的伤。 ......就是,比起喊老公会下意识先喊辛苦了那种感觉,呜呜就很尊敬.....一想到那群人质刚才的样子又感觉不值得,拼命救下的都是这种人...] [朝里看见他伤口的表情我真的会哭爆...就是那种带着怒火,但是又特别难过的那种眼神,所有的情绪全部化成了一句叹息,只是低头默默给人处理伤口,最后的互动明明很温馨很热闹,反而看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在战火和硝烟中偷来的短暂温暖,但是下一秒又会随着男人的离去全数消散,明知道再见遥遥无期,还是会装作若无其事般告别,甚至有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谁背刺我......能把人折腾到住院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啊,结果发现医院有炸弹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去了,帮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搜查课查案子,之后又去宴会厅当服务员,还来游轮.....腹部的一看就是刀伤,刚出院伤口又裂了,敲怎么脖子上也有...这个伤的位置当时有多危险啊啊啊差一点就直接] [插个有点格格不入的话题,所以之前那个枪是不是就是小雾帮忙藏的,dbq有点想笑,就是和消失很久的哥哥重逢,结果被要求帮忙掩藏‘危险物品’ 小雾:....这是可铐的家人啊] 江户川柯南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一直让他抓耳挠腮的疑问终于有了突破口,“春日川先生,之前在宴会厅的时候你是带着枪的对吗?之后在宴会厅假装摔倒的时候,把枪转交给了小雾哥哥。” “bingo——”春日川柊吾打了个响指,“那天可吓死我了,差点被当成嫌犯铐回警察局......要是被前辈们知道就丢死人了。” 男人露出一个苦闷的表情,随后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走吧......我们走了,你乖乖回展览厅。”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江户川柯南当然不可能离开,他们一边向外去一边推脱一番,最终只能无奈的让小侦探和他们一起走。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到了走廊上后,春日川柊吾皱着眉头,他随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后颈。 炸弹、找乘客和剩下的劫匪还有找U盘,这三件事哪一件都很重要,第二件事已经有了毛利小五郎和冲矢昴,等目暮警官他们稳住场面后,高木涉应该也会来帮忙,还有黑羽快斗。 那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解决炸弹和U盘。 “去找炸弹。”先把炸弹解决掉。春日川柊吾‘啧’了一声,脚步一顿又在两人惊讶的视线中转回休息室。 “春日川先生?” “差点没想到,胡乱找炸弹,还不如......直接问问这些家伙啊!”春日川柊吾用大拇指对准倒在地上的几人,笑容灿烂,“这里还有水哎,等一下啊我先把他们泼醒。” 一分钟后,江户川柯南被月山朝里牵着,看着那人将领队五花大绑的撂到墙边,把水里的水全数倒下去,浇在脸上,等他恢复意识后,抬腿踩在那人半边肩膀上后,半俯下身用手里的枪轻轻地拍上领队的脸,“我问你点话,不好好回答的话......” 男人的声音里满含威胁。 迅速回想起那人假装成一副诡秘莫测的模样来吓唬自己时的场景,江户川柯南刚才腾起的愧疚和尊敬瞬间熄灭了。 这个家伙......怎么比面前那个倒霉毒/贩看上去还黑啊。 感觉成为君度候选人也一点都不冤! 第92章 君度篇·激鸣 “喂?春日川先生。高木和佐藤已经下去帮忙寻找没有在展览厅的乘客了。” 大厅内, 正在转移人质的目暮十三拿起对讲机,通讯器仍然无法使用,他们只能暂且用从劫匪身上‘搜刮’下来的对讲机交流。 那头男人的声音很低, 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东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暮警官...先让警视厅用直升机派拆弹的专业人员过来吧。越快越好, 这里的炸弹......时间不多了。”原本已经恢复清亮的声音有些沙哑,“......先带人质去救生船上, 找完了就让毛利先生他们快回去。” “你那边什么情况?” 似乎从这位经验丰富的缉/毒警官严肃的语气中听出什么, 目暮警官眉头不自觉紧锁在一起,船长正在帮忙一起转移乱哄哄的乘客,他往外走了几步, 捂住耳朵隔绝掉其他杂音。 “我这边情况还不错, 先挂了。” 那边的声音被切断了。 控制室中, 栗发警官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汗水已经把对讲机都弄湿了,他无意义的咂舌,将发梢扫在眼前的乱发粗鲁地捋到脑后,用手背蹭掉了额头上的汗。 这个场面真是该死的熟悉。 躺在地板上,将上半身塞进控制台与地面空隙中的男人忍不住想到,他嘴里叼着小手电筒, 借着不算明亮的光去细细观察那个闪着红光的东西。 [43:21] 不算难拆除,自己可以控制在五分钟之内, 要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话, 倒是可以三分钟之内就搞定。 只是数量太多了。 他的旁边闪着一排红光, 甚至一直蔓延到墙边。 而且不止这里,在之前的逼问中几个人都说他们一共安装了32个, 分别在控制室、货舱和船尾。 现在在控制室的不过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汗从发梢上淌下去,极端的压力、集中的注意力和控制室内封闭的环境让春日川柊吾身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腹部和手臂上的伤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很不好受。 男人缓慢又艰难的吐出口气,那只有伤口的手臂因为长期抬起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但手上拿着的工具却仍然平稳。 “给。” 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春日川柊吾反应了两秒才探手出去,稳稳接住了递来的螺丝刀。 “谢谢。”专心对付炸弹的警察先生言简意赅道,“你们先去找U盘吧,炸弹有专业人士处理。” “柊吾.....” 那人忍不住道,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后,月山朝里看见那个上半身藏在控制台底下的男人伸出手,对他比划了一个类似于‘不行’的手势。 他咬了一下嘴唇,将那句亲密的称呼换成了冷冰冰的‘春日川先生’。 “朝里哥哥,你那边有发现吗?”将左半边的控制室都搜寻了一遍的江户川柯南跑回来,微微喘气道,声音故意放得很低,生怕打扰到正在拆弹的春日川柊吾,“我把那边都找过了,没什么东西。” “我这边也没有。”月山朝里摇了摇头,随后,他指了指地上零零散散的一小堆工具,“不过找到了一些修理工具,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他细细回想起那个卡片上的每一句话,把各个字眼排列组合起来,最后还是将重点落在了‘心脏’这个字上。 要说轮船的话,提起心脏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控制室。 可是他们已经把控制室搜了起码三遍了,什么都没有找到,小侦探忍不住泛起焦虑和烦躁来。 “咳咳......”春日川柊吾拆开炸弹外壳,被控制台下面长期未清理的灰尘呛到,低低咳嗽了几声,伤口被牵着一起抽疼起来。 这两个伤实在太影响动作了。 月山朝里就在此时蹲下身去,把放在外面的工具推进去,等到手完全没入黑暗中,确认旁边的小侦探无法看见后,他手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瓶止疼药来。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春日川柊吾迅速接过来吃了一颗,药物入口就化成了液体,消失在口腔里,身上细细密密的疼痛瞬间消失了,男人活动了一下刚才因为伤口僵直了半天的胳膊,手上动作都变快了一些。 神清气爽!感觉自己又可以一拳放倒一排小混混。 “我们走了。” 月山朝里道,他和江户川柯南要去寻找下一个可能藏着U盘的地点,走时无论是他还是那位小小的侦探都带着担忧,春日川柊吾却只摆手示意自己应付的过来。 “放心吧,不到十分钟警视厅的支援就到了。”控制台下方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似乎因为他们担忧自己的行为感到无奈,“路上小心...月山先生,还有小男孩。” 随后,对讲机的滴滴声响起。 “看来不用十分钟了......”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嘟囔着,将本就蓬松的栗色卷发揉的更加凌乱。 等那两人走出控制室,春日川柊吾才接起对讲机,那边,熟悉的声音瞬间在耳边炸开。 “你这家伙!” “嘿嘿......”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卷发男人讨好般笑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好久不见啊小阵平,想我了吗!” “哈,简直想、死、了。”直升机上,松田阵平已经穿好了厚重的防爆服,咬牙切齿道,“如果你前天没挂掉所有电话,说不定还能早两天见啊,春日川警官。” 听着对方明显的重音,咬牙切齿的语气,还有那句冷冰冰的称呼,春日川柊吾只觉得三个大字砸在了自己头上。 完、蛋、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轻啊。 而且萩原研二应该就在旁边吧,平时他反而是几人中对自己容忍度最高的,一般这种时候才会在旁边说几句玩笑话,这次却完全没有。 估计那个家伙也被自己惹毛了! 要不......跳海吧?一会儿等事情都结束干脆跳海自己游回去吧? 如果和他们登上同一艘前来搭救的船,绝对会直接被按在甲板上打的......一会儿还是先道歉吧!不管怎么说先认错就对了! “先不说这个。”求生欲时高时低的警官先生强行终结这个关乎自身性命的话题,“货仓11个,船尾10个,我这边已经拆除了一个,剩下的可以自己解决,你们先带人去......” “胳膊受伤了还能拆弹?春日川警官真是厉害啊。”松田阵平不冷不热地刺了他一句,执行力倒是没有因为生气有半分下降。“知道了,还有其他的吗?” “唔...这方面的倒是没了,其他情况目暮警官应该都说过。”被问到的男人思索片刻,感觉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干脆又拐回上一个话题,“小阵平听我解释嘛,上次那是......” “没什么事我挂了。” “喂!”春日川柊吾的声音迅速拔高,差点又因此吃进去一嘴灰,“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是现在不听万一之后没机......” 他已经在心里打好花式道歉的草稿了,要是现在不说的话,等真正见面就是性命攸关的问题了啊! “不许说这种话!” 对讲机那边的人反而更生气了一些,刚才一直冷冰冰的语气像是一下被点燃了,甚至在话尾忍不住骂了句‘混蛋’。 完蛋...... 春日川柊吾因为自己紧急情况下的口不择言咬了下嘴唇,有点蔫蔫的回道,“所以听我说嘛——我......” “不听。” 松田阵平挂断的干净利落,却将对讲机捏在手里,藏在防爆服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都泛起白来。 萩原研二起身去旁边换防爆服,徒留这个总算摘下墨镜的王牌拆弹警官眼神阴郁的盯着对讲机。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又想起之前联系目暮警官时,对方说的话。 ‘春日川先生......他正在拆弹,不过手臂上的子弹擦伤可能会......麻烦你们多派点人来。多亏了春日川先生,如果不是他当时直接冲进来,我们早就......’ 伤没好就四处乱窜,现在又不带任何防护措施的去拆炸弹。 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明明是自己挂断的,却一直未放下对讲机,穿着防爆服的男人强行压下心脏刚才因为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一句不吉利的话,而迅速翻涌出的颤动和压抑。 好像猛地被人抓住心脏,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他凝视了对讲机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重要的话......不应该当面说吗。”男人垂下眼睛放轻声音喃喃道,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最后还是气不过一般,狠狠将对讲器放在一边,最后又咬牙切齿的再次低声念叨了一句‘混蛋’。 这种时候...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啊。 真有什么重要的话,等一切结束之后见面再说也不迟。 第93章 君度篇·激鸣 [??认识??啊??我漏看什么内容了吗?柊吾和松田认识??] [敲原来这几个人是认识的吗(宇宙喵喵头.jpg)可能唔...按照老贼的风格, 不是青梅竹马就是同期,青梅竹马的话有朝里了,那就是同期?!] [#春日川柊吾回忆挂断电话内容截屏#好可爱嘿嘿......有的人表面上是奋不顾身的警官先生, 私下会因为受伤了害怕被好友训不敢接电话嘿嘿,我好像又可以(跃跃欲试脱裤子.jpg)] [先等等, 这段对话真的很flag啊!这不是不是那种终极巨大flag的剧情吗(颤抖)说什么重要的话等见面再说+炸弹+游轮里还没有抓干净的持枪劫匪,救救] [松田要沦为临终接线员了吗!!达——咩——呦——] [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说也是君度三选一角色...啊啊啊不行!谁要是敢碰他我就创死谁!(含泪拔刀)] [炸弹没拆完, U盘没找到,劫匪一大部分还徘徊在顶楼呜呜...援军摩多摩多] 就在春日川柊吾被松田阵平用言语爆锤时,月山朝里拉着江户川柯南离开了控制室所在的区域, 前往船舱中后方, 查看主发动装置。 月山朝里专注想U盘的藏匿地点, 出去时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想到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中完全变了样子。 江户川柯南跟在男人身后,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春日川柊吾那声‘月山先生’喊出后,他就看着自己的兄长像是被这个称呼刺到一样,睫毛颤动着闭了一下眼睛,转身离开的瞬间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在前往下一个可能作为U盘藏匿点的地方时, 江户川柯南控制不住地想到。 可能几个月?久别重逢却要以冰冷又陌生的词汇称呼对方,假装成一副初次见面的疏离模样, 看着对方只身陷入可能随时到来的危险。 江户川柯南回想起大约七年前, 他去月山朝里家里做客时忽然发现整个家都被重新收拾了一遍, 一些他之前就没怎么关注过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这个家里。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飞鸟雾偶尔会无意间提起的那位兄长就成为了一颗失去身份的子弹......月山朝里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知道, 自己可能有一天,会等来一份黑白讣告。 小男孩想起这个画面, 随后又觉得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只能暴躁地挠了挠头发,将这个画面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本来,明明应该是很悲伤的画面,但为什么一种奇怪既视感挥之不去啊! 到底哪里怪怪的。 他正想着这个现在看来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却听见追踪眼镜的耳机中传来轻微的刺啦声响。 江户川柯南的所有思绪瞬间停滞,脚下动作一顿,差点被自己拌住,摔倒在地上。 不顾旁边那人担忧的视线,他随意糊弄了一下,边跟在后面快步赶往发动机所在的地方,边伸手扶住耳机,一点点调整音量大小。 他记得......早上自己和毛利兰她们去顶层的泳池时,不小心将那对伪装成袖扣的窃听器忘在了更衣室的柜子里。 之前本想等晚上再回去拿,没想到就在展厅遇到了这种事情。 现在能在顶层更衣室的,不就只有..... 男孩屏息凝神,认真听着那别的响动。 “...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看......” 是松尾和志的声音! 前面正巧传来脚步声,月山朝里迅速捞起还在琢磨耳机那头声音的江户川柯南,捂住他的口鼻转身缩进旁边恰好开着门的房间中,细细观察着来人。 “这句话我应该送给你。该说你是临危不惧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末光先生...说话呢,也是要讲证据的,我只是一个被劫持上来的人质,哪有什么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说法。”那位收藏家的声音还是温和,但是在已经掀下他的伪装后,江户川柯南只从里面听出浓浓的虚伪和恶意来。 这么看来,末光苍介和松尾和志并没有任何合作,甚至是敌对的关系。 末光苍介似乎并不想搭理这句极其虚伪的话,随着一道巨大的关门声,那边便是长久的沉默。 之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手指在摩擦窃听器光洁的表面,之后,呼吸几乎是通过那边直接吹到了小男孩的耳朵里。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被春日川柊吾那样恐吓的经历,江户川柯南被短暂地吓了一下,倒是并没有像上回那样直接被激的蹦起来。 男人低哑的声音透着些许疑惑,“这是......窃听器?” 随后,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用气音补充道,“跟着我吧,小家伙。不知道你有没有录音功能。” 喂喂......干嘛把别人的窃听器拿走当录音笔用啊。 不过自己这边确实没有录音的功能...看来之后要让博士再改装一下了。 江户川柯南有些头疼的扶了扶自己挂在脸上的眼镜,无奈地想到。他又细细听了一会儿,那边隐约传来直升机机翼旋转的噪声。 可恶...那些人要准备逃走了吗? 小侦探沉思间,这头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月山朝里警惕地微微探出头,认出那是劫匪的衣服,于是伸手拍了拍抱在怀里的小人,示意对方回神。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在眼神交流中确定了作战计划。 待劫匪走到跟前,江户川柯南偷偷伸出脚,直接将来人绊倒在地。 那个倒霉的家伙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同伙已经被打倒大半六神无主起来,待他被绊倒后,男人迅速从角落里跳出去将人制伏,伸手抢过手上的枪,又顺便抽出劫匪腰间系着的皮带,给他双手结结实实捆在了背后。 这两个东西抢多了还挺顺手。 月山朝里蹲在地上,笑眯眯地伸出手,和眼前这个机灵的小侦探击掌,还没等两人的笑容从脸上退下去,劫匪摔在外面的对讲机刺啦两声,随后—— “让船舱里所有的人快上救援船!!”对讲机那边传来几近失神的喊声,分贝高到一直等听完两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刚刚才分别的那位栗发警官,“快啊!还有十分钟炸弹就爆炸了——让拆弹的警察都回去,根本来不及......” 那人的话尾还夹杂着一句震惊到极点忍不住爆出的脏话,像是已经来不及细细将对讲机调到之前被目暮警官等人拿走的那几个,只能对着所有的对讲机大声传递出消息。 “怎么会——”江户川柯南瞬间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放出声音的那个小小的东西,眼睛都瞪圆了,“不是还有四十分钟......” 似乎为了回答他这句疑问一样,对讲机那边再次传来喊声,“顶层那些家伙有控制器,他们估计准备逃跑了......” 小男孩猛地回想起刚才听见的直升机降落声,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分成三个,一个去阻止那几人逃跑,一个去找U盘,再有一个去船舱里寻找尚未登上救生船的人。 “柯南,我先送你回去。” 不等小男孩回应,月山朝里一把抱起还在震惊中的江户川柯南,顺便伸手把那个劫匪从地上拽起来,“喂,可以自己走吗?” 那人迅速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同伴抛弃在船上,眼中满是慌乱。 “去一层甲板,和其他人一起上救生船。”月山朝里想了想,确认那人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后还是解开了绑着他手的皮带。 解开后那个劫匪一下窜逃出去,跌跌撞撞往一层甲板的方向跑去。 “可是U盘——”被抱在怀里的小侦探着急道。 “柊...春日川先生说松尾知道那个U盘里面都是自己的罪证?”月山朝里皱了皱眉头,脚步却并没有停下,“那......” “......松尾见过中道先生留下的谜语!” 被男人勾着回想起那天在宴会厅中的场景,江户川柯南猛地回想起来那人在最后走向目暮警官,细细揣摩着谜语时的模样。 他早就知道这艘游轮上有U盘! “那个家伙肯定会来找,他那么多保镖,一层一层的搜都没搜到,我们的方向大概错了。”月山朝里补充道。 男孩由此沉下面色,细细思索起来。 如果真的是简单的藏在一个地方,估计早早被松尾和志找出来销毁了,但是对方大费周折要毁掉这艘船,明显就是为了毁灭船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U盘。 [当主宰生死的审判落下 衡量灵魂的指针倒向右侧右 纳吉尔法之上,与心脏重合之处 我将献出最伟大的宝藏] 看见这个谜语,自己的重点第一个放在了心脏这个词上,然后想到发动机和控制室,但是松尾和志大概也能想到这一点,却仍然一无所获。 方向完全错了...... “啧。”就在此时,男人有些抱怨地出声道,“如果我是中道,到底是愿意让人找到这个U盘还是不让人找到啊,藏这么隐秘的话不是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吗......他到底是想什么人来找到这个东西。” 江户川柯南一愣,好像瞬间被惊雷砸中大脑。 中道成实希望谁能找到U盘? 他将写着谜语的卡片放在了谁那里,希望谁能看见? 中道惠美。 中道成实不希望拖累自己的家人,但是强烈的责任与正义感让他终日惶惶不安,最终满怀愧疚的将有关最后一个备份U盘的谜语放在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家人那里,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找到那份要了自己性命的东西。 这个谜语对他们来说毫无头绪,但是对于中道惠美来说,有没有可能反而有一种只有夫妻间才能看懂的暗示? “......中道夫人是做什么的?”江户川柯南喃喃地问出这句话,又自问自答道,“画家。她是画......” “《丹柯》。” 月山朝里忽然开口道,脚步瞬间停在原地,“展览厅的休息室里有一幅画,叫《丹柯》。” “朝里哥!我们先去——” 未等男孩的话说完,月山朝里就迅速改变方向,向展厅位置跑去。 丹柯,虽然他只是一本小说中的角色,但倒是更像一个古希腊式的英雄人物。 他和族人被赶入丛林深处,迷失了方向。于是丹柯刨开了自己的胸膛,掏出燃烧的心脏,将它高高举在头上,照亮了部族前进的路途。 直到离开黑暗的森林,重新回到草原,丹柯才含笑死去,但是那颗燃烧的心脏却仍然没有熄灭,它迸散出蓝色的小火星,每当雷雨将至之时,它们就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很像。 月山朝里深吸了口气。 和中道成实,和太多与组织对抗的人都很像。 很快就抵达展览厅,展览厅里的宝石早就被那些劫匪搬空,只剩下展览用的柱台,唐突地耸立在硕大的展厅中,像是书上奇怪的祭祀地。 穿过这片古怪的地方,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那扇略微沉重的大门,却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在里面。 中道惠美站在那副巨大的画作面前,似乎有些困惑,她的额头上还有汗水,显然是像两人一样,在刚刚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在两人进来时,女人很是警惕地转头望去,表情在看见来者怀里抱着的男孩时终于放松,“小男孩......你也是来找这个吗?” 似乎是因为在宴会上,江户川柯南第一个发现了钱包中装着的卡片,刚才在宴会上又是月山朝里和他一起去抗击了劫匪,中道惠美眼中的警惕全数散去,她咬了咬嘴唇,但是将自己想说的话吐了出来。 “我之前一直不敢去想里面的内容,太沉重了,说不定等我想出来,死期就到了。” 说道这里,女人声音有些微微发抖,她闭上眼睛,想起了自己总是活泼好动,不过在青春期里有些过于‘活跃’了的女儿,想起自从中道成实死后冷冰冰的宅院。 知道时间不多了,中道惠美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手指细细描绘着那幅画。 画面整个以黑灰色为主,无论是茂盛的树木还是正在努力前进的人群都被黑色笼罩着,但细看却能发现他们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因为在正中偏下的位置,衣着打扮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男人高高举起一个正熊熊燃烧着的东西,火红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乍一看大概会以为那是火把,但是凑过去细细打量就会发现,那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可以带着她安安全全生活一辈子,当一个不闻不问的傻瓜......但是...但是......” 中道惠美死死咬住嘴唇,满是眼泪的眼睛反而更加明亮。 她想,自己能和中道成实成为夫妻,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一想到这个U盘所牵涉到的人还能继续逍遥法外,能去伤害更多的人,心脏就像是被一直手抓着,发出沉重的闷疼。 这种不安和谴责感在她坐上救生船那刻达到顶点,女人不顾一切地从船上下来,逆着人群跑向就快要爆炸的船舱,谜语在脑内不断抽丝剥茧,成为一段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暗语。 她的指尖点过画面中几块位置不同的火星,嘴里念叨出什么来,最后,她走到旁边的钢琴前,手指颤抖着,一下下敲击着钢琴。 这种空灵的音乐声忽然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让几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在此时,休息室对面的另一扇门又被推开,一头汗的春日川柊吾皱眉进来,看见是他们时脸上表情放松不少,“我就说是谁不去救生船上,还在这里弹钢琴。” 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在场显然并没有任何人会在这种时候将注意力匀给他。 随着最后一个琴键被按下,钢琴旁边忽然弹出一个暗盒来,里面的东西在灯光下反着寒光。 是U盘! 眼泪夺眶而出,中道惠美却忍不住笑起来,曾几何时这个暗号被中道成实用来向她求婚,暗盒中装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钻戒,但是现在里面的东西却变成了两人的索命符。 “呼......给我吧。”春日川柊吾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他微微和那人点头示意,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在终于取得对方信任后,接过那枚承载太多的U盘,准备放进胸口的口袋时动作一顿,改为放进腰侧的暗袋里。 中道惠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江户川柯南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组织什么时候倒闭啊啊!!中道一家真的太惨了,明明这么善良反而是最惨的一个...善良的人被伤害,作恶的人却逍遥法外,看得人好难受] [至少终于拿到了U盘,可以撤退了吧,之后在救生艇上一边被松田他们暴打一边欣赏八个蛋的爆炸艺术吧蜂蜜糖(恶魔低语)] [嗯嗯?结束了吗,直升机上面不是还有一伙人,什么时候把末光救下来qaaaq 还有人记得末光吗?再不救下来就和劫匪都混熟了吧?] [说起这个,我记得这是君度篇?君度呢?反正现在春日川柊吾已经从黑心糖变成了蜂蜜糖,末光好像也是奔着抓松尾来的,嫌疑值刷一下下去了,那不就剩下刚登船的时候惊鸿一瞥的贝雷帽了吗?君度篇含君度量为0%不会是在暗示君度是参水酒吧(狗头)] [好家伙,这样的话直接暗示君度不是酒是果汁了吧(狗头)我感觉直升机还挺好解决,只需要洗衣机的柯学腰带和足球] [#卷发男人将手伸向胸口##卷发男人将U盘装到腰侧的袋子里#来点细节,感觉柊吾警官不把U盘放在胸口的口袋里是因为...就是,如果他不小心被人对准胸口开枪,甚至因此殉职了,至少子弹不会把U盘破坏掉,他还是可以将消息递出去......] [谢谢,我今天就是个在柊吾面前反复脱裤穿裤的状态,只要一严肃下来就迅速拉上裤子乖乖做好(小声)但是平时还是能冲] [达咩呦——不要自刀不要自刀,船还没炸他也顺利拿到U盘了,接下来就是转移到安全的那艘救援船上美美看柯南表演牛顿开棺!] “好了,快走吧。”春日川柊吾脸上总算带了点轻松的笑意,月山朝里点点头,身边就是进来时的前门,他伸手拉开门,随后,警官刚才进来时通过的后门却突然被推开。 之后是一声枪响。 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停滞在这一刻。 来人的头上扣着一顶贝雷帽,似乎觉得有些妨碍行动,男人进来时用左手慢条斯理地将其摘下来,挂在了一边悬挂在墙上的装饰物顶端。 黑色长款风衣下是叠穿的棕灰色毛衣衬衫还有较为宽松的裤子,连带着略宽的黑色镜框,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风度翩翩又冷淡孤僻的艺术家。 如果男人戴着手套的手中没有握着一把枪的话。 伤口仍然发烫,仿佛要在冰冷的夜晚中升腾出一股热气来,而将枪管震鸣成滚烫温度的子弹早早射出,凌厉无情地穿透了中道惠美的额头。 女人甚至连喊声都没发出,就软软地倒下了,她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 春日川柊吾瞬间举起枪与那人对峙,眼中的愤怒完全压制不住,却没有直接开枪,他微微往旁边站了一下,将江户川柯南和月山朝里挡在身后。 并没有理会他们,那人只是对着耳麦小声说了一句‘任务完成’,似乎和对面那人有什么仇一样,说话时男人的表情很是不好看。 “君度......”江户川柯南完全被这场变故吓到僵在原地,他愣愣地开口道,却没想到那人居然能捕捉到这么细小的声音,冷灰色的眼睛直看向过来。 随后,男人格外殷红的嘴唇扯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接下了这个称呼后,像是并不准备再装下去,强烈的压迫感瞬间从身上炸开。 那个人周身的气息危险到春日川柊吾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收缩起来,发梢上的汗水慢慢淌下去,落在右边的眼睛里,刺得他忍不住眯起眼来,却仍然不敢动一下,只能小声的告诫身后两人,“......快走。” 他只留单手握枪,迅速从腰侧摸出那个尚未焐热的U盘,后退几步直接塞进了月山朝里手里,“把这个给目暮警官......” 门就在几人身后,要走的话倒是很容易,但是......要是想离开,还不被对方追上,自己就得顶在这里。 春日川柊吾深吸了口气,因为捏的太过用力,手心都被坚硬的枪身膈的发烫。 反正都是自己马甲,虽然羽谷缈那边还在和琴酒通话,但那家伙又看不见画面,等月山朝里带着江户川柯南走了,两个人随便划水打两下就结束! 被要求离开的两人一个是真的担心,一个知道没什么事还得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自然都不可能乖乖离开,春日川柊吾喘了口气,再度小声道,“你们留在这里没用,去找人......” 随后,明明知道没什么意义,警官先生还是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而有力了一些,“放下枪!不然......” 枪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春日川柊吾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那人居然真的直接将枪扔在了一边,但是下一秒...... 他的袖口微动,右手手腕处隐约露出反着寒光的刀片来。 是匕首。 春日川柊吾迅速对准那人的肩膀开枪,同时向后退去,直接用后背抵住门将两人撞出门外,“......快走!!” “他的刀有毒——”门缝中传来江户川柯南焦急的喊声,似乎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一大一小两串脚印迅速远去,想要去找正在轮船内徘徊着寻找尚未登船乘客的警察。 见两人离开,警官先生终于缓了口气,随后,他震惊地发现,漫画上的画面居然并没有因为江户川柯南离开而停止。 ??这怎么办,真的要自己打自己了吗? 但是又不能明显放水,论坛里都是一群专注抠细节的家伙,万一被发现两个人打架都在防水那真的洗不清了啊! 春日川柊吾咬咬牙,在对方冷灰色的眼睛里也看见了同样的无奈。 打吧打吧,反正止疼片都吃过了。 他再次射出几发子弹,发发对准了致命部位,却被对方一一躲过。君度身形闪了一下,居然直接消失在视线里。 春日川柊吾被对方鬼魅般的动作激的连头发都快炸起来,随后,多年经验让他迅速捕捉到身后传来的危险,警官先生迅速转身,向后仰头躲开袭来的匕首。 锋利的匕首擦过他的额发,直接削下了几丝栗色的头发,知道手/枪在近战中讨不了好,春日川柊吾干脆直接换了种方法,手/枪在手里翻出漂亮的枪花,狠狠砸向那人的腹部。 这个位置并不好躲开,枪背正中君度的腹部位置,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其他反应一样,反而往前凑得更近了一些,借机用匕首刺向警官先生的肩膀位置。 ‘他的刀有毒——’ 想起小侦探这句话,春日川柊吾深吸了口气,迅速扭身向旁边躲去,因为位置原因并不方便站稳,干脆直接滚倒在地上,尚未站起来,那人的匕首再度刺来。 漫画怎么还在画啊!这场打斗就不能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结束吗?!非要一直画下去的话必定有一个撕卡好吗?! 而且那把匕首真的有毒啊,但凡羽谷缈那边手抖一下,自己就真的完蛋了。 他猛地抓住君度细瘦的手腕将其往下拽,自己速度比不上那个用匕首作为武器的男人,但是力气倒是完全能比得过。 春日川柊吾咬牙将他的肩膀猛地扭向背后,同时腰部发力从地上腾起来,将对方以面部朝下的姿势按在了地板上后,顺便将他手上有毒的黑色匕首扔了出去,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男人软滑的像一条蛇,手臂被扭成那种姿势后居然完全不影响动作,他尚未被制服住的左手猛地向背后那人的脖颈处挥去,冰冷的刀刃从袖口飞出来,是和黑色那把完全不同的白色,直接刺向脖颈位置。 他居然还有一把! 春日川柊吾的瞳孔瞬间紧缩起来,下意识向后仰头扭身夺取,却被身下的男人找到了突破口。 君度迅速挣脱开他的压制,翻身踢出一脚,用了十成力道正中对方的腹部,将那人踢出去,背部狠狠砸在墙上。 阿西...... 春日川柊吾的后脑在墙上磕了一下,嗡嗡地响,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要以为这一下散架了,腹部源源不断传来粘稠温热的触感。 感谢止疼片,要不然他得疼晕。 知道漫画打定了一定要把他们的对战画完的注意,又见月山朝里那边已经找到了目暮警官说明情况,他干脆迅速给两人编排好不崩人设的剧情,再次睁眼时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掏出腰侧藏的另一把枪,一手捂住腹部,一手迅速向那人射去,就像自己表面上假装没想到君度还藏着另一把匕首一样,君度也一副没想到自己还有武器的样子,躲闪不及被子弹狠擦过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被子弹射中,君度似乎因此完全失去了耐心,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握住匕首,一步步朝着那人逼近过去。 警官先生吐出口气来,撑住身后的墙,一点点站起身来。 他听见了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腹部被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春日川柊吾用之前捂腹部的那只手去扶墙,又在墙上留下了一排可怖的血痕,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后路被墙面封锁住,微微踉跄着向前一步。 子弹再次从手/枪里射出,似乎知道再不用强劲的攻击将对方逼退,自己就完全落了下风,栗发警官想在救援到来之前再拖一点时间,子弹从枪口/射出,擦过那人侧脸。 黑框眼镜被打飞出去,露出那人漂亮的,上挑的桃花眼。 熟悉的弧度。 春日川柊吾瞬间瞪大眼睛,却被对方抓住机会欺身上前。 “再见。”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就在他刚才发愣的那几秒之间,君度直接移到了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被拿起的那把雪白配色的匕首正横在男人喉间。 呼吸声几乎喷在侧脸上,脖子上的绷带早在刚才打斗间掉落在地上,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脑后炸开。 刀刃穿过喉咙。 原本那道疤再次被划开,刀刃进的比上一次还深一些。 栗发男人睁大眼睛,蜜色的眼睛在这种时候好像一种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反射出那人和月山朝里极其相像的眉眼。 慌乱急切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啧。”君度似乎对于这一刀并没有直接割断男人的气管感到不满,就在他拾起黑色的匕首,想要再补上一刀时,脚步声已经逼近门口。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转身离开了。 没有疼痛,但是脖子被破开的感觉很奇怪,春日川柊吾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滑下去,眼前的界面边框已经开始发红,一闪一闪的,是系统在警告他生命值过低。 马甲互斗,被另一个马甲打到差点撕卡,自己可以去申请最离谱马甲事件奖项了,估计能拿第一。 而且这个脖子真是多灾多难,伤上加伤的话这个疤不会一辈子都去不掉了吧?那几个大猩猩每次看见自己的疤都要生气...自己估计每次见面都要被猛揍了。 这样晕晕乎乎的胡乱想着,栗发男人伸手去捂住自己脖子上的刀痕,血顺着指缝溢出来。 温热,但是又有点凉。 眼前因为失血有点发晕,春日川柊吾干脆任由自己靠在墙上,顺着墙面一点点滑落下去。 好困,最近被压榨的太厉害了,干脆趁机好好睡一觉,休息几天,使唤使唤武田前辈给自己端茶倒水,他还挺喜欢看这位前辈每次一副想狠狠打他一顿又因为伤不敢下手,只能任劳任怨给自己倒水带饭的样子的。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估计比较惊悚,希望被目暮警官喊来救援的人不要被吓到。 警官先生的大脑努力运转着想完最后这一段话后,睫毛忽闪几下,终于要合上眼睛。 门被一把推开。 在余光中看见熟悉的两人,原本已经要合眼摆烂的春日川柊吾瞬间睁大眼睛,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为什么来的会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目暮警官,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啊! 第94章 君度篇·激鸣 [c——a——o——cao!我创死君度啊啊啊啊啊啊刀呢我的刀呢——] [哈哈...上一秒我还在大喊两个帅哥打架摩多摩多, 现在只想穿越回去打死自己...打什么啊刚动手的时候就应该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春日川柊吾捂住脖颈靠着墙慢慢滑下#私密马赛...我真的被这个战损画面涩到斯哈斯哈...呜呜呜斯哈斯哈呜呜呜呜斯哈......] [一些从未有过的一边脱裤子一边斯哈盛况(宇宙猫猫头.jpg)] [松田——hagi——这得一生心理阴影了吧一推开门看见几分钟之前在电话里闹腾的好友被割喉——] [救救警官先生呜呜呜呜救救我恨不得直接把救护车扛进来带他走] 论坛还处在极度震撼的状态,放眼看去只有大片大片的哭嚎,尚未反应过来君度篇的主角终于正式出场。 看着上面的言论, 栗发警官有些想笑,但是因为失血, 虽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不过系统提醒界面已经开始闪着暗红的光, 他感觉自己的同步率都下降到一个过低的水平了, 嘴角只是牵起了一下。 随后,春日川柊吾看见自己那两位好友的眼神,连最后一点笑意都淡下来。 实在是...居然是让他们看见这副模样。 浓烈的愧疚瞬间从心里泛起, 他有些艰难的扎了一下眼睛, 感觉困倦已经快要将自己淹没, 却仍然不敢闭上眼睛。 如果在这种时候闭上眼睛,不知道还会把他们俩吓成什么样。 等结束之后好好道个歉吧...即使之后还有更多危险的工作,但是至少这次,好好道歉吧。之后无论这两个人怎么动手,都乖乖让他们揍一顿好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几乎是僵在了门口,有那么几秒甚至忘记了呼吸。 血, 火药烟尘的味道,和白晃晃的灯光。 休息室内一片混乱, 被子弹射穿的画框挂在墙面上摇摇欲坠, 倒在地上已经失去呼吸的女人额头上的弹孔下方还残留着一道已经有些干涸的血痕, 四溢的血腥味被海上潮湿空气裹挟,浓稠的令人喘不过气。 那个上一秒还笑着在电话里说混账话的家伙坐靠在墙边, 双眼仍然微微瞪圆,撑起惊讶的弧度, 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栗发男人一只手捂住脖子,却挡不住喉间不断溢出的血,那些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慢慢流出来,滑过手背和怀腕,顺着线条流畅的小臂往下淌,在雪白的面料上润染开,像是开出了朵朵色泽明艳的花。 那人腹部的伤口早已将布料全数染湿。 看见两人进来,他露出一个有些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好像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旁边的墙面上是一排凌乱的托擦血痕,像是春日川柊吾无数次想要努力着站起来,却只是用无力的手胡乱蹭过墙面,将手上的鲜血尽数涂染在墙上。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道哪一处皮肤被利刃破开时飞溅上去了一颗小小的血珠,已经在那一小片睫毛间润开,让在灯光下颜色更浅的睫毛上唐突地出现了一块暗斑。 那双圆溜溜的、总是带着笑意的蜜柑色眼睛在惨白的光下,变成了一颗没有任何生气的漂亮玻璃球,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里面蒙上了一层水雾,倒映着两道急匆匆赶来的身影,松田阵平在那颗玻璃球中看见了仓皇失措跑上前去的自己。 自己的脸色大概比对方还要惨白。 男人恍神间想到前不久自己和萩原研二的一次闲聊。 两人在一个课室,又是幼驯染,经常在高压的工作之下偷闲去喝两杯,有的时候是在‘老地方’,不过在这种地方倒是只喝酒,聊几嘴七七八八的事情。 有的时候是去家里。酒没有专业人士调制好的好喝,但他们显然并不追求这种口感,无论是超市打折的啤酒还是萩原研二弄来的各种烈酒都能让两人选一天,靠坐在其中一人的家里喝一晚上。 这时候可以聊的内容就多得多了。 两人聊那两个从此失去联系的家伙,聊在飞鸟雾病房里见到已经成为安室透的金发混蛋时有多震惊,吐槽那个家伙现在像是一个随时要撬春日川柊吾墙角的黑心怪,当然这句话是萩原研二先说的,之后因为用词不当他被松田阵平狠狠揍过一拳。 他记得就是被春日川柊吾挂掉电话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晚上他们喝的是威士忌,已经将近凌晨,瓶子里的酒还剩下大半,萩原研二说完这句话就被他无语地捶了一拳,向旁边歪了一点。 留着半长发的男人笑着重新坐回来后,话题转向了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说自从在和安室透的对话中猜到景光暴露了,现在易容躲在人群中协助调查后,在街上总会无意识留意和景光性格相似的人,他沉默片刻让那人收敛一点。 然后那家伙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知道分寸啦,小阵平就这么不信任我嘛......”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来带着一些孩子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萩原研二伸出手拿起被遗忘许久的酒杯,将里面已经有些回温的酒液一饮而尽。 “好吧...我知道在你那里我的信用早就清零了。”男人无奈道,“......说真的,如果我那天真的出事了,那个炸弹如果不是哑的,小阵平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被对方直接捶倒在地,和刚才玩笑般的动作完全不同,侧脸瞬间泛上密密麻麻的痛意,甚至隐约发烫,他有些愣神地抬起头,看见那人的上半张脸都被黑色卷发笼罩在阴影里,那只刚才痛击过他侧脸的手握成拳,微微发抖。 萩原研二却反而笑道,“所以啊...我当时就想,不穿防爆服还和你说这种话,我得多混蛋啊,虽然当时真的爆炸了,就算穿着防爆服也......” 见对方并不想听见这种假设,男人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其实我经常做梦,有一次梦见小阵平给我扫墓,哭哭啼啼,哇可吓人了,这个画面就像是看见降谷一脸害羞的穿着水手服一样惊悚啊......” “......他们两个太久没见了,梦到的倒是少一点,不过柊吾那个混蛋回回见回回都要添新伤,有的时候真想揪着那家伙的耳朵把他提溜回来,在搜查二课抓那个大名鼎鼎的小偷不好吗,非要去那种地方......”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纯属是在瞎扯,自己那位好友下定决心后就没人能拉回来,而且...那么多警察牺牲在和那些人渣斗争的路上,为什么春日川柊吾就不能去?只因为那是他们的好友,因为他们舍不得吗? 那么多人,又都是谁的孩子、父亲和好友。 “......隔几个月,有的时候只隔一两周,就能听见组织犯罪对策部那边的...那种消息。”萩原研二干脆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将手臂枕在脑后,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和并没有打开的灯。 “每一次我都害怕会是那个家伙,有段时间甚至只要听见这种消息就心神不宁,反复确认过不是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又会开始担心,下一个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那个家伙。 想着想着就会想到...如果那天我真的不在了,班长那次车祸没有躲过,景光没脱身,再是柊吾那家伙...就剩下你和降谷了。或者是你们出事,我还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男人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意味,“明明最后一起露营那次走的这么洒脱,结果还是害怕,被那几个家伙搞得六神无主,感觉那段时间我已经完全不像我自己了。” 松田阵平一直沉默着,直到现在才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后还闲不够一样,又将酒瓶中的酒倒进玻璃杯里,顺着喉咙灌下去。 他将杯子随手撂在一边,也挨着那人躺倒在地上,“那还真是挺不像你的。” 萩原研二可不是这样会被臆想出来的坏结果困住的家伙。 “所以说的是那段时间嘛......后面不就好了。”萩原研二笑着往旁边挪了一点,给那人让出足够的位置,“可能是那次...就是小雾的案子那次,冲击有点大了,老想这些,其实也没几天就好了。” “我看你是太累了。” “那你呢?小阵平...今天听到那段录音,你就差没直接离队冲过去了。”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萩原研二轻啧了一声,“你——” “睡了。” 被闻及的人站起身,不顾身后那人无奈的喊声,径直走回卧室。 只有松田阵平自己知道,当时他是什么心情。那段录音里,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被对面的金发混蛋逼着一点点‘介绍’自己的伤疤,为了救人质受伤的脖颈和腹部,手上的淤青是因为暴力拔下的针头,也是为了去拆除炸弹...... 他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忍不住想到,如果那个不要命的家伙真的把自己折进去,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想起之前在飞鸟雾的病房里,听见和飞鸟雾同班的那个女孩懊悔着说自己当时慌张到完全六神无主了,总是稳重温和的月山朝里安慰她,说自己当时大脑也一片空白,还是在安室先生的帮助下才将人送进救护车里。 关心则乱。 如果有一天自己面对的是受重伤的春日川柊吾,或者好友中的任何一个,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那段杂乱又绵长的回忆匆匆席卷而过时不过几秒钟。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好像脱节了,他的思绪杂乱的厉害,被红与白的强烈对比冲击的头昏眼花,室内的条条框框好像都旋转起来,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身体机械般运转着,用属于警察的冷静和理性分析着那人的伤口,做出救援动作。 男人的面部被头顶刺眼的灯光打出锋利的阴影,像是一座刚刚打磨好的雕塑,他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只轻轻握住春日川柊吾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捂着自己脖颈的手,将自己的顶替上去。 这下他直接感受到了血液从伤口中涌出,舔舐上皮肤,又慢慢从指缝中溢出的感觉。 “撑住别睡啊,柊吾。”萩原研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似乎想伸手帮忙,又生怕触碰到对方的伤口,胳膊僵在半空,随后,他在间隙注意到自己好友在这种情况下格外不对劲的冷静面容,忍不住出声道,“......小阵平?”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闻言,萩原研二干脆直接以一种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些别扭的姿势将人抱了起来,确保松田阵平的手还稳稳捂在那人的伤口上,两人一起向船舱外赶去。 被两人抱着往外走,春日川柊吾的视线完全被巨大的系统失血提示覆盖了,甚至看不清两人的样子,只能乘机努力思考着其他问题。 轮船里的不安定因素实在太多,自己的两位好友出场并不多,虽然在论坛上人气极高,但是有之前的爆炸、车祸等等事件,他还是觉得这两个家伙很有可能领便当! 而且这次是漫画全程跟‘拍’,要是在他们自己的任务里出事了还能用时间转换卡去踢翻便当,在这里领便当就真的完蛋了。 向自己的私心屈服,他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个人和他这个可怜兮兮的重伤患者一起走。 “春日川先生——” 几人刚走到走廊就迎面撞上了赶来的江户川柯南和月山朝里,他们两人本来是和他们一起赶来的,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位慌忙赶下来,却不小心崴脚倒在楼梯间的女士,两人只好先行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再转头回来。 小侦探看见被萩原研二抱在怀里那人后,忍不住拔高声音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他满脸的担忧和惊恐,显然被春日川柊吾的伤势吓得不轻。 “没伤到气管。”萩原研二显然也没有精力去安抚别人,他看见那个有粉色眼眸的男人直接呆愣在原地,直直望向栗发警官身上的各处伤口,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几人不敢再在这里耽误,只沉默着匆匆将人送到甲板上。 因为江户川柯南的话,外面原本负责护送拆弹警察过来的直升机还等待着,里面本来就因为这次巨大事故配备了还算全套的设备和救护人员。 他们将人送到直升机前,等在旁边的目暮警官和急救人员都被这人的惨状吓了一跳,放在简易的行动病床上,血瞬间染湿了病床惨白的被单。 两位本身就是坐着直升机来的警官先生被放行,就在其他两人想跟着一起上直升飞机时,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的动作被人拦下,带头的救援人员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抱歉,上面空间有限,你们是他的亲属吗?亲属可以上来。” “我......”月山朝里嘴唇颤动了一下,却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身后喧闹的人群声音被放大,他死死咬住嘴唇,最终只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我们只是刚认识......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他沉默着,随后被江户川柯南主动牵住了手。 直升机内,两个拆弹警官终于能将视线好好落在那人的脸上。 春日川柊吾眼中的光已经渐渐暗淡下去,似乎想要合上眼睛,又强撑着不愿意闭上,努力将眼睛睁大,睫毛在这样反复的挣扎着不断颤抖忽闪,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像是两只筋疲力尽的残破蝴蝶。 萩原研二看着那人努力睁开眼睛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因为自己之前那一句‘撑住别睡’,春日川柊吾居然就真的傻傻的睁圆眼睛,已经到了救援人员这里,还是努力着不愿意闭上。 这个家伙这种时候怎么这么听话啊? 把春日川柊吾安全送上病床,知道已经没事了,放松下来后萩原研二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凑过去和那人说话时,却见对方有些茫然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捂在脖子伤口上的手已经松开,松田阵平恍神地将那只满是对方血液的手放下又伸起,握住了春日川柊吾搭在病床上的,冰凉的手指。 栗发的警官先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间只能微微发出带着血沫的骇人声音。 以他现在的力气,连开口说话都困难了,从开合的嘴唇间,根本看不出来那人想要说什么。 但是即使这样,春日川柊吾放在病床上的那只手却倔强地反握住松田阵平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对方的手紧紧攥住,但其实只是软绵地与对方贴着。 “别说了。”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终于开口,“等好了,我再听你说。” 病床上的栗发警官好像已经理解不了这段话的意思了,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他反应了片刻,好像被这句话吓到了,手上动作更加急切地想要握住松田阵平的手,生怕他会抽走一样。 他在救援人员不赞同的目光中努力张了张嘴,仍然说不出话来,但是总算能让人认出口型。 “别...别走。” 松田阵平瞬间顿在原地。 “......别...” 他感觉,自己这位有着栗色卷发的好友,并没有看向他。 春日川柊吾只能勉强做到微微睁开,还被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大半,接触不到任何光线的瞳孔彻底暗沉下来,却仍然看向他的方向。 视线缥缈又茫然,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另外的事情,比如说一个离开很久很久的...家人。 ‘这个啊,那个家伙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因为任务失败,丢下我跑了。’ 松田阵平忽然回想起七年前,这个一直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家伙,语气随意的那句话。 之前在警校的时候,他们五个曾经在春日川柊吾被揪出去单练的时候讨论过,那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到底害怕什么。 不怕鬼片,不怕恶作剧,不怕虫子,也没表现出受到童年经历影响的样子。最后讨论来讨论去,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 那个家伙只有大猩猩的拳头可以制住! 春日川柊吾真的什么都不害怕吗? 一个在早已记事,甚至已经可以出去打工赚钱的年纪被相伴十四年的父亲、唯一的亲人抛下,送到福利院的人,害怕什么? ‘别......别走...’ 害怕...被抛下。 那人不顾自己身体一直冲锋在前、连受伤都好像感觉不到疼痛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想让自己变得价值,想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想有更多的成就、更多的贡献...这样就可以不再被抛下。 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察觉到。 松田阵平咬住嘴唇,握住那人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那段录音和自己的连环轰炸大概把他吓到了,一直压藏的自卑感喷涌而出,以为自己也要把他抛下,才慌乱地挂断所有电话,不等伤口愈合就又接下任务只身跑到游轮上来,在不得不和自己通话时,将案情聊完后还慌乱地想要道歉。 等春日川柊吾这个家伙好了,他一定要把‘如果做错事情没有价值就会被人抛下’这个念头从他脑袋里拽出去! “松田警官,萩原警官,我们得先把他送去医院。”只是进行了简要的抢救,后续还需要去医院处理,那个戴口罩的护士开口道“你们要一起去吗?” 松田阵平下意识想回答是,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他需要待在这个地方,轮船里还有很多没有出来的乘客,还有那个将春日川柊吾伤成的人也还在船舱里。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作为警察,即使主要职责是查处炸弹,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男人最后只是用力握了一下那人的手,“等我们。” 皮肤相贴的面积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想要抽离开时,春日川柊吾努力挣扎了一下,想用指尖去勾住对方退开的手。 没有碰到。 他彻底失去了力气,手垂下来,因为位置原因并没有落回床上,而是在病床边沿磕了一下,向地面垂落而去。 两人离开直升机,重新回到甲板上。 第95章 君度篇·激鸣 [#春日川柊吾躺在病床上, 半合眼睛#呜呜呜斯哈斯哈呜呜斯哈......战损把我香的满地打滚呜呜呜斯哈...私密马赛可是可是战损真的很香哎呜呜呜呜求求一定要救回来] [呜呜呜又香又刀,朝里露出那副表情的时候刀的我真的是...明明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却只能说他们刚认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再被抛下了?这样想着, 春日川柊吾强忍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将毒/贩按倒在地上, 那人拼命挣扎着,手拐打在警官的伤口上, 他却无知无觉。 这次任务成功的话就能证明自己有价值, 值得被人记住,也可以留下身边的人。 从幼时就萦绕的执念翻涌而起,将他紧紧捆绑在那段旧日的时光中, 男人圆润的眼眸闪过欣喜和如释重负的情绪, 随后...... 他嘴角刚刚勾起的弧度再次冷下去, 蜜色的眼睛沉下来,泛起无机质的光泽。 不......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我真的被刀傻了,完全傻掉了,从君度被子弹打掉眼镜,露出那双和月山朝里一模一样的眼睛的时候因为两个帅哥对打疯狂上扬的嘴角就僵住。被酷似自己家人的人一刀划破喉咙,满脸错愕的倒下, 又被自己的好友‘抛下’。 虽然我们知道松田不是那个意思,也说了让柊吾等他们, 可是感觉这时候在柊吾看来就只是......自己的家人说他们只是刚认识, 后面在直升机里抢救的时候估计已经听不清别人的话了, 他不知道松田说了那句‘等我们’,只知道即使自己拼命想拉住两位好友的手还是被放开了。 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的话, 柊吾会不会想,要不就这样结束吧。等松田他们从游轮脱身, 终于可以赶去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光早已熄灭。 柊吾最后垂下手的那一刻满是苍白又无力的绝望] [在?我就像是一条狗,走在路上先是突遇刀子雨,还没缓过来又被踢了几脚] [哈哈,天台的风好大啊,今天的刀子怎么这么甜啊再来点再多来点] 松田阵平目送着直升机起飞,才和萩原研二一起转头向轮船内跑去。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有些愣神地开口,还没有缓过劲来。 之前在最危急时刻冲进来将自己扑倒在地的警官先生一眨眼就变成了那副模样,男孩的视角只能看见那人惨白的小半张脸,但是从松田警官捂住对方脖颈的动作,小侦探瞬间猜出了春日川柊吾受了什么样的伤。 被君度一刀割喉。 浓烈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来自于知道自己当时无论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春日川柊吾都躲不过这次几乎致命的伤,甚至自己选择留下的话,他还要分心来查看自己这边的情况。 还有就是...... 想起月山朝里刚才像是快哭了一样的表情,他忍不住将人的手握的更紧了些,略带担忧的喊对方名字。 月山朝里并没有马上回应。 事实上他正在看系统界面。 直升机起飞后连着加班好几天的春日川柊吾终于可以安心睡觉摆烂,那边的联系也就切断了,他只能从系统界面这里观察马甲情况。 系统界面上面代表春日川柊吾的角色卡灰色的卡面正在慢慢回温,血量条也在一点点往上涨,看来抢救还挺成功。 不管怎么说,马甲被另一个马甲打到撕卡也太丢人了,幸好羽谷缈匕首技能早就满级,准确地错开春日川柊吾的气管,划出了一道完美的、看起来吓人实际上还能抢救的割喉伤。 “朝里哥?” “......嗯?”月山朝里这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看船舱位置,将脸上的表情全数敛下,只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目暮警官!已经确定过了,船上一共有239人,这边只有212人,已经转移了三批出去了。” “你们继续在船舱里搜索!” 所有从船舱里出来的人都被带着来到轮船后方,分批次乘坐救生船离开,虽然救援的另一艘大船已经在前面,但是为了不被爆炸殃及,与樱花号游轮的距离较远,只能将车上的乘客一批批用救生船送出去。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丢下句‘你和目暮警官他们待在一起’后再次反身跑回船舱,搜寻剩下的乘客,江户川柯南自然不愿意,从另一个方向进入船舱。 “这边——”他刚跑进去,就看见松田阵平背着一人出来,零散分布在船舱内的劫匪和马上要爆炸的炸弹让船舱和甲板上的情况都混乱不堪,有些乘客因为过于张皇失措,在求生的路上受伤,给救援增添了不少难度。 “里面还有几个。” 两人匆匆擦肩而过时,松田阵平提醒道,月山朝里会意地向他离开的方向跑去,果然看见楼梯间里倒着几个人,应该是在匆忙下楼时有人不小心踩空,将其他几人都撞了下来,萩原研二正试图将其中行动力并没有受损的人扶起来。 他迅速上去扶起一位膝盖不小心磕破的乘客,背着那人向外面跑。 人潮密集那里很是吵闹,炸弹的威胁让每个人都慌了脚步,在好几个警察的组织下才勉强还算有序地往救生船里走。 小孩的哭闹声和大人着急地高声嚷嚷连成一片,救生船一批又一批将乘客运走,江户川柯南找人的效率倒是很高,虽然自己的小身板没有能力将乘客运出去,但倒是通过对讲机提供了很多所在位置,让救援的效率大大增加。 人很快全部找齐。 看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先一步带着伤员登上救生船离开,月山朝里这才松了口气,最后一辆救生艇上只坐了一半的乘客,一直在帮忙的冲矢昴这才登船,他将江户川柯南放在船舱里,总算松了口气。 真是......终于结束了,差点以为还要在火场里...... “喂,那个顶上是不是有人?” “怎么回事,不是说都救出来了吗?” 江户川柯南瞬间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用手扶住自己的眼镜,放大后—— 熟悉的人影伫立在游轮顶层的天台上,男人并没有再戴上那顶贝雷帽,身后却背着画板,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冷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远处的海平线。 他伸出手,裹挟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将细长的烟管拿下,夹在指缝间,殷红嘴唇间吐出的烟雾模糊了面部的轮廓,随后...... 敏锐捕捉到视线,男人迅速锁定目标,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与救生船上的小男孩对上视线,嘴角勾起暧昧不明的弧度。 君度此刻就像是一只慢慢直起身来的蛇,正用冰冷的瞳孔凝视着猎物,吐着猩红的信子。 江户川柯南瞬间睁大眼睛。 他以为那人已经混入之前的人群中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船里,他是准备和游轮同归于尽吗?不,更像是在等人。 ......君度在等谁? 一阵强烈的不安瞬间从脊椎处蔓延上来,一边戴着眼镜的研究生也严肃下面色,他皱着眉头望向游轮上方,注视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警方的吗?”即使已经知道答案,月山朝里还是配合着疑惑地询问出声。 江户川柯南脸上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那是......阿帕奇武装直升机 另一边,已经到达总救援船的目暮十三也皱起眉头,“这不是警方的直升机!快——” 另一架直升机上面还有末光苍介这个人质,他们不敢贸然开枪,但是这个就不一样了,不知道里面的人还想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连忙让前来支援的警方人员架枪瞄准,如果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迅速开枪将其击退。 似乎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那架纯黑的直升机下方的武器系统迅速运转起开,炮口对准了两艘巨大的轮船和从樱花号游轮上撤离后正驶向救援轮船的小型救生船。 “快趴下———” 江户川柯南大喊道,在趴下的同时扭头看向直升机方向,眼镜不断放大对焦。 接连不断的子弹从炮口中射出,扫射着所有的船体表面,在激烈的炮火中,男孩的眼镜终于锁定了那辆直升机,那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居然直接从内将门打开,狙击枪枪口探出机门。 银色长发的男人手中端着狙击枪,藏在长发下的墨绿色眼睛之间闪过兴味和疯狂的笑意,白森森的牙都泛着寒光。 如果说站在游轮之上的君度是隐晦又染着剧毒的猎食者,那这个家伙就像是毫不掩饰自己杀意的狼,从最开始就露出利爪,欣赏着猎物慌张逃窜的样子。 以琴酒的性格,如果真的是狼的话,大概会咬断鹿的脖颈血管,欣赏完它慢慢失血失去的模样后才下口。 他扯起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样的画面,眼中疯狂的情绪更盛,子弹从枪**出,江户川柯南迅速朝子弹的朝向看去。 居然是君度! 琴酒在直升机上毫不犹豫地冲着那人打出一发子弹,后者却没有任何动作,子弹携着凛冽的寒风擦过脸庞,在君度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被子弹剐蹭的冲击力激到微微偏过头去,再次转过头来时君度移开了落在江户川柯南那边的视线,抬头看向朝自己飞来的直升机。 准确来说,是看向对自己射出那发子弹的琴酒。 子弹精巧地避开所有致命点,带着压迫感十足的威胁意味从斜上方打来,蹭过他左侧脸颊,伤口不大,只是一道细长的擦伤,一点点溢出的血液堆积在伤口靠下的位置,最终汇集成一颗血珠,慢慢往下滑落。 海上的风更盛,携带着淡淡的咸味将血珠滚落的轨迹向旁边吹歪,最终落在了左侧的嘴角处,男人皱起眉头,想伸手将其擦掉。 右手拇指指腹摁上早已失去温度的血珠,微微用力向旁边擦去,虽然手指蹭掉了大半,但仍然有一部分随着刚才的动作擦抹在君度本就殷红的下唇上,像是油画一般又叠加了一层艳色。 直升机停止了扫射,降落在松尾和志为了逃跑,专门在顶层设计的停机坪上。 “这算是见面礼?”君度嘴角勾起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冷灰色的眼睛望向从上面下来的那人,他还是穿着那件终年不换的黑色长风衣,压着黑色礼帽,羽谷缈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就窝火,只将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鞋跟碾碎在地上。 回应他的是男人摁压上自己侧脸伤口的手。 琴酒长期拿枪刀的手满是厚茧,粗糙的指腹毫不留情地碾过新伤,泛起麻痛。君度皱起眉头扭头躲开,脸色晦暗不明。 那道伤口的位置上,几乎在眼角下方,在这样粗暴碾过之后又可怜巴巴地挤出几滴血来,瞬间刚才的轨迹滑下去,再次滑落到嘴角时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擦拭,最终只能从嘴角落下,划过下颚滴落在颈间衣料上。 血痕离眼睛太近了,近到血珠乍一看就像是君度流下的异色泪水。 “走。”琴酒终于开口,他转身时银色的长发在空中甩过一道凌厉的弧度,连黑色风衣也被海风吹出波浪。 ......耍什么帅啊?! 羽谷缈很是无语地腹诽着,还是跟上了对方,只是在进入直升机后迅速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落座。 “废物。”那人叼着一根烟,连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语气中满是嘲讽,“狼狈到差点被炸死在这艘船上。” “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用**,她早就死了,用得着现在才动手?”羽谷缈没好气道,嘴唇上干涸的血迹让他不大舒服地皱起眉头,“至于炸弹...这个你得问松尾和志,这次任务被他搞成这个样子。” 琴酒那是那副样子,似乎不管他回什么都不会有结果,自顾自说起下一件事情,“他死了?” 知道他指的是春日川柊吾,羽谷缈往椅背上靠去,“死了。” 才没死,活得好好的。 他闭上眼睛,脸颊的血痕还在隐约泛着细微的疼痛,羽谷缈有点嗜睡,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对睡眠时间的要求就越高,这点倒是和蛇很像。 这几天睡眠时间都没有保质保量,刚才又自己和自己打了一架,现在羽谷缈只感觉大脑隐隐泛起疼痛来,嗡嗡的鸣响。 虽然在这种环境下根本睡不着觉,但是闭眼休息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等回去了就吃点止疼片,钻进衣柜里睡到第二天,里面的被褥有点薄了,可以再加一层。 思绪被额间冰凉的触感打断。 闭眼休憩的男人睁开眼睛,冷灰色的眼睛的直升机内的灯光下比平时更深一点,直迎上那人墨绿色的瞳孔。 烦死了。 没完没了的试探,烦死了。 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突突跳了起来,羽谷缈的面色更沉,他不管那人抵在自己额间的枪口,凑上前去。 琴酒坐在他的斜前方,中间是狭窄的走廊,现在心情极度糟糕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几步过去,将手撑在对方的椅背上,“喂......” “我现在很困、很烦,一点都不想和你兜圈子。”黑色的匕首从袖口里滑落出来,抵在那人的脖颈间“用这把匕首划破了他的喉咙,如果你觉得他死不了,可以回去质问研发毒药的实验室。” 羽谷缈半眯着眼睛,好像真的困到没有骨头一般,探身下去,声音压得很低,说话间呼出的气甚至让对方银色的发丝微微扬起,嘴唇勾起,好像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借火吗?” 他的视线落在那人一直没有点燃的香烟上,喉咙间哽出一声低哑的笑音。 琴酒挑起眉头,微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口袋中摸出金属打火机,在就要凑到琴酒嘴边,点燃那根香烟时,羽谷缈动作一顿,直接将手中的打火机仍在地上,抽出腰间别着的**。 子弹穿透打火机,瞬间发出一声轰响,炸出一股面积不大的火团来。 “你疯了?!!”伏特加吓得一边操控着直升机,一边手忙脚乱地扑灭那团并不算大的火苗,吓得浑身冷汗,“万一——” “万一直升机爆炸了。”羽谷缈表情冷淡的接上那人的话,视线仍然落在琴酒因为刚才的挑衅而露出野兽般攻击性的墨绿色瞳孔上,“就一起死吧......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死在前面。” “君度。”琴酒嗤笑一声,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转动了一圈,眼神嘲弄地看向对方细瘦的手腕,“希望你真的有这个本事。” “也希望你真到了那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男人直起身来,与对方拉开距离,手中的刀也重新藏进了袖子里。“既然那些无聊的试探都问完了,就闭嘴。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将这几个字滚在舌尖一点点吐出来,在那人幽绿色眼眸的注视后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将自己砸进座椅里,重新闭上眼睛。 一道**裸的,毫无掩饰的视线刺在羽谷缈身上,好像要将他的皮囊尽数剥下,好好看看下面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他只假装自己没感觉到,神态自若地闭眼假寐。 “大哥,他......”伏特加不甘心道。 “干你的事情。”琴酒扭过头,也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旁边那个自顾自休息起来的人,“他现在也只剩下一张嘴能说了。” 直升机内重新归为沉寂。 [#君度将血抹在下唇#呜呜呜对不起...我知道是君度把柊吾抹脖子,但是但是呜呜呜对不起好愧疚但是这个真的好涩啊,从出场的时候就感觉君度长得很艳,没想到可以涩成这样...但是他又差点杀了蜂蜜糖啊啊怎么办,这是良心的谴责] [感觉他和琴酒的互动很怪,就是虽然琴酒日常疑心病,但是他们俩范围很怪,像是敌人一样,想知道这两人发生过什么] [#子弹射向站在游轮底顶端的君度##君度用刀抵在琴酒脖子#草...他们俩之间就有一种都想杀掉对方却又不能,而且每次见面不仅不会掩藏自己的杀意,还要把这种毒药藏在言语里一点点吐出来] [琴酒,敢直升机扫射轮船的男人......这一幕真的很,虽然想要杀死对方,但是在船要爆炸之前还是开着直升机来接人了,摸伤口那里我人傻住,啊啊什么时候才能画出之前的事情,好想知道他们俩发生过什么] [等等...我记得君度抹柊吾脖子用的不是这把刀吧?#君度抹脖子特写#你们看,这个是白色的,但是君度前面举到琴酒面前的是黑色的那把] [草!!我都忘记了,君度的刀有毒啊啊啊啊啊啊!!柊吾——呜呜呜呜呜呜呜不是...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 [感觉应该不会,柊吾好歹是三选一角色,不可能身份暴露的当天就火速领便当,估计君度的刀只有一把有毒,那他这个谎就很有意思啊,对方很可能还活着,他却要告诉琴酒已经被自己毒杀了] [别忘记他和朝里一模一样的眼睛啊,虽然之前都说可能是为了取到飞鸟雾的血样什么的刻意接近的,但是现在看来君度的任务完全是暗杀,把这种试探性的任务交给他太奇怪了吧,所以这张脸大概也不是易容的] [所以...他可能是真的和朝里有血缘关系,但是但是那个小孩都丢了三十多年了吧?现在不是都四十多岁了吗,君度看上去才二十多,真的是月山熠永的儿子?] [想想贝姐,也有可能就是哥哥本尊] [我敲——寻找多年的哥哥/侄子成为敌人,如果是哥哥的话还是不会衰老的实验体,差点杀了自己家人一样的朋友,什么家庭伦理震撼剧情,老贼不愧是你,纵使相逢也不相识......] [等等!应该不是相逢不相识,我捋一捋啊啊现在完全乱了,啊啊马上去写个分析贴] 等直升机开走,救援船上的人才缓了口气,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还没等思索出什么,就听见前面传来驾驶员焦急的喊声,“糟了!船完全没法发动!” 刚才的扫射将船身损坏的破破烂烂,根本无法往前行驶半步,但是身后巨大的游轮马上就要爆炸了,肯定会波及到这艘紧靠着游轮的救生船。 可恶!这怎么办? 要想办法把这艘船推出去,到安全的地方。 江户川柯南满脸焦急,他正坐在船尾位置,身后巨大的游轮就像是海里的怪兽。 ......用这个办法或许可以。 小侦探迅速从救生艇中出来,取下自己可以伸缩的腰带在船尾的各个地方绕过,又从前端发射出一个足球。 就在刚才,江户川柯南迅速想到了让救生艇前行的方法,自己可以用伸缩腰带加上足球做一个简易的弹射装置,到时候只要割断伸缩带,就可以让船被巨大的弹力推着向前面的安全区域前进。 但是...要是想弄成这个装置的话,必须有人留在船上。 江户川柯南咬咬牙,将船尾的这一段系好,转头寻找可以提供足够弹力的位置。 顶层,还是顶层最保险。 自己可以从轮船外面那排管道那里从外面爬上轮船顶端,将伸缩带系在那里,然后切断绳索,这样提供的弹力绝对足够了。 小男孩在这种时候永远冲在前面,他在其他人的不解地抱怨声下往前跑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人拽住了。 他有些错愕的回来,正对上一双粉色的眼睛。 月山朝里皱着眉头,他就在小男孩跳下船的那刻解下安全带追了上了,随后,男人以一种强硬的态度抢过了那人的伸缩腰带,在江户川柯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戴在了自己腰上,“我去吧。” “ 不行!”江户川柯南瞬间慌乱起来,他着急着要去夺回那个东西,连带着这种随时会丧生的危险一起,“你不能去!” “你力气小,估计不到四层就要被拽下来。”月山朝里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来,眼睛也微微弯起,他伸出手揉了一把小男孩的头发,“再说了,这是大人该做的事情。” “绝对不行!” 江户川柯南几乎想要用麻醉器把这个人击晕,他的声音拔高到尖利的程度,几乎是朝那人吼出了这句话,自己的兄长仍然是那副表情,只是眉眼中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无奈。 下一秒,男孩被对方嘴中吐出来的话震懵在原地。 “听话,新一。” 月山朝里带着些许笑意补充道,“虽然你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很遗憾,还是没成年,不能被列入大人的行列,平时放你在案发现场乱跑已经够乱来了。” 说罢,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月山朝里迅速向船舱外那排管道处跑去,几下就已经爬到了二层。 江户川柯南这才回过神来,他追过去想抓住那人的衣角,却扑了个空,最终只是怔怔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 “哪会有哥哥认不出自己弟弟。”月山朝里停下动作,看向小侦探。 他黑色柔软的发丝被海风吹起来,那双眼睛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睫毛被阳光照成一种亮棕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男人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在江户川柯南震惊的目光中轻声道,“......傻瓜。”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向顶层爬去,徒留江户川柯南一个人仰着头怔神。 他是兄长,是家人,细致温和又可靠,就好像影视作品中塑造出的超级英雄,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直被保护着。 视线逐渐模糊,江户川柯南恶狠狠道,“你才是傻瓜。” 说罢,小侦探拧着脸,又忍不住露出笑来。 “男孩。” 是冲矢昴的声音,戴着眼镜的粉发男人也下了救生艇,向他比划了一个下面的手势,“我去船尾找快艇。” 对了,有快艇!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因为快艇能承载的人很少,樱花号游轮准备快艇就是为了给乘客游玩的,在之前运输乘客时并没有想到可以作为救生艇使用,但是现在正派上用途! 他迅速跟上那人,向船舱处跑去。 ‘......怎么这么紧啊。’ 爬到五楼的高度,月山朝里只是微微放手想调整一下姿势,就差点被绷紧的伸缩带扯下去,他咬了咬牙,努力将姿势调整过来,继续往顶层爬。 【......多管闲事,他这个主角来干这个又死不了。】 ‘万一呢?再说了,哪有大人留下下面看着小孩去干这种危险事情的,就算是漫画......’月山朝里在心里嘟囔道,‘在论坛那个世界眼里确实是漫画,但是对我来说可是真的...哪会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主角光环去赌自己弟弟的命啊。’ 【哦,所以你就赌自己的命是吗?真厉害。】 ‘你真是......’怎么这么阴阳怪气啊?! 知道自己再和系统吵下去,估计就没力气再往上爬了,月山朝里有些生气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继续一点点往上爬,等终于到达顶点时,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这个玩意勒出一圈红痕。 他现在站在管道的最上端,要想上到顶端的平台上,必须要抓住另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男人搜寻了一圈,终于在几米开外看见了凸起的设施。 但是这个距离...... 月山朝里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向前冲刺,手在放在管道的那刻他就整个人被伸缩腰带拉着往后拖了几十厘米,后脚已经有一半踩空。 男人咬住下唇,将浑身力量往前压,平稳地一点点向前迈步,终于伸手抓住了顶部设施。 月山朝里按照江户川柯南之前在船尾处的绑法将伸缩腰带在顶端的设施上缠绕后,扯住末端,又努力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在慢慢松开手的同时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绑带。 被拉伸到极致的伸缩腰带瞬间弹射出去,他被这股力量往前拽了一下,差点没磕在地上,踉跄了两步终于站起后探头去看,救生船已经迅速向远处船只密集的地方冲去。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方忽然传来巨响,连带着整个船身都开始震动起来,月山朝里连忙拽住旁边的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果然还是得来点火场逃生剧情是吗?!你这个爆炸节点卡的还正好啊! 一向温和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下面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等终于平息后,男人从上面看下去只看见连绵的大火。 他记得这艘船是有快艇的,而且离安装了炸弹的地方比较远,倒是可以去看看。 不过就是要穿过火海了。 月山朝里迅速往船尾那边跑去,却没想到刚松开搀扶物,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比刚才还要猛烈,这次他站在八楼都可以看见火光,整个游轮以无可挽回的姿态向下塌去,连顶楼的地板都被撕扯开裂纹。 这艘用将近一年时间才建成的游轮,崩溃却只是几秒之间的事情。 船身整个向旁边斜去,月山朝里伸手无力地在空中挥了几下,却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下一秒他整个人向后倒去,从破损的栏杆中间摔下顶层。 男人瞪大眼睛,瞳孔间只余下惊愕。 失重的感觉很不好,会使人想起血脉中最深层的恐惧,这种恐惧感会击溃一些行为动作甚至是意志,让人陷入完全呆滞的状态,直到落地。 月山朝里花了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柔软的嘴唇处传来阵痛,他努力用手去探,终于抓到了刚才攀爬上来时踩的管道。 那处已经被炸弹破坏到只剩下零星的铁管道镶嵌在船舱外壁上,而且被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熏热,刚握住时还是温的,现在已经有向‘烫’蔓延的趋势,月山朝里连忙低头寻找落脚的地方。 没有。 他现在以一个孤立无援的姿势挂在五楼的管道上,下面的甲板已经被炸开了,露出下面烈火熊熊,还在不断发生小型爆炸的内部构造,自己要是掉下去绝对直接完蛋。 而且就算现在自己踩着船舱外壁,借力往外面跳的话,也跳不进海里。 唯一的办法居然是等船倾斜到自己的正下方变成海面的时候松手掉下去。 但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再多抓一会儿自己的手直接烧熟了吧? 月山朝里咬住嘴唇,试图用衣服布料来隔绝从管道处传来的热度,但是见效甚微,管道的温度仍然在不断升高。 轻微细密的疼痛感从手心传来。 他小声抽了口气,准备干脆在商场里买点止疼片吃,把这次熬过去算了。 【真是欠你的。】 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奈。 还没等月山朝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感觉眼前一花,连带着管道都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 他握住管道的手被掰开,整个人往下掉去,又在掉落了不过一米不到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真的是......‘人’? 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冰凉到毫无温度,月山朝里怔怔地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却因为视线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穿着对于正常世界来说过于奇异的白色上衣和长裤,看上去像是什么游戏捏脸界面的初始人物卡。 那人手紧紧抓在管道上,就是它将月山朝里已经被烫得微微发红的手心从管道上解救下来。 这种极不科学的出场方式,他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浮现出唯一一个答案。 003。 第96章 君度篇·激鸣 海风呼啸。 月山朝里被拽住手腕挂在半空, 从回到日本后一直没有修建过的微长发丝被风吹乱,挡住了小半视线,他眯起眼睛, 忽然觉得自己像挂在墙壁上风干的腊肉。 不,现在是一人一系统挂在这里当腊肉。 他脑子乱糟糟地拧巴成一团, 各种奇怪想法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争先恐后地往外扑腾, 直到一道冷淡的男声在脑袋深处响起, 带着几分有些无奈的笑意。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风干腊肉。’ 月山朝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复述出自己刚才脑内神奇的想法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家伙完全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而且这句话也只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调侃, 并不需要自己回答。 他现在被对方抓着手腕悬挂在半空, 手腕传来细微的疼痛, 只能看见003的腿,开口时难得有些结巴,‘你这、这......论坛会炸吧......’ 【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那个漫画怎么会画出来?!你还是闭嘴吧......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抱紧我。】 003的力气大到已经超脱了人类范围,直接拉着手腕将他一点点提了起来,月山朝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随着对方的动作主动向上伸出手, 圈住003的脖子,将自己挂在对方身上。 好冰。 四周都是火, 月山朝里被熏的皮肤微微发烫, 但是003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皮肤仍然是一种非人的冰冷温度,却有着和人类皮肤一样的触感。 他默默把自己还在泛着隐隐麻痛的手心贴在对方后颈处摩擦了几下, 然后忍不住眯起眼睛。 舒服多了,感觉就像是在敷冰袋一样。 这个姿势他很轻易就能把脸贴在对方的侧颈上, 被大火熏得有些晕的大脑逐渐降温,月山朝里一边努力‘敷冰袋’,一边探头向下打量,这艘船刚才倾倒的那么快,现在反而减缓了速度,缓慢地往海面上倒去,要想掉下去直接摔进水里的话估计还得等好一阵子。 月山朝里又翻开漫画查看江户川柯南那边的情况,生怕003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被找到这里的两人看见。 [没有妈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深情.jpg)谁直接把手机扔出去捂脸尖叫满床打滚呜呜呜呜] [哥——给我当哥吧哥——呜呜呜前有柊吾割喉后有朝里坠楼,不要便当啊——] 他连忙往上翻了几下,自己的画面停留在顶端掉下去的那一刻,之后画面再度转向了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他们俩。 那边快艇出了些问题,两人差点被爆炸余波掀翻,现在正努力修着快艇的发动机。 柯南,你怎么连发动机都会修啊...... 月山朝里忍不住嫉妒了一下这个六边形小战士,眼前的漫画继续更新,修理进程看起来已经进展到三分之二了。 嘶......感觉等他们修好来了,自己还得挂在这里。 要不努力往海那边跳下去? 他往下看了看,发现怎么借力都不可能把自己摔进海里。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003就在这时抬起那只没有握住管道的手臂,揽住月山朝里的腰将他整个人往上带了一点,手臂圈住的地方刚好和刚才被伸缩腰带勒过的地方重合,黑发男人皱起眉头,低声吸了口气。 手臂往下移动了一点。 确认已经将对方搂紧后,003直接用脚踩在船舱外面,借力整个人向后蹬去,同时松开了紧拽着管道的手。 这个没有任何预警的动作让月山朝里瞬间睁大眼睛,熟悉的失重感再次涌上全身。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饱和度过高的蓝色眼睛。 那双眼睛几乎和大海天空是同一种颜色,但是更加纯净,更加明亮,甚至隐约发着光,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漂亮,但是不真实。 在落了大约三分之一时,系统精密计算出下一步需要的动力和角度,将怀里那人往海面上方推去,然后直直坠向烈火熊熊的船舱。 月山朝里砸进海里。 落水的声音吸引来了船另一侧刚刚修好快艇的两人,重力使男人往下坠了一段距离才重新浮起来,旁边就是一块被炸飞的甲板,他下意识用手扒住甲板,将上半身放在上面。 摔落时对视的时间太短暂了,他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只记得那双眼睛。 无机质的,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眼睛,而现在有着那双眼睛的躯壳已经被烈火吞没了。 ‘003?’月山朝里喃喃道。 【我在。】 系统的声音重新在脑内响起,声音难得严肃正经,却仍然在话尾绷不住怒骂起来。 【我们在船背面,前方的人看不见,漫画里江户川和冲矢昴找到的快艇出了问题,刚修好,正在往这边赶......我不会就是你上辈子编写出来的吧?要不然怎么天天被你折腾?!!】 月山朝里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呆滞,一直到江户川柯南焦急地喊声传来。 “朝里哥——” “在这,我没事。”他冲那边招了招手,然后握住冲矢昴伸来的手从海里上来,将自己摔进船里。 春日川柊吾、飞鸟雾和羽谷缈那边都可以休息了,自己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月山朝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上面残留着一圈刚才被系统拽着挂在半空中时捏出的红痕。 累死了,腰估计要疼好几天。 等末光那边结束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黑发男人坐在快艇上昏昏欲睡,却仍然睁大眼睛摆出严肃的表情,假装和旁边两人一样心系松尾和志那边的情况。 幸好两个靠谱队友都将所有心神都投放在了直升机上,并没有发现他正认真地浑水摸鱼。 冲矢昴站在快艇上,墨绿色的眼睛鹰一样锁定了天空中盘旋的着的黑色直升机,耳边是飞机上几人交谈的声音。 前面江户川柯南不知道按到了眼镜架的那个机关,摘下的耳机中声音被外放出来,不大,但是足够让在场的三人听清。 “末光先生,放心吧,有我们两个人质在,警方不会放任这架直升机离开的。” “我们...两个人质?”末光苍介在数量词上放重了语气,似乎有点意外对方到现在仍然维持着伪装。 “当然,末光先生似乎一直对我很有戒心啊?我真的只是一个无辜受到波及的收藏家。” “无辜受到波及的收藏家,会在上船安全检查的时候给所有乘客的通讯设备上插入病毒?”他皱起眉头,语气有些烦躁。 “抱歉,那也是被他们威胁的,之后警方或许会在我的办公室抽屉里找到一封威胁信?”松尾和志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笑来,“一个因为威胁不得不让自己的保镖在乘客设备上做手脚的收藏家应该不会受到太多诘难?而且是在完全没其他证据的情况下。” 末光苍介呼出口气来。 这也是他最害怕的,没有任何证据,设有暗格的展览盒已经注定和轮产一起沉入大海,那个家伙狡猾的要命,只要逮住一点空子就会拼命往外钻,虽然U盘已经到手,上面的罪行他是逃脱不了了。 但是U盘上没有的,比如这次游轮上的非法物品交易,他一个不想让松尾和志都逃过去。 “松尾和志。”他闭了下眼睛,冷声道,“收一收你这副虚伪的表情,这里没有其他观众。很恶心,我不想吐在机舱里。” 松尾和志温和的笑容凝在脸上。 “......末光先生想不想看看外面的样子?”他这样问道,却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伸手拉开直升机的遮光层,露出透明的玻璃窗,“你似乎还不知道轮船的情况。” 真是不想搭理。 那个家伙大概是以为自己还不知道轮船已经爆炸,又自信满满的觉得没有人找到了那个U盘,想看发现U盘和轮船一起被大火吞没之后自己的反应。 不过...... 末光苍介借着光线的遮掩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他的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手心凭空出现了一只录音笔,完美掩藏在黑色的布料之中。 男人借着宽大衣服的阻挡,将已经打开的录音笔放在了外套内侧的暗袋里。 让这个家伙开口的办法不多,但是他恰好知道其中一种。 既然他想看,那自己就演给他看好了。 松尾和志满意地看着男人看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轮船后,猛然收缩的瞳孔。 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贴近了一点,甚至已经将头靠在了直升机的玻璃窗上,用额角细细感受着那一片玻璃冰凉冷硬的触感。 黑色外套被末光苍介裹得更紧了一些,好像很是寒冷一般,男人整个羸弱的身躯都在微微发颤,而宽大的袖口中慢慢探出一只手。 他仍然戴着黑色的手套,紧贴着皮肤的布料勾勒出凸起的手骨,手心就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贴在玻璃上,手指微动,摩擦着玻璃光洁的表面。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厚重的乌云挡住了所有落日余晖,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夜幕悄然落下,昏暗当中,被烈火蚕食的巨大游轮更加夺目。 人的眼睛确实比其他任何的反光物更适合映射火光,末光苍介眼睛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真切,被夜幕晕染成了一种更深沉的黑,而海面上燃烧的火却在眼中跃动,好像要从眼中跳出来,将这个男人也一并吞噬。 爆炸会让他产生一些很不好的联想,后来又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异化成一个起义的开关,只要这个开关一被打开,一切都分崩离析。 在看见火光的下一秒,子弹呼啸而过带来的风声和啼哭一并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炸的人耳朵疼,末光苍介微微偏头,黑发扫在耳朵上传来细微的痒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膜上传来的剧痛大概是来源于心理,而不是外伤。 外伤还可以修复,心理性的伤痛反而连绵不绝,因为直观爆炸场面席卷而来的幻听让男人皱起眉头,往椅子里面缩了一点。 过去的记忆像是粘稠致密的黑色潮水,一次次被海上的暴风推助着冲刷上岸,他这只断了翅膀的鸟只能躺在海滩上,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涌来的潮水裹挟住,在密不透风的黏液间窒息。 潮水却又总是在鸟终于看见死亡的曙光时离开,开着劣质下作的玩笑。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末光苍介在玻璃窗中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将从看见爆炸时就一直在胸腔里翻涌着的黑色情绪吐出去,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小片水雾。 水雾模糊了窗户上的倒影,他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松尾和志还在等待答复。 黑发男人的背微微塌下去,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下意识选取了一种防御的姿势,抱臂蜷缩在座椅中,衣服因为身体不住的颤抖掀起涟漪,他死死咬住下唇,好像想拼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却无济于事。 [60%] [70%] [80%] 还有半个小时才失效的杀意指数卡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着。 旁边传来呛人的烟味,末光苍介皱起眉头,用平日里的语气不满地让对方滚开,但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就被呛咳打断。 猛烈的咳嗽让男人的脸颊上方都浮现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抱歉。”叼着香烟的松尾和志笑着摆了摆手,毫无诚意地道歉道,他将手中的烟掐灭,随手扔在地上。 “火真是个奇妙的艺术品。”松尾和志就坐在他旁边,将熄灭的烟随手扔在地上后,凑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燃烧的轮船,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吗?” 末光苍介发出一声轻笑,“是啊,无论什么样的秘密都能藏住。” “那些污泥浊水,让人作呕的东西......”他的手仍然贴在玻璃窗上,眼睛里镀着一层光,从松尾和志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眼泪。 [100%] 末光苍介咬了咬牙,话尾带着压藏不住的颤抖,好像灵魂中某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随着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不见了,他将头扭到一边,不愿意再往外看一眼。 “不想再看了吗,末光先生似乎很害怕爆炸?” 缩在座椅中的人被更重的阴影笼罩住,他有些呆愣地抬起头,才发现松尾和志已经从座位上下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松尾和志按下按钮,遮光板重新落下,将外面的火光隔绝,直升飞机内重新归于黑暗。只有被短发女人还有另外一个人操控着的驾驶台还发着轻微的光。 “滚开!” 末光苍介扭过头去,似乎想往后退,但是却被椅背挡住了所有退路,他的眉毛拧在一起,努力露出了一个很凶狠的表情,却被对方猛地抓住手腕,向前拉拽。 男人并不打算将他从椅子上拉下来,只是用一种带着笑意的声音称述道,“你在发抖。” 有着暗红眼眸的人的确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着,显然刚才爆炸的冲击还没有完全消退,他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罩住,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但是手腕被男人抓住,拉到面前后,手的颤动却无处可藏。 “为什么末光先生害怕爆炸......”松尾和志从喉咙里愉悦地发出一两声古怪的笑声,“因为这个?” “放手!”末光苍介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禁锢,在话尾忍不住骂了声脏话,音调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滚远点!” 对方显然并不理会。 手上一直带着的黑色手套被对方慢条斯理地取下。 那只手套被佩戴者赋予了太多的意义,病房中一个多月的挣扎,无数次深夜的惊醒,接连不断的噩梦,味道古怪的各种精神药物......所有的苦痛都被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盖住。 当这层遮羞布被人拽下时,末光苍介甚至产生了被人剥下外壳,将内里敏感又扭曲的灵魂裸露出来,被人满怀恶意细细打量的颤栗感。 男人的左手只是有些瘦削,没有生气的苍白皮肤上分布着明显的青色血管,但是这只被松尾和志捏住手腕的右手明显不同。 大面积的可怖烧伤让这只手变成与左手截然不同的模样,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红褐色,像是直接剥开外皮露出了里面的血肉,手心处横着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不难看出旧伤的伤口很深,像是快要将整个手掌都割断。 “你还能开枪吗?”松尾和志抚摸着那道伤疤,目光一寸寸碾压在右手可怖的皮肤上,想将面前那人的尊严和拼命维持住的表象一并碾碎,“不,你现在看见枪都会发抖吧?” [100%][警告!!!] 他从腰侧掏出一把浑身漆黑的手/枪,对准那人的额头,满意地看见对方收缩的瞳孔和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男人的手指搭上扳机,微微用力。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对方的眼睛上移开,几近贪婪地吸食着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挣扎。 [100%][警告!!!] [100%][警告!!!] 就在子弹就要从枪口/射出的前一刻,末光苍介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下去,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音,身体的颤抖全数消失了。 “开枪吧。”他开口道,声音是和笑音一同从喉咙中干巴巴挤出来的,很轻。“就这样,结束吧。” 暗红色的眼睛中,因为刚才松尾和志那番话掀起的风暴尽数消失了,再次变成了平静的暗红海面,甚至比之前更加暗淡无光,沉闷到让人窒息。 [90%] [60%] [30%] 松尾和志面露不快。 他的手指从扳机上挪下来。 与此同时,几百米之下的海面上,那声带着电流刺啦声的‘结束吧’从耳机中传来时,戴着眼镜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惊愕,“居然是他?” 江户川柯南可能正因为上面的动静急的跳脚,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个有过几面之缘,还被自己怀疑过好大一阵子的男人真的直接被一枪射穿额头,听见冲矢昴的这句话后,小男孩转头询问,“什么?” “昴先生见过末光先生吗?”月山朝里也像江户川柯南一样愣了一下,才开口询问道。 “我以前见过他。跨国合作案件,他是SAT二队的队长。”冲矢昴言简意赅道,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变了很多。” 其实与其说变了很多,不如说像是换了一个人。 赤井秀一还没有去黑衣组织卧底前参与过一次跨国犯罪组织的围剿行动,日本派来的其中一方就是SAT,他在总部的训练场和会议上与对方见过几面。 那时候的末光苍介为了方便行动,留着发尾根本扫不到眼睛的短发,开会时穿着正式的西装,轮到他是总能迅速规划出作战方略,看上去就像是最无趣的那种严肃领队。 总部唯一的饮料贩卖机放在地下一层的训练场,每天下午赤井秀一去买咖啡时都能看见那个早上还装模作样一脸严肃的男人在训练场中央和队友训练。 说是练习,其实不过是几个人在中间打成一团,谁赢了就可以指使别人给自己打饭,脱去一身正装的男人换上方便行动的运动服,露出紧实、爆发力极强的肌肉。 他永远是最后还能站起来的那个,在其他人带着笑意的骂声中掀起衣服擦掉脸上的汗水,笑着被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其他人搂住脖子,几个亲密无间的特警凑在一起大声嬉笑。 队里留着板寸的副队长和他是搭档,一些不能安排太多人的任务都是他们两去,那件一直裹在男人身上的黑色外套,曾经赤井秀一无数次看见那位副队在结束训练后,将它抖开穿上。 意气风发。 如果要他形容的话,大概只有这四个字可以概括那个男人留给自己的全部印象。 时间过得太久远,那人当时又是那样耀眼的模样,以至于再次看见末光苍介时,冲矢昴只是感觉面熟。 长相和身上的衣服都面熟,只是完全与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对不上号。 这位队长在任务结束后总喜欢对着对讲机说‘结束’,因为任务期间的剧烈运动而沙哑的嗓音和刚才那人在直升机上的声音很像,赤井秀一这才猛然从过于久远的记忆里拉拽出了那位队长的名字。 末光苍介。 曾经那样耀眼的特警变成了这幅样子,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有认出来。 “SAT?!”江户川柯南拔高了声音,表情看上去比他还惊愕。 警备第一课特殊急袭部队,负责反恐和人质解救。 “可是他...他怎么一个人来找松......松尾和那个、和他也有关系?” 赤井秀一皱起眉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知道接受不到信号是因为病毒后就好处理很多,不到片刻男人就重新让通讯器恢复正常,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击着,在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时,眉头反而锁的更紧。 “......大概是因为这个。” 江户川柯南探头看去,那是七月一条官方新闻的选段。 [7月12日凌晨,制药工厂被困148名工人全部救出,犯罪团伙共14人,3人当场击毙,其余已抓......第二分队七人,六人牺牲,一人重伤,特此哀悼。] 小男孩怔怔地抬头望向冲矢昴。 后者没有回话,只是手指往下滑动,将页面拉到最下面,示意他继续看。 那里有一张松尾和志的照片。 [松尾先生因商业投资,案发当时正在参观制药工厂,他表示很感激当时冒着生命威胁来拯救人质的特警们,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日本的和平与安宁。] 。 照片中那位带着悲痛表情低头哀悼的知名收藏家完全换了一张嘴脸,因为末光苍介忽然改变的态度,将骄傲的警察逼成刚才那副模样带来的、精神上的快感在马上到达顶点的那刻戛然而止,滔天的怒火和不爽让男人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疯子。”末光苍介用那双死寂的眼睛注视着他,语气平静的点评道。 “就这样结束吧?”松尾和志扭着嗓子将刚才男人的那句话重复了一般,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拽住那人在黑暗中更加黝黑的头发,逼迫他向自己这边凑近,“看来你完全把这些事情都放下了啊,末光先生。” 恶意在胸腔中翻腾壮大,收藏家控制不住地想说出更多恶毒的诅咒,将那人鲜血淋漓的伤口重新刨开,看着他尖叫着让自己闭嘴,在最痛苦,最不甘心的时候亲手掐断他的喉咙。 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松尾和志在心里恶狠狠地质问着对方,他凝视着那双安静的暗色眼睛,恨不得将末光苍介那张重归于平静的脸撕碎。 他直接将男人从桌椅上拖拽下来,将他摔在地上,然后一把拉开了直升机的门。 冷冽的寒风瞬间从外面灌入机舱内,将末光苍介微长的黑发吹起。 “喂——”正在操控直升机的短发女人因为后面接连不断的动静转过头来,大声喊道,想止住那人的行为。 “闭嘴!”松尾和志的大吼将她的未尽之言都堵在喉咙里,她只能愤愤地扭头,改变直升机的方向,将机门那边朝向燃烧的游轮,不让满是警方的那辆搜救船从大开的机门内窥见里面的动静。 [20%] “给我看着!”他蹲在末光苍介身边,一手拉着直升机门边的扶手,防止自己掉下去,一手拽住对方的头发,强迫他将大半脑袋探出门外,看向海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看见了吗?U盘没了,你们他妈查了半年的东西就是个笑话!” 男人猛地转头看向他,不顾自己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眼中迸发出几近滚烫的仇恨和痛苦。 [80%] “残废。”那人痛苦的表情显然给松尾和志带来了居然的满足,他扯起一抹笑,“不能走路的感觉怎么样?” 因为对方侧倒在地上的姿势,他很轻易地将指尖点在对方后腰正中间的位置,“射穿你脊椎神经,让你变成连自己生活都困难的废物的那颗子弹,是我打的。至于粉尘爆炸,我让人提前做好了准备...... 杀死自己的同伴的人换装成为我的保镖混入被营救者的行列,到现在还逍遥法外的滋味如何?毕竟最后调查的结果可是,犯罪团伙里只有14位成员啊。” 他从喉咙间梗出一丝笑意,“还有他们,你的队友,被炸成碎片了吗?末、光、队、长?” 末光苍介暗红色的眼睛徒然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其他东西一样轻微失神着,他终于挣脱开对方的手,仰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从喉咙里撕扯出微不可闻的骂声,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湿润。 [100%][警告!!!] “想把我抓进监狱吗?”松尾和志畅快的大笑出声,“队长大人。上一次你就没拦住我和那些‘保镖’从警视厅出来,这回...... 好吧,好吧。我是将非法药物都藏在了宝石盒下方的暗格里,让他们假装成宝石劫匪来取,但是......队长,你已经快死了。” “带着你心里的秘密,像那个U盘一样死在海里,我一定会在媒体采访时哀悼你的。”他俯下身,凑到那人耳边,低声道,“在直升机上,因为言辞恶劣被劫匪扔进海里的,可怜的另一位人质,末光苍介先生。” 他正要伸手拽住那人的衣服,将男人扔下直升机,就在手指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衣服时,笑声忽然传来。 末光苍介侧躺在地上,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挡住了小半面容,他发出闷闷的笑声,一直等笑完之后才开口,“松尾,我一直没想到会在那次的宴会厅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还有精力回忆这个。”松尾和志脸上扭曲的表情凝固住,只道,“接下来的是遗言吗?” “啊,算是吧。希望你能认真听。” 他笑着挑起自己的额发,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终于全数露出,直直地射向对方。 “那天我去米花饭店找长泽警视正,告诉他我要来这艘游轮,注意查收邮件。”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此刻眼睛全然没有刚才的痛苦,只留下的浅浅的笑意,“我的录音笔会把录下的每一份文件自动传回电脑备份,走之前我还在电脑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自动发送邮件程序...... 猜猜现在,你刚才的话有没有躺在他的邮箱里。” 末光苍介在对方惊愕空白的表情中,抽出自己外套内袋中藏着的录音笔举到那人面前,嘴角扯出极其讽刺的弧度,一字一句道,“蠢货。” 话尾落下的瞬间,他上身发力从地上撑起来,直接从松尾和志手中夺过手/枪,精准地射向驾驶室旁边并没有在驾驶直升机的男人,子弹从那人额头正前方穿出。 “你好像对我的身体情况有什么误解?” 他扯起一抹冷笑,手臂发力直接改变了刚才两人的姿势,狠狠将松尾和志砸在地上,短发女人在驾驶直升机地空隙发射过来的子弹被他全数躲过,但是躺在地上的收藏家就没这么好运了,来自同伴的子弹射穿了他的胳膊和手,让他嘶吼着发出无意义的喊叫。 血瞬间染湿了对方的衣服。 被子弹射中的疼痛还没有散去,松尾和志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圈,巨大的力气直接将他的鼻子打歪,血瞬间从里面溢出来,还未等男人喘息,下一个拳头又挥舞过来,像是要把他这张脸打烂。 “你有什么自信能打得过我?”末光苍介冷笑着,空的那只手拽住对方的领口,握成拳的右手上红褐色的烧伤痕迹很快被对方鼻子和嘴里流出的血覆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被打得一塌糊涂的脸,手上动作一直没停下,甚至在短发女人又冲自己打出一发偏离轨道的子弹是,拽着松尾和志的胳膊去接。 男人大张着嘴发出惨叫,嘴里的门牙已经被打断,只能看见满口鲜血,他露出极度恼怒和恐惧的眼神,好像看见了自己一手建起的大楼从地基就是假的,终于在最后全数崩塌。 末光苍介报复性地用另一只手拽住对方的头发,将他上半身从地上拉起来。 “觉得我现在很弱?老子就算是双腿瘫痪,也能把你这个变态人渣打成残废!” 说罢,他又恶狠狠地在松尾和志眼睛上补了一拳,将刚才被拽着头发提起来的男人重新打回地上。 第97章 君度篇·激鸣 [柊吾割喉朝里坠楼君度被狙末光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 好家伙......这章的战损到底是有多少] [吾不才,平生唯有三恨 一恨把夹心蜜糖叫成黑心蜜糖,连着赌了三把他是君度, 现见其被割喉才知道相聚短暂 二恨当初对末光这种类型的男人嗤之以鼻,现在满地裤子喊老公都得排号 三恨错信奸人, 恨不得回去掐死快松尾好人的自己啊啊啊啊啊打死他啊!!!!把他扔下去!!!C——a——o——!!爷的正义铁拳饥渴难耐!!] [在这里磕头谢罪了,马上穿越回去打死说出那种混账话的自己] [好帅呜呜呜队长SAMA!!!好帅a死我啊啊啊为什么会这么帅!!!超市我呜呜————] [敲, 网络上已经没有你们在意的人了吗?(狂递裤子.jpg)] [“老子就算是双腿瘫痪, 也能把你这个变态人渣打成残废。”呜呜呜我在这又哭又笑,被多少苦难折磨都碾不碎的傲骨。 之前对末光的印象就是很阴郁,随时会便当的那种角色, 现在知道他真正是什么样子, 他才不是被痛苦折磨成这样的失败者, 只不过是收敛了利刃和锋芒,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队长啊啊啊] [#过去的末光苍介被队友搂着脖子打闹#救命,阿卡伊的回忆杀出来以后直接哭崩了......太惨了这张,从柊吾到末光,都是新塞给红方的人物,之前真的很烦这种不停给红方塞新人物的感觉, 但是他们俩出来以后反而会感觉黑方更厉害了一点...... 可能是因为之前感觉黑衣组织就这么些人,大家也都有角色光环, 去卧底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是现在一个为了打击毒/贩消失在家人朋友世界里的缉/毒警察, 一个为了公众利益失去所有同伴,不得不靠轮椅行走的特警...... 残酷感一下就上来了, 会突然一下感觉他们是真的在努力对付那些徘徊在黑暗中的巨大的恶,并且为此牺牲了太多。呜呜呜呜都辛苦了......] [打死他啊!!!气死了啊啊啊恨不得把松尾这张脸撕下来, 怎么会有人能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啊?!] [救......我想知道末光要怎么从直升机上下去,虽然现在只剩下那个短发女人了,但是他们俩距离也太远了吧,他还没办法行动] 从机舱打开的门外涌进的寒风将末光苍介微长的黑色发丝尽数回后吹起,现在末光苍介不需要撩起碎发,也能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和光洁的前额。 所有的苦痛和煎熬在一瞬间消失了,那双总是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凌厉的视线让人想起在苍空中盘旋的老鹰。 等他终于从天上坠落下来时,阴沟中的老鼠便伺机而动,以为自己啃食着对方的躯壳,就也变成了盘旋的鹰,想将对方异化成和自己一样的丑恶怪物。 但是老鹰就是老鹰。 即使被折断翅膀,摔在泥泞里,也不会成为天生就苟活在烂泥中的蛆虫。 他拽起对方的头发,用尽全力将松尾和志的头往地上砸去。 在重症病房一个多月无法动弹的经历让他手臂力量减弱很多,但是把面前这个草包打的头破血流不过是绰绰有余的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躲在后面运筹帷幄,把所有人骗的团团转那种角色?” “松尾先生,小说看多了吗,中二病还没治好呢?” 这次拳头总算换了个位置,不再落在那人已经被血糊到辨认不出五官的脸上,而是猛地向对方腹部砸去。 松尾和志因为腹部的剧痛蜷缩起来,一边抽气一边因为对方的话发出愤怒的嚎叫,像是退化成了某种只会喊叫和挣扎的动物。 “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渣滓。”他凑过去,手用力按上对方被自己揍歪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是三岁小孩吗?打不过就撒泼一样掀棋盘,假装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恶心样子,其实只是个轻而易举就能被我牵着鼻子走的自大狂。” “以为射断了我的眷椎,就能把我踩在脚下了?”末光苍介反问道,他刚才的拳头在松尾和志的右眼上留下了一大片骇人的红印,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变成青紫。 男人的声音和刚才完全不同了,颤抖和沙哑都从里面剥离而去,带着明显的讽刺笑意,每次开口都仿若利剑一般,“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松尾和志试图在这种单方面的殴打中找到唯一的尊严,他全身都因为疼痛不住颤抖着,却仍然抬起头,张开糊满了鲜血的嘴,喃喃道,“杀了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了你?” 末光苍介倒是停下了动作,他用手背缓慢地拍打了两下那人的侧脸,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嗤笑出声,“松尾和志先生,我嫌脏呐。” 看着那人努力扭动着身体,想从直升机打开着的门摔出去的样子,他向后坐了一些,伸手拉住机门,在那人手指马上就能摸到边沿时,将机门猛地合上。 又几发子弹从驾驶室方向射来,全数打在关紧的机门上,短发女人完全乱了阵脚,又反手用枪口对准这边扣下扳机,**中却没有打出任何子弹。 “看来轮到我了?”末光苍介反问道,语气终于带上些许雀跃,他手伸到后面,从塞满了整个后座的非法药物间摸出几个东西,上下打量了一眼,“你们装备不错。” 他将其他东西都扔掉,只余下一把像**一样的武器,对准女人那边发射,鹰抓钩牢牢勾住控制台正上方的直升机壁。 迅速收缩的绳索将他腾空猛地向上带去,在向控制台那边摔去时他用另一只手撑住下方的椅背,在空中改变了姿势,腿无法行动,他就改用手拐在落下的砸向还在驾驶着直升机的短发女人。 后者瞬间从座椅上摔下来,磕在地面上。 末光苍介落下时正摔在驾驶台旁边,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迅速伸手拽住控制器,直升机直向斜上方飞去,过道间后脑受到重击昏迷的女人因为重力被甩向后机舱,和松尾和志摔作一团。 直升机倒是熟悉的型号。 末光苍介挑起一边眉毛,用手撑着座椅表面,胳膊发力,将自己挪到控制台面前,还饶有兴致地扣好了安全带。 倒是很久没开过这个东西了。 他控制着直升机恢复平稳的飞行,又抽出了短发女人一直放在驾驶台方便的对讲机,在摁开的那一刻,警方接连不断的警告声从那头传来。 “放下人质,立刻投降!警方已......” “劫匪都晕了,给我让开停机位置。”末光苍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那边的话,又在话尾处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小声补充道,“任务结束。” 不像是说给对讲机那边的警方听,也不像是说给自己。 直升机停在了轮船专门腾出的空地上。 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端着枪上来,拷走了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两人,在看见后座的一大包非法药物时不住沉下面色。 “武田警...先生!你看这些......” 一个莫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上前来,他们离后面的人群很远,男人又戴着口罩挡掉了大半张脸,在其他武警的掩饰下钻进直升机。 “......是毒/品。”武田大二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有着狰狞疤痕的脸,他示意其他人将这些药物分类带走后,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那个家伙......” 一向冷硬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手里还捏着刚才目暮警官塞给他的U盘。 U盘表面上残留着那个现在仍在抢救室的后辈已经干涸的血液。 春日川柊吾真是他见过最拼命的后辈,好像歇下来会比受伤还要命一样,伤口只要一结疤就能再次扑腾出去。 虽然他一直是那副阳光灿烂的样子,像是一点都没有受过影响,但还是让人不放心。 这次让他强制休假好了,等脖子上的伤好了再休一个月,然后回来背着所有资料书绕总务处跑二十圈! “末光先生,您还好吗?” 并不知道这位击晕两人还抢过驾驶室控制权操控直升机平稳降落的‘人质’那里是什么情况,武田大二堵在狭小的入口处问道。 ‘人质’一直坐在驾驶座上没有起身,让他有些担忧对方的情况。 “还算不错。麻烦给我一把轮椅。”那人总算回头,暗红色的眼睛中闪着光。 “您受伤了吗?医护——”旁边跟来的武警有些慌张地转头想找医护人员上来帮忙检查伤口,却被对方打断了。 “不,不用。”末光苍介的头发全数向后梳去,原本的阴郁因为脸部露出的大片轮廓淡去,只余下锐利的威严感,“只是因为下身瘫痪没法走路,之前那把......” 他摊了摊手,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估计已经和船一起沉在海底了。” “啊......?啊好、好的,您稍等。” 武警整个人顿在原地,结结巴巴道,他转头看了看尚在昏迷当中的短发女人和满脸都是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松尾和志,表情逐渐趋向空白,“好、好厉害!” 这句直白的夸赞脱口后,那位刚入职没多久的武警瞬间涨红脸,摆着手想说些什么,但是越解释越乱,最后只能狼狈地从直升机里出去,去向医疗人员那边汇报情况。 末光苍介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转头将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挡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眼里淬着光。 对方慌张的样子让他想到另一个留着板寸的家伙,那人刚成为自己的副队时也是这副模样。 男人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将散漫的目光落在窗外,看见了远处已经沉没大半的轮船,直升机显然没有给轮椅留任何一个空地,自己那把早在上这架直升机之前就被抛弃在轮船顶层,现在估计早就在海里淹着了。 ......等等。 我一会儿怎么下去? 末光苍介的动作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上直升机时是被松尾和志那个人渣不留情面地直接提上来的,但是下去...作为自己把自己解救出来的人质,应该没人会把他这样提下去。 那不是就只有,那个办法了吗?! 别吧! 这位前特警先生对自己刚才的帅气表现非常满意,打那个人渣打的很爽,最后抢过控制台那下也干净漂亮,对陌生警察说自己身体残疾时也很坦然,但是...... 以被人公主抱下直升机作为结局也太没格调了吧? 末光苍介颇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只剩了几根的烟。 。 男人沉思时,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两人一起冲到了直升机边。 本来月山朝里也想跟过来的,但是他前面摔进了水里,全身都湿透了,登船后冷风一吹不住打喷嚏。 一直在游轮甲板上等待的救援队二话不说把他拽去了船舱内的医务室。 三人中唯一一个浑水摸鱼的被拎走了,剩下两人的脚步都快了许多,赶到时那位特警已经把末光苍介需要的轮椅放在了门口,正要上直升机时忽然被按住肩膀。 “我是他的朋友。”来人有一头粉色的头发,穿着气质温润的高领毛衣,明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却莫名给人一种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哦...好的好的,那麻烦你们安抚一下对方啊。”这句话平时都被自己用来给被解救人质的家属说,现在也顺口说出来了,说完后武警才惊觉不对劲。 感觉...末光先生完全不需要安抚的样子。 毕竟一个半身瘫痪的人质可以把两个劫匪打成那样,还能抢走直升机控制权,实在和平时救出来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质截然不同。 他正想说些其他的话挽救这个过失,却看见那个带着眼睛的男人和他身边的小孩都认真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就差没把‘我们一定会好好安抚他的’几个大字在脸上了。 完全不知道直升机上发生过什么的武警挠了挠头,并不理解两个在快艇上听完全程的人在想什么,只含糊着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冲矢昴才将目光落在直升机里的那人身上,难得有些紧张。 里面很暗,暗到只能看清那人的轮廓。 冲矢昴从直升机门外进去,皮鞋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闷响,他尚未走到一半,那边忽然亮起了一团火光。 是打火机。 男人修长细瘦,**涸血迹和丑陋的烫伤疤痕裹挟住的右手手指间握着一个金属的打火机,在黑暗中格外珍贵的火光先是映出了他的眉毛,然后是眼睛。 他之前在直升机上,看向那艘燃烧着烈火的轮船时是不是就是这样? 冲矢昴有些突兀地想到。 大概是因为几百万年来,人都是需要取暖的动物,眼睛的确比任何东西都适合盛放一团火,一团光。 末光苍介暗红色的眼睛里跳动着一团燃烧着的火,因为这团不断舞动着的火苗,男人比之前冲矢昴无数次看见他时还要鲜活。 黑暗掩藏住了男人身上一些病态的特征,暖黄色的光又将他惨白的皮肤全数掩盖,恍惚间那位FBI的王牌探员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次合作任务当中,不过是夜晚路过走廊时,无意间撞见那位意气风发的队长在抽烟。 跃动的火光熄灭了。 细长的烟管前端那一点微弱的火星什么都找不出来,但是因为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冲矢昴不需要火光的照射,就可以看清对方的动作。 男人伸出手,从宽大的黑色外套下探出一截瘦的惊人、力量却并不弱的手腕。他用手指夹住细长烟管,将嘴中叼着的烟取下来,在终于转头看向来人时,缓慢地吐出那口让自己胸肺刀割一样顿疼的烟雾。 “末......” “抱我出去。”末光苍介微抬起下巴命令道,将对方的未尽之言堵在嘴里。 冲矢昴明显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语不发地伸手,将男人从宽大的驾驶座上抱起来,对方在他怀里缓慢地抽着那根以他现在的身体来说绝对不应该出现的烟,烟草味勾的他喉咙泛起细微的痒意,一直没有缓解过的烟瘾隐约涌上心头。 很轻。 这是冲矢昴抱起他后的第一个念头。 男人垂着眼睛,在抱着那人时用搂住双腿的那只手一点点勾勒出对方在自己臂弯间无力垂下的腿,确认那人的确没有找过护工之类的帮忙按摩。 腿部肌肉萎缩的有些厉害。 他平稳地将末光苍介放在了直升机外的轮椅上。 “谢了。”男人简短地道谢道,这把轮椅是最简单不过的款式,无论是升降还是控制功能都没有,如果想要自己控制的话,只能依靠转动下方的轮子来达成目的。 还没碰到下面故意设计的很大的车轮,他就感觉到一双手就搭在了轮椅椅背上方。 ......? 末光苍介顿住动作,倒是没想到之前自己表现出对‘获得帮助’极度抗拒的模样,冲矢昴还会在这种时候来推轮椅,他转过头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几近癫狂的声音打断。 “末光苍介!!” 喊他全名的正是已经被手铐牢牢铐住双手的松尾和志。 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虚伪模样,赤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的血已经在被铐住后擦掉了很多,露出满脸的青紫和红肿,还有歪歪扭扭的鼻子。 很滑稽。 末光苍介挑起一边眉头,对他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不报任何希望。 “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现在就动手啊——杀了我!”挣扎中,松尾和志一身专门定做的西装早就凌乱不堪,他束头发的皮筋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长发杂乱地垂在眼前,血和灰在身上糊了好几层,“你以为就这两件事我能被关多久?你——” “就这两件事情?”男人有些惊讶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已经从知名慈善家加收藏家论为罪犯的人身上。 想起来了,这家伙还不知道U盘的事情。 “叔叔。”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末光苍介向旁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选出来的江户川柯南正趴在他左边的轮椅扶手上,冲那人露出了一个满是孩童天真的笑容,“我们在船上有找到U盘哦!刚才已经被一个警察叔叔拿走了哎。” 暗红眼眸的男人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男孩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圆润的侧脸上,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悄悄磨蹭了一下手指。 ......想捏。 他在心里轻咳了一声,带着些许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松尾和志的表情完全空白了几秒,随后像是被打破的面具一样一寸寸碎裂下去,他尖叫着喊这不可能,说男孩故意骗他,又在得到旁边的警察补刀般的肯定回复后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末光苍介示意冲矢昴将自己推进一些。 在轮椅被推到那人面前时,松尾和志猛然发力挣脱开所有的束缚铺上前去,却因为腰腿上的伤只能匍匐在地上,行动时双手间的金属手铐碰撞着发出一连串清响。 男人的手拽住他小腿处的裤子布料,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嘶嚎着想要在自己死之前,也将面前那人拽住深渊。 他仰起头,露出那张扭曲的脸,头发因为血和泪黏在脸上,随着说话时脸部抽搐的肌肉扭动,像几只细长的虫子。 “杀......杀了我!” 通常而言,日本国仅对犯有多重命案的罪犯执行死刑。依据法律,死刑在判决后有漫长的上诉程序要完成,即便用尽所有上诉机会,还得由法务大臣签署执行令方可执行。而多数法务大臣因为政治主张或其他个人的原因,普遍不愿意充当刽子手的角色,拒签执行令,从而导致日本国实际执行死刑的案例非常之少。 松尾和志这个样子都不一定被判处死刑,不过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换句话说,就算他真的有可能被判处死刑,都会被末光苍介拦下来。 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监狱很适合你。”末光苍介甚至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动一下眉毛,等那人疯子一样嘶吼完后他才开口,阐述事实般,“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被执行死刑。” 末光苍介俯下身去,拽住衣领将对方拽起来一些后,垂眼看向他的眼睛,声音难得放得又轻又柔。 “松尾和志,从高处跌落下来的感觉怎么样?”那双丑陋的眼睛一点点暗沉下去,高楼崩塌,高山塌陷,在终于真正归于死一样的绝望和野火燎原的不甘后,末光苍介笑着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之后的几十年,一直到死为止。你都可以在监狱里慢慢回味这种感觉。” 不是死刑,不是直接在现场被击毙,而是丧失所有尊严,被困在触及不到任何希望的牢狱里,用一生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这才应该是这种渣滓的结局。 松尾和志拽着他衣裤的手一点点滑落下去,最后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走吧。” 末光苍介道,身后那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充当着沉默的背景板,这回也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他的吗?” 古怪又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人。男人不想再理会,冲矢昴似乎也可以察觉到轮椅上那人的意思,脚步没有半点迟疑。 “你身上的外套是他的吗?” 冲矢昴的脚步顿住,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末光苍介停下动作,转头向身后看去。 终于重新吸引到他的视线,松尾和志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洋洋自得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被炸死的,是怎么死的来着......对!他把你护在怀里来着,后背都被打成了筛子都不松手,他有对你说什么遗言吗?” “活下来的感觉好吗?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爬起来,用他的命换来像爬虫一样活着的机会......” 松尾和志满怀恶意的视线黏在他身上,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恐惧,愤怒,悲伤,或者是痛苦,什么都好。 但是没有。 末光苍介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平静,直到听到最后那句才微挑起眉毛,像是在问他说完了吗,确认他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之后,男人转过头去,继续被推着向前。 更加恶毒的诅咒和攻击从松尾和志嘴里吐出来,被旁边慌忙制止的警察按住好几次仍然不罢休,可是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被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推着,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那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对其他人叫骂着的小学生,如果受到回应,无论是什么样的内容,他都会从中收获到细微的满足感。 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不理会。本来他也就根本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了。 “去船尾。”屏蔽掉背后的声音,末光苍介对身后那人道,显然已经完全把他当做‘司机’用了。 怎么会没有反应?! 松尾和志所有的不甘和恶意在末光苍介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那刻转化成强烈的绝望,他瞪大赤红可怖的眼睛,呆滞地盯着那人最后离开的位置,直到又一队警察过来,将他粗鲁地拽向轮船上临时腾出的关押地点。 身后的喊叫终于消失时,末光苍介手指间一直夹着的烟终于燃到尾端。 湿润的水汽晕染开了风中的冷冽,这里已经是船尾位置,被救出来的乘客现在都在船舱的房间内休憩,少数受伤的也转移到了医护室,警方聚集在船头位置,而船尾鲜有人来。 他呼吸了一口湿润的海风,喉咙间一直存在的痒意终于退却了一些,连带着肺部的顿疼一起,男人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却没注意到冲矢昴和身后偷偷跟来的小男孩一直在打量自己。 “末光先生,我们还是回船舱吧。”冲矢昴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正在细微发抖,忍不住询问道,“你的衣服太少了,并不适合晚上的温度。” 那人并没有理会,研究生因为这种倔强的、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开口时声音提高了些许,“末光先生?” “......在和我说话吗?” 末光苍介转过头来时,粉发男人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对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亮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表情带着些许茫然。 随后,他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又夹杂着几丝奇异的疯狂感,“抱歉,我没听清。太多人在说话了。” PTSD。 冲矢昴瞬间反应过来。 看那人的模样,大概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就涌上来的幻听。而且......男人睁开墨绿色的眼睛,看向对方有些茫然的搜寻着自己的模样。 应该还伴随着幻视,以至于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王牌探员在心里理性的评估道,嘴张了好几下,想把刚才那人并没有听见的话再复述一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只剩下海风呼啸的声音,一直到将下一根烟一点点抽完,感觉到耳边的声音渐渐淡去,末光苍介才重新抬头。 男人笑了一下,将还剩最后一根烟的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对方,视线重新落回海面上,“好久不见,赤井君。” “......?” 冲矢昴一顿,表面光滑的打火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惊愕,在短暂的惊讶散去后,男人眼中反而忍不住带上些无奈的笑意,“...您还是这样。” 好几年过去了,明明见面时自己都没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但是现在对话时却好像又回到了那次合作任务的时候,回忆起那时算是自己前辈的男人在一些地方的指引,明明末光苍介只比他大三岁,但被直接戳穿身份的人还是选用了敬语。 和当时一样。 江户川柯南反而比他这个当时人反应还大点,他左右看了看,末光苍介身份暴露后他干脆不像之前那个案子一样压抑自己格外强烈的好奇心,有些孩子般任性地凑上前,将胳膊和脸一起放在那人的轮椅扶手上,睁大眼睛追问道,“末光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从之前的表现上看,这位末光先生并不是好脾气的人,但是男孩的直觉却认为他现在心情很好,无论问什么都有可能得到回应。 果然,他没等多久就得到了回应。 “是个狙击手。”末光苍介倒是没和他兜圈子,直接解释道,“莫名其妙来送炖牛肉,大概是觉得我眼熟,但是没找到头绪。” 他看了看男孩因为这个姿势格外圆润的脸,指尖又开始微微发痒。 想捏。 “狙击手、见过面、绿眼睛......喜欢咖啡,有烟瘾,左撇子。”他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这位王牌探员......而且当时,算是对你印象深刻。” 那人不再隐藏自己墨绿色的眼睛,眼中也含着和对方相似的笑意。 他们俩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恰好相逢时,一人青涩,一人意气风发,和现在都相差甚远,远到连自己都很难能想起,但再次见到当时的人时却总是会由着回想起很多那时候的事情,像是被故人和故事轻柔地拂过了面颊。 这种感觉很难不激起人最温和的笑意。 冲矢昴伸手在自己脖颈间按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已经是赤井秀一的声音,“印象深刻?”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位特警先生究竟是因为什么对自己印象深刻。 “枪法好?”男人回忆道,说罢,还没有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末光苍介就摆了摆手,笑着否认了这个答案,“其实是因为你每天都会来训练场买咖啡,而且发型很独特。” 还因为距离太远,被自己的队友误认为是女探员,那几天连训练都用功很多。后来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留长发的冷面酷哥后,哭嚎声连他这个住隔壁的隔壁的队长都能听见。 ‘末光队长!’ ‘队长——’ ‘苍介。’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炸开,好像连耳膜都开始震动,连带着耳道和大脑皮层也泛起疼痛来。 末光苍介脸上的笑意一僵,又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颤抖的手藏进袖子里。 很烦,这种每时每刻都会被未知情绪支配住的感觉很烦。 他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重新掩盖住眼中的光亮。 第98章 君度篇·尾声 “啪”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被戳破了。 天旋地转。 有时候从顶峰跌落谷地大概只需要一句话,即使那句话也来自于虚幻的世界。 “苍介。” 末光苍介藏在袖口中的手细微抽动了一下,甚至下意识想向前探去, 却在抬起的那刻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将布满丑陋疤痕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 像是从那片被海风吹至冰凉的金属表面上吸取到了什么力量。 他看见了很多人。 说是很多,不过就只有六个, 那六个勾勒出他这一身最灿烂光阴的人勾肩搭背站在甲板上, 倚靠着栏杆,兴高采烈地聊着些什么,眉眼满是笑意。 这幅场面作为队长的男人之前总能看见。 那几个家伙在训练场上打不过自己, 就总趁着他去开会时凑在一起想些歪招, 美其名曰以智取胜, 但是大多数时候聊着聊着就会偏题,等他回来时已经不知道偏到了那里去,六个人在办公室左边窗口的吸烟区闹成一片,一直要他站在身后故意咳嗽时才反应过来话题的中心人物已经回来了。 然后又免不了被他拉去训练场操练一顿。 也许是末光苍介注视的太久了,连幻象都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站在中间那人夺过自己被其他人抢走的黑色外套, 随手搭在肩膀上,转过头来。 末光苍介的手下意识捏紧了扶手, 连骨节处都泛起青白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好像上一秒血还染在那人的脸上, 下一秒那人又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 面对着平静的海面转头看向自己。 染满鲜血的面孔与干净爽利的模样不断切换,连四周的景色都在昏暗的制药厂和平稳行驶的轮船间闪烁, 黑与红在视线间来回转换,惹得他头疼。 随着最后一下用力的眨眼, 画面彻底停留在甲板,映射着粼粼月光的海面,还有大海之上难得没有任何乌云的夜空。 大海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呼啸而过的子弹从耳边渐渐远去,他微眯起眼睛,暗红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连周围的其他事物都远去了。 寂静,他仿佛只身一人来到了一个白雪般安静的世界,只有天空中零散的星在相互碰撞着,发出细微声响。 那人转过头看向自己,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眉眼中甚至带着些许青涩,是两人刚见面时的模样。 这个幻象很不严谨。 末光苍介点燃了另一根烟,平静地点评道。 这幅青涩的模样,应该是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大家还没混熟,哪会这样凑在一起打闹啊。 很不严谨。 “别过来了。”那个并不严谨的幻象开口道。 叼着烟管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推着轮椅向前移动了一点,疼痛在脑内炸开,大概是差点刺穿他太阳穴的那片碎玻璃带来的后遗症,早已愈合的创口处偏偏时不时传来新生一般的疼痛,激的他头皮发麻。 “还没到时候,回去吧。” 什么嘛,形象这么不严谨,这句话说的倒是挺像。 末光苍介努力扯了扯嘴角,想露出笑来,但是显然并没有成功。 他低头时才发现点燃的这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取下来,夹在指尖,现在已经燃到了尾部,差点给自己本就覆盖着一层烫伤伤疤的手再添新痕。 明明我才是队长,凭什么连什么时候死都要听你的? 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停下了移动轮椅的动作,将烟头摁灭在烟盒里。 再说了...我也用不了你提醒。 这条命也不算是我的,当然要一直拖到没有什么东西还能燃烧的时候才能去赴死,要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你估计都会托梦来揍我,现在的我应该也打不过你了。 末光苍介垂下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又重新被海风垂落,杂乱地垂在脸边,挡在眼睛上方,甚至妨碍到了视线。 他会看着那个人渣上法庭,被关进监狱,看见报纸上的报道,看见那件事原本的真相被还原出来,然后去墓园好好看看他们,顺便把这些印着案件始末的纸都烧给他们看看。 爸妈那里也好久没去了,离得也不远,毕竟都是烈士。这次可以带两瓶好酒,免得那几个家伙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坏话。 之后呢,之后要靠什么撑着。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从精神和**长达几个月的折磨中异化出来的怪物又在此刻慢慢将他裹挟蚕食,熟悉的窒息感,怪物和他同住于一个躯壳中,批驳他的每一个行为动作,复述着松尾和志说过的话。 没价值的、无用的、靠同伴的性命换来的,或者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早已习惯了和这只怪物每晚的抗争,末光苍介不想在此刻再次陷入这种和精神疾病的抗争中。 为什么活着会比曾经做任务还累。 他睁开眼睛,即使已经拼命控制住了身体的抖动,但是睫毛仍然不停颤动着,有些昏沉的暗红色眸子投向远处,那里的人还靠在栏杆上,其他身影却消散了。 末光苍介对上那张不哭不笑的脸,像是跨过时空看见了一段回忆,或是其他什么。 你还真是给我安排了了一个苦差事。 他嘴唇微动,只在心里对那人没好气道。 对方这才笑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等末光苍介终于从幻象中抽身后,他才注意到旁边的气氛不大对劲。 在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掩藏自己的江户川柯南正站在自己身后,和冲矢昴疯狂对视,无声地挠乱了自己一头黑发。 ‘怎么办啊赤井先生!!!’ 男孩圆润的蓝色眼睛里面写满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冲矢昴被他这样子盯着,只能转头看向两人旁边,从刚才起表情就带着些恍惚的男人。 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 “末光前辈?” 他开口道,把称呼从‘末光先生’换成了‘末光前辈’。 男人并没有任何掩饰,被对方喊中时只是微微偏头,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出其他表情,他伸手像之前那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没有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幻觉。冲矢昴皱起眉头,从上一次的幻听中抽身不过是不到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发病的间隙怎么会这么短。 随后,他想起了之前在那座古旧的宅院中找到的积灰的药瓶。 几乎没有怎么碰过的治疗药物,还有空空如也的冰箱和像是从来没使用过一样的厨房。 冲矢昴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病发的刺激源又是什么。他见过对方陷入这种未知的疾病中四次,第一次是**,第二次原因不明,第三次因为终于放松的神经和松尾和志的混账话,第四次可能是因为自己。 探员先生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一下,不知道连上了多久以前的频道,脑内忽然回想起曾经撞见,那位副队站在会议厅外面,左手拿烟,深绿色的眼眸被烟雾模糊的场面。 于是身体比思维快了一步,冲矢昴听见自己开口问道,“我们像吗?” 末光苍介手上动作一顿。 他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仿佛从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搬出来的台词,不过很快就明白对方询问这句话的意思。赤井秀一大概是以为是他勾起了自己反复无常的病症,话语下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歉意。 有些人明明表面上是个酷哥,私下倒是把温柔这个属性点满了。 “不。”并不想让对方产生类似于抱歉的情绪,末光苍介没抬头,只是用手按住了轮椅的轮子,从两人可以触及到的地方脱身,因为今晚放纵自己抽了太多的烟,他开口时声音又变回原来沙哑的样子。 “他不像任何人。” 末光苍介不会,也不允许从任何人身上找到熟悉的痕迹。 冲矢昴睁开属于赤井秀一的眼睛,只有等对方转身离开时,才有机会真正的打量那人。 大概因为他每一次和那人见面都刚好能撞上他被心理疾病吞噬的那刻,末光苍介在他的印象当中大部分时间是脆弱的,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痛苦,男人和身上盘旋的巨大的阴郁怪物抗争时表情是冷漠的,但却像是从内部、更深的层次上被击碎了。 但是现在,第一次见到那人从幻象当中抽离出来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感觉都是错的。 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在刚才沉默着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将那只重新从黑暗中跑出来的怪物打了回去。 男人的背部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的,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冲矢昴之前只是见过他被痛苦笼罩着的模样,以为已经深陷其中。 但是有些人就算这样,也能一点点直起身,往光的地方走去。 末光苍介穿着的那件黑色外套被风吹的鼓起又落下,月光倾撒在上面,就像是倾撒在海面,明亮的光纹随着衣服一起舞动。 男人的肩膀瘦削,之前冲矢昴抱起他,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时就感觉到了,现在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得比那时候还要瘦一些。 但是很直、很挺硬,像是他永远不会被折断的骨头。 为什么强大和脆弱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完美的结合。冲矢昴无意识地泛起疑问,手指细微的磨蹭了一下,喉咙间的痒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烟有所缓解。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这才想起来,冲矢昴这个身份是不怎么抽烟的,自己当然也不会随身携带烟盒。 真是恼人的烟瘾。 在冲矢昴这样感慨时,旁边从前面起就一直满脸纠结的小侦探终于开口了,声音是吼出来的,“末光先生!” 已经离开了很长一段距离的男人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等待着对方的未尽之言。 江户川柯南几步从船尾的甲板处跑到那人面前,抬头看向对方暗红色的眼睛,用小孩带着婴儿肥的面庞和圆润的眼睛摆出了严肃的样子。 “请您让我当您的学生。” 他咬了咬嘴唇,还是将那个埋藏最深的秘密认真的告诉了对方,“我叫工藤新一,是一个高中生侦探......所以,我想请您同意......” 男孩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无论是主动坦诚自己的身份,还是请一个明显不大好相处的男人教导自己,都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像是要从胸腔中挣脱出去。 没人会否认男人的能力。 而且,他隐约有种奇怪的预感,感觉那个已经完成最后任务的人需要另一个小小的麻烦将他拖出无止境的深渊。 即使听见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末光苍介仍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只是抬眼细细打量过面前这个摆着大人表情的男孩,语气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理由?” “我想保护身边的人。” 江户川柯南认真道。 小男孩想起被两位警官抱着往外赶的春日川柊吾,想起松田阵平捂在对方脖颈间的动作,还有栗色头发的缉/毒警察随着其他两人的动作,垂落下来的那只沾满半干血迹的手。 想起月山朝里笑着对自己说的话,想起自己和赤井秀一把对方从海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还有小兰...... 一瞬间,江户川柯南的脑子里涌上太多的人,从他变小后仍然每天走在一起的三人组,总是闹闹哄哄的少年侦探团,喜欢在旁边看着他们闹的灰原,老喜欢说出让气氛尴尬的谜语的博士......无论是哪一个,自己大概都无法承受失去的代价。 “您很厉害,各个方面都很厉害,希望末光先生可以教导我!” 无论是之前在仅仅看见尸体照片的情况下就推测出凶手大致特征,还是只见过冲矢昴三面就推断出了他的身份,以及在直升机上的表现,教导自己都游刃有余。 虽然在夏威夷的时候,工藤优作也教过他很多,但是那是一个父亲交给孩子的,涉及面很广,但都不深刻。 他需要来自战士的教诲。 江户川柯南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少年的孤勇和义气奇异地落在这具属于小孩子的身体上。 末光苍介被那团火烫了一下,第一次回避开别人的视线。 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男孩,用暗红色的眼睛严肃的盯着自己终于归家的父母,认真喊出那句,“我想让你们教我!以后我也要和你们一样当警察!” 他从男孩身上看见了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身影,嘴张了好几下,许久后才发出声音,“不,我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也并不是什么战士和英雄。 男人将手重新放在轮椅上,错开对方,继续向前方离开。 “末光先生。” 末光苍介并没有回头。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低下头,眼中闪过失落的情绪,就在他想要再次开口时,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被海风携着,从远处掠过耳边。 “每天晚上。其他时候不要来打扰我。”话音未落,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人补充道,“我不负责腾教室,自己带清洁工来。” 光再次从男孩圆润的眼睛里闪出来,他将双手做喇叭状,声音里满是雀跃,“是!末光老师——” 喊完后,江户川柯南亮晶晶的视线落在旁边那个嘴角带笑的男人身上,“以后就麻烦昴哥哥了!” “......嗯?”冲矢昴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困惑地低下头去看他。 “毕竟你要负责打扫房间嘛。”小侦探满眼笑意。 想起那个残破不堪,不知道要打扫到什么时候的老宅,FBI的王牌探员第一次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武田大二就在此时赶来,在船尾找到了新鲜出炉的学生和清洁工。 “你们好,我刚才在目暮警官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武田大二这会儿倒是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那张有着可怖疤痕的脸来,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迅速解释了一下春日川柊吾职业的特殊性,“......麻烦你们签一个协定。” 两人都没什么异议,在签字时,江户川柯南的手指在纸张间无意识磨蹭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叔叔,春日川先生还好吗?” 武田大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在抢救。” 不知道情况。 男孩因为拜师成功有些雀跃的表情瞬间消散了。 “春日川先生出什么事了?”等武田大二走远后冲矢昴才皱眉问道,显然对那个在紧急时刻冲进来救人的警察先生印象深刻。 “被君度划破了喉咙。”说起春日川柊吾,男孩这才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人,那个在轮船顶端被琴酒接走的人,“......他还杀了中道夫人,赤井先生,你之前见过君度吗?” 男人因为‘割喉’这个词严肃下面色,沉思许久后才开口,声音都透着一股浅淡的不安,“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刀......有毒。” 江户川柯南猛地睁大眼睛。 “只要触碰到血,最迟六个小时后一定会毒发身亡。”冲矢昴一字一句补充道,“查不到任何死因,没有解药。” 看见对方极度震惊的表情,男人压下自己的惊愕,吐出安抚性的话,“他有两把匕首,毒只在其中一把上。” 不过这句话显然并没有安抚到小男孩。 江户川柯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无数复杂的思绪在脑袋里旋转,击的男孩头昏眼花,有些固执的反问出,“没有解药吗?” “很遗憾,男孩。”冲矢昴的话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没有解药。” 也就是说,那位警官先生,很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死在病床上?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抢救过来,等待明天去看望他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睡去时,悄无声息的在病房里失去呼吸。 男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冲矢昴告别,又是怎么回到船舱当中,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医务室门口。 单人隔间里,刚才掉进海里的那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半湿着搭在额前,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露出的小半截手腕上有一圈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捏过后产生的。 男人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完全盖掉了眼睛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才转过头来,看清是谁后,男人脸上总算牵起了浅浅的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实际上他正在看论坛。 没想到漫画上居然把末光苍介的幻视也画上去了,甚至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心理描写,月山朝里暗自撇了撇嘴,再次感慨了一下漫画的无孔不入。 估计到时候有什么回忆也会画进去。 [哈哈哈哈长发的漂亮探员是什么鬼!已经能想象到每次阿卡伊去买咖啡,二队的大家在训练场格外努力的样子了......唔,要是时间一直定格在那时候多好] [好痛苦,感觉末光苍介活的真的好痛苦。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而且他那么骄傲一个人,也不会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彻底成为无法自理生活的那种人。怎么说,感觉他之前活着至少有目标,就是把松尾那个人渣送进监狱,但是现在要为什么活啊 把生活变成了一种任务,每一天睁眼都是新的痛苦,源源不断的折磨,每晚都要和无处不在的病魔抗争,活下去好累啊,那句‘为什么活下去比做任务还累’看的我眼泪直接炸出来了,呜呜呜希望柯南可以让末光老师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微末之光。这个名字取得真的是......我都不敢喊他的姓氏啊啊啊啊一念叨这两个字就眼泪汪汪,之后的清洁工又给我整笑了,还没笑多久柊吾又带刀来了哈哈,杀了我算了] [我前面一直在喊千万别便当,现在又希望他快点便当......让一个把活下去视作折磨的人留下实在太难了,但是他又一定会强迫自己活下去,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他身上带着副队和队员的一起...反而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了吧 副队那句‘别过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什么的是不是其实是末光想对自己说的话,你现在还不能死,一定要等到最后那一刻,生命已经完全流逝的那刻,要不然就对不起救自己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副队能看得见,大概也不希望他这样活下去。] [之前真的感觉末光老师很病弱,现在才有种,一个很强大的灵魂被禁锢在这种残破的**当中的感觉。 做过抑郁症之类心理疾病的采访,有人说那种感觉就是有一个不是我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价值的,就想末光OS里的那个怪物一样 每一晚和怪物搏斗都能取胜的末光老师真的很像战胜魔王的英雄,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将怪物斩于马下,没有人知道他怀着什么样的信念和决心醒来,走向下一个明天] [我的眼泪真的不值钱...这几章的刀直接把我串起来卖去烧烤摊得了,两个曾经萍水相逢的人无意间重聚却早已物是人非,每一次交谈和回忆都是一把一寸寸割下血肉的刀] [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副队留给末光老师的遗言是‘记住我’,这句就很奇怪啊,感觉这句遗言对末光的影响也挺大的,因为要记住他,所以不断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人护在背后,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乱枪打死的] 江户川柯南走过去,还没有说什么,就被对方从床边捞起来,抱在怀里。 “朝里哥...?” 月山朝里笑着用手指捏了捏对方圆润的侧脸,算是弥补了刚才末光苍介一直不能动手的遗憾,他让心情明显很低落的男孩将头靠在自己怀里,顺手将他脚上的运动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现在小男孩有些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了鞋底会碰到床单或被子的忧虑,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往男人那边蹭了蹭。 “心情不好。”月山朝里用一种称述的语气评估着对方的心情,见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有一圈红痕的手腕上,便笑着让春日川柊吾来顶替系统背了这个锅,“这个是强制措施的衍生结果。” “......嗯?” 江户川柯南这才有了反应,他将自己小小的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细细磨蹭着那一圈红痕,疑惑道。 “作为你乱放窃听器的强制措施,小雾大晚上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还被迫给柊吾那家伙做饭。”月山朝里笑着弯了弯眼睛,有些无奈摸了摸自己鼻尖,“我想去帮忙,被他拉住了没让去,手劲真大......” “本来生病了就不应该做饭。”男孩闷闷地说道,随后又反应过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春日川先生之前去找过朝里哥?” “嗯,大晚上偷偷摸摸回来的,吃完了小雾做的饭不说,还叼走了家里所有的甜点零食,像只夜袭仓鼠。” 男孩因为这句有点可爱的形容勾起嘴角,之后又想到了那把匕首,眼中的笑意再次被一种有些恍惚的悲伤和不知所措取代。 他想了很多,甚至有种如果当初自己留下,就可以改变这种不确定的结果,不让那位警官被割破脖颈的懊悔。 这种等待生死决断书落下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江户川柯南不敢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和春日川柊吾亲近的人,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度过这辗转反侧的六个小时。 也许没有六个小时,伤口触碰到刀面的面积太大,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有毒的话,春日川柊吾从这被割喉的短短一瞬间能吸收的毒素实在太多了。 也许不过是三个小时。 无力感。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往月山朝里怀里蹭了一些。 自己曾经因为报纸上‘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这个称呼沾沾自喜过好长一段时间,也许见过了太多人之后才明白,在媒体和公众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没有名字的警察先生从世界上离开了,落在报纸上只余一句‘特此哀悼’。 他尝试在赤井秀一搜出的那些报道和松尾和志的话中复原末光苍介经受过的所有苦难,尚未到一半就让人心惊的喘不过气,他在最近的地方看见松田阵平松开了最需要自己的同伴的手,转身奔赴火场,他被那位连亲友都不敢认的警察先生推出门外,也许对方留给自己和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快走’。 只是松尾和志。 只是一个和组织联系密切的收藏家、商人,让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跌落深渊。 有那么几刻他感觉到寒冷,恐惧如影随形,当末光苍介被幻听困住,看向远处的栏杆发呆时,一直骄傲的侦探问自己,你有能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有能力去保护好,所有人吗。 与恐惧一同滋生的是少年人永远不会磨灭的勇气,他向末光苍介喊出那句话,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更加强大的样子,但是转头又被另一个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的消息击得晕头转向。 从变小起一直萦绕着的恐惧和不安,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强烈愧疚,之前无数次案件留下的遗憾和不解,终于在这时决堤而出。 真是...不希望自己变成这种脆弱的模样。 他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理解总是用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表情和毫不客气的话掩藏住自己的末光苍介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月山朝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温热的手掌连同话语一起轻轻落在他的头上,“没什么大不了的,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滑下去,戳了戳对方柔软的奶腮,“辛苦了,小侦探。” 男孩将脸紧紧埋在他的怀里,不到片刻,月山朝里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布料传来些许湿润的触感。 他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下巴抵在对方头顶的发旋上,又一点点蹭过被子,将难得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表情的江户川柯南和自己一起裹挟在柔软的被褥里。 这一幕让他隐约想起好几年之前,那次爆炸案之后,浑浑噩噩来到家里的羽谷缈,他当时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腿上时的表情和江户川柯南很像。 他用手一下下拍着对方的背,感觉到怀里那人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月山朝里低头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头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平缓的呼吸声从怀里传来。 睡着了。 看来最近是太累了,一个接一个的案子,是该歇一歇了。 他强忍着手臂的酸疼,又抱了一会儿,感觉对方差不多完全睡熟后才将他安置在自己旁边,枕头也挪过去一半。 不知道漫画会不会画到灰原哀那边的动静,他想知道东西有没有送到小女孩的手里。 不抱什么希望地重新打开界面,男人迅速略过自己抱着江户川柯南的画面,划到了最后。 ...居然真的有。 画面中,短发女孩正在没有开灯的船舱房间内,对着窗口发呆。 敲门声令她回过神来,看向门外,得到应允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吉田步美笑着探头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她看,“小哀!这是之前一个大哥哥让我帮忙给你的。” “他说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想还给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真是的,原来你也会丢三落四啊。”小岛元太在一边补充道。 “那个哥哥长得很好看哦。”圆谷光彦也探头回忆道,“不过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了。” 短发女孩一下睁大眼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急切,“他是不是穿黑色的风衣。” 吉田步美点了点头。 灰原哀几乎控制不止自己的表情,她几步过去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又以一句“我要睡了”将几人拒之门外。 “什么嘛,怎么这种态度。”小岛元太不满地抱怨道。 “好啦,或许是小哀太累了,今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吉田步美劝道。 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女孩坐回床上,打开了床头柜的灯。 温暖的暖黄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个狭长的圆筒形盒子,无论放笔或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很合适,灰原哀脑内闪过无数种可能,打开后却发现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又或者说,是一幅画。 炭笔绘制的短发女孩在画面中,扬起了一个带着明显放松与安宁的笑容,不存在的风撩起了她的头发,而女孩伸出手,正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将画翻到背面。 [多添衣服。 夜间风寒,当心受凉。] 一句带着哭音和笑意的话随着眼泪一起落下。 “笨蛋。” 此刻早已做直升机赶到ICU门口的松田和萩原:手术怎么还没有结束 柊吾:呼呼大睡ing 速度太快了吧!(记账本) 加更-2~还剩1更,感谢支持啵啵! 本来想让论坛多误会阿缈一会儿,之后走剧情慢慢洗白,但还是不舍得啊啊啊qaq 所以出现即兑水? 第99章 君度篇·尾声 [敲??敲!什么情况??!君度你你你!] [保护人——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神秘的雪莉保护人——!!] 画进去了。 泪滴落在纸上, 晕染出一小块水斑,灰原哀在漫画中含泪露出一个浅笑来,将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月山朝里看着画面中女孩的表情, 感觉属于羽谷缈的那一部分情绪慢慢地翻腾上来,在心里吹出了一个酸涩的泡泡。 这张漫画刚放出去没多久, 大多回帖都是感叹号连带着铺天盖地的屏蔽词,男人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干脆把系统界面关了。 【不看看回帖?】 ‘现在不想看, 太累了。’ 男人在脑内回道,往下了一点,和江户川柯南一样缩进被子里, 浅浅打了个哈欠。 这艘用来应激救援的轮船是警方临时征用了一艘离樱花号游轮最近的游轮, 赶来的很及时, 但是回去就比较麻烦了,预计明天早上才能到码头。 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大半夜奔去医院等春日川柊吾从急救室出来。 这次游轮实在太累了,系统界面一关掉,他就感觉自己上下眼皮在打架,浑身上下都泛起酸疼, 特别是被伸缩腰带狠狠勒过的腰。 【睡吧,我把论坛上的消息理一下, 明天起来看。】 说罢, 003有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它注意到许久没有打开过的视频网站那边,出现了一个刚刚发布没几分钟, 连点赞数都只有个位的视频。 [柯南剧场版《浅灰色的烟火》主题歌发布!90秒预告公开!] 封面上,熟悉的白发少年面色痛苦地抓住自己胸口处的衣物, 浅绿色的眼睛大睁着看向远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样的场景,面目惊愕。 003用自己精密的程序分析了一下,最终得出了‘等明天再说’这个结论,并对还不知道自己刚经历完游轮爆炸,要不了多久又要来个大场面的月山朝里报以深切的同情。 最后睡个安稳觉吧,以后有的忙了。 月山朝里完全没听清系统说了什么,更没有察觉到对方可疑的停顿。 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一锅煮到浓稠的粥,晕晕乎乎地合上眼,与此同时,末光苍介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操控着并不方便的普通轮椅慢腾腾洗漱过后,将自己砸进了柔软的被褥。 飞鸟雾在江户川柯南进来前来过,现在早已在房间睡熟,而不久前就离开基地的羽谷缈也在吞下几片止疼片后将自己重新塞回衣柜里。 随着月山朝里的呼吸声变得轻微而缓慢,一个本体连带着四个马甲总算同时休息。 几百公里外,东京医院的抢救室中。 春日川柊吾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原本沾染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低沉的红褐色,将几根睫毛牢牢黏在一起。 他梦见自己一直躺在一个在白天拉着窗帘的卧室里,虽然终于可以躺在柔软的床上睡觉,但窗外仍然透进来因为窗帘阻挡而变得昏沉的光,让他一直睡不安稳。 更别提梦境之外,手术台上刺眼的灯光一直打在他脸上,恼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是随着月山朝里也合眼睡去,梦境中透着光的窗台变成了厚重的墙面,将所有光线都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春日川柊吾在梦境中腹诽道。 要不是每次完成任务系统那边都有积分可以拿,而无论是羽谷缈还是自己都很需要那些系统出品没有副作用还效果好的药物,而自己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又被猛发便当的混蛋同期需要时间转换卡,自己也不至于片刻都不敢休息。 虽然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拼命成这样实在有点受不了。 连总务处的前辈们都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甚至想让自己强制休假。 不过现在也进主线了,这次抓住松尾和志不说,连毁灭组织的终极目标都完成度都提了很多,赚了好大一笔,自己这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躺平! 栗发的警官在睡梦中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对自己未来每天想睡觉就睡觉,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的生活满怀期待。 睡梦中黑暗的房间全数崩塌,春日川柊吾感觉自己被柔软的被褥裹挟着,一点点往下落去,落到了一个更深、更沉闷的地方。 连心脏处都传来了窒息般的挤压感。 这种感觉他经常体会,每次在一个又一个任务之间,靠在办公桌边睡觉时总能体会到这种像是要溺亡一样的奇怪感觉,要是想真正睡过去,就得放任自己被这股奇怪的感觉拖拽下去。 都是因为压力太大。 这样想着,春日川柊吾下意识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无论是呼吸还是一直紧锁的眉毛都慢慢的放缓了。 看不见的大手将他拽入黑暗之中。 抢救室外。 两位从直升机上下来后就迅速脱下警服换上常装的警察先生匆匆赶来。 走廊过于安静了。 只有抢救室的上方的指示灯还亮着,声控的走廊灯光一个都没有亮起,格外幽寂的走廊和抢救室外空空如也的长椅好像都在告诉里面那个家伙,没有一个人在等他醒来。 两道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唤醒了走廊沉默的声控灯,寒冷的白光撒在冰凉的瓷砖地和抢救室对面的铁椅上,像是一道孤独又冷漠的注视。 原本短短一条走廊,松田阵平却感觉自己跑了好久才到达,那扇惨白的急救室门像是紧闭着眼睛的怪物,男人站在面前,沉默地盯了门一会,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医院不让抽烟,这位警察先生便只是将烟尾处叼在嘴里,试图从中间咀嚼出什么烟草的味道来制止自己过于慌乱的心跳和嗡嗡作响的脑袋。 他左侧小腿在救人质时不小心撞在倒地的装饰物上,拉出了深长的血口,在直升机上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这会儿因为刚才剧烈的跑动再次侵出血来,重新染湿了绷带,泛起尖利的疼痛,松田阵平却没想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只站在旁边咬着那根烟。 ......对了,那家伙挺讨厌烟味来着。 想起很久之前聚餐,春日川柊吾吐槽自己为了让前辈们少抽点烟,都快变成泡茶丫鬟了时的样子,他下意识取下了嘴里的烟,但是又找不到能仍的地方,最终只能将其重新揣进口袋里。 两人在走廊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发现现在谁也安慰不了谁,两个人都张皇失措乱了阵脚,最后只能继续陷入无言的沉默。 还是萩原研二先一步动作了,他将自己腿伤未好的好友按在长椅上,逼迫他坐下来。 “......那家伙不是人缘挺好的吗。”坐下后,松田阵平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努力牵起嘴角,想以轻松的口吻说起这个话题,但是声音实在是太过沙哑了,让这句话显得不伦不类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太失败了吧。” 说罢,他好不容易抬起的嘴角又落下了。 萩原研二挨着他坐下了,只伸手呼啦了一把对方黑色的卷发,小声道安慰道,“柊吾知道......” “我之前以为他知道,结果现在才发现......”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回道,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手猛地捏成拳,嗓音里总算夹杂了其他的情绪,带着后知后觉的薄怒,“......那个混蛋知道个屁。” 他之前以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知道他们都在。即使见面只能假装不认识,即使只能每隔几个月只能见一次。 结果那个家伙真是能耐,遮遮掩掩了七年都没让自己窥见他心里藏着的恐惧半点。 之前多少次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伤被推进手术室的春日川柊吾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手术室外没有任何人等待。 等那个混蛋醒过来...... 还没等思绪杂乱的松田阵平将这句话的下半句想完,抢救室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长椅上弹起来。 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皱着眉头走出来时手正往口袋里伸,像是要掏手机,在看见门口居然坐了两个人后惊讶地瞪大双眼,连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语气急切道,“你们是家属?” “是。”松田阵平下意识道,也没什么时间纠结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谎话’,只连忙开口问道,“他......” 护士有些怀疑的眼神落在他里面躺着的病人完全不同的面容上。 “怎么现在才来?病危通知书都打印两遍了。” 女护士语速很快,她之前就出来看过一次,那时候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急救室内病人的病情又在颠簸后很快稳定下来,打印出的病危通知书也不是必须要签,就回去了,没想到这次再出来,准备直接电话联系总台那边时家属居然赶来了。 她显然也并没有时间等待他们两个人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单子递过去,“刚才因为不明原因,病人心跳骤停,正在努力抢救,病危通知书在这,家属看一下签个字,做好...心理准备。” 走廊中席卷而来的寒风像是把两人冻在了原地,松田阵平询问情况的话卡在嘴里,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 柊吾:完全不知道自己马上要真·睡死过去 小雾:完全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搞 好累啊——今天只有3k(摊倒)让我休息一下嘛w- 看见有宝子说想看真酒if,其实最开始设定的阿缈真的是冷酷无情真酒,后面又修了一遍,变成了现在的缈,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当番外写出来?(小声) 论坛上看这些都是漫画视角,一些行为并不影响大家喜欢角色,所以一些观念也会比较浅啦...不要太较真论坛内容捏 大家就别吵啦,理性讨论嗯嗯...至于现实里面就放心交给阿缈选择好了,相信他会做出自己最希望的那个选择。 第100章 君度篇·尾声 “刚才因为不明原因, 病人心跳骤停,正在努力抢救,病危通知书在这, 家属看一下签个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叫心脏骤停啊? 松田阵平还没反应过来。 他在接过单子时控制不止地手抖, 好像那张薄薄的纸片是用质量极大的金属铸造的一样,重的男人差点把印着‘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的纸张扔在地上。 心跳骤停......? 黑色卷发的警官感觉自己思绪很杂、很乱, 不知道正在努力运转着想些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直接被这句话轰炸成了一片空白。 恍惚间一切视线内的东西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松田阵平有些愣神地抬头, 看见送出这个噩耗的护士嘴唇正不断开合, 说着什么。 “你们两个真的是家属?”女护士说完前面的话后才有空细细打量眼前两人, 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只皱起眉头,语气严肃道,“非家属是不能签字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们......” 里面那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除了给他紧急处理了脖子上伤口的急救人员外,身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上一次打印病危通知书出来也找不到人, 这次终于有了, 但是看着完全不像是可以签字的家属。 护士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她正要给眼前两人强调这件事的严肃性, 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来吧。” 完全陌生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松田阵平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那张纸,又在看见对方的表情后松开手。 来人戴着眼镜,长着一张文质彬彬的脸,四十多岁上下,但是下巴上满是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胡茬,左手还打着石膏,用绷带掉在脖子上,走路一瘸一拐。 看着都是新伤,他甚至还穿着病号服。 中年男人的额前覆盖着一层薄汗,看上去像是从住院部的方向刚刚赶来,他把护士叫去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护士朦朦胧胧地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回手术室。 不到半分钟她又跑了出来,不过这次语气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主任说可以,还说情况稳定了一点,让你们放心,不过这个还是得签一下......” “谢谢啊。”男人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让一边的萩原研二帮自己把单子按在墙上,自己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牙咬住笔盖拔开,流畅地在上面牵下自己的名字。 名字也陌生。 “您是?”萩原研二下意识对面前这个无论是年纪还是气质都比自己成熟不少的男人用了敬语,他的视线落在对方探出的一节胳膊上,那里有一道呈裂纹装的陈年旧伤,一看就是曾经被子弹穿透过。 “算是里面那家伙的前辈吧。”男人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在话尾小声接了一句‘虽然不是我负责带’,他不客气地在两人空出的椅子上坐下,抬头时取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极具威严的眼睛,“你们是柊吾的朋友?” 见两人一直沉默不语,只有半长黑发的那个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仍然不住往急救室那边看,显然整个心神都还挂在里面那人身上的样子,男人总算露出有些温和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行了,没听医生说情况稳定一点了。这句话算是给打了保票了。” 萩原研二煞白的脸总算好看了那么一点,他稍微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这才有空去看自己的幼驯染。 那人仍然皱着眉头站在旁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座雕塑。 走廊随着沉默又陷入黑暗,只有抢救室的指示灯在发着幽暗的光,像是抢救台上那人岌岌可危的生命一样努力闪烁着,略微镀在每个人的眉眼上。 他隐约看见那座雕塑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小阵平?” 萩原研二下意识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声音重新唤醒了走廊中的灯光,惨白的灯让松田阵平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去,黑色卷发顺着动作滑下几缕,挡住了小半眉眼,将自己外露的情绪藏在其他两人看不见的地方。 前者一时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过去轻按住那人的肩膀。 像是要引出另一个话里,在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看了看两人,用手将尾部被咬得稀烂的烟取下来,开口道,“......这是我第四次给他签这个晦气东西。” “......?” 雕塑终于有了反应,像是突然被连接上发条的木偶一样猛地转头看向他,藏在黑色卷发下的眼睛里藏着风暴,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摇摇欲坠,但是又真的像石头雕刻而成的一样伫立在原地。 “每次病危,医生说的都是因为不明原因心跳骤停。”并没有在意其他两人的反应,男人继续自顾自往下说,看上去很想在给两个对于春日川柊吾算得上‘家属’的人打小报告的时候抽根烟,但是又被墙面上的禁烟标识制止住。 “事后我问他,那个家伙只说觉得自己在睡觉,想要睡得更舒服一点......真是混账话。” 想到对方躺在病床上,用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看着自己和武田,说出这种话的样子男人就拳头发痒,可惜那种时候又下不了手,生怕自己一动拳头又把他打回ICU。 “既然今天刚好遇上了,倒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你们作为朋友的话,开口应该比我和武田容易一点。”这句话说出来之前,中年男人还纠结了一下,随后便把眉毛皱在一起,试图用平静的语气淡化掉话语中的担忧,“这几天常来一点,看看他的情况,如果不太对劲的话...找个心理医生吧。”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大脑有点卡壳,他因为角度的原因在将春日川柊吾送上直升机时并没有听见那句‘别走’,此时只感觉自己大脑嗡一下,半天都转不过来。 “柊吾那家伙......” 中年男人闭了一下眼睛,像是要把对方干过的事情都串起来一样。 那家伙各方面都很正常,说正常或许有点奇怪,是大家都会喜欢的性格,装乖最有一套,好像天生就擅长交际,来了不到一周就和这些年纪平均比他大十几岁的前辈‘混熟’了,每个人出差都不忘给他带份伴手礼,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放,偏偏还真诚又真心。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就是工作。 从很早以前他和武田就发现了,春日川柊吾工作起来像是不要命一样,天天奔赴在打击毒贩的第一线,什么任务都可以捞过去做,今天刚进医院第二天就能扑腾起来,累到等待资料传来的空隙可以站着睡着都不愿意休假,而且...... 完全不怕受伤,好像也不怕死亡。 即使他已经四十二岁,见过太多同伴的死亡了,也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但是扪心自问,他还畏惧这种彻底的告别的。但是那个三十岁不到的家伙却完全不害怕一样,什么样危险的地方都敢进,却又要拦着别人不让过去,好像做事情的原则只有一个。 我自己可以出事,可以受伤,殉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人不行。 春日川柊吾最忙碌的那段时间,他曾经直接把人按到休息室的沙发上逼迫他休息过,栗发的后辈窝在沙发上装乖,说这个任务结束之后自己保证好好休息,被自己威胁要让他强制休假之后却瞬间变了脸色。 窝在沙发上的人睁着那双蜜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眼睛里满是恳求,又添加了很多其他的情绪,男人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被烫得往后缩了一下,狼狈的错开视线,再也没提过强制休假这件事。 快溢出来的恳求,因为太累而有些涣散的视线,杂乱的情绪,那个眼神就像是...... 就像是停下来休假比累到猝死还令他害怕一样。 事后他和武田大二在吸烟室谈了半宿,还没有聊出个所以然来,松尾和志那个家伙又撞到了枪口上,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暂且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这次我会让上面给他批两个月假期,算是休息...也算是停职吧。”说完回忆当中能说的内容后,他直起身来,似乎因为说出‘停职’这样重的词而愧疚,不敢再和自己后辈的同期好友对上视线,连背都微微佝偻下来,“如果有问题的话会调任,不过他应该不愿意就是了。” “虽然知道只要踏上这条路,总会有那种结局的可能,但是人哪能没有私情。”男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坚毅的面容好像一下苍老的许多,“......我们比谁都希望,这个家伙可以长命百岁。” 想起替换掉咖啡机的各种茶盒和茶壶,被摆上绿植的吸烟室和一双蜜柑色的眼睛,他直起身来,有些艰难的站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带着伤的腿有些跛,但是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停下,补充道。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替我转告他,好好休息吧,当放长假了。不过等回来之后,罚跑也别想免了。” 男人走的倒是潇洒,独留两个被这一大串消息击的昏头转向的人留在空荡的走廊里。 “......开、开玩笑的吧。”一直等到那人走出视线范围才接收到信号一样,萩原研二结巴着问道,不知道是对松田阵平说的还是自言自语,似乎还没有把对方口中的男人和自己警校时的同期对上号来,却又通过无数的细节证明了这些绝对不会是开玩笑。 开玩笑的吧,那个什么都不害怕的家伙,有自毁倾向? 好像心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下六神无主起来,半长发的警官下意识求助般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惨白的灯光下,那人仍然站在原地,面色随着那个前辈的话越来越阴沉,知道自己好友看过来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将拳头猛地砸在旁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操!” 松田阵平咬着牙,表情阴沉到连从小和对方一起长大的萩原研二都怵了一下。 这句脏话在走廊里回转了一圈,渐渐淡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过交谈。 抢救室的灯闪烁了几下,在不知道凌晨的哪个时间终于熄灭了。 从抢救室推出来的男人此刻真的像睡熟了一样,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掉了。 松田阵平顿了顿,伸手想又指尖蹭掉那人睫毛上没被擦拭血迹的护士注意到的血斑,却在努力了好几次后反应过来,那片小小的血迹早就干涸了,用手指完全无法擦掉。 他把手放在对方胸口上,好像在微薄的心跳声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那双眼睛终于重新恢复神采。 。 春日川柊吾是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 他一觉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中午,四舍五入一下算是睡够了足足二十四小时,只觉得浑身舒畅,还没来得及在病房还算柔软的被褥里滚一圈,下一秒尖锐的钝痛就翻涌上来。 好疼! 麻药的效果早就退却了,男人全身都疼,胳膊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疼的不行,却又被其他两处更剧烈的疼痛盖住了。 腹部被羽谷缈一脚踢裂的旧伤顿顿的疼着,好像有人那手术刀对准他的胃部反复划割,喉咙也疼,疼到发烫,甚至咽口水都能把自己疼的头皮发麻。 止疼片在哪里啊?! 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调节身体的感官,春日川柊吾咬牙忍着疼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自己在昏睡时已经被换上了一声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原本的衣服就放在旁边的座椅椅背上,但是装着药瓶的口袋却空空如也。 不会是之前和羽谷缈打架的时候把药瓶掉出去了吧?别吧...这可是救命药啊!而且那一瓶可贵了。 之前为了给羽谷缈和自己多屯一下这种东西,他可是工作到看见任务两个字都要PTSD的程度了,还差点被强制休假。 默默把由此回想起来的,自己在沙发上可怜巴巴求前辈别给自己休假时的丢人样子甩出脑袋里,栗发男人撇嘴在心里抱怨。 为什么不能出一个不用口服,买了就能直接远距离生效的商品啊,非要追求真实体验把屏蔽痛觉的系统商品做成这种真正的止疼片的样子。 又不好携带又容易弄丢。 春日川柊吾正要重新缩回床上,试图让月山朝里那边快点结束笔录来送止疼片,却忽然在转头的那刻看见了熟悉的瓶子。 自己劳心劳力换来的止疼片居然就放在病房边的床头柜上,连带着刚摘下来的鲜花一起! 他记得之前月山朝里来的时候看见过假扮成绿川光的诸伏景光,这捧花大概是景光那家伙放的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好像是一直守在这里的,不过不知道现在他们都跑去哪里了,月山朝里刚来就被叫去警局那边做昨天的笔录,现在暂时也没法替自己侦查大猩猩们的动向。 知道自己绝对会被训一顿的家伙往外瞄了几眼,从打开的门看见了外面算是空荡的走廊,只有偶尔几个来探病的人步履匆匆地走过,看上去完全没有那两个人家伙中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伤成这样也不会被打,顶多就是被训一顿嘛。 这样想着,男人有些艰难地直起身来,将药瓶捞过去打开。腹部的伤口实在是疼的厉害,就算现在喉咙处也隐约传来血腥味,他皱起眉头,大脑都被疼痛折磨的有些嗡嗡作响,只想快点把止疼片吃下去。 还有六颗左右,幸运~ 看见药瓶里面的药片,栗发的警官先生总算勾起嘴角,扯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来。 这个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好,估计还要疼好几天,先都吃了再说,等月山朝里过来的时候再给自己带一瓶就好了。 六片可是可以撑过十八个小时。 春日川柊吾打开药瓶,先从里面倒出两颗来,仰头放进嘴里,药片入口的那刻就自动融化开了,连融化出的水都没有,但好像有一股不存在的温热暖流直接从喉咙涌向四肢,身上原本折磨的他连呼吸都有些错乱的疼痛全数消失不见了。 男人弯了弯眼睛,直接将剩下的药片全部倒在手心里,仰头将着四片也全数倒进嘴里,在吃药的间歇他听见了一串脚步声以及紧随其后的重物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听这个声音,像是什么接水的保温杯? 下意识在脑内分析起来,还没等春日川柊吾反应过来,他往嘴里倒药的那只手就忽然被人大力拽住,即使没有痛觉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哎?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被这个忽然进入病房的人死死压在病房铺着惨白床单的床面上。 栗发的警官先生正要开口说什么,声音先是被喉咙处的伤痕挡住了,再是被来人的下一步动作彻底堵在喉咙里。 那人就松开了紧紧攥着他手腕的手,改为用力捏在他的下巴上,另一只手动作强硬地从他嘴里探进去,撬开牙关。 “你他妈在乱吃什么?!” 松田阵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的吼声从头顶上方传来,用来拆弹的灵活手指以不会牵扯到那人伤口的方式探进口腔,强制性掰开那人的嘴,似乎想要让他吐出刚刚倒进嘴里的药片。 ...居然已经咽下去了。 没有在口腔中找到任何其他颜色的药片,松田阵平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面前这个人气疯了。 伊达航早上匆匆来看过,结果又因为案子被叫走了,月山朝里和飞鸟雾还有安室透一起来的,后者美其名曰来送早饭,看见病床上那人后表情瞬间沉了下去,但是又无法逗留太久,也在送完早饭后不久就走了。 月山朝里和飞鸟雾似乎想一直守在这里,但是中途被警局那边叫去做笔录,他们刚走一个叫绿川光的男人就推门进来,他和萩原研二一眼认出那家伙就是七年不见的诸伏景光。 但是这种时候好像已经没办法叙旧了,几人只是相互拥抱了一下,松田阵平注意到对方看向春日川柊吾...准确来说是看向春日川柊吾脖颈间伤口的眼神比安室透复杂很多,好像被一个奇怪的编织网困住,连走时都步履匆匆。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后居然又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守了一上午都不见春日川柊吾有任何醒来的趋势,想起昨晚那个前辈说的‘他说自己只是在睡觉’,松田阵平只能强行放下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太累了,多睡一会儿而已。 只是在睡觉而已,这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谁知道春日川柊吾那个家伙,就萩原研二出去买饭,自己去走廊接个水的功夫,他居然还能折腾出事情来! 鬼知道他端着水杯回来,在门口看见这场景时是什么心情! 栗色头发的男人皱着眉头,在接水之前被自己拿在手里细细看过的药瓶现在就被他手背还留着针眼的手捏着,看不清里面还剩多少东西,男人就这样皱着眉头将手里的一把药塞进嘴里,然后用自己被祸害成那样了的喉咙咽了下去。 因为身上的伤口和失血,春日川柊吾好像连皮肤都变成了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色泽,手抬起时能让人看见手背上清晰的青色血管,脖子上裹了好几层的纱布盖住了狰狞的伤口,单薄的病号服也盖掉了腹部和肩膀处的绷带。 像是想把昨晚的压抑气氛驱散出去,病房内的窗帘一直是拉开的,午间格外和暖的阳光撒在床上,将男人本就是栗色的头发照成了另一种更浅淡的色泽,连同眼睛一起。 松田阵平过来时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对方被发丝微微挡住一些的右眼。 那只眼睛被光照成了很浅很亮的颜色,异化成为了无机质的玻璃球,因为在想其他事情,眼睛被恍惚覆盖住的样子和春日川柊吾仰起头的角度与他最恐惧的画面重叠起来,把他总直接带回了昨天那个猛是血腥味的房间里。 有那么一瞬间,松田阵平恍神之下好像在阳光间窥见了那人满身是血捂住脖子靠在墙上的样子,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过是错觉,病房里面什么都白,连对方的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 随后,混沌的大脑终于被劈开了一条口子,在男人清醒地意识到对方干了什么之后,从昨天中午开始,一层层累加压抑的怒气和恐惧好像瞬间决堤了。 喉咙都成那样了还就这样把药片咽下去?! 让自己恼火成这样的栗发男人被自己死死按在床上撬开嘴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在他放下手后看过来,圆润的蜜色眼睛里露出困惑的情绪,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因为喉咙的伤口,半天都吐不出来。 “春日川柊吾...我真的想撬开看看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现在这个破嗓子吃流食都困难,还干吞药片,你怎么不干脆直接......”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已经气到说不出流畅的句子来,见对方已经咽下去了,也不打算再说什么长篇大论,只伸手拿过拿过药瓶。 随后,他的话音一顿,猛地扭头瞪向自己手上没有传来任何药片碰撞声,种类也不大对的药瓶,活像里面装了一条蛇。 事实上,男人将药瓶拿过来,从没来得及盖上瓶盖的瓶口看见了比蛇还恐怖的东西。 空空如也的瓶内。 松田阵平记得,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之前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有差不多六颗的药。 那家伙全吃了。 “你不怕把自己毒死吗?!” 心脏随着空空如也的药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位爆破处的王牌警官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又好几秒都做不出动作来,在愣愣地吼完这句话后,他直接将药瓶摔了出去,伸手就要按床边的呼叫器,却被床上那人一把拉住。 “别......”碎沙一样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瞬间让松田阵平僵在原地,他转头咬牙让对方不要说话,却对上了那人最有优势的眼睛。 圆润的蜜色瞳孔里面闪着慌乱,随后又被一种强行的镇定和恳求取代了,春日川柊吾咳了两声,只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六颗。你一口气吃了六颗这个东西还没事?等着洗胃吧。” 松田阵平并没有打消自己按呼叫器的念头。 “保...证......”那人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将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男人想不出来他用刚被割破的喉咙挤出声音来该有多疼,心疼和恐惧愤怒夹杂在一起,让他摆不出任何一种表情,只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抵在对方手里。 [我保证没有事情!真的真的!] “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之前也这样吃过?” 爆破处的王牌警官精准把握到这句话里面的疑点,冷声问道,甚至摆出了审问的架势。 [......反正就是没事!真的,绝对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用按铃了,阵平——] “绝、对、一、点、事、情、都、没、有。” 男人感觉自己都要被春日川柊吾的打出来的混账话气笑了。 “你真可以。” 松田阵平扯出一抹冷笑,带着怒火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精准地按下了呼叫按钮,立刻有医生来了解情况后给病床上那人做起全身检查。 ......那家伙吃了多久的止疼片了。 在春日川柊吾看向自己的视线被医生挡住后,男人嘴角的冷笑彻底放下去。 为什么一口气吃这么多...正常的剂量已经达到效果了吗?以这种几近自我消耗的方式去阻止疼痛,他不是专门管非法药物吗,知不知道这种东西也会成瘾啊?! 既然怕疼的话,不什么事情都冲上去,不让自己受那么多伤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依赖这种药物.......甚至醒来的第一时间去吃了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捏住了那包昨天躲在吸烟区已经抽的差不多的烟盒,盛怒下的大脑被另一个事情挤出一点点清醒的区域。 春日川柊吾那个家伙醒来时看见的是什么场景? 病房。 空空如也的病房,从打开的病房门可以看见走廊,步履匆匆的人,没有一个向他而来。 男人僵在原地,忽然回想起自己放开他手时的模样,这才从记忆中对方垂落下去的指尖看见了绝望和怀疑的余韵。 连因为刚才的事情一直升腾着的情绪也一下沉了下来。 这个家伙怎么老是一个人啊。 在房间中被划破喉咙,捂着脖子绝望地等待救援时是一个人。被送上直升机,推进抢救室时门外只有空荡的走廊和亮都不曾亮起的灯,连终于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也空空荡荡的。 松田阵平火气好像一下浇灭了,冷的透心。 医生将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个遍,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但是临走前还是把这个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病人严厉地训了一顿,严令禁止了这种折腾自己嗓子还乱吃药的行为。 等医生终于离开后,春日川柊吾眼睛里的高光都没了,整个人所在病床上,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却在房门被关上的那刻冲松田阵平露出了一个讨饶的笑来。 [看吧看吧,我就说没问题吧] 他迅速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下这行字,并举到了对方面前,连圆润的眼睛里都绽出了笑意来。 那人并没有回应,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落在被举起的屏幕上。 松田阵平好像忽然沉默下来,只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用一种春日川柊吾看不透的眼神细细打量着那人身上的各处伤痕。 ‘这是我给他签的第四次病危通知书。’ 连一个并不是直接带春日川柊吾的前辈都给他签过四次,那其他人呢,总务处其他的人呢? 他在多少次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离死亡那么近。 春日川柊吾本来还想打些道歉的话,如今所有的思绪却全被那人的表情打乱了。 松田阵平的眼睛完全暗沉下来,只细细盯着他身上的伤痕,不说话也不抬头,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 栗发男人下意识伸手,拉着的对方的衣袖。 下一秒,那人握紧的拳头猛地向他脸上袭来,在离鼻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下,凌厉的掌风甚至微微掀起了他栗色卷曲的发丝。 春日川柊吾连躲都没躲一下,只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心虚模样。 “是不是得把你栓病床上才能不折腾自己?”松田阵平死死咬紧牙,声音从喉咙和牙缝间挤出来,听上去比春日川柊吾之前的声音还要沙哑,黑色卷发在阳关投射下在脸上留下阴影,正好盖住了那双混乱到几乎分辨不出情绪的眼睛。 像是要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男人握拳横在对方脸上的手都细微发着抖,“我真是恨不得......” 所有情绪都堆积在话尾,压抑到让人心惊,却又被从昨天一直忍到今天的松田阵平全数吞下去,半点都不愿意再翻出来说给病床上那人听。 两人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最后是春日川柊吾先动作。 他转头,望向自己好友的眼睛,那双总是亮闪闪的蜜色眼睛在此刻沉了下去,在阳光的烤制下化成了一滩热乎乎又粘稠的蜂蜜糖浆。 “...阵...阵平。” 这句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刚落下,春日川柊吾就感觉眼前一暗。 原本好好坐在床边的人忽然俯下身,将自己圈在了怀里,却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口,连拥抱都很克制。 他叹了口气,伸手反抱住对方,手上用了点力气,将这个动作彻底变成了牢牢地相拥。 松田阵平比呼气重不了多少的气音在耳边响起,“明明该害怕被抛下的,是我们才对吧......混蛋。” 湿润的感觉从颈部传来,春日川柊吾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那居然是泪水。 这个词所包含的意思让男人瞬间傻在床上,想扭头去看旁边那人,却因为对方紧紧埋在颈侧的头和拥抱的动作没法实现。 “......别走。” 含糊的声音连同着又一滴泪水砸在颈间,春日川柊吾几乎以为自己会被那颗微凉的泪珠烫伤。 第101章 君度篇·尾声 春日川柊吾觉得自己都快吓掉色了。 谁啊, 现在埋在自己脖颈哭的是谁啊?松田阵平吗? 开玩笑的吧...... 他感觉自己脖颈处的那片皮肤都要被烫没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足无措了半天最后只能把手搭在那人软乎乎的黑色卷发上, 抖着手撸了两把。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栗发的警官先生忍不住泛起浓烈的愧疚感来, 却只能更用力的将对方往自己怀里搂了一点,用下巴和脸颊去蹭对方埋在自己脖颈的头。 上次见他这幅样子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 是七年前那次, 萩原研二在炸弹里殉职,他大晚上从总务处赶回来撞开松田阵平家门的那次。 什么嘛,所以自己是干了和当时萩原研二一样的混账事情吗。 想起自己在轮船上打出的那通电话, 还有说的那种混账话, 再带入一下七年前知道萩原研二殉职前因后果后暴怒的自己, 春日川柊吾恨不得回到轮船上去给自己两拳。 “......阵平。”因为止疼片,就算努力从残破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也没什么感觉,他干脆将对方给自己用来‘说话’的手机放在一边,努力在对方耳边开口道,“抱歉.......我...” “别说话了。” 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 很快把肩部的皮肤润湿了一片。春日川柊吾瞬间把其他话咽回肚子里,蜜色的眼睛眨了两下, 最后只是用动作表达安抚。 “在嗓子好之前一句话都别想再说。”男人冷声补充道, 却仍然不小心在话尾露出了一点轻微的鼻音, “你现在在我这里信用已经清零了,保证什么都没用。” 沦落到和萩原研二一样的地位了吗。 春日川柊吾忍不住笑了一下, 用手揉了揉对方软乎乎的头发,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多摸了几把自己‘垂涎已久’的黑色卷毛。 说起来自己真的没怎么见过松田阵平这副模样啊, 这个总是臭着脸的家伙最不习惯把自己的情绪露出来给他们看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算好,要是有其他人,松田阵平估计会自己和另一个人一起灭口。 脸皮真薄啊小阵平。 想到这里,栗发男人眼中的笑意更盛,还没等他再做出什么动作,就在无意识转向门口时和一双饱含震惊的眼睛对上视线。 ......刚才说什么来着?! 萩原研二手里还提着两人份的饭还有水果,似乎正要从外面把紧闭着的病房门打开,但刚握住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扭,就从医院病房门上专门设计的一片双向玻璃中看见了病房内的画面,震惊到直接在原地石化成一座没有颜色的雕塑。 ‘你快走啊!’ 春日川柊吾疯狂冲他使眼色,六人组中最能闹腾的一号和二号在这种情况下反应极其默契,萩原研二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指指被自己好友搂在怀里的幼驯染,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个口型,‘哭了?’ 被紧紧抱着的栗发男人本想点头,却又想起来现在自己不管做什么动作都能被松田阵平发觉,只偷偷松开一只手,对萩原研二比划了一下,然后努力将自己的脑电波和对方接轨。 ‘你快出去!我不想被灭口啊!!’ 掉眼泪的松田阵平+春日川柊吾好友贴贴 掉眼泪的松田阵平+春日川柊吾+萩原研二凶案现场 要是松田阵平知道萩原研二回来了,自己和对方都会被这只哭完的黑化大猩猩灭口的啊! 不知道自己的脑电波对方有没有接受到,春日川柊吾只能咬咬牙,把希望全寄托在正急匆匆上楼和飞鸟雾一起赶回病房的月山朝里那里。 快点来把他拉走啊啊! 生怕经常出现奇怪操作的萩原研二做出其他事情来,春日川柊吾拼命朝着那人挤眉弄眼,吸引了对方全部的注意力。 快了快了,还有不到十米月山朝里就能来把他拉走了! 萩原研二努力分析了一下自己这位好友的表情。 之前那个‘你快走啊’倒是可以领会,但是现在说的是什么? 让他守在门口帮忙看看别让别人过来?不至于吧,现在这个时间除了他和小阵平就没人过,还需要防谁吗...... 沉思间,萩原研二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月山朝里,还有在月山朝里旁边的白发少年。 !!原来是这个意思! 萩原研二一下醍醐灌顶,连忙转身想用自己的身体将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的玻璃挡住。 月山朝里屏息凝神,正要稳准狠地出手揪住萩原研二将他拽走,谁知道对方忽然往门旁边躲了一下! 男人樱色的眼睛猛地睁大,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蹭过了那人的衣服布料,正撞在门把手上。 并没有关紧的门因为这股推力直接被撞开,先是随着往里摔去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又撞在墙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病房内尚抱在一起的两人和病房外的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萩原研二面色一僵,理智好像都随着这一声巨响从脑袋里潜逃了,他脑内迅速闪过很过加了奇怪滤镜的画面,最后居然一把抄起站在后面没什么表情的飞鸟雾,直接跑了,“打扰了!” 白发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再次眨眼时自己的视角已经变成了快三米高的巨人视角,那个不知道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的家伙居然以一种抱小孩的方法搂着腿弯将自己直接抄了起来。 自己的腿弯被对方捞着,膝盖正抵在对方胸脯位置,一米七出头的身高被这样抱起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上半身摇摇欲坠,飞鸟雾连忙附身将双手按在对方肩膀上稳住自己的动作,脑子还没从刚才巨尴尬的场面中缓过来,手指不住曲起,简直要为还留在病房里的其他两个‘自己’抠出一栋摩天大楼。 救命啊! 都是因为这个乱脑补的家伙,乱躲什么啊,直接变成奇怪的大社死现场了。 面瘫脸的少年微微眯起自己浅绿色的眼睛,对萩原研二的头顶投以强烈的谴责视线,谴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个一米七多的高中生被对方这样抄起来在走廊冲刺的画面比病房里那三人还要社死。 自己的发色平时就很引人注目了,现在还被直接扛起来变成了高达两米半的白蘑菇,想不被注意都难。 无数过路人投以微妙和不解的视线不说,甚至有路过的护士和医生以为是出什么事情了,驻足停下想要过来帮忙。 ......时间重启算了。 飞鸟雾默默抬起一只手,将自己的大半张脸埋在手心里。 只要看不见,社死的就不是我。 。 那边的病房,在萩原研二扔下那一句仿佛要把墙面都震裂的‘打扰了’后,终于陷入比刚才还要诡异的沉默。 春日川柊吾能感觉到仍然把头埋在自己颈窝里的松田阵平是怎么一点点僵住,连眼泪都止住了的。 ......救命。 栗发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无声地变成了世界名画呐喊,在和站在门口的月山朝里对上视线,从对方眼底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崩溃。 萩原研二,你坏事做尽。 月山朝里卡在门外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现在跑也跑不掉,进去又不知道怎么面对里面眼泪估计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松田阵平。 床边,松田阵平顿了顿,还是直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后将自己的脸转向墙那边,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吃点水果吧,辛苦松田先生守在这里了。”总感觉自己拿了奇怪剧本的月山朝里硬着头皮走进去,将自己的手里提着的鲜切水果和便当盒放在旁边,这些都是作为波洛店员的安室透早早就准备好的。 他没有将目光放在松田阵平那里,也没有多注意终于醒来的春日川柊吾,只是走到桌边,拿起了每间病房都配置的热水壶,“......睡了这么久口渴吗,我去接点热水。” 栗发的警官先生连忙点头,示意自己想要喝水,想通过这个理由让月山朝里光速撤退,谁想到随着点头的动作,睡了一天到处乱翘的栗色卷发垂下来扫在睫毛上,痒的他直皱眉头。 月山朝里樱色的眼睛终于落在了床上那人身上,下意识伸出手来,用指尖将那撮头发抚到了一边,然后端起热水壶出去了。 在踏出病房,关上病房门的那刻,他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面前。 好,成功逃跑! 男人努力了许久才没有露出逃脱成功的笑来,咬住嘴唇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压成了对于‘幼驯染’春日川柊吾伤成这样的担忧来,快步向住院部安置在走廊的热水器处走去。 病房内重新变成刚开头的样子。 等门关了,春日川柊吾才敢把视线落在松田阵平的脸上,但是对方的角度找的实在太好,他看过去时对方的眉眼都被黑色卷发挡住,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等等。 他眯起那双蜜色的眼睛,终于在对方藏在蓬松黑发下的耳朵尖上捕捉到了一抹红色。 难得看见对方这种孩子气的表情,警官先生瞬间把刚才那人生气时的吓人样子抛之脑后,他用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却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个动作,一直转头看着墙面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头的男人瞬间转过头来,伸手扶着他帮忙调整姿势。 春日川柊吾忍不住笑,他感受了一下自己腹部的伤口,确认这个动作不会挤压到腹部反复崩了好几次的伤口后,才伸手去擦松田阵平还湿漉漉的眼睛。 他另一只手将刚才扔在床垫上的手机捞起来,在备忘录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可惜不能拍照,要不然这张照片一定是SSR!] “......你这家伙,等退休之前估计都收集不了那些SSR吧。”松田阵平终于因为对方这句话嗤笑出声,他随手握住那人还在给自己擦眼睛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已经十月,病号服本来就很薄,那家伙的手真的是冰凉,还是先在被子里捂一会儿,别再乱伸出来了。 [是哦......] 想起被烧毁的那些照片,春日川柊吾瞬间蔫了下来,好像连乱翘的栗色卷发都软趴趴地垂下来了。 原本终于有些缓和的气氛又被这句话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在抢救室里的时候,有没有......”松田阵平下意识开口问道,压抑的情绪全都被刚才那一通闹没了,现在安静下来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算清醒的大脑终于将昨晚那位前辈的话翻涌上来。 听之前一个进过抢救室的队友说,他当时只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扇透着光的门,他知道家人就在外面等自己,所以拼命往门的那边跑,终于恢复了意识。 那春日川柊吾呢,他在抢救室上昏睡不醒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 他有看见那扇门吗? 哈,要是是这个家伙的话,估计看见了也只会坐在原地,看着那扇透光的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吧。毕竟他可是因为,门那边没有任何人在等待自己啊。 松田阵平沉思间,对方已经在备忘录上打下了一大串字,举起来让他看。 [其实我就是感觉在睡觉而已,最近太累啦,睡得久了一点,和平时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没什么区别!] “......睡觉?”黑色卷发的警官面色微微沉了下去,他想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昨晚被下了多少道病危通知书,知不知道自己真的会在手术台上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知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有多...担心。 最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变成了一句叹息。 他抬起胳膊,将对方举着手机的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一并塞进了被子里。 “......?”春日川柊吾半天都没等到后话,只觉得自己面前坐了一只扭扭捏捏不愿意表达自己的大黑猫,忍不住弯起眼睛。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没想到小阵平原来害怕会被自己抛下啊,真是傲娇属性拉满,这种话直说不就行了嘛。 栗发警官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让那双眼睛中的蜜糖融化掉,眼中的笑意就被对方的下一句话打没了。 “柊吾......”松田阵平开口道,随着话语抬起头,用自己那双刚刚被泪水润过的眼睛看向对方,声音中甚至带着恳求,“等好一点了,我们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 什么心理医生??? 春日川柊吾的表情逐渐变的空白起来,努力从对方脸上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来。 我昨天不就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吗。 怎么世界都变了啊?! 他拒绝的话完全被松田阵平的表情和态度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从喉咙里哽出一声含糊的应答。 松田阵平的表情总算放松下来。 看着那位爆破处王牌警官眼下的乌青,春日川柊吾顿了顿,忽然感觉用一次心理咨询换来好友安心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不就是心理咨询吗,我心理超级健康,还能测出什么问题来不成? 这样想着,男人终于从被要求去看心理医生的震撼当中缓过神来,他朝桌子那边偏了偏头,示意对方吃饭。 反正萩原研二给自己幼驯染带的那份便当已经进了飞鸟雾肚子里了。 另一边,把自己幼驯染坑成这样还把便当拿给别人吃的萩原研二连打了两声喷嚏,他连忙将头扭到一边去,用手盖住了已经打开的便当盒。 “...感冒了吗?” 白发少年嘴里塞着鱼饼,左侧脸颊被大块的食物撑的鼓鼓的,萩原研二总算从这个瘦削的少年身上捕捉到了曾经脸颊有着一些婴儿肥的男孩的影子,连笑容都深了一点。 “没有,估计是小阵平现在在心里骂我呢。”对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准确认识,被问到的男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中因为刚才的场面闪过尴尬,“绝对会被狠狠揍一顿的...你多吃点。” 他用筷子把便当里的炸鸡块都挑了过去,还嫌不够一样,想要把旁边的鱼饼炸虾天妇罗一起加进对方的便当盒里。 飞鸟雾瞬间睁大眼睛往后闪了一下,“吃不下了。” 这家伙怎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老父亲一样啊? 白发少年努力将自己嘴里的鱼饼咽了下去,差点没被这一下噎出眼泪来,他们两人现在坐在医院住院部专门划出来,用来给病人散步的后花园长椅上。 闻言,‘老父亲’皱起眉头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旁边这人。 可能是因为一起直面过爆炸和死亡的情意,再加上他是自己同期的弟弟,从那次爆炸案之后萩原研二就对飞鸟雾很是关注,没想到一晃眼之前的男孩一下子长成了少年,再过几年估计就要和自己一样高了。 少年长长了些的白发没有来得及修理,只用黑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露出满是少年气的脸颊和弧度流畅的脖颈,宽大的卫衣挡不住明显的锁骨,反而因为宽松的版型显得对方更小了些。 充满骨感的手捏着筷子,正用筷子尖端戳着便当盒里新多出的那几快炸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气压很低,像是对旁边的人很不满的样子。 可惜萩原研二和他相处了七年,早就学会透过那家伙半永久的面瘫脸看见那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笑着揉乱了对方一头柔软的白发,“你朝里哥哥做饭那么好吃,怎么还瘦成这样,脸颊上肉都没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回忆往事了。 飞鸟雾把炸鸡块戳起来塞进嘴里,看着对方的表情,还是将那人最喜欢吃的东西从自己的便当盒里挑了过去。 真是,当一次爆炸人质,收获一个永久牌画风错乱长辈,还是很能唠叨又让人无法拒绝的那种,还真是有点吃不消啊。 “小雾当时脸颊上的肉比现在多多了。”那人果然开始回忆往事,“明明每天吃那么多东西,怎么就不见长胖啊......” 白发少年动作一顿。 对方这句话倒是刚好戳在自己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上,就是这个身体六岁前在实验室里被注射过的药物。 明显的药物作用目前看来有毛发变白,失去痛觉和色盲这三种,至于其他潜在的因素就不好说了。 营养的摄取大概是其中一种,他甚至比每天都在高强度运动的春日川柊吾饿的还快,即使总是被萩原研二塞很多零食都没见有任何长胖的趋势,就像是身体里藏着一个不知名字的怪物,偷偷吃掉了大半营养。 真是麻烦的体质...... “等一下,我先去接个电话。”萩原研二正要说出口的话被急促的铃声打断了,男人站起身一边接电话一边往旁边走去,徒留被他直接从四楼病房一路扛下来的少年坐在长椅上,苦恼自己手中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便当盒。 ‘咔嚓——’ 细微的快门声从远处响起,被风吹到少年耳边时只剩下一声微弱又分不清楚的响动。飞鸟雾有些疑惑地向后方看去,浅绿色的眼睛扫过后面大片大片的花丛,除了满眼树木和秋天仍然开放的花外,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吗。 少年皱起眉头,从背脊处涌上一股寒意,只感觉周围的气氛都不对劲起来。 很难受的感觉,像是被人像看一件商品,看一堆钱一样细细打量着。 上一次遇到这种眼神的家伙,还是...那次宴会厅里,被自己打晕的那个松尾和志的保镖。 “怎么了吗?” 萩原研二接完电话回来就看见飞鸟雾正四处打量着什么,连手里的筷子戳到衣服上了都没有发现。 “感觉...有人在看我。”少年咬了咬嘴唇,小声开口道,并不想将有些让人难受的情况告诉对方,只挑轻的说。 “噗......当然会有人看你啊。”萩原研二有些好笑地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我当年在警校可是天天被隔壁的女生偷看的。” 想到了半长发的男人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飞鸟雾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而且就在对方回来的那刻,身后隐约传来的奇怪注视感完全消失了,就像刚才真的只是错觉一样。 他将筷子伸向玉子烧的同时不忘提醒旁边那个比自己大了十二岁的家伙不许挑食,“别挑胡萝卜。” “什么嘛。”正在把菜里的胡萝卜往旁边巴拉的男人瞬间泄气,把那一大块全加起来塞进嘴里,面色痛苦地全数咽了下去,“居然是被小雾监督,真是大失败——” 他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飞鸟雾正低下头去,被揉脸的白色发丝垂下去,挡住了少年瞬间阴郁起来的表情,连浅绿色的眼睛好像都沉成了一种更加暗沉的色彩。 他捏着筷子的那只手无意识收紧,差点将手中的筷子捏断。 刚才自己果然没感觉错。 在感觉到奇怪的注视感后,另一边还守在热水机边没敢回病房的月山朝里迅速打开论坛,新更新的漫画上方...... 两个完全看不清身体特征的小黑站在躲在不远处到草丛里,手中的屏幕上正是低头认真吃饭的白发少年侧脸。 “是他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错不了。”另一个人用黑漆漆的脸扯出一抹冷笑来,连眼睛都瞪出了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弧度,“把照片发过去,我们的钱就到手了。” “发了发了。”那人一边在手机上点着什么,一边嘀咕着,“你说就要张照片能干什么,也真够奇怪的。” “管那么多干嘛?!钱到手就差不多了。” [草...我因为绝世ntr名场面快笑抽的嘴角瞬间放下了,73真有你的] [好家伙,这章不是才疯**过刀子吗?又来?怎么又来啊!拍我雾宝的照片是要干嘛啊啊啊] [实不相瞒,这是我找人拍的,重金只为求一张雾宝的珍贵照片(狗头玫瑰.jpg)好久不见的圆鼓鼓侧脸!#飞鸟雾用筷子将鱼饼往嘴里塞#] [啊啊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刚才的已经理不过来了,柊吾真的有心理问题吗,那他是不是之后都当不了缉/毒警察了] [感觉柊吾的心理问题都实锤了吧,哪个心理健康的家伙会这个样子做任务啊,完全是自我消耗式的拼命...... 为了国民奉献也不是这种奉献法啊,感觉是不是甚至有点享受受伤和做任务带来的那种“价值感”了呜呜] [#人物档案截图#敲,话说官方档案上不是说因为小时候和祖辈生活喜欢传统食物,是不是柊吾出生后是和祖辈在一起生活,可能之后祖辈去世,又被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接过去养,但是等到十四岁各方面的需求不断加大,大概再养下去很麻烦就又...... 可能也是我脑补过度了,但是...这种事情放在当时的柊吾那里是什么样的啊? 还不理解生死的含义时对自己很好的祖辈去世,小孩子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忽然有一天,他们再也不和自己说话,离开了。自己被一直没见过的父亲带走,又在十四岁的时候将自己抛下。 这个不出心理问题才奇怪啊!] [哈哈...不就是刀子,下一个轮到谁了,小雾吗?来吧,我就喜欢刀子好甜好甜哈哈......] [不中用了(甄嬛传皇太后摇头.jpg)拉下去吧] 月山朝里原本严肃的表情因为“ntr”这个词空白了几秒,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刚才的场面到底奇怪在哪里。 他红着耳朵连忙往下翻了好几页,略过一些奇怪内容,却在无意间瞄见一个回帖时迅速停下。 [我倒是觉得这波像是在给今年剧场版预热,下章可能不会刀小雾,会放在剧场版里刀两个小时(恶魔低语)] [嗷嗷嗷剧场版!!看新出的预告片了吗,八个蛋再次登场] [八个蛋不是常规操作了吗,这次感觉注意集中在小雾身上,还挺少见的,据说这次剧场版是和漫画主线连起来的] 什么剧场版预告片? 【那个口站有,我收藏了,收藏栏第一个就是。】 月山朝里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系统面板里还有这个东西,连忙退出来看,果然在收藏栏中看见了一个全新的视频。 [柯南剧场版《浅灰色的烟火》主题歌发布!90秒预告公开!] 就是这个封面看上去...大有问题啊。 看见封面上,拽着自己胸口处布料面色苦痛的白发少年,月山朝里暗暗咬牙。 如果是未上映的剧场版的话,估计都是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这个之前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用的视频网站,在这种时候反而有类似于预知未来的功能。 男人的表情迅速严肃起来。 这样的话,多从这个预告片里吸取点信息准备一下也好,免得之后不知道怎么应对。 月山朝里点开了那个视频。 [封面选的好,淑女少不了] [见封进系列] [来了!这次准备炸哪儿] 画面闪动了几下,白色和红色的大片色彩交织在一起不算晃动,像是老旧电视机的画面一样一卡一卡的,每一次卡动时整个画面都是很掉san的血红色。 “124号实验体,第三阶段试剂实验无异常,准备第四阶段......” 好像是躺在实验台上的视角。 不多时,画面中央出现了一个带着医用口罩和近视眼镜的实验人员,从头发和露出的那双眼睛可以看出是一个年纪在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管试剂,用一种看物品一样的颜色看向镜头方向,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试剂打进去。 “第四阶段......” 镜头瞬间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躺在实验台上那人终于猛烈的挣扎起来,画面忽然被各种各样的颜色塞满,甚至将周围的景色都扭曲起来。 “异常.....心跳异常......呼吸...” 画面随着最后一声刺啦,过于黑暗。 不到两秒,安静的卧室中,躺在床上睡觉的白发少年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在睡醒的那一刻就立马坐起身来。 他额头满是汗水,甚至还在隐约喘着气,浅绿色的颜色无神地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明媚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白发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去,将自己满是汗水的脸埋进手里。 [果然是因为组织的破实验吗!!啊啊啊啊!] [梦里的画面是有颜色的,估计连色盲都是因为组织实验] [好耶!是主线剧场版!!] [雾宝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画面切换到外面阳光明媚的场馆中,熟悉的BGM瞬间响起,画面也比刚才不知道明亮了多少,镜头对准了博物馆被闹哄哄的人群。 “万众瞩目的画展将于3月12号在......” “这次可是铃木财团出资从世界各地找来了名画哦!”戴着头箍的大小姐在镜头前笑着像自己的手帕交介绍道,“而且为了切合主题,全都是现代知名画家的作品。” 画面转向精致大气的画廊,女孩笑吟吟的跑到展柜前,捏住遮布的一段,笑吟吟道,“这可是给朝里哥准备的大惊喜!” 随着话语,女孩拉下遮布,下方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在墙上挂着一个解释作品的牌子。 [写的什么!!为什么是生肉啊库鲁西] [《微风》 作者:月山悠笠 ] [呜呜呜谢谢字幕!] [丈母娘的画吗呜呜,感谢字幕组!] 随后就是一连串紧张的赶路,甚至连目暮警官他们都出来露了个脸,从几人不断的对话和新闻播报中可以看出,应该是有好几幅画都被人盗取了,甚至连展厅都被安装了炸弹。 人群瞬间慌乱起来,飞鸟雾跟着毛利兰他们顺着人群往外走,却在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去,只见慌乱的人群后面,有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中年男人抱胸靠墙站着,显然已经注视自己许久。 就在两人对上视线的那刻,男人笑着冲他眨了眨那双在开头的噩梦中出现过的眼睛。 “小雾?!” 画面再次切换,迅速闪过好几个精密的仪器和熟悉的炸弹,还有高楼和盖着白布的画作,火光中萩原研二通过空无一人的楼梯往顶层跑去,手中捏着的手机上是一封糊到看不清字的短信。 不知道哪里的地面上,白发少年死死拽住胸口的布料,面色痛苦的喘息着。 柯南踩着滑轮穿越大街小巷,末光苍介皱眉凝视着展览馆,月山朝里从走廊匆匆跑过,佐藤美和子大声疏散着人群的画面不断切换,随着音乐步入高潮,最后又瞬间归于沉寂。 随着柯南的声音,熟悉的标题出现在屏幕当中。 屏幕之外,月山朝里狠狠皱起眉头。 萩原研二的镜头怎么这么多...那个家伙不会要出事吧?! 第102章 异国往事 这个预告片实在是有点不太吉利。 月山朝里按下暂停键, 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段断断续续的奇怪预言,在九十秒预告当中个人镜头就有十秒左右的萩原研二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危’字。 男人皱起眉头,正要拉回那一幕, 再看一遍萩原研二的镜头,却发现进度条并没有到尾, 后面还有不短的一段。 嗯? 【预告片都是这样,一些比较吸睛的画面会放到标题后面。】 的确没怎么看过预告片, 月山朝里闻言挑起一边眉毛, 按下那个左下角的播放键,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画面会放到最后面。 经典配色的标题被昏沉的画面取代。 白发少年跪坐在地上,脱力般将自己上半身倚靠在低矮的窗户边沿处,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血染湿了一片白色的发丝, 从额角缓缓向下流去。 他还在微微喘气,但是表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神情甚至有些恍惚。 浅绿色的眸子像树林深处清幽的潭水,静静的倒映着已经完全沉寂下来的夜晚的城市,似乎因为这栋大厦中的事故影响到了城市供电,这座钢铁的城市中甚至没有灯光。 但是少年却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般, 怔怔地望着远处。 清亮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带着低低的笑意和轻微鼻音, “......你们每天都能看见...这样的景色吗?” “......真美啊。” 系统版面之外, 月山朝里猛地睁大眼睛, 屏幕内的弹幕也瞬间炸锅,一眼望去全是屏蔽词, 在最后变成上映时间的停止画面上格外显眼。 什么情况。 ‘系统......这个意思不会是...?’ 【好像是。】 画风潦草的火柴人从边框外面跳进系统画面里,伸手关掉了视频画面, 用豆豆眼和版面外完全傻住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色盲buff还有消失的一天。 月山朝里原本因为又要来连环爆炸有些沉闷的心情都瞬间转好,让系统在日程上记下了[3月12日]这个日期。 不过现在才十月初,离那个时候还有半年。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运行规则有点奇怪,比如莫名其妙接二连三的情人节和上一秒夏日海滩下一秒冬日飘雪的迅速转换,但是...... 月山朝里转过头去,清澈的眼底倒影出了窗外已经金黄的树叶。 应该也不至于一晚上这些树叶全部变绿,从秋天直接快进到夏天吧? 自己还能休息一阵子,轮船上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太要命了,腰上一圈勒出来的红痕还没有好,做什么动作都酸酸疼疼的,刚想奢侈一次用积分去系统商场换点一抹就好的神奇药膏,结果看个论坛的功夫就从预告片里知道又要出事了。 现在好了,积分还是留给萩原研二那个满身都写着‘危险’的家伙用吧,腰上也不是什么大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已经借着接水这个理由在外面晃荡了快半个小时的男人总算直起身,端着水壶回到了病房,里面的画风早就恢复了正常。 水壶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松田阵平并没有在春日川柊吾的示意下打开自己带来的便当盒,似乎是觉得一定要先得到他这个便当主人的同意。 “松田先生先吃饭吧。”月山朝里努力忘掉尴尬的场面,对着那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将放在桌子上的便当盒拿出来递到了松田阵平的手里。 虽然两人算得上熟悉,但是见面次数并不多,再加上自己比他们都要小三岁左右,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又没有伊达航那种可以让人毫无顾忌的喊出‘大哥’的气质,月山朝里对两人的称呼就一直落在了有些奇怪的敬语上。 见松田阵平道谢后终于打开了便当盒子认真吃起饭来,春日川柊吾眼中的担忧才渐渐退却,他眯起眼睛,从其他事情脱离出来,又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后第一反应就是口干。 渴死了—— 月山朝里的目光随着栗发警官内心的抱怨落在了他干裂的唇瓣上,又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警官先生喉咙上的伤口后才伸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兑了一小杯温热的水,再转头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没找到棉签。 这个东西要去哪里拿啊,药房吗,还是直接找护士要。 黑发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又被春日川柊吾那里越来越难受的干渴感拌住,干脆直接用食指沾了点温水,一点点抹在那人干裂的嘴唇上。 反正都是他自己嘛,这有什么。 原本泛起了一层白皮的苍白嘴唇被温水润湿,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但是远水不解近渴,春日川柊吾甚至被这种嘴唇沾水但是口腔完全喝不到的感觉勾的更加难受,却又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直接大口喝,只能皱着眉头将喉咙间冒烟的燥热感压下去。 等月山朝里终于用指腹将温水尽数涂抹在对方的嘴唇上后,栗发男人才一点点将嘴唇上薄薄的温水抿进去。 等那点充其量不过几滴的水终于被春日川柊吾全数抿进口腔里,缓解掉干热中的千分之一后,黑发男人便再次用食指沾水,涂抹上对方和刚才相比明显湿润很多的嘴唇。 这个重复的过程缓慢又枯燥,松田阵平又诡异地沉默了下去,只认真低头吃饭,感觉自己并不需要放多少心神在这里,月山朝里干脆把刚才匆匆关掉的系统面板再次打开。 [...嗯嗯?你们这对幼驯染的相处方式是不是有些问题?#在一边呆滞脸的松田阵平#] [dbq我真的会幻视一些一家三口的温馨相处日常,照顾起来也太自然了吧,感觉老夫老妻了(划掉),就是家人的感觉,对方已经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了那种很自然很放松的相处方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回帖也算是触及到真相了。 月山朝里觉得自己已经被论坛训练出了强大的心脏,现在看见这些奇怪的发言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毕竟最近论坛上扔出来的裤子实在太多。 之前在论坛漫画上露脸,还要自导自演出一场君度三选一主要是为了获得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资格,现在资格早已经有了,目标就变成了补齐人设,努力把每个马甲的个人成就拿到手。 反正这应该是自己做的最后一次‘完美结局’任务,成就栏当然也得完美。最重要的是这些成就完成是可以拿积分的,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多存点积蓄老觉得不踏实。 如果能多到可以给003再买个人造体就更好了...比较之前那个刚出场即毁的昂贵仿真人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 【知道就好。】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话。’ 看见论坛上大胆言论都没什么反应的月山朝里感觉自己脸颊都在发烫,好不容易对那家伙客气点还被当场揪住,不知道这种时候就应该不说话吗,乱出来跑什么啊。 他撇撇嘴,在脑内把乱转的思绪和那个出现在面板上的火柴人都按下去,终于沉下心来好好看论坛中的关注点。 果然大多都聚焦在出场很少的君度上面。 [君度小哀保护人,这样的话不是又一瓶参水酒了吗,这头贝姐对哀酱虎视眈眈那头就拨出来已经护犊子的保护酒,好家伙这波叫酒厂内斗] [“他是个很好的人,是个不应该待在组织里的人。”→哀酱原话,感觉已经不是参水酒了,直接果汁装进酒罐子里,藏在黑方的红方角色] [#小哀对着手里的画掉眼泪#其实这一幕看的话君度对哀酱的意义真的很重大吧,甚至到了可以和明美比肩的地步,但是从她出场开始很多时候会想到的都是姐姐,从来没怎么想起过自己这个保护人,就挺奇怪的。 是因为姐姐比君度更重要还是和君度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现在哀酱完全不敢回忆对方......啊啊我恨不得直接穿越到柯南完结那天] [#春日川柊吾躺在病床上,眉头紧锁,看着月山朝里的眼神微微暗沉#刚才只顾着哀嚎ntr名场面了,现在才想起来一件事情,甜心蜜糖是看见了君度的脸对吧,草......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好多细节。 #安室透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面对月山朝里# #被月山朝里扶起来后瞳孔猛缩的灰原哀#两个人的眼睛已经像到只要见过的人都会将两人联系起来的地步了吧,所以当时朝里刚出场的时候透子和哀酱才是这幅表情。 救命,带带柊吾视角,突然出现还把自己逼到绝境的杀手长着一双和幼驯染一模一样的眼睛,趁着自己恍神时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而且作为幼驯染,朝里有个被拐走的哥哥这件事他一定是知道的......心态直接炸裂了好吗!!而且朝里最开头是在的吧,但是当时君度用眼镜把眼睛相似的地方都挡住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哈哈,刀死算了。] 这些碎片的信息有些零散,月山朝里隐约记得在羽谷缈被琴酒接走的时候有过一个熟悉的ID说要理一理目前的线索,便也不往下一点点翻了,而是迅速划过页面,在每一个比较长的回帖处停下,终于找到了之前那个ID。 [我来了!!吐血把之前注意到的线索都翻出来了,欢迎补充啊: 1.君度知不知道月山朝里是自己亲人? 我个人是倾向于知道的。因为画册啊!有谁还记得画册,那本被‘戴着眼镜和手套,嘴唇还比较殷红的男人’送到书店的画册(不行提起书店我就想到那个老板呜呜...)感觉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准备的,那个谜语也是两个人的暗号 不过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成立:也许只是巧合,刚好在回日本后将这本画册送到书店,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家人可以有缘分拿到这本相册 还有就是那句写在扉页的话,真的很好奇月山朝里在扉页看见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老贼千万别忘记填坑啊啊! 2.月山朝里知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还在,而且是送相册的人? 也是知道的,但是知道的可能并不准确,只是听老板说那个人和自己很像,然后又说很年轻,然后以为应该是侄子。 3.君度到底是哥哥本尊还是哥哥的孩子?这个无论是哪边都能说,也哪边都有问题。 如果是哥哥的话,那他就是和贝姐一样的实验体。再加上之前月山朝里遇见的那个绑架犯说的话,说实话那段我不太想回顾,说‘他长得好看卖到国外能卖个好价钱’,让我产生了一些有点恶心的联想......人贩子西内! 但是他后面又说哥哥已经死在了火里,应该是他们把哥哥卖到了国外,然后可能没过几年就在火灾里丧生了,但是他们恐惧成这样,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有没有可能是参与那次诱拐的人都遭到了报复,所以那个人贩子才会看见月山朝里就吓成那样 是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哥哥可能就黑了。 如果是侄子的话,就是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很大,想要实现父亲找到家人的愿望,所以才把画册放到书店里。但是他又是为什么加入酒厂? 4.刚才两个人有没有认出对方: 君度应该是认出了月山朝里的,毕竟眼睛实在是太像了,这样之后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为因为发现是自己弟弟,所以下刀并没有选择用有毒的那把,断掉柊吾的所有生路,在直升机上也下意识掩藏了这件事。 月山朝里应该是没有认出来的,君度那个镜框选的太完美了,完全把眼睛和地方相似的弧度挡住(感觉这也是一种隐晦地保护对方的方式,他之前在酒宴上戴的是另一种眼镜,是完全可以看得见眼睛弧度的,酒宴没有月山朝里,游轮上戴的可以把眼尾挡住,而轮船上有月山朝里) 5.别人知不知道: 波本知道...敲,这个男人......我就说当时对月山朝里怎么那么亲近,不愧是酒厂的蜂蜜陷阱第一人,估计就是因为发现两个人长得像去的(不知道有没有保密) 柊吾也知道了,直接被巨像朝里的人割喉,而且他作为朝里那么亲近的朋友肯定知道对方有个失踪的哥哥 冲矢昴这个表情也像是知道的样子#冲矢昴凝视游轮顶端君度表情特写# 感觉琴酒倒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月山朝里肯定遭殃......琴酒和君度两个人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就有可能和君度的家人有点关系? 就这些!!顺便斯哈一下君度真的麦外敷...呜将血抹到嘴唇上到底是什么名画,虽然人在黑方但是有一个准红方的弟弟什么的,真是73风格,在赤红楼之后又搞一波月山家的红黑对立] 赤红楼是什么东西啊? 月山朝里努力绷紧自己的表情才没有让自己在安静的病房里唐突地笑起来,已经换上琴酒脸看了七年的甄嬛传大概可以被赤井秀一换脸的红楼梦取代了。 对了,安室透的公安身份是不是还没有被扒出来来着。 不知道等安室透掉马,那个网站上又会多出多少琴酒那个家伙的整活视频,自己还真的是...很期待啊。 自己埋下的线索差不多被找出来了个七七八八,男人的表情也总算放松了一点,他又翻了几下后才将论坛关掉。 飞鸟雾那边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开始,就像论坛上说的一样,刚才出现的那两个黑衣人更像是在为明年四月份的剧场版预热,不管怎么说刚大场面搞完就接连不断的搞下一个应该也不是漫画的风格。 平时最忙的春日川柊吾这边不用怎么管了,就算应付心理医生也得等他能开口说话以后,现在只需要每天躺在床上被人轮流照顾,先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把重心放在末光苍介那里,毕竟那人的生命进度条已经走过三分之一了。至少用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把江户川柯南教好吧。 感觉到春日川柊吾的口渴已经全数缓解,月山朝里终于收回手,用纸巾将自己的指尖慢慢擦干净,只觉得腰酸背痛,全身都叫嚣着想要休息。 这不仅仅是因为游轮上的消耗......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十月初,无论几月,只要是月初都代表着一件事。 君度要回基地‘复诊’。 马甲**上的痛苦他这个本体感受不到,但是精神上的苦痛却环环相扣。 减缓了好几倍的疲惫感慢慢从四肢百骸涌上来,让他想要蜷缩起身体,又碍于松田阵平仍然在病房里,只能继续僵在椅子上,维持着正常的坐姿。 月山朝里吐出口气来,装作太过疲倦的样子合上眼睛,将身体的重量整个放在椅背上。 而没有任何限制,昨天半夜被从安全屋里叫去基地,终于在下午从那个地方离开的羽谷缈在将自己砸进空荡房间的沙发上后,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蜷缩起身体。 他闭上眼,却在下一秒看见了中道惠美的脸。 脸上已经有细纹的女人睁着眼睛,似乎还在困惑发生了什么,她的额间是被子弹穿透造成的血洞,像是新伤般正往下躺着血。 好像连呼吸都带上了血腥气。 很久之前在琴酒那里吃了教训,作为君度他早就可以在每一次任务中利落又狠厉的解决掉任何目标,但是仍然挡不住午夜梦中一张张染血的面孔。 烦死了...... 男人抬起手,用手臂挡住恼人的光线,过于疲惫和昏沉的大脑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转了几下,只来得及在心里低估一声‘什么垃圾组织’就昏睡过去。 羽谷缈难得做梦。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黑,伸出手才发现原来只是墙壁而已,男人好像一下缩水到了少年时代,短短的腿套着并不舒适的小腿袜,脚上登着一双擦得闪亮的皮靴,并不合脚,挤压的皮肤都在微微泛疼。 他一时分不清楚是昨晚在组织基地铁柜里睡的那一觉的后遗症到现在都仍然残存着,还是这身衣服真的并不合身。 很西式的黑色背带短裤,还有打着小领结的衬衫,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却,男孩终于看清自己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唯一的光线大概来自于房间最上方被木板订着的窗户,从木板的缝隙中隐隐约约透出光来。 如果放在平时的话,梦到这种东西羽谷缈倒是不会理会,只会蜷缩在角落里等待梦境外的自己慢慢醒来,但是这次...... 男孩慢慢站了起来,身上小少爷一样的衣服和昏暗简陋的房间完全不搭。 缩水之后,那扇对于大人来说都过于高的窗户更是遥不可及,男孩伸出手,墙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梯子,可供他一点点触及到那扇透着光的窗户。 光亮终于近在眼前,男孩伸出手腕处有一圈青紫的手贴在木板上,因为年幼形状圆润的冷灰色眼睛睁大,认真看向外面。 绿色的地面,这扇窗户就开在地面上方,为这个潜在地下的狭小房间提供了唯一一点光亮。 他看见了花园,雪白雕像的底座,还有一双慢慢走来的皮鞋。 那双皮鞋不知道触及到了男人什么样的回忆,梦境中的男孩猛地瞪大眼睛,一股寒意从背后炸开,强烈的恐惧瞬间卷席全身,甚至让人产生的窒息的错觉,他下意识挣扎着往后退去,却忘记自己是站在梯子上的。 男孩瞪圆了冷灰色的眼睛,手无措的在空中扑腾的几下,下方的地面碎裂开来,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令人恐惧的失重感让男孩的心脏都狂跳起来,完全忘记了真实和梦境的区别,只闭紧徒劳地伸手,却真的在黑暗之中握住了什么东西。 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发出一声简短的气音,似乎以为习惯了持续不断的噩梦,正要深呼吸以安抚狂跳的心脏时,却对上的一双眼睛。 羽谷缈整个人都炸开了。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睡过去的男人猛地向后仰去,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在噩梦惊醒的时刻完全罢工了,梦境中的恐惧直接从虚幻中蔓延到现实,一直等无处可退,整个背部都压在沙发角落的布料上,羽谷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下坠中拽住的东西是什么。 温热的,柔软的。 居然是对方的手。 他吸了口气,将手中紧握着的那只温热的手甩出去,动作几乎算得上是狼狈。 果然是太累了,连有人大晚上趁着自己睡觉开门进来还坐在旁边都没发现,要是这是敌人的话直接在睡梦中被拧断脖子了吧。 当初就不该因为嫌麻烦,给诸伏景光那个家伙自己的家门钥匙! 心里是这样腹诽的,但男人知道其实能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还是因为自己太过相信诸伏景光,完全没对对方设任何防备。 谁想到今天被钻了空子,丢大人了。 羽谷缈有些自暴自弃的用手臂挡住眼睛,想将自己有些外露的情绪在手臂后面全数遮掩好,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腕上几天留下的残痕。 诸伏景光的动作一顿,之前被对方甩开的那只手下意识捏住沙发上铺着的软毯。 那人大概是真的累极了,连房间里的灯都没有关,惨白的灯光打下来,把手腕上那一圈红痕和擦伤,还有手腕内侧的几个青紫针眼照得更加可怖。 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心中原本鼓鼓囊囊的杂乱情绪瞬间被戳破了。 昨天刚刚结束公安的任务,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因为春日川柊吾那边的事情又瞬间提了起来,他事后听松田阵平问那个当时在场的小男孩对方的体貌特征时,瞬间从只言片语中明了了那个差点让自己好友再也醒不过来的人是谁。 原本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怒气忽然无处安放,因为他知道如果君度真的想让春日川柊吾死,后者绝对不会有从病房上睁开眼的那刻。 单是他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就能轻轻松松要了对方的性命,更别说君度出神入化的刀法,根本不会让那位栗发警官的气管还完好无损。 但是心里仍然堵得厉害,作为公安他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当一个安安静静的情报收集人员,用公安提供的半真半假的东西和君度安排的并不困难的任务去换君度那里几乎算得上珍贵的回报。 可能是前几天君度那杯滚烫的hot toddy,诸伏景光居然放任自己在月初又一次走进了君度的安全屋里,用那把对方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春日川柊吾这件事是无意也好故意也罢,他装了一肚子疑问,只想找那人问个明白,谁想到已经凌晨,安全屋中的灯光仍然大亮着,那人却在沙发上蜷缩着昏睡。 要不是走进时看见了羽谷缈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的身体,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他差点以为那人是因为受伤过重晕厥过去了。 男人蜷缩在沙发里,脸颊枕在挽起的胳膊上,被挤压出一点圆润的弧度,凌乱的黑发和盖在身上的外套投下阴影,微挡住了平时过于锋利,饱含攻击性的面部轮廓。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从对方身上窥见一点点与平日里截然不符的模样。 笑意未达眼底,又迅速退却了。 不太对劲,君度最谨小慎微,有人站在门口都能醒,自己现在都走到沙发旁边了,他却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痕迹。 诸伏景光皱起眉来。 绝佳的观察力让他迅速在捕捉到了对方手腕上的一圈束缚痕迹,以及手背和手腕内侧看不清楚的青紫和其他东西,还没等再看到些其他的时,那人忽然开始皱眉挣扎起来。 像是在睡梦中被人按住了心脏,羽谷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手指不自觉的抽动缩紧,睫毛颤动着,脸上显出一种被梦魇困住的痛苦神情来。 做噩梦了吗? 蓝色猫眼的男人一愣,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对方叫醒,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了手,和自己好友的弟弟几乎完全相同的眼睛在几下剧烈的挣扎中彻底睁开,露出因为噩梦涣散的冷灰色瞳孔。 那道带着尚未散去的恐惧的视线和自己对上后,刚醒来的男人好像被吓到一般猛地往后面缩去,堪称剧烈的反应倒是把诸伏景光也吓了一跳。 慌乱中那头总是服服帖帖的黑发反而凌乱的四处翘起,羽谷缈瞪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居然直接用手臂将眼睛挡了起来。 如果这家伙有耳朵和尾巴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和头发一样炸毛了。 诸伏景光脑袋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随后又被对方挡住眼睛的手腕上露出的骇人针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抓住那只手臂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连背都微微弓起来,似乎完全确定自己抓住他的手腕,是想要动手一般,已经准备好如何防御马上就要到来的攻击。 ......羽谷缈到底在想什么啊。 连善意的关心和恶意的拉扯都发不出来。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忽然沉默下去,等待着对方先开口,却没想到对方也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诸伏景光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还不动手?我都准备好了。 羽谷缈有些泄气的看了对方一眼。 其实在知道诸伏景光也出现在了春日川柊吾的病房里之后,他就估计自己会被对方找上门,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刚好赶上自己从基地实验室里出来。 只能说从春日川柊吾的角度看,他对诸伏景光发现这件事后会帮自己报仇这一点深信不疑。羽谷缈都做好了两个人见面会狠狠打一架的准备了。 前面就隐约听见布料摩擦声,下一秒对方温热的手就抓住了自己挡住眼睛的那只手臂,羽谷缈瞬间绷紧身子,匕首就被特制的绷带绑在手腕上,但是和诸伏景光打架的话自己应该不会用这个。 对方下一步动作是什么,直接拽开他手臂动手还是先从姿势上控制住自己,比如直接拽道在地上然后举起正义的大猩猩铁拳。 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怎么样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不,以今天的身体情况来看,应该是诸伏景光把自己打到落花流水才对。 快点动手,打完架我还要继续睡觉......怎么还没动静啊? 羽谷缈终于忍不住一般,默默从手臂后面探出眼睛,观察起对方的动作,却只能看见那人神色复杂的蓝色猫眼。 这个眼神还挺眼熟的。 春日川柊吾直接在直升机上拉住松田阵平的时候,后者是不是就是这个眼神来着。 ......别吧,那家伙被松田阵平用这种眼神盯过之后,第二天就被按头答应看心理医生了。 见对方真的半天都没有动静,黑发男人抽出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臂,从喉咙里轻轻哽出一口气来,这才感觉因为噩梦一直颤动的心脏总算恢复了平静。 诸伏景光原本想要问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方被噩梦怔住后的表情让他迅速回想起几年前的审讯室,之后又感觉不吉利似的迅速将那个画面赶出了脑袋。 眼看那双冷灰色眼眸中的恍惚一点点退却,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再不问些什么之后都没有机会了的慌乱感。 无数想说的话在脑子里挤成一团,最后诸伏景光抬头向那人看去时,有些混乱的脑袋里只有一张安室透发给他的寻人启事照片。 “熠...永?”蓝色猫眼的男人开口前先将双手微微举起,手心朝着对方,像是在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威胁一样,声音迟疑着,一个从前两天收到那张照片后就看了无数遍的名字从嘴里蹦出来。 “月山...熠永?” 大亮着的惨白灯光让羽谷缈脸上的任何情绪都无处遁形。 他眼中还残留着噩梦的余韵,就好像又被这短短的几个字拽入下一个深渊,神情恍然了几下居然露出片刻空白和迷茫。 下一秒,诸伏景光只感觉天昏地暗,后脑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直接被那人从沙发上拽倒按在地板上,泛着寒光的匕首尖就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瞳孔下意识紧缩,男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抿起嘴,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温和,“......那是你的名字吗?” “这不是我的名字。” 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那把并没有毒的雪白匕首向下移动了一下,刀尖甚至近到差一点就能碰到诸伏景光的嘴唇。 没有了遮挡,这次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总算直接对上了一双压抑着汹涌情绪的冷灰色眼睛。 那人终于褪下手套的手正掐在脖颈上,皮肤冰冷,诸伏景光先是感觉自己脖子像是压了一块冰,之后才体验到轻微的窒息感。 大概因为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看,他看见对方停顿了一下后缓缓俯身避开视线,从牙缝中挤出的话随着呼吸一起喷洒在耳侧。 “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其实说到这里,那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很明显了。 那羽谷缈现在应该已经有多少岁了?诸伏景光隐晦地打量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细细拂过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停留在二十岁上下的面容,终于对组织所谓的梦幻药物有了实感。 青春永驻。 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和欲念,男人只是因为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穿着厚卫衣却好像冷到在寒冬腊月里穿着短袖一样,好像视线中对方的脸都带上了一层鬼魅般的色泽。 君度在组织里停留了多长时间,二十年亦或者三十年?坠入深渊前的事情他大概仍然记得,所以才会在完全断线的情况下喃喃出那一句‘妈妈’。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刻不停的找了自己十年,在被车祸夺去生命前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知道自己从未谋面的弟弟现在依旧在寻找自己吗? 诸伏景光一时说不出话来,刚巧羽谷缈也没想让他说话,他们就以这种仇敌般的姿势在地面上僵持了一会儿,有着永远年轻面容的那人才直起身,松开了对对方的禁锢,脸色很不好看,连声音都是冷硬的。 “钥匙留下。”他的匕首并没有收起来,站起身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还躺在地面上那人,眼中的情绪全数被冰冷覆盖了,“你,滚出去。” 好吧...看来这次是完全把他惹毛了。诸伏景光沉默着坐起来,目视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胸一副要看着自己‘滚出去’的架势,男人有些无奈的直起身来,慢慢站起来。 警惕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上,诸伏景光却任由他看着,朝与门相反的厨房方向走去。 “你听不懂吗?滚、出、去。”冷灰色眼眸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刻意将那句很不客气的话咬得又重又狠,好像对方再不动作自己就会亲自动手一样。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显然那个家伙有谨记那句“再多说一句话就割掉你的舌头”,不多时,厨房里面传来破壁机开始工作的嗡嗡声响。 不,与其说是谨记,不如说是钻了空子。我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还敢留在这...... 刚刚将人威胁了一通的羽谷缈难得有些泄气,他将自己落在厨房的视线扯下来,等待破壁机的声音渐渐减缓、消失,之后又是碗筷碰撞的细微声音和水声,擦拭东西的声音。 诸伏景光重新从厨房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碗热乎乎的奇怪糊状物体,从浓郁的核桃味中沙发上那人推测出他大概是把自己放在储物柜里的坚果加进去一起打了,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放了什么东西。 不会乘机下毒吧。 警惕的视线从那人身上落到了端着的碗里,蓝色猫眼的男人一直抿着嘴,半个字都不往外面蹦,只将碗轻轻放在桌上,连同用纸巾垫着的勺子一起,之后再是从口袋里掏出的钥匙。 将东西都摆好后,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什么都没说,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推门离开了。 房间内再次归于一片死寂。 羽谷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久到那碗热气腾腾的坚果糊已经变得温凉才一点点蹭过去,试探性的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点。 牛奶、核桃仁、花生、黑芝麻......为什么还有红枣? 他盯了一会儿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像下过毒的夜宵,又闷闷地送了一勺进嘴里,之后才想起什么一般,把目光落在了旁边冰凉的金属钥匙上。 ......当时应该只说滚出去,不提钥匙的。 唯一能给自己送饭的马甲春日川柊吾这几个月应该都没什么机会了,现在剩下的短期饭票也被自己赶出门外。 失去了所有食欲,羽谷缈和这碗疑似‘散伙饭’的东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将勺子重新放回碗里,不准备再动一口。 算了,钥匙都还了,诸伏景光应该不会再来了。 (日常更+2.5加更) 阿缈:已经做好动手准备 景光:......不,其实我完全不想动手 阿缈:我不相信! 柊吾:敲,这都不动手,景光你心里没我(流泪猫猫头) 景光/阿缈:?你好像很希望我们打起来 柊吾(举手机备忘录):......嗓子没好,刚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开长评加更啦,从今日开始一直到5.2号都有效哦!3条有效长评1加更!对自己还加更的速度很有自信(点头) 还是和上次一样嘛,1k+以上文评/2k+三创(内容不限)都算是长评哦~ 想吃粮!(敲碗 君度篇结束啦,不会那么快对小雾磨刀霍霍的啦,中间缓一会儿,进入下一章节[异国往事],是谁的往事要被扒了w 发完润去期中考orz 考完就可以回来爆更!(如果老师出题仁慈放我一马的话......) 第103章 异国往事 诸伏景光以为羽谷缈短期之内不想再看见自己, 离开后居然真的一直没再来过,两个之前基本都靠在安全屋里互相留纸条告知信息,现在钥匙还回来, 算是两个人连联系都断了。 ......去一次组织实验室复查,回来后不仅丢了短期饭票, 连消息来源都丢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羽谷缈一时不知道这事情应该怪动不动就在他和贝尔摩德身上试药的实验室还是怪被叫出之前的名字后震惊到口不择言的自己。 不过之后再次涌上来的任务让他也不再有时间思考这件事情,除了不会有人突然把自己从衣柜里揪出来外一切如常。 本来睡到一半忽然被人从衣柜拉出来换位置很麻烦, 现在那个老把自己半夜弄醒的家伙走了, 倒是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 在诸伏景光彻底消失在羽谷缈周围的这段时间,游轮上乱糟糟的事情终于落下帷幕,报纸和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松尾和志憔悴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脸, 他穿着囚犯的衣服暂时受压在看守所里, 等待着最终判决那天, ‘无期徒刑’将在法官敲下法槌那刻彻底变成自己的结局。 这些是江户川柯南在到达那栋鬼屋时一股脑说的,末光苍介披着黑外套,在对方快速的述说下默默抿住嘴,把‘其实长泽警视正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这句话咽了下去,只能有些无奈的看着对方说完。 小侦探说完后才想起来,作为SAT的前特警, 那人的消息来源肯定比毛利小五郎这个早早离开警视厅的前警察更快更多。男孩的脸瞬间涨红起来,连忙低下头, 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鞋尖上, 试图隐藏起自己脸颊上尴尬又羞怯的表情。 一只手落在了头上。 带着很温和的力度, 撩过发丝,冰凉的手心和指腹轻轻抚摸在头顶, 又迅速离开,等江户川柯南终于反应过来, 抬起头时,那人已经先行向腾出来的书房位置去了,男孩只看见轮椅的椅背背面和那人是背影。 作为‘清洁工’和小男孩一起过来的冲矢昴笑了一下,他记得这位曾经的末光队长的确在表扬和安慰方面比较苦手。 经常把队员教训的垂头丧气,真的把他们激的没干劲了又被副队的推着,别扭的吐出一句‘行了,你们作为特警已经很出彩了......别高兴太早,想过我这关还差得远,真能打得过我了再说,加练去’。 看起来变化很大,但是细细打量又感觉半点没变。 冲矢昴思索完,抬脚跟着已经窜出去的江户川柯南来到那间书房,里面比较方便搬运的家具都不见了,前面摆上了很多训练场常见的东西,时刻谨记着自己清洁工的身份,高大的研究生任劳任怨的主动搬起巨大的书柜,将一些留在原地的东西搬去杂物室。 “会用枪吗?” 并没有丝毫压榨劳动力的自觉,末光苍介开口问道,见那个在训练场上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孩点点头后,直接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一把手/枪扔过去。 “打那边的标靶。” “哎?!”江户川柯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过那把枪,询问枪/支来历的话又被对方暗红色的眼睛压在了嘴里,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这个话题,用标准的持枪姿势对准男人安置在墙面上的靶子。 子弹飞射而出,正中红心。 小男孩微微扬起嘴角,转头去看向旁边那人,却见他对着墙面的方向,暗红色的眼眸有些恍,这才想起来无论手/枪还是破空而出的子弹好像也是那人的应激源之一。 “末光老师...?”内心还是个少年的江户川柯南原本因为一次正中红心有些高兴的表情退却下来,将拿枪的那只手放下来,挡在身侧。 “举好。”从细微的恍惚中回过神来,末光苍介摸上男孩重新摆成标准持枪姿势的手。 他明明睁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好像看不见一样,又好像看到的并不是眼前的场景,那双过于细瘦的手第一下先碰到的是男孩的小臂,之后才移动到握着枪的手上。 显然,男人再次被枪声勾起了让他连周围事物都看不清的幻视,虚幻的景色和五彩斑斓的光芒在眼前炸开,浓艳的色泽在刚开始让人下意识慌神,连带着表情都有些恍然。 他现在完全和看不见没什么区别。 “末光老师,这个我可以自己练习...并不是一定要......”江户川柯南咬了咬下唇,因为再次将对方拉入这种痛苦的幻觉当中而愧疚,他看见对方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闪动着,显然又一次看见了逼真的幻象。 “小侦探。”末光苍介笑了一下,念叨出这个称呼。 和朝里哥念出这句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江户川柯南在这种时候分神想到,朝里哥只会偶尔喊这个称呼,语气中满是纵容和无奈,和末光苍介的语气完全不同。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不知道如何评价的男人因为这句话扬起嘴角,眼睛仍然被一层透亮的东西覆盖上,但是神态却没什么变化,“逃避只会让人止步不前。” “......与其说这个,你倒不如多花时间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扛过特训。” 男人从直升机上下来后就再也没有戴过手套的右手摸索着,捏住了小孩对于成年人来说很是纤细的手腕,带着对方移动了一下位置,“成年人的标准握法,对孩子来说并不合适。改变重心,放到这里。” 江户川柯南顺着对方的手往前移动了一下,将手心转到了刚才那人用指尖点过的位置,末光苍介手上的那道伤疤在带着他移动时总能磨蹭到他的手部皮肤,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还能开枪吗?不,你现在看见枪都会发抖吧?’ 忽然回想起直升机上松尾和志的话,男孩隐晦的视线落在旁边现在虽然睁着眼睛,但是完全看不见自己的男人身上。 说起来,从直升机上下来之后末光老师就没戴过手套的,之前的手套也是演给对方看的吗?还是说男人仍然顾忌着手上的狰狞烧伤和疤痕。 之前和目暮警官来的时候,那人也戴着手套,甚至那次在街角遇见时对方也戴着,说明这个伤疤对他在心理上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但是在从游轮回来之后就没再见末光苍介戴过那双黑色的手套上,是不是说明把松尾和志那个家伙抓住后,男人的精神状况终于有所缓和? “这种时候还能分心?”末光苍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瞬间打断了小侦探的思绪。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吐出一声带着疑问的语气词,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揪到正在分心。 对方现在根本看不见其他东西,又正在摸索着自己的手调整姿势,他以为自己片刻的思索并不会被察觉。 “人在不同状态下的呼吸声是不一样的,肌肉反应也不一样。” 完全知道江户川柯南在疑惑什么,末光苍介没等那人询问就开口解释道,他在说话时努力尝试摆脱了一下这个马甲只要一看见应激物就自动产生的buff,但是视线只恢复了几秒便再次被强烈的幻觉取代了。 男孩看着自己老师眼眸中闪过片刻清明,视线好像终于透过层层险阻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在下一秒又被那层恍然的神色覆盖。 “呼吸放缓,手臂肌肉刚才也突然放松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捏上对方再次绷紧的小臂,黑发男人微微垂下头,眼睛看向那人处,隔着幻觉和对方对视,“你的手臂肌肉之前一直绷着,就像现在一样。很怕我?” “不......”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否定道,他看着对方凑近了一些的脸,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清这位老师的容貌。 该怎么说自己肌肉紧绷只是有些紧张,而且...莫名有点害怕自己会表现不好,让对方失望。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和上一次从女孩尸体的照片中分析出详尽信息时很像,残破的身躯和强大的灵魂叠加在一起产生了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震荡感,明明坐在轮椅上,那人的眼角眉梢仍然留着曾经的影子,风采如旧。 仍然是那样熠熠生辉。 末光苍介因为对方的话扯起嘴角,“怕我很正常。之前我的队员都很怕我。” 不过之后就好了,甚至敢和自己乱开玩笑,把会议上给其他人准备的咖啡全数换成了粉红色包装的水蜜桃果汁,害自己被副队嘲笑了一天。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但是江户川柯南显然不会接,反而有些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男人抿了一下嘴,倒是有些想念现在估计还在杂物间忙活的赤井秀一。 如果那家伙在,估计会声音带笑的接上一句,“我好像有印象。原来那次本来准备的是咖啡啊。” 和一个认识已经离开的那群人的家伙交谈,会给人一种安静又平和的感觉。 ‘还有人记得’这个想法大概比一切抗抑郁的药物都有效。 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不准备继续延展这个话题,确认男孩的手已经放在该放的位置后,他终于给出刚才正中红心的那一枪点评,“手不稳,出枪速度太慢。准头不错。” 可惜这里没办法安装移动靶。不知道清洁工能不能顶着枪靶在改装成训练场的书房狂奔,扮演一下时速惊人的移动靶盘。 粉发戴眼镜的研究生在训练场抱着标靶狂奔什么的......想到那个奇怪的画面,男人暗红色的眼睛中溢出一点笑意来,他移动了一下轮椅,示意对方将手/枪递给自己。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下才把**递到那人手上,在接过的那刻,末光苍介的手细微颤抖起来,并没有很剧烈,但仍然能让人一眼看出。 他举起枪,眼睛中闪过什么,一直笼罩的雾气总算散开,男人微眯起眼睛,出枪速度很快,好像连瞄准枪靶这个动作都没有,三发子弹直接连着飞射出去,穿透了刚才男孩射穿的那个弹孔。 好...好厉害! 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圆眼睛,双手撑在旁边那人的轮椅扶手上,踮起脚去看对方拿枪的那只手,动作并不标准,故意往上滑了一点,避开了狭长的伤疤位置。 “不要迷信标准姿势,每个人都有最适合自己的持枪方式。这个等你真正学会用枪了再教。先改变速度。” 把枪递还回去,末光苍介终于从恼人的幻觉中挣扎出来,暗红色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从连续的两发开始,开始的准备时间不能超过10秒。” 小侦探重新把枪拿在手里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计时器,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按下了计时,毫不客气的开口道,“10、9......” ?! 怎么就突然开始计时了啊?!!! 手/枪差点脱手,江户川柯南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东西握紧,下意识摆出之前在夏威夷被教导出的标准姿势才反应过来刚刚老师才帮自己调整过,又慌乱地调整起来。 “6、5......” 刚才的姿势并没有那么快能记住,在这种慌张的状态下大脑一片空白,换了好几种都不对劲,最后只能在时间归零的那刻紧急射出两发子弹。 成绩果然十分不好看。 看见末光苍介抬头望向墙面上的标靶,在看见那两个子弹口的位置后挑起了一边眉毛,江户川柯南放下枪,眼神都不敢落在对方身上。 真是...上次有这种心虚感还是被小兰怀疑身份的时候。 末光老师认真起来还真是可怕啊。 “意料之中。”在小侦探眼中很可怕的男人评价道,他的视线在对方不伦不类的握枪姿势上停留了一下,居然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了一个记录板,在上面潦草的写下一行字来,“手/枪放下吧。” “不练了吗?” 下意识遵循那人的指使将手/枪放回拿出来时的柜子,江户川柯南睁大眼睛疑惑道,他其实还挺好奇对方在记录板上写了什么的,但是两人现在的关系不仅不算多亲近,相处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尴尬。 更别说在末光苍介面前,他也不敢像之前案发现场看证据那种装乖卖萌,缠着对方给自己看。 “今天先摸底。”记录板上夹着的本子很小,将这一行字写完,男人直接往后翻了一页,小侦探从纸张背面隐约窥见了锋利的字迹,下方好像是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不会是刚才自己打的靶子吧......记录下今天巨大失误后的丢入成绩,方便以后拿来鞭尸。 从后面隐约印出来的那行字也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偷看未果,男孩重新在对方旁边站好,余光瞥见门口,粉发的清洁工终于回到了训练场。 他身上的外套已经脱掉了,袖子挽起露出一节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的小臂,身上有一层薄汗,领口也敞开了,露出脖子上的变声器。 男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扫视了一圈,发现已经没有东西需要搬动之后便站在旁边安静的看他们教学。 “你平时用什么防身?”对后进来的冲矢昴点头示意后,末光苍介看向小男孩,钢笔尖锐的笔尖点在本子上放,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你平时怎么做作业的?”谢谢,压迫感已经上来了,洗衣机现在就像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摸底盘问各科学习情况的我] [老师贴贴!(泪眼黄豆头.jpg)搞点教学play,我也想被老师教育呜呜呜呜怎么这么冷啊,原来是我没穿裤子那没事了] [开枪射击的时候真的好帅!!队长sama已经可以幻视曾经是怎么教队员射击的了,全队都要接受随时携带的计时器制裁!] [有的人笑着笑着就被刀了,“逃避只会让人止步不前”,从这句话好像又能窥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七月一直未了却的任务终于画上句号,末光老师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放下重担努力活下去了,至少要等到看见自己亲手教出的少年化身子弹刺破组织胸膛的那刻吧] [肯定会!末光老师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刚出场的时候好了很多嘿嘿,连黑眼圈都淡了,科学世界返老还童都可以,治疗个半身瘫痪有什么不可以!] [明明幻象再次席卷而来却仍然可以如常教导柯南,好奇这次末光老师看见的是什么,如果还是轮船上那种的话感觉这样四舍五入也是he(流泪猫猫头)至少你们的模样如旧] [“只有我一个人在走,在变,你们这群混蛋居然还是老样子,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打得过我了吧。” 走慢点,等等我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漫画只创了我一刀,其他刀口都是被你们捅的??] 听着江户川柯南认真介绍自己身上设备的末光苍介没注意到,随着论坛上大片大片关于自己的讨论刷出来,系统中,象征自己的任务卡片上方—— 慢慢向前推进的进度条一点点减慢了速度,甚至在一些时候停顿下来。 “就这些了。” 将自己的伸缩腰带展示完,小男孩收拾好东西,看向面前这位老师,等待着对方开口。 “还不错,那位博士很厉害。”末光苍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表,打开后看了一下,眼中总算流露出几分满意,“现在,用这些东西攻击我。” “好......啊??” 正将对方递还回来的手表往手腕上戴,听见这句话后江户川柯南下意识点头答应,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对方,圆润的眼睛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要有顾虑,攻击我。” 末光苍介用一种比刚才强硬很多的声音打断了那人的疑问,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甚至在‘我’这个字上咬了重音。 见男孩仍然犹豫不决,甚至连手表盖子都没打开,男人忍不住‘啧’了一声,将目光移向一直没说话的冲矢昴,“你来。” 是让他们两个打吗?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多少的FBI王牌探员,默默咽了咽口水,将手指搭在手表的表盘上。 不管怎么说对准赤井先生都比对准末光老师要容易一点,至少没那么良心不安。 对不起了赤井先生! 江户川柯南正要打开表盘对准那人射击,就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暗红色的眼眸转动了一下,落在冲矢昴身上,“我是说,你和我。” ......?? 本来已经面对着小侦探做好防御姿势的男人动作一顿,睁开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带着些许迟疑和震惊看过来,又在看见那人不含半分玩笑意味的表情时敛下神色。 江户川柯南因为末光苍介的这句话瞪大眼睛,还没看来的开口,就看见那两个相隔不到一米,不知道从对视中交流出了什么,戴着眼镜的粉发男人忽然出手,直冲对方面门打去。 一时间,小男孩连呼吸都屏住了。 末光苍介只是微微侧身偏头躲开了这一下,并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捏住对方攻过来的那只手手腕,猛地将其往前拉。 攻过来的人底盘很稳,对方大力拉拽的动作只让他往前晃动了一下,脚甚至没有离开原地,而对方方便活动的轮椅却因为这个动作往前滑动,拉进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这正是末光苍介的目的,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伸出双手攀上对方的肩膀,居然就这样依靠手臂极强的爆发力将全身力量放在了手臂上,从轮椅上离开了。 本来这个攻击方式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用弓起的膝盖向对方面门踢去,但是现在黑发男人显然无法做出这种动作。 冲矢昴几乎在被按住肩膀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对方要干什么,立刻伸手捏住了对方无力垂下的腿窝处,另一只手拉住那人撑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手腕,双手同时发力想要将对方从侧面甩下去。 暗红色的眼眸中闪出一道光芒,末光苍介勾起嘴角,在对方用力的前一秒迅速改变手上动作,两只手交叠起来环住对方的脖子,那人墨绿色的眼睛猛然睁大,显然瞬间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图,却已经收不回将末光苍介往侧面推拽的动作。 男人顺着他的动作将身体放轻,被甩向旁边时手上环抱的动作不变,直接接着那人的推力移动到了身后。 原本不含任何攻击力,只环住对方脖子的手臂在改变位置后猛然收紧,紧紧扼住对方的喉咙。 为了避免窒息,冲矢昴顺着对方的力道向后仰去,同时用手肘处猛地砸向对方,没想到对方连躲都没躲一下,只在被打到那刻发出了一小声闷哼,轻到离两人不算远的小侦探都没听见。 攻击没让对方松开手,脖颈间的束缚越来越明显,冲矢昴的眼镜在刚才的动作间已经飞了出去,他干脆再次向后送拐抵住那人的腰腹位置,身体向后倒,带着对方一起砸在地上。末光苍介砸在地板 上后瞬间松开那人的脖颈,就地往旁边滚了一圈躲开对方就在下一秒袭来的手掌。 两人正摔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小侦探旁边,男孩往后推了好几步才躺下,直愣愣的看着两人莫名其妙毫不客气的动起手来。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这样打是打不...这样打是会打死人的!阿卡伊你在干什么啊阿卡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这个画面放出去真的会被以欺凌残疾人逮捕的地步...不,现在已经分不出来是谁欺凌谁了] [草...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你们刚才在眼神对视的时候进行脑电波交流了吗?!柯南的表情太真实了,我现在也目瞪口呆] [我震惊的是他们俩真的可以打起来甚至打的有来有回,末光队长真的好强......全盛时期岂不是可以把最强战力京极真都打倒] [感觉老师现在就是在依靠技巧和经验吧,力量应该比不过赤井,腿也给了很大的限制,脖子的那一下没把对方解决掉现在在地板上差不多就要被赤井按着欺负了] [按着欺负...私密马赛我幻视了奇怪东西。咳咳,感觉上次末光在被劫持的时候也是主要靠技巧和手臂力量,腿没法动限制确实太大了] 什么叫按着欺负啊? 原本已经打算就此结束,告诉小男孩自己真的没那么弱,让他放心朝着自己攻击的老师微微皱眉,感觉自己被挑衅到了。 并不知道论坛让自己引火烧身,冲矢昴一直警惕着对方的动静,却见那人沉默片刻,再次出手时的动作居然一次比一次快速狠厉。 男人眯起眼睛,分析出对方每一个动作攻击的方向,在躲开后又趁机向对方展开攻击,冲矢昴并不想将战场固定在地面上,但是两人交手的空隙太短,他甚至找不到时间站起来。 江户川柯南看着两人从这边的地面打到那边的地面,甚至撞翻了柜子,原本放在柜子中的手/枪摔落出来,就像落在鱼池中的面包粒一样,两人同时伸手去够,又在夺取手/枪的同时越打越激烈。 最后冲矢昴终于摸到了手/枪,男孩只看见粉发男人猛地将对方从地面上往上拽了一点,将对方的左手扭在身后,冰凉的手/枪枪口在抵住男人太阳穴的前一刻被冲矢昴调转方向,最后抵在那人额头上的只是枪尾。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定胜负的姿势不动,微微喘着气。 江户川柯南的角度看不清末光苍介的表情,怕自己老师被**再次勾起什么不大好的精神病症,男孩迈着小短腿几步跑过来,却在靠近后捕捉到了一抹冷色。 从他之前的角度看,像是完全被人按在怀里用枪抵住了太阳穴无法反抗的男人嘴唇间叼着一片薄薄的刀片,正抵在冲矢昴脖颈间的脉搏上,而没被控制住的那只手拿着一根同样从被撞翻柜子中掉出来的细长利刃,正抵在对方后心口处。 “平局?”冲矢昴先一步将抵在对方额头上的**放下来,又将其推到了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声音里仍然带着剧烈打斗后的微喘,但是墨绿色的瞳孔很亮。 “算你赢。” 末光苍介这才放下手里的刀刃,将嘴里叼着的刀片取出来后才回答道,“刀片算作弊了。” 这个刀片并不是从撞翻的柜子里拿到的打架道具,而是他一直藏在领口位置的。 冲矢昴的确很厉害,手/枪和刀片是同时落下的,之后匕首才举起来,要是没有刀片,自己在挥起利刃前就输了。 “长进很多。”暗红色的眼睛眯起来,末光苍介下意识把对方今天的动作和很久之前见面时见识过的样子对比了一下,真诚夸赞道,“看来卧底生涯里学的不少?” 冲矢昴笑了一下,直起身来,示意江户川柯南将旁边的轮椅推过来,将那人重新安置在上面,“的确在那里学到不少。” 和无论力量、反应力还是技巧都称得上顶尖的人痛痛快快打了一场,末光苍介颇为爽快地吐出一口气来,将因为汗水微湿的黑发理上去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江户川柯南。 “现在敢下手了吗?” ......不敢。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弯起半月眼,在心里偷偷吐槽。 更不敢了好吗,之前是害怕你有事,现在我担心自己有事啊。 感觉完全可以扭掉自己的脖子。 “......末光老师的刀片之前放在哪里的?”实在太好奇这个问题,小男孩在打开表盘之前忍不住开口问道。 “个人习惯。” 末光苍介将刀片重新藏进衣领的暗口中,顺便向男孩展示了一下自己袖口的刀片。 没想到那次在宴会里给出的解释不是托词啊,居然真的会有随身携带刀片这种个人习惯。 江户川柯南瞬间回想起很久前那句把高木涉直接砸晕的“个人习惯”,忍不住露出笑来。 “很方便,如果被绑住了可以用来割破绳子。”黑发男人指了指衣袖上的,“衣领上的可以直接用嘴叼出来,适合特殊情况。” 他笑了一下,显然这个特殊情况是指刚才和冲矢昴打斗的时候,随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男人眼中的笑意淡去,“必要时刻也很有用。” 将刀片吞进喉咙里,绝佳又有效的自尽方式,要是不小心被敌对的势力抓走,在必要时刻起码能用这个东西保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这句话他没解释,聪明的侦探小子也不需要解释,几人的占位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江户川柯南用**和足球连环攻击都没在末光苍介那里讨到半分巧,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看着老师在记录板上“唰唰唰”的写下一行又一行字。 “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足够,对于平时遇到的罪犯来说也足够。” 末光苍介看了看对方明显有些失落的表情,补充道,“但是想要对付你口中的那群家伙远远不够,小侦探。” “可是我......” “你不想伤人。”末光苍介语气淡然的补上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用足球和手表去对抗子弹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江户川柯南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并没有说出口。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觉得自己之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甚至有些幼稚了,那位栗发警官被划破喉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想要不真正伤害到任何人,无论是同伴还是罪犯,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最后唯一的结果大概就是满盘皆输,什么都抓不抓。 男孩的情绪和想法实在是太好猜,末光苍介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和刚才相比缓和了很多,“我会教你怎么用这两个东西去对付枪,也不会逼你去学不想学的东西。” “末光......老师?” 从自己情绪中抽出的男孩有些愣神的抬起头去,正对上那双暗红色的眸子。 末光苍介自顾自继续道,“你可以遵循自己的原则,原谅那些家伙。但是不能因为遵循自己的原则,给别人可乘之机。” 他看了看男孩还没自己轮椅高的模样,还有柔软的侧脸,终于伸出手,捏了捏自己觊觎很久了,那人柔软的脸颊。 “等你真的下定决心后,可以随时让我多开一门课。” 结课礼物大概会是,一把并没有登记过的手/枪。 下一秒,末光苍介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指在轮椅扶手上乱刮了几下,第一次露出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男孩忽然扑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末光:我真的很厉害! 小剧场: 《因果报应》 文章分类:轻松 看见评论:轻松把我们刀死吗? 对着这条评论笑了半天,今天就遭报应了↓ 老师:题我觉得很简单的 看见试卷的我:简单把我创死吗?! (瘫倒) 三点了呜呜,错字来不及修了,让我先睡——要困死了—— 关于为什么写到这个点这件事: [下午一点] 我:三点考完!考完拉你出来码字! 桃桃:好!那我先摆 [下午三点] 我:被试卷创死了,准备洗澡睡觉! 桃桃:再摆一会儿 [不知道几点] 桃桃:想吃饭买东西逛操场 我:休息天摆烂是可以被原谅的 [下午六点] 桃桃:开始写! 我:...继续摆 [晚上十一点]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两人一起狂敲键盘 [凌晨一点] 桃桃:修完文了,结束! 我: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我还有4k没写 对啦,今天100章抽奖开奖了www 第104章 异国往事 [好耶贴贴!!我直接幻视伤痕累累的黑豹被蓝眼小黑猫贴贴蹭蹭不知所措] [救赎向yyds之前就在想, 末光之前在每一次病发的时候可以撑过来‘松尾和志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个念头应该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任务终于结束之后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要怎么办,现在老师把注意力放在柯南身上, 再一点点养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吧,一定会吧] [肯定会啦, 只要之后没什么意外~] [果然对付末光老师这种人就应该用直球攻势,怀疑副队也是靠大打直球成功上位的] [老师怎么回事, 之前摸头捏脸那么顺手, 现在被抱着反而一动不动,回抱他啊!!] 末光苍介刚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之后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黑发男人的手微微抬起来, 下意识想要落在一脸忐忑的江户川柯南头上, 却又在要落未落时停下, 强行改变了方向,重新将手放回轮椅扶手上。 落回金属表面上的手捏紧了扶手,指节都微微泛白,末光苍介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唇抿起,变成了一道凌厉的直线。 他的表情连同面部肌肉都紧绷起来, 像是男孩的这个拥抱比子弹还难以应对一样。 两人在训练场中央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江户川柯南先放下手, 往后退了几步站好, 并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让男孩有些失落, 随后又被强烈的无措感覆盖。 被伤疤覆盖着的手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末光苍介的视线落在男孩脸上, 又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离开,他重新举起那个记录板, 笔尖压在纸张上,却没有写出任何一个字,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在纸上润开了一小块墨迹。 “......继续吧。”他开口道,声音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听不出一丝波澜,好像也没因为刚才男孩主动亲近的动作有任何想法,只是疏离的继续着自己的教学任务,“用最快速度沿着白线跑一圈,我计时。” “是——” 江户川柯南有些泄气,随后便再次提起斗志,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认真沿着那人指出的路线全力冲刺。 黑色发丝随着末光苍介轻垂下头的动作滑落下去,挡住了那双总是让人看不明白的暗红色眼睛,也把站在旁边那人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带着探究意味的墨绿色眼睛瞬间移开了。 冲矢昴抿了一下嘴唇,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男人的想法,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傍晚,这位打扫完屋子还看了许久随手抽出的书籍的清理工先生才与屋主告别,和差点累趴下的江户川柯南一起离开。 离开时末光苍介已经写了长长一串数据记录,估计是全方位把这个男孩的情况分析了一边,然后按照情况排出了训练方针。 回想起之前那段时间里,自己基本上每天都能看见的,那一队每天被训练的嗷嗷直叫的特警,冲矢昴略带同情的目光透过反光的镜片落在了江户川柯南后脑勺上。 果然,之后的每一天训练场都回荡着男孩的哀嚎,要不是训练场安装的隔音板效果够好,这栋鬼屋的主人末光苍介迟早会因为正义路人的报案被警察找上门。 不过不管怎么艰难,小侦探仍然风雨无阻的准时出现在这栋别墅里。 一周之后。 法槌落下的声音像是一口古旧沉重的钟在发出哀鸣。 松尾和志早已没有精力在意自己的形象,他下巴上满是稀稀拉拉的胡茬,被浓重的倦态笼罩,本就混沌的眼中满是血丝,进入法院时围着他拍个不停的媒体戳破了男人最后堪堪维持住的一点自尊。 他站在法庭上,佝偻着背,和曾经判若两人。 在被判处无期徒刑的那刻,他猛地垂下头去,像一条精疲力尽的丧家之犬一样,之后又抬起那张丑恶的脸,用满怀恶意的眼神在会场里搜寻着,想要找到那个一直用黑外套裹挟着自己,戴着手套的男人。 末光苍介就在法庭较后的位置,迎上了松尾和志的视线。 前者并没有如后者想象中那样继续一副病态的掩藏在一层黑漆漆的布料后面。 事实上,末光苍介罕见的换上了一身深灰色正装,精心挑选出的领带在胸前服帖着,量身定做的衣服将男人即使比以前纤细了许多但仍然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衬出了那节直起的、好像永远不会折断的肩骨。 男人额前乌黑的头发全数梳向脑后,露出了有宝石般暗红色泽的眼睛和锋利的眉峰。 他脸上曾经的疲倦和病态全数退却了,就好像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队长再次回到了人间。 与那样满是光亮的滚烫眼眸对视,松尾和志下意识畏缩了一下,只感觉自己像是透过肮脏的下水道口,去窥视太阳的老鼠。 无论是这场审判,还是对方的神态都告诉他,他输得一塌糊涂。 囚犯眼中所有的一切本就是海市蜃楼的东西尽数崩塌,本就浑浊不堪的眼睛终于被一层永远都不会褪色的绝望笼罩,神态恍惚着被两位警察带走。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将末光苍介胸膛中一直挤压的一些沉闷的、带有血腥味的东西都一并带走了。 久违的轻松感甚至让男人有一种快要飘起来的奇怪感觉。 法庭中的人渐渐散去,他也自己推着轮椅离开,拒绝了所有曾经朋友或同事的搭话和帮助,曾经在SAT共事过的人也没有谁会在此刻来打扰他。 末光苍介推着轮椅离开法院,在院外花园处无人的拐角里停下,缓慢抽完一根久违的烟。 那位收到了他发出的录音,全权负责松尾和志案件的警视正终于找到他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西装将男人身上的所有伤疤遮挡在里面,要不是轮椅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病态,男人和曾经并没有什么两样。 已经年过五十的男人停在原地,一时有些恍惚。 也许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大脑总是会把一些久远的画面翻出来在眼前展开。 长泽警视正第一个想起的画面是不知道多久以前,那个还是自己下属的人抱着不到八岁的末光苍介来办公室,有着尚未长开的圆润红瞳的男孩把玩着当时还只是警部的自己腰侧挂着的手铐,说自己以后也要和爸爸妈妈一样当警察。 再之后就是已经开始抽条的少年模样,当他把父母殉职的噩耗带去时,似乎早有察觉的少年只是沉默着接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军功章,给他倒了杯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故去好友的儿子就迅速成长起来,考上警校,又以好到不可思议的成绩毕业,成为了势不可挡的太阳,然后忽然...只剩下微弱的光芒。 “末光。” 末光苍介从思绪中抽离出去,抬头望去时,正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长泽昭夫。 这位警视正先生同样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五十多的年纪,两鬓早已因为忙碌的工作斑白,但是从面容上看仍然精神,鹰一样的眼睛看向轮椅上的自己时唐突地温和下来。 “长泽警视正。”男人原本因为忽然被喊中名字而下意识绷起的神经放松下来,主动伸手推助轮椅,向那人面前去,在法庭上一直肃然着的表情渐渐和缓。 长泽昭夫几步走到那人面前,视线先是停留在末光苍介今天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的脸上,眼中腾起的放松又在看见他依旧覆盖着毛毯的双腿时转化为夹杂着心疼的复杂感情。 这个在下属面前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扶在那人的轮椅扶手上,蹲下身来,像是对待一个孩子那样。 “有考虑过之后做什么吗?”和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长泽昭夫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他伸出手,用自己早已带上了一层老茧和皱纹的手覆盖上末光苍介轻搭在毛毯上的右手。 这位已经快要退休的警视正曾经感慨过自己因为皱纹和老茧过于粗糙的手,说每次会议和年轻人握手都不太好意思。 现在,比自己小二十余岁的那人手心上,狭长丑陋的伤痕和烧伤摸起来反而比他还要粗糙。 “没什么想法。”在这位完全算得上看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前,末光苍介完全无法让自己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冷着脸,他有些迟疑地反握住对方的手,没有移开视线,“可能...就守在这里。” 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一些。 “我一直希望你能回来。”长泽昭夫那双被岁月细细打磨过的眼睛里融着细碎的光,包含期盼一般,似乎打定主意希望他可以离开那栋死气沉沉的房子,“光从经验和能力你完全可以教......” 他知道对于末光苍介来说,离开这个有巨大意义的地方比什么都难以忍受。 “长泽叔。” 黑发男人用这个许久没有再提起过的称呼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垂下眼睛,终于与对方错开视线,照向暗红色瞳孔的阳光被睫毛挡住,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很多,“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些整理出来,足够用了。” 长泽昭夫因为这个称呼怔了一下神,男人从那人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东西,求证般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 末光苍介冲他笑了一下。 这位曾经的王牌特警很少露出这种内敛的柔和表情,拐角处总是比别处更急促一些的风撩起了男人黑色的发丝,他弯了弯嘴角,睫毛都因为风在微微颤动。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长泽昭夫从里面看见了安抚、愧疚或是其他的东西,但是那些情绪很快就被一场永不停歇的风卷走,消失不见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风比他的声音轻不了多少,明明是在诉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却好像面前这个已年过五十的男人才是更需要安慰的那个一样,“我能感觉的到。” 感觉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恐惧感。 系统版面上卡片上方的进度条并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进程或数字,随着它一点点前移,推进,好像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慢慢从身体上剥离走了。 知道死期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每晚精神病症席卷而来时萦绕着自己的所谓‘死期’像是带血的十字架,像是噩耗的警示钟。 有那么几刻长泽昭夫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透过对方挺起的脊背看见了每一个挣扎着煎熬过去的夜晚,再次出声时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岁,“......有的时候我真的后悔那天答应了你。” 他后悔自己在那晚的重症病房中答应了末光苍介的请求,重新策划起后续的手术,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拖着残破的身躯活下来,没日没夜在精神巨大的折磨中喘息,又要清醒的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七月十二日凌晨,当他们终于一层层找过来,在工厂最下面未被爆炸引发的火吞没的厂间中找到末光苍介和那位与之搭档许久的副队时,后者身体都已经凉了。 那是给制药厂员工提供的换衣间,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排长方形的立柜,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那位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的副队满身是血的男人按在铁柜里,再用身体代替衣柜铁门堵住了唯一的空缺,让这个铁柜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 救援人员上前时,早已没有呼吸的人仍然保持着将对方护在放置药物的金属柜子内的动作,因为死亡前的剧烈活动,他身体僵硬的都极快,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位副队的手从末光苍介的肩膀上扯下来。 被挡在金属柜子里的人早就失去了意识,整张脸都被血液糊住,有些是从副队被射穿的胸膛溅射上去的,大多数仍然是他自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射出的子弹精准的射穿了男人的腰椎,其余的大在小臂上、腿上,蹭过肩胛,爆炸飞溅出的碎片嵌在男人的皮肤里,甚至有一块堪堪避开太阳穴,扎进了脑袋极危险的地方,救援队用尽办法才把他从里面移动出来,送上救护车。 末光苍介小腿和手臂处都有烧伤,爆炸的余波震裂了内脏,尚未到达医院时脉搏就已经微弱了极点。 长泽昭夫是他唯一的长辈,也是负责这起案件的领导,他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数不清自己签了多少病危通知书,等破晓时手术室的灯光才熄灭。 当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插着满身管子,戴着呼吸机被推出手术室时,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差点瘫倒在椅子上,眼泪夺眶而出,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末光苍介的样子让他感觉不到任何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位长辈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伤的实在是太严重,男人喘的每一口气好像都带着血,不到一天他就又被推进了急救室,昭示着生命的灯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之后是长达半个月的,接连不断的抢救。 末光苍介很少会有意识,但是只要他稍微从重度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点,一定会被发现。 因为太痛苦了。 治疗时巨大的痛苦笼罩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但凡清醒一点,男人就会无可避免的被这种苦痛笼罩。 干哑又微弱的嘶嚎从喉咙和呼吸机里挤出来,只要还能活动的地方都在发抖,越清醒,疼痛催生出的颤抖就越剧烈。 很多时候生理性泪水还没从末光苍介沉重的、紧闭着的眼睛里挤出来,看护着他的朋友或同事反而先一步被汹涌的泪水打湿脸颊,只能狼狈的捂住嘴,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 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从救人,变成了折磨,带给这位已经踩在悬崖边缘的病人的不是生机,而是越来越剧烈的痛苦。 长泽昭夫记得是第八场手术的时候,当末光苍介再次从抢救室被退出来后,自己躲到外面抽烟,被负责他的主治医生找到了。 “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放弃了。”那位很有权威的医生喉咙沙哑,问他借了根烟,不顾形象的蹲在花坛边和他一起抽起来,“说实话,我已经不敢再给他做手术了。这不是在治病救人,是在折磨他。” 医生因为刚结束长达四小时的手术满眼倦态,眼睛里却写满了愧疚,他抖了抖烟灰,声音都在发颤,“我想象不到他有多疼,十四天了,没日没夜的折磨......他有多疼。” 这位不知道做过多少场手术的医生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在做的事情,在花坛旁边捂着脸,被手里的烟烫了手还浑然不觉。 长泽昭夫浑浑噩噩的离开,彻夜未眠,第二天又找到了所有与末光苍介相熟的人,想为这件事做个了解。 但凡在陪护时,见过那人在昏迷中被痛苦折磨到不断颤抖、挣扎、哀嚎的人都在长久的沉默后,点了点头。 后续的手术就这样全部暂停,那位医生在看着他在单子上签完字后深深鞠了一躬,但是长泽昭夫知道这不是对着自己。 等病情再次恶化的那天,在病床上挣扎了半月余的人不会再被推进手术室里,而是终于可以摆脱折磨,好好睡觉了。 之后的几天,长泽昭夫请了年假,推掉所有工作,守在病房里,和昏迷着的人说话,偶尔和那位医生一起在楼下沉默的抽一根烟。 一直到第三天凌晨,已经昏迷了快二十天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暗红色的眼睛早已失去所有神采,死气沉沉的镶嵌在眼眶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痛苦。 末光苍介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努力睁开了眼睛,看向床边那人。 长泽昭夫不知道其实床上的人为什么会在此时睁开眼睛,但是末光苍介显然心知肚明。 持续不断的、凌迟般的痛苦敲打着男人的每一个细胞,在各种药物和疼痛的催化下他即使有意识,也被折磨的没有办法思考,脑子像一锅被不断炖煮的粥一样。 很疼,不想醒过来,醒过来能得到的只有痛苦。 意识被疼痛占据大半,剩下的分给了虚幻和现实交织而成的混乱。 混沌间,末光苍介无数次看见剧烈的爆炸,瞬间湮灭在火光中的同伴,他听见枪声,感觉到脊椎上和头部、内脏的剧痛。 他想让那个离爆炸最远的人撤离,放弃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却被用力拖起来不断向外跑去。 那人将他塞进了铁柜里,来不及关上铁门,干脆让自己的身躯成为了门。 之前的爆炸使男人剧烈耳鸣起来,暂时性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扎进头部的碎片和大量失血让他的思绪混乱,连带着视线都模糊起来。 那人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能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对方的口型。 “......记住我...” 记住我。 他让我记住他。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记住他是为什么而死?要自己为他和他们报仇,还是死亡前忽然的不甘心,想让自己被记住。 ......这个混蛋连遗言都不知道说清楚一点。 反正,记住他就对了吧。如果活不下来,要怎么记住。 末光苍介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终于在混沌的大脑中劈开了一条清醒的、象征着苦痛的裂口,拼尽全力睁开眼睛。 。 在那天,那个凌晨。 长泽昭夫看着浑身插满导管的男人睁开眼睛,随后又因为被清醒放大数倍的痛苦颤抖起来,正在输液的手滑了针。 被呼吸机和各种绷带挡去大半的脸上满是无法掩藏的苦楚,末光苍介却咬牙将已经微弱的嘶吼堵在喉咙里,只努力转头来,看向他。 长泽昭夫靠近过去,没听见那人的声音,却认出了他的口型。 那双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里凝固着一层坚不可摧的东西,呼吸和嘴唇开合间好像都带着疼、带着血。 即使每分每秒都要饱受肉/体无处不在的折磨,即使每一场手术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推延死期,即使快要被苦痛击垮的大脑不断哀求着要结束一切—— “......我想活下去。” 第105章 异国往事 如果要医生评判的话, 末光苍介是一个奇迹。 现在,这个被断定大约活不过冬天的奇迹先生垂下睫羽,挡住了眼中暗沉沉的情绪。 太真实了。 每个马甲拥有的背景在强大又缜密的世界规则之下不断细化, 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甚至衍生出数条细小的丝线, 与无数的其他人有了关联。 他很难把这只当做是一个身份、一张卡片。感觉更像是...自己真的度过了这样的数十年。无论是羽谷缈背景中苦苦找寻孩子十余年的父母,还是面前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长辈, 没有谁能说他们的痛苦是虚构出来的。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 如果没有这张身份卡,他们是不是也会有普通平静的一生。 末光苍介收紧了手,将长泽昭夫那双苍老的手紧紧拉住, 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俯下身, 将自己的话语放得更柔软了一点,“我并不后悔。” 平日里威严的警视正将满是皱纹的脸贴在他的手上,背部不断颤抖着,声音携着泪水滚落出来,“你就像是...我的孩子......” 没有谁能比他更心疼、更愧疚。 末光苍介听懂了这句混乱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他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只会让面前这位家人一样的男人更加难受,他只紧紧咬住嘴唇, 将脸绷成了一座石膏像。 许久都只有从喉咙里哽出来的细微又苍老的哭声, 长泽昭夫再次站起来时, 连背都如一位真正的老人一样佝偻起来,他将粗糙的手掌放在一直沉默着的那人肩膀上, 道,“......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去吧, 外面有人在等你。” 等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来时,只看见了长泽昭夫离开的背影。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灵敏的感官明明早已察觉到来人,却并没有回头。 [死去的刀子忽然开始攻击我。谢谢......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连呜呜呜都没力气打了] [呜呜呜呜呜哈哈队长哈呜呜啊啊啊啊啊副队呜呜呜呜呜呜呜草啊啊q/&%qoku‘7y2q21] [疯了,拉出去吧,把我也拉出去哈哈......刚出场的时候我以为他期盼死亡,觉得少年漫里突然出现一个死气沉沉的角色还挺有意思的,后来直升机上松尾那个#&%的话说完,又不希望这个仍然意气风发的人死,现在我真的希望末光老师可以好好休息 那个医生抽烟自闭的时候我都要跟着一起自闭了,他有多疼啊,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啊?!敲,就是他是一定会死的是吗,前面还在说老师太傲娇了都不回抱柯南,现在看他哪是因为傲娇...明明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 知道生离死别会留下多大的伤口,所以希望自己和男孩永远保持在疏离的师生关系,这样至少自己走的时候,也不给别人留下太大的遗憾] [副队...哭死了那一幕我都不敢截图,那个时候末光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吧,眼睁睁看着副队死在面前,我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为什么这么苦啊。全家都是红方...先是父母再是同伴,最后也要轮到自己。] [平时都是队长在保护大家,这次也换一换,让我保护你吧] [我真的受不了看一些老人难过。末光苍介父母殉职的消息是他带去的,队友殉职也是他带去的,病危通知书是他签的,他曾经差点要宣判自己孩子的死亡,又在那天亲手将其拽了上来,之后每一次看着对方在病痛里挣扎,是不是都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不是?!我不是很理解啊,老实说真的觉得那句“记住我”有点...自私吧,副队这个人的确很戳我,但是这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末光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让一个亲眼看着所有同伴都牺牲,又被打断了脊柱(感觉当时无论是末光自己还是副队都知道,这一枪下去他肯定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甚至受了这样重的伤的人活下去,不就是在逼他经受折磨吗...逼他每分每秒备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逼他从死亡上挣扎着终于得以短暂喘息,又要清醒的看着自己再次走向死亡。 这句话就像是诅咒,会把末光永远困在里面。真的怀疑是不是末光听错了,或者把本来的“别记住我”听成了“记住我”......] 冲矢昴走过来后,先看见了男人有些湿漉漉的睫毛。 那人一向最能忍耐情绪,连眼眶的红润都能忍回去,但是纤长的睫毛被之前眼中薄薄一层水雾熏染湿润,变成了唯一留下的证据。 之前一直有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冲矢昴并没有泛起解开谜题的轻松感,反而皱起眉头,用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那人消瘦的脸颊。 他大概真的...没什么时间了。 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睛,却又在再次抬头时挂上笑容来,将手中一大捧花束塞在了末光苍介的怀里。 猝不及防撞进一片太阳一样灿烂的橙黄色里,一向沉稳的男人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暗红的眸子中流露出些许迷茫,下意识抱紧了怀里被赤白橡色纸张包裹住,挤在一起的十余朵向日葵花。 灿烂的色彩好像照亮了他的眼睛和小小半张脸。 “老师。”小男孩趴在他轮椅的扶手上,笑着将脸凑过去,眼睛亮闪闪的。 ......小侦探不莽的时候真是个小天使。末光苍介有些迟钝的在心里想到,手上那一捧花实在灿烂的有些烫手,他这才记起前两天江户川柯南找过自己的本体月山朝里,用一种很不好意思的语气别别扭扭问送礼物的话有什么好建议。 “是什么样的礼物?”当时正在波洛咖啡厅里,盯着金发服务员任劳任怨给某个还躺在医院里的家伙极其陪护做饭的月山朝里放下手里的东西,反问道,“唔...一般礼物都是有祝福的意思吧,你想给对方什么样的祝福呢?” “我想想......”江户川柯南一脸纠结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把黑发男人端来的果汁一饮而尽后才小声道,“开心,还有平安吧......” 哎?送给小兰的吗? “那就可以往这个方向想,不过送和对方很像的礼物也不错。”月山朝里露出一个有些促狭的笑容来,显然已经把对方口中的那个人当成了小兰,“之前小雾有送过一个和我很像的陶泥小人,很可爱。” 没想到当时小侦探说的居然是我......那送向日葵就只能是因为后者了吧,有这么暮气沉沉的向日葵吗。 “谢谢。”末光苍介暗红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他抿了抿嘴,还是报紧了怀里这丛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向日葵花,小声道谢后将话题引向别处,“你昨天来找过我?” 他记得当时有人按门铃,但是当时自己又被这具身体自带的buff困住,暂时无暇顾及对方,等终于缓过神来时,匆匆跑来按门铃的小男孩已经跑走了。 “嗯!”看见自己的心意被对方收下,江户川柯南笑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对方,“其实是因为这个。” 那封信用黑色牛皮信封装着,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有些奇怪,他先打开了里面的一封手写的信,信是刻意仿照一种很正规的方式书写的,辨认不太出来其他东西。 [工藤新一先生: 久仰大名。 鄙姓羽谷,此次冒昧来信是想请你调查叔父羽谷博司别墅失火一案,并找到他留下的财宝,委托费一共是100万日元。 信封中是目前所有案件相关细节、飞机票以及30万日元,静候您的到来。 羽谷宗之] 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瞬间明白了漫画想要干什么。被伤疤覆盖的手指灵活地翻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了一张折叠好的报纸,一个密封的厚重的纸袋,还有一张飞机票。 目的地是美国,波士顿。 其他两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张报纸上,并没有注意到末光苍介看见这个目的地后猝然幽暗下来的眼眸。 报纸是二次印刷的,看来原版已经有了些时日,并没有保存的很好,印刷出来总有很多黑灰色的阴影,把原本就看不太清的照片印刷的更加模糊。 占据报纸三分之一版面的是一座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别墅,照片是黑白的,黑灰色的火光把别墅层层包裹着。 [xxxx年x月x号,知名慈善家羽谷博司确认死于......] 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看上去是不久前刚刚拍出来的,后面还用日语写着详细地址。照片中,别墅黑色的铁门已经被藤蔓植物覆盖,呈现出一种荒芜又破败的奇怪感觉,白色高墙早就被黑烟和灰尘覆盖,死气沉沉的与铁门融为一体,从铁门外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疯长的杂草和与高墙同样命运的白色雕塑。 “三十一年前?”柔软冰凉的指腹蹭过报纸开篇的时间,男人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那么远的事情,突然要调查。” “估计是为了那个一直没找到的宝藏吧。”小侦探将双手置于脑后,显然见过很多这种忽然闹闹哄哄要争夺遗产的事情,拖着长音道,“不过调查一件三十多年前的事情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嘛。” 说起案件,江户川柯南眼睛都闪闪发光,看上去满是斗志,这张三十一年前的老报纸和未解决的案件已经勾起了男孩强烈的兴趣和挑战欲,男孩踮起脚望向末光苍介,眼中满是期待,“但是我去不了,所以想请老师以前辈的身份带我一起去。” 末光苍介看着他,点了点头。 男孩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看上去快要蹦起来,连头上的呆毛都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比起这位老师,江户川柯南想的显然更多,十月的波士顿还没有被冷酷的寒冬覆盖,在案件结束之后他们可以多待几天,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也是好的。 冲矢昴习惯性扶上他的轮椅,似乎觉得这种推拒已经没有必要,男人也并没有拒绝,任由对方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外走去。 “今天要去看他们吗?”推着轮椅那人开口问道,声音里面并没有什么波澜,像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说起来,我和他们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去?” 对方说家常一样的语气让末光苍介缓下神色,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自己本就是要去看一看的,“一起去吧。” 。 墓园。 从十月初开始就鲜少再有阴天,今天的阳光尤其灿烂,又被入秋寒冷的空气稀释掉,暖烘烘的撒在身上,并不灼热。 在得到小男孩同意后,那束过于灿烂的花被留在了石刻的台子上,末光苍介用带来的手帕一点点擦去上面本就没有多少的灰尘,在祭台上看见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概是那些家伙的朋友、家人曾经也来过。 他平时来也不过就是用手帕将墓碑上的灰尘细细擦掉,再对着远处风景很好的山发会儿呆就走,今天三个人来,擦拭墓碑的时间比往常缩短不少,发呆也不是个好选择。 该回去了。 这样想着,男人正要开口,却忽然在前方不远处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漫画中随之出现的画面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并没有认错。 [呜呜呜呜向日葵...末光老师......把向日葵留下吧,说实话看他没把向日葵带回家我就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为什么副队连名字都没有,至少让他留下些痕迹吧......哎那个后面的是不是有人?] [?!!好像是老板] [草,死去的刀子又又又开始攻击我...安福老板......现在看这个名字真的好讽刺] [刀死我算了啊啊啊啊啊,是来给小天使扫墓吗......] 居然真的是安福大明。 那位曾经有些发福的书店老板瘦了很多,两鬓花白,走起路也有些坡脚,但是那双眼睛总算退却了痛苦,被一种更飘远的神色取代了。 之前月山朝里也来扫过墓,末光苍介很快就找到了不远处刻着女孩名字的墓碑,祭台上放了一块新鲜的蛋糕。 江户川柯南正认真用一小块手帕擦着台面,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路过的人是谁,男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还是不要在现在打扰他了。想起很早之前的那个案子,和从泥土中将女孩挖出来时的场景,末光苍介只感觉心里郁结的地方又胀大一圈。 “你们回去吧。”男人开口道,声音有点哑,感觉到其他两人徒然看过来的视线,他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我去看看父母。” 那位小侦探敛下有些怔然的神色,这才有了老师早就只是孤身一人的实感,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冲矢昴按住肩膀,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向来时的方向离开。 因为年代久远,他父母的墓在很里面的位置,等终于将那两块墓碑擦拭干净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只在天际线处仍然拉着一条明亮的线,使整个天空看上去就像被幕布胡乱盖在一样。 没有了其他人在,男人总算在墓碑前放空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脸上冰凉,天空居然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多久小雨就转化成了连绵的雨幕。 这对一个做轮椅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墓园里铺的都是青石板,被温和的雨水润湿后变的容易打滑。 他定制的轮椅早就葬身大海,新的还没有做好,现在坐着的这个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那种,轮子并没有什么防滑设置,连底座都算不上太稳。 本想在新轮椅做好之前随便用一个对付过去,现在好了。 来时的地方是一段一段接连的、青石板铺的斜坡,坡度有点大,表面滑的厉害,中间还有两道凸起,这个轮椅只能手工推助,末光苍介和它僵持了半天,发现自己确实上不去。 早知道就不让那两个人先走了。 被一道小小斜坡困住的前队长最终只能等待着负责解决一切突发情况的本体从家里换好衣服过来,雨水连绵,已经将他肩膀上的布料全数打湿,连带着头发和腿上盖着的毛毯一起。 末光苍介已经开始看起系统面板里的退烧药了。 头顶上方的雨忽然停住。 男人愣了一下,这才重新抬起头,正看见一把黑伞的伞面,之前那个匆匆一瞥而过的中年男人就举着这把对于墓园来说很合适的黑伞,将伞面往他这里倾斜了一点,自己倒是被雨水打湿了后背。 并没有询问其他的话,安福大明空出的那只手推上轮椅椅背,将他稳稳的推上了那节斜坡之后才开口,“要出去吗?” “嗯。”没想到居然会碰见对方,末光苍介点了点头,“麻烦您。” 这里离墓园门口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斜坡。 刚开始只是沉默的向门口走去,或许墓园这个地方天生会让人对往来的其他人报以善意或是产生同命相连之感,走了不到五分钟,后面的人先开口了,“来看谁啊?” “父母。还有朋友。” 有着暗红色眼睛的人回答道,那头半响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安福大明暂时停下,给他递了块奶糖。 在连绵的雨幕里,末光苍介从这个身份素不相识的那人手中接过那颗奶糖,盯了一会儿还是默默打开塞进嘴里。 粘稠的甜味很快在嘴里蔓延开来。 “我来看女儿,还有妻子。”口袋里现在仍然习惯装着奶糖的人说道,声音很平静,“隔得太久了,她们俩没能安在一起,先去看了女儿再去找她。” 安福大明的声音被雨水润开,变成一种湿漉漉又和缓的曲调,轮椅上的人并不开口,只是安静的认真聆听着。 “其实人年纪大以后,就会发现,是我们给死亡赋予的意义太沉重了。” 也许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过这些事情了,这样的话题说给朋友听,难免得到心疼或者同情的视线,说给有同样经历的陌生人听反而只是一次轻松的交谈。 安福大明有些絮絮叨叨。 “说白了。死亡其实就是.....忘记而已。”他将黑伞往里面送了一些,似乎并不想让雨水打在男人盖着腿的毛毯上,自己的头发却被打湿大半。 “孩子,我们都失去了。但是我们没有忘记。没有忘记就是一直在一起了。” 看着中年男人平和的脸,末光苍介咬了咬嘴里已经软化的糖块,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位失去了妻子和女儿的书店老板仍然平和的往前走着。 笑容尚未从脸上撤离,脑袋里一条纠缠成一团的黑线忽然被拉扯开,像是惊雷炸响,连心脏都紧缩着搅在一起。 “......记住我。” 带着血腥气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连带着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曾经并不能分辨出的口型。 在安福大明看不见的地方,刚才还笑着的人面容忽然冷下去,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瞳孔深处的东西全数破碎。 什么啊。 如果人物卡片有共鸣值的话,他觉得现在自己头顶上就顶着[100%]这个大字。 末光苍介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一圈掐痕。 那个家伙。 那个把自己护在铁柜里,甘心赴死的家伙。 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嘱托,不是在用自己的命诅咒他活下去,不是让他记住仇恨,那句遗言甚至不关于他自己。 居然只是一句宽慰而已。 他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用最后一口气,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宽慰。 只是宽慰。 “谢谢你愿意听我这个大叔说这些。” “不,也谢谢您。”耳鸣、幻象,末光苍介感到一种从脊椎深处传上来的震动,他回应着面前的男人,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飘出身体,快到墓园外面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有些迟疑的抬头,看见了举着伞匆匆赶来的冲矢昴。 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见他后似乎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那人和安福大明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轮椅已经被刚赶来的人接了过去。 他们在快到门口处告别,被冲矢昴推出墓园后他才发现江户川柯南也在,和那人一样都是一副刚赶过来的样子。 大概是已经回去,发现屋外突然下雨后又匆忙赶了回来。 末光苍介有点头晕目眩,不能认真对两人满是关怀的举动做出回应,使内心深处牵扯出几丝好笑的愧疚感。 无数幻影突然在耳边眼前炸响,像是光怪陆离的夜曲,他感觉疲惫,只想快点回去将自己团在一起,好熬过每晚固定的保留节目,现在却仍然要绷着身体,绷着脸,去应对男孩担忧的询问。 从墓地到家的路程被无限拉长,等他终于看见小男孩挥手作别,看见那座仍然死气沉沉的宅院大门后有种从酷刑台上脱身的解脱感。 冲矢昴好像在后面问了什么,末光苍介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之后,他甚至没有看院门有没有关好就径直推着轮椅进了房子,直奔厨房,从里面翻出一堆杂七杂八的药瓶来。 平时这个身体自带的buff会在十点准时轰鸣,他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些药片按照药效和时间一点点咽下去,然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等待病情退却。 现在因为那句解开的谜语,原本应该三个小时后才发作的精神疾病在天色尚未彻底沉眠的时候就敲响了大门,他只感觉急迫,甚至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烧上一壶热水,从柜子里抽出玻璃杯,按照顺序排列的药物因为刚才手部控制不住的颤抖被全数打乱,他只能努力从幻觉中脱身将重新摆好。 来不及等水开,干脆就这样挨个咽下去。 为什么要用这张人物卡? 终于将最好一片吃完,末光苍介噎的难受,没管旁边的水到底有没有完全烧开就端起来往玻璃杯里倒,忍不住腹诽着。 就算自己本身没有半点问题,现在这样全是因为恼人的角色卡buff,也快要被没完没了的发作和越来越强的共鸣倒腾到精神衰弱了。 尚未将玻璃杯端起来,子弹的破空声在耳边炸响,甚至还有玻璃被打穿后四裂的声音。 “砰——” 暗红色的瞳孔瞬间紧缩起来,眸子里却没有倒映出那刻飞射而来的子弹。 末光苍介下意识往后躲去,等反应过来那是幻象后已经迟了,手臂因为退后的动作装上厨房的橱柜,不知道冷硬的边缘磕在手拐哪个地方,整只手臂瞬间发麻,卸去了所有力气。 手上本就沉重的热水壶脱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底座侧面裂成了好几块,在里面咕嘟了许久的水从破口处四处逃窜。 轮椅撞到家具拐角,并不像之前专门定制的那个那般稳固,居然直接向后面倒去,他伸手扶住柜面想稳住身形,却忘记台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本就光滑的台面只是让他改变了倒下的方向,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 他摔倒在地,方向的改变让无力的双腿直接浸在热水壶中倾泻而出的一大摊水里,裤子瞬间被大片大片的润湿,手也被金属制的轮椅挂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痛。 ......为什么幻觉能这么逼真,还有配音?? 男人对着一塌糊涂的现场恍了会神,最后一脸疲倦的将脸埋在手心里,难得无措又烦闷。 扮演这样一个马甲对于精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随着扮演时间拉长,共鸣度越来越高以后。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好像因为这普通的一次摔倒有些决堤,男人死死咬住牙关,拼命想将他们重新堵回胸腔里。 被虚假的buff搞成这样,实在有点丢人了。 地上那滩水烫不烫来着? 他伸出手指,指尖点在水上,皮肤被热水刺的有些麻,但是还到不了烫伤的地步。 男人一时不知道是水已经凉了一点还是的确没事,对着地面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系统面板商城里拖出了一个‘专业人士’ 一次性问诊机器人扫描了一下他的双腿,最终给出[泡热水澡是不算烫伤的]这种结论,男人和它那双机械豆豆眼对视了一会儿,莫名从三无机械脸中看出了嘲讽,忍不住磨了磨牙,把它按回系统里。 谁写的程序,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算了,反正腿部没痛觉,也没什么事,先缓一会儿再起来收拾好了。 末光苍介将上半身靠在橱柜上,从胸腔里吐出一口闷闷的气来。 等003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又要唠唠叨叨了。 。 冲矢昴把人送到门口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刚才末光苍介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太对劲,眼底深处好像在和那位中年男人交谈完之后就是恍的,但仍然努力在自己和江户川柯南面前绷着。 他清楚看见,对方因为穿着西装而无处遁形的手在不住颤抖着,最后只能靠死死抓住扶手在阻挡这种最诚实的身体反应。 老宅的院门在他面前合上,目送对方进了屋内,反手关上门后他又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推开那扇并没有关紧的院门,走进了内院。 实在有些担心对方的情况,但又知道末光苍介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在病发时和人纠缠,戴着眼镜的研究生在门外纠结了许久,轻握成拳的手搭在门面上,半天都没有敲下去。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接连着一串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冲矢昴瞬间冷下神色,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一根铁丝直接撬开大门,几步冲了进去。 声音方向—— 已经脱下西装外套的男人跌坐在地上,在听见脚步声后才从手心里抬起脸,露出那双夹杂着震惊和恍惚的暗红眼睛,而他被西装裤包裹着的腿就这样无力的浸在水里。 那滩水正往上翻着热气,显然温度不低。 想起对方离开时那句信誓旦旦的话,这位FBI的王牌探员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气笑,那双一直眯起的眼睛彻底睁开,冰冷的墨绿色眸子让他的整个面容都冷峻下来。 “可以照顾好自己?”他冷声重复出那句话,手上动作却绝不含糊,迅速将人从地板上捞起来,快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腿部失去知觉也不意味着可以肆无忌惮的再次受伤,感觉到被水润湿的西装裤布料都在发烫,男人一时想象不到那双腿的惨状,只皱着眉头迅速解开对方的皮带,要将裤子褪下。 一直沉默着任由他动作的人却在此时忽然挣扎起来,那只被烧伤覆盖的手死死拉住他的手腕,想阻止冲矢昴进一步动作。 “没烫伤,你放手。”末光苍介努力想用一种能让人信服的严厉口吻说话,吐出的句子却连尾音都在发抖,“松手!” 冲矢昴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属于赤井秀一的一部分和现在使用着的身份杂糅在一起,变成了另一种凌厉的气质,反光的眼镜挡去了眼中的暗沉,“没看过就随便说没事?” “我......”对方瞬间被这句话噎住,嘴长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冲矢昴就趁着他尚在找借口的时候发力。 “松手!”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瞬间睁大,男人死死咬住下唇,因为拽着他手腕阻挡动作的那只手过于用力,甚至在微微发抖。 男人力气很大,但是因为之前长久的病发早已耗费掉很多精力,现在这个姿势又不好发力,冲矢昴按住他就像按住一条案板上的鱼。 还是尾巴根本不能动的鱼。 被水浸湿后变的比之前更重的西装裤被扔在地毯上,墨绿色的眼睛看过来,又很快顿住。 像他之前猜的那样,从瘫痪起就没有找人照拂护理过的腿部肌肉萎缩的很厉害,变成了现在纤细的模样,皮肤因为长时间不见光亮而苍白,膝盖和脚踝处的骨头都很明显,甚至有些锋利。 更重要的是......男人其中一边的腿上,从脚踝到膝盖上面满是黑褐色的旧伤,大片大片狰狞又凹凸不平的烧伤残疤,还有好几处裂纹状的伤口,被利器碎片刺穿后留下的狭长疤痕。 有着这双腿的男人死死咬住下唇,将头扭到一边,侧额并着小半张脸颊都蹭在沙发靠背上,手死死揪住沙发上铺着的布垫,连眼睛都闭上了,和发丝一般黑的睫羽微颤动着,像是终于认命般任由对方打量自己丑陋的皮肤。 “还好,没有很严重,只是有些发红。”冲矢昴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片引人注目的伤痕上移开,简短的评估了一下腿部被热水浸过的地方的情况,起身向卫生间方向走去,“我去拿毛巾,你别动。” ......现在谁还能动?! 末光苍介忍不住把脸埋在沙发靠背上,很不合人设的撞了两下,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太社死了吧,而且丢人。 他隐藏在黑色发丝下的耳朵红到马上要滴出血来,手几乎要把沙发软垫拽烂,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绷住一些的情绪瞬间被这种连环窒息的场面搞得摇摇欲坠,又快收不住了。 冲矢昴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几条未开封的毛巾,又用盆子接了一盆凉水。 之后,怀着试试的心态,他居然真的在冰箱里找到了冻着冰块,倒了适量的在水盆里,他端着这盆从凉慢慢向冰过度的水回到客厅。 男人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但是走进了看却能发现对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又病发了吗,还是...... 冲矢昴想到了之前在直升机上,松尾和志一点点拽下那人手套时说的话。 就像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手上的伤疤一样,这位向来自尊心很强的前辈是不是更不希望别人看见他现在羸弱的双腿,特别是一个见过他曾经模样的人。 戴眼镜的男人将浸满冰水的毛巾扭到半干,敷在对方腿部泛红的皮肤上,心里想的却是那人一直盖在腿上的毛毯。 这几层薄布料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异化成为了保护壳又或者遮羞布,想由此将自己所有不堪的、残破的一面遮挡在下面,将自己无时无刻不饱受着的痛苦连同伤疤一起全数淹没。 冲矢昴叹出一口气来。 他想起今天那人被眼泪润湿的睫毛,和仍然保持着冷硬的脸,忍到泛白的指节和几乎要被咬破的下唇,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上了冲矢昴的语气。 “建议你还是不要一直强忍着比较好。”他将剩下的毛巾用同样的方式敷在对方剩下的地方,没有刻意避开疤痕位置,也没有做过多停留。 “情绪压抑久了反而越积越重,不如干脆直接发泄出来。” 那人抓着沙发表面的手更用力的一些。 “差不多了。”冲矢昴没再多说什么,垂着眼睛将敷在那人腿上的毛巾挨个取下来,刚才被热水烫过的地方褪下了红色,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 “差不多了就出去。” 并没有理会对方几近冷硬的驱逐声,男人带着枪茧的手按上那节小腿,评估什么一般用力捏了一下。 明明腿部没有知觉,本来一直将头埋在沙发靠背上的末光苍介还是像被烫到一般畏缩了一下,下意识向后躲。 “腿部肌肉萎缩的很厉害。”感觉到因为长久没有过任何行动,手下的那节腿部肌肉是完全僵直的,冲矢昴皱着眉头建议道,“你应该找个护工,每周至少按......” “我不需要。”像是生怕他听不明白一样,男人微侧过头,露出小半脸颊和一只在晚上甚至闪着光的暗红色眼睛,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完全不需要。” 黑暗中,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阵子,末光苍介努力把目光放的冰凉又冷厉,想把面前这个莫名其妙进来打扰他休息的家伙赶走。 那人墨绿色的瞳孔在对视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渐渐暗下来,先行错开了视线。 黑发男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对方拉住那条满是伤痕的腿,手指碾上小腿紧绷的肌肉,直接身体力行的让他当场雇佣了一个护工。 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男人咬牙骂了句许久未说过的脏话,“你他妈给老子放开——” 他想拽住对方的手,却因为位置使动作变得软绵,最后只能蓄力用手向冲矢昴的肩颈处攻去,算得上狠厉的攻击打在那人身上,却只是让他皱起眉头,手上动作没停下片刻。 “......肌肉太久不按会僵化,和你的情绪是一样的。一直压着只会让心脏和你的腿一样萎缩。”冲矢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应该适当发泄一下。” 我现在最大的情绪来源就是明明准备休息了还要被你这个家伙打扰! 心里这样恶狠狠想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感觉脸颊忽然一片冰凉,这次不再是因为雨水。 他打向对方肩颈的手僵在上面,最后只能恶狠狠拽着对方的衣服,像是要把手下的布料都抓破一样。 无论是之前种种即使没真正经历过,也历历在目的过去,还是栗发警官高强度连轴转的任务,毒/贩丑恶的样子和受害者的惨状,冷灰色瞳孔的杀手手下的一桩桩血案,白发少年眼中黑灰色的世界,都在此刻决堤了。 平时自己的其他马甲偶尔也有情绪不对过,但是稍微掩盖一下就过去了,周围的朋友也大多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见不愿意开口都不会再追问。 谁知道赤井秀一这个甚至还算不上朋友的家伙态度强硬成这样,直接冲上来提着斧头把自己筑牢的大坝砍塌了! 眼泪一旦开头就再也止不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他把下唇咬烂了都止不住,最后只能低下头,不想被面前的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真的忍不住。也许就像对方说的一样,他太需要宣泄口了。 小腿终于按摩完,冲矢昴像是为了按其他地方,无意间往前了一些。 末光苍介就在此时凑过去,将脸埋在对方的侧肩上,似乎觉得这种姿势都比被那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好,泪水在瞬间就打湿了一大片衣服,在脸被挡住那刻,喉咙中的哽咽再也藏不住。 冲矢昴只是沉默着将对方腿部紧绷了几个月的肌肉一点点按摩开来,感觉到手下的皮肤终于渐渐柔软下来,也许这双一直被藏在毛毯下的腿和那人的灵魂在某一处牵连着,按开了腿上的肌肉,好像是按开了心脏处深压着的郁结。 他听见对方的哽咽声越来越大,中间渐渐开始夹杂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个一直隐忍又强大的前辈将脸埋在自己肩膀上,抽噎着说“好累”、“好疼”之类的话,还不忘在句尾骂他一句“混蛋”。 “我只是想......休息...” 明明是来退休的,为什么比之前的每个任务还累啊。 “......想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让另一个马甲睡个觉还被‘诬陷’有心理问题,等嗓子好了还要去应付心理医生。 “好疼......好痛苦...别缠着我了......” 琴酒西内啊,天天怀疑来怀疑去就不能安生几天吗。 “杀了......我....” 赤井秀一你等着,等我明天缓过来就杀你灭口。 并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预示着自己要遭殃,这句带着浓烈痛苦情绪的泣声让冲矢昴抿起嘴,因为这句话下意识想转头去看末光苍介,又强行忍住动作。 那个逻辑缜密的男人此刻说话却断断续续,像是孩子般只会吐出“我想...”、“好...”之类幼稚的搭配词,肩膀不断颤动着,像是摇摇欲坠的山脊。 从这些含糊的哭音中窥见了一段被烈火灼烧着的旧日残卷,冲矢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着,他停下按摩的动作,手安抚般放在那人小腿处层层的伤痕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破碎沙哑的哭声一点点小下去,连带着一直用力抓着他衣服的手都渐渐松开,戴眼镜的男人这才侧头扶住对方,小声询问道,“前辈.....?”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冲矢昴扫开对方凌乱的黑色发丝,才发现那人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脸颊一片湿漉,被泪水糟蹋的不成样子,但是表情很放松,连紧皱着的眉头都松开了,显然已经在发泄过后沉沉睡了过去。 将末光苍介安置在沙发里,又拿毛毯盖在那人身上,他站在黑暗的房间中沉默许久,转身去厨房将碎裂的热水壶收拾好,又将那一堆药罐一个个拿出来辨认再放好。 他查看每一瓶药时都会打开看一下数量,曾经以为那人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一直未曾吃药,现在才发现该吃的药片都一颗不落,那个已经熟睡的家伙其实顶着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挣扎着想要活的更久一点。 哪怕一点点都是好的。 等终于将地板上的水渍擦干净,冲矢昴从那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厨房中出来时,发现沙发上的那人已经把自己团成了另一个姿势。 黑色发丝挡住了眉眼,毛毯挂在身上要落不落,但是睡得很熟,戴眼镜的男人走过去,听见一句从梦境里嘟囔出来的自语。 “活着......怎么这么痛苦啊......” 粘连在一起的、轻微的声音,带给人的冲击却比寺庙中敲响的钟还要沉重。 冲矢昴连呼吸都错了几下,绷着脸将毛毯捡起来重新盖好。 “......辛苦了。” 今天就暂且好好休息吧。 第106章 异国往事 雨过天晴。 从未有过这样好的天气。昨夜一场连绵的雨洗刷掉了这座老旧古宅的灰尘, 院中无人打理仍然自顾自长着的杂草终于受到了天空的恩惠,即使已经入秋,一切马上要被白雪覆盖, 它们仍然拼命吸收着久违的甘露,努力探出头去, 想触碰远走的鸟。 万里晴空,暖烘烘的阳光慷慨地洒向这栋被遗忘的古宅, 却被用厚重窗帘遮掩着的窗户挡在门外, 不甘心般转了一圈,终于一楼的黑色窗帘中间挤出了一条窄窄的道路,跳进昏沉的室内。 光编织成细线, 正撒在沙发上那人颤动的睫毛上。 将自己团在毛毯里努力翻了个身, 末光苍介总算悠悠转醒, 他先是因为今天适合睡觉的舒适温度将侧脸在毛毯上蹭了一下,脸上之前的郁色都一扫而空。 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过于漫长的睡眠时间让男人的大脑都有些昏沉,他下意识伸出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探向沙发上的那条金色丝线。 阳光顷刻间就灵巧的跃上指尖,好像他真的勾住了一缕光,末光苍介暗红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个美梦。 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其他马甲或者本身最深层的记忆交杂在一起的画面暂且不提。 单从末光苍介而言。 他梦见自己湮灭于工厂爆炸的那一刹那, 在扬起的灰尘和满目疮痍中一同走向死亡, 心里想着的居然欣喜与宁静, 光怪陆离的场景淡去,子弹破空的声音像是最舒缓的安眠曲。 “一起”这个词曾经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无数次, 小到一起去门口买包烟,大到一起去这次任务, 但那座制药厂像是一条残酷分界线,将这个词永远停留在过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共同的命运场合当中。 但是在梦里,它居然重合了。 不像往日里从梦境中一身冷汗的挣扎着醒来,这次他甚至在睡醒后饶有兴致的追了会儿阳光,才将手上的毛毯拉起来,准备起身。 居然从昨天十点不到直接睡到了今天中午...... 等等。 男人脸上放松的表情一僵,几乎瞬间就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没管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推来的轮椅和放在轮椅上的新衣服,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论坛。 幸好,昨晚的事情没有半点被画上去,连自己在墓园里和安福大明见面时的场面都没出现过,从进入墓园后就一直是柯南视角。 漫画的最后停留在小侦探和他告别的地方,江户川柯南脸上的笑容在他被冲矢昴推着离开后就瞬间消失不见。 他皱眉低下头,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脑海中回想的正是刚才从墓园出来时,末光苍介虽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表情,但是手却死死捏在轮椅扶手上的模样。 [?墓园里发生了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不,还是别让我看了,安福大叔和末光老师两个人凑在一起,我刀尖恐惧症都要犯了] [好好奇,但是觉得知道以后又会想穿越回来锤死好奇的自己]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人不是砧板,最近出场的新角色有一个日子好过的吗?] [...蜂蜜糖刚确认身份就被一刀割喉,君度疑似和琴酒极不对付还是那位‘不应该在组织里’的保护人,末光老师就不用说了......这个世界只有四人组贴贴和朝里带小孩能给我温暖!] [四人组好久没贴贴了!这次剧场版可以贴贴吗,好喜欢纯纯友情qwq] 看见昨晚的社死现场没有被直接公屏出去,男人关掉了屏幕,颇有些愤愤地将手里的毛毯扔在地上,和那几件叠好的干净衣服干瞪眼了一会儿,才换下手上这件因为一晚上并不安分的睡觉姿势而皱皱巴巴的白衬衫,露出肌肉轮廓仍然分明的上身。 几道缝合疤纵横在胸口和腹部的皮肤上,末光苍介将上衣套在身上,这才发现这件卫衣出乎意料的厚,不知道是对方从衣柜深处的哪个地方翻出来的。 行吧,偶尔穿穿厚衣服也行。 套上裤子的过程很困难,腿部没有力气,只能靠手和腰的动作将起一点点穿上,每次都要折腾半个多小时,等终于推着轮椅到桌子旁边喝上一口热水,再转向卫生间洗漱时,已经快下午了。 镜子中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为了方便洗漱他用皮筋将有些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很短的发啾,露出俊逸的眉眼,以及......通红的眼眶。 在医院里挣扎了一个多月后,末光苍介的皮肤早就镀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惨白,之前眼下的乌青就很明显,解决完松尾和志后,眼下的乌青终于消散了,没了其他阻挡,眼尾的殷红极其明显,只要走出门就能被人一眼看出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被人知道自己昨天把脸埋在冲矢昴肩膀上哭,还是被人以为昨天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都绝对是巨大社死现场。 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将手机上方的日期和之前信封里面的机票对照了好几次,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只要案件一来就说走就走的奇怪规则感到无语。 居然就在今天晚上...... 末光苍介和眼眶上那圈红色奋战了半天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在脑内把某个完全不像后辈的后辈拉出来鞭尸了好几遍,可怜的牙膏代替冲矢昴被男人捏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的跳,上次羞愤成这样还是因为那几罐在会议室上当着所有领导掏出来的粉色包装果汁。 “西内!”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牙膏砸在卫生间的瓷砖地板上,滚了好几下才藏进洗漱台下方的黑影里。 男人捂住眼睛把所有可行操作都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摸起手机,给小侦探发送了简讯。 。 当天晚上,机场。 “谢谢昴哥哥!”吉田步美从车上下来,用甜甜的童音道谢道,随后其他叽叽喳喳的童音都跳了出来。 “真是麻烦你了。”等三个孩子和一个变小的假小孩都从车上下来之后,有着圆乎乎肚子的阿笠博士才从车上钻下来,从后备箱拉出自己沉重的行李箱,“还要你开车送我们过来。” “没关系。”粉色头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从驾驶座下来帮人搬运着行李,一行人尚未走到大厅,就听见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哎?阿笠博士?” 毛利兰站在不远处惊讶的看向边,身后是正一边抱怨着什么一边系领带的毛利小五郎和皱眉看着手机邮件的小男孩。 像是故意的一样,还没等两队人马相聚,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大家居然都在啊。”月山朝里拎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朝几人走过来,旁边是没有带任何东西,看上去只是来送行的白发少年。 “朝里哥哥!”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打招呼,因为遇见熟悉的人高兴的脸颊都微微泛红,小岛元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声道,“这次博士要带我们去波士顿玩!” “哎?!你们也要去波士顿吗?”毛利兰俯下身,因为男孩的话瞪眼了眼睛,从口袋里抽出机票来,“我们也是去波士顿哦,刚好一起。” 几人的目光落在旁边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身上,在几个小孩亮晶晶的目光下,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机票,指了指目的地那一栏。 波士顿。 机场大厅瞬间爆发出一阵孩子的欢呼声,让行色匆匆的过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好开心哦!”吉田步美脸上扬起笑容,“大家可以一起玩了。” 比起小孩子们纯粹的开心,江户川柯南想的更多,他将那封末光苍介发送的简讯在脑子里翻了一圈,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老师只说突发事件,要一天后再来波士顿找他,却并没有透露半点是什么事情。 那天自己果然没怀疑错,老师和安福大叔出来后情绪明显不对劲,是不是身体的情况忽然糟糕起来,或者是精神上...... 而波士顿那边,原本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案件,没想到毛利小五郎和阿笠博士都陆续收到了请柬,前者和自己的理由一样,后者则是因为对方欣赏他的发明,想邀请来一叙。 现在看来,这件事越发诡异。 月山朝里收到请柬的理由又是什么?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几步跑到还在和飞鸟雾说些什么的男人那里,示意对方蹲下。 “朝里哥。”小男孩直接将心中的疑问抛向了那个知道自己身份的兄长,对方也完全没有隐瞒,认真回应了这个问题。 “我之前发表过一篇论文,那位先生说对里面的一些观点很感兴趣,但是不方便过来,邀请我去和他见一面。” “小雾哥哥不去吗?” “小雾要留下来照顾柊吾那个家伙。” 听见这个答案,男孩眼中的疑虑反而更重,他感觉月山朝里瞒了更重要的消息,一个学术上的邀约不可能让他抛下自己还在医院的幼驯染,只身前往国外。 还有那个写信的家伙,他一时想不明白那个叫羽谷宗之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不,等到了那个地方,自己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江户川柯南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背着自己小小的行李包跟着几人,一同向安检口走去。 等一行人闹闹哄哄的离开,送机厅就只剩下冲矢昴和飞鸟雾面面相觑,敏锐的男人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敌意,转头看时却又只看见白发少年安静的侧脸。 为什么? 探员先生有些疑惑。 这位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的白发少年他倒是碰到过好几次,不过除了交换名字外并没有其他深入的交谈,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敌意。 而且其中不夹杂着任何恶意,比起自己刚才下意识以为的敌意,更像是在赌气。 在心里这样思索着,两个人一起从机场大厅中走出去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尴尬。 少年显然没到能开车的年纪,反正自己也要开车回去,冲矢昴干脆询问了对方要不要做自己的车回去,可能是出于礼貌,少年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微妙,有着异于常人的发色的少年坐在副驾驶上,蹙眉看向窗外瞳孔却并没有聚焦。 冲矢昴也没有什么搭话的意思,一直到将车停靠在熟悉的地点,飞鸟雾才忽然反应过来一般,他看了看昏沉的天幕,问出一句让男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一起吃晚饭吗?”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咬了下嘴唇,将原本就一直保持着冷漠神色的脸衬的更加冰冷,说出的话却和表情截然不同,“谢谢你送我回来。” 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冲矢昴听懂了这两句话合起来的含义,这才后知后觉地从对方冷漠的表情下看出几分仓促和不好意思。 看上去很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交流啊。 冲矢昴露出平常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来,点了点头,任由对方给自己带路。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点头的那刻,白发少年最后看了一眼眼前虚拟面板中打开着的视频网站,视频画面停在赤井秀一画面中的脸上,下面还有一行字。 [......透露,不喜欢吃甜食,并且食量很小。] 飞鸟雾浅绿色的眼睛颇为愉悦的眯了一下。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波罗咖啡厅里,金发的服务员先生用一种并不明显的狐疑目光上下扫了冲矢昴几眼,转头看向飞鸟雾时瞬间换了表情,“要吃点什么?” “一杯冰......”在安室透不赞同的目光下,他默默把‘冰’这个字吞回肚子里,“香蕉奶昔。” “冰咖啡就好。” 两人先点完饮品,在服务员先行离开准备时细细看着菜单,冲矢昴刚低头看了两行,就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 一抬头,白发少年正用一种包含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见对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需要我帮忙吗’几个大字,冲矢昴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里他很少来,让对方觉得也没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波洛是他那位叫月山朝里的兄长的店。 就在他答应的那一刻,飞鸟雾微微弯起眼睛,这个动作让一直套着冷漠表情的脸都融化不少,低头认真在菜单上搜寻起来。 冲矢昴喝了一口被金发服务员重重磕在桌子上的冰咖啡,趁机会细细打量对方。 抛开那头显眼的白发和淡色瞳孔,对面的那个少年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似乎对于表达感情这方面过于谨小慎微,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个表情,要废好大力气才能从那层冰霜下看见里面的善意和腼腆。 但是吵吵闹闹的学生可没有这个时间和能力。异于常人的外表和一成不变的表情大概会让他在学校成为被排挤的那一类。 冲矢昴漫无边际的分析了一会儿,就见飞鸟雾终于决定好了晚饭的菜品,甚至没有叫服务员,而是自己拿着菜单过去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三明治。”报完自己想吃的东西,将手里的菜单放回前台上该放的位置,少年顿了一下,“奶油乌冬面,超大份,给冲矢先生的。” “...他要吃这个?”因为多种猜测,安室透听见这个名字就有些绷不住表情,他一面笑着一面冒黑气,“好,知道了。” 说罢,这位兼任服务员和厨师的男人就走向厨房,开始准备起晚饭。 “先做他的。”是开放式的厨房,飞鸟雾并没有回去,而是站在一边看着对方的动作。 听完这句话,安室透嘴角一抽,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来,低下头打发奶油时表情晦暗不明。 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吃不吃甜的来着?这个谁知道啊......管他吃不吃甜的。 远超正常用量的糖倒进碗里,变成一座白色的小山,被冒着黑气的金发服务员打发成乳白色的奶油,装进裱花袋里。 “给。” 一小块包装好的咖喱从旁边递过来,安室透抬头看去,套着深色卫衣的少年似乎想帮忙,从外面进入了厨房内,在不远处放咖喱的地方抽出一包来递给他。 “谢谢小雾。不过要用的是......”看着包装袋上的甜味两个字,安室透下意识想说制作奶油乌冬面用的都是咸味咖喱,这样可以中和奶油的甜味。 不,等等。换成甜味的话...... 对方的小失误反而让他有了灵感,金发服务员把这句话咽回嘴里,对着面前面露疑惑的飞鸟雾展开一个笑来,“就是这个,谢谢小雾。” 一碗乌冬面很快做好。 安室透正挽着袖子要往里面挤奶油,就听见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再次开口了,声音带着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小雾是想亲手完成最后一步,来感谢那位客人吗?”金发的服务员先生往一边让出位置。 “嗯。” 飞鸟雾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裱花袋,对准热气腾腾的乌冬面,手猛地一用力。 一大坨甜腻的奶油瞬间出现在乌冬面上方,似乎觉得这样并不好看,少年边挤边调整奶油的形状,好不容易将其铺满整个碗面,才后知后觉怀疑自己是不是挤得太多了。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飞鸟雾,安室透笑着接过只剩下一半的裱花袋,“没有挤多,我帮你调整一下。” 在低头那刻男人紫灰色的眼睛一暗,直接把剩下半袋全数挤了进去,咬牙很是勉强的铺出一个漂亮的形状。 按照菜谱,这袋裱花袋中的奶油只需要被用去三分之一,现在全数铺在了乌冬面上。 对着这碗海量的乌冬面,安室透笑容满面的冒了许久黑气,才转头做起少年要的三明治,等两份晚饭上桌,冲矢昴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 “这可是小雾为了感谢你亲手做的。”在放下碗那刻,金发的服务员先生咬牙笑着说道,可以在‘感谢’和‘亲手’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没有...多亏安室先生的指导。”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似乎对于自己只挤了奶油却被对方说成亲手做的这件事很不好意思,白发少年小声反驳道,看向冲矢昴的眼睛里却有一层小小的光亮,像是希望对方收下自己的心意。 的确是个好孩子,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且总是挂着漠然表情的脸会给人先入为主的并不好相处的印象。 其实内里仍然是个满是善意的好孩子。 金发服务员走后,冲矢昴下意识想到,他拿起一边的筷子,在思绪转动间将奶油搅拌均匀,然后低头吃了一口。 ......!?? 嘴里充斥着过于甜腻的奶油味道,和浓郁的甜味咖喱混在一起,冲矢昴并没有拿筷子的那只手猛然捏紧才没让自己皱起眉头。 他抬头看看面前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认真等待着自己反馈的飞鸟雾,又想起刚才安室透咬牙切齿的表情,心里有了猜测。 估计是那位服务员先生故意指导错了。 “......还不错。”冲矢昴昧着良心评价道,看见对方满意的收回视线低头吃三明治,才端起旁边的咖啡一饮而尽,想用苦涩的咖啡香冲淡嘴里奇怪到诡异的甜味,不准备再拿起筷子。 正在吃三明治的少年忽然将视线落向旁边。 “在看什么?”冲矢昴问道,叫来了正路过的榎本梓,又要了一杯冰咖啡。 “在看那个牌子,画面还挺有趣的。” 男人睁开墨绿色的眼睛,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过道之隔的地方放着牌子,画着精美的食物,中间有一行显眼的手写字。 [珍惜食物,拒绝浪费] 冲矢昴动作一顿。 ......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束缚在身上。 是道德的枷锁! 第107章 异国往事 一万余公里之外。 终于从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上解脱出来, 走出停车大厅,一行人齐刷刷地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空气好清新哦!”在飞机上一直蔫蔫的吉田步美瞬间调整好心情,她环视了一圈, 因为和东京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双眼闪闪发亮,对着旁边的女孩开口道, “不过真的很冷啊,多亏小哀之前提醒大家多带衣服。” 被感谢的茶发女孩只是用轻微的点头作为回应, 转头看向机场外的车水马龙, 脸上透着一股和年纪并不相符的怀念色彩。 “你来过这里?”走在灰原哀旁边,江户川柯南小声问道。 被问及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吸了一口气, 像是要从阔别许久的天空中品味出什么。 毛利小五郎和月山朝里在机场外搭车, 不知道被多少辆拒绝后才终于找到了两辆愿意搭乘他们过去的, 作为现在唯二两个劳动力,两人肩负起了搬运行李箱的责任。 一直到行李箱全数放进后备箱当中,激动的少年侦探团已经钻进后座,探头招呼着其他人快上来。 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的男孩正要跟上毛利兰去后面那辆车,快被风吹散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我家曾经在这里。” 女孩这样说着,将垂下的茶色发丝别在耳后, 并没有理会对方惊讶的表情,径直拉开车门, 坐上后座。 一座和曾经比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改变的城市, 路边的景色随着车辆前行终于有了变化, 带来古怪的割裂感,淡淡的烟味从驾驶座上传来, 让女孩忽然回想起曾经自己在副驾驶座上抱怨血腥味和烟味太臭了,那人将手中的香烟按灭, 打开车窗冲刷去一车古怪味道的模样。 “小哀!我们来猜字谜吧。”带着笑意的轻快童声将回忆冲淡了些,灰原哀转头看了看三个叽叽喳喳的小孩,露出温和的笑来。 比起前一辆满载孩子的车,后一辆明显安静许多,唯一的女生毛利兰坐在副驾驶上,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爸和兄长在后座睡得东倒西歪,小男孩被月山朝里抱在怀里充当靠垫,刚开始还露出无奈的表情来,最后受不了困意席卷,也忍不住歪头睡在了男人怀里。 毛利兰笑眼盈盈地拍下一张相片。 从机场出来,路过繁华的商业街,又开入一片荒芜当中。 不知道开了多久,等终于到达那栋死气沉沉的别墅时已经傍晚,月山朝里顶着一头睡乱的黑发把最后一件行李从后备箱里搬下来,付了车钱,还没来得及从钱包里翻出多余的小费,一头杂乱金发的当地司机仿佛见鬼般调转方向盘逃跑了。 被汽车尾气呛到,黑发男人皱着眉头因为扬起的灰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等再次睁眼时只看见两辆车张皇逃窜的车尾,活像这栋别墅是什么等着吃人的怪物。 其他人原本有些跃跃的心情都因为两个司机古怪的举动和面前这栋过于可怖的老宅沉下来,吉田步美往后躲了几步,拉住了灰原哀的袖子。 月山朝里走到一直胆子很小的毛利兰身边,看着那位小侦探下意识将比他高不知道多少的女高中生挡在身后。 带着一层铁锈的高大铁门耸立在几人面前,连附着在上面的藤蔓都是一种带着暗红与墨绿杂糅的灰败色泽,上面镀着一层灰,像是和这扇能把人吸进去的门长在了一起。 “你看上去倒是完全不怕啊。”江户川柯南转头时正看见对着这栋古宅露出沉思表情的灰原哀,“来过这里?” “没来过,不过倒也不陌生。”茶发女孩扯出一抹笑来,“作为被同学排斥的危险人物,这座著名的鬼屋可是他们口中,我的住所哦。” 什么啊,原来那家伙前面说的‘我家曾经在这里’指的是那些充满恶意的攻击啊。 将女孩的这句话和不久前的那句自然而然的联系在一起,小侦探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气氛一时沉闷下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 在毛利小五郎的嘀咕声中,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上来一阵冷风,将爬满了整栋别墅的藤蔓吹动,在黑暗中这些墙壁仿佛都活过来了,有恶鬼想要挣扎着想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风吹过枯树、枝叶、摇落不落的残垣,被拉成奇怪的形状,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像是几声遥远的啜泣。 一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连江户川柯南都瞪圆眼睛,瞳孔闪烁了两下。 月山朝里大概是里面唯一一个淡定的人,倒不是说胆子比较大,只是眼前的弹幕实在太闹腾,把周围恐怖的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睡得东倒西歪的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一头乱发特写#来看炸毛猫猫!自动脑补大小猫猫贴一起睡觉起来同时炸毛]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老爹摇铃.jpg)] [国外、闹鬼别墅、火灾旧案!!好耶!要素齐全,恐怖副本摩多摩多!] [哈哈哈哈这个画面,朝里就像是玩恐怖剧本杀时唯一一个不怕的亲友,一个人站在前面后面缀着一群小尾巴#身后躲着一群小孩的月山朝里#] 好吧...看来我真的是唯一一个青壮年劳动力了。 从漫画上轻而易举的看见了除了两个假小孩外每个人都面露惊恐的神色,莫名感觉肩膀一沉,被无形的担子催促着,现在唯一靠谱的成年人月山朝里只能安抚了一直拽着他衣服的三个孩子一番,自己往前面走去。 天色本就早早黑了,高耸的围墙和铁门还投下更加浓重的阴影,将这个独自走来的男人全数吞没进去。 黑发男人用手扒开看不见任何生气的藤蔓,沾了一手灰,这才从下面发现拴着铁门的锁链和正中间的锁。 很轻松就掀开了,其他地方的藤蔓却要用力才能拉拽下来,看来近期这扇门被打开过很多次。 “里面没人在吗?”在几米之后看着黑发的大哥哥上前摆弄门锁,吉田步美紧张的整个身体都绷直,旁边两个平时很闹腾的男孩都被这栋别墅震撼到一直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圆谷光彦左右看了看,“要不...找一下门铃吧?说不定有人在里面.....” “那个是吗?” 随着毛利兰微微发颤的声音,月山朝里将目光投向自己头顶上方的右侧,那里挂着一个铃铛形状的东西,从旁边坠下来一条细线,底端是扣环。 他伸手拉了一下环扣,一阵沙哑的铃声从中挡出来,变成了尖哑的鬼嚎。 江户川柯南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那个叫羽谷宗之的家伙居然让他们直接到这个地方来,是准备让他们直接翻进去吗? “我看啊,还是回去好了,随便找个地方住都比待在这里强,我还以为会有外国的美酒喝呐。” 毛利小五郎抱怨道,见门铃按过后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走上前来对准里面四处看了看,只看见一大片胜任的黑影,还没等再说出什么,身后就传来汽车震鸣的声音,一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车辆在几人身后停下。 驾驶座上看着已经五六十岁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腰背挺直,留着两撇胡子,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行事风格都贯彻了“管家”这个字眼,他对着几人满脸歉意的鞠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一些意外在路上耽搁,让各位久等了。” “一些意外?真是说得好听。”拖着长音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在深秋还穿着红色长裙,只在外面裹了件毛绒外套的卷发女人从副驾驶下来,脸上挂着充满讽刺的笑意,“不过是那两个人在后座打了起来,导致车辆无法继续行驶而已。” “哈?明明是那个家伙先动手的吧。” “真是不好意思,看见你这张脸啊,我就控制不止自己的手。” 又有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紫,看上去刚才的确战况激烈,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口气咄咄逼人的男人鼻子上还贴着创口贴,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看上去随时准备给对方一拳,他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看见面前几人时更差了,脸拉的很长,“喂,你们这行人是怎么回事?旅行团吗,这可不是应该来的地方。” “......这个叔叔好凶哦。”小岛元太小声说。 “请不要这样,隆一少爷,这几位是受邀前来的贵客。”管家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只放重声音回头阻止了一下,知道对方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老人脸上的歉意更深,“很抱歉,你们一定等了很久了,我马上来开门。” 他从腰侧拿出一串钥匙,又从后备箱翻出手提式的手电筒,向那扇大门走去,“劳驾这位先生......” 一直被浓黑裹挟着的月山朝里转过头来,那双浅粉色的眼睛被刺眼的白光照成了一种浅淡的、琉璃般的珠子,粉色被黑夜全数盖住,乍一看像是一种明亮的灰色。 叮—— 金属质地的钥匙从管家手中滑落,敲击在石头路面上又弹起来,发出一连串声响,之后细微的都被呼啸风声吹散了,只有最开头的那一声像是钟一样敲在所有人心脏上。 钥匙滚落到黑发男人脚边,他下意识蹲下身将钥匙捡了起来,抬头递给正附身下来的那位管家先生,男人下半张脸被黑暗完全裹挟住,手电筒的光打在眼睛上,上挑的桃花眼和细密的睫羽被灯光照得很亮,在眼下投下的黑影却更加浓郁。 轮廓分明的、带着成年人气质的脸部线条被黑暗全数模糊掉,单看那双唯一清晰的眼睛,竟然一时分不清是大人还是孩子。 “老先生?” 举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接过,月山朝里有些疑惑地出声询问,将手中的钥匙往前送了一些,这个动作却好像触及到对方的哪一根神经一下,管家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连带着手中的手电筒都晃动了好几下。 闪烁的灯光终于将男人的整张脸都照亮。 “......抱、抱歉,刚才真是失礼了。”那位老先生这才缓和下神色,挂起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来,接过了对方手上的钥匙,“谢谢你啊。” 江户川柯南注意到了那人额头上泛起的汗水,和手部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好奇和疑惑宣之于口,一转头就见刚才被管家当恶鬼一样看着的兄长猛地变了脸色。 黑发男人的瞳孔迅速缩紧,像是看到了事情一样,但是很快就将这幅表情收了回来,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异样。 小侦探沉下神色,他顺着刚才月山朝里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管家被白色手套裹挟的手。 [主线!!!是主线!我还以为是日常案件,主线摩多摩多] [srds,其实“三十一年前的纵火案”出来后就能确定是主线了,快进到兄弟/叔侄相认!(Q版透子点赞.jpg)] [出现了!只有管家看见朝里的时候露出了这种表情,是知道什么内情吗?啊啊啊管家的表情吓到我了] [躺在床上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连忙挣扎起来开灯,吓死了......堪比图书馆那个馆长] [上一个看见朝里就破防的还是那个西内的人贩子,这个管家不会也参与过吧?三十一年前说不定就在这里,所以君度现在姓羽谷吗?] [这个哀酱应该知道吧?但是朝里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月山朝里眼睛特写#看见什么了吗] 月山朝里有些艰难地把目光从论坛和漫画上撤下来后关掉系统界面,决定还是不要两头兼顾。 本来那位管家的表情顶多算是惊恐,被画在漫画里就直接变成了恐怖,里面的大片黑色和瞪大到脱离常人范围的眼珠的确实很吓人,他目光刚移到上面就吓得立刻划开了,结果还被特写漫画上面,引出一阵乱猜。 “鄙姓坊川。”坊川管家已经缓过神来,沉着脸打开了眼前这扇生锈的大门,推开门那刻巨大的声响惊走了几只休憩在枯枝上的鸟,舒展的黑色羽翼让人迅速联想到一个象征着不祥的鸟。 在穿过早已破败不堪的花园,向里面走去的路上,坊川管家介绍道,“这里曾经是花园,已逝的羽谷老爷在这里摆放了很多雕像。” 四周果然有好几处耸起的黑影,看不清是什么,江户川柯南眯眼环视了一圈,发现那些代表雕像的黑影周围,枯树的枝叶比其他地方更繁盛一些。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这群人大晚上把我们也叫到这个鬼地方来。”红裙女人故意把高跟鞋踩的更重,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眼看向后面拉着脸的两个男人,这才挑起半边眉毛,“我说,这是你找来的吧,义一。” “我才没空找这些家伙!之前那几个侦探不都是你找来的吗?!”世井义一皱着眉反驳,因为这句话从喉咙里梗出了几声粗喘。“再说了,谁愿意回这个晦气地方啊?我看隆一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才是...喂,你不是急需一大笔钱去还赌债吗?” “你这家伙!” 眼看两人又要动起手来,坊川管家连忙上前制止了两人,说了半天才将他们全请上楼。 “真是一帮大少爷大小姐啊。” “爸爸!”因为毛利小五郎根本没有压低的吐槽声,毛利兰连忙转头急声阻断他的话头,在管家看过来后满是歉意的笑了笑,拎起另一个话题,“抱歉......不过真是神奇哎,这里居然还有可以住的房间。” 一行人正站在大厅里,这栋别墅内满是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痕迹,残破不堪的扶手和楼梯,前面上焦黑的残痕,破破烂烂的地毯绵延到远处,头顶上照明用的等早已脱落,但是意外的干净,应该已经有人细细打扫了一遍灰尘。 “这个是因为陆续来了很多客人,需要为他们准备房间。”坊川管家解释道,“少爷和小姐经常会请侦探来寻找老爷留下的财宝,我也会时常回来打扫这里......已经很晚了,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详谈,请跟我来吧。” 他从柜子里翻出几个长柄容器,让几人握住金属雕花的长柄,然后挨个点燃了盛放固定在中间圆形托盘上的白蜡,暗橘色的火光立刻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几个小孩因为这种并不常见的照明方式发出小声感叹。 “感觉就像是真的在寻宝一样。” “电闸已经完全损坏了,只能用蜡烛照明。”穿着管家制服的老人对着几个孩子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先一步走向楼梯,“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了,请允许我带各位去房间。” 蜡烛只照亮了走廊的一小片入口,因为黑暗,那条长廊好像没有尽头,无限向前延展而去,走廊墙壁上缀着一些奇怪的装饰品,甚至还有鹿骨,虽然被人很努力的擦拭过,但是仍然被三十一年前的大火熏黑了一半。 “老爷爷!这里为什么被黑纱蒙住了啊?” 感觉到一直紧紧拉着自己袖子的毛利兰因为男孩突然的声音吓得一颤,月山朝里将自己手上的蜡烛往女孩那边送了一点,将她周围照得更加亮堂,又微微侧身让她走在了自己和毛利小五郎、阿笠博士三人围成的三角区域里。 里面还有从踏上走廊起就沉默不言的其他孩子。 江户川柯南显然并没有被这种场面吓住,他几步从安全区中钻出来,跑上前来揪住眼前那条厚重的黑纱,抬头问道。 麋鹿头骨旁边正挂着一块黑沉沉的纱布,将后面的墙全数笼罩起来,像是为了挡住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和哀悼感。 “这个啊......原本放的是老爷的画像,不过在老爷去世之后画像就一并烧毁了,用黑纱盖住本来画像在的地方,作为纪念。” “下面已经没东西了吗?”江户川柯南追问着,得到了‘是的,应该只剩下烧焦的墙面了’这句话。 可是,从现在这个黑纱的褶皱来看,里面明显就有东西,并不厚,所以看起来不明显,其他几人都没有注意到。 这种轮廓和厚度......像是一个画框。 “好了,我们走吧......” “火!” 女孩的尖叫声打断了老人的未尽之言。 走廊间无处不在的风勾着那层黑压压的千层薄纱飞扬起来,舔舐上蜡烛上方熊熊燃烧着的火苗,顷刻那团大火就瞬间炸开,将黑纱尽数吞没,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汹涌到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 中间那层不知为何比别处燃烧的更加迅速一些,先一步层层化作灰烬与残骸掉落,露出里面被火重新灼烧过一边的画框和反光的玻璃表面。 后面居然是一幅画像。 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幅精心装裱好的画像,留有被火焰蚕食痕迹的深黑色画框镶嵌在墙壁上,曾经出现在报纸首页上的脸用颜料扑在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作画时小小的失误却让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再往下...... 这位慈善家揽着一个欧式打扮的男孩,乖巧的黑色背带裤和衬衫显得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少爷那般,本该绘制着眼睛的地方却被人残忍的撕去,只余下后方空荡的画框内壁。 从破碎的边沿隐约可以看出孩子留着一头黑发,正看向前方。 一阵风从残破的窗户外挤进来,掠过画框,让残破的黑纱荡漾出一层水波,烈火更狂乱的舞起来,如同远古祭礼上随着巫者狂欢的恶灵。 微微起伏着的黑纱和不断摇曳的火焰间,光影明灭,失去大半张面容的男孩仿佛勾起过于殷红的嘴唇,冲几人展开笑颜。 唯一靠谱成年人朝里(身后跟着一群小朋友版):不懂就问,鬼屋副本我为什么还要带小孩 003:大概是你的恒定画风 关于为什么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没怎么睡好: 朝里:因为迫害某人太开心笑了很久,没睡好 旁边的柯南(看见兄长全程盯着手机屏幕露出蜜汁微笑):......? 加更:3-21,还有1就还完啦,长评加更5.2号关闭哦~(其实在考虑要不要关闭,想干脆一直留着,又怕还不完qaq) 写鬼屋副本前的我:对着文献狂搓头发写论文ing 小剧场:仍然是和桃仔@子木桃 昨晚—— 桃桃:明天一起码字! 我:好!(以为:等我九点排完核酸就回来一起码) 桃桃:七点半起! 我:...?达咩!!! 桃桃:八点! 我:那我还是睡梦中监督你码字吧(黯然退出) 最后还是因为核酸八点爬起来了,愿世上再无卡文 第108章 异国往事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带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物理意义上的窒息。 被吓到挣扎着后退的老人在快要摔倒那刻被月山朝里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衣服后摆起码被六只手拉住,巨大的拉拽力几乎快要把他拉倒。 “咳......”因为身后其他人的动作被毛衣高领狠狠勒住脖颈, 黑发男人用手扯开领口把自己脆弱的脖子解放出来,另一只手将身后的人护住, 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 只是一幅画像, 有我在呢......毛利先生,要不您换个地方拽。” 要勒死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论坛上说的[恐怖剧本杀里唯一一个不怕的亲友]是什么意思了。 在最前面的江户川柯南虽然也在初次的震惊下缓和下来,但是立马就陷入了沉思, 只剩下月山朝里一个人扶着坊川管家, 身后的衣服被一群人死死拽住, 像是恨不得全部藏在他身后。 “可是上面那个...那个哥哥刚才在笑...”吉田步美哆哆嗦嗦道。 “没事,真的只是幅画像。”被缓和过来的毛利小五郎松开背后位置的衣服后,他终于可以不拽开领口解放自己的喉咙,动作也比刚才游刃有余许多,他先在四个孩子头上都揉了一把,连忍着并没有露出多少害怕表情的灰原哀都被微微揉乱了茶发。 挨个安抚过一遍后, 男人拍了拍毛利兰的肩膀,向画像探出手, 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 “看吧, 没什么事。只是刚才火焰晃动的太厉害,看上去像是里面的人动了而已。” 几个孩子这才扒着衣服探出头来, 认真打量了一番那张画像,确认真的没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后, 紧绷的身体这才缓和下来,吉田步美擦擦眼泪,怎么也不肯放开拉着月山朝里后摆的手。 “害怕的话躲我身后就好。”忍下被紧拽着衣服带来的不适感,他小声安慰道,而一边已经缓和过来的毛利小五郎气势汹汹地拽住了那位还在不断颤抖着的管家先生。 “怎么回事?不是说后面只有墙面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坊川管家的舌头因为恐惧打起结来,汗水染湿了老人身上的管家服,连整张布满皱纹的脸都被汗水打湿了,“老爷的画像是我亲手取下来的...昨、昨天我还来...换过这块黑纱,还擦过下面的墙......” “那就是有人把那位老爷的画像拿出来重新挂上喽?” “不是!这不是老爷的那副......是和小少爷的,早就被我收在储藏室里了,怎...怎么会......” 月山朝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这位已经快说不出话的管家,似乎为了将眼前照得更亮一点,他将手中的蜡烛往上放了一下,意味不明道,“小少爷?” 老人看向他,只透过摇曳着的蜡烛上方看见了那双完全长开的桃花眼,瞳孔中倒映的火光弱化了眼睛原本的颜色,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的下半张脸就像是吞没在蜡烛燃烧着的火焰当中。 坊川管家猛地扭开头。 “不,没什么。只是老爷领养的孩子......” “我在报纸上看见过!”江户川柯南在此时插话道,声音里满是一个孩子的天真,“这位羽谷先生会把在福利院里身患绝症的孩子领回来抚养,一直照顾到她们过世,真是个好心的叔叔。” 报纸中对于这位慈善家的评价总是避不开‘心善’两个字,他会领养身患绝症,孤儿院却又无力照拂的孩子,不过那些孩子身体的病症总会让她们在两年内过世。 “是啊,老爷每年都会去孤儿院看望那些孩子,我曾经照顾过很多小姐、少爷,但也只是让她们在被病痛带离人世之前多享受童年的快乐。”老人叹息道,“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疾病和痛苦......好了,走吧,今天太晚了,先去休息。” “他也是吗?”江户川柯南打定主意刨根问底,在管家投以疑惑的视线时补充道,“因为疾病过世的。” “不是......” 之后无论再怎么追问,坊川管家都不再吐出任何一句有用的话,江户川柯南只能在其他人的催促声中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那副画像。 眼熟...总感觉有些眼熟,那小半张脸的轮廓和嘴唇的模样都眼熟。 画像师似乎为了凸显那个孩子的嘴唇是多么红润,在上面叠加了大块大块的涂料,反而让人怀疑其这幅画的真实姓,干涸的厚重色彩叠加在唇心位置,像是浓稠的血浆。 “柯南,快跟上。” 小男孩连忙赶上去,牵住了毛利兰的手,后者小声道,“你怎么看那么久啊,都不害怕吗,我老感觉那个孩子有点眼熟...吓死人了。” “哎?小兰姐姐也感觉眼熟吗?”听见这句话,一直拉着月山朝里衣摆的吉田步美也转头附和道,“我也感觉有点眼熟......” “我也是!”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补充道,连一边的灰原哀都在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点头。 甚至毛利小五郎都表达了些许赞同。 江户川柯南沉下脸。 他刚才以为自己可能是在翻报纸和这场纵火案的调查细节是见过这张照片,所以觉得眼熟,但是现在除了打头走在管家旁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动静的月山朝里外,所有人都说觉得这幅画中的男孩有些面熟。 说明大家都见过个孩子,而且是近期见过...但是是在哪里呢? 一直到进入三楼客房,这位小侦探仍然没有任何头绪,他皱着眉头抓乱了自己一头黑发,跑去询问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月山朝里,“朝里哥哥,那个画像你觉得眼熟吗?” “很眼熟......但是没法确定。”黑发男人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只是和管家一起从衣柜里面翻出床单被褥,将话题扭转了方向,“只有两间客房,怎么分配倒是问题。” 客房一大一小,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月山朝里和毛利小五郎这两个成年战斗力最好分在两个地方,众人讨论了一番,最终毛利小五郎和阿笠博士决定住到隔壁空间很小,只能铺上床褥的房间,将卧室留给几个孩子和女孩儿。 去隔壁时,阿笠博士有些忧心忡忡问道,“朝里啊,要不还是我守在这里吧,你之前在飞机上就没怎么休息。” “没事,其实我在车上睡了很久。” 他笑着将两人送出去,再在地板上铺好被褥,唯一的大床被几个男孩让给毛利兰她们三个女孩子住,看见小岛元太拍着自己肩膀说自己最喜欢睡地板了的时候,月山朝里没忍住笑着揉了揉那人圆乎乎的脑袋,“该睡觉了,小绅士们。” 躺在被褥中,鼻腔里全数陌生的香薰味道,窗户因为之前的火灾完全裂开了,只用木板订着,挡不住呼啸的寒风,床铺中的女孩裹着被子缩在一起,仍然不大暖和。 月山朝里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木板的缝隙处,用抽屉里的工具固定,总算挡住时不时吹进来的风,被褥倒是很多,他又搬出几床来,总算让这里有了暖烘烘的感觉。 “留盏夜灯。”随着男人温和的声音,一盏蜡烛被放置在床头,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灯罩,牢牢笼住了上面的火苗,将火焰会带来的恐惧全数盖住,只留下温暖的光热,“我在这守着,没什么好怕的,快点休息吧。” 毛利兰浅浅的应了一声,彼此道过晚安,月山朝里倒没有躺下,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在书桌边借着灯光翻开了一本书,并不打算就此休憩。 男人侧后方柔软的床铺上,本来已经闭上眼的茶发女孩就在此时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烛火下那人模糊的侧脸很久很久。 一直到灰原哀觉得自己眼睛已经被跳跃着的火光熏热,刺得有些发疼,控制不住变得湿润时才重新合上,将脸埋进被褥里,水迹瞬间侵染在布料当中,又全数消失不见。 月山朝里翻过书页。 蜡烛的光很模糊,他小小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困倦便随手拉过旁边的包,假装将手伸进去,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的精力药水瞬间出现在手里。 [精力药水:消除一切负能buff,失效结束后双倍归还。] 是一瓶咖啡的模样。他扭开瓶盖,将里面带着咖啡香的液体灌进胃里,困倦瞬间就消失不见,连之前腰部隐约的疼痛都缓和下来。 【不睡觉?】 ‘不睡了,估计半夜又会有什么事情。’说不定还有人趁机来偷袭,他可是在漫画里看过太多这种情况了。 系统沉默不语。 黑发男人继续低头看起手上那本书,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是童话书,却从来没有翻开过的样子,时间在书页间流逝,男人在又一个故事结束后看了看手机屏幕,时间已经走过四点。 用不到几个小时就会迎来日出,看来今晚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轰——”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动静很大,连带着他们的房间都震动起来,月山朝里被自己刚立起的flag砸的昏头转向,下意识站起来想下去查看,又注意到房间内被惊醒的孩子,只能停下脚步。 江户川柯南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他迅速从被褥里跳起来,边往下冲边将眼镜戴在了脸上。 一时间整栋死气沉沉的屋子都复活了,等他终于勉强将毛利兰他们安抚住,自己赶到二楼时,传来声响的卧室外已经围满了人。 那位穿着红裙的女人和脸上有伤痕的男人都已经赶来了,管家也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外,月山朝里沉下脸几步过去,只见江户川柯南站在里面,却并没有靠近床。 床上所有的被单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将躺在上面的人全数包裹着,男孩沉着声音道,“他已经死了,在着火之前。” “喂...那、那个不是......”毛利小五郎结结巴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平时喝大了那般。 顺着男人的视线,透过烈火...... 月山朝里看见了床头上,正挂着那副不久前才在长廊上看见过的画像。 男孩的嘴唇仍然被烈火荡出笑意,明明被撕去了眼睛,却像是透着那团燃烧着的火,冷眼注视着他们,也注视床上已经死亡的男人。 第109章 异国往事 “是...是诅咒......”红裙女人喃喃道, 视线不受控制的凝在那副画上,“诅咒......” 和画中空洞的眼睛对上,女人猛地打了个寒颤, 只会重复着‘诅咒’这两个字,一边年纪已经很大的管家看上去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 “诅咒...那个、那个诅咒又回来了!” 见几人僵硬着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那位熟悉别墅的老人连话都说不出来,月山朝里只能自己用手机前端的手电筒打光, 在走廊上来回搜寻, 总算在拐角处找到了灭火器。 这种时候说什么诅咒,当然要先灭火啊,消防知识有没有学过! 在心里腹诽着, 他让屋内的两人站到后面去, 以可以放到安全教育课上的标准姿势打开灭火器, 将床铺上的熊熊烈火扑灭了。 看来以后还得给小侦探加消防安全课程。月山朝里看着江户川柯南的发旋,又在末光苍介的课程表上记了一笔。 因为火焰扑灭及时,床上那人只是被熏黑了皮肤和头发,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但是大致的皮肤轮廓仍然完好,毛利小五郎过去将他因为火焰不自觉蜷缩起来的四肢舒展开, 看见死者的手紧紧拽住胸部的衣料,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与狰狞的神情。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被活活吓死了一样。 这个位置刚好在画框下方, 检查死者面部时有一种被画像当中的孩子凝视着的错觉, 让毛利小五郎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诅咒...我看啊这就是那个凶手在装神弄鬼!不管怎么说, 先报警吧。” 窗外阵阵雷鸣,狂啸的风吹开了一边的玻璃窗, 雨水打进室内,月山朝里想掏出手机报警,却被上角显眼的无信号标志阻断了动作。 明明之前在门口还有信号。 “看来这也是那位凶手搞的鬼...喂,你们那辆汽车还有多少油,够不够开回......”留着小胡子的侦探使劲摇晃了几下自己的手机,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将其扔到床铺上,另一个办法尚未从嘴里说出来,窗外就再次传来爆鸣声。 外面唯一停放着的车辆彻底烧成了火球。 “没什么办法了。”月山朝里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眯起眼睛认真评估了一下那辆车的情况,外面那样大的雨对平息火势都没有任何帮助,他重新将窗户关上时黑发已经半湿,连上衣都满是雨点,“不算特别远,等白天不下雨的时候我出去找一下最近的加油站...别墅里面有食物吗?” 羽谷缈曾经在这里波士顿生活过,知道这里的雨一旦下起来,可能连续好久都不止歇,要是这场雨也是同样的话,那食物是个大问题。 里面保暖的装置本就早已损坏了,要是再没有食物可以补充能量,明早他估计要顶着雨徒步去求助了。 “有的。冰箱里有食材,支撑一周应该是可以的。”坊川管家话中带颤音,努力的回复了对方的询问。 看来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待好几天了,世界规则肯定不希望暴风雪山庄里出现个突出重围英勇求救的家伙。 在毛利小五郎亮出身份后,除了几个继续睡觉的孩子和过去陪他们的阿笠博士外,所有人都被喊到大厅,在管家打扫出来的沙发上坐下。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当时我们都在睡在客房里,彼此有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毛利小五郎看向几人严肃道。 “有可能犯案的只有你们三个,分别是森由佐知子夫人,世井义一先生和坊川堂次管家,麻烦说一下今晚的行程...说起来你们是一家人姓氏却完全不一样,甚至和那位羽谷先生也不是一个姓氏呐。” “佐知子小...夫人已经结婚了,随丈夫森由佑介先生姓,实际上少爷小姐们都是老爷弟弟的孩子,自从.....”坊川管家似乎并不想深入这个有些冒犯的话题。 “自从我妈和我爸离婚之后啊,我们就都随她改姓世井了。”世井义一开口补充完了这句未竟之言。 “原来羽谷博司先生是你们的叔叔啊。” 比起已经死去的世井隆一,这位世井义一的脾气明显好很多,他顺着对方的询问解释道,“是这样,所以这栋别墅没出事前我们其实也很少来,只偶尔和父母一起来过,他们离婚后啊,就完全没踏入过半步了。” “喂,我说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不是询问行程吗?我一回房间就躺下睡觉了,哪里都没去。” 森由佐知子强行打断几人的对话,皱眉脸拧在一起,她早就卸下了脸上的妆容,露出脸上明显的皱纹来,“这种鬼地方谁愿意到处乱转啊。” “我也一样。” “我在从三楼客房离开后也回自己的卧室了。”坊川管家咬了咬嘴唇,“本应该为早饭稍作准备,但是之前走廊上的事情实在是...我就直接回了房间,没敢再出来。” 毛利小五郎记下了几人并没有什么用的行程。 在几人询问时,江户川柯南在四周找着可用的东西,又趁着几人不注意重新跑回案发的卧室查看,终于从床底下找出了一瓶散落的药物。 盒子上的标签被撕掉了,认不出里面是什么,他拿去给客厅里的几人看,一顿装乖卖萌后只得到了世井隆一有心脏病,这是他随时带的药这点线索。 里面装的真的是心脏病发作时的急救药物吗?这种药物最容易被调换。 但是现在没有检查,也不能将药物送去检验,江户川柯南将里面的药片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什么来,沉思下意识往厨房方向走去。 月山朝里正在厨房准备咖啡和不久后的早餐。 “朝里哥哥,你认得这种药物吗?” 一颗普通的白色药片被江户川柯南举着送到月山朝里眼前时,他正用烧开的水将冰箱里冻着的牛奶滚热,油锅里煎着培根,发出滋滋的响声,咸香味和烤箱里涂上黄油烘烤着的干面包香让室内都温暖起来。 “嗯?”黑发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小男孩满是希翼的目光中将那颗药片接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 完全认不出来。 ‘统!!系统!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边系统迅速将药物扫描了一遍,呼吸间所有信息被罗列出来整齐的排列在面板上,月山朝里一面装作沉思的样子,一面细细将上面的信息看完。 江户川柯南问完后其实就反应过来感觉不对,这种完全没有包装袋,长得很普通的东西哪能直接认出来啊。 大多数普通人对药物都是一知半解,甚至抱着些敬而远之的态度,就算是患有疾病的人也只会对自己经常接触到的药比较熟悉。 大概月山朝里在他心里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靠谱了,他潜意识里老感觉对方无所不能,所以在刚才一时情急的情况下直接问了出来。 “没关系,这个......” 小男孩抬头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向稳重的兄长却在此时沉默下来。 他凝视着药片,但是眼神却好像并没有落在药物上,甚至有些飘忽,如同看见了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男人浅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睫羽在眼下投出道道黑影,在许久之后才喃喃出一个名称来,“......氯米帕明。” “氯米帕明?”江户川柯南一顿,迅速在脑内搜寻起这个单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应该就是这个药,氯米帕明,一种很老式的三环类抗抑郁药物,因为副作用很大,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太常见了。” 月山朝里挑挑拣拣的将系统面板上的消息说出来,又将药片放下去,“这种药物对患有心脏病的病人来说是大忌。” 那么这个案件......不,等等。江户川柯南原本已经低下的头重新抬起,带着惊讶和探究盯向对方。 月山朝里放下药片后并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的动静,而是开始全力挽救起锅里的培根,幸好时间并不久,只是边沿有些焦黄,“柯南的那份煎蛋想要什么样的?” 许久没有回应。 “......柯南?”黑发男人有些疑惑地放下锅铲,转头后正对上江户川柯南那双明亮的、满是复杂思绪的眼睛。 “朝里哥。” 推理狂第一次没把注意力放在案件上,他站在橱柜前犹豫了太久,久到月山朝里都忍不住担忧的蹙起眉时,才低声开口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种已经不流通很久、外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药物,你是怎么在没看过包装袋的情况下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认出来的。 你为什么对这种药物......这么熟悉? 小男孩将未尽之言藏在喉咙里。 问出这句话时,他一直凝视着对方,不放过任何细节,将自己这位兄长在听见这个问题后猛然缩紧的瞳孔和瞬间僵硬下来的动作尽收眼底。 第110章 异国往事 月山朝里当场给摆出严肃表情的江户川柯南表演了瞳孔地震。 随着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猛然睁大, 瞳孔收缩,男人一直维持着的温和笑容终于开裂,露出假面下掩藏着的迷茫和无措。 江户川柯南神情更加晦暗, 他第一次以质问嫌疑人一般的态度去步步紧逼眼前这位兄长。 黑发男人几近狼狈的错开视线。 ‘救命......’ 【救命...你是什么新手玩家吗,居然直接把搜到的资料说出来了!】 ‘他们那些侦探什么东西都能直接认出来也没人怀疑, 为什么我说个药物就要质问我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这是药啊,抗抑郁药啊!】 一人一系统吵了几嘴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洞察力惊人的侦探小子在等着, 月山朝里艰难地将视线重新落回男孩的脸上, 却又避开了那双过于闪亮的眼睛,“......之前写论文的时候研究过,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你学的又不是医, 写什么论文要用到这个东西?】 ‘那我能回什么?我能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啊!’ 等等...... 月山朝里一顿, 迅速让系统把论坛放出来, 准备直接从脑洞大开的论坛上搬运一个合理的剧本过来应付看上去不得到满意答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江户川柯南。 漫画那边正画到黑发男人被皱着眉头的男孩质问后露出惊愕的表情,连手中拿着的锅铲都掉回锅里。 [什么情况?我还没从那个诡异画像里面缓过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按住朝里的肩膀左右摇晃逼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药,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啊!!怎么一拿到就能认出来?!] [这么一想也合情合理。家庭氛围因为哥哥被拐卖一直很不好,后面父母直接因为车祸去世,自己在孤儿院长大还要照顾小雾, 平时忙课业抽空一直出去打工,从出场起除了小雾出事后在救护车上的那次外一直是照顾别人的角色, 情绪压抑这么久迟早崩盘吧......] [感觉朝里真的一直在忍耐。从那次女孩被拐走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墙边捂着脸哭, 结果下一秒又能提起笑来, 还有小雾出事的时候柯南在病房外面看见朝里一个人在里面发呆,等他进去了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在轮船上还要咬牙和自己家人一样的幼驯染划开联系,等第二天去病房的时候态度还是和平时一样, 像永远扣着面具一样] [我倒是感觉更像是妈妈在吃。毕竟是比较老的药,这种药副作用真的很大,现在已经有其他副作用很小的替代品了应该不用吃这种副作用很强的老式药物了] [到底是月山夫人还是朝里...两个一起抑郁算了(暴言)我都被扎成刺猬了还差这点刀子吗!来往这里扎!] 剧本get!要是是月山夫人吃的话,应该不会给自己添上什么buff吧,顶多童年再悲惨一点。 没再看后面的讨论,从论坛里淘到剧本的月山朝里心情瞬间放松下来,他这才注意到培根已经在煎锅里滚了太久,地面一片焦黑,连忙用锅铲将其捞起来,弃在一旁的空盘子里后才有空回应小男孩的问题。 一边的江户川柯南已经等待了很久。 从问出这个问题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黑发男人的脸上,不放过一丝表情。他看着自己兄长一直带着温柔笑意的面容一点点碎裂,近乎张皇失措的躲开自己的视线,用一个连孩子都能听出不对的借口应付自己。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只是因为论文所以有印象这么简单,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惊骇的表情。 男人似乎不想再回应什么,只是自顾自捞起锅里已经煎焦的培根,重新放了两条进去,转眼间那张面具又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脸上,将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兄长。 “朝里哥。” 江户川柯南再一次开口,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他还没有对方腿那么高,却硬生生在气势上压人一头,那人将锅里的培根翻了个面,妥协般开口了,声音很低很轻。 “我...妈妈在吃,比较熟悉。”月山朝里这样解释道,随后立刻转开话题,“想吃什么样的煎蛋,要流心的吗?” “......不用了,普通的就好。” “好。去外面吧,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蛋液被平摊在煎锅上,裹挟着培根,发出更加热闹的‘滋滋’声响,这种象征着家的香味将屋内熏染的暖烘烘的,江户川柯南却只感觉冷。 甚至有点头昏脑涨。 这种过时的、副作用极大的抗抑郁药可能的确不是他在吃,有那么多好的替代品,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带来的身体痛苦比压抑住的精神痛苦还要强烈的药物,但是就算这个药他没吃过,是已经去世的妈妈吃的...... 月山朝里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是几岁,七岁或者八岁的样子。对他来说这些记忆早已过去了近二十年,一个人怎么会记住二十年前的,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药物。 阔别二十年,他仍然能记起这种药物,说出名字,这件事本来就代表着不正常。这个药给他留下的印象这么深刻吗? 而且...如果月山夫人一直在服用这种副作用极大的抗抑郁药物的话,他的童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这种疾病会遗传吗? 会,而且概率很大。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团混沌,他抛开那些逻辑、程序,只去回忆着过往和月山朝里相处的所有画面。 他有在自己面前流露过负面情绪吗?没有。 他...有要好的朋友吗?没有,除了那位一直无法回家的、已经成为了家人般存在的栗发警官,什么都没有。 松田警官他们是春日川警官的朋友,对待月山朝里的态度更像是在对待好友的弟弟,飞鸟雾他们,包括自己都是把他当做兄长,他身边好像完全没有可以放下所有其他的身份,肆意大笑的朋友。 这种时候这个一向敏锐的小侦探才发现,自己这位温柔的兄长身边总是热热闹闹,总是人来人往,却谁都没留下。 自己之前为什么没发现。 江户川柯南低下头,只感觉无措,他甚至说不出话来,一直等到月山朝里沉默着将几人份的早饭做好后,轻轻喊他的名字时才抬起头来,勉强扬出笑。 “我...来帮你。” 月山朝里将手里并不算重的三明治递给对方,自己端起牛奶托盘,他还专门看了看小侦探的表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个小家伙不会又想多了吧? 黑发男人看着对方很是勉强的笑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毛利小五郎的喊声。 “什么?!你说那个死者叫什么??” 两人端着东西步履匆匆的出去时,毛利小五郎已经揪住了世井义一的衣领,后者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叫...叫羽谷宗之啊,这可是我爸的名字,怎么可能记错!” “可是...给我们寄邀请函的那个人。”毛利小五郎从口袋里掏出那份折成小块的邀请信,手上的汗打湿了纸张的边角,他将信展开,把落款那一栏展示给他们看,“就是这位已故的羽谷宗之先生。” “这怎么可能?!我爸爸他都死了两年了,怎么可能寄出这种东西?” “没错,两年前羽谷宗之老爷就是死在了这里......”坊川管家先将两人劝开后才开口补充道,“当时是羽谷博司老爷的忌日,我们一起回到这栋别墅过夜,等第二天去叫老爷起床时,整个房间都烧黑了......床头也挂着这幅画,大家就都说这是诅咒。” “诅咒?” “还听不懂吗?”森由佐知子脸色并不算好,她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想从中汲取更多的暖意,压着嗓子说。 “三十一年前那场火灾,别墅里只找到了叔叔和女仆被烧焦的尸体,那个被领养的男孩不见了,有人说就是他放的火,警方也一直在追寻他的下落...但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几十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父亲死后,有人认为他是变成厉鬼藏在了画像里,会用鬼火把每一个踏进别墅的人吞噬。” 在这种雷雨交加的别墅里将鬼故事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也就是说,有人以已故的羽谷宗之先生为名给我们寄了这封信。”毛利小五郎开口打破了从鬼故事结束后就笼罩在客厅上方的沉默,他将手里的信件重新塞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种灵异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我看啊八成当时那件事就是有人在以画像的名义搞鬼!” 是的。江户川柯南在心里附和道,随即又皱起眉头来,那个人寄信给自己和毛利小五郎尚能解释,但是为什么要把月山朝里和阿笠博士也一起找来。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男孩的思绪被一声尖叫打断。 是毛利兰! 江户川柯南瞬间撇下所有事情朝对方所在的客卧跑去。 第111章 异国往事 “小兰——” 一行人通过老旧的楼梯, 将失去扶手庇护的台阶踩得咯吱作响,震下细微的尘土。 急的满头是汗的江户川柯南几步跨上去一下撞开卧室门,第一时间就看向站在窗边满脸惊骇的女孩。 毛利兰所在的房间内, 阿笠博士摔倒在地上,看上去还没有缓过神来, 正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气,一只箭插在他旁边的被褥上, 箭头部分差不多全数没入床垫当中, 尖端甚至扎在了地板内,可见射出的力道之大。 好在这只箭只是堪堪擦过了阿笠博士的衣袖,虽然划破布料却并没有触碰到皮肤。 “阿笠博士?!”月山朝里皱着眉头迅速跑到他旁边蹲下, 撩起那片衣服, 将老人的手臂细细检查了一边, 发现并没有任何伤口后才松了口气,“幸好......” 确认阿笠博士并没有大碍,只是因为慌张倒下闪了腰后,他才将直线转向那只箭射来的方向。 在旁边的衣柜上面。 江户川柯南从旁边拖过凳子,踩上去后仍然够不着,还是月山朝里走过来将他举起来, 才让男孩看清上方的情况。 衣柜上方摆放的羊头铜像双角之间卡着一架弩/箭,正対着之前阿笠博士所在的位置。 “差点就要被这东西通个対穿了。”胖乎乎的博士站起来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 后怕道, “真是万幸啊。” 他揉着自己的腰, 被眼中满是担忧和生气的茶发女孩和月山朝里一起扶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毛利小五郎问道。 “刚才那根箭突然就射出来了!”闻言,几个小孩子瞬间叽叽喳喳起来, 争先恐后道,“要不是小哀拽了阿笠博士一把, 博士就要被射中了。” “是啊,这次多亏小哀了。”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这根箭是什么时候发射的?” “我也不大记得了,本来是想再补个觉,刚要躺下那个东西就突然发射过来......” 刚要躺下。 如果当时灰原哀没有拽住他的话,以躺倒后的位置,那根箭大概已经没入阿笠博士的胸膛,贯穿了他的心脏。 月山朝里隐晦的打量着阿笠博士要躺下的位置,在心里和系统沟通道,‘系统,这个弩/箭不会是用来......’ 【杀你的。】 ‘......你还真是不委婉啊。’黑发男人抽了抽嘴角,那的确是自己的床铺,因为比为孩子准备的长一些,看来凶手就是把机关藏在了那里,只要等人躺下**就会自动发射。 能完成这个准备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动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就因为自己长得和羽谷缈很像,这未免太牵强了,月山朝里因为这个有些想不通的问题和把阿笠博士牵扯了进来这两件事皱起眉头,将抱着的男孩轻轻放下了。 因为这次谋杀未遂事件,众人的心情都不大好,室内一片静默,最后还是毛利兰率先开口,“先喝杯水吧。” 见阿笠博士仍然有些惊魂未定,一向贴心的女孩从桌边端起水壶,搜寻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这个是......” “是我之前洗的,还没有用过。”月山朝里解释道,他昨晚本来想用这个喝水,结果喝了系统商城伪装成咖啡的能量药水后完全不感觉口渴,就一直没用过。 毛利兰接了杯温热的开水,将水杯送到了阿笠博士手上。 “谢谢小兰啊......”后者接过水杯,正要送进嘴里。 “等等!” 水杯在离嘴唇不到三厘米的位置停下,阿笠博士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疑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走来的黑发男人一把夺过手中的杯子。 月山朝里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冷着脸问道,“请问森由夫人的耳饰是银质的吗?” “是的......”在対方的询问声中,森由佐知子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钉,将蝴蝶形状的银色耳饰递给対方,“请用。” 精致的、闪闪发光的耳饰落进水里,很快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黑色。 江户川柯南瞳孔猛然收缩,不可置信道,“是......三/氧/化/二/砷。” “三/氧/化/二/砷?” “就是砒/霜。”灰原哀抱胸迎上了毛利兰带着疑问的视线,“最古老的毒/物之一。” 毛利小五郎从看见变黑的耳钉起就沉下脸色,现在终于忍不住喊道,“可恶啊!到底是谁搞的鬼,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 “不是开玩笑。”江户川柯南这才抬起头,他的眼镜反着光,挡掉了一大半表情,“是谋杀。” ‘谋杀’这个词太冰冷了,被空灵的童音吐出来,让人心头一颤。 “我看啊,也别待在这里等什么雨停了,那个凶手就是准备无差别杀人。”毛利小五郎皱眉道,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和这么多孩子在这个地方多加停留,“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去找最近的民居,联系警方。” “好。” 将客房收拾好,处理掉有毒的水,又检查了其他的食物上是否有**后,天色终于亮起,月山朝里打了一把伞,和世井义一顶着连绵的雨向别墅外走去,毛利小五郎被留在别墅内保护留下的人。 可惜一无所获。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远,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仍然连任何一栋房屋的影子都没看见,一直到时间过半,担忧再不往回走连来的路都找不到,世井义一才建议返回别墅,到太阳落山才重新回到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月山朝里回去后先吃过饭,用烧开的水泡了个澡,换上自己带来的衣物后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来。 真是的...果然这种暴风雪山庄模式,在案件结束前是不可能让他们找到离开方法的。 他感觉自己的头在隐约发疼,差不多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又在外面走了那么久,之前喝的能量药水有效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估计还得换一瓶才够...... 这样腹诽着,男人将干净毛巾搭在半湿的黑发上从浴室出来,正看见毛利小五郎一行人端着一盏已经烧完一半的蜡烛往楼梯处走去。 “......这是?” “朝里哥哥!我们要去储藏室拿蜡烛......”江户川柯南迅速向他挥手,语气里带着担忧,“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吗?” “一点事情都没有。”黑发男人将头部隐约的痛意往下压了压,笑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対照明用的蜡烛需求量很大,别墅准备的又是徒有其表,融化很快的类型,现在之前的那几根都快用完了。 天色昏暗,坊川堂次端着仅剩的一盏蜡烛,摇晃的火芯却把走廊照得更加昏暗,甚至晃得人有些眼花,储藏室在地下一层,一行人扶着墙一点点往下走。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在下楼时仍然思索着早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台阶上的水迹,整个人一下脚底打滑往下摔去。 “小心。” 月山朝里连忙伸手拉住他,见小侦探还一副没从思绪中抽身的样子,干脆直接将人单手抱了起来,“......至少要注意一下台阶吧,小侦探。” 他让系统给自己打开夜间模式,小心避开了台阶上的雨水。 “这个小鬼为什么要跟来啊?”毛利小五郎在一边抱怨。 江户川柯南被吼得下意识往抱着自己的黑发男人怀里缩去,额头蹭在了対方的脖颈上,小说道“谢谢朝里哥哥。” “没事,这里比较难走,等到了我再放你下来。” 储藏室的门被生了锈的钥匙打开。 “这里就是贮藏室了。” 昏暗的蜡烛被放置在布满灰尘的木台上,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几人隐约看见里面胡乱堆积着一排装裱好的画像,乍一看都是一个样子。 月山朝里举着蜡烛挨个看过去。 每张画像中都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羽谷博司那张脸像是复制粘贴了好几份,被揽着的孩子却一直在变,长发短发、卷发直发、棕色黑色或是金色,穿着同样的背带裙,目视前方,脸上毫无笑意。 全是女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女孩。 在昏暗的烛光中一张张女孩天真无邪的脸都透出鬼气来,绘制人像的那位画家似乎対绘制眼睛情有独钟,眉眼处的笔触落得很细,女孩们的眼睛像是能转动一般,站在这些画像前面,就像是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一样。 合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声和偶有的雷鸣,毛利小五郎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真是晦气,怎么这么多画像啊......” “这些画像里都是羽谷博司老爷领养的孩子。”坊川堂次管家解释道,“每次领养后老爷都会请人来画像。” “这么说的话...画像里的这些孩子都......”江户川柯南沉着声音问道。 “是的,小姐们都因为疾病去世了......老爷请人绘制画像,应该也是为了留作纪念吧。” “我想起来了!”留着小胡子的名侦探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回想起之前查阅案件时看见的资料开口道,“这些画像啊,我都在报纸上看到过。” 这位慈善家每领养一个孩子,报纸就会将相应画像刊登出来,将这位总是收养身患重病的孩子的慈善家夸赞一通。 “不过,那幅画没有被刊登过哎。”江户川柯南开口道,“就是在案发现场的那幅画,我们并没有在报纸上看见过。” “少爷似乎并不喜欢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老爷并没有让报纸刊登这幅画像......好了,我们快点找蜡烛吧。” 这个话题被管家匆匆绕开,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摸索着想到画像跟前去看看,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在地,连眼镜都摔飞出去。 “好痛——” “小心一点,那里有杂物。”才几分钟没注意到这个变成小孩的家伙,居然又摔倒了。月山朝里语气中带着无奈,将手里的眼镜递还给対方,“适应一下就好了。” 江户川柯南被扶起来后总算听话的站在原地,一直等眼睛终于适应了这样的黑暗,隐约在没什么照明效果的火光中看清了室内堆放物品的大致轮廓。 ......刚才月山朝里有适应的过程吗? 小侦探向画像迈去的脚步一顿。 没有。从陷入黑暗的那刻起対方的动作就很流畅,甚至能避开所有楼梯上看不清的水迹,在黑暗中一把捞起自己。 习惯黑暗,所以在这种対于常人难以忍受的昏暗环境下仍然可以正常活动。 男孩的眼睛闪烁了两下,垂在身体旁边的手慢慢握紧成拳,终于在脑内问出了一个早该想到的问题。 一対失去过孩子的夫妻,会怎么対待下一个孩子? 第112章 异国往事 不, 不应该这样想。 江户川柯南甩了甩脑袋,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了月山朝里认真寻找蜡烛的侧脸,因为自己的想法有些愧疚。 之前确实被那瓶抗抑郁药吓傻了, 什么事情都往坏的地方联想,氯米帕明这种过于老式的药物是月山朝里本人在吃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 每个人身体的情况又都不一样,习惯黑暗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交友范围很窄可能是要照顾飞鸟雾又要兼顾学业的原因, 而且江户川柯南能感觉到平时和月山朝里相处时, 对方的温和与愉悦不似作伪。 “找到了。”黑发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终于从柜子深处找到了一盒蜡烛,甚至因为这个小小的收获弯起眼睛, 眸子里闪过粼粼的笑意, “这些应该就够了。” “这些啊, 如果只在客厅照明的话可以坚持一周。”因为找到了蜡烛,坊川管家也松了口气,他将口袋中的手帕递给对方,“请用这个擦一下手吧,盒子交给我就好。” 月山朝里并没有推脱,他接过对方的手帕将手上的灰一一擦去后才将旁边的男孩抱起来, 江户川柯南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被自己这位兄长捞在怀里,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朝里哥?”两人落在管家和毛利小五郎后面几步, 男孩用气音在月山朝里耳边说道。 呼吸洒在脖颈处, 吹起了男人黑色的发丝,被柔软发丝扫刮过的皮肤泛起阵阵痒意, 他忍不住旁边缩了一下,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柔的笑音, “嗯?” 江户川柯南仰头看他,正对上那双在烛火中很是明亮的眼睛,眼底被光照得很亮很透,像是月光下的一潭湖水,只要凝视着就会安心。 看着这双眼睛,小侦探原本就不大确定的猜测动摇的更加厉害,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对方的错愕只是因为被自己突然这样逼问,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没什么。”男孩的声音闷闷的。 “难道是在撒娇吗?”月山朝里忍不住在对方柔软的发旋上蹭了几下,那缕总是竖着的呆毛都带着左右摇晃起来,他语气里满是笑意,“发现你变小之后越来越会撒娇了,完全不像原来那个臭屁的大侦探,明明之前从来没有......” “朝里哥!” 江户川柯南被说的整张脸都隐隐发热,扑腾着伸出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拖着长音反驳。 被对方小小的手捂住脸颊和嘴唇,黑发男人脸上的笑意更胜,只将对方往怀里搂着更紧了一点。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浅淡的洗衣液味,体温透过这层布料隐约传递出去,在寒冷的夜晚被这样的温度熨着,小侦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之前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扔了出去。 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想到那种事情...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脑内的想法,江户川柯南还是因为之前脑海里的想法和逼问对方说出为什么能认出药物的行为后悔了好一阵子。 走出楼梯,留在客厅的众人已经将沙发移开,在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被褥,女生们睡得床褥旁边用堆叠在一起的枕头隔开,月山朝里将皱着眉头打瞌睡的小侦探放进被褥里,对注意到这边的毛利兰笑着比划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毛利兰小心地凑过来,眉眼柔和,脸上也因为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染上困倦,“这种时候看,就会觉得柯南还真是个小孩子,和平时小大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黑发男人将江户川柯南翻起的袖口拉下去,挡住之前在末光苍介家里训练出的一片青紫痕迹,又用指尖抚平了皱起的眉头,“你也快点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里,别担心。” “可是你昨天已经......”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我只守前半夜。”迎上毛利兰满是担忧和关切的目光,月山朝里连忙解释道,说话时刻意避开了正在摆放蜡烛的世井义一,“因为不知道那个投毒的家伙是三个人当中的哪一个,让他们守夜总有点不放心,所以我和毛利先生轮流来,放心吧,等换班之后我肯定会好好休息的。” 女孩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对方催促她去睡觉的话打断了,只能缩回被子里,“如果太累了就直接叫醒我爸爸换班哦。” “小兰!”莫名被自己女儿安排了的名侦探转头抱怨了几句,却没有反驳这句话,他拉开被子躺进去,在闭眼前嘟囔道,“要是撑不住就喊我。” “知道知道——” 月山朝里忍不住因为两人的互动弯起眼睛,答应下来。 不到五分钟,大厅中的人差不多都窝进被褥里,困意像在火上炖煮的牛奶,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睡眠质量最好的孩子显然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还有五分钟。】 系统说正经事时很是严肃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他打开界面,重新换了一瓶精力药水,还是一样的瓶装咖啡模样。 月山朝里拧开盖子,正要将咖啡味的液体灌进胃里,却在抬头时无意间用余光瞥见那位负责管家事物的老人还没睡觉,正拿着蜡烛思索着什么。 “坊川管家?”他小声询问道。 “月山先生,小声一点。” 黑发男人瞬间冷下脸色,露出几分惊愕的神情来。 这家伙居然敢直接在客厅动手。 他通过烛火和月光,看见那人的衣服里藏着一把反着寒光的枪,枪口却并不对准自己,而是指向了已经睡熟的吉田步美。 “如果出声的话,我会先拉这个女孩子陪葬的。” 坊川堂次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的手很稳,持枪动作娴熟,男人眯起眼睛评估了一下,发现以两人现在的距离,自己并不能在完全保证没人受伤的情况下制伏对方。 而且...其他人睡得有些太快了,坊川管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是今晚的水里有问题还是在熏香上做了手脚。 “真是抱歉。”在他沉思时,坊川堂次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和表情动作完全不符合,语气中带着歉意,就像是一位正在寻求帮助的老人一样,“刚才光顾着拿蜡烛,忘记拿烛台了,麻烦您和我再下去一次,要不然这些蜡烛没法在桌子上固定住。” “没关系,一起去吧。” 男人低声回应道,一点点站起来,将用来擦头发的毛巾取下来,和咖啡瓶一起放在旁边,头发已经在刚才擦干了,他在对方的授意下慢慢举起双手。 总之先离开客厅再说。 月山朝里的目光落在那人的手/枪上,又迅速收回。 在客厅里不管怎么样子弹都有可能射中正安睡着的其他人,在这种根本无法与外界沟通的地方枪伤实在过于致命,等到了走廊自己再动手。 【注意时间。】 ‘我知道。’ 他深吸了口气,向走廊方向退去。 见月山朝里乖乖按照自己的指示行动,坊川堂次改变了手/枪的方向,将枪口对准了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人保持着距离一点点向储物室方向走。 在踏上楼梯后,枪口直接抵在了黑发男人的后脑上,他咬了下嘴唇,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却在快要下到一半时被人喊停。 “慢点。”坊川堂次压着声音,手部威胁般发力,枪口抵的对方后脑处泛起轻微的疼痛,他对那人过于配合的态度有些狐疑,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爽的叹息。 快没时间了。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没动,任由那人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一番,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岌岌可危的红色。 “算了。” 随着老人这句沙哑的话,男人心中警铃瞬间炸响,他侧头躲开对方猛拍向他后脑的手/枪枪托,整个人贴在后方的墙壁上,手指胡乱在墙面上划下几道印记。 子弹合着雷声一起袭来。 月山朝里在对方开枪前就拽住了那人干瘪的手,强行扭转枪口,让子弹打歪射在墙面上,随后他迅速伸手想要夺走对方的手/枪。 时间就在此时用尽。 强烈的困倦和疲惫瞬间席卷全身,男人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强行从这种负面状态中挣脱出来,但是刚才那几秒的迟钝仍然让对方抓住了机会。 水雾喷洒而来,被黑发男人下意识吸进口鼻当中。 这家伙......居然还准备了迷药。 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药,发作的居然这么快,月山朝里只感觉眼前越来越花,连带着四肢都一点点失去力气,系统正在耳边说些什么,他却半点都听不清。 意识被一点点从脑内抽走。 坊川堂次站在台阶上,重新端起蜡烛,冷眼看着男人微喘着气,手撑在墙面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药物强大的作用下慢慢软倒在地,那双让人恐惧的、熟悉的眼睛也终于合上了。 第113章 异国往事 【朝里, 朝里?】 【喂喂......】 ‘吵死了......’ 头昏脑涨。 眼皮像是被用胶水粘合在了一起,身体很沉很重,黑发男人被脑内不断响起的喊声恼的受不了了才总算拉回几丝游离在外的意识。 先是指尖小幅度的颤动了几下, 再是手还有腿部。 他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臂,却被绳索一样的东西阻挡了动作, 于是男人将所有的努力都投注在睁开双眼上,睫羽不断颤动着, 终于展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视线逐渐恢复。 先是一片黑暗, 之后室内的大致轮廓才逐渐被勾勒出来,房间说不出的熟悉,铁床、被木板钉死的、高高的窗户, 裸露的墙壁......和羽谷缈梦里的那个场景完全重合起来。 月山朝里甩了甩头, 将额前阻挡视线的发丝甩到一边, 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劈开了一样疼,从里到外都在疼,稍微动一下就隐隐发痛。 他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绑他的人明显花了心思,手腕部分捆的很紧,特殊的绳结会随着不断的挣扎慢慢勒紧。为了确保足够牢靠, 他一直穿着的厚外套也被脱掉了,只剩下一件单薄柔软的毛衣。 而且, 从手腕处居然又牵出了一根绳子, 正圈在他细长的脖颈上, 不知道怎么绑的,只要男人想要站起来就会被绳子勒住脖子, 阻遏呼吸。 用的都是粗糙的麻绳,满是毛刺的表面摩得皮肤生疼。 【看左前方。】 闻言, 月山朝里不再分析自己目前的情况,他的目光在室内搜寻着,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一盏燃烧着的蜡烛,它被掉在几根绳子上,做成了一个小小的延时装置。 蜡烛下方是一大片污浊的水渍,男人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周围也全是这东西。 应该是汽油。 只要等烧到绳结的位置,绳子就会松开,让这根蜡烛掉在浇满汽油的地面上,就能让他像之前的羽谷宗之一样被火焰彻底吞没。 不过现在这个‘凶器’有了其他用途。 月山朝里小心避开地板上四溢的汽油,一点点往蜡烛方向蹭去,将手臂位置的绳结轻置在蜡烛前面,很快小小的火苗就烧断了绳子。 不顾解救之恩,在挣脱开麻绳的束缚后他迅速‘恩将仇报’,吹灭了蜡烛上面小小的火苗。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最上方几块木板之间的缝隙里透出一点细微的光亮来,当雷声响起时,光会格外强烈一些。 头还是好疼......那个把自己弄晕的药物不会是什么违法品种吧,正常的迷药能让人的头疼成这样吗? ‘统,检验一下坊川堂次喷的药。’ 【是普通麻药。你头疼是因为他补了一闷棍,物理伤害......可能被运进来的时候又磕了一下。刚才给你检查过了,除了疼没什么其他影响。】 ......?! 闻言,月山朝里这才想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位置,蹭了一手半干的液体,借着月光只看见自己手心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深褐色。 怪不得小侦探能被琴酒一闷棍放倒,疼死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就好。 黑发男人腹诽着,重新观察起室内的情况,铁床对面的墙面上并没有门,与一条走廊直通在一起,那条走廊在不到五米左右的地方就向左边拐去,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他干脆直接沿着走廊过去,尽头是一扇铁门,从外面反锁住了,就算有钥匙都无法从里面打开。 不会吧...我这一话的出场镜头已经结束了吗,总不能在这里等着最后推理出真相的小侦探来救吧? 月山朝里重新打开论坛,漫画仍然停留在江户川柯南呼呼大睡的画面上,看来那边的其他人仍然在休息,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失踪’了。 自己被坊川堂次用枪指着逼下来那一幕并没有被画上去,回帖也终于摆脱了之前大片大片的刀子雨,暂时维持在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欲刀又止欲止又刀,但是感觉月山夫人真的很温柔啊,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所以对第二个孩子更好也是可能的,朝里的性格实在不像有童年阴影的样子,别老自觉当砧板啊各位!] [呜呜虽然温柔忧郁挂我真的好喜欢,但是看着朝里哄柯南后又开始因为之前发的刀子愧疚,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想他!我有罪呜呜呜呜(边哭边脱裤子.jpg)] [今早我走进麦当劳,店员姐姐问我来点什么,这里有鲜虾堡、牛肉堡,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能明白我的难过,这里有这么多堡,可我只想要也哄我睡觉啊朝里我的宝] ......如果这样算是静好的话。 月山朝里一连刷完了好几条奇怪的土味情话,这才版面关上。现在才凌晨两点,坊川堂次的目标应该只有他一个,其他人还算安全,就是不知道那个家伙下了多重的药量,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还是得再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月山朝里从角落里找到了铁柜。 踩在上面,正能够到那扇被木板钉死的窗户,男人将被勒出好几圈印记的手腕贴上木板,从缝隙中往外看去,就像之前羽谷缈在梦境中做的那样。 外面的天色仍然朦胧,雨声连绵,打在玻璃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像是急着破窗而入。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外面。 疯长的杂草挡掉了一半视线,外面黑乎乎的一片,但是可以看出大致轮廓,他能看见雕像的底座和盘旋蜿蜒的树根。 雷光乍响。 巨大的闪电让庭院在那几秒仿若白昼,月山朝里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他看见雕像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的手中举着黑伞,面容全数被雨伞投下的阴影挡住,又随着闪电消失重新落入黑暗。 虽然只看清了几秒不到,但是那个身影实在眼熟。 贝尔摩德......她怎么会来这里? 男人拧起眉毛,往窗户那边凑得更近了一些,脸颊都抵在了木板上,想要从缝隙中努力看见更多信息。 看来那位羽谷博司留下的东西,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宝藏’。 又是一阵雷鸣。 贝尔摩德将长发别在耳后,举着那把黑伞慢慢靠近过来,在闪电下他看见对方的嘴角化开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可以肯定,女人的确是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就像是清楚的知道这个小小的地下室当中困了一个人一样。 【后面有人来了。】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 这样狭小的空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捕捉到,身后那人应该是借着刚才的雷声打开了最外面的门,但是现在已经雷声已经停住,来者却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很专业,不像是坊川堂次,难道贝尔摩德还有其他同伴? ‘系统,确定一下位置。’ 黑发男人将手放在腰侧,贴着那把一直携带着的、曾经属于羽谷缈的匕首。 反正贝尔摩德看不见室内的情况,漫画也并没有描绘这个场景,不如趁着不用解释一个平常长大的咖啡厅老板怎么会用匕首,又怎么能迅速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过来,先把来的那个倒霉蛋解决掉再说。 【......是波本。】 月山朝里正要掏出匕首的动作瞬间顿住。 居然是安室透?走之前他不是还在咖啡厅安心打工吗,这是无故旷工了吧? 扣工资! 在心里扣掉了对方大半血汗钱,男人只能咬牙划掉刚刚的计划A,重新凑到窗户前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转眼间,贝尔摩德已经走到了面前,她蹲下身抚开杂乱的草,让那扇终日被挡着的窗户重见天日。 女人总是含着不知名情绪的目光落在木板间的缝隙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曲起染着指甲油的纤长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了敲玻璃。 “哎呀呀,看我发现了什么......” 在贝尔摩德面前安室透就算不想动手,也得假装成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在安室透这个逻辑过于缜密的家伙面前,自己也没法做出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比如一个普通环境长大的人敏锐察觉到专业公安的动作,并用匕首把他打倒在地。 这算什么情况...月山朝里咬了咬下唇,只感觉格外心累。 ‘所以现在是,两个组织代号成员,一个已经从密道入口进来了,一个正在外面隔着窗户看?’ 【是这样,纠正一下,第一个已经在你身后了。】 男人大脑迅速转动着,很快写出了一份计划B,继续装作被忽然的敲击玻璃声吓到的样子,在脑内狂戳系统,‘快给我换个位置转换卡,可以传送那种,多贵都行。’ 【你要直接溜掉?!安室透现在就在你身后,原地消失不科学吧?】 ‘你傻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咖啡厅老板兼研究生能从他们俩手上逃掉吗,当然是找其他人来捞我啊!’ 与此同时,一万余公里之外。 有着冷灰色眸子的男人睁开眼睛,眼底闪过几丝无奈,拉开衣柜寻找适合衣物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 第114章 异国往事 安室透放轻脚步, 慢慢走出狭长的黑暗走廊。 在终于从压抑的长廊中出来后,金发男人眯起眼睛。他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的目标, 也是自己的朋友、老板、以及同期好友的幼驯染居然已经从迷药中清醒过来,甚至摆脱了绳索的束缚, 破坏了那个延迟装置,不过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他踩在铁柜上, 有些凌乱的黑发从脖颈和耳边扫下去, 被乱翘的发丝惹恼,男人抬手将它们向旁边理去,黑发被抚开, 露出了残留着几圈勒痕的脖子和手腕。他认真看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忽然响起的敲击声吓得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 要不是有拽住了窗户和木板,估计会从铁柜上掉下去。 黑发男人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保持着被吓到的姿势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然后又往前凑了点,似乎不大相信外面的人真的可以从狭小的缝隙中看见自己,又像是抱了些许希翼,猜测着外面的人会不会是自己的同伴。 可惜并不是, 现在在外面的可是来杀人的魔女。 安室透在心里想道。 贝尔摩德就在外面密切注视着里面的情况,虽然知道以对方的性格, 大概不会一直透过缝隙往室内看, 但是他并不敢掉以轻心。 从坊川堂次在邮件中说自己会剔除隐患时, 这位卧底先生就感觉到不对劲,三言两语不到几分钟便套出话来, 知道了对方口中的“隐患”是谁。 居然就是自己那位和君度长着同样眉眼的朋友。 本来安室透想找个机会等离开了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的视线就去把人救出来,之后再把这件事推给江户川柯南那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或是毛利小五郎就可以了, 谁知道贝尔摩德听完后居然对此产生了极大兴趣,制止了坊川堂次斩草除根的行为,准备把这位和画像中男孩长得很像的‘隐患’带走。 想到这里,安室透不禁沉下脸色。 贝尔摩德肯定见过君度,要是被她看出来了两人的关系再上报给组织,那无论是君度还是月山朝里都危险,但是现在她又在外面看着,自己这个组织成员打不过一个咖啡厅老板也说不过去。 只能先把人带出去,只后再和贝尔摩德周旋...... 而且不能让月山朝里看见自己的脸,卧底的身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波洛咖啡厅无论是探听情报还是观察那个奇怪的小孩...还有没有和同期好友接触都是个绝佳的选择,这个位置也不能丢。 打定主意后,安室透瞬间切换成波本最常见的模样,他那双紫灰色的眸子也在黑暗下刹那间变成了一种更加沉郁的颜色。 现在的高度并不适合动手,月山朝里仍然站在铁柜上,金发男人静待了片刻,等他没从木板的缝隙中得到任何收获,慢慢从铁柜上下来后才动手。 就是现在。 安室透出手动作又快又狠,直向那人的后颈处劈去。 被袭击者迅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堪堪侧身躲开了这一击,手刃落在侧肩上,肩部被大力击打的疼痛勾出了男人细微的闷哼和吸气声。 被躲开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安室透观察过,自己这位老板兼朋友虽然平日里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是无论是体力还是身手在普通人中都算得上极好,要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就被打晕过去反而有些奇怪。 一击未中,金发男人迅速用另一只手扼住对方的后颈,止住了月山朝里因为忽然遭受袭击,错愕着转过头来的动作。 “谁?!” 后颈被扼住后,那人显然已经注意到来者不是将他迷晕带到这里来的坊川堂次,黑发男人带着惊慌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响起,出声的同时左手向后抓住了袭击者掐着自己后颈的手腕,迅速向后退了两步用右手向后送拐,击向身后那人的腰腹位置。 反应很快,安室透想道。 但是在一个专业的公安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金发男人迅速向左侧闪去避开他的攻击,随后捏住月山朝里后颈的手用力捏紧,将人往自己方向拉扯。 月山朝里本就因为往后送拐的动作身体向后倾斜,被捏着脖子往后拉扯后更是控制不住的向后方踉跄着倒去,安室透在黑发男人失去平衡的那刻就用另一只手擒住了他袭来的手拐,同时伸腿将其绊倒。 黑发男人顺着他的力道向侧后方摔去,在就要接触到地面时安室透下意识伸手捞了对方的手拐一下,缓冲了那人摔下去的力道,没让他直接和冷硬的地板亲密接触。 安室透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这个行为愣了一下,僵在地面上,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挣脱开被拉拽着的胳膊向旁边滚了一圈,想要重新站起来。 在挣扎着起身的同时,月山朝里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后颈位置,看上去对袭击者之前的手刃心有余悸。 捏住对方护着后颈的手腕,金发男人不准备给予他任何反应时间,强硬地将那人的手将身后拧去,同时曲起膝盖压在对方的后腰处,重新按上了对方的脖颈,杜绝了月山朝里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可能性。 ......触感不大对劲。 安室透将膝盖向旁边移动了一点,彻底压在对方腰侧坚硬的物品上面,很快断定出那是一把匕首。 这个认知让男人有那么几刻的愣神,他松开了按着对方后脑的手,向下探去,摸到了那把藏在毛衣下面的武器,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生兼咖啡厅老板,为什么要在腰侧放一把匕首? 在这栋诡异的别墅里带点武器防身倒也正常,但是这个匕首的形状很难不让安室透想起另一个和面前这人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眼睛的男人。 他这把匕首是哪里来的? 安室透皱起眉头,将所有思绪都压回心底,想将那把匕首抽出来细细观察,身下的人却因为这个举动瞬间绷紧了身体,说什么都要护住那把匕首一样,居然不顾自己被死死拽住的手腕,猛地向旁翻身。 一时没来得及按住对方,眼看月山朝里是真的准备用拧断手腕来换取脱身的机会,金发男人迅速思考着对策,却在发现对方手腕马上要承受不住这种力道后下意识放松了力气。 男人像一条灵巧的鱼一样从禁锢中脱逃出去,动作不大熟练的撩起毛衣下摆掏出那把匕首对准袭击者,握住匕首的姿势很不熟练,比起操控匕首更像是在慌张下握紧了一把随处可见的水果刀。 趁着室内很黑,对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先...... 故意和卧底先生作对一样,雷声就在此时乍响。 月山朝里粉色的眼眸中满是冷凝和戒备,在忽然被雷电照亮的地下室当中,男人清楚看见了袭击者的面容,那双眼睛瞬间被错愕和迷茫所占据,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抖了一下。 “......安室先生?” 就像是想让袭击者否认自己是安室透一样的语气。 安室透垂在腿侧的手瞬间捏紧。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对方手中的匕首上,刚才那不到几秒的光亮也让他看清了这把雪白的匕首。 是一把很好的刀,削铁如泥,在黑暗中吸取着微薄的月色,闪着冷冽的寒光,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斩断一般,却被面前这个完全不懂冷兵器的人用幼稚的手法拿着。 ......这是君度的刀。 而且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再也没在君度身上出现过的那一把,但是月山朝里又是怎么拿到这把匕首,甚至对它很是看重的样子。 他们两个见过面了吗?但是从之前的观察来看,月山朝里不像是和自己失踪的三十余年的哥哥见过面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是不是还活着。 安室透沉下脸,思绪转动的同时不忘带上属于波本的假面,那双好看的紫灰色眸子彻底沉郁下去,他看着月山朝里那张带着隐隐希翼的脸,最后只能亲手打破对方的幻想。 金发男人勾起一抹笑来,伸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白手套和属于波本的装束,领口的宝石在黑暗中发着细微的光亮。 “哎呀,居然被认出来了。”波本摊开手,用一种略带戏谑和遗憾的口吻说道,表情却和语气很不一样,一副就算被认出了身份也很无所谓的态度。 随着话音,男人慢慢抽出了自己腰侧的**,在对方的目光中熟练上膛,对准过去。 月山朝里背靠着墙面,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举着匕首的手一点点收紧,关节处都因为过重的力道泛白,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波本将自己属于安室透或者降谷零的情绪都压藏在最深处,毫不畏惧地对上那人射来的视线,枪口一点点逼近,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 “看来不得不对你动手了啊,朝里。” 第115章 异国往事 “安室先生......” 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会说些什么。 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月山朝里仍然抓着那把匕首, 有些狼狈的藏住眼中的不解和错愕,抿起嘴,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房间里全是汽油,以防万一, 你还是不要随便开枪比较好。” 金发男人忍不住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笑音来。 他用鞋尖轻点了一下地面, 在阵阵雷光中看见了地面上纵横的汽油,不过刚才两人打斗的地方倒是干净,月山朝里并没有蹭上这些污浊的、在这种情况下格外危险的液体。 很快就从错愕中反应过来, 评估了现在了形势, 被算是相识的人用枪口指着还能保持冷静, 说出这句话。安室透眼中流露出几丝不作伪的笑意,又立刻草草遮掩住。 聪明,而且反应很快,即使他使用的这种子弹能点燃汽油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会因为对方这句话束缚住手脚。 毕竟这个房间很是狭小,没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这种概率。 “其实, 从见面那天我就在想......这家咖啡厅还真是来对了啊。” 一边用平缓的语气怀念道,金发黑肤的男人笑着上前两步逼近过去, 皮鞋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比子弹上膛的声音还要压抑, 月山朝里皱着眉头想继续往后退,却被冰冷的墙面封住了所有退路, 只能咬牙用那双一向柔和的眼睛和手中的匕首威胁对方。 一点作用都没有。 安室透迅速制住了他捏着匕首的那只手,拇指用力按住手腕间的某处, 月山朝里迅速卸去了手上的力气,匕首落在地上,与地面敲击而成的脆响在狭小的房间中荡了两圈,尚未等前者伸手将武器夺走,黑发男人就用另一只可活动的手将躺在地上的冰凉刀刃捞了起来。 并没有再用它攻击,而是下意识将那把匕首藏在了身后,明明是用来保护人的武器,却被男人视若珍宝地用血肉之躯护着。 ......月山朝里真的没见过君度吗?看他的反应,倒像是早早知道了这把匕首原本的主人是谁。 这样腹诽着,安室透没有再理那把匕首,而是将视线重新落回那人的脸上,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强硬地迫使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黑暗完全模糊了眼睛颜色和面部的轮廓,这种姿势又让对方的下半张脸藏在黑暗当中。金发男人将视线落上去时都不禁有些怔神。 在这种环境下看,实在像的有些过头了。 因为头发被扯拽着,月山朝里发出细微的吸气声,抬起头来时眼睛仍然倔强的向另一边看去,看上去完全不想再看面前这人任何一眼。 “真是熟悉的眼睛,和那家伙一模一样。” 安室透恶劣地凑近过去,仔细打量着男人的眉眼,嘴角的笑意在一瞬间冷下来,最后又越扩越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真有意思。他居然还有一个......弟弟?” 这句话中包含的意味让月山朝里瞬间睁大眼睛。 他呢喃了两下,似乎想要反问出什么,又强迫自己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这样...告诉我这把匕首是怎么来的,我就告诉你他的下落,怎么样,很划算吧?”安室透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和平时无疑的灿烂笑容来,“当然,如果不想就这样说的话,我也不介意换个办法让你开口。” 冰凉的枪口顺着脸颊下滑,抵在脖颈侧方,随着男人的话语一点点陷进柔软的皮肤里。 最致命的地方被手/枪抵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安室透看见月山朝里缓慢地吸了口气,似乎想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现在的心态,但是上下滚动的喉结仍然将他彻底出卖了。 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再度传来,守在大雨中的贝尔摩德显然对他拖沓的行为有所不满。 没办法了。 拽着那人黑发的手向下移去,重新捏住了后颈位置,安室透用力将人往上拉拽了一点,持枪的手更加用力,“放心吧,我现在没什么兴趣杀你。” “还是活人比死人更好玩一点,毕竟朝里还是我的老板嘛。”金发男人语尾上扬笑道,却在下一秒被人甩开了手。“跟我走。最好乖一点,如果把他们吵醒,就得多浪费些子弹了。” 在客厅中熟睡的人的姓名,被他说出来,像是还没有自己的子弹重要。 “我自己能站起来,不劳安室先生费心。” 月山朝里将掐着自己脖颈的手一把拽下去,冷声道,他略微用手撑了一下地面站起身来,将匕首重新别在腰侧,挡在了毛衣下面。 看上去自己回去就会被辞退了啊。安室透腹诽着,拿枪的手却半点不抖,“等一下。” 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反抗也没什么意义,已经迈出步子的黑发男人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对方。 不能让月山朝里看见贝尔摩德的脸。见到的组织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险,越容易被灭口。 安室透很是庆幸自己今天把波本装束中的领结换成了领带,他单手拆下自己黑色的领带,不顾上面还夹着带宝石的领带夹,直接将其蒙在了那人的眼睛上,绕到脑后打了个死结。 “可以了。” 结束动作后,金发男人在对方的肩胛处毫不留情地推了一把,那人瞬间踉跄了一步,扶住墙面才堪堪稳住身型。 因为视线受阻,出去的路虽然很短却走的格外缓慢,月山朝里皱着眉头,记下了走出去的路线。 雨声和雷声越来越清晰,但并不像是穿过了客厅,难道这栋别墅还有其他出口吗? 走出门时男人故意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门框,并不是客厅正对着的双开大门,而是一扇狭小的矮门。 雨水落在发间,很快将黑发打湿,毛衣也被雨水浸染,之后便是伞打开的声音,安室透撑起了一把黑伞,将雨水全数挡在外面。 寒风呼啸,在这种时节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实在有点冷。月山朝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一道比寒风还要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听见了鞋跟敲击大理石面的声音。 “你可真是慢啊,波本。” 带着笑意的女声从斜前方传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富韵味的香水味。 冰凉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上,是独属于女人的纤细手指,长指甲刮过皮肤,动作很轻,带来一阵古怪的痒意,像是在检查着什么,男人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又被另一个人的手捏住下颚强硬地转回去接受检验。 “啊啦,这张脸居然是真的。” 没找到任何易容的痕迹,贝尔摩德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她没想到君度居然真的有一个弟弟。 眼睛被蒙住后,两人看上去毫不相像了,仔细打量才能从眉梢处看见几分相似。 ......而且居然先被波本发现了。 如果只有自己发现了的话,倒是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是...还君度那家伙好几年之前的人情。 现在波本也在的话,这件事就不好处理了。自己只能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先让他把君度的弟弟带出来,免得真被吞没在火里。 女人将自己的发丝别在耳后,用宽大帽檐挡住脸上的大半表情,黑色的伞和长裙让她像是故事中不老的魔女一般。 车就停在外面,贝尔摩德先一步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她用余光看向车窗外,波本拉开后门,毫不留情地将他拽进后座里。 “抱歉抱歉。” 金发男人笑着,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思索片刻,将上半身探进后座,按住了正面摔在车座上后挣扎着想要直起身的月山朝里,将手/枪枪托冲着他的后颈砸去。 月山朝里晕过去之前实在没忍住,在领带的遮掩下狠狠白了安室透一眼。 你们一个二个能不能放过我的脖子和后脑勺,学学电视剧里面,相信一下科学的力量用点迷药麻醉剂什么的不行吗?! 非要物理伤害才过瘾是吧! 确认对方完全晕过去后,安室透才重新回到驾驶座上,冲着贝尔摩德露出一个很波本的笑容来,“虽然是你先开口的,但是作为动手的那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归我?” 将月山朝里打晕的话,贝尔摩德就从他嘴里挖不出来什么其他信息了,那把匕首现在只有自己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发现。 而且...看她的样子,是想上报给组织吧,把这个疑似君度家人的人汇报上去。 幸好贝尔摩德不是琴酒那个忠心耿耿一心只有组织的家伙,倒是可以周旋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瞒下这件事情。 安室透捏着方向盘的手不断缩紧。 绝对不能让贝尔摩德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他思索的同时,贝尔摩德也转过头来,观察着金发男人的表情。 归他了是什么意思?也是,发现组织高阶成员的亲人可是一个大功劳,波本不会让送到嘴边的肉飞走的。 女人将所有的情绪藏在瑰丽的外表之下,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倒在后座的男人。 如果再被组织察觉到,君度还有任何与外界可能的联系,这把属于组织的尖刀大概真的会被折断,随意扔进泥泞里。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波本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两人同时下定决心,在转头对视的那刻,都换上了平日里天衣无缝的假面。 第116章 异国往事 安室透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开, 黑色的汽车停留在别墅后门马路边不起眼的地方,磅礴大雨是最好的隐身衣。 他在车内抽了一根烟,将烟头摁灭在前面的烟灰缸里时无意间从后视镜看见了倒在后座的黑发男人, 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人贩子。 其实他们两人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抓人,发现这个和君度眉眼如此相似的家伙只能算是意外收获。 原本的目标, 不过是那位慈善家羽谷博司留下的,所谓的“财宝”而已。 和现在别墅内, 想要找寻并争夺这份宝藏的后人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份宝藏根本不是什么珠宝黄金,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而是存放着三十年前组织药物研究信息的‘黑匣子’。 ...以及能让人青春永驻的那款魔法药剂的早期试验品。 效果很不稳定的试验品, 葬送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本就脆弱不堪的性命, 将她们健康的身躯变成了身患绝症的模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栋别墅也算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基地,只不过里面的孩子不是为组织试药,而是为羽谷博司这个想永驻青春又害怕药物副作用的胆小鬼。 不过,当这位慈善家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动组织的利益,却被组织处以死亡的极刑后,这栋实验室就迅速荒废下来了。 本来以为这个秘密早已随着羽谷傅司的死封存进不见天日的黄土之下, 谁知道几个月前他的侄子侄女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封古老的信件,发现自己这位早已死去的叔叔还在别墅里藏了一份财宝, 于是请来了世界各地的侦探。 轰轰烈烈的调查行动惊动了组织, 派出贝尔摩德和波本两个人从日本到波士顿和坊川堂次交接, 可见其对这份资料的重视。 两人坐在车里,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 只能等待的感觉让人很是烦躁, 贝尔摩德将长发拨到一边,放下手中不过刚拿出来的口红, 开口道,“看时间,他们应该快醒了。” “差不多了。”安室透看了一眼手表,回应着对方,“希望鼎鼎大名的毛利侦探可以找到那份宝藏,不要让我们等待太久。” “依我看,他们恐怕会因为失踪的同伴慌乱,根本无心寻找传说中的宝藏了。” 闻言,安室透发出一声不满的咂舌声,他干脆发动车辆,向两人来时的方向开去,将这栋别墅远远甩在身后,“我可没有闲心在这里等那么久,这种事情,交给那个老管家做不就好了。” 而且就算找不到数据,或是不小心把组织的信息泄露出去,也是坊川堂次背这口黑锅,自己顶多被琴酒那个家伙威胁几句。 所以...这份情报,公安要定了。不知道凭借羽谷博司留下的“遗产”,他们能端掉多少组织埋藏在日本的实验基地。 “再说,要不是他突然说要杀掉其中的一个人,说不定这群客人早就找到宝藏的藏身之所了。”金发男人补充道,将责任又往留在别墅内的坊川堂次那里推了一些。 “啊啦,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他,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贝尔摩德看向后视镜,意有所指。 “是啊,那个老家伙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情。”安室透闻言微微勾起嘴角,“比起这个枯燥的任务,还是君度所谓的亲人让我更感兴趣一点。” “哦,是吗?”贝尔摩德将手搭在一边,指尖把玩着自己卷曲的发尾,状似无意般问道,“你要把这个汇报上去,赚取一个大功劳吗?” 女人眼中闪着寒光。 “这样不就没意思了。” 金发男人嘴角的弧度更深,他转动方向盘,缓下了车辆的行驶速度,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一些,“我更好奇,为了压下这个秘密,君度能付出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贝尔摩德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她拿出一包女士香烟来,将细长的烟管捏在指尖,“怎么,你打算用这个去威胁他?” “是啊,他们说不定已经见过面了。要是上报过去,月山朝里肯定会被组织杀掉的吧?功劳倒是有,但是用这一点微薄的功劳换来君度的记恨,那不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去君度那里,换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金发男人看上去像是随口聊着,实际上刻意将其中的利弊不着痕迹地摆上台面来摊开给对方看,那个女人和琴酒不一样,不会用伤害自己利益的方法去向组织表忠心。 果然,贝尔摩德听完后,没有对这个说法产生任何其他的质疑,只是低低笑着,抓住了最开头的关键词,“见过面...?我倒是不觉得。” 安室透用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女人说这句话时眼神很平静,和平日里随意揣测着什么的时候有些许不同,像是对自己的说法非常笃定。 这是自己第一次能看出这位神秘主义者的情绪波动...... 这样想着,金发男人沉下表情,直觉告诉他其中还有更多的隐情,贝尔摩德对君度的感情似乎不只是对待一个共事者那么简单,却又比对待别墅中那两个她不愿意别人伤害的人淡很多。 无论是作为一个公安,还是组织里的情报人员,他浑身的细胞都催促着,要去挖掘更多的信息。 而且,君度到底是怎么在没见面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匕首交给月山朝里...... 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都知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见过面,如果没有的话...君度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使用了十余年,如同半身一样的武器都给了对方,却不愿意见面,月山朝里又为什么如此珍视那把匕首。 在心里默默思索着,安室透露出琴酒最讨厌的,神秘主义者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听你这句话,倒是挺了解君度的样子。” “共事过一段时间。”贝尔摩德避重就轻,不断吹出暖风的空调让车内空气变的越来越沉闷,她放下车窗,将寒冷的风和雨一同放进车内。“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外面的雨比之前小了很多,小到似乎连黑伞都已经失去了作用,不需要再被撑起来,乌云散开了一些,露出黑沉沉的天幕。 “情报人员大概对这种神秘人物都很感兴趣。”顺着对方的话,安室透解释道,“我倒是听说过对方很多传闻......作为组织专门培养的暗杀人员,明明知道伪装成意外事故更不容易被那些正义的狗紧追不放,还是坚持用匕首这种冷兵器杀人。” “——而且,听说他一定要确认目标的脸才会下手?是为了欣赏目标垂死时的表情吗,真难相信这种人会有一个弟弟......” “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去......” 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金发黑肤的男人笑着将手伸进车前的置物处,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质地的控制器,炫耀般在手指尖绕了一圈,展示给对方看。 “炸弹?你在别墅里安装了炸弹?!”贝尔摩德不可置信道,手无意识地握紧成拳,指甲刺破了手心细嫩的皮肤也丝毫不知,只咬牙盯着对方手中的引爆器。 别墅的客厅里还睡着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而且要是想炸毁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东西的话,起码要准备可以将整栋别墅都夷为平地的剂量,也就是说连里面的人也会一起...... “反正资料都要毁掉,这样不是更方便吗?坊川堂次那个家伙连代号都没有,是死是活也无所谓吧。”根本没有在别墅里安装任何**,只是随手拿过汽车里不知道用来控制什么的遥控器假装引爆起的安室透没有丝毫心虚感。 他将眼睛弯出愉悦的弧度,好像别墅里面真的有炸弹一样,还借此给自己为什么在别墅里停留了那么长时间找了借口。 要安装炸弹,停留的时间当然会长一点。 “可惜,跟着那位大侦探很方便收集情报,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是很想失去一个情报源头。” 冰凉的枪口瞬间抵在金发男人的太阳穴上,贝尔摩德握着**,咬牙怒视着对方,“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们俩个。” “誓言这种东西最不可靠了不是吗?不如今天就把它变成一场交易如何,他们两个人的命,以及今后的安全......这样的商品,你能给出什么样的报酬呢?” 这对安室透来说是一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仅让之后所有保护其他人的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还能从贝尔摩德那里捞上一笔。 “......钱、地位或是其他什么,我都给得起。”贝尔摩德深吸了口气,眼神晦暗不明,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那么你想要什么?出尔反尔、违背了誓言的波本。” 这才是组织成员最真实的面目。女人皱眉想到,琴酒那家伙居然还对波本停留在一间小小的咖啡厅里,和引人注目的侦探先生以及一些普通人打成一片的行为有所怀疑,让自己多加留意。 现在看来,这家伙不过是因为咖啡厅服务员兼侦探这个身份既能得到了新的消息渠道,又能接近自己最重要的那两个人,所以才不愿意舍弃罢了,现在连老板都被绑在车里,这个身份留不住了,自然会对其他没有价值的人痛下杀手。 真不愧是组织的代号成员。 “哈。”安室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金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将紫灰色的眸子衬的更加沉暗,“作为情报人员,信息比任何东西都值钱不是吗?不如这样......用秘密来交换吧。” 金发男人笑着靠在驾驶座椅上,肌肉曲线流畅的手臂随意搭着方向盘,对于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口没有表露出丝毫畏惧,“你的秘密我已经有了,没什么兴趣.......不如用君度的来换怎么样?” “我记得你们共事过一段时间,你不会一点信息都没撬出来吧?不如说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见过面...或者是,君度为什么不去见他的亲人。” 说完后,安室透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可别搬出‘保护’这个理由,我不想听这个。” 贝尔摩德彻底冷下脸来,连嘴角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嘴唇彻底绷成一条直线。 她今天涂了偏紫调的口红,在这种光线下简直要异化为没有任何血色的黑灰,连带着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女人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枪,看上去恨不得现在就将子弹贯穿面前这个金发男人的太阳穴,却因为被人攥着把柄迟迟没有动手。 “真稀奇。” 对她的反应很意外,安室透转过头来与贝尔摩德对上视线,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丝毫改变,“我以为这对你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秘密,换取两个人今后的安全,不是很划算吗?要是之后有不起眼的老鼠盯上了你在意的那两个家伙,我也会帮你把老鼠一起解决哦。” 贝尔摩德沉默不言。 这算什么...... 她想。 接受了君度那个家伙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善意,在他彻底跌入深渊之前没有伸手拉过他哪怕一下,在之后的几年仿若两个最陌生的人一样相互试探,当面吐出刻薄尖锐的话...现在还要用他的秘密,来交换自己的angel的性命。 “看来在你眼中,他们两个也没那么重要嘛。”安室透在此时低声刺讽道,“还是说,君度的那个秘密太贵,两条命都支付不起?那我只能......” 男人缓慢地按下按钮,鲜红的按键一点点落在,在将近一半位置时,贝尔摩德伸出手,抓住了那人深色的手腕。 交易达成。 安室透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得到了这样的信息,也不再催促,只是松开拇指,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前方,专心致志驾驶着这辆深色的车。 “你调查过这个人吗?” 知道对方指的是后座上的月山朝里,安室透点头笑道,“啊,调查的差不多了。” 他只说这些,关于调查的内容一概不加以说明。 车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轮胎滚过积水的路面,发出阵阵声响,盖过了微小的雨声。女人在车中点燃了一根香烟,火光映亮了她的小半张脸,那双眸子被火光照亮,让这位不老魔女终于染上了几丝人间的气息。 “他在成为君度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杀害一对夫妻。” 没有照片,没有名字,只提供了地址。 女人的声音很哑,因为吸了烟或是其他的什么,这种声音合着雨声在黑夜中响起,就像是在讲述着什么光怪陆离的,属于鬼怪妖魅的故事。 “从此之后,君度杀人就必须要看着目标的脸才会下手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足以表达清楚女人的意思,也足以让调查过月山朝里的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将烟一点点吐出来,“也许君度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和他联系。 ......波本,君度根本没脸、也不敢来见他。” 安室透沉默着将控制器递给她,在刚举起来那刻就被对方一把抢了过去。 直到将引爆器拿在手里,贝尔摩德才发现自己在微微发颤。 已经用秘密换来了自己的天使的安全,现在还在后悔什么呢?矫情到有些不像自己了。明明之前这样的交易多的是,任何人的秘密或伤痛在她看来不过是商品,可供自己换来任何想要的物品。 好几年之前,自己还能当面用极具讽刺意义的的称呼,那位神话中弑母的守护神Horus,来毫不留情地刺激对方,现在居然连那人隐藏的秘密都说不出口。 君度那个家伙,倒是让她都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感受着频率明显不对劲的心跳声,贝尔摩德接过控制器后,忍不住想到,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快被冰凉的金属表面烫掉一层皮,好像连带着这层漂亮的皮囊都要被烫穿,露出下面腐朽不堪的内里。 心脏处甚至传来了细微的绞痛。 什么,原来魔鬼也会愧疚吗? 女人努力扯动嘴角,只换来一抹僵硬至极的浅笑,她卸开控制器,打开车窗将里面装着的内核全数扔进雨里。 安室透从刚才就开始沉默。 现在他完全知道君度到底为什么不来见月山朝里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君度对确认完目标的脸再动手有近乎病态的追求。 君度每一次执行任务时是不是也在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唯一幸存的亲人也会被组织带着恶意,看好戏般混进任务目标中,一直到自己已经夺走了对方的性命,扒开阻挡面容的黑发,看见那张惨白的脸时才发现,自己杀的是谁。 就像不知道多少年前,刚刚成年,终于从组织阴暗的地下基地走出去的青年,在最后确认任务完成时,轻轻拨开因为被做过手脚的故障车辆死在路途中的夫妻凌乱的黑发,看见那两张带血的面容时一样。 那个救下景光的神秘男人,终于被他收集到的虽有碎片拼接出零零碎碎的过去。 男人感到内心深处翻腾着的压抑和自嘲,大概是对自己已经习惯了用筹码去换取别人最苦痛的灵魂碎片,再将其向脸颊的商品一样摊开,来证明自己的‘恶’,来为公安获取更多的情报这件事情。安室透以为自己会和之前一样。 看见实验基地中的惨状,对抗组织失去生命的人,因为组织陷入绝境的人民,正义的公安先生会愤怒、会恨,会更加义无反顾的成为连姓名都不会有的子弹,坚定杀死这头庞然巨物一般的组织的决心。 但是现在,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连恨意和愤怒都忘却了,只感觉......可悲。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又冰冷的可悲。 “......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你。”不知道又开出多远,贝尔摩德开口道,她的语气中难得失去了所有调笑意味。 “当然不会再有下次,交易已经完成了。”安室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放的轻了一些,甚至露出了一个饱含恶意的冷漠形容作为对于君度秘密的回馈,手却只有拼命捏紧方向盘才能勉强止住颤抖。 “哈,也是,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你当然不可能再做这种事......下一场交易,你可以现在就和他好好谈谈了。” 安室透一愣,这才猛地将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注意力拉回来,转头看向前方。 突然的急刹车让后座上昏睡着的月山朝里整个往前栽了一下,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金发男人却没时间再没管这些。 前方的马路中央横着一辆车,看版型并不像是那位代号成员会青睐的款式,倒像是道路上随手抢来的。 刚才话题的主角正靠着车门,在细微的雨滴中没有撑伞,任由细雨落在自己的黑发和长风衣上。 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嘴唇比平日里还要殷红几分,手上仍然套着终年不变的白色手套,等安室透彻底让车停下来后才随手将烟扔在一边低洼处的雨水当中。 火星很快被浑浊的雨水吞没。 “真是稀客。” 安室透放下车窗,率先开口道。他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手却早已摸在腰间的枪上,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君度几步走上前来。 冷灰色的视线先落在后座上,在短短几秒确认完月山朝里的情况后,男人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柔光。 那种眼神放在君度这个杀人如麻的代号成员身上实在太过奇异,安室透简直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黑夜和朦胧雨幕制造出的幻觉。 下一秒,前车门被猛地拉开,尚未反应过来,安室透直接被人拽住衣领从车上扯了下去,背部狠狠砸在车身上。 “嘶——” 金发男人从牙缝中挤出吸气声。在被按在车身上的同时他手中的枪就对准了对方的心脏位置,君度却没拿出任何武器。 他冷灰色的眼睛冰冷的像金属一样。里面压着马上就要腾起的风暴,阴郁而诡秘,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 眼底是浓郁几乎要异化为实质的狠厉暴虐。 没有被枪口或者匕首威胁着,君度甚至只是拽着衣领把他按在了车身上,安室透却无端肯定...... 君度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第117章 异国往事 “波本。” 君度细细扫过面前这人的表情, 开口道,声音压的很低,带着森森冷意, 空出的另一只手往下,按住了男人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枪。 “你胆子不小。” 说话间, 男人原本拽着对方衣领的手上移,冰凉的指尖按在了脖颈致命的位置, 刀刃从袖口滑出, 贴在脉搏上。 安室透无故想起了自己那位被划破喉咙,至今还被堵在医院不让出来的好友。他的思绪忍不住往外飘了一下。 按照他们的说法,当时...月山朝里是在场的, 他被春日川柊吾催促着离开时有没有认出来, 面前这位杀手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亲人。 很快, 这个注定目前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就被贝尔摩德的声音挤了出去。 “好久不见,君度。”女人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故意说的缠绵的最后两个字传入那人耳朵,换来一记警告的目光。 “别这样瞪我。”贝尔摩德摊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可不打算参与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说罢, 她干脆拉开车门,从这辆黑色的车中下来, 走向了男人之前横停在路边的那辆, 指尖抚过汽车线条流畅的后视镜, “真是漂亮的小家伙。” 羽谷缈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边, 视线始终刮在安室透脸上。 安室透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披上属于波本的假面,他早早从诸伏景光那里得知君度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现在贝尔摩德已经远离了这里,再装下去倒有些奇怪了。 不过男人并没有让他纠结太久。 “这是你们公安作为我救下诸伏景光的回礼吗?”羽谷缈靠近了些,呼吸都撒在对方的脸侧和耳边,声音很轻,像是能被细微的雨声全数盖住。“我该说你们是恩将仇报,还是...太贪心了。” 金发男人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自己该说本来是为了在贝尔摩德面前护住月山朝里,才做出这种事情的吗?用这种理由来为自己洗白,实在是......自己本来做的就是沾血的事情。 “我们该谈一谈。”最后,安室透消失道,不再是波本的眼神,而是作为一位卧底,代表着整个公安向面前这人发出邀请。 两人对视了许久,不知道从金发男人的眼底看见了什么,君度先错开视线,“......不是现在。” 知道对方这是有商量余地的意思,安室透尚未放下心来说些什么,就又被下一句话打断。 “衣服脱了。” “......啊?” 金发男人愣在原地,反复确认了几遍对方的表情。 “衣服脱了,去开车。” 因为已经晚秋,他在波本最典型的装束外套了一件合适的厚外套,这件衣服刚脱下来就被对方拽走了。 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眼神,再待下去反而不识趣,丢掉一件外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发男人干脆转身离开,给君度留下的空间。 后车门被打开,那件厚实在外套轻巧地盖在了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的月山朝里身上。 安室透走到男人开来的那辆车前,自觉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将手臂搭在汽车窗沿上,不动声色地望向后视镜,那片玻璃早早被雨水洗净了,上面残存的水印并不影响男人透过它,看清身后的模样。 因为角度,大开的车门并没有挡住那边的情况,金发男人完全可以在后视镜中看见月山朝里搭在最靠近车门的座椅上的头和上半身,不过随后,这些都被走上前去的君度挡住了。 他准备将绑在对方眼睛上的领带解开,但是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动作实在有些不方便,君度在原地思索着什么,最后慢慢蹲跪下去。 其实被击中后颈晕过去的家伙没那么容易醒来,将人扶起来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领带会方便很多,但是男人像是不敢触碰尚在昏睡的那人一般,只是选用了一种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的方法。 君度单膝跪地,不顾泥泞的地面会染脏布料昂贵的长裤,一直等视线几乎与对方贴在座椅表面上的脸平行时才伸手试探性地将男人凌乱的黑发一点点抚开。 安室透敏锐地从后视镜中捕捉到一抹冷色,是君度一直安置在手腕间的匕首。 他看见这位一向冷漠的杀手打开后座,匕首从袖口中滑出来,在寒冷的雨夜反着凌厉的寒光,然后—— 那把本应该用来割断目标脖颈的匕首轻柔地划开了领带,金发男人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让无害的刀面触碰到月山朝里的皮肤。 领带厚实的布料被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松划断,君度取下它的动作很轻很缓,然后随意丢弃在满是雨水和泥土的柏油路上。 宝石领夹砸在地上,很快被混着泥土的雨水浸湿,变得暗沉无光。 做完这些,他好像是准备站起来,却又僵住动作,重新蹲跪回去。 男人低下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在尚且昏迷着的那人眉角处落下了一吻。 安室透在他那双冷冽的眼睛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浅光,却一时猜不出那究竟是无意间的情绪流露,还是尚未浮现就被人强行压下的.....泪水。 将车内设置成适宜的温度,在前车窗上留下细微的缝隙,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君度轻轻合上汽车的后门,将月山朝里关在了由钢铁搭建出的温暖的蛹中。 如果不是他们还在,男人估计会守在旁边,等到里面的人醒来,或是现在尚在别墅中的同伴发现他才肯离开。安室透无端猜测到。 君度最后轻触了一下玻璃,不知道有没有从防窥性能极好的侧窗中窥见里面那人的模样,他殷红的嘴唇抿起又很快放下,转过头走来时,脸上最后一点柔光也消失了,又变回了那把冰冷又残酷的刀。 君度拉开车门,坐上后座,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贝尔摩德头也不回地将打火机抛给他。 金属碰撞声在车内响起,从殷红嘴唇中呼出的烟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也挡住了他眼底深处的一点点尴尬。 刚才蹲跪下去的姿势选的不好,没想到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别到腿上那根筋,膝盖连着小腿一阵麻痛,差点在安室透面前表演一个膝盖砸地,用手撑住车座才堪堪止住动作。 并不知道和本体挨得过近这个行为落在金发男人那里变成了一个轻柔到如同羽毛一般的吻,羽谷缈抽着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 他的车和定位器...... “我记得你好像...一直在日本啊。”贝尔摩德就在此时开口道,那双眼睛通过车前的后视镜和君度对上视线,意有所指。“要是被那位大人知道你来了波士顿。” 羽谷缈下意识用舌尖触碰了一下最里面的那颗金属制的牙。 自己已经让系统屏蔽了跟踪器,让它维持着自己尚且停留在日本的假象,但是显然这个并不能让他们俩个知道。 也就是说自己还得找另一个理由解释为什么能来波士顿,还要为这个理由售后...太麻烦了。 贝尔摩德看着后座中的男人眼神徒然暗沉下来,舌尖将侧脸微微顶起来一点,又很快放下,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笑音,像是完全不怕女人知道后说出去一样,“他不会知道。” “你把它......”话说到一半又因为想起波本还在,贝尔摩德唐突地将话尾断开,转头看向后座那人,眼中满是惊愕。 她没想到君度居然把那颗嵌着定位器的东西拔下来了。那位先生安装这个必定会做好不被男人轻易取下的准备,这件事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君度刚才的意思,不是说他拔下这颗牙不会被发现,而是说...他来波士顿不会被发现。 贝尔摩德咬咬牙,将头转回去,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没让自己的情绪被细微颤抖着的尾音出卖,“希望我还能见到你活着从惩戒室出来。” 我根本不会被抓进去...因为定位器还好好在嘴里待着,那家伙其实什么都发现不了。 羽谷缈在心里腹诽着,干脆顺着女人的意思将自己可以只身前往波士顿的理由定为自己主动把那颗牙从牙床中拽出来了。 “拭目以待。”男人回应道,好像话题中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贝尔摩德看着他漠然的模样,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长指甲的前端陷在皮肉里,拉出一道道血痕,她扯了扯嘴角,将自己的视线落在窗外。 车内很快归于一片寂静。 路边逐渐有了房屋,在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开进了热闹的街道,天色已经亮起来,这座城市正在苏醒。 君度在此时敲击了一下车窗,让一路上都闭着嘴专心开车的安室透停车。 车停靠在路边。 “在这等着。”羽谷缈对金发男人说道,拉开车门前冲贝尔摩德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显然有话要谈。 两人走进旁边的小巷中。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有话要和我说。”贝尔摩德双手抱胸,面上一片轻松,心下却不断揣测着面前这人的用意,没想到羽谷缈摊开手,反驳了这句话,“我没什么话要说。” “啊啦,那你约我来小巷是想做其他事情吗?”女人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在腿侧的枪上。 未等对方回应,小巷外面先骚乱起来。 “喂——那辆车!!上面的人不许动!” “没错!就是这辆车,和报案人提供的照片和车牌号都一模一样,驾驶座上那个人肯定就是抢匪!” “快抓住他!!” 穿着警察制服的几道身影匆匆从小巷口路过。 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很是记仇的羽谷缈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扔在地上,“看来我们只能打车走了。” 贝尔摩德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来,只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她伸手挽住那人手臂,完全不关心外面那个倒霉鬼要怎么从警察的围堵下逃出生天。 “去喝上午茶如何?”女人笑着提议道。 “走吧。” 第118章 异国往事 月山朝里在羽谷缈重新合上车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其实安室透下的手并不重, 看上去像是用枪托痛击了他的后颈,但使的更多是巧劲,避开了他后脑被坊川堂次暴力击打后表面上很狰狞的伤口, 他晕过去之前并没有感到过多的疼痛。 黑发男人在意识回笼后下意识轻轻睁开了眼睛,这时候车门刚刚关上, 清醒过来后他又被那个精力药水该死的副作用席卷,刚刚睁开的眼睛又被拖拽着合上, 像是被涂上胶水一样。 浑身酸软, 又困又累......头还疼。 小侦探估计现在担心死了。这样想着,男人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摆脱这阵困倦,尚未成功就被系统打断了。 【还有空想别人。】 ‘肯定得想啊...那群孩子还在别墅里。’ 虽然现在坊川堂次不会再对其他人动手, 万一出什么事情, 自己开车回去大概需要十分钟, 根本来不及...... 【那边的情况我看着的,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提前喊你......保证不会出事。】 实在是太累了,有了这句保证,感觉自己现在满身都是负能buff的月山朝里总算松开了一直拧起的眉头,他将盖在身上的厚实外套裹紧了些,脸蹭在沙发座椅上, 又沉甸甸的睡过去。 别墅位置,众人已经乱作一团, 连带着论坛都闹闹哄哄。 [啊啊啊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去哪里了, 就翻了一页我的老婆就不见了!] [让我看看哪个%&*对我老公下手, 拳头硬了...这不会就是传说中柯南要经历的那次蜕变了吧,一转头看着自己长大的兄长没了, 啊啊啊这谁顶得住] [xsl楼上两个打一架吧。感觉朝里应该不会在这领便当,朝里的便当不会这么没有排面!至少至少琴酒波本贝尔摩德还有八个蛋都要轮番上阵吧] [琴酒:别再让我加班了谢谢]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我失礼了(扔苦茶子)温柔男妈妈的战损我可以斯哈斯哈嘿嘿被捆在房间里靠墙昏迷手腕被绳子勒出一道道红痕皱着眉喘气缓解疼痛, 眼泪从嘴角留下来了] [啊啊谁的裤子怎么乱飞啊?都砸我脸上了!] “三楼都找过了,没有。”毛利小五郎几步从楼梯上跨下来,脸色很不好看,几个孩子也从其他房间里探出头来。 “没有,朝里哥哥不在二楼的房间......”吉田步美紧皱着眉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边我们也找过了。” “贮藏室这边没有......” “院子外面也没有。” 可恶! 江户川柯南咬牙站在客厅里,从众人早上醒来发现月山朝里不见了之后男孩就将别墅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背包还好好地放在客厅沙发上,里面的东西也一样不落,各种证件都安然无恙地放在夹层里,桌子上甚至摆着已经拧松了瓶盖却并没有来得及饮用的咖啡,小侦探拧开盖子凑上去闻了闻,就是正常的咖啡味道,看上去不像是掺杂了任何药物的样子。 “这个不会是?!” 庭院中女孩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陷入沉思的男孩瞬间跳起来向声源处跑去。 离得较近的几个人已经先赶到了,将毛利兰指着的地方包围起来,江户川柯南在余光间看见了女孩眼中的泪水,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砸的头昏脑涨。 凭借自己小孩的身体从几个大人之间钻进去,江户川柯南原本一直冷凝着的瞳孔猛然缩小,脸色一瞬间惨白下来,甚至没有精力去安慰自己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的青梅。 雕像下的泥土里翻出了些许衣服布料,深色的大衣袖口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在杂草的遮挡下被当做泥土。看样子像是被人草草掩埋在这里,却不小心被昨夜的暴雨冲刷,露出了边角。 毛利小五郎的表情严肃下去,他让自己的女儿往旁边站了一点,自己蹲下身去,用手挖开那一片泥土,动作轻缓地扯出了被压在泥土里的外套。 ......这幅场景让江户川柯南忽然回想起自己和月山朝里一起跑进郊外的山中,刨开地面,在厚厚的泥土下发现小女孩那张惨白的脸时的情形。男孩咬住下唇,将这个画面死死按下去,不愿意将女孩的遭遇和自己的兄长划上可能的等号。 “小兰啊。”这位鼎鼎大名的侦探大叔很少用这种异常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说话,毛利兰有些愣神的转过头去,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月山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叫大家把周围的泥土翻开来看一看吧。”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说出的话却捶的人脑袋发晕,女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大脑尚未将这句话滚过一遍就反驳道,“怎么可能!爸爸......” 毛利兰的话尾卡在喉咙里,她看见毛利小五郎翻开那一片衣服,露出了内层后背处已经干涸的大片血迹。 [别...别这样,啊啊啊我错了刚才不应该脱裤子朝里你出来说句话啊怎么就开始挖遗体了我不同意别这样呜呜呜!] [别用遗体这个词!赶紧呸呸呸啊楼上!!只是后背位置的血没什么事的...吧(试图欺骗自己)] [呸呸呸呸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伤口应该在后脑。”无言的沉默当中,属于孩童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个站在挖出的衣物旁边的男孩,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视线,江户川柯南从毛利小五郎手中拿过外套,将前端衣领上仍然牢牢系在一起的装饰用扣子翻出来给他们看。 “这个扣子很复杂,只有穿在身上才能解开,别人是解不开的。” “这样的话,那就是凶手发现没办法解开扣子,只能像脱掉套头卫衣一样扯下这件外套,所以月山后脑位置的血蹭在了大衣内侧后背处的位置。”闻言,本来准备因为江户川柯南随意乱动东西给他一拳的毛利小五郎放下手,跟着分析道。 随后,男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放松,“那月山还活着的可能性......” “朝里哥哥一定还活着。” 江户川柯南打断那人的话,第一次在证据尚且不足的情况下说出过于笃定的结论,他咬住嘴唇,像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样重复了一遍,“一定还活着。” 如果凶手真的将人杀害并且掩埋在庭院里,不会刻意将这件很难脱下的外套从月山朝里身上扯下来,更像是为了其他事情...... 男人捏着这件厚实的外套,脑袋被不断翻转着的思绪炸的闷疼。 将外套故意留在这里吸引其他人的视线,时间上却把月山朝里禁锢在了某个地方,或是已经带离了别墅。 可是为什么是月山朝里呢?他不过刚刚来到这栋别墅里,和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等等!那个案件...... 回想起之前那个小女孩的案件,一道惊雷在脑内炸响,江户川柯南忽然记起当时他们追击那个人贩子时的场面,以及对方看见月山朝里后喃喃出的话。 ‘不是我...是他们......’ ‘...他们让我选你的...是他们说你长得好看...卖给那些有钱的外国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不知道......’ “不对...三十年了,你应该已经......不!你不是早就死在火里......” 当时那个人贩子的表情和眼神,那种刻在最深处的不可置信和恐惧,就和前天晚上坊川堂次不小心弄掉了钥匙,在手提灯的光芒中看见月山朝里面容后的反映一模一样。 那架**,还有水里的毒药,恐怕都是为了睡在地铺最旁边位置的月山朝里准备的。能做这个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在卧室中停留过,并且趁机在昏暗烛光照不到的死角处偷偷安置了机关的坊川堂次。 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还放任他一个人守夜...... 小侦探站在原地,强迫自己从习惯而来的愧疚和自责中清醒过来,努力继续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还有那副画像......那副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眼熟的画像。 轮廓和月山朝里有细微的相似,乍一看就像是他小时候的模样,但是仔细看又全然不同。被撕去容易识别的眼睛部分后剩下的小半张脸,分明和那本画册最后一页,寻人启事上的男孩一模一样。 最后一个消失在火里的孩子,就是月山夫妇寻找了十余年,到死都没能见面的儿子! 但是那位叫羽谷博司的慈善家,不是只从福利院中领养身患重病的孤儿吗,月山熠永显然哪一点都搭不上边。 他为什么要收养...... 思索间,男孩的视线无意识下移,看见了白色雕像满是雨水和泥泞的表面,毛利小五郎等人仍然在发现衣服的位置挖掘着,似乎想找到其他线索。 从三十多年前就安置在这里的雕像不知道被泥土覆盖住了多少,深挖开的泥土里还能隐约窥见雕像白色的底座......那真的是底座吗? 等缓过神来时,江户川柯南已经走上前去,跳进那个挖出来的浅浅的土坑,伸手扒开泥土,抚掉了‘雕像底座’上的泥土。 “这是......” 那是一截白骨,男孩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其抽出来,深处好像还有更多东西因为这节骨头被抽出而细微晃动了一下,又被落下的泥土填满了新开辟出的缝隙。 很小很细,是属于女孩的手骨。 但是和正常的骨头不大一样,上面浮现着淡淡一层古怪的青灰色。 江户川柯南身后,跟着阿笠博士一起过来询问情况的灰原哀看见这节色泽诡异的骨头忍不住皱起眉来,脑内忽然浮现出自己刚进入组织实验室时,看见的药物测试资料。 第119章 异国往事 [最近的案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吓人啊啊啊啊狼狈的爬起来开灯, 我到底为什么要大晚上看更新!] [骨头好小,感觉都是小孩子,是之前画像上的孩子吗?为什么会埋在院子里...这也太恐怖了吧, 在埋满了尸体的别墅里生活了那么久,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感觉外国的案件基本上都是埋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们领地感很强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没人会随意到别人院子里检查] [所以里面肯定有大问题,羽谷博司不像是个好人, 感觉又是一个松尾和志那种披着人皮的禽兽, 如果真的是发善心领养绝症孩子至少他们去世之后会好好埋葬吧,为什么像丢废弃品一样草草掩埋在院子里] [#几人刚进门时院子里的树#刚进门的时候就埋伏了!挖出骨头的地方树明显比旁边大一点] “死了起码有三十年了。”毛利小五郎开口道。 他面前,十几具零散的尸骨一字排开, 从这些发育尚未完全的骨骼中不难看出都是八九岁的孩子, 毛利兰被男人安排去照拂仍然留在客厅中的小孩, 不让他们跑出来看见这幅场景。 “这里还有一个。” 世井义一用自己的外套包裹着从院子另一侧挖掘出来的骸骨几步过来,将尚沾着泥土的骨头轻放在地上,男人惨白着脸,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叔叔的别墅下会埋藏着这么多属于孩子的骸骨。 “好的......”四周都是被铁锹抛开的土坑,确认一时再也找不出其他尸骨后,毛利小五郎才开口道, “一共有十四具啊。” 十四具。 在一旁沉着脸的小侦探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喊道, “叔叔!昨晚在贮藏室的画像是不是也有十四幅?” “画像?难道说这些尸骨就是画像里那些女孩的......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话音未落, 毛利小五郎的拳头直接砸在了男孩头上, “小孩现在就应该乖乖待在客厅里!” 好痛! 江户川柯南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原本已经和阿笠博士回到客厅的灰原哀站在别墅的大门旁边, 双手抱胸眉头死锁,一副有话要给他说的模样。 茶发女孩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大多数时候都和那个组织有关系,江户川柯南心里一沉,几步跑到大门口,将她拉到僻静的地方,“你发现什么了?” “Soma。” 灰原哀低声念叨出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们恐怕都注射过那个药物。那个由组织研发的,以赋予众神永生的仙液之神命名的梦幻药剂。据说能让人青春永驻的‘Soma’。” “......青春永驻?” “嗯。开发尚不完全的一代Soma,可以延缓除了神经系统以外的骨骼、肌肉、内脏、毛发等的全部细胞的生长换代速度。” “那不就是已经完成了吗?!”女孩话音里包含着的意思让江户川柯南下意识脱口叫道,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在其他人看过来之前又被灰原哀捂住嘴压住剩下的声音。 “不...人是不能违逆时光的洪流的,如果想勉强改变,人类就会得到惩罚。”灰原哀压低声音,“一代Soma在延缓细胞生长速度的同时会给骨骼和内脏都带来巨大的伤害,就像ATPX4869一样,它在将你我换老还童之前,可是不折不扣的致命毒药。” 江户川柯南瞬间联想起专门收养‘绝症儿童’的羽谷博司。 “那些孩子......” “恐怕是这样,工藤。”茶发女孩低下头去,回想起不知道多久之前看过的,一页页老旧的资料,“骨骼软化,内脏功能衰弱,痛觉放大,连带着无数的并发症......基本没有被注射者可以活过两年......这栋别墅和被领养的孩子,不过是羽谷博司那位慈善家的试药场而已。” 男孩猛地捏起拳头,指甲镶进手心的皮肉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想起那些满是赞美之词的新闻报道,想起储藏室的所有画像,杂乱的思绪在脑内翻腾了许久,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这个人渣。” “这就是组织的作风,无论是孩子还是什么,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可以用来随意实验的老鼠而已......” 灰原哀顿了一下,忽然回想起自己自己拿着药剂,对准被束缚在实验台上那人脖颈的模样。 ‘如果之后,你负责我的实验。’ 有着冷灰色眼眸的男人蹲下身来,眼中是从所未有过的严肃和决绝,就像是亲手射出了一道冰寒的弓箭,将两人间牵连的丝线全数斩断 ‘不要有任何犹豫,把那管东西平静地推进我的血管里,无论里面装着什么。我在你眼里,要和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叮嘱她都记下,也做到了。但是真的换回平安了吗? 她也不知道。 回忆当中有着冷灰色眸子的那位保护人被原封不动的展示在画面上,当时尚未长大的女孩哽咽着与他额头相抵,手固执地拽着那人胸口的衣领,但是无论多用力,也挽不回那个头也不回向深渊走去的男人。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这一幕就是石锤两个人之前的关系了吧,之前还只是暗示这次直接锤死了(虽然那副画和叮嘱出来以后差不多也算是石锤了)] [啊??所以君度和贝姐一样是实验体,也就是说他也可能是‘青春永驻’的成功案例,那就不是朝里的侄子是哥哥了啊,所以...@#%,那个画像里的小孩是君度是吗?被人贩子拐卖卖到国外然后被卖给了羽谷博司这个人渣,其他孩子都因为药物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之后又被组织看中实验价值带走,成为了君度......别这样啊啊啊啊要不要这样啊!!] [就算我躺在棺材里,被埋进土里,也要用腐朽的嗓子大喊“老贼你做不做人啊!”我是砧板吗??这样看...君度和朝里果然是一家人吧,虽然外在气质再怎么不一样,内里还是柔软的,当时发生了什么要这样给哀酱叮嘱] [感觉像是被组织怀疑了,不愿意牵连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小哀,所以叮嘱她要伪装成两个人不熟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会被怀疑,感觉之前君度出场的时候从内到外都特别狠厉,连波本看见和他长相相似的朝里都会下意识紧绷,不像是会被组织怀疑的样子] [可能之前出过什么事情?看后续安排吧。] [哀酱...呜呜呜我的哀酱......一生只有两个可以完全依赖的人,一个被组织杀害,一个被组织逼的形如陌路,这波组织真的不做人啊啊啊我拳头梆硬,恨不得现在就快进到组织破产两人贴贴,两个都伤痕累累的人继续相互陪伴,互相疗伤还有治愈系奶妈朝里的贴心照顾嘿嘿] “......灰原?喂喂......”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将茶发女孩从回忆中拉拽出来,她抿起嘴,将刚才因为回忆有些外露的情绪全数收回,冷淡道,“怎么了?” “刚才在想什么?”直觉告诉这位小侦探刚才灰原哀一定在思索什么和组织有关系的事情。 “没什么。你有线索了吗?” 知道灰原哀不会那么轻易讲给自己,江户川柯南只能放弃,随后又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月山朝里,眉头都拧做一团,最后只能徒劳地揉乱自己一头黑发,准备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工藤。” 男孩正要转身去调查其他线索,又因为灰原哀的话止住脚步,他转过头来浅浅的应了一声,等待对方后语。 “那个画像里的男孩......” “你知道他是谁?”江户川柯南愣神道,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灰原哀面前讲过关于月山朝里失踪的哥哥那件事情,也并没有给她看过那张寻人启事上的照片。 “......我不确定。”茶发女孩咬着下嘴唇,难得露出这样飘忽不定的表情,“看见完整的画像前,我不能确定。” 画像应该还在案发现场。侦探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回去检查一下相框,一向对这种命案最没有兴趣的女孩却也跟了上来,和江户川柯南一起往二楼的卧室走。 因为月山朝里还下落不明,江户川柯南几乎是一路小跑,震掉了地毯和台阶上残留的灰尘,原本就如同鬼屋一样的别墅在那些陈旧的尸骨重见天日之后好像又笼罩起一层带着怨气的阴云,走廊上各种冷色的昂贵摆件长着眼睛,冷漠地看着匆匆经过的两人。 卧室内,尸体已经被挪走,火焰燎过的焦糊味被连绵的寒风和雨水冲散,应该在恐怖片里出现的画像被众人遗忘,挂在床头之上,与屋外庭院中被遗忘了三十余年的尸骨一样,孤零零地等待着发现者到来。 江户川柯南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沉重的画像从墙壁上取下来,放在床铺上。 画框也被小心的打开,露出里面年代久远的纸张来,侦探凑上去细细打量着画像的裂口,一直紧锁着的眉头终于松开,“是新撕掉的,应该不超过一周......也就是说之前目击过羽谷宗之死亡现场的人一定见过这幅画像之前的样子!” 月山熠永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很不常见,只要确定眼睛的颜色,就能最终确定了。 这样想着,江户川柯南正要重新将画像妥帖的安置回去,却在拿起画框的时候捕捉到了一抹暗红色。 这是什么? 男孩低下头去,认真打量着画框,在最外边沿处有一圈细长的缝隙,左侧的缝隙中央有一小片暗红色。 “灰原...你有卡子之类的东西吗?” “喏。” 所有注意力都在相框上的小侦探轻声道谢后接过细长的发卡,将其尖端小心翼翼的探进画框缝隙当中,将里面的东西勾了出来。 是一小片凝固的胶状物,暗红色泽,男孩用指尖磨蹭了一下,表面很光滑,凑近努力嗅的话会有一股浅浅的化学药剂味。 他将东西用手帕包好,妥帖放置在口袋里,回头看时才发现灰原哀正对着画像愣神,手抚摸在画像粗糙的表面上,指尖却不敢按下去,只是虚虚地挨着。 “......灰原?” 被喊到名字的女孩放下手,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一直到已经站在走廊里时才开口,“不是说去问之前在场的人完整的画像是什么样的吗?走吧。” “哦....好。” 江户川柯南几步跑过去跟上已经向楼梯方向走去的灰原哀,两人本想去楼下找正在后院和毛利小五郎一起搬运尸骨的世井义一,却在路过书房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森由佐知子,她正在书房内翻找着什么东西,卷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脸上皱纹在妆面下若隐若现,之前小岛元太还偷偷说过,她一看就是那种脾气很差的欧巴桑。 女人看见他们俩个跑进来时的确没什么好脸色,她将要找的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是几样工具,应该是毛利小五郎他们拜托她来找的东西。 “森由夫人!”江户川柯南堪堪止住脚步,努力引起那人的注意,森由佐知子皱起眉头,颇不耐烦地低下头等他说话,脖子间的项链垂下来,坠着的是一个很大的装饰品。 还真是有够夸张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吊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将之前和灰原哀说的想法重复了一遍,“所以当时,森由夫人有看见那副画里面的小孩长什么样子吗?” “这种晦气东西谁会看啊?!”女人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恶寒的场面一样裹紧了厚实的外套,指甲陷在毛绒表面里,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那天室内很暗,看什么东西都一个颜色,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之后也没看见过吗?”小侦探锲而不舍的发问道,“重要的特征也可以。” “特征......硬要说的话,我好像听来的警察说过,画像里的男孩眼睛很亮...看上去怪吓人的,好像真的在盯着自己看一样。”细细回想起当时的场面,森由佐知子终于从早已模糊的记忆里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他的眼睛好像是灰色的,但是不是普通的灰色......很亮的那一种。” 江户川柯南正要再问些什么,却被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一下拽住衣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倒了一下,摔在墙面上。 森由佐知子耗费掉了所有耐心,只匆匆说了句“就这样了,小鬼现在就应该好好待在客厅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嘶——你干什么......哎?” 男孩从扶着墙站起来,脱口而出的询问被另一个发现打断,他刚才往后摔时慌乱中乱挥了几下手腕,手表砸在了墙面上,发出的却不是沉闷的声音,而是有些清脆的声响。 这后面居然还有另一个空间! 江户川柯南瞬间将茶发女孩刚才古怪的行为抛之脑后,皱着眉头凑过去用手指细细敲击着墙面,侧耳过去聆听声响。 这面墙是夹在书房和卧室之间的,墙面本就不算很厚,再安置密道就更加困难,所以墙面的厚度很薄,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和正常墙面差距较为明显。 男孩将视线投到另一边的书柜上,他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其推开,那个书柜却像是钉在地面上一样纹丝不动。 “靠蛮力就能发现的密室就不叫密室了,大侦探。”灰原哀又恢复了平时最熟悉的语气,抱胸站在书柜前满脸无奈地开口道,“与其在哪里白费力气,不如来研究一下这里的书......” “你今天怎么了?很不在状态啊,名侦探。” “肯定会不在状态啊,朝里哥现在还......”江户川柯南几步走到书柜前面,边从上到下打量着那些书页,边回应道,“你也没资格说我吧,今天你不也怪怪的。” 茶发女孩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 里面放了很多精装的书籍,但是比起用来观看,道更像是用来装饰的,书籍中偶尔腾出空间来摆放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雕刻品。 江户川柯南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圆形的底座一圈都刻上了英文字母,男孩伸手想将其拿起来看,拽了几下都没拽动,这个小型的雕像和书柜一样都被牢牢与下面固定在了一起。 他轻轻扭动了一下雕像的主体部分。 沉重的底座发出一声古怪的咔嚓声,看上去并不能移动的雕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转动起来,男孩皱眉看向其他地方,类似的雕像还有三个...... “灰原!把最下面的两个扭到‘m’和‘a’。” “密码是Soma?”灰原哀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将下方两个雕像扭到合适的位置。 等江户川柯南将最后一个扭到相应的位置时,整个书柜都发出一声并不大的沉闷声响,从中间一点点往外打开。 并没有落下多少灰尘,说明一定不久前就被人打开过,特许还不止一次。 说不定月山朝里就被关在里面。 小男孩的心脏咚咚跳了几下,伸出说不清的希翼,希望下去就能看见自己被打晕后束缚起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的兄长,然后将人叫醒,和他一起离开这个该死的密室。 “灰原,站我后面。”这样叮嘱着,江户川柯南打开手表配备的手电筒,用其照亮了黑暗的内道。 茶发女孩这才将注意力从雕像旁书籍之间夹着的一份折叠起来的报纸上移开,跟着他钻进密道。 在两人都进去后,身后的书架重新合上。 刚看清脚下,男孩就皱起眉头,他看见密道口狭小的地面上分布着一串凌乱的脚印,有起码三个人进出过。 再往前是一节往下的楼梯,真正的密室大概在地下位置,不过进入密室的门却开在二楼,两人用唯一的光照着慢慢往下走,空气中满是陈腐的味道以及呛人的灰尘。 江户川柯南看到了一片干涸的血迹,在楼梯的拐角处,面积并不大,但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照射下格外骇人。 位置很低,差不多只到男孩脖颈处,这个痕迹就像是昏迷中的人被带到这里后,被放在地面上,使劲拽着头发往墙面上砸去,留下了这样一片血迹。 男孩的脸色也变得像灯光一样惨白,再往下走时脚步不知道比刚才快多少,甚至好几下差点踩空,要不是身后的灰原哀拽了他一下,估计现在已经摔下来一路滚到了最底下。 “你冷静一点,工藤。” “你要我怎么......”江户川柯南急道,随后又反应过来,咬牙将自己几乎算是吼的声音压下来,对身后被自己的焦急牵连到的人道歉,“我怎么可能冷静下来......抱歉。” 两人重新往下走去,过了楼梯又走过一条狭长的隧道,终于到达了最后的密室。 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月山朝里的确曾经来过这里。 江户川柯南捡起地面上被烧断的麻绳,还有被破坏的延时装置,“地上是...汽油?” 看来原本是布置了一个延迟装置,想趁机将尚在昏迷中的男人烧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但是却被破坏掉了。 这个绳子上的痕迹。小侦探认真拿起来检查了几遍,发现比起被其他人解开,绳子更像是被受困者自己挣脱开的。 也就是说月山朝里在蜡烛上的火焰触碰到汽油之前就醒了过来,用蜡烛烧断了绳子,然后破坏了这个装置,又从房间里离开了。 但是他既然已经逃脱了,为什么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而且门口的脚印明显有三个人,那个绑架他的家伙还有帮凶。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江户川柯南勉强使自己定下心来,打量着这间密室,里面只有一个铁柜和一张铁床,连窗户都被木板钉死,活像什么牢房。 铁床上虽然铺着被褥和枕头,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灰原哀在铁床前摸了一圈,招呼他过去。 下一秒,男孩直接被人按在了床褥上,“等等?!上面全是灰啊!” “放心吧大侦探,我刚才看过了,上面没有什么灰尘。”灰原哀像是想让他放心一样,用手在床铺上蹭了一下,将干净的掌心展示给他看,“这里应该是个机关,只有人躺在上面才能打开。” “这是什么奇怪的机关?而且你也太熟练了吧......哎?!”江户川柯南不满的反驳声被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吓退在喉咙里,这个铁床居然在死角都藏着牢固的绑带,茶发女孩直接几下将他的四肢都固定在四角上。 “牺牲一下喽,大侦探。” “这算哪门子牺牲啊。”听见对方声音中的愉悦,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嘟囔道。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好像自己下一秒就变成了屠宰场里的羊,固定在案板上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等着那人磨刀霍霍。 随着四个绑带被拉扯到合适的位置,床边沿处的金属按钮好像终于摆脱了禁锢,可以被人轻易扭转,仍然是那个永生之神/的/名字,床下弹出暗格来。 灰原哀的表情沉下来,“是记录报告......还有实验装置。” 已经空的几管药剂,一些杂七杂八的注射器,半瓶开封的酒精,还有一本薄薄的已经泛黄的报告。 [xxxx年x月x日,注射一代。后出现呕血症状,心脏功能衰弱......快死了,准备找下一个实验体] [xxxx年x月x日,注射。后出现视力衰弱,耳鸣症状......] 不再看之前的记录,灰原哀迅速将其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落着一行飘逸的字,看上去写下这行字的人情绪很激动。 [xxxx年x月x日,注射。后出现呕血症状,无其他不良反应......] “工藤。” 茶发女孩咬牙将记录本合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皱着眉看去,只见原本已经放弃挣扎躺着等她看完信息后把自己放开的江户川柯南正转头看着什么,面上是一片冷凝。 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团沉甸甸的棉花堵住,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被困在上角的右手轻易抚摸到墙壁,那是一处只有躺在床上的人才能看见的死角,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像是极其痛苦的情况下手无意识抓出的,凌乱的线条在墙面上胡乱散开,里面也混杂着一些字迹,熟悉的日语,有些刻的轻的已经模糊到辨认不出了,但是另一些仍然足以让江户川柯南看清内容。 合着早已干涸成暗沉黑色的血迹,在凌乱的抓痕之上,已经因为痛苦失去了所有神智,只会用尚不坚硬的指甲刻下心里唯一的念想,一遍又一遍刻下那句重复的,满是孩子气的话。 [我想回家] 第120章 异国往事 [......我是块砧板吗请问?砧板这样剁也快碎了吧??Hello?] [“我想回家”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刻下的这句话, 手指被粗糙墙面磨破的疼痛在浑身因为药物刺激导致的尖锐疼痛下完全忽略不计,被折磨到昏沉的大脑只剩下一句从被拖进黑暗小巷后就不断浮现的念想。 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写下,每一次昏迷过去都会在睡梦里回到大洋彼岸的故乡, 以为睡醒就会是温和笑着的妈妈和故作严肃的爸爸,是柔软的床和温暖的饭菜香味, 睁眼看见的却仍然是牢笼惨白的天花板,是被木板钉死的窗户。] [可是不是说都是在福利院领养的吗?有没有可能月山熠永其实被运到国外后已经自己跑出来了, 流落街头因为语言不通被送到福利院, 本以为已经逃出来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结果刚好羽谷博司来挑选下一个实验体...... 熬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实验,大火烧毁了别墅, 以为自己有了希望, 结果被组织带回日本, 拖进了更深层的地狱,等终于重见天日,成为君度后终于获得自由活动的权利,想远远看一眼父母也好,但是父母早已因为一场车祸安眠于六尺之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你们创死的, 自刀也太熟练了吧??] 四肢间的禁锢被放开。 江户川柯南细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时不知道自己僵硬的四肢是因为被束缚的太久, 还是因为那阵从脊柱和灵魂深处泛起的极寒。 他从床上坐起来, 表情让灰原哀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低声询问着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没什么。” 男孩的声音有些哽, 很难和口中的没什么划上等号,他反身下床, 忽略心脏处传来的钝痛,也将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努力压在心底,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一个孩子,“......找找其他线索吧。” 这件狭窄的房间很快被两人翻了个底朝天,满是汽油的昏暗房间中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痕迹,被水迹弄得支离破碎的脚印里也找不出任何线索。 江户川柯南的心绪越来越杂乱,在昏暗的密室不知道待了多久,等出去时被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眼睛疼,小侦探眨了眨眼,将眼中生理性的泪水合着其他人一起忍下去,两人重新回到客厅时里面已经吵做一团。 “我看就是你干的吧?” 被指着鼻尖怀疑的世井义一慌乱地摆手道,“不是,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弟弟吧,我总不会杀他......” “但是你们之前在车上不还大打出手吗?”毛利小五郎怀疑道,“不像是没有恩怨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江户川柯南左右看了看,几乎所有人都在客厅里围观在场闹剧,他走上去拍拍吉田步美的肩膀,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一脸担忧的女孩眼里还含着泪水,转头小声道,“本来大家是在商量之后怎么办,说到遇害的世井隆一先生后突然就吵起来了......” “准确来说,是说到作案动机的时候,义一那家伙突然就变了脸色。”森由佐知子把玩着自己卷曲的头发,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后嘴上蹙起一抹冷笑,毫不在意这位被挖出动机的家伙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谁都知道隆一把他害的欠了一屁股债,想杀了对方泄愤也不是不可能吧。” “喂!你可是我姐啊?!”世井义一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冲女人大喊道,眼眶都因为怒火染上了一圈红色,气得直咬牙,“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诬陷自己亲弟弟是凶手这件事也太过了吧?” “诬陷?我只是在称述事实而已吧?” 森由佐知子一边说着一边理开了自己卷曲的头发,露出细长的脖颈,江户川柯南看见她的后颈处有一圈很浅淡的痕迹,像是被佩戴着的夸张项链勒出来的。 这两天发生的太多事情都像是一团乱码,男孩抓不住任何可以全数解开的机会,只能尝试着一点点剥丝抽茧,将因为兄长失踪带来的沉重恐惧与担忧压藏起来。 “坊川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毛利小五郎皱着眉头,语气严肃,“月山很有可能就是发现了什么凶手的线索,被那个杀害世井隆一的家伙带走的,现在这个人就在你们三个之间,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坊川堂次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旁边满脸怒火的男人,斟酌着开口道,“义一少爷之前有一家公司,但是因为隆一少爷......那家公司最后破产了,大概就是这样。” “债务也是在那时候来的哦,听说隆一手上还有不少你的小把柄吧?还以此要挟你给他钱,本来债务就要还完了,结果还要源源不断的给那个家伙提供吃喝玩乐的资金。” 随着森由佐知子的话,世井义一的拳头越捏越紧,声音都因为过重的怒火微微发颤,“是又怎么样,你不是也很讨厌他吗?哦对了,你谁都讨厌吧,不管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那个法律意义上的家伙。” “法律意义上的?”毛利小五郎将目光落在现在唯一能清楚解释这家人关系的坊川堂次身上,感觉自己已经快被过于复杂的任务关系绕晕。 “是这样,几年前世井夫人和羽谷宗之老爷离婚后和世井隆一少爷的父亲成婚,世井隆一少爷也就成为了他们法律意义上的弟弟。” “也就是说并没有血缘关系是吗?”毛利小五郎揣摩着,“而且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两位的嫌疑度都很大啊。” “血缘关系很重要吗?那个女人估计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去手吧?”闻言,世井义一露出了一个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毕竟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分走母亲注意力的混蛋而已......没什么其他要问的我就去院子里把那些...孩子搬进来了,估计又要下雨了。” “呃...好,你请便。” 被气急的男人撞开肩膀,因为几人混乱的关系直咂舌的毛利小五郎嘟囔着回应道,又将视线转回坊川堂次身上,“森由夫人和义一先生的关系那么差吗?明明两个人是货真价实的亲姐弟吧......” “是这样...似乎是世井义一少爷出生后分走了世井夫人太多注意力,森由小姐经常会把他关在房间里或者赶出别墅,不让他和世井夫人亲近,久而久之两个人关系就越来越差了。” “还真是一个恶劣的女人啊。”闻言,毛利小五郎小声嘟囔着,随后又在森由佐知子射来的视线下尴尬地挺起腰,“哈哈...那个,那个那你们昨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小岛元太三人围观完这场闹剧,凑在一起小声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劣的亲属关系......” “是不是凶手就是带走朝里哥哥的那个坏人,实在太可恶了!”圆谷光彦生气道,“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没错没错,我们少年侦探团一定会揪出凶手,把朝里哥哥救出来!” [呃...那个,不现在立刻去四周找一找真的没问题吗,万一赶不上最佳抢救时间] [毕竟还是侦探漫嘛,感觉之前的剧情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推理出凶手后自救完成的失踪人士闪亮,说不定凶手一哭二跪三忏悔后朝里就从天而降!然后得到小男孩一个失而复得还带着眼泪的拥抱,或者凶手忏悔完告知把人关在哪里了,柯南冲去营救] [但是这篇和主线有关系,还是好担心啊啊啊——而且君度和朝里长得很像吧,要是被组织发现岂不是会对他下手吗?!] [安心安心,还是上面那个分析,朝里便当肯定得大场面,起码劳模琴酒贝姐背景板科恩基安蒂还有新酒波本君度里面一半得在吧,再搞点八个蛋......不会直接在这里领便当的!]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落在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头的森由佐知子身上,她原本就透着假意的笑容在世井义一说出最后那句话后终于维持不住,在长发的遮掩下,嘴唇终于冷硬的撇下去,不愿意再看自己离去的亲弟弟。 “麻烦大家都把行李拿出来检查一下。”毛利小五郎仍在努力维持着平时推测凶手时必要的流程,试图从中寻找线索。 “这是......?” 几个人的背包中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世井义一的背包中却找出了一瓶药,因为世井隆一的死就和错食药物有关系,这位名侦探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义一先生平时都带着这瓶药吗?” “是的,义一少爷患有较为严重的哮喘,会随身携带这种药物。我记得少爷小时候又一次出去玩将药瓶忘在了玄关...差点出事。” 毛利小五郎打开药瓶,看见了里面堆积着的白色药粒,和之前在死者手边看见的形状并不相同,“里面装的真的是治疗哮喘的药物吗?” “这...里面的药和之前装着的的确是一样的,但是我对药物没有研究,实在不能确认这就是。” “这样啊......” 听着几人的发言,江户川柯南陷入沉思,对心中那个嫌疑人的怀疑提升了不少,但是仍然有很多疑点尚未解开。 杀机和证据还尚不充分。 “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本来还想带孩子们来放松一下,结果让他们遇到了这种事情。”阿笠博士叹了口气,费力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搬过来。 对了,阿笠博士是为什么被邀请的? 江户川柯南瞬间将自己冒出的疑问说给白胡子博士说,后者将自己的背包拿在手里后才解释道。 “那个人写信说对我最新的发明很感兴趣,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借来使用,但是这个东西我只制作出来一个,又怕运输过程中出什么事情,干脆写信问可不可以带孩子们一起前来拜访,那个以羽谷宗之名义写信的人同意了...哎,我之前的拉链是在这个位置的吗?” “是什么样的发明?” “就是这个,我发明的时空相机!”阿笠博士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那个看上去和普通相机并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通过智能系统分析人脸的骨骼轮廓,还原出大人小时候的样子,反之也可以。” “喂?!你做这种东西要是被步美他们拿去玩,我和灰原不就有暴露的可能了吗?”江户川柯南被他过于大胆的行为震惊到,差点压不住声音。 “放心放心,我做完之后专门将你们两个的数据放进去了,只要是你们俩的照片,都会现实程序错误,不会有结果的。”这样说着,阿笠博士将镜头对准着急的男孩,按下快门键,相机很快发出一声警告,最前端的显示屏中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看,就像这样。” “博士你真是的,虽然有这种程序但是......” “是你们之前那个拐卖案件给我的灵感,听你说完后我也去了解了一下,然后我就想啊,那么多孩子即使后来被救下来,因为已经长大了光凭小时候的照片还是不大容易找回自己的亲人,有这个装置的话应该会方便很多。” 这样解释着,阿笠博士又补充道,“我做这个的时候还问了朝里,他帮忙联系了警视厅的警察,等这个彻底完工后就可以提供给专门负责这类案件的部门,并不会给警察之外的人,免得被滥用。” “辛苦阿笠博士......”江户川柯南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他接过那个相机,想起之前从诱拐团伙中救出来的孩子,感觉自己像是捧住了小小的一点希望,一团火,“希望可以派上用场。” “啊,我也希望这个发明可以为他们做些事情...本来不打算将这个发明给别人使用的,但是信里说他想找丢失多年的孩子,这也是我做这个相机的初衷,于是就破例过来了,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这个理由估计也是那个凶手编造的。” 听着阿笠博士的感慨,侦探皱起眉头,他忽然想起之前白发老头那句嘟囔,“你说之前包的拉链不是这样的?” “对,我记得之前我把拉链故意拉在了最上面,这样比较方便拿东西,但是刚才这个好像是歪的...估计是孩子们来拿过水喝吧。” 不,更有可能是,那个写信的人来拿过这个相机。 是为了确定月山朝里和画中男孩的血缘关系吗? 他现在还需要一个关键的证据,才能解开第一团乱麻,关于世井隆一死亡的谜底。 事不宜迟,男孩迅速跟上已经要离开的森由佐知子的脚步,追着她一起回到了休息室,江户川柯南身后,灰原哀几步走到阿笠博士面前,“博士。” “是小哀啊......怎么感觉你今天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被老人用和蔼的目光关切的注视着,灰原哀咬了咬下唇,将心里翻涌上来的酸涩和眼底的湿润都死死压住,冷着脸接过那台相机,“我想借用一下这个。” “哦...好,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啊。” “......嗯。” 茶发女孩拿着沉重的相机,重新向之前两人待过的书房走去。 “森由夫人!” 小男孩手中捧着一杯水,跟着森由佐知子进了房间,用清脆的童音喊道,“请问,可以借一下你的耳钉吗?” 女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要求,揪住对方的衣领就要将其退出门外,“小鬼,不要到处乱跑碍事!” “可是!”江户川柯南将水杯举起来,可怜兮兮道,“可是我真的好渴哦,带来的瓶装水已经喝完了,只能用杯子接别墅里的水喝,但是又害怕像之前的那杯一样有毒......之前看朝里哥哥把耳钉放进去就能检测出来有没有毒了,我也想试一试!” “去找别人要,别来烦我。” “拜托了,森由夫人——”小男孩着急的口不择言,话语间因为女人的态度带着一股浅浅的委屈,“森由姐姐!给我借一下嘛。” 一声男孩清脆的,带着细微委屈情绪的姐姐让森由佐知子沉下脸色。 感觉到那人不再使劲将自己往外面拖拽,江户川柯南捧着水杯,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画着浓重妆面的女人蹲下身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向冰冷的脸居然难得有了些许柔和的色彩,声音里透着无奈,“因为想要人帮忙,对着一张四十多岁满是皱纹的脸都能叫的下去姐姐吗?” “可是妈妈说只要是比自己大的女性都应该叫姐姐,她说叫姐姐的话会让人开心。”江户川柯南回应道,将水杯举的高了一点,“森由姐姐,可以给我借一下耳钉吗。” “就算你叫我姐姐,我也不会高兴的。”嘴上这样说着,森由佐知子还是取下了耳朵上的耳钉,将其递给了面前的男孩。 “谢谢姐姐!” 江户川柯南接过耳钉惊喜道,他将水杯放下,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来将银质的耳钉细细擦过,视线却落在对方胸口缀着的项链上,在最后归还时装作无意间往前摔去的样子,手腕撞在了女人脖颈间垂下的吊坠上。 细微的晃动声响。 在女人察觉之前,男孩迅速收回手,像是作为回报一般亲手将在水中轻微沾过一下的耳钉戴回那人的耳朵上。 森由佐知子轻轻抚摸着耳垂,冲男孩笑了一下。 离开房间后,江户川柯南又恢复了那副不似孩童的沉思表情,他现在只差最后一个线索,就可以将整片拼图拼接完毕了。 他快步向三楼跑去。 等终于翻出最后一块碎片后,江户川柯南原本杂乱的思绪终于沉淀下来,他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接下来就是老规矩了。 男孩无意识瞥向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型麻醉器,正要向客厅走去,却在路过书房时从遮掩着的门缝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灰原哀。 茶发女孩面对着书架,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户川柯南推开遮掩着的门,几步走进去,刚要脱口喊出她的名字,却在走进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灰原哀在抖。她手中怀抱着那台自己刚刚才在阿笠博士那里看见的相机,整个人都在发着颤,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一颗颗砸在衣服上。 一向内敛的女孩甚至压不住自己喉咙里的哭音。 江户川柯南一时反应不过来,先注意到了地面上散落的报纸,全是用日文编写的,上面有很多折叠后的痕迹,已经年代久远了。 他将报纸翻过来,背面正刊登着一则寻人启事。 熟悉的画面,抱着小狗的男孩歪头冲着镜头微笑,和画框上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完全没有了诡秘恐怖的感觉,那双眼睛中的笑意甚至能感染到纸张之外的人。 “你...拍了这张照片?”江户川柯南放下包装,斟酌着开口道,他从之前灰原哀异样的表现中隐约猜出来了一些什么,但是一直没有确定。 “......是他,果然是他。” 灰原哀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这句话后再也受不住声音,她狼狈的将额头抵在相机冰冷的表面上,失声痛哭。 随着这个动作,江户川柯南看清了那张一直被女孩捏在手中的照片。 因为是根据报纸中男孩的模样拍摄出来的,画面上,怀中抱着的小狗居然也奇迹般被相机改变成为了成年后的模样。 已经抽条的男人仍然穿着对成年人来说有些减龄背带裤和衬衫,他弯着那双没有任何阴霾的冷灰色眼睛,对镜头肆无忌惮地展露笑颜。 很陌生的模样。 但是如果照片里那人不露出这样的笑容,将眼中的亮光全数抹去,就熟悉一些了。 再比画面中瘦一点,头发长一些,换掉现在从老照片上继承来的乖巧发型,戴上那双遮挡了眼尾飞扬弧度的眼镜,便和轮船上那个手持利刃的男人重合起来。 江户川柯南闭上眼睛,一时有些站不稳脚步。 他是君度。 第121章 异国往事 女孩的哭声几乎与曾经在那位大学教授家中撕心裂肺的哭喊重叠在一起。 江户川柯南在短暂的恍神后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任由灰原哀揪住自己的衣服,将眼泪全数糊在面料上,杂乱的思绪也在漫画中一一展现。 带着贝雷帽的男人伸手抱起她, 走出火海。 沉寂的房间和昏暗的暖黄灯光,未戴手套的手指翻过书页, 在书桌上满是课程读物的桌架上留下格格不入的童话书。 书房中盛开的鲜花,抽屉里用来装饰雪人的小巧纽扣, 将餐食端上桌的大厨露出温和的表情。 然后再是昏暗的房间。女孩强硬地扯开男人的衣领, 组织最强大诡秘的杀手在她面前落败,只能将双手下意识瘫向两侧,摆出一个满是无奈和纵容的投降手势。 仍然是别墅, 两个人擦肩而过, 眼中只剩下冰冷和默然。 冰冷的试验台, 穿着白大褂的女孩,黑暗的禁闭室...... [我傻了。整个人傻住...我在看什么啊?这是侦探漫画吗?Hello???金刚石都承受不住这样剁吧??] [即使自己已经深处地狱,还是努力对另一个孩子释放了善意...哀酱当时在君度眼里是什么样的,君度透过她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吗?他努力想将志保从黑暗中推出去,是不是也在挽救自己......] [但是君度估计没有想到,自己付出的善意会在一切都破碎后对小哀造成更严重的打击, 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黑暗中沉眠,还都是为了自己...绝对会一直愧疚, 对组织的恐惧反而会更深。] [碎了, 我也碎了。#遮掩在衣领下方的伤疤#这个是什么伤?有点像电击造成的, 都是碎片状的画面很多信息不清楚,但是至少现在知道, 君度有好好当保护人,用自己的方式, 即使不善言辞不会表达也有认真去照顾小哀,甚至可以说已经像是家人了 然后出了个现在还不清楚的变故,为了保护小哀君度又亲手将人推了出去,要求她假装成憎恶怨恨自己的样子,于是在别墅中形同陌路,在实验台上把尚不完全的药剂注射进那人的脖颈里,冷着脸记下所有并发症的反应] [“你恨我”(恶魔低语)] [啊啊啊啊闭嘴!(捂耳朵)(摇头)我不要听啊啊啊] [哈哈哈好甜啊!!哈哈哈背道而驰形同陌路哈哈哈哈好甜!甜死了就算再怎么心疼也只能假装憎恶,在别墅里擦肩而过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不忍再看哈哈哈哈,还要亲自给君度做实验!看着倾尽所有保护了自己的人在试验台上因为并发症发出痛苦的嘶吼哈哈哈,好耶甜死啦!!!] [(摇头)没救了,救护车直接改道去火葬场吧,顺便把我也送去火化吧哈哈......] [大e特e完了,我的心已冰冷如铁,没有什么再能撼动,我不相信君度这个男人还能伤到我一分一毫,已经完全没有地方可以插刀了!] 灰原哀几近奔溃的哭喊渐渐平息下来,现在并不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好时候,她咬着下唇将所有哽咽重新压回心里,喃喃道,“救救他......” ‘那么我问你,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当时为什么没有救下姐姐?!’ ‘你为什么没有......’ 这句祈求和很久之前那句声嘶力竭的质问重合在一起,江户川柯南脑海中又浮现出宫野明美垂死前的面容。 男孩猛地闭上眼睛,额前已经满是汗珠,连带着心脏都颤抖轰鸣起来。 这种感觉和忽然的变故、在泥土中找到女孩的尸体时巨大的自责愧疚以及愤怒完全不相同,更像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将五脏六腑一点点裹挟住了。 所有叠加的‘巧合’与‘刚好’,将抱着小狗微笑的孩子推上了没有光亮的道路,造就了那一个命中注定般的结果。 无可挽回,只剩下遗憾和可悲。 自己真的有能力去对抗这个庞然巨物吗?江户川柯南第一次感到迷茫,他在安慰茶发女孩的空隙见看见了自己的手。 柔软的,属于小孩的手,没有末光苍介的狰狞伤疤。即使经历过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以想象的案件,但是这双手仍然属于一个在普通和平的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家伙。 现在,他甚至没法找到月山朝里的下落。 男孩握紧拳头。 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愿不愿意为之付出努力是两回事情。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十余秒之间想明白了什么,当他终于和止住眼泪,摆出一副没事人姿态的灰原哀走出房间时,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坚毅透亮。 像是燃烧了一团火。 离开书房,这位高中生侦探以最快速度将所有人都凑齐在了客厅,抬起手表对准毛利小五郎射出麻醉剂的动作很干净利落,男人没有任何挣扎就向后倒去,摔坐在椅子上。 看来在末光老师那里的学习还是有一定成效的。 “......爸爸?”毛利兰从早上起就一直被泪水浸透的眼睛终于浮现出一丝光亮,她满怀希翼的看着自己父亲。 “各位。”这位沉睡的名侦探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已经知道杀害世井隆一先生的凶手是谁了。” “毛利先生已经找到真凶了吗?”闻言,坊川堂次管家惊讶道,他手上还端着烤制的面包,是毛利兰刚才在厨房中做好,给从早上开始就在别墅中四处搜寻线索的其他人准备的。 森由佐知子弯了弯嘴角,不冷不热地刺了旁边那人一句,“看来你危险喽。” “都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世井义一满头汗水,脸色并不好看,“毛利先生好歹是名侦探,肯定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躲在沙发后面的江户川柯南连忙咳嗽两声,止住了这句话,“请各位回想一下,案发当天你们进入世井隆一先生卧室时的场景。” 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当时...我到的时候义一少爷就已经在门口了。”坊川堂次回忆道,“我们当时都被这幅场景吓到了,还是月山先生想起拿灭火器来灭火。” “因为我的卧室离隆一的比较近,再加上晚上并没有睡好,所以才......”见管家说自己是第一个到的,男人连忙解释道。 被叫来后就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毛利小五郎破解迷题的少年侦探团闻言叽叽喳喳起来,“没睡好?” “义一先生也被别墅吓到了吗?”女孩的声音透着担忧。 小岛元太想起第一天晚上的遭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起来我晚上也没有睡好,这栋别墅实在太可怕了......” “我的原因大概和你们不一样。”听着这样孩子气的话,世井义一忍不住笑道,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放松不少,“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是哮喘吗?”一直照顾几人的管家皱眉问道,“这些房间我都有提前打扫过,没想到还是有灰尘......义一少爷?!” 年迈的管家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世井义一先生可以解释一下,你那天晚上去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接触到起居室中几乎没有的灰尘,引发哮喘吗?而且......” 藏在沙发后的江户川柯南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坊川管家已经在准备第二天的早餐了,只是失眠没睡好的话,世井义一先生,你是怎么做到迅速换好衣服,比坊川管家更早赶到案发现场的?” “还是说,你其实因为某件事情,就一直没有换下便于行动的常服。” 侦探严肃的声音从沙发传来,世井义一像是被人定住一样,额头上分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慌乱的摆手道,“我当时只是...只是......” “我看啊,就是你动的手吧?毛手毛脚的留下证据了吗?” 被女人的话刺到涨红了脸,男人咬牙切齿反驳道,“没有!我当时是......只是起的比较早,然后才.......” “世井义一先生,你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我们之前在花园挖掘出的刀具,被送去警局的话是可以检测出指纹的,我想你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挡住指纹的东西,比如手套吧?” “我......”世井义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捂住脸,哑着声音承认,“我那天晚上的确准备要去杀他,他毁了我的生活,即便这样了仍然不甘心,还不断要挟我问我要钱......所以我就想,干脆杀了他好了。” “反正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那天晚上回到各自的房间后,我就把准备好的刀拿了出来,准备等大家都睡熟了再动手,杀了那个家伙后再自杀。但是、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回想起那晚的场面,世井义一忍不住睁大眼睛,表情有些许恍惚,“我当时已经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甚至马上就要拧开那扇门了,结果走廊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响起歌声......” “歌声?”周围的人忍不住反问,这个场面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见他们不信,世井义一加重声音强调了好几遍,“就是歌声,很轻。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风,或者是谁醒了,所以停下动作认真听了一会儿,就是歌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唱摇篮曲。” “这是我过世的母亲以前最喜欢唱给我听的歌。”眼泪从男人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他咬住下唇,努力将声音里的颤抖压住。 “当时我已经分不清这个歌声是真的还是幻想出来的了,我想......这会不会是母亲的灵魂在劝阻马上就要干出这种傻事的我。”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仍然平静,并没有受到情绪激动的男人半分影响,“所以你就离开了,对吗?” “是的,我真的不是凶手!隆一是因为药物死了,我当时是准备......” “我并没有说你是凶手,世井义一先生。”沙发后面,江户川柯南深吸了口气,闭紧眼睛,又重新睁开,“在用歌声让你放弃杀人的想法后,进入房间换掉了隆一的药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森由夫人?”毛利兰猛地转头看向旁边从世井义一说出‘歌声’这个词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的女人。 森由佐知子双手抱胸,在短暂的沉默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勾起嘴角,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将垂落的头发理到耳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做出这个动作时满是风韵,“就因为那首歌是女声唱的,所以我就是凶手?” “森由夫人,我记得你刚到别墅时还留着长指甲,是为什么突然剪短了呢?”并没有理会女人这句满是刺的反问,江户川柯南让毛利小五郎继续询问道。 “因为指甲太长,洗漱时不小心勾断了一点,只能剪短了。不过在长指甲中忽然有一个短指甲不是很难看吗,干脆全部剪掉了。”女人说道,没有任何迟疑,“怎么,名侦探对这种女人的心思也很感兴趣吗?” “不,这恐怕并不是在洗漱时勾断的,剪掉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指甲断裂,而是你在搬运画像时不小心让指甲陷在了侧面的缝隙当中,刮掉了前端的甲油,不想被人发现才剪短的。” 森由佐知子表情难看起来,她下意识握紧双手,将猩红的指甲藏在手心里,好几次努力想重新勾起嘴唇却都无济于事。 “如果你需要证据的话,柯南。” 江户川柯南放下变声器,从沙发后面跳出来,将放在手帕中的胶状物举起来给脸色惨白的女人看,“这是我在画像缝隙里找到的,颜色和森由夫人的指甲油一模一样哎!” 毛利兰下意识接过证物,随后男孩连忙回到沙发背面坐下,重新拿起变声器。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画框的缝隙中会发现这个,还有......”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花费更多时间,小侦探直接将关键线索提了出来,“药物是会留下痕迹的,森由夫人。” “被药物沾染过的地方都能检测出残留,更别提,你还直接将其放在身上,并没有处理掉。现在那些换下来的药物,就藏在你的项链里不是吗?森由夫人可以打开那个可以载物项链,让我们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吗?” “......原来那个小鬼当时是为了这个。” 众目睽睽之下,森由佐知子总算重新扯出一个笑来,在被戳穿后她一直紧绷的身体反而放松下来,像是终于看见营地的旅人,“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指甲油。” “居然是你?!”世井义一将目光投向刚才一直怀疑自己的那人身上,想像她一样在此时说出什么反击的话来,却又什么重话都没说出口,“为什么......你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为什么要杀他......” “讨厌他而已,哪有什么其他理由。”女人躲避开他的视线,将藏在客厅极不起眼的装饰物背后的信号阻隔器也拿了出来,“这也是我干的...为了拖住......” “在探究这些之前。”毛利小五郎打断了女人微微颤抖着的声音,“两年前世井宗之死亡的案件,森由佐知子夫人,也是你做的对吗?” 坐在沙发上的吉田步美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不安和震惊的感叹词,她往后缩了一下,小声道,“可是...羽谷宗之叔叔不是森由夫人的父亲吗?森由夫人怎么会......” 并没有理会小女孩饱满不解的疑问,森由佐知子安静地等待着那人给出证据。 “是你之前说的话让我起疑的。在谈起羽谷宗之案件时,你提到当时也是一样的场景,画像里的男孩注视着前方,看上去很渗人,但是义一先生和坊川管家却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 江户川柯南继续接毛利小五郎之口说着自己的推断,“是他们忘记了吗?并不是,只是当他们到达案发现场后,那副画像表面的玻璃早就被燃烧许久的火焰熏黑了,他们根本看不清画像是什么样的。” “只有目睹了火焰尚未燃起时的现场的那位凶手,才会描述出画中男孩注视着尸体的这幅画面。” “他的确是我亲手杀的,一样的方式,把他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换成了氯米帕明。”森由佐知子咬咬牙,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全盘托出,“当时那副画像只是刚好在那里,我就想到了把他的死和诅咒挂钩。” 坊川堂次忍不住打断道,“可是...那些画像我全部收在贮藏室中的,怎么会挂在羽谷宗之老爷的床头。” “因为他是个疯子。” 众人都因为她对亲生父亲这句毫不客气的形容瞪大眼睛。 “从叔叔死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天说着什么关于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之类的胡话,把所有画像偷偷搬出来看,还动不动就打骂劝他的母亲,甚至最后害她患上了抑郁症......” 说话时,森由佐知子咬紧牙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治疗条件,母亲只能吃氯米帕明这种副作用极大的药物。” “药物带来的身体痛苦已经超过了精神的痛苦......是他害母亲遭受这些,即使终于摆脱了他,组建了新的家庭,她也早早就去世了。所以......我也要让他,让那个自私的男人尝一尝,吞下这些药物,痉挛着死去的感受!” “母亲有抑郁症?!”一直沉默着的世井义一却在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叫道,“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人......” “哈,这种事情干嘛要告诉你这个被溺爱大的小少爷。”森由佐知子终于扯出了满是讽刺意味的笑容,她不顾周围人的眼神,自顾自从喉咙里挤出畅快的笑声。 “反正已经动过手了,隆一那个让人厌烦的家伙也早早处理掉好了。这就是我杀他的理由,名侦探先生。” 女人将卷曲的长发理到后面,慢慢从刚才爆发的情绪冲平息下来,“好了,现在信号也恢复了,你可以打电话,让警察来把我这个杀人凶手带走......” “你是为了我,才杀害世井隆一的,是吗?” 一片死寂当中,站在中间的男人开口问道,他似乎还没有从母亲一直对自己隐瞒着病情这件事中缓过神来,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眼神却坚定的,第一次这样直接迎接上自己长姐的视线。 “你是为了我。因为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逼死,所以你才......”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森由佐知子冷下脸色,“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恨不得你这家伙立刻就......” “那你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阻止我!”世井义一的嘶吼声彻底盖住了女人的反驳,“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当时你就应该看着我进去杀了他,而不是阻止我。” “把我赶出去是不想让我看见母亲病发时痛苦的样子是吗?!你根本就不讨厌我,还要装成这幅样子,和母亲一起把我骗得团团转,让我以为你们都过得很好,都一点都不在乎我......” 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揪住自己唯一亲人的衣服,泣不成声,“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明明关系已经这样了你也要......” “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松手!” “至少...这辈子让我从你嘴里听一句真话吧?”他死死咬住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了那个已经三十余年没有喊出过的称呼,“姐......为什么。” 这个词好像一下将满手血腥的女人击溃了。她狼狈的扭开头,在让人窒息的环境中张嘴喘息,才能让翻腾跳动的心脏平息下来。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仅此而已。 第122章 异国往事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所以, 这些事情我都不想让你知道,让你发现......做你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好了。 误会也好,形同陌路甚至像仇人一样也罢。 她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和解。 也许在森由佐知子决定将自己的弟弟从这个家里推出去, 让他远离这一切黑暗的事情之后,他们就注定渐行渐远了。 只是有的时候, 还是会想起来......随着女人的回忆,漫画上也慢慢铺开画面。 黑色铺满了漫画框, 但是中间却开辟出了一道白色的道路, 穿着短裤、膝盖上满是伤痕的小男孩被看上去十岁左右的长发女孩抱在怀里。 女孩冷着脸,一幅不想搭理人的模样,眉眼处流露出几分无奈, 任由自己不过四五岁, 被抱着也不老实的弟弟将手中不知道哪里摘来的花编成花环, 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勾乱了头发。 两人就这样慢慢往光源处走去,那大概是家的方向。 [草......所以说,话就不能说开吗!为什么两个人都要遮遮掩掩的误会这么多年,明明是姐弟......] [我哭的好大声啊啊啊眼泪不值钱系列,怎么会有剧情在把我吓的狼狈到睡不着觉后又拐走了我的老婆在我又没了老婆又害怕的时候疯狂戳我几刀啊啊啊啊你!没有!心!] [本来还能痛苦的在地上扭来扭去, 现在飞来的刀片直接把我钉死在地板上]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我傻眼了,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哈哈, 老贼你别不是又在用日常案件隐喻主线了吧?下一个为了亲人满手鲜血的是谁, 君度吗?哦对,他早就这样了, 那没事了哈哈......] [楼上想开点,说不定这个案子隐喻的是君度的结局呢?哈哈我无所谓啦再来一点哈哈哈哈(擦掉嘴角的血)(滚来滚去)] [哈哈哈呜呜呜呜哈哈丧失语言功能了呜呜呜哈] “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亲人的鲜血了。”森由佐知子道, 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刻薄的外表之下,只有手部控制不住的抖动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再杀谁也无所谓,你不一样。你不能成为一个杀人犯。” “......姐姐。” 世井义一张开嘴,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说出其他话来,只是喃喃着这句从记事起就很少叫出的称呼。 所以她当时才会是那种反应。沙发之后,拿着变声器的江户川柯南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森由夫人,其实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处理掉项链里的药,为什么一直把换下的药物装在项链里?” 闻言,女人忍不住自嘲般勾起嘴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自己那条过于夸张的项链,染着殷红指甲的手指不知道按到哪里,吊坠的上端瞬间弹开。 几粒白色的椭圆形药物落在毛毯上。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这是......”毛利兰愣了一下,将桌子上那瓶治疗哮喘的药拿起来,拧开盖子倒出药粒,“这不是、不是义一先生的药。” “因为有个家伙,从小就心大到能把救命的药忘在家里。” 所以当她把换下来后藏在项链里的罪证全数冲进下水道后,犹豫再三还是冒着会被人发现项链有暗格的风险,将这一小把从很早之前就习惯带着的,治疗哮喘的药物放回了吊坠当中。 世井义一看着她,最后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颤抖着将人抱在了怀里,泪水蹭在女人卷曲的头发上,一直到彻底将人抱住才后知后觉,他们居然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拥抱过了。 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在此刻却清晰起来,那个一向对自己冰冷刻薄的女人,也是会在幼时将不小心摔伤了膝盖的自己抱起来,慢慢往家里走的长姐。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打扰。 但是现在月山朝里仍然下落不明,毛利兰紧咬了一下下唇,开口道,“森由夫人,那么朝里哥是被你......” “不,并不是我。”森由佐知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初衷是找到那个疑似被杀害世井隆一的凶手绑架的温和男人,“事实上,信也不是我寄的。”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众人后面的坊川堂次,面色阴沉。 “这些的确都不是森由夫人干的,而是坊川管家。”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坊川堂次连忙解释道,“毛利先生,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这些事情哪会是我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头能干的。” “是孩子们的话点醒了我。”毛利小五郎低着头,沉着的声音从他的方向传来,“从住进这栋别墅开始,无论是我还是孩子们都因为环境和案件精神紧张,睡眠情况并不大好,半夜惊醒也是常事,但是昨天晚上,大家却奇迹般的全都一觉睡到了天亮,你不感觉这有些太奇怪了吗?” “是有一些......”坊川堂次的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水,仍然嘴硬道,“可能是昨天在别墅忙了很久,大家都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 “比起因为劳累,我想还是药物更能达到这种效果。昨天晚上我们喝的茶水中,都被坊川管家下过药了。” “可是......”听完自己父亲的推理,毛利兰迟疑道,“当时是我和坊川管家一起准备的茶水,也全程没离开过。”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在烧好的茶水里做手脚,而是事先在烧水的水壶盖子上涂了药,这样在水沸腾时就会自然地将药物裹挟进去。水壶的壶盖内壁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就能证明这一点。” 当时就是坊川堂次用钥匙打开柜门,将里面的水壶拿出来的,这一点他完全无从反驳,只能要定的确是自己干的,但目的不过是让大家睡个好觉。 “是吗?请问坊川管家,你知道这栋别墅中有密室,而月山曾经被人绑在密室中过吗?” 穿着管家制服的老人瞬间变了脸色,连脸上的皱纹看上去都很可怖,他的嘴角向下撇去,崩成了一条僵硬又笔直的线,“我不知道......” “老实说啊,我在书房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全部都是汽油。如果你并不知情的话,那么裤子和鞋子上的油渍又是从哪里沾来的?” “这个!”江户川柯南从沙发后面钻出来,举起手中拿着的一双皮鞋和一条长裤,“看,即使被擦拭过,但是两边的缝隙里仍然留下了汽油。” 说话间,小侦探的视线一直落在老人身上,不放过对方的如何反应,在被掀开最后一块布后,坊川堂次迅速将手伸向胸口部位。 他有枪! 男孩瞬间看见了桌子上放置的那瓶咖啡,按开跑鞋侧面的开关后瞄准其手腕发力踢去,咖啡瓶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正中坊川堂次的手腕,将**打飞出去。 世井义一几步过去将**夺走,防止再被坊川管家捡起来。 在发现**脱手的那刻他就不打算再与他们纠缠下去,老人这个时候反而比其他人还要灵活,箭一样蹿了出去,直直向二楼的书房跑去,毛利兰紧随其后,但是前者一路上不断扯下走廊上摆放的装饰品,阻碍了几人的速度。 等江户川柯南冲进书房时,只看见了马上就要关上的密室门。 坊川堂次明显比他这个今天刚刚发现密室的人更熟悉里面的装置,老人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原本作为机关用来开启大门的四座雕像全数消失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扇门关上,他们要再想进去就难了。 从伸缩腰带前端发射出比普通状态下大很多的足球卡在密室门尚未合拢的缝隙当中,江户川柯南几步凭借小孩的身体从门缝里挤进去。 随后只起了一点阻隔作用的足球被不断合拢的门挤压,发出巨大的爆响。随着大门合上,密室内重归于黑暗。 “你还想跑去哪里!” 抵达最后的房间时,江户川柯南喝道,他举起手腕,用麻醉剂瞄准最里面的那个人,不久前这个手表刚刚被改装过,在末光苍介的要求下多加了麻醉针。 不过那位严格的老师还是对有限的麻醉针数量不大满意。 “你为什么想杀他,因为画像里那个男孩是吗,因为他们长得很像。”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并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男孩咬紧牙关,将自己的推理全数脱出,“你给阿笠博士写信是怀疑月山朝里就是画像上那个人,所以想用阿笠博士发明的相机来验证,但是明明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动手?!” “因为他那张脸!” 被男孩言语中的某个词汇刺激到,坊川堂次终于转过身来,奔溃般大喊,“就是因为他那张脸,我从报纸上看见之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那张脸......和那个怪物长得一模一样。” “......怪物?” 江户川柯南因为这个形容词皱起眉头。 “那么多小孩,只有他注射了药物活下来了,青春永驻......甚至最后从这间房间里逃了出来,用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刀杀死了羽谷博司老爷的怪物。” “羽谷博司是他杀的?!” 第123章 异国往事 坊川堂次被这句质问噎住, 嘴唇嗫嚅了半天,最后发出的声音很沙哑。 “是......也许是因为药物让筋骨软化,或者单纯是瘦了, 有一天,那个束缚他四肢的绑带都失去了效果。” 当羽谷博司再一次扭转雕像, 推开那扇门去‘检查’那个与众不同的实验体时,迎接他的并不是狭长的走廊和最深处的房间...... 而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弃在房间中的手术刀, 和那双闪着浓烈到能将人烫伤的仇恨的冷灰色眼睛。 老人喉咙间发出细微的哽声, 不像是因为悲悯或是愧疚,江户川柯南借着细微的光亮,在他的指甲缝里捕捉到了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他服毒了?! 像是为了回应小侦探的猜测, 坊川堂次背靠着墙面, 一点点向下滑去, 鞋裤尽数被满地的汽油染湿,脸上隐约浮现出一点青色,声音却不断从喉咙里挤出来,“我只是...被羽谷博司胁迫了,有一次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就一直用性命来要挟我, 说提供药物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组织,如果不想被抓回去充当实验体, 就要协助他试药......” “我没有想伤害那些孩子, 看着他们经受这样的痛苦, 我也很过意不去......我只是想要保全性命而已,都是因为被胁迫......” 江户川柯南几步走上前去。 他踩着满地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汽油, 看见坊川堂次已经被浑液染湿的衣裤,居然下意识想到在刚才他和灰原哀一起检查房间时, 并没有在地板上看见任何衣服蹭过的痕迹。 大概连浑浊的汽油都不愿意去浸染月山朝里这样的人,却在此时毫不留情的爬满了面前这个老人的衣服和皮肤,用让人难以忍受的油腻触感细细数着他的罪恶。 “你只是在洗脱自己的罪恶而已。”男孩冷着脸,毫不畏惧的迎接上那张垂死的面容,心里居然拾不起任何一丝对快要死亡的老人的怜悯,“你才不是什么胁从犯,没有一分一毫可以辩解的余地。 你就是凶手,你和那个叫羽谷博司的人,都是杀害那些孩子的凶手。” 坊川堂次睁大眼睛,却找不到一句话来辩解,他原本平静着想要迎接死亡的面容渐渐扭曲起来,像是无法接受在死亡之前要直面自己犯下的过错。 “如果你真的有任何悔意,为什么不愿意去警察局自首,为什么不愿意让埋在院子里的那些孩子重见天日,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一个只是长相相似的人? 至于怪物。你们这些肆意以慈善的名义,肆意拿孩子做实验,将他们的性命视为草芥的人才是真正的怪物、恶魔!” 不愿意和他多说,江户川柯南揪住那人的衣领,从牙缝中挤出质问来,“他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坊川堂次脸上的青紫愈发明显,他浑身都开始发抖,毒药带来的疼痛不及被那个组织发现自己并未完成任务后要付出的代价,“我...本来想...杀......但是他们把他带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男孩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五脏六腑翻涌起来,“他们?” “一个......黑皮肤...金发的男人,是那个......组织的...还有女人......他叫......她...”回想起自己透过车窗,看见的那个披着头发的神秘女人,他用最后一口气念出那个无意间听见的称呼,“......贝尔摩德。”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彻底变为一片空白。 [&%**&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把人抓来做实验逼急了被反杀了还说他是怪物哪里来的脸啊!!西内啊你这个#@/%!&*] [呜呜呜呜呜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妈妈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学散打我说因为我想痛揍这些人并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她看完漫画二话没说给全家都报了散打班] [给我说爽了!就是这样上啊狠狠骂醒他柯南,让他没有任何再能狡辩的可能,背负着杀人的罪孽去地狱和羽谷博司见面啊啊啊气死了我血压都上来了] [我超我超等一下啊啊啊!金发黑皮那不是波本吗,还有贝姐你们两个姐妹花怎么在这个地方?啊啊啊???] [复制粘贴一下之前我信誓旦旦的发言:朝里要拎便当起码琴酒伏特加科恩基安蒂贝姐波本君度得出场一半吧,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反正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带回去说不定剩下的已经齐了,怎么?明年小雾剧场版预热就是这么给我预热的?] [我只从柯南的震惊表情里看出一个大字‘寄’] [好耶快进到找到后只发现朝里的尸体被姗姗来迟的君度抱在怀里,波本举着手/枪对准他的额头说想不到你居然因为弟弟背叛组织,贝尔摩德在一边不许柯南过来,然后君度闭上眼睛和没能保护的家人一起共赴死亡哈哈哈哈哈甜死了!!把我甜死算啦] 坊川堂次至死都没有合上眼睛。 无暇在顾忌这些,身后的密室门也没法打开,江户川柯南第一时间锁定了最上面被木板钉死的那扇铁窗,曾经和他一起来过密室调查的灰原哀显然也早早想到了这一点,清醒过来的毛利小五郎等人拿着工具,几下从外面将生满了铁锈的窗框和玻璃砸开,连带着那几块木板一起。 “喂,没事吧?” 江户川柯南大声回应了一句,顺着他们放下来的绳索从只有小孩才能钻出去的窗户破洞中离开,在脚挨到地面的那一刻就迅速向外跑去。 “柯南——” 毛利兰焦急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他却充耳不闻,径直向别墅外面跑去,一直等到跑出了那扇陈旧的大门才停下脚步。 他面前是一条空荡的马路,不知道蔓延到何方,四处则满是荒无人烟的树林。 自己能去哪里寻找呢?月山朝里大概凌晨就已经被带走,如果波本他们真的想带人离开,现在估计都在波士顿的组织基地里了。 朝里哥...... 江户川柯南只感觉迷茫。 好像一个每天都在、还会抱着你笑的人忽然一下就不见了,悄无声息的在所有人都沉睡的时候被人带出了别墅,也许是塞在后备箱上?他那个时候是清醒着的吗? 现在自己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他站在路边,一直到毛利兰已经要走近过来询问他怎么回事时才想着去联系警方,手伸进口袋里还没有摸到手机就先察觉到了另一个问题。 口袋里的追踪器数量不对。 江户川柯南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口袋里放了四粒小小的追踪器,现在不管怎么翻找都只剩下三枚了。 难道是月山朝里被坊川堂次绑架前,从自己口袋中拿走的...... 思索间男孩迅速按下自己眼镜旁边的按钮,眼前立刻浮现出四个闪烁的红点,其中三个都与自己的位置重合,只有一个在三公里外的地方。 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在锁定了红点的那一刻,江户川柯南不带任何犹豫地向目的地跑去,甚至没有时间去质疑这个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汗水已经完全将脸润湿,甚至流进了眼睛里,惹得两眼不住酸涩,在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辆车。 江户川柯南喘息了片刻才举起手表表盘,警惕的靠近车辆,前方并没有人,而后座...... 从昨天凌晨起就失踪了的男人皱眉侧躺在座椅上,身上盖了一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手腕脖颈上满是勒痕,几缕黑发被血糊在一起,连额头都被血染红了一片。 男孩的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不停拍打着窗户和门,试图将从里面锁上的车门拉开,激烈的响动终于唤醒了里面昏迷着的人。 月山朝里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睡着时还是凌晨,现在已经日过中天,车内被阳光照的暖烘烘的,甚至还开了热空调。 之前熬夜和精力药水带来的副作用因为充足的睡眠全数清零,浑身上下都像被好好按摩了一样舒服,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抬头迎上窗外小男孩那张焦急的脸后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连忙坐起来拉开车门。 江户川柯南瞬间扑进了他怀里。 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小男孩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男人的颈侧,嗅着他身上让人宽心的柔和气味,萦绕一上午的不安和恐惧都渐渐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月山朝里皱起眉头。 江户川柯南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有些愣神地抬起头,却看见兄长紧锁着眉头,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面色严肃的看着那一排血痕。 大概是之前从铁窗中出来时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破的,男孩只顾着找失去踪迹的月山朝里,完全没发现胳膊上这个并不算严重的伤口。 头上带着不知道多严重伤的男人蹙着眉,心疼地开口道,“也太不小心了吧,小侦探。疼不疼啊?” 半天没得到回复,月山朝里疑惑着抬头,正对上小男孩那双圆润可爱的蓝色眼睛,“......嗯?” 下一秒,江户川柯南像个小炮弹一样发射过来,将他撞得背部往后轻砸在靠背上,孩子的手重新搂上他的脖子,抱的比刚才更紧了一些,许久才挤出一句,“朝里哥哥。” 原来是在撒娇啊。 月山朝里笑着将人捞起来抱紧,又有些怀疑是不是早上别墅出了什么事情把这个名侦探刺激到了,连忙趁着他不说话时打开了论坛翻看。 漫画并没有画到这里,而是从江户川柯南往追踪器方向追后就切到了昨晚月山朝里这边的画面。 还没等黑发男人多欣赏几眼正在更新中的自己和安室透斗智斗勇的场面,就被新刷出的几条回帖呛到差点把怀里的男孩扔下去。 [人//妻、强/制、蒙眼、捆绑、囚//禁,我靠我靠我靠这是我可以看的吗?眼泪完全从奇怪是地方流下来了姐妹们我先冲了(裤子飞飞)] [刚才我哭的有多狼狈,现在冲的就有多狠。波本太可刑可铐了这可是你老板啊!!] ......哈? 月山朝里控制不住的露出牙疼表情。 第124章 异国往事 画面当中, 黑发男人微喘着气靠墙坐立,眼神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人,双手极不熟练地握着匕首, 与眼前那人对质。 随着漫画的更新,月山朝里又看了一遍自己是怎么被对方带上车然后砸晕的, 只感觉后颈一阵幻疼,连带着之前被坊川堂次毫不留情击打过的后颈都开始疼, 幻想中的痛觉真实到像用了末光体验卡一样。 还没等他缓过来, 就又被下面刷过的一条条回帖击的晕头转向,差点把怀里还抱着自己脖颈不愿意松手的小侦探扔下去。 [“......安室先生?”月山朝里带着水雾的眼眸中闪过惊愕,原本的恼怒和羞耻都被迷茫不解取代了, 他用手拉拽着自己散开的衣服努力往墙角处躲去, 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怎么......会是你。” 安室透默然地看着那双不复温和,只剩下警惕的眼眸,脸上一直维持着的属于那个受欢迎的服务员先生的假面尽数破裂,紫灰色的眼睛渐渐被浓烈到让对面那人心惊的欲/望和沉郁占领。 “既然认出来了。”男人慢条斯理的扯下领带,从喉咙间挤出一声轻笑,视线一寸寸划过对方裸露在外的小片肌肤“看来要对你粗暴一点了啊, 朝里。”] [我是73的笔,我证明上面的就是名柯的废案, 因为剧情太引人遐想导致73不得不忍痛删改, 想不到楼上大大居然重新写了出来这个废案并在今天让他重见天日, 谢谢大大] [我缺你这点流量吗?!!这不得扩写1w字!太太饭饭饿饿呜呜] [透子这一系列操作直接把我送走,按着后颈拽倒在地膝盖压住后腰用枪托威胁领带蒙眼塞后座带走这是我可以在侦探漫看见的吗?] [朝里为什么随身带刀啊?还是绑在腰上从腰间扯出来的, 感觉有点奇怪这个刀,不会又是什么伏笔吧?] [应该是从别墅里拿的吧, 开篇他们路过走廊的时候那里不是有一个全是各种道具的展览柜吗,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拿个匕首自保还挺正常的,就是感觉朝里性格不像不询问就乱拿的样子,估计是隐约察觉到了危险,又因为不确定所以没对其他人说,只是自己暗暗拿一把武器防身] [而且#朝里拿匕首#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不熟练了,刀估计不是他自己带的]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而且前面不还是泪流成河哭天喊地的场面吗,怎么这么快就裤子乱飞了。 月山朝里被这一通过于快速的转变弄得哭笑不得。 漫画似乎并不像透露过多细节,他手里拿着的匕首一半都被笼罩在黑暗当中,显眼的十字架一般的造型被挡掉了大半,只露出闪着寒光的刀尖,自己将匕首往后藏的动作也被掩藏掉了,估计不知道又要在之后的哪个时候被拎出来回忆杀。 现在论坛并没有太多人揪着他拿出匕首这一点不放,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之后要如何脱身上面。 漫画切掉了很多画面,关上车门后,下一个漫画框中就是贝尔摩德和波本坐在前座中,气氛很是冷凝,显然刚才已经经历过了一段并不算愉快的对话,面容姣好的女人脸上打着一层阴影,嘴角下撇,一幅心情极差的样子。 ‘......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之后的内容倒是和羽谷缈过来后经历的相差无几,不过他和安室透对话的内容被省略掉了,只看见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金发男人被人抢走了外套,转身离开。 男人拉开车门,将属于安室透的外套搭在车内那人的身上。 他先是端详着那张皱着眉沉睡着的脸,然后蹲下身去,用袖口藏着的刀片慢慢划开领带,做完这个动作他本该离开,漫画也用一个格子刻意画出了他已经发力准备起身的腿。 漫画中的人在此时顿住了动作,羽谷缈脸边出现了对话框,中间只有一行“......”。 不知道在短短几秒思索出了什么,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吻落在眉骨间。 转瞬即逝的吻,下一秒羽谷缈就重新站起身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但是原本应该昏睡着的月山朝里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努力睁开眼睛,像是想要向外看去,随后却又被后颈和脑部的伤口拉拽着,向更深的梦境中沉去。 [!!!!亲了!!?(震声)是...是亲了吗!!!过年了家人们!] [甜!疯!了!笑死了透子你看看你(指指点点)让你动手动脚被家属找上门来了吧,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把衣服都赔出去了,大雨天就穿一件衬衫马甲(摇头)(那种语气)好可怜哦] [我以为...我以为能见到兄弟贴贴都是有生之年了,居然直接亲了(抹泪)谢谢73谢谢谢谢我死而无憾,呜呜说好的无情杀手呢亲自己弟弟的时候怎么能这么温柔,怪不得都说他们俩长得像眼睛形状真的一模一样啊嘿嘿嘿嘿什么时候可以两方都清醒了贴贴] [朝里是感觉到了吧!是吧是吧!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兄弟正式会面了吗!] [为什么我感觉好虐啊......千里迢迢赶来,只有在对方昏迷时才敢将细细凝望那张相似的脸,连解领带的时候都不敢触碰,但仍然忍不住落下了一吻,这一吻是从哪里学来的呢?组织应该不会给他这种温情的环境,那只有可能是被拐走之前,也许每天临睡之前妈妈会亲吻他的眉角和侧脸,祝他做个好梦。 亲吻是亲人的象征吗?也许是吧,他也不清楚。于是男人低下头,在对方的眉角处落下一吻。 晚安,好梦。] [你我无冤无仇,何故刀我??我真是谢啊啊啊嘴角刚提起来的笑容又僵住了] 腿麻居然能触发这种剧情点吗? 月山朝里回头把‘自己亲自己’那段又看了一遍,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尴尬,又有些庆幸羽谷缈当时因为睡姿导致的腿麻被画成了看上去很有故事的沉默,没有解锁‘秒变搞笑漫’成就。 他关掉系统面板,将怀里的男孩抱紧了一些,低头用鼻尖蹭他柔软的黑发,见这位小侦探情绪还是低落的,笑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江户川柯南紧紧抱了他一下才松开,低着头不好意思看自己兄长的脸,鼻尖都有些泛红,声音里带着一点可爱的不满,“这句话明明应该是我说。” “我找到你了。”他呼出一口气来,属于孩子的柔软的小手轻轻摸上面前那人的后脑处,细细检查着那处的伤势,“好了,已经没事了。” 月山朝里愣了片刻,他看着面前小男孩严肃的脸,从里面看见了几分很久以前会拉着小雾去一起踢足球的少年的影子,然后忍不住“噗”一声,笑意在眉梢眼角间化开,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把他柔软的侧脸,把他重新拉回怀里使劲揉了揉。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江户川柯南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挣扎了几下,不满道,“朝里哥!我刚才手还放在脑袋上的,突然做出这种动作万一我没反应过来碰到你的伤口怎么办啊!” “抱歉抱歉,我只是有点...开心。”他含笑将耳朵通红的小侦探放下来,用自己暖烘烘的额头去抵对方因为外面刚下完雨后的寒风而冰冷的皮肤,“要是能把你带回家当弟弟就好了。” “你真是的!” 江户川柯南很是‘铁面无私’,他用严肃的表情制止了对方这种转移话题的行为,按着对方的肩膀让他坐直,重新摸上了男人脑后的伤口,上上下下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月山朝里的确没有受比较严重的伤后才松了口气,“幸好没事。” 说罢,男孩有些别扭的补充道,回应了之前黑发男人的那句玩笑,“又不是必须带回家了才能当......再说了,我早就把你当哥哥了。” 对于灵魂还是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说出这个有些黏糊的称呼实在不太好意思,他的声音很小,说完后脸红的像番茄一样,却并没有错开和月山朝里正对上的视线。 “感觉......”月山朝里笑着凑过去,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感觉之前那个臭屁的大侦探好像缩小之后改变了好多,变得又会撒娇又坦率,是因为一直被人当小孩子吗?” 眼看小侦探又要露出恼羞的表情,生怕把人气得跳脚,说完这句话之后黑发男人连忙将人抱起来,转开了话题,“你一个人来的?” “嗯。” “哦~”月山朝里尾调上扬,“又把小兰抛下,干出一个人来追车的小英雄行为了?” “......哈哈。”回想起自己撂下满脸焦急的青梅转身就跑,只喊着让他们先留在别墅中报警自己来找追踪器的壮举,江户川柯南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黑发男人叹了口气,他将男孩放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自己下车换到驾驶座,用尚留在车内的钥匙启动了汽车,“不许再这样了,每次你这样跑走的时候小兰都很担心......我也会很担心。” “知道了。”男孩闷闷地开口道,随后又想起来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朝里哥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被波本和贝尔摩德带走的话,又为什么会被半路抛在这个离别墅不到三公里的地方,甚至连车辆都像是专门为了让他安全回别墅准备的。 “......总之就是这样。”将自己昨晚的经历挑挑拣拣说了一些,月山朝里故意在提到发现那个人是自己的金牌店员安室透时换了个语气,“中间我醒过一次,感觉像是有人......救了我。” “有人救了你?”小侦探反问道,下意识看向了他身上盖着的那件外套,有些熟悉的款式,“这件衣服会是那个人的吗?” “呃......这件应该是安室先生的。” 黑发男人边开车边回应道,谁知道话音未落旁边的男孩直接大喊出来,“这是波本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件外套,脸色由青转红再转紫,调色盘一样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无语又疑惑的表情上,“为什么会是他的,他怎么可能给你...呃...披外套。” 因为羽谷缈怕冷不想脱外套,问贝尔摩德这位女士要外套也不是绅士之举,所以在寒冷的十月底被剥夺穿外套权利的只有打三份工翘班来绑架自己老板的波本。 这句话在月山朝里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他只能将车开的更快了一些,回应道,“我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会是君度吗?副驾驶座上的男孩皱起眉头,摆出标准的沉思表情。 但是他真的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吗?甚至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发现他被波本和贝尔摩德带走后立刻赶来将人救下,但是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条件让两个组织成员没有任何疑虑的放过月山朝里的。 对了...还有那本画册。 江户川柯南忽然回忆起刚刚拿到画册时,月山朝里翻开扉页后的表情,以及那个无厘头的谜语。 “朝里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月山朝里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拽了一下,男孩的声音过于严肃,他便干脆将车先停在路边,低头与坐下来还不到自己脖颈的江户川柯南对上视线,“怎么了?” “请你认真告诉我。”男孩的眼中满是严肃,但是这个属于大人的表情却使侧脸的弧度更加圆润了一些,给这个举动平添了几分可爱,“那本画册扉页上的内容是什么。” 小侦探很少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黑发男人沉默下来,他伸出手揉了揉江户川柯南柔软的黑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湮灭了,“对不起。” 是拒绝回答的意思吗?江户川柯南转过头看向月山朝里的侧脸,又感觉他的神态并不像是在拒绝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难道是..... 像是为了验证男孩的这句话,男人轻声补充道,“上面写着对不起。” 随后,他没有看江户川柯南错愕的表情,只是转头重新启动了车辆,向已经可以隐约看见的别墅驶去。 车内陷入了沉默。 [柯南和朝里的亲情向我永远可以磕!太喜欢他们贴贴了呜呜呜,谁能不喜欢男妈妈!] [被袭击醒了之后第一反应是关心柯南的伤,啊啊啊啊他有那——么好!(比划)有那————么你懂吗啊啊] [我真的是...刚因为身上披着波本的外套发出要涩涩的声音,又被一句“对不起”打回原形,原来我的原形就是砧板,裤衩子只是保护色] [对不起,害你成为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对不起,不能来见你,只能让你一遍又一遍徒劳的寻找。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很多伤。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感觉君度可能是那种,把父母车祸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性格,也许他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踪,让原本温柔的夫妻变成了那样,让朝里没有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也让父母因为不断寻找自己精神状态很差才出了车祸。] [所以君度一直在关注自己唯一的亲人,又亲手送出了那本画册,犹豫再三只是在扉页留下了一句对不起(痛苦的扭来扭去) 也许这本画册是他唯一的慰藉了,从成为君度起就唯一能触及到的属于家的温暖就是一本偶然得到的母亲的画册,尾页是母亲亲手写下的话,说他是神明送给他们的礼物 我真的是吗?神明的礼物会给他们带来这么深重的痛苦吗?我还是他们眼中那个最好最明亮的孩子吗? 他不知道。已经不能用“孩子”来形容的男人抱紧了画册,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父母,或者是为自己做出的恶行。 对不起。]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裤子还没穿眼泪就下来了,我真傻真的,单以为这一案的刀子已经发完了可以随便飞裤子了,没想到还是连环刀,你们还要创我,都是砧板何苦相互折磨啊!] 汽车停在别墅门口。 “朝里哥!”毛利兰一直在别墅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跑走的江户川柯南回来,见失踪许久的月山朝里和男孩一起从车子上下来后眼睛一亮,连忙几步跑过去。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女孩刚要弯起的嘴角又因为对方头上有些骇人的血迹往下撇去,她眼中满是担忧,“怎么伤成这样,快回去处理一下......” “其实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回去包一下就好。”月山朝里弯着眼睛安抚道,顺手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这次多亏柯南了。” “柯南真的很厉害,就像新一一样。”闻言,毛利兰也夸赞道,还没等江户川柯南的耳朵因为两人一前一后的夸奖泛红,女孩就接着补充,“不过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管是一个人追进那个密室里还是自己跑去找人,柯南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女孩双手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江户川柯南显然对自己的青梅没有任何办法,不断向一遍看热闹的黑发男人眼神求助。 月山朝里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先去处理伤口,你们聊吧。” 江户川柯南发誓他看见月山朝里转身时笑了! “柯南,你刚才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毛利兰透着一股危险气息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遭了! “小兰姐姐!我再也不会了——” 小男孩的讨饶声从身后传来,月山朝里不住心情大好,顺便偷偷在末光苍介那里又给这个孤身一人跑出来找人的小侦探加了一门课程。 门内世井义一早早翻出了医疗箱,他简易给月山朝里包扎了一下,刚合上盖子,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男人就被几个小朋友团团围住。 被几双属于孩子的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担心和喜悦的盯着,月山朝里不住柔下面色,挨个抱着安抚了一通,这才让三人之间最感性的吉田步美将眼泪收了回去,“朝里哥哥没事实在是太好了,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问题他也有些犹豫,估计用不了多久现在负责主持大局的毛利小五郎也要过来问他一遍。 现在组织好像还没有在他们这些人这里暴露,特别是敲晕自己的还是那位名侦探的首席大弟子,这件事解释起来也有点麻烦。 黑发男人思索片刻,干脆把中间的很多细节都省略掉了,“......挣脱开绳索之后我就去窗户那里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道又被人从后面敲晕了,之后再醒过来就是柯南来找我的时候了。” “连着被打晕两次,你还真是不小心啊。”闻言,小岛元太忍不住吐槽道。 月山朝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被打晕两次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过这个借口倒是被毛利小五郎轻易就接受了,对方甚至为月山朝里醒来后是睡在一辆车的后座给出了合理和奇怪兼备的解释,在少年侦探团们的赞叹下得意的哈哈大笑。 警察要下午才能到达,他们就先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草草解决了午饭,江户川柯南将烤的香脆的面包塞进嘴里后才想起来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解决那件别墅失火案和寻找宝藏。前者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后者却没有任何进展。 “灰原,你觉得那个宝藏会是什么?”他凑到旁边女孩的耳边小声问道。 正细细品着茶水的茶发女孩闻言挑起眉毛,“金条,珠宝,艺术品?他们的宝藏不都是这些吗,不过要是是羽谷博司的话,里面是Soma的资料也有可能,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最无价的珍宝。” 第125章 异国往事 这件事情大概率涉及到组织,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告诉别人,只是在吃完饭后私下找了月山朝里商量,想要推测出那个可能对他们有利的资料藏在哪个地方。 灰原哀在之前就表示自己不想参与他们两个的猜谜语环节, 也不打算在月山朝里面前暴露身份,自顾自去三楼慢慢找可能存在的藏宝机关了。 “唔......”小侦探在房间中愁眉苦脸的, 一头黑发被自己抓的乱翘,看上去手感更好了一点, 月山朝里因为他这副头都快想破了的样子发笑, 另一边却暗暗让早已下了飞机的人快些过来。 头还是有点晕,不知道昨天晚上兑换的那瓶咖啡......等等。 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迅速打开系统版面翻到之前的漫画, 目光落在江户川柯南踢飞的那罐东西上面, 差点连表情都没维持住。 他的豪华款精力药水, 疲劳疼痛一次缓解,除了副作用大点贵一点外没有半点其他毛病的神仙道具,被某个小侦探当足球一样发射出去,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划重点:贵。 月山朝里感觉自己头上都要出现一个实体化的井字,他拳头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接受了自己积分飞飞这件事情。 算了,就当时作为在车上睡了一觉让小男孩急成那样的代价吧。 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脑袋差点就要被兄长的拳头问候, 他沉着面色认真思索着那份资料可能藏匿的地点, 又回想起几天之前在那个沉破的老宅当中, 自己好不容易从高强度的训练中缓了口气后问向轮椅上那人的问题。 “那天老师是怎么通过一张照片就分析出那么多细节的?” 末光苍介沉默片刻,将手中的记录板放下, 再次制止了对方试图偷偷看一眼的行为,“注意细节, 一张照片能透露很多信息。还有,假装自己就是凶手。” 如果我就是羽谷博司,会把那么重要的资料放在哪里? 不能是组织知道的地方,比如那个狭窄的密室,这个东西是我的护身符,必须是一个只有我能接触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江户川柯南闭上眼睛,眉毛都紧锁在一起。 羽谷博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做出用小孩试药这种事情的人......残酷、自私又惜命,他不会把这种关乎性命的东西放在别墅外的庭院里,也不会藏在公共空间。 必须是一个他能随时都注意到的地方。 卧室,还是书房? 男孩努力将自己变成了那个早已在泥土里腐烂的慈善家。 ......书房连通着我的秘密,一个组织知晓的秘密,只有手中的资料才能确保他们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夺走我的性命,这份资料我要藏在哪里,书房吗?不,离我太远了,每天晚上入眠之前,想到远在隔壁的保命符,我会安心吗? 最好是一个即使入睡了,有人试图来窃取它也能被我发现的地方。 江户川柯南睁开眼睛,迅速锁定了一个答案,他几步往二楼跑去,不忘对同样一副思索表情的月山朝里招手。 “朝里哥,来帮我一下!” 两人一同走进了那间三十多年没没人造访过的主卧,月山朝里帮男孩一起将卧室沉重的木床往旁边推去,露出了下方与其他地方色泽并不相同的地毯。 江户川柯南拉开地毯,却没有在木质的地板上找到任何类似于机关的痕迹,他将这一片都摸了一遍,忍不住蹙其眉头。 “没有找到?”黑发男人问道,得到了小男孩有些郁闷的回应声,他用手指磨蹭了一下下巴,“藏在床下面的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床下并不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略带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江户川柯南转头正对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他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要不是月山朝里眼疾手快地在后面垫了一下,男孩圆乎乎的脑袋就要和床沿来个亲密接触。 “末、末光老师?!” “嗯,是我。” 有着暗红眼眸的男人似乎换了新的轮椅,身下坐着的看上去比之前那个普通的款式结实不少,金属表面镀着一层光,他从游轮上下来后就再也没有戴过手套了,不过宽大的黑色外套仍然穿着,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一些,但与正常人比起来仍然透着一股明显的病态,露在外面的手脚仍然削瘦。 不同于男孩的惊愕,末光苍介没什么其他表情,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被他们俩个翻得一团乱的房间,然后缓慢地挑起了一边眉毛,“在找什么?” “一份资料。” 江户川柯南道,几步凑过去把手撑在男人轮椅的扶手上,迫不及待地倒出一堆问题,“末光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坐车过来的吗,你怎么知道我......” 末光苍介用指点点了点男孩的额头,让对方打住喋喋不休的询问,“话太多了,小侦探。” 被老师说了的男孩瞬间抿起嘴巴,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说话。 在一边的月山朝里看着这一幕,心下一阵好笑,对着自己江户川柯南可以随意撒娇,缠着问东问西的,面对末光就像是被捏住尾巴的猫一样,还真是像学校里那种怕班主任的闹腾学生。 “今早到的。”本来说好晚一天就过来,结果硬生生到所有事情都结束才出现的男人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又理直气壮的解释道,“去取了轮椅,耽误了一天。”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纠结对方前来的时间,而是瞬间被这句话拉走了思绪,他低头看了看明显就是定制的金属轮椅,想起刚见面时对方将人贩子打倒在地后让轮椅表面降下来方便自己重新坐回去的行为,了然地睁大眼睛。 有了这些设计平时生活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随后男孩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向了尚藏在别墅中的东西,“......为什么床底下不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移动这种床很麻烦。” 末光苍介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言语,只是等着对方自己想明白。 可是不正是因为移动床铺麻烦,所以把东西藏在底下更安全一点......江户川柯南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样的话要是自己想拿着资料逃跑不也很麻烦了吗,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发现又方便拿取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早上自己被灰原哀束缚在那张狭小的铁床上时,歪头从只有躺在床上的人的角度才能看见的墙面,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江户川柯南连忙在月山朝里的帮忙下将床推回原本的位置,不顾上面的灰尘直接躺了上去,在将头放置在正中间的枕头上后才睁开眼睛,认真在四周搜寻着。 ......找到了! 密码仍然是那个让人想起来就不怎么舒服的药物名字,等男孩终于将那一个小小的U盘从里面取出来后,末光苍介早已翻出了一台很薄的笔记本电脑。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U盘插在电脑上,手指灵活地击打着键盘,终于在十分钟后将满屏的乱码转换为了文字,一目十行地看完,男人露出今天第一个有些轻松的笑容。 “是药物资料吗?”江户川柯南问道,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上面的信息。 “比那个有用多了,小侦探。”末光苍介看着他急不可待的模样,也不有所隐瞒,直接将屏幕转过去展示给江户川柯南看,“是实验室的位置。” 在日本和美国都有,有一些甚至已经发展成为了耳熟的药物公司,江户川柯南细细翻看完那份资料,眼睛都亮起来,“也就是说......” “就是说这次公安和FBI都有的忙了。” 这句话倒是给末光苍介自己提了个醒,毛利小五郎报警后来的大概只是普通的警察,事关组织的情报也不可能直接交给对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翻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电话,在等待对方接通时看着江户川柯南激动的表情,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我刚才在楼下和那位毛利兰小姐聊了几句。” “......嗯?” 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扯到这个事情上面,江户川柯南有些迟疑地抬头,在余光间看向又看见旁边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月山朝里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刚才见到这个笑容,还是自己被毛利兰揪住痛骂之前。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末光苍介眯起眼睛,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闪出危险的光来,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轮椅扶手的金属表面,不大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关于一个人逞英雄的行为,介意和我详细说说吗,小侦探?” “......末光老师——”被‘加练’恐惧环绕的江户川柯南发出凄惨的喊声。 月山朝里笑的肩膀都在抖,自己很喜欢这个弟弟和喜欢看他吃瘪并没有什么联系,他甚至当着小男孩的面拿出手机对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在男孩恼羞成怒地转头过来时将手机举过头顶,怎么都不让对方拿到。 还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警察让江户川柯南得以摆脱两个人的‘魔爪’。 房间内摆放着的骸骨都被小心翼翼的放在裹尸袋中带走,十几个困在这里三十余年的女孩终于摆脱了囚笼,将由火和冰冷的棺椁来为并不安稳的一生画上句号。 来的警察对着缓缓开走的运送车比划了一个十字,向毛利小五郎了解情况时的语气很沉重,森由佐知子被铐上手铐时的表情却很轻松,眼中甚至有了真切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一身终于可以从杀害亲人的罪孽中摆脱出来。 在快要被带进车子里时,女人回过头来,满是刻薄痕迹的面容被阳光模糊,反而显得温和起来,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解开了案子的名侦探脸上,真诚道,“谢谢你,名侦探。” “啊...哦。”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并没有理解对方为什么道谢,而什么都明白的江户川柯南沉默地站在一边,从女人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很陌生的男人的影子。 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结局。 男孩叹了口气,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后回到客厅,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中将U盘递给了穿着便装前来的FBI探员。 来人并不知道缘由,只知道自己的上司忽然让他前往本地那个著名的鬼屋别墅,到了之后会有人将一份很重要的资料递交给他,只是没想到会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小学一年级的孩子。 “真是厉害啊。”金发碧眼的探员感慨道,他接过男孩递来的U盘,注意力还放在了外面行色匆忙的警察们身上,“没想到这么一起大案子还是被你们翻出来的,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毛利先生...老实说我在美国也经常听闻他的名号。” 这样说着,名叫本森的探员弯下腰去,和江户川柯南对上视线,“小男孩也很厉害。等十几年后啊,也会成为和毛利先生一样厉害的人物吧,说不定还会成为日本的警察?说起来我曾经就见过一个......” 他对东方人的面部特征不大灵敏,说句有些冒犯的话,他们长得实在有些相似,大概是因为自己见得比较少的原因。 “好像是一个行动队的队长,那还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连我们队里最健壮的杰斯伯都被从他手下讨到半分好处。” 那个时候本森还是个刚入行不久的新手探员,在这个合作任何当中做的最多的时候就是端茶倒水,各国前来的精英都有过接触,却也仅限于此,其中很多人的面容都早早淡忘了。 不过总有些过于耀眼和意气风发的人会在别人的记忆中落下很深重的一笔,乃至于几年过去了仍然留有余痕。 “他像你一样也是一头黑发...啊啊抱歉,你们东方人都是黑色的头发。”说完这句话之后,本森也反应过来什么,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自己浅金色的头发,脸上的笑容仍然爽朗。 “长相我倒是记不清楚了......连名字也是,他的队员好像更倾向于喊队长这个称呼,这也是你们东方那边的习惯吗?” 像是他的话,现在完全是以名字称呼自己的领队了。本森在心里琢磨着,因为面前这个和记忆中的男人有些相似的孩子打开了话匣。 不过那位副队长倒是一直喊的是那人的名字,他记得自己当时去送资料的时候撞见过两个人吵架。 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个尴尬的场面。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门外抱着资料颤颤巍巍的FBI探员,自顾自用本森听不懂的日语不知道在争辩什么,最后一直到那位副队长气急败坏的把手里明显不属于他的烟盒砸在地上,端着仅仅一天就被烟尾塞的满满当当的烟灰缸出来时,两人才注意到门外有人。 那句感情饱满的怒呵声也是用日语说的,本森当时也只是勉强听清了发言,用从两人的表情推测出这应该是坐在办公桌边那位队长的名字。 当时就没怎么听清的名字,到现在就只剩下浅淡的印象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总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你应该......” “那是我的老师。”江户川柯南先是沉默,之后才仰起头回应道,眼中满是认真。 也不是因为其他的,好像只是因为希望这样一个人被其他人记住,所以要强调他是自己的老师,也是在自己记忆中留下了痕迹的人。本森对他一个刚见面的孩子说出怀念的话来,大概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 听完男孩的话,本森的眼睛都不住亮了一下,他哈哈大笑着拍向男孩的肩膀,“我就说,表现的像个英雄一样的酷男孩一定会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没想到居然就是他,那还真是凑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超过他。” “会的。”另一道声音代替面前的男孩回应了他。 本森这才反应过来在刚才自己絮絮叨叨的时候,身边已经来了另一个人,他有些迟钝的抬头看去,推着轮椅来到两人面前的男人将手放在了表情不太对劲的男孩肩膀上,语气很是笃定。 江户川柯南转头看他,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之后只是伸手扶住了男人冰凉的轮椅扶手。 “末光老......” 这时候男孩才后知后觉因为男人那句“会的”瞪圆眼睛,蓝色的圆眼中满是惊讶。 末光苍介好像并不知道这个回答给自己的学生造成了多大震撼,他迎上本森探员有些恍然的视线,微微点头致意。 金发碧眼的探员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谁,只是感觉有些眼熟,他连忙站起身来和对方握手,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后男人问道,“你也认识这个酷男孩的老师吗?” 江户川柯南正要说出口的话被末光苍介拦了下去,男人的语气很轻松,“我认识。” “那真是太好了,果然还是想问一下他过得怎么样。”本森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行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每次听到认识的人的消息,就会想问一下他怎么样。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连他长相和名字都不记得,哈哈...其实人家可能也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毛手毛脚的小探员,不过还是想知道一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一直平安无事就太好了。” “他很好。”末光苍介抬起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对上对方的视线,在话尾补充道,“他记得你......一个责任心很强又有正义感,但是有些粗心大意的探员。” 原来这个人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啊。本森有些恍神,他在眼前这个黑发男人暗红的眼眸深处看见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有些眼熟,总感觉有些眼熟,无论是面容、声音还是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都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自己记忆力好像没有一个和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身形羸弱的男人能画上等号的家伙。 最后这位已经成长很多的探员只是摸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不和年纪的,有些傻乎乎的笑容来,“这样啊,那还真是太好了。” 。 半个月后。 波本刚踏进基地就能感觉到冷凝的气氛。他将其他思绪往下压了压,挂上熟练的笑容,向补给仓那边走去。 “这是怎么了,琴酒那家伙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小情人和别人跑了一样。” 两人面容陌生的家伙凑在门口抽烟,烟头扔的满地都是,在波本走来时又戒备的看过去,深怕来的是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个让人看着就心生恐惧的男人。 发现来者是波本后,两人也并没有松多少口气,眼神仍然警惕又幽暗,像是沟壑里的老鼠。 波本没在意这些,熟练地取走了枪械和子弹,在转身时不住勾起嘴角。 那份资料真是大有用处,凭借着上面的信息美国和日本不知道端掉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实验室,连诸伏景光最近都忙得晕头转向。 这还真是幸福的加班。 波本尚未深入接触到组织制药的这一层面,并不能切实得知这些实验室的重要性,只是从最近琴酒那副想杀人的表情,还有迅速忙碌起来的朗姆,也不难猜出组织付出了多少代价。 自己当然也被责问了,肩胛处至今还留着一道拷问时留下的狭长伤疤,但是这个任务的责任本来大部分就在坊川堂次那个已经死在地下室,被FBI带走了的外围成员身上,自己很轻易就洗脱了嫌疑,从审讯室中出来了。 不过还有很多后续工作等着这位卧底先生去处理。 贝尔摩德那边暂且不提,得让景光有空时去见君度一面......还有月山朝里,老实说,这位身兼三职的男人已经在没有请假也没有收到辞退消息的情况下旷工两周了。 这种时候继续照常去工作才奇怪吧? 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好几条毛利兰她们还有经常来的客人发来的慰问短信了,榎本梓更是一天一个电话的打过来,再不回去露个面的话他们会报警的吧。 安室透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 要解决的事情还真是多啊,说起来今天是不是松田阵平给春日川柊吾预约好去心理咨询的日子。 金发男人在基地外面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医院看看那个老干出让人担心的事情的同期。 他的背后,深藏在地底的基地下,让组织成员都闻风丧胆的银发男人举着**,眼中满是冷色。 他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的香烟,**口抵在另外一个人的额头上,“组织不养废物,如果让我发现你只是在拖延时间的话......” 他对面那人有着一头灰色的头发,细看才发现是黑发中夹杂着数不清的白色发色,被枪口抵住额头却仍然没有露出半点恐惧的表情,“我很确定,一定能找到幸存下来的实验体......我已经发现他了,总有一天可以......” “哼,还是别浪费力气做这种没用的辩解了,如果没有的话......”琴酒向一边射出一发子弹,旁边颤抖着站成一排的实验人员瞬间发出尖叫,其中一个倒霉的家伙挨下了那颗子弹,正看着自己染血的伤口因为疼痛发出凄厉的喊声。 “不会。我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那人坚持道,面容被白色的医护口罩挡去大半,只有眼睛闪烁着疯狂的情绪,“那个完美的、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我一定会带回来。” 所有人都对这位以疯狂著称的‘科学家’所说的话半信半疑,十几年前的实验体能活下来的概率非常渺茫,要不是这次很多实验室都被捣毁,丢失了大量的资料,没有人愿意在寻找一个十余年前被救走只有极小概率还活着的实验体上浪费时间。 “啧。” 琴酒不愿意再与人多费口舌,将枪重新别回腰间后就转身离开,还有很多任务等着他去处理。 “我一定会......找到他...” 回想起那头显眼的白色头发,男人喃喃道,像是传闻中真正的疯子科学家一样露出古怪的笑容。 在医院走廊中前行的少年顿住脚步,没来由的感到寒冷。 月山朝里提着便当走进住院部顶层私密性很好的病房当中时,手上还拿着一小沓今天要送给其他人的温泉券。 旁边的少年手中提着明显不是一人分量的鲜切水果,醒目的白色发丝用细发圈尽数扎在脑后,露出有些尖削的下颚线。 过路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飞鸟雾,但无人知晓其中有多少是包含恶意,又有多少带着打量和惊骇。 在迎接早已被预告片预言出来的命运之前...先休个假好了。 想起预告片中的日期,少年将显然不大对劲的恶寒感抛之脑后,午后的阳光将男孩本就消瘦的身影不断拉长,影子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条已经有些变了形的纤长轮廓,窗外展翅高飞,围绕着一处追逐盘旋的鸽子也被拉大。 光看影子,就像是围绕着已经枯骨贪婪争夺着的秃鹫。 月山朝里走到病房门口。 春日川柊吾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一左一右压着去心理咨询室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先在病房里等一会儿好了。 男人推开门,下一秒就和一双熟悉的紫灰色眼睛对上视线。 绑架老板后又旷工了半个月的安室透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小刀削着果篮里的水果。 被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像是也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妄图逃跑一样。 第126章 飞鸟与光 无论是作为绑架未遂的在逃嫌犯还是旷工两周的员工, 安室透都不应该和月山朝里撞上。 否则就会演变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滚了一身灰,原本已经快要停下,却因为地板上一处并不平稳的地砖又往旁边滚动了一点, 最终如愿躲到了门后不显眼的阴暗角落,摆脱了摊在两人中间的命运。 月山朝里沉默了两秒, 迅速将门合上拉起飞鸟雾转身就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系统很是幸灾乐祸,尽管知道月山朝里现在没打开系统面板看不到自己, 仍然操控着火柴人在版面上蹦蹦跳跳了一圈。 【再说, 现在漫画已经开始揭安室透的马甲了,你在柊吾警校时期应该和降谷零见过几面吧,装作想起来了不就行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 黑发男人皱眉揉了揉自己的后脑, 哀叹了一声, 他后脑处的伤口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 ‘我现在看见他穿黑衣服后脑就一阵幻疼。’ 要是他换个普通穿着自己还能上去演一演打破尴尬的氛围,谁让安室透今天非要穿件黑色的卫衣啊,他后脑一疼下意识就把门甩上了,只能拽着飞鸟雾就跑。 一大一小两个人停下脚步,在走廊拐角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月山朝里把自己手里的温泉券和便当盒全部塞进了白发少年的手里, 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 ‘走好。’ 飞鸟雾拎紧手里的东西,因为自己这种遇事马甲顶上的不负责任行为叹了口气, 转身重新踏上刚才已经走过两遍的走廊。 另一边, 安室透看着被甩上的门, 颇为头疼的走过去,将已经脏了的苹果扔进垃圾桶内。 他本来只是听说春日川柊吾今天看心理医生, 想来看看情况,因为身份问题自己过来都很小心, 也没提前告诉好友,谁知道来晚一步,那家伙已经被另外两个人架走了,估计现在都快到咨询室了。 好友没见到不说,削个苹果的功夫还刚好赶上月山朝里过来。 自己现在确实是不太好意思见到対方,尤其是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关于君度过去的事情之后,看见和君度眼睛一模一样的月山朝里会不自觉感到一阵愧疚。 対了,他还没有辞职,现在算是旷工。 看来今天也没机会见到春日川柊吾他们了,还是先走吧。安室透难得有些泄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拿起自己之前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还没等将外套抖开,病房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表情冷淡的白发少年推开门,和他対上视线后又匆匆离开,手里拿着的东西比刚才多出了很多,安室透一看就知道里面一大半都是刚才被月山朝里提着的。 “......小雾。” 不知道这件事情月山朝里给飞鸟雾说过没有,金发男人倒是感觉按照月山朝里的性格来说他并不像是会把这件事说给自己弟弟的人,愣了一小会儿神后才故作无事的和他打了招呼。 “安室先生。” 飞鸟雾冲了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两个人还是有一起坑害赤井秀一的情分在的,这个马甲又不会像本体一样因为黑衣波本后脑幻疼,表情还算镇定。 他走过去先是把便当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这才转头看向対方,小声道,“好久不见。” 安室透一时没想明白対方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半个月前才刚刚在咖啡厅里碰过面,也算不上什么好久不见,可是下一秒,少年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白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点“小声点”的手势,浅绿色的眼睛里润出笑意,又被一向冷漠的表情挡去大半。 很熟悉的动作,把两人瞬间拉回了七年前的盛夏。 警校时期大家最好奇的除了为什么只有伊达航有女朋友外,大概就是春日川柊吾的那两个关系特别亲近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毕竟他偶尔带来和大家一起分享的便当实在是太好吃了,还有那个打电话的时候让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温柔笑容。 当时还叫降谷零的家伙终于抓住机会,拉着松田阵平一起偷偷埋伏在了花坛后面,探出头透过夏天茂盛的树叶去看那个站在校园围栏里的栗发男人,和対面被栏杆和树叶挡去大半的两个人。 “白色的头发吗?还真少见。”松田阵平嘟囔道,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在和春日川柊吾说着什么的黑发男人身上,“看不清楚,可恶......” 降谷零闻言将视线投向另一边,看见了松田阵平口中少见的那个男孩。 当时才十岁的孩子并没有参与两个兄长之间的话题,他正从白色栏杆之间的缝隙往里看,似乎対警校的内部构造很是好奇,小小年纪就板着脸,但是又因为年幼,这个表情倒是显出一种小孩故作严肃的可爱来。 眼睛不是红色的啊,那应该和病症无关,白色的头发还真是少......哎?! 躲在花坛后面的金发男人和围栏外的男孩同时瞪圆眼睛,降谷零猛然和人対上视线,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把和他一起蹲点许久的松田阵平拽倒。 顾不上旁边一脸不爽的卷毛,降谷零生怕対方直接转头把自己当做可疑人员告诉旁边还在聊天的春日川柊吾和黑发男人,只能匆匆忙忙的在唇边竖起食指。 男孩浅色的眼睛闪烁了两下,牵紧了旁边那人的衣服,往围栏处躲了一下,真的因为他这个动作把本来说说的话咽了下去。 ......被认出来了啊,没想到飞鸟雾还记得当时的事情。 金发男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伸手在対放细软的白色发丝上揉了一把,“好久不见。” “小兰和园子她们很担心你。”飞鸟雾有点别扭的扭开头,不知道为什么春日川柊吾的同期一个二个都喜欢把他当小孩子看,明明已经十七岁了,见面时还是总喜欢揉他的头发,特别是伊达航,揉他头发的时候甚至会散发出老父亲一样的慈祥光环。 “抱歉抱歉。”安室透有些失笑,他听出了少年没什么感情的话语下隐晦的关心,但是这个事情实在不太好解决,“不过我最近应该会辞职,毕竟无故旷工这么多天......” “嗯,所以朝里说会扣掉安室先生这个月的工资。” “哎?!”其中的意思让金发男人瞪圆了眼睛,他的手在旁边的桌子上磨蹭了一下,随即失笑,“谢谢。” 看来不仅是飞鸟雾一个人认了出来,那天交手后自己再也没找过的月山朝里也认出来了,也不知道被别人察觉到身份是好是坏......不过有春日川柊吾这个先例在,他们两个対于保密工作的处理应该能力应该是很不错的。 飞鸟雾传完话,总算把这件事圆了回去,没让某个打三份工的人失去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份工作,他和安室透也并不算有多相熟,再加上马甲本身就不擅长和人相处,干脆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安室透则在白发少年走后总算松了口气,他一时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看来工作不会丢了,明天去咖啡厅和梓小姐好好解释一下好了,还有毛利兰他们那边也要想好理由。 这样想着,男人随手将有些凌乱的床单铺好,却无意间在床和柜子的缝隙中找到了一块白板。 很大一块白色的纸板,左边用红笔写着巨大的[混蛋]二字,右边写着同样很大的[惯犯],两行字旁边都有一个箭头指向中间被暴力割划出的洞来,这个洞刚刚好能让某人的栗色脑袋穿过去。 这个字迹,一看就是松田阵平那家伙写的。 安室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已经想象出春日川柊吾顶着这块板子在某两位大猩猩的威胁下跪地忏悔的模样了。 割喉和之前的电话那件事情不是在醒来那天就一笔勾销了吗......这家伙又干什么混账事情了? 。 正被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架住往心理咨询室拖的春日川柊吾狠狠打了个喷嚏,他左右看了看,老感觉又有人在念叨自己,但是身边除了两个肌肉大猩猩之后再没有其他人。 这位脖子上的伤刚好一点的栗发警官今天确实又干了‘混账事情’。 时间回到早上。 完全忘记今天约了心理咨询的月山朝里打开病房门,将包里面象征性装了白粥的盒子放下,然后从更里面做贼般偷偷摸摸取出了外卖包装盒。 里面是一个个炸成漂亮色泽的虾饼,打开盖子后属于油炸食品的香味瞬间在病房里蔓延开来。 好耶! 一本体和一马甲的眼睛同时亮起来。 从之前春日川柊吾在病房偷偷点炸鸡外卖这件事就能看出这家伙対食物的要求很高,可惜这次住院他可谓是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盯得死死的,又因为伤得太重确实吃不了其他东西,这才安分了半个多月。 现在唯一能提供食物的门路月山朝里终于在外国别墅的那起案子结束后回来了,自己的喉咙虽然还是疼,但是吃了系统出品止疼片再吃其他东西完全没问题,栗发男人最终还是经受不住诱惑,让本体每次过来时偷偷带了点被爆破组二人明令禁止过的东西来解馋。 这次刚好轮到炸虾饼。 黑发男人先挑了一个送进嘴里,虾肉的鲜甜味道随着酥脆的面衣咬开时在嘴里绽放,他几口将微烫的虾饼咽下去,还没等伸手拿下一个,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门大力砸在墙上的声音。 “柊吾,我们......你在干什么?!” 是松田阵平他们! ......他们两个人今天不是上班吗?为什么会突然来病房啊?!还抓了他们一个现行! 月山朝里顿了一下,随后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春日川柊吾恶狠狠道,“你不知道现在只能喝粥吗,居然偷点外卖!” 一边说,黑发男人一边扯过纸巾,仗着自己背対着门,刚进来的那两个人看不见,迅速把手上和嘴角的油渍都擦掉了,然后将沾了油的纸巾塞到対面那人的手里。 被训斥的人瞪圆眼睛,默默接住了赃物。 春日川柊吾手里还拿着打开了的外卖盒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虾饼,这位面対着门口偷吃违禁品的警官先生嘴里还叼着一块尚未来得及吃的炸物,可以算是完全无法抵赖的人赃并获。 虽然是自己一手策划的牺牲马甲保全本体稳重形象的戏码,但是...栗发男人眨了眨圆润的蜜色眼睛,还是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委屈和无语。 生怕自己留在这里露出什么马脚,又确实不太好意思参与之后讨伐春日川柊吾的活动当中,月山朝里连忙让飞鸟雾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然后装作想说些什么又临时有事的样子,瞪了手里还端着外卖盒的男人一眼后步履匆匆的走了。 溜了溜了,接下来的风暴还是让春日川柊吾一个人去迎接吧。 随着病房大门合上,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一个人赃并获的犯人和两个大猩猩警察。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春日川柊吾嘴里叼着的虾饼,手里拿着的外卖盒子,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纸巾,和躲躲闪闪的眼神,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春日川柊吾——” 他想起来春日川柊吾刚住进病房时,自己在门口碰见了还带着易容的诸伏景光,那个失踪了七年多的家伙偷偷把他叫到走廊拐角,告诉了他之前春日川柊吾在病房里偷点炸鸡外卖的壮举,叮嘱千万把人盯紧了别再让再犯。 现在好了,居然还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吃。 松田阵平握紧拳头,病房里瞬间响起一阵让某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声,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是、可、以、啊。” 十分钟后—— 宽敞的病房内,栗发警官跪坐在地上,露出了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他一左一右扶着那块套在自己脖子上、被松田阵平写了字的巨大牌子,头上被大猩猩铁拳狠狠制裁了,现在还在泛疼,男人努力睁大了那双很具有欺骗性的圆眼,嘟囔道,“这已经可以算是医院霸凌了吧......” “闭嘴!” 春日川柊吾立刻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睁圆眼睛‘biu——’的往两人那里发射了蜜糖视线。 两个防御指数点满的爆破处王牌警官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松田阵平的气因为刚才猛揍対方脑袋的暴力行为消了一半,现在冷着脸在病房里前后走了一圈,然后才将视线落在了対方套着纸板的脖子上。 栗发男人脖子上还缠着马上就要半永久的绷带,倒是可以说话了,但是因为声带受损声音早已不复之前的清亮,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没想到旁边本来一脸严肃的萩原研二闻言直接乐出了声,肩膀笑的直颤。 “你是为那家伙操碎心的老父亲吗?小阵平。” 充满戏谑意味的话语传入耳朵里,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转头喊道,“你也闭嘴!” 萩原研二冲春日川柊吾挑了挑眉毛,也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说话了。 “虾饼,你的嗓子能吃虾饼??” 春日川柊吾挺直腰背,双手握拳放置在膝盖上,下巴因为低头的动作抵在纸板上面,显得有些滑稽,“私密马赛。” 萩原研二凑过去数了数外卖盒子里面的虾饼,开口了,“里面应该是十二个対吧,这么说小柊吾已经吃了一个了是吗?我就说平时的饭你怎么每次都会剩下一大半,原来是自己偷偷加过餐了啊。” 春日川柊吾再次低头,“私密马赛。” “要不是我们今天刚好撞见,你打算把你喉咙再作出血才肯消停是吗?” 春日川柊吾再再次低下头,“私密马赛。” “说起来小柊吾之前在医院好像也很喜欢干这种事情吧,在病房吃炸鸡什么的,真是......” “私密马赛。” “不穿防爆服去拆弹,真不愧是精英警察......” “私密马赛。” 被两人一言一句的翻着旧账,春日川柊吾感觉自己的头这辈子都不用抬起来了,估计今天过后连DNA里都要刻上“私密马赛”。 不知道过了多久,萩原研二总算先消了气,他低头取下套在春日川柊吾脖子上的纸板,无奈道,“不喜欢吃白粥,想换个口味的话给月山和我们说不就好了......居然在病房里偷偷摸摸吃这种东西,这个不会是你偷跑出去自己买的吧。” 被摘下纸板后本来已经站起来的春日川柊吾差点又条件反射般跪坐下去,他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重复了一遍“私密马赛”,把自己重新砸进了病床柔软的被褥当中,刚想反驳,又想起来自己要给临阵脱逃的月山朝里背锅,只能咬牙道,“呃......昂,私密马赛。” 松田阵平在远处嗤笑了一声,显然并不准备原谅这位惯犯,“真可以。” “拿个毛巾都要指使我们去,居然有力气自己跑到两条街以外的地方买违禁品。”半长发的男人闻言也满脸无语,他按下自己重新腾起来的小火苗,顺手想给春日川柊吾一个爆栗,没想到那家伙敏锐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原本应该打在头上的手捶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私密马赛。” 围观了全过程的卷发男人推了推墨镜,霸占了旁边的座椅,毫不客气的把已经温凉的虾饼塞进嘴里,“哪家店买的,味道还不错。” “私密马赛。” “......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认真反省!!”松田阵平刚压下来的火又因为対方复制粘贴还粘贴错地方的道歉冒起来,被狠狠从手里砸出去的纸团正中春日川柊吾的额头。 栗发警官再次被击中本就被狂揍过的脑袋,“哎呦”了一声倒回被褥当中,“私密马......等一下等一下别动手!!我这不是条件反射...不不不我道歉的时候真的很真诚,有在认真反省的!” 说罢,他可怜巴巴的捏住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不敢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揪住他衣领,看上去很想再来一拳的卷毛大猩猩対上视线,“刚才不是都打过了吗,万一你把我聪明的脑袋打傻了怎么办,我肯定被总务处扫地出门,只能和zero一样到处去打工,说不定还得在班长的婚礼上当服务员。” “哼,打傻最好。”话是这样说,但松田阵平仍然松开了拉着対方的手,脸看上去比刚才还冷了几分。“打傻你就干不出这些混账事情来。” 被松开的栗发男人重新缩回床上,觉得自己说多错多,最好直接原地变成一个正面写着‘私密马赛’的解压球,被两个大猩猩爆锤一顿就一切结束。 “好了好了小阵平。”萩原研二在旁边笑的一颤一颤的,他往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幼驯染嘴里塞了一个缴获的虾饼,“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生闷气的老父亲......” 说罢,他假装没看见自己好友让他闭嘴的威胁眼神,自顾自拖来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把两人来时手里提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本来还给你带了吃的。” 原本蔫着躺在床上的春日川柊吾眼睛一亮,迅速坐起来满眼期待的看着対方打开面前这个有些过于小巧的食盒。 盖子一打开,一股甜甜的桃子味道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他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卖相并不好看,但是估计会很好吃的桃泥。 他的嗓子吃软一点的水果其实已经没有问题了,除了会疼一点,没想到这两个厨房杀手直接把自己之前哀嚎过想吃的桃子剁成合适入口対喉咙也没负担的果泥带来了,看上去里面还加了一点其他东西,闻着甜丝丝的。 我的同期好友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期好友!春日川柊吾眼睛亮晶晶的,在心里感谢完上苍“馈赠”这群虽然很暴力但其实不能再好了的大猩猩们,正要伸手去拿旁边放着的勺子...... 萩原研二抢先一步拿过勺子,几口把里面本就不算多的果肉吃的干干净净,还不忘在最后大声的感慨一句,“味道真是不错啊。啊対了小柊吾,我想你吃完虾饼应该吃不下这个,就帮你解决掉了,不用客气。” “......?” 桃——泥—— 他就知道! 春日川柊吾直接被萩原研二的行为打击成了空白线稿,仿佛一条失去了灵魂的咸鱼一样慢慢躺回床上,松田阵平见状从鼻腔里不满的发出哼声,看上去仍然在努力抑制着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算了算了。 春日川柊吾缩了缩脑袋,尽量离暴怒大猩猩们远了一点,最后干脆扯过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 为了一个桃泥,不能让自己宝贵的脑袋再受到三次重击了,还是保命要紧,眼不见为净! 旁边瞬间传来一阵笑声。萩原研二笑着捏住医院惨白的被子往下拉,“你是什么小学生吗,不高兴了就躲在被子里生闷气。” “我没有!你别拉我被子——别拽了!快点松手!” 半长发的男人不管不顾的拉扯了半天,终于靠蛮力把被子拉下来,却没想到正対上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他一愣,手还牢牢拽着被子,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声音,“......哭了?” “你扯到我头发了!!快点松手啊萩原研二!” “...抱歉抱歉。”萩原研二这才发现自己捏住被子往下拉的时候把対方住院期间长长不少的卷发一起揪了起来,在刚才拉拽的过程中不知道让那家伙损失了多少头发,“反正你头发多嘛,掉一两根又没关系。”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春日川柊吾连忙把自己的头发从対方手里抢救过来,含着疼出的生理性泪水揉了揉头部和头发一起遭殃、现在还在隐隐发痛的一小片皮肤。 “哇你是不知道,总务处的前辈脱发可严重了,特别是四五十岁以后,武田前辈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怀疑他理板寸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脱发......” “观察的还挺仔细。” “那当然!我......前辈?!” 男人呆愣片刻后看向门外,话题中心的人物,留着板寸的武田大二就站在病房门口,手里和刚才那两人一样也提着慰问品,看上去像是一袋子又甜又黏牙的奶糖。 春日川柊吾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熟练的跪坐在床上将双手放在膝盖处,大声喊出已经刻在DNA里的词,“私密马赛!” 脸上有狰狞疤痕的中年男人看了看他颇有艺术感的姿势,疑惑道,“嗯?” “哈哈......”栗发男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躺了回去,小声解释道,“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两个都工作日往他病房跑。 像是为了解答这个疑惑一样,武田大二把手里的慰问品放下后缕了一把自己已经有些许操劳出的花白的板寸,开口道,“你一会儿也别紧张,就当在组里时的例行检查了,没什么大事,就放宽心和対方聊聊天就行。” “......啊?”春日川柊吾有点懵,他低头看看,自己这位前辈跟叮嘱马上要出离家的孩子一样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说话也像是努力想不刺激到自己的样子,“一会儿什么?” 他疑惑着将自己的手先往外抽了一点,本来因为一直出任务晒黑了一些的皮肤又在闭门养病这段时间迅速白了回来,手背上打吊针时留下的青紫针孔愈发显眼。 武田前辈的视线在他手背上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移开了,他转头看看床边另外两个人,有些意外的问道,“没给他说?” “说过了。”萩原研二摊了摊手,脸上刚才笑嘻嘻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很正经的模样,“估计是被这家伙选择性遗忘了。” “也有可能是刚才真的被打傻了。”另一个人补充道。 ......啊?? 栗发警官是真的没摸清现在的情况,他左右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氛围又变成了让自己脑袋遭殃的三堂会审。 最近漫画那里正在掀安室透的公安身份,组织那边实验室接连出事情,羽谷缈要收集信息又要出任务比平时忙了不知道多少,投入到卧病在床的这个马甲上的精力少了很多,春日川柊吾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和经常来探望的好友聊聊天,感觉自己马上就会从精英警察退化成床上土豆。 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 他认真在脑子里翻了一圈,实在没想起来今天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他仿佛幸运度直降谷底干混账事连环被抓外。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真的迟早有一天会被面前这个人气死,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忍不住攥紧,最后还是萩原研二上来解答了这个疑惑。 “真的忘记了吗?今天不是说好去看...去医生那里咨询一下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吧,居然这么不上心。” !!完全把这个忘记了! 他下意识又要从床上窜起来大喊“私密马赛!”,不过这个动作很快就被两个人嫌弃的表情打断了,松田阵平看上去就像是再听见这个词就会立刻冲上来揍自己两拳的样子让栗发男人又把脑袋重新缩回被子里。 武田大二本就是工作间隙抽空来看一眼马上就要被拉去做心理咨询的后辈,见这里已经有人在了,自己待在这里反而阻碍春日川柊吾这个心大的家伙被朋友制裁,干脆放下东西走了。 “你这家伙...这种事都能忘记吗?”萩原研二没好气道,他用余光瞥了瞥床上重新蒙住头的家伙,总觉得他应该干不出来把这件事忘记的事情来,估计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一个心理咨询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真没问题医生还会冤枉你不成?” 春日川柊吾闻言撇嘴没说话。 他还真挺怕自己被“冤枉”的,自己是马甲又带着系统,虽然也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在这个世界生活,但是有很多观念可能和他们比起来都不太一样,比如対于死亡的观念,在一些其他的地方因为系统道具的作弊,表现出来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也大有问题。 万一真的被定成什么看起来就很危险的自毁倾向之类的病,那自己就和总务处还有任务积分完全无缘了,只能可怜巴巴下岗拎包走人,去月山朝里那里当服务员。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问题,但是看游轮那篇的漫画,自己的好友已经空穴来风的给他钉上“害怕被抛弃”的标签了,再钉个心理疾病不是没有可能啊! 也许是他纠结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在另外两人那里又坐实了“故意装不知道想逃过检查”的猜测,松田阵平顿了一下,看了看床上那个鼓起来的被子包,走过去将不起眼的另一个食盒放在床头上。 甜甜的桃子味再次飘出来。 !! 春日川柊吾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这次成功拿到了勺子,将细腻的桃泥送进嘴里后差点热泪盈眶,“好好吃!阵平,我的超人!” 没想到居然准备了两份! 松田阵平因为他过于肉麻的话打了个寒颤,脸都扭曲了一下,萩原研二则指了指自己,“这个东西是我做的吧,居然只夸他吗,大受伤——” “萩你太厉害了吧!”栗发男人迅速开口,把所有很夸的词都夸了一遍,然后满意的放下被吃的空空的食盒,“口感好好,里面还加了什么东西?有食谱吗,给我发一份呗。” “呃......”黑长发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扭开头道,“你又不会做饭,我直接把菜谱发给月山好了,反正你这家伙拿到了也是让他做。” “说的也是。”春日川柊吾还在回味神奇桃泥的味道,一直到看见萩原研二拿出手机后下意识遮掩了一下屏幕才感觉有什么不対劲,忍不住探头过去看,却被人躲过去了。 “嗯?” 栗发警官的雷达迅速响动,他眯起眼睛颇为危险的发出了一声疑问,凑过去要看屏幕,被挡了好几次后终于改成了直接上手抢。 “你这是强盗行为!”萩原研二连忙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用右手去挡対方扑过来抢人手机的恶行,还没等把手机放到一个多安全的位置,就听见那人小声“嘶”了一下。 糟了!他腹部还有伤口来着。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以为自己的格挡动作刚好碰到了対方身上好不容易好了点的伤,半长发的男人连忙低头关心道,视线都还没落在対方被绷带和病号服挡的严严实实的腹部,就感觉手上一空。 春日川柊吾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痛苦的影子,他笑着摇了摇手上抢来的手机,理直气壮道“这叫智取。” 说罢,他低头看向屏幕,在看见正面几个大字后原本得意洋洋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萩原研二的手机屏幕上,一个明显就是刚刚看过的菜谱的电子书扉页上写着几个印刷体的大字。 《宝宝辅食菜谱》 春日川柊吾发誓他在目录上看见了桃泥! 第127章 飞鸟与光 两人相顾无言。 春日川柊吾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一脸无语的把手机摁灭还了回去。 “所以说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刨根问底比较好。”被发现后萩原研二倒是没了刚开始的紧张,还有心情跟人开玩笑,“是吧, 柊吾宝宝。” 栗发男人被这个肉麻的称呼喊得头皮发麻,直往被子里缩, 表情都因为嫌弃失去了控制,五官皱在一起, “咦——离我远点, 好恶心。” 他越是躲萩原研二就越来劲,非要凑的更近一点对着他喊,还故意拿出了花花公子的那套架势, 看得春日川柊吾咬牙切齿, 恨不得马上给他两拳。 两个人在病床上闹了半天, 在栗发的警官先生都快忘记自己马上要被拖去问诊时,忽然对上了一双完全严肃下来的眼睛。 “你是在害怕对吧?” 两人的距离让萩原研二不会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问出这句话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人脸上转瞬即逝的空白,连带着蜜色的眼睛也睁大了一点。 为什么气氛又突然变成...知心萩原时间了。 春日川柊吾努力往下蹭了蹭,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感觉完全躲不过两个精英警察的连环拷问,只能嘟嘟囔囔的把自己心里转过好几轮的情绪减完料后吐出来一点点, “是有点......也没什么, 我又不会中途跑掉。” “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他倒是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春日川柊吾努力想了想,最后才犹豫着开口, “害怕检查出问题吧,还能怕什么。” 要是真出岔子的话自己估计马上被总务处踢出家门, 那家里唯一的积分顶梁柱不就垮了吗! 老实说,他刚从漫画里看见松田阵平的心理活动,知道那家伙以为自己有心理问题,害怕被抛下所以一直拼命做任务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时别提有多震惊了。 这是可以脑出来的吗?!他明明只是在赚积分养家怎么被乱扣帽子啊! 而且非要说到抛下这个词的话。 他有的时候确实会害怕,但是和松田阵平脑补的刚好相反。 “你这个家伙。” 还没等春日川柊吾再往下想,思绪就被卷毛暴力大猩猩的拳头打断了,原本的知心萩原谈心时间又变成了动物世界,他愤愤不平的看了对方一眼,视线落在松田阵平还攥着的拳头后又怂了回去。 两人看看表,一左一右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等他套上和条纹病服配套的鞋子后直接胳膊一捞把人捞了起来,架着就往外走。 “喂——!!” 春日川柊吾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在两人将他架出病房后才想起来挣扎,“等一下等一下!我真的不会跑啊两位大哥,把我放下来行不行!” 他刚才在病房怎么土下座都没问题,但是现在是在随时有人路过的走廊啊,被两只大猩猩架着走也太丢人了。 这和游街示众有什么区别吗?! 看出了被架在中间的栗发男人在想什么,松田阵平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嗤笑道,“把刚才的牌子顶上才算是游街示众。” “你们还想让我顶牌子!”春日川柊吾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可置信地叫道,随后又在过路人投来的视线下压低了声音,“你们这和顶牌子的杀伤力也差不多吧,看过隔壁种花的电视剧吗,里面只有坐牢才会被这个样子拖走!” 这句话说罢,他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这两人眼里应该已经被打入监狱,剥夺终生信誉了。 果然,那个卷毛的家伙在听完这句抱怨后迅速接口,“你这个惯犯早该被送进监狱了。” “阵平——” “松田——” 怎么努力挣扎都没用,春日川柊吾只能改变方法,冲两个大猩猩不停卖乖,结果那两个人现在免疫力和防御力都修满了的家伙完全无动于衷。 “你省点力气吧。”松田阵平瞥他一眼,脚步都没因此停滞半下。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柊吾害怕丢人。”和另一个人相比,萩原研二脸色看上去就好很多,他故意装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这不是比暴力手段好用多了,以后你再犯一次,我们就把你拉街上巡游一圈。” “千万别。”春日川柊吾一时听不出这家伙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连忙制止住这个过于可怕的想法,“你们两个是警察好吧,别干什么都一副**的样子,萩原你这家伙被松田传染了吗!” 吐槽完这句后,他彻底放弃了和两个没有人性的暴力大猩猩做斗争,垂头丧气的卸下力气任由两个人架着自己走,幸好出于隐私要求,这条路上很少遇到其他人。 在有暖风的病房里时不觉得,现在出来才感觉天气是真的变凉了,单薄的病号服完全无法抵御寒冷,栗发男人被走廊不知道哪里袭来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看上去更蔫了。 “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有点轻。 春日川柊吾对着眼前的黑色卷毛愣了许久神才反应过来是这个可恶卷毛的主人在说话,因为视角的问题,松田阵平的脸几乎被头发和墨镜全部盖住了,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感觉脸的弧度在说话时格外锋利。 “无论最后结果什么,都不会发生变化,没什么好怕的。”松田阵平冷着脸接上上面的话。 ......? 春日川柊吾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的意思,嘴比大脑先一步反应,反问道,“可是出问题我就被总务处扫地出门了,还是有些差别的啊。” “啧,除了这个。”被问的黑卷发男人向另一边撇开脸,并不与人对上视线,“其他的不会......我保证。” 保证不管结果是什么,他们对他的态度或是其他的,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确实是松田阵平眼中有心理问题的“春日川柊吾”最担心的事情。 栗发男人一时说不出其他话。 老实说,他扮演的一直是宽慰挽救他人的直球角色,现在自己突然被反过来安慰,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泛起一阵对于他来说很不寻常,比被“游街示众”更浓烈却又不大相同的羞怯来,支吾了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去回应,最后只能笑着用开玩笑的方式岔开话题。 “小阵平你崩人设了吧,这真不像是黑/道能说出来的话。”他一惊一乍的凑过去,把本来的气氛搅成了一团不知所云到粥,“要是有问题你就可以在朝里的咖啡厅天天看见我了,这算不算大变化。” “我本来就不是黑......”松田阵平在话尾“啧”了一声,搞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干脆抿紧嘴不再说话。 一直快到咨询室门口,春日川柊吾才重新打破从刚才起就安静下来的氛围,他想了想就在刚刚已经把带来的东西和温泉券放在病房桌子上的飞鸟雾,试探道,“你们最近有休假吗?” “怎么?” “朝里抽到了很多温泉券,要不要一起去泡个温泉。”他就着这个姿势捏了捏两人的肩膀,表情夸张的直摇头,“啧啧,肩颈僵硬,常年工作操劳对吧,再不休息一下小心老了以后......哎呦!”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在胳膊和肩膀上拧了一把,疼的龇牙咧嘴,“能不能不使用暴力!” “我看小柊吾躺这么多天才是肩膀僵硬,到时候可得好好泡一泡。”萩原研二笑着松开手。 “噢噢那就是答应了!” 春日川柊吾迅速从两个人中间窜下去 ,在咨询师门口大喊了一声“好唉!”,声音在走廊上荡了好几圈,松田阵平都听见了未关紧的咨询室内传来了医生被水呛到的咳嗽声。 “私密马赛私密马赛。”栗发警官也听见了里面医生被他吓到的声音,连忙对着门缝在其他两人毫不客气的嘲笑声中小声道歉,然后拉开门钻了进去。 在门合拢后,外面的两人才停住笑,萩原研二坐在咨询室外等待的椅子上,忽然感觉这个画面有点眼熟,和那天两个人等在抢救室外的场面很像。 他甩甩头,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脑袋里。等待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总比等待一个关于死亡的宣告要好太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讨论怎么才能同时请到三天以上的长假,甚至有了干脆把年假提前用掉的意思,到最后两个人已经聊到聚会那天要喝什么酒时,春日川柊吾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栗发男人表情轻松的推开门,看着坐在医院椅子上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有几秒直接幻视出了在考场外等待的父母。 这个怪异想法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缓了一会儿才过去。心理咨询的结果并不会直接下来,之后估计还要过来几次才能出最终检查报告,其他两人也没过问,见他出来了,便也站起身,一起往病房走。 前辈联系的医生确实很好,像是朋友聊天一样,春日川柊吾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进去没多久就放松了,出来时甚至有种压力一扫而空,可以撂倒一个加强连的罪犯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医生那个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放松的建议自己有没有机会......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快走到病房门口时,萩原研二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啊...我就是在想,旅游的话不知道zero他们有没有可能来,如果让他们两个也来的话感觉还是不太可能。” 紧张了半路的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最旁边戴着墨镜的男人“啧”了一声,反问道,“哈,就在担心这个?” 松田阵平早就从病房门上的玻璃处看见了里面那个金发黑皮的家伙,他二话没说推门进去,在其他三人震惊的眼神下伸胳膊捞住对方的脖子,往自己这边一带。 “松田?!” 安室透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要不是一直提醒自己来的是好友,估计两个人已经在病房里打起来了。 他抬头想质问那家伙要干嘛,却见对方搂着他脖子,把半永久的墨镜勾下来了一些,表情凶恶的像是在什么帮派大型会晤现场。 “喂,zero。”松田阵平给了他一个阴沉沉,充满威胁的眼神,“给我想办法来温泉旅游,把诸伏那家伙也叫上,要不然......” 他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言而喻。 喂喂...... 到底谁才是组织成员啊。 安室透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嘴角直抽。 有一说一,松田阵平那家伙也太像混黑的了吧。 第128章 飞鸟与光 在黑/道大猩猩的武力威胁之下, 从毕业露营后基本就没有怎么见过面的六人终于有望在温泉旅馆团聚。 机会难得,月山朝里干脆撺掇某个被加练到苦不堪言的小侦探也去邀请了那位老喜欢待在暗沉沉宅院里的老师,准备来个以“四舍五入人就齐了”为口号的马甲团建。 从决定邀请再到那三个苦力警察请到假, 以及两个卧底先生暂时没有任务,春日川柊吾的心理咨询生活暂时告一段落, 等终于凑出一个大家都能安心旅游的三天四夜时,时间已经悄然迈向十二月下旬。 自驾去温泉旅馆的路上下了雪, 作为咖啡厅员工兼好友, 因为感谢之前教授毛利兰他们网球和吉他而被邀请来温泉旅行的安室透见状减缓了车速,窗外是茂盛的松树,他随意瞥了几眼, 捕捉到暗沉沉的绿色, 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难行的山路和副驾驶座的那人身上。 月山朝里上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随着每一次拐弯往相应的地方滑去,称得上是睡到东倒西歪的程度,一向整齐的黑发被蹭的到处乱翘。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在后座凑在一起小声聊些什么,从偶尔能听清的只言片语来判断,应该是属于手帕交的私密话题,飞鸟雾的视线在两人生动的表情上停留片刻, 眼中荡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 “小雾小雾!”坐在最旁边的短发少女隔着中间的毛利兰凑过来,小声道, “我看你带了画板哎, 这次还要画画吗?” “嗯, 是参赛的作品。”原本正垂着眼睛看向窗外的飞鸟雾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两人, “离报名截止还有一个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哎?”安室透看了看旁边看上去并没有被几人的小声交谈打扰到的黑发男人, 这才加入话题,“小雾不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还没有完成吗?要是未完成的画现在就放在后备箱的话,看来得开的更慢一点才行。” “没关系,其实里面只装了空白画纸和画具。”发现対方真的放慢了车速,白发少年连忙开口解释。 “可是不是只有一个月不到报名就截止了吗?之前也看见小雾在画画,怎么还是空白的画纸?”毛利兰不住疑问道。 “之前的作品老师都不太满意。” “我记得小雾的老师是那位有名的画家池田舟対吗?”安室透看着面前已经开始被雪覆盖的山路,还是将车速放缓了一些,避免打滑,“看来这位老师的要求很高啊。” 金发男人皱起眉头,他记得很久之前画室的那次案子之后,小雾就提过自己被一个很厉害的画家收做学生,当时两个女孩还带着江户川柯南在咖啡厅里给他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宴。 “嗯。”少年小声应了一声。他其实很早就画完了,在原先的画室中也给那位当时尚未遭到毒手的老师看过,当时没什么问题,没想到池田舟対这幅画倒是不太满意,让他要么重新画一幅,要么就干脆不要参赛。 没想到会拜了个这么严格的老师,原本只是想胡乱混混的活动不得不认真起来,可惜这几个月真的没什么灵感,到现在死线已经近在眼前了,连方向都找不到。 “之前那幅有什么问题吗?”铃木园子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看见过的画作,是风景类的画,“我感觉很好看啊。” “老师的意思是......”飞鸟雾蹙起眉头,回想起不久前在那位老师家中的対话。 ‘你的画技巧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没从里面看到任何感情。这种画随便挂在家里当装饰倒是没问题,但是去参赛的话还不如别人在白纸上画的几条线。’ “还真是毫不留情的点评。”安室透都能在対方的描述中想象到那位从照片上看脾气就不怎么好的画家说这句话时的模样,“这次旅游放松一下,泡会儿温泉说不定能找到灵感。” 白发少年点了点头,“但愿吧......” 几人说话间,一直在副驾驶睡觉的月山朝里总算睡醒,他并没有急着睁眼,而是在脑内打开了论坛,刷了一会儿最新内容。 [没想到还有看透子和朝里和平同框的一天,虽然是卧底,但是痛击了老板的后脑勺这件事绝対不能原谅!扣他工资!] [朝里:扣光!] [xsl,回忆里被自己老师训的小雾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希望这次是个好老师] [好难得柯南居然没和他们在一起] [柯南应该是和末光老师一起过来吧,好耶大团建!!别再出什么案子了,好好团建一下啊!不过有柯南在应该没什么可能......] [想起张表情包(小雾握着画笔做抵挡动作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白发少年和副驾驶上闭眼假寐的月山朝里看着论坛里贴出的那张画风潦草狂野又写实的表情包,嘴角同时一抽。 他们在路上的画面果然被画在了漫画里,搬上了论坛。系统火柴人在面板上跑了一圈,然后站在论坛的界面上使劲敲了敲面板。 【都说了别叫工藤新一一起,你非要邀请他,现在温泉旅游变成温泉旅馆杀人事件了吧?说不定还是闹鬼旅馆。】 ‘本来我就做好这次旅游也画上去变成案子的准备了。’月山朝里在心里嘀咕,‘大家都去就不带柯南这算什么事啊。” 虽然那个家伙作为侦探漫画的主角,自带死神buff,但是他又不忍心不带着対方一起去。 系统念叨了一句【男妈妈】,又用火柴人的细线腿藏回面板后面去,不再说话了。 黑发男人现在対这个称呼已经接受良好,他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一点,在这个帖子里看了看,又跑去看前面漏掉的回帖。 之前外国别墅的案子已经离现在很远了,期间又混了很多他没参与过的柯南那边的案件,还扒掉了安室透的多层马甲,但是别墅刀子雨的余韵还惨留着,主要表现在他经常在帖子里看见转载到二次创人作品。 按照系统的说法,从所谓的“同人”当中可以很好看出在那个世界自己或者马甲的人气,转换到他们所在的世界,这种人气大概率会转化为世界运势。 运势越高幸运值越高,虽然仍然有那位主宰世界的“老贼”不做人给人气角色发便当的风险,但至少平时会幸运很多。 比如可以躲开几乎所有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杀人案件,不成为倒霉受害者,或是在其他地方获得一些特权。 比如别墅后运势大涨,身上贴满了“惨”这个大字的羽谷缈,现在出任务明显比以前轻松了一些,很多不必要的伤都能避免。 想到这里,月山朝里将注意力放到了回复最多的一个转载上,放眼过去全是“呜呜呜呜”和“啊啊啊啊”,看上去刀力惊人。 以黑白为主色的条漫当中—— 纤长的手指从高大的欧式书架中抽出了一本无论材质还是大小与众不同的书册,一行小字在下方浮现。 [君度有一本画册, 里面掩藏着一个灵魂。] 男人冷灰色的眼睛向下看去,细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灵魂?] 画册翻飞,书页尽数破碎,融化成暗红的血,又往下延展为一条条细长的丝线,勾画出了一个男孩稚嫩的轮廓。 [良善。] 穿着白色连帽衫的男孩扶着一位看上去腿脚不大利落,面容慈祥的婆婆往小巷走去,深色帆布包拉链上挂着的装饰物一晃一晃,在地上投下活泼的影子。 [炽热。] 他笑着举起画笔和满是随意涂鸦的纸张,看不清面容的长发女人笑着伸手抚摸他的面庞,小狗绕着两人的腿打转,高大的男人轻扶着自己妻子的腰,眉眼柔和。 几人身后郁郁葱葱的灌木中绽放着淡色的花。 [湛蓝。] 男孩靠在狭小的木质牢笼当中,透过木板间较为夸大的裂口窥向外面波光粼粼的海面,温柔的余晖被牢笼切割成整齐的条状,抚在他左侧的脸上,将那只眼睛照的闪闪发光。 随后,一只陌生粗糙的大手用另一块木板填补上了这里的空缺,男孩的面容彻底掩藏在昏暗当中。 [天光遗漏的角落。] 冰冷的地下密室,被束缚上铁窗上的男孩努力伸出手,想去触碰高窗透进的光,指尖却只停留在毫厘之外。 [如影随形的疾痛。] 实验台上,男人在穿着实验服的茶发少女注视中咳出艳红的血,咬牙忍受着因为骨骼连同内脏之中的疼痛,手死死拽住束缚用的铁链,血液从指缝中溢出。 [生离死别的苦果。] 满是碎片的地面。男人跪倒在碎片当中,身边是一份报纸,上面隐约可以看见“车祸”两个字,他捂着脸看不清表情,眼泪顺着下颚缓慢的流下。 被拽开衣领的男人凑近过去,与女孩额头相抵,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关押研究员的禁闭室内,他将钥匙塞进跪坐在地上的少女手中,转身离开,长风衣翻飞出锋利的弧度。 [幻影明灭的温柔。] 男人伸手将女孩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侧,眼中淌过比海面上的月色还要朦胧的柔光,他等在原地,在画板上留下细细的线条。 荒芜的公路上,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蹲下身,轻轻理开车后座那人的碎发,打量着相似的眉眼,最后只是在他的额角处落在一吻。 所有画面尽数破碎,重新被溶解成浓郁热烈的血红,向下一点点蔓延而去,变成了一本崭新的画册,被另一只手拿起。 气质温和的黑发男人打开画册,用指腹轻轻蹭着那笔锋凌厉的’対不起‘。 [月山朝里有一本画册, 里面掩藏着一个灵魂。] 画的还挺好。 月山朝里抿起嘴,只敢在画面上有所点评。 没想到所有剧情合起来再加上自动补齐的马甲背景,会变成这个巨惨的刀子形状。 黑发男人看着满屏的哭嚎和扭曲尖叫,心里诡异的泛起了一阵愧疚,他往车里缩了一点,暂时将这论坛上这些被刀子刀成碎渣渣的小可怜撇在脑后,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轻松旅行。 希望小侦探的死神buff可以晚一点发作,至少让他先享受一天再说。 “看到了看到了!” 铃木园子压着声音的呼声从后座传来,月山朝里也抬头看去,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座典型的日式旅馆,借着地势错落着好几栋房屋,房梁上落着浅浅一层雪。 旅馆外面的大门上挂着一盏做工老旧的灯笼,在白天看上去灰扑扑的,没有任何光亮,门口是熟悉的车子。 “小兰姐姐!”江户川柯南从那辆车上跑下来,対着毛利兰一行人招手打招呼,“你们也到了!” “柯南——” 江户川柯南冲他们笑了笑,却没有直接转过去,而是回头探向车内,不知道问了什么,这才跑到后座,和将两人送来的冲矢昴一起从后备箱拿出折叠好的轮椅。 “老师。” 一只惨白的、被伤疤覆盖的手从车内探出,扶住了大开的车门。黑发男人用手撑住轮椅扶手,单用手臂的力气将自己移到轮椅上,然后将因为这个动作有些凌乱的黑发捋到脑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宽大的黑色外套,向几人点头致意。 原本笑着走过来的几人瞬间拘谨了一些,铃木园子往毛利兰后面微微躲了一下,她们都没怎么和这位看上去性格不好,又好像和她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男人相处过,只隐隐听说过柯南那个家伙每天会跑去这位先生家里踢足球,回来的时候经常疲惫的不行。 比起末光苍介,她们対于那位住在工藤新一家里的研究生就相対更熟悉一点。 没想到江户川柯南之前在电话里说要邀请的人就是他们啊。 安室透的视线在対方被毛毯覆盖住的腰腿部略微停留,他并没有参与之前的事情,但対末光苍介也有所耳闻,只不过碍于现在的身份,他只能装作第一次见面一样生疏的打招呼,之后又隐晦的恶狠狠刮了旁边那个粉色头发的男人一眼。 感觉自己一路的好心情都因为某个在旁边推眼镜的家伙毁于一旦,金发黑皮的男人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一直瞪着那个在上研究生还有时间到处乱跑的家伙。 幸好那人也没有过来和几人交谈的打算,只是打了个招呼后就先上车,将车开去了旅馆后面的停车场。 安室透攥紧了拳头,咬咬牙后又松开了。好好的同期聚会,还是不要老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家伙身上比较好。 月山朝里站在众人最后面,看了看金发男人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又想起两人在漫画中表现出了关系,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不知道好好的温泉旅行会不会因为同时邀请了这两个家伙变成大猩猩格斗大会。 要不然系统又要说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冲矢昴将车子停在后方的停车场,重新回到旅馆门口后没多久,另一辆也十分眼熟的白色跑车就开到了几人面前,那位戴着墨镜看上去比末光苍介还吓人的爆破处精英嘴里还叼着根抽完一半的香烟,在下车时顺手取下烟管将其摁灭在车头安置的烟灰缸中。 “没想到又见面了,这位服务员先生。”和其他几人打完招呼后,萩原研二自然的将话题引到某个金发男人身上,笑容很是灿烂,“最近都没在咖啡厅见到你,听说你旷工了好久,一直很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多谢萩原先生关心。”安室透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那天在病房他已经被这两个人嘲笑了一下午关于“为什么旷工半个月”这件事情了,现在居然还不消停。 远处的月山朝里因为“旷工”这个词脸上笑容一僵,沉默的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往毛利兰她们那边紧急撤退了一点,还不忘转头対某位金发黑皮的男人投以谴责视线。 月山朝里:盯—— 安室透缩了一下脖子,背后投来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了,他连忙摆手想让萩原研二这个故意翻旧账的家伙就此打住。 “哦?是吗?”伊达航将行李从后备箱搬运下来,状似好奇的开口问道,“安室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旷工这么久,一定很严重吧。” 重击了自己老板的后脑勺,这能不严重吗?! 月山朝里顿了一下,原来要放下的捂住后脑勺的手又重新抬了起来。 听见旷工这个词,他的后脑怎么又又又开始疼了,安室透你害人不浅! 月山朝里:盯—— 感觉到月山朝里不再隐晦的、比刚才强烈好多的谴责视线,今天专门穿了浅色衣服的安室透连忙僵笑着压低声音,“哈哈...旷工什么的说的有点太严重了吧。” “哦——”松田阵平硬生生把这一个词说的拐了好几下,他挑起眉毛,”说旷工是有点严重了,不过在没请假的情况下半个月没来咖啡厅也算是旷工了吧,居然一下旷工这么久,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旷工、旷工、旷工。 一连串的旷工让月山朝里轻轻“嘶”了一声,他揉了揉自己饱经摧残的后脑勺,又往更旁边躲了一点。 原本都要忘记的别墅惨遭背刺事件又在连续不断的“旷工旷工”中返场,让黑发男人忍不住投去更加强烈的谴责注视。 月山朝里:盯—— 这几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安室透咬咬牙,假装自己没感觉到快把他都要盯穿的注视,连忙给几人解释,“因为突然有些事情,所以不得不赶去处理,没想到忙起来忘记请假,作为惩罚朝里已经扣掉我一个月工资了,还是......” “対啊,月山还要给安室先生发工资来着。”萩原研二开口接话,他想起来那天在病房,春日川柊吾声情并茂痛斥安室透拿他弟弟的工资、痛击他弟弟的后脑勺还旷他弟弟的工等一系列恶劣行为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 対啊,他还要给安室透发工资来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见萩原研二的话,月山朝里这才放下一直捂着后脑的手,一想到那个痛击了他头,当波本时又格外嚣张的家伙的工资掌握在自己手里,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以后后脑疼一次扣他一次工资好了......就当做精神补偿费! 就这么办,今天的一连串“旷工”引发的头疼效应,就扣掉一周工资好了。反正那家伙打三份工,少这一份也不会吃不上饭。 自家里顶梁柱垮了后开始“开源节流”的月山朝里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原来透子是这种透子吗,你之前当波本的气势都去哪里了(指指点点)] [这个公安好逊喏(那种语气)] [放上萩原的回忆之后,他们三个好像出来给孩子报仇的家长啊哈哈哈哈 柊吾:就是他!他打我幼驯染弟弟! 松田/萩原/伊达:就这小子是吧(握拳)] [朝里:扣工资!!! 朝里心理活动好丰富啊笑死我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温柔挂的男人心理活动有多精彩(潦草朝里大喊扣工资表情包.jpg)] 还不知道自己又上线新款表情包的黑发男人在扣完了员工一周工资后,满意的上前几步,敲开了旅馆的大门。 听见门口的动静,很快就有人从旅馆正堂内出来迎接。 这座旅店的老板娘是一位看上去三十余岁的女郎,并不像传统的日式旅馆老板那样穿着正式传统的和服,而是穿着一件很能勾勒身材的长款毛衣裙,举手投足间满是韵味。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房间钥匙。”在名叫丰川纪香的老板娘出来招待其他人时,前台的年轻员工将手中的钥匙推给面前那位独自一人来旅游的男人,“绿川光先生対吗?请在这边登记一下......” “谢谢。”长相普通,却有着一双温柔的蓝色眼眸的男人低头签字,易容盖掉了他脸上大部分特征,连带着平时说话行动的习惯也改掉了一些,但仍然一下被几个刚进门的好友认了出来。 “这位先生是一个人来旅游吗?”萩原研二火速上前搭讪,他这句话刚起了个头,两位好心的女孩就注意到了这个独自一人来的旅客,在几番交流下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冲矢昴推了一下眼镜,睁开了其中一只墨绿色的眼睛,凌厉的目光在自称为’绿川光‘的男人身上,又迅速收了回来。他低下头收敛表情时迅速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因为他们这种有些危险的行为皱起的眉头在想到什么后又舒展开来。 从这位代号是苏格兰威士忌的公安假死之后,到现在估计都没什么时间放松,在这栋早已调查清楚、又因为大雪封山而与世隔绝的旅馆里,和过去的朋友见一面也未尝不可。再说自己不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还答应了那位男孩的邀请,出来偷闲吗。 “其实我一直想问。”将这件事暂时撇在一边的男人低下头,看向坐在轮椅上,一直用略带怀念的目光打量着旅馆内部的末光苍介,“末光先生是不是来过这里。” 明明是一句疑问,他偏偏用几乎确定无疑的语气说了出来。 “嗯?为什么这么问?”被问到的人挑起眉毛,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缓慢的敲击着,荡出轻微的金属响声。自从坐上轮椅之后,他就格外喜欢做这个有些许压迫感的动作。 旁边推着小行李箱的江户川柯南隐约听见这个声音,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牙酸表情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这几个月在别墅训练的时候,可没少在动作不标准或者犯错后听见自己严格的老师皱着眉头,用指尖敲击轮椅冷硬的金属表面。 还真称得上是可以刻进DNA里的声音了。 “老实说,我不认为你会接受这种邀请。大概是目的地比较特别。” 末光苍介听着対方的推测,不住勾起嘴角,“说不定只是不想让那个小侦探失望而已。” 说罢,他按上轮椅扶手上的按钮,慢慢向安置在楼梯旁边的无障碍电梯处移去,这里本来就是月山朝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除了’与世隔绝‘外,里面的一些设施也很合适,不会让他在度假的时候经历一日n次被人抱上抱下的尴尬。 与日式装修格格不入的电梯门在面前打开,末光苍介正准备进去,却在面前电梯内壁的反光中注意到了身后那道迟迟没有跟上的身影,男人转过头去与那人対上视线,隐约在対方刚才睁开的眼睛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情绪,尚未来得及辨认,冲矢昴就推了推眼镜,重新变回了往日里的眯眯眼模样。 “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你比之前温和了很多。”粉发男人敛下眼中的神色。这种温和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说之前的末光苍介是将自己团起来的刺猬,压抑、低沉、鲜血淋漓,但是足够真实,被常人无法理解的重担牢牢压在了人间,那现在就截然相反。 重担放下,心结释怀,人也就越来越轻,像是透明的纸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是吗?”末光苍介的回应声略微有些含糊。 两人先行上了三楼的房间,月山朝里站在前台前办理剩下的手续,负责前台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腼腆的男人,看上去不过刚大学毕业,戴着沉重的眼镜,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很礼貌客气,但是却下意识躲避着其他人的目光。 “看上去和京极先生有点像。”毛利兰不住小声対铃木园子说道,后者倒是在打量了许久后立刻否决了这个看法,“是嘛,我倒是觉得京极真更好啦。” “是是——”长发女孩的声音中满含着促狭的笑意。 不再去听两人属于手帕交之间的话题,江户川柯南弯着半月眼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旅馆内部,大厅染着好闻的香料,除了接待几人的那位戴眼镜的男人外,还有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头发已经全然花白,帮忙擦拭桌子的动作很利落,但是看上去意识似乎有些迷糊,和她说话时要费很大力气。 “婆婆,我吃不下了...唔......”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孩子,江户川柯南立刻被対方带到了大厅看上去就温暖的座椅处休息,还被塞了一嘴的糕点。 救、救命! “水原婆婆。”像是听见了小男孩心里的呼救一样,救星终于及时赶来。来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有些像大学里的教授,“您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被称为水原婆婆的老人回答什么都笑眯眯的,她聊天时暂时放开了対小男孩的点心攻势,江户川柯南这才得以后退几步,几乎是把自己藏在了来人的身后。 虽然対于这种老婆婆很有好感,但是被一直塞零食还真是受不了。 “别害怕,她只是很喜欢小孩子。”和水原惠奈聊过几句后,他才转过头略带安抚的向刚才明显被吓到了的男孩开口,“这里的点心虽然好吃,但是糖分比较高,每天的最佳摄入量是三至四个。” “呃......好。”被対方三句话不离职业相关问题的対话搞得不住露出半月眼,江户川柯南细细观察了一下対方,觉得他大概率是个常年做大型手术的那种专业医生。 奇怪...这么一间旅馆为什么会有这种医生?一般的山间旅馆为了避免封山期间出什么意外,设置简易的医务室倒是常事,但是请一位看上去应该是专家级别的人物来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柯南——该上楼了。” 听见月山朝里的喊声后,这位小侦探暂时压下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转头向柜台前的一行人处跑去,“来了!” “柯南和我一起住好不好?”将男孩抱起来后,黑发男人笑着凑近了一些。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瞬间因为対方哄小孩一样的话涨红了脸,压低声音嘟囔道,“别真把我当小孩。” 在対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被这样対待还真是......奇怪。 “抱歉抱歉——毕竟会撒娇的江户川柯南比新一小时候可爱多了。”看着対方的样子,月山朝里忍不住笑着多逗了几句,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见几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又来了!” “...真不知道犯人是谁......” 犯人! 一行混着警察公安侦探的队伍都因为这个词眼神一凛,向门口望去,被抱在怀里的男孩迅速跳了下去。 月山朝里同样目光暗沉。 六点,他们刚刚踏进这个温泉旅馆,连二十分钟都不到! 月山朝里忍不住伸手,给了旁边的江户川柯南一个爆栗。 你好歹给我坚持到到第二天吧!才刚刚住进来就出事情了,这合理吗?! “嘶——!” 江户川柯南捂住自己的头,看着黑发男人的侧脸,半天没想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朝里哥到底为什么突然打我啊! 第129章 飞鸟与光 被自己兄长痛击了脑壳的江户川柯南捂着疼痛的头, 不顾询问缘由,一马当先冲到了门口,内屋中尚未出去的几人都能听见他清脆的询问声。 “姐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犯人啊?” 等几人走到门外, 并没有看到任何和案件沾边的东西,只有两个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位小男孩, 不住捂嘴笑着的女人。 刚才在招呼完几人后就出门去料理事务的女老板正被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挽着手臂,那人一身干练的打扮, 手上拿着一封别着一小束干花的信, 在小男孩的面前晃了一下,笑道,“当然是十年如一日给丰川小姐写信的这位’犯人‘啊。” “你这家伙。”丰川纪香笑着将那封信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妥帖的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动作里都透着小心翼翼。 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涨红脸道歉,被两人一左一右捏住侧脸,笑眯眯的夸他可爱,一直到月山朝里赶到才把晕晕乎乎的小男孩抢救回来。 原来不是案件啊,幸好幸好。 月山朝里吐了吐舌头,抱起小男孩时不忘用手揉一把对方被自己痛击过的地方, 对上江户川柯南充满疑惑的亮晶晶的眼睛时,不住因为自己刚才听见’犯人‘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下意识给了旁边的’始作俑者‘一捶这个行为泛起一阵小小的愧意。 “你们是之前预约的客人吗?”扎高马尾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将几人招呼回旅店, “真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店员恕我招待不周, 刚才去小镇的超市补充食材,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看见车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月山朝里牵着江户川柯南探头问道,“我来帮忙吧?” 后备箱里除了冷冻的鱼肉外,还有很多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很大一个蛋糕,看上去像是巧克力味的。 真有够夸张的哎。被抱着的男孩探头看了看,不住腹诽。 “真是太感谢了。”见几人上前帮忙,浅川那美爽快的笑着道谢,她从后备箱将已经有些融化的蛋糕先拿了出来,快马加鞭送到了后厨,“柴垣叔,快给我们的巧克力公主腾位置——” “知道了——”后厨位置传来一道雄厚的男声。 月山朝里拎着装鱼和肉的大袋子,紧随其后进了厨房,这个颇具现代化感觉的厨房倒是和传统的日式建筑有些格格不入,很是干净敞亮,他和厨房内戴着头巾的厨师柴垣正一郎打完招呼后,拉开了旁边的大冰柜。 里面并没有扑面而来的寒气,男人有些疑惑的停下往里面放东西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冰柜内壁,摸到了一手的水汽。 “怎么了?”萩原研二正好提着一大袋子菌类过来,见他皱眉研究着冰柜里面,探头问道。 还没等月山朝里给他说自己的发现,两人身后的浅川那美就叫道,“柴垣叔!好像停电了,冷藏箱里的灯都不亮了......” “停电了吗?”柴垣正一郎将手里的活暂时放到一边,几步过来查看,“不对啊,案板前面的灯还是亮着的,再说我刚交的电费。” “柴垣先生,这边的冰柜好像也断电了。” 柴垣正一郎闻言将厨房内部放置的好几个冰柜冰箱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全部都停止了工作,冷冻柜中的东西更是融化了很多,满是水汽。 “是电路出问题了吗?”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左右看了看,倒是没看出来什么问题,“不是停电的话,可能就是电线被压坏了之类的问题。” 厨师连忙检查起电线,他将周围的橱柜往旁边移动了一点,露出好几根从不同的冰柜下方扯出来,在最前端汇聚在一起的电线。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啊......”浅川那美也蹲下身来和对方一起查看,她伸手拉了一下电线,竟然直接从不远处的墙缝间将电线拉了过来,“哎?!柴、柴垣叔,这个电线断了!” “什么?!”负责日常餐食的大叔皱起眉头,连忙从女人手中接过了电线,几下将长电线从里面拉拽出来,“这是谁的恶作剧?也太过分了。” “看来是被人直接切断的。”月山朝里看了眼那几根电线,切口处都很整齐,可以说是’一刀毙命‘,“感觉不像是恶作剧......” “糟了,里面的食材都要化了。” “我看先把冰柜放到室外好了。”柴垣正一郎想了半天都没有对策,室内温度很高,柜内的水汽更甚,生怕再放下去会影响到原本冷冻着的食材,他连忙将今天晚饭要用的食材先挑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招呼还在前台的其他店员来帮忙搬冰柜。 厨房内有六七个柜子,原本就在大厅内的安室透几人前来问过情况后,干脆将碍事的厚外套先挂在了门口,一起过来帮忙搬运。 对待料理格外严谨的柴垣正一郎一边和几人一起搬运,一边为了这次的事故不断将几人道歉,再加上几人又在帮忙搬运东西,萩原研二听了一耳朵’实在不好意思‘和’太感谢了‘,只感觉大脑都要从’私密马赛‘变成这两句话的形状,连忙转移话题,让他就此打住,“柴垣先生,今晚是吃蟹肉火锅吗?” “是,都是今天早上刚从镇上最好的生鲜店进的货,又考虑到几位客人开车几个小时才到,就想着第一餐准备蟹肉火锅,让各位暖暖身子...只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螃蟹都有些化了,实在不好意......” 怎么又来了! 半长发的男人和月山朝里对视了一眼,后者赶紧又换了个话题,“这件事一看就是人为的,你们有什么头绪吗?在这种马上大雪封山的情况下,如果发现的晚食材都坏了的话,不是就相当于被困在这。” “不,其实没有这么严重。”浅川那美见自己没有插手帮忙搬东西的机会,干脆先拿着扫帚跑到外面去将积雪扫开了一些,给几个大柜子腾出空间,“我们的仓库里都会存很多应急食品,每天又必定会查看冰柜多次,不会等到食物都放坏了才发现,说不定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安室透将自己抬着的冰柜放在清理出的雪坑当中后,听见这句话不住皱起眉来,“还真是过于恶劣的恶作剧。” “常有的事,有些孩子会用石头砸旅馆的玻璃,或者破坏屋檐下的灯笼。不过将外面的电线割断倒是第一次。”柴垣正一郎将最后一个冰柜搬到门口后借着女店员的话解释道,“我们是镇上唯一一个设在山间的别墅,有其他别墅的看不过眼,会说几句,没想到被一些小孩听进耳朵里,认为我们这真的是栋鬼屋,可以进山的时候就会跑来。” “那还真是麻烦。” 月山朝里附和了几句,将和松田阵平一起抬着的冰柜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后终于喘匀了气,他自认力气不小,但是没想到厨房里的冰柜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居然重的厉害,他刚才以为一个人可以搬动,差点半途砸到腿,要不是松田阵平刚好在旁边扶了一把,这次旅游就真的悲剧开场了。 “没想到这个冰柜居然这么重。”伊达航将手中的柜子放下后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之前我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柴垣正一郎笑道,“新买的这个品牌的冰柜只要是大型的箱子都很重,里面空间也不大,但是冷冻效果很好。” “是吗......那挺好的,夏天的时候咖啡厅里也可以放一个,安室先生多做的雪糕和蛋糕就放在冰柜里好了。”月山朝里用手摸了摸这个冰柜,没有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来,倒是感觉这个冰柜意外的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对了,小阵平——”萩原研二在旁边看了半天,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寻找自己的幼驯染,“那个电线你应该能修吧,把这些冰柜一直放在外面感觉也不太好。” “你这家伙当我是电工吗?”松田阵平皱起眉头,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还是转头朝厨房方向走去,“光靠我带的这点东西恐怕不够。” 知道还有机会修理后,浅川那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们这里有个小型的工具室!里面什么样的工具都有,客人需要什么尽管说就好。” 因为有工具室这个后备保障,几分钟后松田阵平从度假的警官先生变成了限时电工,在算得上闷热的厨房工作,萩原研二捧着点心在这位挽着袖子一头薄汗的帅气电工旁边转悠了好几圈,在挨打之前被看不过去的伊达航拉走了。 你们就是这么当警察的啊,也太幼稚了吧?江户川柯南围观完全程后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把松田阵平暂时留在厨房,其他人干脆都带着行李先各自回到了房间,月山朝里牵着小男孩回房间时见他神色不对,在放下行李后干脆问道,“怎么了?看你一直蔫蔫的。” “没、没什么!”江户川柯南慌忙摆手。 总不能说自己正在心里吐槽那几位警察吧?他转转眼睛,干脆也换了个话题,“在想那个冰柜,总感觉有些眼熟。” “嗯?”没想到随口一问还能问到关键问题,月山朝里愣了一下连忙去看旁边的男孩,“柯南也感觉眼熟吗,我之前看着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拜托——你们两个居然在纠结这个事情啊。”铃木园子正在此时探出头来,“我们上个星期才去逛过商场,整整一层的家电,觉得这个冰柜眼熟也不奇怪,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过。” “说的也是。”月山朝里笑道。幸好自己没有在私下把称呼改成’新一‘的习惯,要不然这又是一次某人差点掉马的尴尬现场,“园子怎么来了?” “哦哦,差点忘了。柴垣先生说晚餐快准备好了,让大家半小时后去餐厅。” “好,我们一会儿就下去。”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换了适宜室内温度的衣物,重新围坐在二楼餐厅的餐桌前。 “怎么没看见老师?”江户川柯南坐下后立刻发现餐桌边并没有自己老师的身影,连忙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冲矢昴,“昴先生看见过他吗?” 粉发男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后才开口,“末光先生身体不适,已经睡了。” “这才几点啊?”几人刚才那么一通忙活,也才八点不到。小男孩皱起眉头,就要从椅子上下来,“我去看......” 他刚站起来,又想起对方说的末光苍介刚刚睡下,只能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至少吃完饭再睡吧。” 担心占了上分,江户川柯南还是站起身来跑上了楼,这里的房间比起旅馆更像是朋友家的客房,没有房卡或者钥匙,想要锁上只能从里面落锁。 男孩轻轻转动了一下门锁,发现并没有锁,便轻悄悄的推开了一点小缝,入眼是一片黑暗,小侦探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了床上被褥间隆起的弧度,看上去已经完全睡熟了。 江户川柯南合上门,静悄悄的回到了座位上。 “男孩,不用担心。我前面借这里的厨房准备了些粥。”见他很快回来了,冲矢昴这才将茶杯放下,补充道,“刚才已经送过去了。” “哎?冲矢先生还会熬粥啊?”坐在几人旁边的毛利兰因为这个消息面带担忧。 “我还以为冲矢先生只会炖牛肉,没想到还会熬粥。”安室透在此时插话,阴阳怪气道,明明是笑着的,却好像浑身都在往外冒黑气。 两个人一左一右呛起来,月山朝里左右两边看看,只感觉自己选择带着江户川柯南坐在他们两个中间的举动简直大错特错,他捂着脸无语了许久,在今晚所有的料理都端上来后终于忍不住了,使劲捏了小侦探的腰一把。 江户川柯南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心领神会,连忙转头硬着头皮把这份疼痛转移到了旁边的王牌探员身上,使劲捏了把对方的小臂,直冲他使眼色。 与此同时,月山朝里转头对着安室透,面含威胁的比划了一个’stop‘的手势,在做完后想了想,又追加了一个’扣工资‘。 双管齐下,世界总算暂且安静了下来。 萩原研二在旁边看了半天的热闹,见两人终于把注意力放到火锅上,这才端起碗筷,还不忘念叨,“火锅啊火锅,你在这里煮了这么久都没人理你,看来只有我才懂欣赏了。” 听着他幼稚的话,松田阵平在旁边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半长发的男人将蟹腿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往旁边看了看,只见吵吵闹闹的餐桌上,飞鸟雾正低着头将烫熟了的白菜在面前的酱料碗中滚过一趟,然后统统塞进嘴里,脸颊都鼓起了一点,像只囤食的仓鼠。 “嗯,还是我们小雾乖。”萩原研二感慨道。 白发少年瞬间因为他这句怪模怪样的话呛住了,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后背过头对着后面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口气! 感觉到随着这句话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不是有面瘫脸撑着,飞鸟雾都要绷不住露出痛苦面具来,眼看旁边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又要说出什么话来,他连忙夺过对方的盘子,将里面已经剥好的蟹腿在酱料碗里随便沾了一下,塞进了萩原研二的嘴里。 “唔...谢谢小雾......等等!”萩原研二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僵住了,他把嘴里蟹肉咽下去后将蟹壳放在盘子里才终于从迟来的味觉中反应过来什么,“这是什么?!好辣!!” 眼看他一副马上就要辣晕的样子,旁边的一堆’好友‘只顾着拍照留念,毛利兰左右看了看,连忙从旁边拿起随着料理一同端来的瓷壶,倒了满满一碗杯给那人送去,“萩原先生快喝点水吧。” 萩原研二被辣椒呛的直冒眼泪,接过那瓷做的碗杯就往嘴里灌去,随后立刻呛咳起来,“......这、这个又是什么?!” 毛利兰一愣,接过对方的杯子凑近一闻,只闻到了刺鼻醇香的酒味,“啊...好像是白酒,实在对不起!我以为这个是水......” “这是我们这边特色的白酒,因为水质的关系所以酿出来格外清亮......”端着刚处理完的鱼肉过来的柴垣正一郎解释道,“我这就去找些解辣的饮料来。” “我有牛奶。” 见对方被辣成这样,始作俑者飞鸟雾不住有些心虚,他只是感觉这个料味道比其他清淡的蘸料重很多,比较合胃口,没想到萩原研二反应会这么大,他低头看看,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从卫衣前面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了对方。 萩原研二将白发少年从神奇口袋里翻出来的牛奶一饮而尽,终于呼出口气来,“终于活过来了——” “小雾,我一直都想问,你的口袋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啊?”铃木园子看看那盒牛奶,探头问道。 感觉到探照灯一样的视线,飞鸟雾顿了一下,干脆将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很快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摆上了一盒没有任何品牌标志的夹心饼干,一袋袋装的巧克力奶,一小把奶糖和还有几根巧克力棒,“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些啊!”铃木园子’哇——‘了一声,凑过去每个都看了看,“这么多东西到底是怎么塞进口袋里的,还有...你有多喜欢吃甜的啊?居然还这么瘦,真是没天理!这个饼干一看就是朝里哥做的吧,还真是有够宠你的,都不怕长蛀牙嘛?” “毕竟小雾还在长身体嘛。”萩原研二把手里的牛奶盒放下,正看见白发少年盯着自己,又吃了一大口沾满那个魔鬼辣度的蘸酱的白菜,明明没什么表情,偏偏像是在炫耀一样,他看了不住觉得可爱又好笑,“还真是能吃辣......” 男人的声音就此顿住,他在火锅咕嘟咕嘟的烟雾缭绕中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敛下面上有些夸张的表情,神色隔着雾气莫名有些柔和,他伸手揉了一把少年柔软的白发,将注意力都放回面前的火锅上。 原本注意着这边的其他人也转开了话题,月山朝里撑着头给旁边的男孩夹了菜,又给虾蟹剥壳,一直等面前的酒都喝了一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的气氛好像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不会吧? 月山朝里借着埋头剥虾壳做遮掩,将系统面板打开了,系统的火柴小人正躺在界面框上端着碗,里面是自己听他念叨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汽油盖浇面。男人看的眼角直抽,干脆略过对方直接点开了论坛。 [啊啊啊啊妈妈的小雾——小雾——,乖宝想吃什么妈妈都买给你!] [什么?发生了什么?感觉囤零食的小雾还挺可爱的啊,像小仓鼠] [呜呜...这个行为真的很刀啊,因为工作原因会接触很多家庭不太好的孩子,有的孩子就很喜欢屯吃的,因为之前经常挨饿所以会下意识把给的零食什么的放在身上,对他们来说食物就是安全感的重要来源,身上带的食物越多越安心] [明白了(躺倒在地)(扭曲)(阴暗的爬走)(爬回来)等一下,有朝里妈妈一直照顾小雾,囤零食应该只是因为容易饿吧,不是正在长身体吗!这么久的事情说不定现在已经忘记了] [感觉小雾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囤东西,朝里看在眼里只能默默给他准备各种零食和口袋容积很大的卫衣,可能之前的记忆太深刻了,即使现在过得很好也下意识想要囤] [好像更刀了(沉默)(爬走)] [还有吃辣,为什么小雾这么能吃辣啊,也和痛觉有关系吗?呜呜啊啊啊到底为什么这么惨!] 果然...... 月山朝里差点把头埋进自己的盘子里。 果然又被脑出了奇怪的东西,孩子喜欢囤东西吃只是因为体质原因饿得快,放点东西在身上比较方便而已。 “月山......?” 在脑内疯狂纠结的月山朝里这才发现有人在叫自己,他抬头正对上伊达航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剥了太久的虾,鲜嫩的虾肉已经在盘子里堆成了小山。 男人干脆将这一盘虾肉都推到了旁边的小男孩面前。 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他的盘子里已经有了毛利兰刚才剥的蟹腿了,更别提之前被水原婆婆塞了点心,他看见这盘虾都感觉撑肚子。 “你放心吧。”安室透坐在他旁边,正在此时凑过来小声道,“他应该是路上有事情耽误了。” 月山朝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春日川柊吾,只能连忙点头应下。没人比他更清楚春日川柊吾那边目前的情况,以现在的形势看,估计得十点多才能到了。 因为这个原本说要来的家伙尚未到场,大家虽然围坐在餐桌边热热闹闹的吃饭时,知道春日川柊吾会来的几人基本上隔一会儿就要向外面张望一番,却一直未曾看见任何像是车灯之类的光亮。 等吃完饭,时间早已经度过了一个多小时,餐桌上面的碗盘全部撤下,又擦拭干净盖上了新的桌布,桌上摆上了热茶和点心。 这餐吃的满足,萩原研二用茶水润了润嗓子,撑头听了一会儿三个他们看来还是孩子的高中生闲聊,正要笑着插话,却在转头时无意间看见自己的幼驯染转头看着窗外,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窗外的雪比刚才大了很多,纷纷扬扬的,甚至连外面的景物都被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真切。 “小柊吾那家伙怎么还没来啊。”半长发的男人原本放松的表情也变了些。他压低声音,用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雪已经下大了吧...我记得之前上山的时候,那个大叔就说今晚会大雪封山。” “谁知道那家伙又在路上磨蹭什么。”松田阵平没好气的回应道,心里却隐约涌上一股不安,只感觉坐立难安。 男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干脆直接站起身来。 “松田,这是要去哪?”伊达航正小声和诸伏景光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看见旁边的好友突然站起来要往外走,顺口询问道。 “你们聊,我去走廊口抽根烟。” 见他转身离开了,伊达航不住开口,“他最近烟是不是抽的太多了。” “可不是吗。”萩原研二和自己的幼驯染相处的最多,自然知道那人最近是怎么和烟草为伍的,“为了这次假期,我们揽了不知道多少任务,事情多起来抽的就凶,我看啊小阵平那家伙的恶劣性格也找不到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管一管。” 第130章 飞鸟与光 雪夜天寒地冻, 室内却温暖适宜,餐厅的布置比起旅馆倒更像是家,茶香和黄油烤制出的独有香气熏染出让人昏昏沉沉的睡意。 飞鸟雾原本撑头听着几人说话, 不到一会儿就撑着头打起瞌睡。 水原惠奈端着红豆汤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原本就慈祥的脸上笑意更甚, 她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动作却很利落, 将托盘里的红豆汤都一碗碗放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是刚熬好的, 冬天最适合喝红豆汤了。”她笑着说完,却没想到盘子里还剩下一碗,老婆婆有些迷糊的看了一会儿, 这才反应过来, “哎...怎么少一个人啊?我记得之前是有......” “末光先生已经休息了。” “是这样啊......那我先把这份端走, ”水原惠奈小声道,“居然这么早就睡了吗,我记得之前......” “那个是丰川小姐吗?”水原婆婆的声音本来就小,最后一句含糊的话被毛利兰的声音轻易盖住了,长发女孩原本是去将窗帘拉的更大写,没想到隔着玻璃在雪地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忙转头问道,“外面这么大的雪, 丰川小姐怎么一个人出去。” “这个啊, 丰川小姐是在挂灯笼。”水原惠奈笑着解释道, “你仔细看看,树上是不是多了几盏灯笼。” 听见这句话, 原本正在桌边聊天的几人也好奇的站起来,到窗户边去看了看。 外面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的雪, 树上地上都积着厚厚一层,旅馆外的两棵大树上却被挂上了几盏灯笼,火光被外面浅黄色的灯笼面映成更加暖的颜色,将周围的雪都照亮了,看上去安静又和暖。 “真漂亮。”铃木园子不住感慨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月山朝里闻言瞬间表情一僵,连忙出声阻拦,“外面这么冷,小心感冒。” “没关系——穿的厚一点就好了!”女孩显然没有被劝住,旁边的几人也一幅很感兴趣的表情。 黑发男人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到楼下去,重新裹上了厚实的外套,站在了旅店门口。 “居然挂的是这种灯笼。”江户川柯南仰头看了一圈。 外面挂了六七盏灯笼,很传统的款式,用竹子编制的外框,纸糊的面,里面摆放着燃烧着的蜡烛,虽然好看,但是一副很不结实的样子,烛火随着室外的风左右摇曳,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舔舐上旁边易燃的纸面。 “是啊,外面风雪这么大,不是有随时吹灭的可能吗?这也太不方便了。”毛利兰接道,“而且感觉不太安全。” 一直笑眯眯,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水原婆婆听完他们的疑问后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传统,必须要用这种老款式的灯笼才行。” “哎?这种传统吗?”长发女孩想了想,“感觉好神秘哦,好像每个地方都有不一样的传统。” “是啊,也和这里的一个传说有关。”感觉到众人投来好奇的视线,水原惠奈笑着解释的更详细了一些,“传说中啊,山下的村庄一直被住在山上的狼群侵扰,村民们因此不敢外出劳作,也不敢发出声音,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这时候一位少年选择站出来,拉起木剑去赶走狼群......” “......但是狼群实在过于庞大,他一个人应付不及,最后只能以自身作为诱饵,最后和狼群一起摔下悬崖。” 一直安静听着这个故事的诸伏景光在此时问道,“那...为什么要挂灯笼呢?” “据说他死后连着下了半月的大雪,村民无法上山,一直等到积雪融化后他们才能动身去寻找少年的遗体,但是他就像是和积雪一起融化在山中了一样,怎么都没有找到。村民担心他的灵魂被困在雪山上,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夜间就会在门口点上一盏灯笼,最后变成了一种习俗。” “夜晚要在门口点燃一盏灯笼,耀眼的火光会给亡者找不到归路的灵魂指明方向。” 松田阵平听着这位老婆婆语气柔和的话,将嘴里的烟点燃了,他隔着一层缭绕的烟雾看向远处,却捕捉到了远处一些细微的响动。 男人眯起眼睛,向声源方向望去。远处很黑,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出晃动的影子。 “什么人?”萩原研二也反应了过来,他下意识往前两步,站在了其他人前面,“你们这山上不会真的有狼吧?” “这...这应该不可能。”一直在旁边听着几人说话的丰川纪香迟疑道,“我在这里三四年了,都没怎么见过狼,但是确实经常有来打猎的客人......” “你们这里有没有准备什么防身的东西?”伊达航问道,不到一会儿就有人从工具室里找到了一把落灰的**,看上去许久都没使用过了,还有几根长棍。 “按理说我们这里点着灯,要真是山上的野兽,应该会避开旅馆才对。”柴垣正一郎把武器递给其他人后,自己拿起了长棍,“不过...雪断断续续下了快一个月,有野兽饿急了寻着味道找过来也有可能。” “我们去前面看看。” 几人并不准备跑到太过远离旅馆的地方查看,只是在附近搜索了一圈,萩原研二端着**,朝前面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了黑影。 “松田...看上去不像是狼,不会是野熊吧?”男人皱起眉头,小声道。 “我......要是野熊,第一个...就......把你叼回山洞当......冬眠储备粮。” 沙哑的声音从黑影的位置传来,压得很低,听上去像是尽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萩原研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几乎是立刻丢下**,抢过旁边安室透手中的灯笼跑了过去。 昏暗的光映亮了雪,终于将那一团黑影照得清楚了一些。 迟到了好几个小时的人扶着树干勉强站立着,卷曲的头发和肩膀上都落着一层雪,看上去马上就要扑倒在地,身下被照亮的雪层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几人迅速向他的位置跑去,一直到走进看了才发现春日川柊吾手臂上都是血,风衣处被利器划出了一个很长的破口,衣料已经被血液染湿了,但是看上去伤口已经得到了简易的包扎处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止血,或者是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开裂了。 春日川柊吾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不敢看其他几人的表情,他的裤子和衣服肩膀处早已因为融化的雪湿透了,嘴唇也显出轻微的紫色来,萩原研二捞住他时只感觉像是碰到了一块人形的冰。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皱着眉头的伊达航,“班长。” “你去拦一下月山和小雾,先别让他们两个过来。”说罢,伊达航就将人直接扛了起来,触手的温度让他不住皱起眉头。 一个大男人被扛起来实在有点丢人,但是春日川柊吾已经没力气挣扎了,他换了个姿势,尽量让伊达航扛自己扛的轻松一点,对方因为刚才吃饭出了一身汗,热乎乎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出来,熏化了他身上残存着的雪,将两人的衣服润染的更湿了一些。 栗发男人低低咳嗽了两声,闭上过于沉重的眼睛,仍由对方把自己带到温暖的室内。 “月山。”萩原研二回去时正碰上月山朝里和紧随其后的飞鸟雾,他想起伊达航的话,伸手勉强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应该只是冻着了,你有带多余的换洗衣物吗?” “......我去拿。”黑发男人咬住下唇,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向房间内走去,萩原研二看了看对方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向伊达航那边跑去。 春日川柊吾这幅样子还是先别让月山朝里他们看见比较好,而且利器划出的伤口,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是是他那个家伙负责的案件相关的事情,他们询问起来时也不好让非警察的人在场。 旅馆一楼左侧有一间不算大的休息室,他进去时那位一时半会没看见就把自己折腾出新伤的栗发警官蜷缩在沙发上,在干净毛巾没拿来时身上暂时先裹着伊达航的外套,看上去蔫蔫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直守在门口的丰川纪香焦急道,跟着伊达航往休息室走时不忘让其他人去拿来毛毯,准备热巧克力和热水。 “不好意思,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没想到走过来的路上又因为天黑挂到了树枝,还把手臂划破了,又迷了路...看着火光找过来的。”栗发男人咳嗽了两声,指着周围同期一看就能看出是利器划伤的胳膊,睁着眼睛说瞎话,将伤口说成了自己倒霉的结果,“我是之前预订过房间的春日川柊吾。” “幸好没有受伤,现在的天气车子在半路抛锚是很危险的,我去拿药箱过来。”闻言,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去时不忘记将休息室的门关上,让室内的暖风不从大开的门处溜走。 “树枝划破?”门刚合上,安室透就没好气的反问道,他指了指对方手臂上狭长的刀口,“什么树枝能划成这样,你这家伙又跑去干什么了,不是在休假吗?” “对不起......”被一群大猩猩围在中间的卷毛家伙连忙道歉,“路上出了点事情。” “路上能出什么事情,怪兽突然袭击村落你要去拯救地球?” 春日川柊吾直缩脖子,在身体暖和起来后脑袋反而开始有些发晕,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发烧,他又低头咳了几声,小声道,“路上看见了几个人影......” 栗发男人比其他人来的晚一些,没想到开车到半山腰处时无意间在山林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像极了漫画里每一次有恐怖元素的案子时开头都会遇到的场面,按照惯例,他应该当做是眼花看错了,然后在几人聚在一起,当地人说起有名的传说时才开口说自己来的路上看见了人影。 但是春日川柊吾显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家伙,也不可能让来历不明的隐患和他们一起待在山上,当场就把车子停在了一边,沿着刚才捕捉到人影的地方追过去,果然在山林深处看见了一小队形迹可疑的人。 他们带着**和刀,乍一看像是组队来打猎的普通村民,但是...... 男人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些人脸,其中有两个人家伙虽然戴着护目镜,但是脸部轮廓很是眼熟,他干脆继续跟着对方,终于等到了其中一个人取下护目镜,露出那张在通缉令上出现过的脸。 “这种情况怎么可以放着不管嘛......我就把他们控制起来之后联系了县城的警察,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春日川柊吾抓了一把自己因为雪水半湿着的头发,叹气道,“因为穿的太厚不太方便行动,所以被划了一刀,不过伤口不深没什么大事。”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罪犯啊?”诸伏景光很不能理解,他用手磨蹭了一下下巴,真情实意的感慨道,“走在街上遇到劫持人质,在医院遇见人贩子安装炸弹,现在来度假还遇到通缉犯。” 知道没什么大事之后,萩原研二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看啊小柊吾还是找机会去比较灵的庙里拜一拜好了。” “喂喂,你们还好意思说我。”春日川柊吾一脸无奈的挽起袖子,自顾自解下了手臂上已经融化的雪水和血液一起浸湿的纱布,伤口周围被湿纱布闷的有些泛白,“从警校开始你们这些家伙出门也没一次是安生吧...”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只是手臂受伤了啊啊啊柊吾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时间点出现在外面的都是案件受害人啊!都快吓死了] [(#春日川柊吾扶着树枝的背影#)他这格是不是故意的啊没有画到膝盖以下,就像是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跪倒在地上勉强撑起身体但是已经失去了呼吸一样,别说他们几个了我魂都要吓飞了好吗!!] [怎么度假还能偶遇通缉犯啊柊吾警官!合着你真的打完小怪兽才赶过来的啊!] [啊啊我本来还在因为朝里被萩原劝走时的那个表情流泪,一转头看见柊吾的吐槽又笑出声了,想起来警校篇里去个便利店都能遇到抢劫犯的倒霉蛋们,建议他们六个一起去拜一拜] [说起来松甜甜去哪了?刚才冲出去的时候不是第一个吗,怎么人突然不见了] [(#背景截图#)在这啊,说起来...马自达是不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感觉不太对劲] 看到这几条回帖时,春日川柊吾正要伸手去接诸伏景光递来的毛巾。 对啊...松田阵平怎么一直没说话。栗发男人有些呆愣的抬起头,手尚未碰到干燥柔软的毛巾表面,仍然保持着伸手取东西的动作。 松田阵平就站在几人后面一点的位置,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刚好背着光,大晚上仍然戴着那个半永久的墨镜,在阴影下根本看不清楚任何表情,但莫名让人有些犯怵。 “然后呢?” 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下,伸去拿毛巾的手也悻悻地收了回来。 以为他是没听懂自己在问什么,松田阵平冷着脸重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然后呢?你处理完那几个通缉犯,从当地警局离开之后。” “之后我就开车过来了啊。”栗发警官抿了抿嘴唇,刚开始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努力抬起头看向对方被墨镜挡住的眼睛,“结果车又在快到旅店的时候抛锚了,只能走过来,都快冻死了。” 说罢,他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圆润的眼尾弧度都低垂下去,配着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脸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诸伏景光将他一直没接过去的毛巾搭在了他半湿的头发上。 “好,抛锚的车停在哪了,我去找。”可能是墨镜自动过滤掉了春日川柊吾加强版的蜂蜜射线,那位爆破处的王牌警官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和表情动作都没有改变一下,仍然不依不饶的问着。 “你现在去找?”栗发男人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强笑着摆手,“这么大的雪阵平你出去找抛锚的车干嘛......等山路重新通了以后找拖车来拉走不就好了......” “停哪里了。”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追问让春日川柊吾垂下眼睛,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只是小声道,“太黑了,没怎么记清楚,可能是半山腰的地方。” 他说完后,室内又陷入一片沉默,明显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又在两人对话中察觉到什么,其他几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春日川柊吾。”松田阵平往前走了一步,彻底站在坐在沙发上那人的面前,“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是吗?” 男人的声音很冷静,春日川柊吾甚至没从里面听出任何气恼的情绪,但就是这样,反而更让人害怕。 “就算这里管理山区的部门效率再怎么低下,以今天的降雪量,晚上七点之前一定会封闭进山的公路。就算你在七点,封路的前一秒钟才重新开车往旅店赶,就算雪夜山路难行,一个半小时也够到旅店了。”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三分钟就是十一点。将近四个小时,足够从山下走到这间旅馆。” 春日川柊吾低下头,感觉好几道视线箭一样射在自己身上,都快把他扎穿了。 自知理亏,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开口道歉,“对不起......” “随便你吧。道歉这种话我听多了,也不想再听了。反正认不认错你都是这样,我行我素,永远不会改。”松田阵平放下一直抱胸的双手,垂在腿边握紧成拳。 “对不起...但是,”春日川柊吾咬住下唇,“我重新赶到山下的时候,已经因为今晚的降雪封路了,没有其他办法......” 所有上山的公路都被封锁了,车辆根本不可能通行。 完全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来到这里。但是这次...时隔七年好不容易凑齐的人,谁知道下一次团聚又是什么时候。 松田他们不知道辗转了多久才请到的假,实在不想让他们失望。 春日川柊吾犹豫再三,在系统那里换了有保暖作用,看上去像是糖块的商品,然后在山路旁边找到了一条可以走的捷径。 只是没想到,在快要到时这群人突发奇想要去楼下看灯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等他们回去之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敲门,只能绷紧弦继续朝着旅馆走去。 “没其他办法就别来。”他的解释被对方冷声呛了回去。 “但是这个事情真的......”春日川柊吾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想了想,只能小声开口,“很......重要。” “能有多重要?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松田阵平这才恼火道,几乎是吼出声来,“几十公里的山路,车都不让开进来,你敢自己往里面走。想体验一下截肢什么感觉,还是想干脆死在雪地里,几天后再被人从雪层下面挖出来?” 真的...气得不轻啊。 栗发男人有些空白的大脑里面最先闪出这句话来,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脸黑得吓人的爆破处王牌警察就继续往下讲。 松田阵平冷哼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折腾自己,让别人担心很有意思是吗?!还是说受伤也是你感受自己价值的一部分?” “不,阵平,我......” 感觉到对方越说越激动,春日川柊吾连忙伸手想去拉住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觉颧骨处一疼,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着往后倒了一下,背部砸在沙发上。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用手背挡住被对方结结实实打中,现在剧烈疼痛着的颧骨。 “阵平!”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按住自己幼驯染的肩膀,拦着他的动作着急道,“你先冷静一下,别......” 松田阵平拽开了他拦着自己的手,低头正对上春日川柊吾看过来的视线,好像之前的怒火也被这一拳打了出去,开口时已经恢复了之前没有其他情绪的样子,“春日川柊吾,这条命是你自己的,连你自己都可以不在乎......那我也可以。” “别想让我再管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松田阵平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去。 “阵......阵平。”春日川柊吾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才一阵惊慌,连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刚拽住那层不厚的布料,门把拧开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他连忙松开拉着对方的手。 丰川纪香探头进来,将终于找到的医药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她对屋内过于沉默的气氛有些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听见那位刚来的客人笑着挠头说道,“谢谢...我想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麻烦您......” 自己待在这里确实不方便,丰川纪香了然的点了点头,连忙和上门离开。 门重新关上后,春日川柊吾收起刚才摆给老板娘看的表情,伸手想要重新拉住对方的衣袖,但这次尚未碰到,就被松田阵平躲开了。 他头也没回的往外走,一直走到客厅中间的茶桌位置才略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但在安静至极的室内,却能清晰的让沙发上的那人听见,“有时候...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这个家伙。” 春日川柊吾猛地睁大眼睛。 “阵平...怎么说这种话啊......”一直站在两人旁边的萩原研二这才几步追上去,想把眼看就要离开的人拦住,“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聊一下,你......” 他说话间看清了自己幼驯染的表情,一直努力想拦着对方的手也放下了,松田阵平推开门,一路向三楼房间走去,表情难看的让原本想询问春日川柊吾情况的毛利兰等人都不敢上前。 说完那通话后男人只感觉头晕目眩,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还没走进去就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房门从里面打开,被萩原研二劝去找衣物的月山朝里怀里抱着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和藏蓝的加绒卫衣。 他咬了咬牙,在黑发男人从自己身后路过时还是开口了,“等一下。” “......嗯?”月山朝里瞬间停住脚步,他有些犹豫的看向对方,还下意识以为刚才春日川柊吾那边的争吵躲开了对方的视线,不知道松田阵平想说什么。 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递到对方手上。 月山朝里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这件衣服,是无袖毛衣和衬衫的假两件式,手臂处只有薄薄一层衬衫布料,似乎选用的还是较为透气的材质。 “加绒卫衣会捂住伤口。给他穿这个。” 说罢,也不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松田阵平转身重新走回房间内,合上了门。 第131章 飞鸟与光 [友情提示, 他们俩吵架的时候我们可以呼吸] [啊啊啊啊啊(猛吸气)(掐人中)(摇晃手机)(扭曲)(滚来滚去)好想直接把两人绑架到同一间屋子里给我说清楚和好才能出来!!] [怎么能说这种话啊马自达你三十六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柊吾都傻了呃啊我开始胃疼了(痛苦)] [柊吾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啊啊啊虽然他真的很过分封路了直接自己走上山作为好友肯定会被气炸但是...但是这句话真的很重了啊马自达你是不是忘记了他有什么心理问题啊你这句话不是正中靶心吗啊啊] [一时分不出来松田说的真心话还是气话,感觉他那句话不是在之前暴怒的情况下说的, 而是临走之前,而且表情什么的都很冷静, 真的像发自内心的想法...啊啊救命我以为是警校组快乐贴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呜呜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一说啊, 说出那种话后还在关心伤口这种傲娇行为不可取啊!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真的很死亡flag吗?] 撕卡flag......?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 这个山上目前为止最大的威胁不是刚刚才被自己扭送到警局吗。 春日川柊吾暗戳戳在漫画里观察了一会儿松田阵平那边的情况。黑卷发的男人在合上门随手摘掉了墨镜抛向远处,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一直挺直的肩膀忽然塌下来, 失去力气一样往后靠在门面上。 捂着脸的手和室内过于昏暗的光线, 再加上漫画里故意截掉了大半张脸的视角, 让他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柊吾?” 室内的气氛实在太过沉寂,诸伏景光也懵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春日川柊吾头上刚才盖着的毛巾因为突然被松田阵平打的那一下往下掉去,那人却没有心思管,他有些怔神的看向被甩上的门,被冻得通红的脸和眼眶这种情况下看反而像是哭红的。 “你......” 有着蓝色眼睛的男人叹了口气, 把快掉下来的毛巾捡起来重新盖到他头上,又用毛巾轻轻擦了几下他半湿的栗色卷发, 无奈道, “要不是看你这个样子, 我也想给你两拳,知不知道这种天气从山下走上来有多危险?” 春日川柊吾默默把头埋在膝盖上, 将自己圈起来了一点,他本来还想开口说点什么, 但是像是有块石头堵在心口和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疲惫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阵平气慌了才说出那种话...他有多嘴硬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盖着伊达航的外套缩在沙发上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点可怜,诸伏景光干脆直接坐在了沙发旁边,就着这个姿势给人擦起头发,还不忘让把脸埋在膝盖上半天不愿意抬起来的家伙把受伤的胳膊伸出来让他包扎。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门再次被推开。 月山朝里拿着几件衣服进来,还不忘反手带上门,他几步过来,接过了诸伏景光手上的毛巾,轻声道,“麻烦你们了。” 黑发男人顿了一下,随后调整了位置,将缩在沙发上的栗发男人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手臂也圈在对方的肩膀上,意思不言而喻。 他现在大脑太乱了,比起被好友围着安慰或是其他的,更想自己待一会儿整理一下乱成一团麻的思绪。 萩原研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一边的诸伏景光拉住,没有说出口。四人对视了几眼,悄声离开,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打法走了想来查看情况的其他人,给他们两个留出空间。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向里面无意间一瞥的安室透看见原本一直将脸埋在膝盖上,不愿意抬起头来的家伙在他们走后瞬间抬起身,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站在沙发边那人的腰身,他露出的一点肩膀好像在颤抖,但是时间实在太短了,他还没看清面前的门就已经合上。 春日川柊吾吸了吸鼻子。 他感觉被对方一句话说哭了有点丢人,尤其是还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论坛直播出去,连忙把脸埋在本体腹部柔软的毛衣上,将并不多的眼泪全都蹭了上去。 其实他知道松田阵平有多难过,也知道对方有多担心自己,甚至气成那样了还从房间里找出适合的衣服让月山朝里转交。 但是...自己恐怕要让对方一直失望下去了。无论是老让人担心的任务或是其他事情,都是他必须要去做的,那些积分如果现在不拼命攒一点,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急需兑换的事情。 之前他都能努力隐藏好,反正有系统出品的其他药物在,自己又不会真的因为那些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在不停歇的任务之间还能一直蹦跶。但是最近几乎所有事情都能被他们撞上...... 松田这点说的倒是不错,要是没认识他们就好了。 只是普普通通上个警校,不用认识什么朋友,和他们只是普通的同期同学关系,就算哪天撕卡得到的也只是几声感慨和唏嘘,这样就好了。 反正他们作为重要主线人物安室透的好友,阻止他们死亡这件事情也会被列到系统任务里面,自己就算和他们不认识,不算相熟也会努力把他们都救下来。 还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直让好友难过。 不,现在想这些干什么,总不能直接用时间转换卡换到七年前吧? 但是...但是那句话真的很过分!而且现在说什么不认识也太晚了。春日川柊吾使劲在面前的毛衣上蹭了蹭,很快又把自己哄好了。 好不容易的团建机会,不管怎么说在冷战里浪费掉也太可惜了。等明天早上...反正自己明天一大早就去撬松田阵平那家伙的房门,先把他哄好之后再让他因为这句话给自己道歉! 必须要让他土下座道歉! 大概是做这行的人自我调节能力都很高,月山朝里很快把情绪稳定下来,得出了明天就去找人面对面说开实在不行打一架也行的结论,这才伸手拿过旁边的药箱。 春日川柊吾配合的抬起脸来,露出眼睛下方颧骨处的一片红痕。这个位置有点太明显了,黑发男人左右看了看,还是在上完药后找出了纱布之类的东西,将那一片挡了起来。 休息室外,从里面出来的四人站在空荡的走廊上,匆匆旅馆的员工打过招呼就上了三楼。确定四下无人后,安室透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对其他三人比划了一个“紧急集合”的手势。 在警校有着丰富“会议”经验的几人迅速在黑暗的室内坐定,害怕被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几个人干脆没有开灯,而是用每个房间都会放着的应急手电筒照着彼此。 还是安室透先开口了,他表情严肃,赫然一副平时公安开会的架势,“现在情况很紧急,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完蛋。” “毫无思路。” 萩原研二暴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阵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老实说连我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但是再怎么生气说出那种话也不应该。”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最伤人,他当时的表情你们又不是没看见。” “这样这样。”伊达航想了半天,建议道,“你代表阵平,你代表柊吾,我们出主意,然后你们两个代表他们想一想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迅速正襟危坐的点点头。 “把他们两个扔一个房间锁门。” “驳回——”三人同时喊道,萩原研二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小阵平这次真的生大气了,要是两个人再在里面起冲突不是二次伤害吗!” “你想想柊吾刚才的表情...看上去真的被阵平那句话伤到了,短期内估计完全不敢和对方对上线。” “是啊,万一这两个人都不先开口怎么办。在里面干坐一天出来第一件事估计就是......”安室透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个灭口的姿势。 “那就找一个人突破,劝到他愿意开口和对方说清楚为止。”伊达航再次建议道,随后又皱起眉头,“但是该找谁呢......” 半长发的男人思索片刻后举起手,“裁判官大人,我认为让小阵平不别扭比米花从此不发生命案还难,阵平气成那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气,我们不如支援柊吾采用直球道歉法直击敌人要害!” “我反对。”诸伏景光瞬间挺起腰,皱眉道,“虽然这件事是柊吾有错在先,但是松田说的那句话实在有点过了,柊吾估计根本不敢去找对方,那家伙只要一缩起来谁都别想拉他出去,而且......” 他使劲拍了拍桌子,“你怎么说这么重的话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 萩原研二连忙土下座,“私密马赛私密马赛!但是柊吾那个举动真的有点过分了,几十公里的山路,还下着大雪你也敢走过来!不怕中途出什么事情吗?!” 诸伏景光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道,“抱歉......” “你们两个在这道什么歉啊?!”安室透又无语又着急的捂住脸。 “入戏太深了。”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板上起来。“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 几个人排列组合出无数种方法,又一一推翻了,最后在手电筒都撑不住闪烁着断电后他们终于放弃了挣扎,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 “怎么和你们出来旅游比公安做任务还累......”安室透真情实感的感慨完后勉强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起来,“再不睡就要......萩原,萩原?你怎么这个表情?想到什么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旁边的萩原研二。 他愣了几下,然后避开自己几位好友的视线,有些艰难的开口,“呃...是......刚进来的时候月山拿的那件衣服好像是阵平的来着。” “嗯?”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水瓶,说了一晚上话的喉咙还在隐隐作痛,“什么?” “就是那件...我看月山拿了两件衣服来着,那件卫衣应该是他自己的,我在小雾那里见过同款,但是衬衫不是,而且我记得阵平有件一模一样的,最近还穿过。”他想了想,“厚绒的衣服会妨碍伤口透气,估计是小阵平回去路上撞上了月山,然后自己找了件合适的衣服让他转交给对方的。” “......你觉得柊吾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吧,小阵平前几天还穿着这件衣服在医院揍过他,而且那家伙狗鼻子,不是每次闻闻味道就能知道是谁吗......”萩原研二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下去,自己那位金发同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笑容很是和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松田那个家伙嘴上说这种话实际上转头就拿了自己的衣服让月山带过去给柊吾穿,两个人现在完全就是因为傲娇都不愿意开口别扭着,其实各自都后悔了,只要把他们俩扔进一个房间锁上门让他们俩说开就万事大吉,而我们真的以为阵平想一刀两断,为了没必要的劝和在这里讨论到凌晨两点?” “......大概,是这样。”萩原研二缩了缩脖子。 “明天早上六点,你负责松田阵平,我负责春日川柊吾。”安室透指了指伊达航,“把那两个人家伙拖到萩原房间里关起来,然后我们回去继续睡觉。散会!” “哎?为什么是我的房间,我要在里面围观他们怎么和好吗,有我在他们才说不出话来吧?!” “不,萩原。”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zero的意思大概是你别想睡了。” 让你这种事情拖到现在才说,出去睡走廊吧! “私密马赛————!!” 第132章 飞鸟与光 春日川柊吾是被门锁处传来的细微声响吵醒的。 即使及时换掉了湿衣服, 擦干了头发,伤口也消毒上了药,但是在雪地里的将近四个小时还是让他发起了高烧, 现在额头上还搭着飞鸟雾刚换上的冰毛巾。 不可能让发高烧的家伙自己照顾自己,月山朝里和飞鸟雾只能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 好在轮班的时候就已经转为了没什么大碍的低烧。 因为生病有些晕乎的脑袋在听见类似于钢丝之类的东西捅进门里的声音时瞬间清醒过来,腰酸背痛的栗发男人从床上爬起来, 警惕的看向门外, 已经做好把这个敢撬他门锁的不知名人士当场抓获的准备了。 门被从外面小心推开,黑暗中门缝里隐约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蓝色眼睛。 “......景光?”春日川柊吾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面色无奈的拿过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才六点钟, 这是要干嘛, 再说想进来敲门不就好了,也不用撬锁吧?” 说罢,他摸了摸自己因为冰毛巾终于降下温的额头,感觉还是眼睛还是疲惫的睁不开,干脆重新躺了回去,“你来干嘛......” 半天没有回应, 只听见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春日川柊吾这才感觉不対劲, 刚睁开眼睛就正対上一双在黑暗里更加幽暗的眼睛。 穿着蓝色连帽衫的诸伏景光和穿着黑衣的安室透一左一右站在床边, 面无表情的, 在昏暗的室内看着格外吓人。 怎么...你们连个一晚上不见阵营转换了吗? 春日川柊吾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被人左右拉着从床上拖起来, 安室透笑容渗人的凑过去小声道,“小声点, 你也不希望吵醒小雾対吧?” .....这话听上去真的很怪。 趴在床边睡觉的白发少年狠狠抽了抽嘴角,差点绷不住跳起来。 “干嘛......”被两个人架着拖出卧室后,春日川柊吾才忍不住露出死鱼眼,分外无语道,“......我是要被你们所有人都架着在走廊巡视一圈吗,大早上不睡觉跑来绑架我?喂喂...好歹理我一下啊,至少让我知道一下你们准备把我卖给谁吧——” 不管他怎么说,那两个人绑匪就像听不见一样,一路将他架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与其同时伊达航也架着一个人过来了。 “喂,你们几个家伙这是在搞什么?!” 听见松田阵平熟悉的声音,春日川柊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还没看清対方的表情就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扔进了不知道谁的房间里。 他的额头狠狠砸在黑卷发男人的肩膀上,疼的差点飙出眼泪。随后门锁被反锁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现在明白他们要干嘛了......”春日川柊吾小声嘟囔道,他本来已经打定了注意今天就跑来和松田阵平说清楚,但是...果然见面了还是犯怵,谁知道现在那个家伙的心情什么样。 他垂头丧气的半天不敢和人対上视线,纠结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开口,“我......” 一个词还没吐出来,外面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个绑匪重新返回来打开门,手忙脚乱的冲进来,把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人连着床褥一起卷起来跑了。 ......?? 栗发男人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原来还有萩原研二在,他回头看见关门的那一刻,安室透一行人直接把被被褥卷成寿司的半长发男人扔在了走廊地板上,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萩原研二这家伙怎么惹到他们了? 被这么一搅和,刚才想说的话也被打断了,春日川柊吾颇有些哭笑不得。 松田阵平并没有管门这边的动静,他几步走到窗边双手抱胸看了看外面的雪地,一幅不准备和任何人说话的模样。 “......松田?” 半响都没人回应。 春日川柊吾看了看対方,见他眼下满是乌青,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样子,原本鼓鼓囊囊准备说的话好像又一下被戳破了。 “我...我把门弄开吧,你回去睡觉。” 他顿了一下,觉得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好像有翻涌上来,堵在喉咙里,让人噎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已经打定注意不管対方怎么冷着脸都要好好道歉,结果只是因为喊名字没有应就泄了气,还真是...... 而且...太丢人了,是因为发烧所以泪腺变浅了吗。 虽然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问题,但是实在是有点委屈,春日川柊吾撇撇嘴,仗着背対着対方,任由眼泪从睫毛上滑下来,把脸滚得湿漉漉一片。 那个门锁拧几下就可以打开,开门后回自己房间再睡一会儿好了。 这样想着,他刚迈开腿要往前走,忽然被人拽住衣服后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的整个帮后面摔去,却没有砸在硬地板上。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将人牢牢抱住,和当时在病房里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这次换成了春日川柊吾把毛乎乎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让你别作死不听,让你走就这么听话?!” 他话音未落,和他一起跌坐在地板上的春日川柊吾就手忙脚乱的伸手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乱翘的栗色头发蹭的脖颈发痒,松田阵平伸手揉了一把,然后才低声道,“対不起。” “我不应该说那种气话,対不起。” 他安静的等着対方回应,却只听见在将头埋在他身上的春日川柊吾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探,摸到满手的湿漉。 这家伙平时吵吵嚷嚷的一刻都不消停,哭起来倒是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想伸手帮人把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抹掉,结果不管怎么动作都被人躲开了,两个就着这个姿势你追我赶半天,春日川柊吾终于忍不住嚷嚷道,“干嘛,你干嘛!” 他拔高声音,随后以为自己声音中过于明显的鼻音而迅速压低了声线,“被人看着哭很丢人的好吗!你当时趴我肩膀上哭的时候我扒拉你了吗!” 松田阵平闻言只感觉好笑,他也不再说话,把人重新抱紧了一点,好久后才重新开口,“哭完了没?” “哪有人会问这种话啊!”春日川柊吾刚止住眼泪,瞬间因为这句话臊的不行,“你有没有好好反思你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说这种话啊!” “対不起。”他又道了一遍歉,“......我不应该说那种气话。” “......摆着严肃脸道歉真不适合你。” “你真是......”松田阵平在他头上狠狠来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无奈,“消气了?” 春日川柊吾连连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人从后面揪住后颈,刚才还认真给他道歉的家伙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暴躁大猩猩,表情格外狰狞,“现在,给我道歉啊混蛋!雪天爬山你是刚买了几千万的保险恨不得现在就拿到手吗?!” “私密马赛——我保证,真的保证之后都不这样了!” “保证?”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你的信誉在轮船上就清零了,现在已经降为负数,拿什么东西保证?” “已经是负数了吗?!”春日川柊吾瞪圆眼睛,他一副牙疼的表情在原地纠结了半天,然后迅速支棱起来,“那就交换好了。” 在対方疑惑又怀疑的视线下,他迅速拖着长音解释道,“我答应你以后保——证不再这样,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把叮嘱变成交换约定是不是看上去可信很多。” “......关我什么事情?明明只要你一个人需要作保证吧。”松田阵平双手抱胸,瞬间质疑起対方莫名其妙扯出的霸王条款。“也行....你保证不再犯,我保证再也不说气话。” “等一下!凭什么你把两个人的条约都定了,你的那个条件应该由我来定吧,’不说气话‘这个不行,我给你换一个......”春日川柊吾手一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松田阵平那里顺了一包烟过来,得意的展示给対方看,“戒烟吧阵平!从今以后和你残破的肺告别。” 说罢,他终于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晚上到底抽了多少这个东西,衣服都腌入味了,呛死了......” “那你还把头埋在上面哭半天?”松田阵平没好气道,“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你怎么又提这个!”栗发警官连忙伸手捂住対方的嘴,“你那次哭完我都再也没提过!学学我啊你,我可不想被其他几个家伙嘲笑一辈子!而且吸烟有害健康,你这个家伙一定要长命百岁才好。” 他说这句话时正将头侧过来一点,因为生病和刚才的丢人行为眼尾的弧度都低垂着,莫名其妙有了几分月山朝里那种温柔的感觉。 松田阵平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対方迅速补充道,“我迫不及待看你是小老头时候的样子了!以你这个性格估计没女生愿意嫁给你,啧啧...太可怜了孤寡阵平,我会多带着朝里和小雾去看望你的。” “你这家伙!”男人只感觉刚才有点感触的自己像个白痴,干脆又用拳头使劲制裁了対方的脑袋瓜。 “哎呦!你就说行不行嘛,别老使用暴力。” “......行。”松田阵平和面前这个家伙僵持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妥协了,“要是违约了怎么办?” “那就...再违约的话,就当我们真的没有认识过。” 黑卷发的男人一愣,随后又恶狠狠的给看了対方一拳,“不许!你把我昨天晚上说的混账话从脑子里摘掉。” “是是——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惩罚条款,先放着吧。”春日川柊吾弯起眼睛,坐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対対方伸出手去,“要勾手指吗?” “......你是小孩吗?幼稚死了。”松田阵平皱起眉头,还是伸出手勾住了対方的小拇指,“那个戴眼睛的小鬼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了吧?” “这是仪式感!”栗发男人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大恶人笑容来,故意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反正已经勾住了,我就不信你能挣脱开。” “.....啧,随便你。” “那开始喽!”春日川柊吾连忙坐正,他清了清嗓子,终于从自己已经很远的记忆里翻出来了一首日本比较流行的童谣。 男人放低了声音,小声哼唱起这首対于成年人来说还是过于幼稚的歌,外面在他们的一通折腾下早已天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正落在他和阳光一个色泽的眼睛里,把里面凝固的色彩都晒化了一样,“勾手指,勾手指......” 春日川柊吾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挡去了眼中的色泽。 昨晚那种事情当然再也不会做了,但是其他的...为了赚那些积分,应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发的意外情况,他必须要继续。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再努力一点不再让他们几个发现。 而且......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 他也会遵守约定,寻找一切办法,让他们从未相识。 “......背叛约定吞针死。” 第133章 飞鸟与光 “你这又是什么混账话啊!” .....? 春日川柊吾一愣, 这句话并不是面前这个黑卷毛的家伙说的,而是从身后传来,他僵硬的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自己其他四个同期排了一排正从门缝往里面看。 刚才那句话就是萩原研二没忍住喊的! 栗发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迅速从地上跳起来冲过去把他们几个都从外面走廊上拽进来,反手’砰‘的一声把门砸上后脸都涨红了, “你们几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安室透看天诸伏景光看地, 萩原研二被窗帘吸引了视线,只有伊达航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比划了一个哭的手势。 !! 灭口!一定要灭口! “你不是王牌警官吗, 门被打开了都没发现!爆破组的警察就这点能力?”春日川柊吾面色狰狞的伸手制裁面前的几个人, 还不忘冲松田阵平的方向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啊!” “你上次不也没看见萩那个家伙在门口。”对于他这种恼羞成怒乱迁怒的行为,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捡起刚才被胡乱仍在地上的烟盒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本来习惯性要将烟盒放进口袋里,又想起两人刚才约定的事情,只能将其撂在了床头柜上。 “我看见了!当时萩原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圈着诸伏景光脖子把对方使劲往下压的栗发男人张牙舞爪道, “我很敏锐的好不好!” “哦——”闻言,松田阵平双手抱胸挑眉道, “所以是早就发现了, 但是一直不说, 导致除了萩原那个家伙以外,被月山和小雾撞见。” “呃......” 春日川柊吾动作一顿, 只感觉自己头上立了一个大大的’危‘字,连忙道歉, “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头上一重,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揽住了他,把手按在了毛茸茸的头上,“你刚才说的什么勾手指什么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是啊。”萩原研二这才想起来最开头自己不管不顾大喊出声的原因,“喂,我记得是’勾手指,吞千针‘吧?你念叨的那是什么东西啊,听着真让人发毛,不管怎么说死这个字也太不吉利了!” “还有什么不认识,你这家伙怎么说出这种话。”安室透笑容渗人,“发烧把脑子烧的不清醒了吗?” “喂喂...你们偷听到的东西怎么这么正大光明的拿出来说啊?” “不要转移话题——”安室透黑着脸捏住他的后颈,把人往几人中间拽了一点,“给我老实回答问题,拉钩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私密马赛...这是从电影里看来的嘛,我小时候又没唱过这种童谣。”春日川柊吾挠挠头发,在几个人谴责的视线下直缩脖子。 “什么电影?” “叫...嘶,好像是恐怖片来着......哎?!”恐怖片这三个词出来,他就猛地被打了头,前面还缓和着表情和他勾手的松田阵平又挥舞起大猩猩铁拳,毫不留情的制裁了他早就被打了好多次的脑袋,“你真可以,拿恐怖电影里的台词来用。” “我就说这种诅咒一样的东西是从哪里听来的!”萩原研二表情狰狞的把人按住,“赶紧给我呸呸呸啊混蛋,把刚才这种不吉利的话都吐出来!” “呸呸呸——”被五个大猩猩团团围住,春日川柊吾只能顺着他的话连着呸了好几声。 “给我重新勾手指!把词换掉,不,换成吞千针也不吉利.....换成别国的好了,我想想,那边是怎么说的来着。”半长发的男人想了想,“哦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个好,温和多了。” “喂——这么羞耻的事情谁要再干一次啊!” 春日川柊吾脸上原本已经退下的红色又涌了上来,他刚才和松田阵平勾手指完全是气氛使然,现在在几个好友的注视下重新干这种事情,还要说这么羞耻的小孩一样的词,完全不想好吗?! “嗯?” 一阵骨头的脆响声传来,他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同期黑着脸,连按拳头的动作都完全一致。 “你们几个是警察吧?为什么威胁人做的这么熟练!”他连连后退,最后只能捂着脸在松田阵平看戏的表情中重新勾住了他的手指,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拉钩...你为什么不说,只让我念?” “因为刚才那句混账约定不是我说的。” 春日川柊吾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忍羞耻小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行了吧!” 说罢,他连忙甩开手,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几人憋着笑,手上都拿着手机,见他看过来,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按下播放键。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行......” “你们这些家伙!”春日川柊吾涨红脸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直接将人按倒在地,“你们完蛋了!” 刚开始只是他和萩原研二在地上“扭打”起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人越来越多,连站在旁边看戏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都被迫加入了战场,彻底把萩原研二房间狭小的地板当成了武斗场。 原本还在隔壁睡懒觉的月山朝里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确认不会被可能路过的旅店人员发现后才重新躺倒。 居然没什么声音传出来,明明感觉他们闹得都快把地板震塌了吧......这件旅馆的建筑质量真是好啊。 “等一下等一下!!”不知道闹了多久,跌坐在地板上,被伊达航从后面搂住脖子的春日川柊吾终于忍不住连声求饶,“你们真的完全不手下留情吗?我明明还是病号吧!” 诸伏景光拽了拽自己还被对方揪住的衣服,好笑道,“是你先动的手吧?” “我......”栗发男人**了一声,无语的捂住自己的脸,“太久没和你们打过,忘记你们都是什么品种的强壮大猩猩了。” 说罢,他也不打算起来,干脆在大猩猩堆里一靠,也没管到底是靠在了谁身上,“累死了,今晚一定要好好泡温泉。” “你手臂上还有伤口,到时候记得把手放在上面,不能......” “知道知道——”春日川柊吾被诸伏景光念叨的一阵头疼,“这我肯定知道啊,景光妈妈。” 几个人又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休息了一会儿,蓝色猫眼的男人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你们两个处罚措施定了吗?违背约定的处罚措施。” 萩原研二的腿还不知道被谁压在身下,他坐起来一点,“我看啊,背叛约定的家伙就公主抱伊达班长做两百个蹲起好了!” “两百个?!!”春日川柊吾瞪大眼睛看了看身后那个从警校起就最壮的大哥,忍不住叫起来,“会死吧,绝对会累死吧!我宁愿去扛水泥板。” “嗯?难道你已经觉得自己会背叛约定了?”安室透从另一个刁钻角询问道,眼睛都危险的眯了起来,“我说...你这家伙不会是一开始就决定把’不认识‘这个东西作为处罚措施吧?” 这句话一说,原本还像施工现场一样吵闹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春日川柊吾突然被问到这句话,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连眼神都有些忽闪。 几个精英警察哪会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的脸瞬间黑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紧拳头好像想立刻给他几拳的样子。 “别别!再打脸就没法给其他人解释了。”栗发男人连忙扑腾起来,伸手讨好按了按他的肩膀,“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预想中的猩猩铁拳并没有袭来,春日川柊吾偷偷睁开眼前,却发现松田阵平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 他在那人脸上找不到任何生气的痕迹,只有懊悔和愧疚。 好半响,松田阵平才开口,他声音压得很轻,握紧成拳的手松开,最后拉住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你到底在钻什么牛角尖啊?” 他咬咬牙,恨不得现在回去给说出那句话的自己两拳。 “而且这根本不是对你的惩罚,你这个家伙...违约的话不是要惩罚违约者吗,这明明是对我们的惩罚吧?” “我......”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会儿,几近狼狈的别开视线,“......不想让你们难过。” 诸伏景光一向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老是死脑筋。不管什么样的记忆都好,只要有你在,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想要擅自把别人重要的东西拿走,也太自私了。说到底就只是在逃避问题而已,真是和你毕业旅游那次一模一样。 说点不吉利的话,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宁愿天天挎着脸去扫墓,也不想真的忘记你这个人。” “你不能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想法,就擅自给我们做决定。” “什么事情都不说,真的有把我们当朋友。”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往这里挪了一下,又因为被压麻的腿面目狰狞的吸了口气,“降谷,我腿都被你压麻了!你好歹多信任我们一点吧,自己憋着很容易被扭送进心理咨询室的,被强行扭送了一次还不够啊?” 他揉着自己的小腿,一直等被压久了的地方终于恢复知觉后才抬头,却正看见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的家伙用力将头撇到一边去,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消失在衣服里。 “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的才不是什么被抛下这种事情。不管你们发生什么意外,我都会把你们救回来。害怕的只是有一天自己会,把你们都抛下。 预想中的愧疚几乎将他裹挟起来,春日川柊吾感觉到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有人动作轻柔的将手掌放在了他毛茸茸的头发上,还有人握住了他垂落在身边的手。 分不出来是谁的,被围在中间的人只是低着头,泣不成声。 。 昨晚纷纷扬扬的雪早就停了。 等一行人都从楼上下去时,餐桌上早已摆好了早饭,是传统的日式料理,味增汤还在散发着腾腾热气。 凌晨两点才睡六点就起的四个警察,彻夜难眠抽了一宿烟的松田阵平,照顾发烧的家伙到半夜才睡的月山朝里,接替自己兄长继续照顾的飞鸟雾几人都顶着黑眼圈坐在饭桌边,眼神十分哀怨。 导致几人失眠的罪魁祸首因为发烧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现在精神头十足,已经解决掉了第二碗米饭,“几位先生,你们不吃吗?” 不吃就给我。 春日川柊吾看看他们面前的烤鱼,在心里摇头。 这个烤鱼这么好吃,怎么都不动筷子。 [你!我!阿西!本来想狠狠这个说出这种话的家伙一顿,现在看他吃这么开心又下不了手了,可恶!] [啊啊啊我看见那句“吞针死”就怒火中烧了啊!!!这是诅咒吧,是吧?吞千针和吞针死能一样吗?能吗?!柊吾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我感觉他就拼了命往死胡同里面钻,幸好被警校组其他人拽着捞出来了啊啊啊啊,[我的心路历程:看见他们熬到凌晨解决问题逐渐上头开始私密马赛(笑的想死)听透子ntr名言(瞳孔地震)(被车轱辘压脸)看见松田柊吾贴贴(感动)(笑容逐渐消失)(紧急掐人中)啊啊啊啊感觉松田那句气话打开了要不得的开关我气死了气炸了恨不得冲进去把这个家伙摇醒谢谢警校组把人拽回来] [感觉柊吾说是电影里听来的,但是应该不是吧,其他人也没信的样子。这句话就像是他抱着极端的自厌情绪,觉得自己一定会背叛诺言,所以施加给自己的残酷的诅咒。我诅咒自己会因为违背诺言惨烈的死去...那种感觉.....] [啊啊啊啊你住口!!!住口啊!!心理测试的结果还没出来......] 对哦,还有心理咨询来着! 春日川柊吾差点被嘴里的鱼肉呛到。 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要是有心理问题自己可是连警察都做不了了,所以在后面几次咨询的时候一直让系统盯着。 “早上好,末光先生。”毛利兰刚将鱼肉放进嘴里,就看见不远处的无障碍电梯指示灯闪烁了两下,电梯门打开,昨天只与他们匆匆见了一面就回房休息的男人操控着轮椅,向几人方向过来。 “早。”末光苍介冲几人点了点头,打完招呼后到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面前,他看上去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但是嘴唇仍然色泽暗淡。男人随手揉了一下旁边男孩的头发,这才转向冲矢昴,“谢谢。” 没想到这家伙还会煮粥,还以为他只会炖牛肉呢。虽然只是放了些许蔬菜的咸粥,但是味道意外很好,只是他昨天晚上实在难受,喝了几口就放在了一边,今天早上起来对着床边剩下的那些粥犹豫了半天,还是先倒掉后才把空碗和盘子拿出房间,麻烦正在擦花瓶的浅川那美端去厨房了。 绝对不是因为怕被熬粥的家伙发现。 只是他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家伙有了假身份后好像比以前的冷面酷哥放飞了不少,天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只要有哪点不满意,就会从眼镜后面发出凌厉的’不赞同‘射线。 被这样看着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味道如何?”冲矢昴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一直等末光苍介投来的视线中带上了些许疑惑后,才端起面前的茶杯,开口问道。 他其实在早饭前就去了一趟厨房,电线修好后所有冰柜都重新搬回了厨房,粉发男人从浅川那美那里接过了碗盘,发现里面的痕迹不像是用勺子将粥盛尽后留下的刮痕,倒像是倒干净的,而且痕迹很新,估计是今天早上刚倒的,就是不知道他倒掉了多少。 看来自己之前的威胁卓有成效,让这位一向强势的前辈都学会做这种事情了。 冲矢昴不由感觉一阵略带好笑的无奈,干脆假装自己没发现这件事,等到对方赞赏的答复后就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面前的早饭上。 倒掉了几乎整碗粥的末光苍介难得有些心虚,他低头用筷子将鱼肉与鱼骨分开,不去看旁边那家伙的表情,自顾自把鱼肉送进了嘴里,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动作。 入口的鱼肉在味浅却恰到好处的酱汁味外还透着一股鲜甜,味道极好,但是和月山朝里几人面前的那份带着辣味的明显不同,他皱起眉头,一时没想明白这是冲矢昴提前去厨房嘱托过的,还是其他人的好意。 男人沉思时,不远处的毛利兰等人已经结束了早饭,女孩左右看了看,终于忍不住凑进一边看上去胃口很好的栗发警官,小声询问起来,“春日川先生......请问你是来这里调查什么案件的吗?” “不,当然不是,别担心。”闻言,栗发男人笑道,也压低了声音,“怎么突然这样问啊?” “啊...因为。”毛利兰的脸有些红,她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看春日川先生和朝里哥他们坐的很远,我想如果是任务期间的话才会这样......” “其实对于我来说,休息和工作都要隐瞒身份,这次还是要麻烦你们装作不认识我了样子了?” “哎?”女孩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连和作为小说家的春日川先生认识都不行吗?” “不行——另外几个孩子那边也拜托小兰小姐帮我解释一下啦,”春日川柊吾严肃的摇了摇头,“不管是小说家还是警察,认识的都是我,只要是认识或者是我的朋友都会有危险,所以你们之后每次见面都得装作第一次见一样。” “春日川先生......” 见女孩因为他这番话垂下眼睛,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春日川柊吾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今天准备去哪里玩啊?现在泡温泉的话还太早了,这里好像也没有滑雪之类的项目。” “啊...说到这个。”毛利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和园子准备出去转一转,不过不知道小雾会不会一起,他的画还没有完成......” 春日川柊吾闻言直接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差点忘掉这个死线,看来飞鸟雾度假期间有的忙了。 “小兰——你看!”铃木园子雀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看着窗外,向几人招呼道,“丰川小姐和佐竹先生在外面堆雪人哎!地上的积雪好厚哦。” 毛利兰凑到短发女孩旁边,也和她一样向外面望去,果然看见旅店门口的雪地上,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当中,丰川纪香正笑着对旁边比他高出一个头左右的男人说些什么,他们面前各摆着一个堆到一半的雪人。 “好!那我们也去玩雪吧!”铃木园子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反正要晚上才能去温泉,现在先好好的玩雪好了!” 短发女孩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拿过旁边的外套,看上去现在就准备往楼下冲。 “回去换件衣服再出去。”月山朝里无奈道,他换了件看上去就很暖和的厚毛衣,整个人显得比往常还要柔和,“穿着薄毛衣就往外跑,小心生病,回去换厚衣服,把帽子和围巾都戴上。” “知道了——” 短发女孩吐了吐舌头,跑回房间。 “还有你们。”看着女孩跑走的背影,他双手抱胸,将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穿好衣服才能出去。” “是——”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 真不愧是从小就被小兰说像妈妈一样的家伙,这副大家长的样子还真是有威慑力。 男孩往楼上走去,转头时看见那群来休假的警察也穿好了衣服,一副对于玩雪跃跃欲试的样子,不住失笑。 还真是童心未泯,还有那位自己担心过好长时间的缉/毒警官,正低着头任由面前的月山朝里给自己全副武装上帽子和围巾,这么对比起来真不知道谁才是年长的那位。 第134章 飞鸟与光 “小雾哥哥。”江户川柯南往楼上走去时, 不住转头问道,“你的画怎么样了,有灵感了吗?” 果然, 那家伙如他意料之中的一样瞬间僵住了脚步。 “还没有。”飞鸟雾咳嗽了两声,强行解释道, “好事多磨。” 我看你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偷懒吧。江户川柯南嘴角直抽。 他和这个家伙当了七年同班同学,虽然不是幼儿园就认识, 但是也算得上幼驯染了, 这家伙平时一副冷淡又温和的样子,实际上还像个小孩一样喜欢偷懒,平时爱画画不假, 但是对于这种有期限要求的’任务‘, 每次都要拖到最后一天才苦着脸熬夜画完。 ......连小时候的作业也是!偏偏无论那位长发的警官还是其他人, 都觉得这家伙乖得不行。 “小雾......哥哥,还是快点完成比较好,小心到时候又要熬夜。”江户川柯南无奈的提醒了一句,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像之前工藤新一时那样直接把人揪去,只能口头说几句了。 但愿这家伙别再拖到最后一天了。 飞鸟雾努力抑制住自己痛击面前这个伪小孩脑袋的冲动, 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这个家伙!他都能想象到工藤新一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偷懒怎么了,这可是人之常情, 再说画画可是要有灵感的, 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丝毫可以画出那位严格的画家老师所说的, 饱含感情的画作的灵感。 还不如再休息几天。 一看就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想什么。看着白发少年离开时的表情,江户川柯南不住腹诽道, 反正不是在给自己把所有事情拖到最后才做的行为开脱,就是根本没听进去, 一心只想着偷闲。 男孩一副无奈的表情,几步回到房间,从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当中翻出了厚实的手套和围巾,又把月山朝里放在床头的围巾抱在了怀里,准备下去给对方。 等几人在餐厅重新碰面时,最晚下来吃早饭的末光苍介正低着头喝茶,看上去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 男人旁边,冲矢昴端了一杯咖啡,手里拿着从楼下大厅当中的书架上拿来的书,正低头细细阅读着。 “末光老师,昴先生。”江户川柯南小跑回去,扶住了冰凉的轮椅扶手,冲两人道,“你们不出去转转吗?” 外面不算特别寒冷,对于末光苍介来说也在合适的范围内,只要稍微穿厚一点就没什么问题。男孩看了看自己老师的衣服,仍然是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里面似乎换了一件高领的毛衣,怎么看都不保暖的样子。 “我就不去了。”黑发男人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玩雪这种活动他参与进去都有点奇怪,要是站在旁边围观又不知道会不会被那群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家伙误伤,还不如待在温暖的室内喝茶看书。 “偶尔也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嘛,”小侦探连忙摆手,他趴在轮椅扶手上拽住了对方的袖子,“末光老师——” 他本来就是查到这间旅馆不仅有无障碍楼梯,温泉也做了一些调整,温度也比较合适,所以才想带这位一只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的前特警来的。 要是就待在房间离什么都不干,不是就和之前在家里一样的吗! 末光苍介低下头,正对上小男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冬天毛茸茸的衣服让他本就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更圆润了一点。 被这样盯了许久,男人伸出满是伤疤的手指曲起来不轻不重的在江户川柯南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不许撒娇。” 小侦探头上的呆毛都塌了下来,低低的应了一声,没精打采的伸手扶住他的轮椅,整个人都蔫蔫的。 末光苍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回房间换衣服。” 知道这是答应的意思,江户川柯南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大声应道,“好!” 看着原本蔫蔫的男孩冲着外面先跑了过去,男人不由有些失笑,他将茶杯放下后才操控轮椅,向电梯方向走去,这一段路上有好几个用做装饰的花瓶,他正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带围巾,没注意到下方的路,让轮椅的左边轮子在花瓶处别了一下。 末光苍介微皱起眉头,正要往后退,就感觉轮椅后方被人扶住,很轻易的就被调转了方向。 “你还真是惯着那个男孩。”冲矢昴在身后开口道,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男人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转头看向那个本来应该待在餐厅看书的家伙,“你也要出去吗?” “嗯,这种天气出去转转也不错。” 你几分钟前不是这么说的吧。末光苍介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把这句腹诽说出来。等他们两人推开旅馆的门,看见外面厚实的雪层时,先离开的其他人已经玩闹了起来。 “哎——” 江户川柯南刚呼出口气来,就被一个从刁钻角度袭来的雪球砸倒在地,男孩挣扎着从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后转过头去,正看见自己白发的幼驯染手里捏着另一个雪球,见他转过来后还冲他摆了摆手。 “小雾哥哥!” 可恶,这个家伙! 他挣扎着小短腿站起来,顺手在旁边团了几个雪球砸过去,还没跑几步又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噗——” 周围接二连三传来的笑声让小男孩涨红了脸。 一只惨白的手伸到面前,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才将手放在这只满是伤疤的手,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谢谢老师。” 他犹豫着抬头看去,却见末光苍介扭开头,手松松握成拳抵在唇边,却没挡住上扬的嘴角,后面的冲矢昴倒是一直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老师!”怎么连你也笑我啊! 男孩恶向胆边生,等对方转过头去和月山朝里聊天时,迅速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直向男人额头砸去。 雪球砸在东西上的声音响起。 黑发男人眯起了暗红色的眼睛,手抬起来,精准的接到了那颗自己学生偷袭过来的雪球。 完蛋了! “偷袭动作太明显。”末光苍介点评道,上下抛了抛手中冰凉的雪球,他的手本来就凉,雪球被他端着居然没有丝毫要融化的意思。说完这句后,看见凑过来的江户川柯南,男人略微压低声音,“你平时袭击那位名侦探也是这样的?” 小男孩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让大叔陷入昏迷时的动作,好像确实是站在众人后面正大光明的用**瞄准的。 “你干脆把’我要偷袭‘几个字写在脸上好了,小侦探。”末光苍介扶住了他的手,将雪球重新放在了他的掌心中,“手腕用力。” 他把着小孩细细的手腕,用巧劲将雪球以刁钻的角度扔了出去。 江户川柯南眼睛亮晶晶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刚才还认真教他的男人转过头去,继续和月山朝里说起话,一副刚才两人好像没交流过的模样。 “柯南!” 毛利兰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男孩这才想起来什么,僵硬的抬头看去。 刚才从自己手上飞出去的雪球,正砸在毛利兰的后脑上,沾了她满头的雪,女孩一把抓起旁边的雪按成雪球,“你完蛋了!” “等一等啊小兰姐姐!” 趁着大家都笑着在看他们两个时,春日川柊吾迅速团起一个雪球,精准的砸在了松田阵平的卷毛上。 后者迅速反击,没想到飞出去的雪球因为栗发男人过于敏捷的躲闪,砸在了一边正和诸伏景光说话的安室透脸上。 金发黑皮的男人露出一个格外狰狞的笑来,直接从地上抱起一堆雪就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小阵平你也有今......呜哇!”旁边围观的萩原研二被劈头盖脸撒了一身雪,“降......安室你完蛋了!” “喂!你砸的是我啊!” “受死吧你这个准头歪到大西洋的家伙!” 最后不知道怎么从偷袭演变成为了大混战,连与世无争的飞鸟雾都被几人用雪球袭击了,在他们发现本来一直不会被偷袭的末光苍介精准接住了不小心砸来的雪球后,雪仗混战中又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谁能成功偷袭到末光苍介,就...算他厉害。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让大家燃起了斗志,被好几个人目光炯炯的盯着看,末光苍介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最终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意他们所谓的大比拼。 就当锻炼好了...接这么多雪球明天隔壁一定会疼。 点头同意之后,旁边果然传来了浅浅的笑声。 冲矢昴微微扭过头去,稍微掩饰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换来不远处安室透的一声冷哼。他刚才就觉得这幅场面有些眼熟,现在想想,倒是和当时训练场里,二队里那五个闹腾的队员缠着这位队长要弄一场什么’荣誉对决‘时的场景一样。 江户川柯南连忙加入战场,他跑过在旁边笑着聊天的丰川纪香和佐竹知树,团起雪球加入了偷袭自己老师的大军当中。 春日川柊吾手上的伤还没好,也不准备去给这个被’围攻‘的马甲增加更多负担,干脆跑去了月山朝里那边。 “咔嚓——”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春日川柊吾一下变了脸色,瞬间借着位置躲在了月山朝里后面,他头上还戴着外套上有一圈毛的帽子,只在镜头上露出了一点点白乎乎的毛边。 似乎被这里开心的氛围感染,老板娘在不远处拿起相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抱歉——”等丰川纪香放下相机后,栗发男人连忙过去,招呼道,“请问拍照的时候可以尽量避开我吗,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小时候的一些意外,我现在很害怕被镜头对着,还有就是...里面有我的照片可以删掉吗?” 他面色有些惨白,视线避开了女人手中拿着的照相机,一副确实对拍照或者照片很是抵触的模样,使得丰川纪香连声道歉,把照片删除后又拿给他检查。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不,没关系。”栗发男人笑着接过她手上过于沉重的相机,“不过拍照我倒是没什么,需要我帮你们拍照吗?” 他笑着指了指两个人,佐竹知树愣了一下,有些磕巴的开口道,“不...我......” “好啊。”丰川纪香笑着往他身上靠近了一点,看向镜头,“麻烦你把这两个雪人也拍进去。” 佐竹知树一下涨红了脸,呆板眼镜下的眼睛往女人那边瞄了一眼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对着镜头努力露出了一个笑来,看上去有点傻。 春日川柊吾不由失笑,给两人看过照片后低头询问道,“请问相机可以借我用吗?” “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是为客人准备的。” “谢谢。”他笑着拿起相机,对着雪场内撒欢的众人拍了几张后才放下相机加入战场。 这场大乱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直到柴垣正一郎推开门冲他们喊“几位客人,午餐快准备好了”才终于停下。 刚才还相互攻击的人在雪地上喘了会儿气候互相拉起对方,向旅馆方向走去。 “园子,你堆的这是什么啊?”毛利兰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帕交已经好久没有突然来搞偷袭了,连忙在四周搜寻着,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正专心用树枝在雪人上画着什么的铃木园子。 “等一下...好!大功告成。”短发的女孩笑着冲她招手,“你快过来看我的大作,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对吧。” 闻言,长发女孩几步跑过去,刚看见雪人的正面就不住笑出了声。 上面被用树枝沾着柴垣正一郎拿出来的,磨成粉的煤炭,简单画出了卡通五官。无论是豆豆眼还是用笔直线条一笔带过的嘴都看不出任何情绪,一眼就能认出是某个不会做表情的家伙。 “真的好像哎!” “那当然,我可是堆雪人大师园子。”铃木园子叉腰大笑道,笑完后才反应过来,“对了,小兰刚才怎么这么着急找我啊?” “啊对,因为柴垣先生说要回去吃饭了。”女孩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人的目的,“不知道今天中午是什么料理,柴垣先生做饭真的很好吃。” “没错没错!”短发女孩瞬间亮起眼睛,“我们走!” 两人拉着手向门口走去,尚未走到一半时,毛利兰忽然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去,之前的几个雪人都在雪球大混战中变成了好几堆凌乱的积雪,只有铃木园子最后才堆好的那个雪人在远离战场的位置伫立着,那个很有小雾特色的三无表情对着后面黑沉沉的树林,以女孩的视角只能看见它圆乎乎的背面。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刚才在雪仗混战中疯闹过的大人们走在一起,安室透不知道怎么和末光苍介说上了话,两个人在门口不知道正聊些什么。 众人之外,飞鸟雾站在离大门较远的雪地上,好像是被树林里飞旋的黑鸟吸引的视线,他浓密的白睫毛上落了雪,又随着眨眼的动作化成水滴,从睫毛上滚落下去。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毛利兰将手置于胸口,感觉心脏处传来细微的疼痛。就像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接近他,理解他眼中的世界一样。 “怎么了,小兰?” “唔...就是在想......”毛利兰指了指前面那个雪人,“雪人一个人待在那里会很孤独吧?” 原本一脸担心的铃木园子瞬间笑出声来,她使劲拍了拍自己手帕交的肩膀,“居然是在担心这个吗,那只是个雪人而已吧?小兰还真是可爱。” 毛利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短发女孩拽着向外面跑去,她被拽的一个踉跄,急道,“喂,园子,你去哪里啊!” “当然是再堆几个啊!”铃木园子拽着他一路跑到雪人旁边,笑着指了指那个三无雪人,“在这里堆小兰,然后我在这里,工藤那家伙勉强让他出席一下这种盛大场合,我一定要把他堆的丑一点!还有那个眼镜小鬼,放右下角好了,还有朝里哥,要站在小雾的后面。” 看着好友的样子,毛利兰也干劲十足的挥了挥胳膊,“好!” 月山朝里正认真给春日川柊吾抖帽子上的雪。这个经常让好友高血压的家伙在刚才的混战里被报复惨了,反正大家都是无差别攻击,那几个从警校起体力就异于常人的家伙也不怕被旅馆的人看出他们认识,行动有序的对春日川柊吾展开了声势浩荡的讨伐运动。 等终于喊停之后,这个倒霉蛋的帽子里还压了厚厚一层雪。 黑发男人伸出手,春日川柊吾迅速配合的低下头,任由对方拍掉了自己栗色卷发上的雪花,抖掉了帽子里面的雪。 真冷。 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月山朝里直接把冰凉的手伸进面前那人暖呼呼的脖颈里,后者被冰的直缩脖子,但是并没有躲开。 栗发男人缩着脖子,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腕,把那双冰凉的手往自己衣服更下面塞了一点,接触到衣物下更加温暖滚烫的皮肤。 好,现在暖和了!这个方法暖手还真是快。 很快原本冰凉的手就暖和了起来,月山朝里眯眯眼睛,在对方松开他的手腕后心满意足的将手拿了出来。 被当做暖手宝的春日川柊吾迅速get到新的暖手方法,在月山朝里将手抽出来后迅速跑向旁边正在门口抖雪的警校组。 “回去泡个热水澡,小心又发烧。”见他走过来,诸伏景光连忙说道,似乎等场面冷静下来后就有些懊悔和其他人一直攻击这位病号的行为,“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不疼不疼——”栗发男人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决定还是挑其中最软的那个柿子下手,“但是感觉有点晕。” “头晕?”还戴着易容的男人瞬间皱起眉头走过来,刚将手伸出去想贴上对方的额头,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一凉。 “哈哈哈哈上当了吧!”知道景光不会像自己给朝里暖手时那样完全不躲,他在把手塞进去的那刻就迅速贴着对方皮肤磨蹭起来,在对方反应过来后又迅速撺了出去。 “春日川柊吾!”诸伏景光咬牙低声喊道,握紧拳头追着那家伙就往外跑,谁知道没跑几步只听见啪叽一声,刚才还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嘚瑟模样的栗发男人绊到了一小块冻硬的雪,整个人摔进了蓬松的厚积雪当中。 其他几人毫不掩饰的嘲笑出声。 听见周围铺天盖地的小声,春日川柊吾放任自己在雪堆里自闭了一会儿,等被其他几人捞起来之后又是一身的雪,刚给他拍感觉雪花的月山朝里看见男人满帽子的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早知道就不皮这一下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给人拍起衣服,一直等把帽子上的雪重新清理掉后才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外面,“小兰,园子——再玩小心感冒。” “马上马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萩原研二被两边的对话吸引了视线,忍不住探头问道。 “还不是兰这个家伙,说什么不能让小雾雪人一个人待在这里。”铃木园子正专心在面前这个雪人的脸上画些什么,“所以我们就准备多堆一点。” “那我也来——” 高大的半长发男人几步过去,弯腰看了看她们未成型的雪人,“堆的真不错,我看看......那我堆在这里好了!” 因为萩原研二的这句话,原本已经准备进门的几人又加入了堆雪人大军。 “这是什么东西?!”松田阵平臭着脸指了指自己的雪人,上面被人萩原研二和春日川柊吾用碳粉一左一右涂了两个黑框,从远处看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像墨镜,“看上去也太怪了。” “你就知足吧。”安室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抱胸站在雪人堆面前,看着代表着自己的那个雪人全身都被撒上了碳粉,只感觉额头上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我在你们眼里的肤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没办法,只有碳粉可以用,你就别挑了。”春日川柊吾随意回应了一句,将视线转向伊达航,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班长,牙签给我用一下。” 很快,一个嘴里叼着牙签,眉毛粗粗的雪人新鲜出炉。旁边的另一个雪人也被划出了明显的上挑眼尾,看上去和现在易容过的诸伏景光很不一样。 栗发男人走远端详了一会儿,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不愧是我!真是完美的杰作。” 松田阵平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他低头端详了一会儿面前这个被画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而显得格外呆的雪人,又用树枝将这双眼睛加大了一圈。 “我的眼睛有这么大吗?”春日川柊吾凑过去,用手指圈住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画成这样显得很傻。” “这点还需要画大眼睛才能显出来吗?”金发黑皮的男人在毫不留情的接话。 另一边,铃木园子用手拐顶了顶旁边正低头打量着雪人的白发少年,笑道,“怎么样,我们堆的你和朝里哥很像吧?” “嗯......”飞鸟雾垂下眼睛,认真端详了一会儿那个在自己身后的雪人,虽然只是用树枝沾着碳粉划出的简笔五官,但莫名有种温和的感觉,“很像。” 他小小的笑了一下,侧脸上酒窝若隐若现。 月山朝里接过毛利兰手上的小棍,在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嗯?】 ’整整齐齐一点,我一会儿把阿缈也加上。’ 【多此一举。别人要是问这个火柴人是什么你怎么解释?】 系统这句话还没说完,围在雪人旁边的两个女孩就转过来疑惑道,“这个火柴人代表的是谁啊,朝里哥的朋友吗?” “嗯,是一个联系很久的笔友。”月山朝里笑着在自己的雪人下面又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用树枝画上了眼镜框,“好了。” 铃木园子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毛利兰拽住了,长发女孩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我们还没给末光先生的雪人画上五官!” 刚才也给一直坐在轮椅上那位先生堆了雪人的女孩们忽然想起来什么,两人围着雪人努力了半天,因为和对方并不算认识,只是画上了简单的五官。作为冲矢昴的那个雪人倒是画上了比较像的眼镜,眼镜下方是一双眯眯眼。 “完全看不出特征嘛......”短发女孩鼓着脸抱怨道。 “园子姐姐!”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看雪人,转头向铃木园子要来了碳粉和树枝,“我也想画!” 几人瞬间围了上去,连一直没打算参与的末光苍介都投来视线。 小侦探用树枝将五官加深后,食指沾了一点点碳粉,做贼一样迅速将其抹在了雪人的两只眼睛下方,变成了明显又刻意的黑眼圈。 毛利兰扭头看看坐在轮椅上的黑发男人,又转头看了看雪人,憋着笑小声说,“神韵还真的很像哎......” ......拳头硬了。 末光苍介低头正对上江户川柯南瞄过来的视线,故意冷下脸冲对方伸出了手。 小侦探像上课被抓的小学生一样垂着头将手里的树枝递了过去。 他本以为对方要将树枝扔掉,或者痛击自己的脑袋,没想到自己一向寡言的老师转向旁边的雪人堆,拿着树枝在只有眼镜,代表着自己的雪人上画了几笔,又在冲矢昴的雪人下面加了不少东西。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迅速凑上前去。 “还真像哎!话说冲矢先生那个是什么...看形状像是......炖牛肉?果然一想到冲矢先生就会想起炖牛肉啊。” “完全就和这个臭屁的小鬼一模一样嘛。” “哎?” 江户川柯南连忙钻过去看,雪人的五官已经被对方补齐了,经典的半月眼配上无奈又无语的表情,既视感实在是强的不行。 “老师!” 小侦探转头抱怨了一句,同时又忍不住因为对方这种满是人情味的“小报复”开心,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听见旅馆内的浅川那美大声招呼道。 “午餐已经做好了——” “马上就来!”有着一头栗色卷发的男人立刻回应道,他摆弄着手上的相机,招呼道,“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等一下!” 铃木园子连忙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短发,然后挽住了旁边笑着比出拍照手势的毛利兰。 江户川柯南扶住了末光苍介的轮椅,在按下快门的前几秒,他转头看了看,坚定又认真的将自己小小的手覆在了对方满是疤痕、冰凉的手背上。末光苍介顿了一下,并没有躲开。 冲矢昴对着自己雪人下面用树枝画出的炖牛肉锅思索了许久,一时有些怀疑这个身份给别人留下的到底是什么印象,一直到听见栗发男人招呼后才对着镜头站好。 月山朝里用手扫去了轮椅上那人肩膀上的雪后,干脆将手搭在了上面,站在旁边的白发少年也抬头看向前面,头上还搭着萩原研二努力伸来的手。 半长发的男人自己被旁边的松田阵平勾住了脖子,颇有些狼狈的微微弯腰,笑着看向镜头,两人又被伊达航从后面揽住,不能在照片里做出亲密举动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站在几人旁边,贴的很近,却只是站着看向镜头。 “要拍了哦!”春日川柊吾冲他们招了招手,举起相机,“3,2,1——” “咔嚓。” 随着快门声响,笑着的众人和前面造型各异的奇怪雪人永远被定格在照片当中。栗发男人低头细细打量着照片。 七年间都很少能见面的五位友人和朋友们凑在一起,没有生离死别,只有白茫茫的雪地,好像和几人危险的职业都无关的雪人,传来热气腾腾饭香的旅馆,远处湛蓝又温柔的天空。 春日川柊吾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念叨了一句。 “是SSR。” 第135章 飞鸟与光 午餐是香气四溢的烤肉, 那位看上去性格很豪爽的柴垣大厨在食材的准备上也贯彻了‘豪爽’的风格,大盘大盘腌制好的烤肉端上来时,一向因为运动量大食量很大的警察们也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多了吧。 这样吃下去以后绝对绝对会朝着阿笠博士靠拢的。月山朝里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嘴角直抽,总算体验了一把昨天江户川柯南被水原婆婆不停塞糕点时的心情。 他吃到中途就不行了, 干脆放慢速度,听着餐桌上一行人的闲聊。萩原研二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末光苍介搭上了话, 有他一马当先, 再加上早上的雪球比赛,他们几人聊天的氛围看上去还不错。 他干脆把注意力放回看上去气氛也不错的论坛上。 [温馨日常摩多摩多摩多!!我都快忘记之前有电线被切断这回事情了,就好好旅个游不好吗!感觉这间旅店的人都很好啊也没有之前明显的受害者, 就别出命案啊喂!] [SSR呜呜呜SSR......警校篇里好多SSR照片, 最喜欢的就是便利店抢劫案结束出来之后他们拍的那张, 可惜都烧掉了一张都没有留下呜呜,等组织破产是不是可以再拍很多照片] [理论上讲透子景光他们都可以,但是柊吾只要还在当一天缉。毒警察就不能拍照片,不...说不定就算从总务处调职了也不能拍照,不管怎么说他做过缉。毒警察,而且以这种不要命的工作方式打击的毒/贩也很多, 就算调职了也有可能遭到报复,不管怎么样感觉柊吾都不会允许自己留下照片] [好家伙, 我的笑容逐渐消失。本来还在因为这张大团圆照片傻乐, 现在想想, 里面有自知时日无多的末光老师,透子只能假装刚认识自己的同期站在旁边, 小雾还是喜欢把自己放在角落里,景光易容在照片上留下的完全是一幅陌生模样。 一直在寻找哥哥的朝里在自己旁边画下了君度的样子, 最爱拍照的那个家伙根本没有出镜,就像一个徘徊在外面的幽灵,所有人的知道他参加了这次旅行,但是却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痕迹的物品。] [为什么你们这么自觉!我不听我不听,只要我不听这个就是甜甜团建!今天也是为父母爱情嗑生嗑死流泪的一天,拍雪手塞进脖颈暖手是什么老夫老妻相处模式反正我kslksl] [请月山朝里放下矜持速速与我结婚,不要不识抬举,别逼我跪下来求你把戒指戴上!说起来小雾外表真的好有欺骗性,谁能想到他不仅巨能吃还完全不怕辣] [笑死了,萩原沾了一点辣酱狂灌水的时候,小雾吃着裹满辣酱的菜抬头看他时那个迷茫的表情真的嘲讽力max] 飞鸟雾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表情包,将最后一盘烤肉扫荡一空。 “小雾...每次看你吃饭都怕你积食了不舒服。”伊达航感慨道,“吃这么多怎么还不见长肉。” 听着对方宛若老父亲一般的话,白发少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将嘴里的烤肉咽下去后帮大家一起收拾了一桌子的空盘。 “好困啊——”春日川柊吾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果然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我要上去睡觉了。” “柊吾,你有没有发现......”安室透左右看了一眼,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开口。 “什么?”看着面前这人的表情,栗发男人神色严肃下来,连忙凑过去侧耳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修养了这一个多月,你脸圆了不少。”金发黑皮的男人笑着补充道。之前无论是咖啡厅里见面,还是匆匆赶去病房看望的时候,那家伙都一副因为连轴转瘦到下巴尖削的模样,现在倒好,脸圆了不少,“看来吃饱就睡确实......” 春日川柊吾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他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立刻冲进房间的卫生间借着镜子认真观察起自己的脸来。 糟糕...... 男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侧脸,捏到了一片软肉,他赶紧拉起自己厚实的内衬低头看了看,在自己的腹部上摸摸捏捏,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腹肌还在。看来这一个多月真的太放松了,虽然每天都有晨练,但是和之前比起来运动量确实下降了不少。 等回去以后可惨了,绝对会被前辈揪着拉体力的。 “小柊吾怎么了?”看着春日川柊吾匆匆忙忙跑上楼的样子,刚从旁边过来的萩原研二不住疑惑道,安室透笑着摊了摊手,也回了楼上。 太幼稚了。月山朝里收回视线,手上动作不停,将好几碟新端上来的甜点都在盒子里装了一些,然后熟练的盖好打包。 “困了就去睡觉吧。”包装好点心后,见旁边的两个女孩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月山朝里笑着建议道,“松田先生他们早就上去休息了。” “好——” 两个站起来,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却没想到刚好遇见刚才回去拿东西的飞鸟雾。 白发少年背着有些沉重的画板,手里拎着折叠木椅和画架,冲两人打过招呼后继续向楼下走去。 “小雾,你要去画画吗?”铃木园子含糊道,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睛看了看外面,“外面好像又在下雪哎。” “嗯,很小,没什么事。”闻言,飞鸟雾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处张望了一下,外面确实如女孩所说的一样正落着雪,但是雪花很小,落得也漫,看上去倒是更适合写生。 “要小心感冒啊。” “嗯。”白发少年将微长的发丝理到脑后点了点头,继续向下走去。 “还真是让人嫉妒啊。”打量着飞鸟雾离开的背影,原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短发女孩忍不住嘀咕,稍微清醒了一些。 “嗯?”毛利兰看了看对方,“什么嫉妒啊?” “就是小雾啊!你想想——”铃木园子比划了一下,“那个家伙平时和我们吃饭都是点超大份对吧,还特别喜欢热量很高的甜食,平时画画一坐就是一整天,这么能吃居然还一点都不长胖,真让人嫉妒哎!” 女孩们的聊天声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白发少年一路走到客厅,拿过了月山朝里递来的便当盒,向门外白茫茫的雪地中走去。 。 等飞鸟雾带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有旅馆亮着灯,昨天晚上丰川纪香挂上的灯笼在早上已经被取了下来,今晚要悬挂的还没有来得及挂在屋檐上。 他刚走到三楼就和带着睡衣浴袍出来的萩原研二撞了个正着,后者夸张的‘呜哇’了一声,伸手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贴了一把,“小雾出去也太久了吧,外面可是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下雪......现在可以泡温泉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我就不去了。”飞鸟雾下意识拒绝。 “在外面待了一下午,泡温泉能预防生病。” 被对方说的没办法,少年连忙答应下来,只能回去拿了一件合适的浴衣,保证能把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那种。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身上的痕迹还是别让别人看见比较好。 等到温泉时,那几个长不大的家伙果然又闹了起来,自从安室透刚才说那位总是连轴转的警官先生胖了不少后,其他几人都来了兴致,非要趁着这个坦诚相见的机会好好看看春日川柊吾到底长胖了多少,吓得后者直接窜逃到了温泉的另外一头。 见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飞鸟雾这才在一边最偏僻安静的地方换下衣物,一直等自己脖子一下都没入温泉中后松了口气,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少年旁边就是末光苍介,男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离冲矢昴八百米远,自顾自生了会儿气之后不住伸出一直搭在边沿上的手捂住脸,水从胳膊上滑落下来,在水面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虽然自己想泡温泉,但是腿实在太不方便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让不熟悉的月山朝里帮忙,只能咬牙在江户川柯南的凝视中被那个家伙抱...帮助下水。 实在是太奇怪了,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在某个方面受到了重创的男人默默将自己又往水下埋了埋。 不过泡温泉确实很舒服,将整个人浸在水里后只感觉像是被一团热气裹挟住,上午挡了许久雪球很是酸痛的肩膀和胳膊都放松了下来,即使因为脊椎受伤下半身没有知觉,但是莫名有种腿部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的感觉。 他呼出一口气,把刚才的奇怪行为抛之脑后,重新闭上眼睛,将自己放松着浸进水中。 见末光苍介闭起眼睛,江户川柯南也不准备继续打扰,干脆走向旁边甚至因为画画错过了晚饭的飞鸟雾,“小雾哥哥,你今天画了一天画吗?” “嗯,外面雪景很好。”说完后,白发少年扭头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是要参赛的那幅吗?” “......那个不急。”飞鸟雾和旁边的黑发男人一样把自己往水下埋了埋。 我就知道!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这家伙要参赛的‘正事’迫在眉睫了还不去准备,反倒用一下午时间在外面画了一堆风景画,而且.....他不会是因为在外面画画冻感冒了吧,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男孩忍不住无奈的眯起眼睛,还没在说些什么就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浴袍盖住了头,和浴巾一同出现的是春日川柊吾凄惨的喊声。 “松田救我——” 江户川柯南手忙脚乱的将浴袍拽下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大人居然在浴室里面闹了起来,浴袍浴巾几乎是满天飞,原本数量正好的浴衣也有两件被抛进了温泉里,浸满了水。 这些幼稚的家伙真的是什么精英警察吗? 差点被几个警察“误伤”,江户川柯南迅速退回到末光苍介在的角落当中,他围观了一会儿那几位警察,又转头看向远处的冲矢昴,感觉到男孩的视线,原本正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向这边看来,失去了眼镜的遮挡,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反而被水汽润的更加明亮。 那家伙又做了什么事情,离老师那么远...... 男孩转头正想询问,却见末光苍介常年惨白的脸因为温泉的腾腾热气染上了一片潮红,眉毛也不住蹙起,连嘴唇都恢复了血色。 “老师,老师?”怕对方直接泡晕在温泉里,小男孩连忙喊了几声,终于让人睁开了眼睛。 他张开红润的嘴唇呼了两口气,才用手撑住旁边的石岸将上半身探出水面。 清晰的出水声在室内响起,木窗最下面一条透气用的缝隙外刚好吹进来一阵清冽的寒风,黑发男人凭借这阵风重新找回了几分清明。 末光苍介将打湿的黑发理到脑后,露出几近锋利的眉眼,和胸口心脏位置纵横着的一道格外狰狞的缝合疤。这道疤痕和其他深深浅浅、肆意盘横着的伤疤一起将胸膛位置的皮肤割的支离破碎。 伸出来的那只手上倒是并没有伤痕,但是裸露的胳膊处却有不小的一片烧伤,和小腿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老师,要去外面透气吗?”小侦探的视线在他胸口那条狰狞的伤疤上,然后又迅速移开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江户川柯南套上小小的浴袍,将旁边摆放着的轮椅推到了男人旁边,对方还算顺利的用浴袍裹挟住身体,坐回了轮椅上。 一直等到了温泉外面的走廊,被清新的空气裹挟住后,末光苍介脸上的潮红终于退却,江户川柯南踮起脚从自动贩卖机中取出冰凉的罐装牛奶,递给对方。 乳白的液体在玻璃瓶当中流转,正伸手去拿的末光苍介愣了一下,那双捏着瓶子的小手忽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男人猛地睁大眼睛。 耳边炸响的声音和面前忽然闪现的幻影让他立刻确认了这是什么症状,随之而来的还有内脏处泛起的尖锐疼痛。原本应该被他接手的冰牛奶因为这个变故摔在地面上,玻璃瓶碎成了好几片。 “老师?!” 末光苍介低低吸了口气,把因为之前的伤和手术经常泛起的疼痛重新压了下去,额间都冒出冷汗,“......没事。” 他的症状一直不见好转,在自己学生面前失态也是常识,只是刚才光顾着泡温泉,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这个病症日常造访的时间。 男人低低的喘着气,试图用新鲜的空气压灭心脏位置的疼痛,旁边的男孩似乎在说些什么,但都被随着疼痛一起袭来的嗡鸣声挡在了外面。 他只记得自己把药瓶放在了外套里,又挂在温泉外面更衣室的衣架上,还没来得及说让男孩帮忙去拿,末光苍介就在余光中看见了两颗惨白的药片,他伸手接过,直接干咽了下去,等症状缓和不少后才看清来者,居然是之前一直在温泉另一头的冲矢昴。 一直沉默不言的江户川柯南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好后,忍不住小声道,“老师,你是不是......” “帮我再拿一瓶牛奶吧,小侦探。”末光苍介打断了他的话,显然已经猜到了男孩想要说什么,他重新接过对方递来的冰牛奶,还不忘使唤人去温泉那里取毛巾来收拾地面。 被使唤的江户川柯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在走到温泉门口后不住沉思。 发作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一点,而且只进去了那么一会儿就快泡晕了,看来身体状况是真的很糟糕...... “啊————” 尖叫声忽然从外面隐隐传来,原本在温泉中闭目养神的众人和走廊中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来不及擦干水换上衣服,几个反应迅速的警察迅速从水中跳出来七手八脚的拿起浴衣,离浴衣最远的安室透和伊达航晚来一步,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条干净浴袍被春日川柊吾眼疾手快的抢走,只能扯过旁边的浴巾勉强围在腰上,和其他人一起向外面跑去。 月山朝里跑出温泉,正看见两个同样听见声音的女孩子探出头来查看情况,铃木园子同样乱穿着浴衣,刚探出头就看见一群身材健硕围着浴巾浴衣的警察呼啸而过,忍不住涨红脸“呜哇”了一声,感慨刚出口就被旁边满脸赤红的毛利兰捂住了嘴巴。 “你们先回去,换好衣服再出来。”月山朝里路过时不忘安抚两人,他本来就自己备了一件浴袍,因为让春日川柊吾先一骑绝尘的冲去查看情况了,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手忙脚乱,因为上次泡澡被论坛围观的经验教训,男人用深色的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胸口都没露出来半分。 等两人重新回去后,他才几步跟上大部队往声源方向跑去。 “萩原警官!”浴室外面就是刚才末光苍介和江户川柯南所在的自动贩卖机,小侦探本来就在温泉门口,在听见尖叫的那一刻就向那处跑去,因为腿短又本来就在温泉门口,没跑两步就被后赶来的众人追上了,他连忙转头招呼,“小心点,前面的地板上有——” “哎——” 萩原研二听见喊声后转头看向跑在自己旁边的男孩,还没等小男孩说完就感觉脚上一滑,整个人呲溜一下不住往后仰,脚却向前滑去。 紧随其后的安室透连忙拽住他,没想到旅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耐滑程度实在很差,他在拽住萩原研二的同时也踩到一小滩牛奶,瞬间失去了平衡。 慌乱中,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胡乱抓了几下,扯到了一个柔软又干燥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感觉手上一松,那个东西直接被自己拽了下来。 一时间,满场寂静。 末光苍介差点把嘴里的冰牛奶喷出来,这位训练有素的特警第一次几近手绑脚乱的放下玻璃瓶腾出手,迅速捂住了旁边静止的江户川柯南的眼睛。 “咔嚓。” 快门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走廊里,举着手机的栗发男人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神态自若的将手机放回了浴袍口袋当中。 这张,绝对是SP。 第136章 飞鸟与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agi你完蛋了!!!小心公安大猩猩铁拳!]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大家都不是什么外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画出来让我看看怎么了!可恶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看我保证只看不干其他的事情(#飘走的浴巾,安室透的腿和被捂住眼睛的柯南#)笑死了末光你在干什么,柯南皮下可是个17岁男高中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柊吾你动作也太快了吧!!这都要拍吗这个熟练的动作好想知道警校到底拍过多少这种同期社死场面, 让我看一看我帮你们鉴赏一下警校训练的成果!] [蜂蜜小熊:同期已经一下午没有打我了] [谁的苦茶子在街上打人快管一管啊!真的是SP吗?感觉这个角度拍出来肯定会姿势诡异吧,旁边还有惊恐脸的萩原做背景板, 总之我不相信是SP除非柊吾你把照片给我鉴别一下] [话穷匕见?大家一起鉴别这样才比较客观公正(咳咳)] [可恶啊可恶,朝里你们一家是什么男德培训班毕业的优秀成员啊!一家子居然都用浴袍裹得严严实实锁骨都看不见, 你们这样很不好, 非常不合画风,建议现在就把浴袍扔掉裹上浴巾和其他健硕大猩猩一起呼啸而过!] [放过小雾啊他还只是个孩子(震声)] 看见漫画上**安室透身后,一身深色浴袍作为背景板出现的自己, 月山朝里颇为感慨的将浴袍的腰带系的更紧了一些, 又拢了拢衣领, 把露出的一点点脖子下方的皮肤都挡的严严实实。 啧啧,这就是不好好穿衣服的下场,幸好他刚才没让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她们两个出来。 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一行人倒是没时间在好友社死现场过多纠结,安室透咬牙切齿的重新系上浴巾,甚至来不及用眼刀威胁一把萩原研二和这个时候还胆敢拍照的春日川柊吾, 继续往二楼赶去。 “浅川小姐?!” 随着几人的喊声,跌坐在打开的窗户前的浅川那美这才回神, 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未退下就在看见一众各有各的裸法的高大男人后瞬间瞪大的眼睛, 伸手将自己的眼睛紧紧捂住, “对不起对不起,让各位从温泉那里赶过来实在太失礼了!” 她脸都涨红了, 说话磕磕绊绊的半天才将舌头理顺。 并没有预想中的命案现场,甚至连其他看上去不对劲的东西都没有, 只有大开的窗户和跌坐在地上的浅川那美能证明刚才确实有突发情况。 裹得最严严实实的月山朝里连忙将人扶起来,“浅川小姐,请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站起来后她的手也没有从眼睛上面移开,只是小声解释道,“我来二楼打扫卫生,在擦窗沿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黑影,被吓了一跳......也许只是山里的野兽或者是鸟之类的,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了。” 黑影?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几步踩着旁边装饰用的小椅子翻到窗沿上,向外面细细打量着,夜晚刮起了不大的风,黑色的树枝都随之摇曳,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的确有些渗人。 穿着浴袍的松田阵平用难言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几位裹着浴巾十分“不检点”的同期,走过去把站在危险位置的小男孩揪了下来,又探头朝外面看了一圈,“会不会是剪断冰柜电线的那个人?” “这样做风险未免太大了,他的动机又是什么......”诸伏景光皱起眉头。 只是剪断冰柜的线而已,这个作法除了让旅馆慌乱一阵,或者让要求高的客人对这次旅程留下坏印象外,基本没有其他用处,如果是为了败坏旅店名声的竞争对手做的,大雪封山期间藏在山上只是为了剪断电线,这样的代价未免太高了。 还是说,切断电线这个举动有其他他们尚未想到的好处...... 这个事情暂时没有得到解释,那个黑影又不能确定到底是人影还是只是动物或者被风吹动的枝叶,几人又各个都‘衣冠不整’的,几番商量后只能先将这件事撇在一边,重新回到了温泉室。 “小雾,在想什么?” 走在最后的白发少年在伊达航的询问声下才抬起头来,他因为泡温泉的原因,将微长的白发在脑后扎了个不算低的小尾巴,“在想今天下午在外面画画的时候,好像也看见了黑影...还有......” 这句话一出,几人都顿下脚步,严肃着表情回头看向走在最后的飞鸟雾。 “有的时候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发少年补充道。 “这么说来,真的可能有人在外面。”萩原研二皱着眉头分析道,随后又有些生气的捏了捏少年没什么肉的脸颊,“感觉有人在周围还回来这么晚,万一是坏人见你一个人在外面把人打晕带走了怎么办?” 拜托,我又不是十岁的小孩...... 自从刚见面时他弄了那出自导自演的绑架案之后,当时参与过的几位警察都下意识带上了他容易被拐走的滤镜,到现在听说他一个人跑到外面的时候还要叮嘱几句。 飞鸟雾捂着自己被捏的隐约泛疼的脸颊往后退了一步,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干脆闭口不言。 “总之,现在那个人在暗,我们在明,还是小心为上...说起来,会不会是柊吾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伙人?” “嗯?当时那队人我都控制起来了,不过他们还有另外的同伙也说不定。”春日川柊吾皱起眉头细细回想起来。 “旅店的玻璃和门出了打扫卫生和进出时都不会打开,因为要抵御冬季的暴风雪,窗户都加固过,没那么容易打开。”安室透摸了摸下巴,“一会儿让老板娘每晚注意一下玻璃好了。”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半长发的男人回应道,几人一路商量着对策,一直到重新回到温泉后他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回想就被身后的安室透一把揪住了衣领。 糟了!完全忘记自己刚才一把拽掉了这家伙的浴巾了! 眼看面前的安室透马上就要挥舞起制裁的铁拳,萩原研二连忙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说我那也不是故意的...柊吾那家伙的行为才算过分好吗!这样,他一会儿就上来了,我们......” 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一路都在沉思的江户川柯南倒是没有再关注这边的动静,他又把之前关于冰柜的记忆翻出来反复看了好几次,只感觉哪里不对劲,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难道真的像铃木园子说的一样,只是刚好在商场里看见过吗? 男孩思索了许久,还是跑去叫住了春日川柊吾,“春日川先生!” “怎么了,小男孩。”春日川柊吾正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滴水的头发,闻言干脆蹲下身来,平视着对方。 “春日川先生,你刚才在来的路上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最大的不对劲就是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一伙儿通缉犯了吧。”春日川柊吾摸了摸下巴,看见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后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他们都抓起来了,不过还有同伙也说不定。” “你来之前抓了一伙儿通缉犯?!”听着对方的解释,男孩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这家伙是什么十佳劳模吗!之前不是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就算了,休个假出来还能抓住一群通缉犯。 一时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男孩顿了一会儿,这才追问道,“是什么样的通缉犯啊?” “反正看着就不像好人,我记得罪名是抢劫......不过团伙中大部分人很快就被及时赶到的警方抓获了,外逃的小部分也根据抓住的那些人的描述绘制肖像,发了通缉令。”栗发男人补充道,他本来想再解释一句,随后又想起来自己这个马甲根本不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再多说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干脆不再解释。 说起来电线被割断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但是这个旅馆里有什么值得他们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做的事情? “唔...不会是因为被通缉处处受阻,生活没有保障,想等冰柜没电被挪到外面后偷点食物?”春日川柊吾琢磨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么一看通缉犯的生活还真不好过,还不如乖乖被我拷走去监狱享受定点定时的一日三餐。” 江户川柯南不住因为对方的描述抽了抽嘴角,他顺着面前这位栗发警官的思绪想了一下,居然诡异的感觉一阵合理。 男孩赶紧甩了甩脑袋,把刚才想象出的戴着犯罪头套的劫匪来偷鱼的模样甩出脑内。面前的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打了个哈欠,换好衣服后先行离开了。 说起来那几个家伙是不是在他和江户川柯南说话的时候已经走了?居然散的这么快,估计是去找老板娘说今天的事情,顺便做防护准备的。 那他这个还在休假期间的人就不参与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们处理好了。 男人在寂静的走廊上边走边腹诽着,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走廊上并没有亮灯,像是被人为关掉了一样,外面晚时又刮起了风,冷冽的寒风夹在着雪打在玻璃窗上,从不知道哪处缝隙中狰狞的挤进来,拉长成隐约又尖锐的哭嚎。 黑暗的走廊上只有窗户边沿处反射着月光,让他想起飞鸟雾下午在外面写生时,转头在黑压压的树林中捕捉到的那一下黑影。这段记忆让他不住发毛,也升腾起一种正在被人窥视的错觉。 应该...只是错觉。 这样想着,春日川柊吾继续向前走去,却在快到房门时听见背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很轻,但是他不可能听错,确实是脚步声。 栗发男人咽了咽口水,手摸上了腰侧后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泡温泉,自己把一直常备着的**放在了卧室,没想到现在会遇到这种情况。 他只能握紧拳头,警惕的回头看去。走廊尽头的楼梯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站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被人影吸引住了全部注意,还没等春日川柊吾问出什么,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房间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来用力捂住他的嘴。 “唔——”里面那人的力气极大,春日川柊吾因为这突然起来的变故瞪大了眼睛,伸手拧住对方的手腕,却没想到那人分毫不躲,直接用另一只手从后面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进了房间当中。 原本站在走廊镜头的人也几步跑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终于摆脱身后那人禁锢的春日川柊吾跌坐在地板上,终于从明显的半长发认出了刚才站在走廊尽头吓人的家伙是谁,他冲两人狠狠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们这是干嘛,昨天和景光绑架过一次还不够,今天还来?!真不愧是痛击过朝里的组织成员——” 等等,等等。这两个人的配置有点眼熟,不会是因为......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一般,金发黑皮的男人几步走来,十分有压迫感的站在了他面前,因为握紧拳头的缘故,整个手臂的肌肉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更健硕发达,男人冷笑着将自己的指节按得咔咔作响,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甚至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糟糕,看上去这个大猩猩一拳就可以把自己打晕。 “春日川柊吾。要么把相册里的照片删掉,要么......”原本因为‘痛击朝里’这句话有些牙酸的安室透干脆将这段回忆抛之脑后,咬牙开口道,说话间,男人从裤子口袋当中掏出了一部手机,按开后打开照相机冲着他晃了两下。 “等一下!”瞬间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栗发男人连忙求饶,“私密马赛!我刚才真的已经删掉了,而且我不能在照片里露脸吧你别打开相机啊!” “不露脸的拍法也很多。”安室透反驳道,他危险的眯起眼睛,“真的删了?我怎么感觉有人会把照片发给别人看呢?” 呃...... 确实在前不久刚迅速把照片传给松田阵平伊达航诸伏景光三人的好同期一时语塞,他支吾了几声,连忙扯出一个和平时无异的笑来,“我是这种人吗?这种SP当然得自己好好保存,哪会这么轻易发给别人。而且我是准备让松田他们好好求我一阵子再给他们看的。” 确实不会这么轻易发给别人,所以一个人收了1000日元的照片交易费。 发给三个人,净赚3000日元! “是吗?”金发黑皮的男人冲他扯开了一抹阴森森的笑来,当场拨打出了某个电话,“......喂,松田。柊吾把那张照片发给你了吗?” “没有。” 听见松田阵平如此坚决的否认,春日川柊吾眼泪汪汪。 不愧是我的好同期! 安室透看看对方湿润的圆眼睛,冷笑着补充道,“我的车借你一周,随便拆卸改造。” “发了,收了1000日元。顺便,班长和诸伏那边应该也发了。” “好,谢了。回去以后车钥匙给你。”男人挂断电话,将视线转向某个已经溜到窗户面前,像是准备好随时翻窗逃跑的家伙,“准备往哪里跑?” “对不起!”春日川柊吾迅速土下座,“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萩原研二可是罪魁祸首,你怎么不找他只找我?!” 一直驻守在门口的半长发男人闻言,前不久刚被制裁过的侧脸又泛起疼痛来,他连忙让对方打住,无奈道,“没办法,说什么我那也只是不小心,但是柊吾你拍照肯定是故意的。” 对不起了柊吾,只有献祭你我才能躲掉降谷这家伙的追杀。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春日川柊吾愤愤不平道。 “我们两个联手镇压他不行吗?公安已经猖獗太久了,我们俩都是警视厅的,这才是统一战.....等等!等一下...... 啊啊啊啊唔———” 第137章 飞鸟与光 哀嚎声几乎算得上是响彻三楼走廊。 早就从不久之前的惊讶中缓解过来, 正拿着抹布擦拭着二楼到三楼走廊扶手的浅川那美又被吓得一个激灵,连抹布都被从手中扔飞下去,正砸在往三楼过来的松田阵平头上。 男人黑着脸取下抹布,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店员就涨红了脸不停鞠躬道歉。 松田阵平将抹布还了回去, 安慰店员的同时顺便把这笔账记在了屋内正在被制裁的那个家伙身上,浅川那美有些担忧的向上看了看, 不住问道,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啊...我想......”跟着松田阵平一起上楼的月山朝里抽了抽嘴角,干脆不再关注那边的惨状,“他应该是踢到脚趾了, 没什么事情。” “这样啊...”浅川那美又探头往上看了看, 这才半信半疑的收回视线, “那各位客人好好休息吧,明天上午柴垣大叔回去冰钓,午餐说不定有新鲜的鲅鱼......” “那美——” 女人尚未说完就被楼下的喊声打断了,她对几人歉意的笑了笑,几步跑到楼梯口应了一声,“哎——我在这。” “麻烦你去给客人拿瓶酒来。” “好, 我这就去。”浅川那美应下后冲几人歉意的笑笑,向阁楼位置跑去。 伊达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不住感慨道, “是和柯南一起来的那位冲矢先生要的吗?这么晚了还喝酒啊。” 扎高马尾的女店员熟练的用钥匙打开门, 走上阁楼,这里的气温几乎和外面一样寒冷, 她拉开面前的柜门,之后才想起来什么, 又跑到门口戴上了手套,这才伸手握住冰凉的酒瓶,把它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在被带回温暖的室内后,酒瓶的外壁迅速泌出一层水来,末光苍介伸手去接时摸了一手湿润。 “谢谢。”他开口道,用丰川纪香递过来的手帕将酒瓶上的水全数擦净了。 “你需要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不过......”将手中的暖炉递过去之后,丰川纪香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祝福道,“夜间的气温比白天低很多,当心受寒。” “多谢。”男人暗红色的眼睛微微阖着,因为姿势的原因,从旁边站着那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他锋利的眉骨,眼睛大部分都被遮挡住,让人看不出神情。他将对方递来的暖炉放在腿上,些许烫意隔着暖手炉外裹着的毛绒布料染在手上。 外面从下午开始就下着小雪,到现在都还未停歇,但是比晚饭时小了不少,末光苍介打定主意,等雪落尽了再出去,干脆就捧着手炉在一楼休息厅的落地窗前看雪。 时间早已晚了,老板娘在低声询问过后将大门的钥匙递给了他,然后熄了外面的灯,整栋旅馆都暗下来,只有末光苍介旁边的落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靠近玻璃的那一片雪都映成了暖黄色。 脚步声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无论是作为旅馆的医生,还是之前的主治医师......都应该提醒一句,你现在应该不宜饮酒。” 末光苍介闻言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用回头,直接从灯光下的那一小片玻璃中看见了身后四十多岁的濑户医生,“这句话我今天听了三回了。” “既然都听三次了,那还喝?”濑户医生面色严肃道,他朝着对方伸出手去,示意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把手中的酒给他,“拿来。” 黑发男人瞥了他一眼,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护食般将酒瓶往自己怀里一带,“别想。当初在病房里管着我就算了,现在在这个地方,还管着。” “你要是有其他病人一半听话,我也不至于这么就不见,一见面就上来抢你的酒瓶。”濑户医生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之后想到什么一般,又放了回去,只能暗暗咬住后牙,用牙根处隐约的疼痛感来缓解之前在高压的医生工作中染上的烟瘾,“你变了很多。” “但是你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废话。”濑户医生一下没维持住一直保持着的稳重形象,他笑着低骂了一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又不是去整容了,能认不出来吗?只是精神气变了很多,和以前相比。” “前几天见到长泽叔,他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末光苍介将酒瓶放得离手炉远了一点,免得让酒被这个烫手的暖炉熏热,“商量好的?” “什么商量好的,说明确实变化很大。你出院后他来找过我,拜托我注意一点你的情况,现在看来......算了,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四十多岁的男人‘啧’了一声,将这个话题暂时掐灭。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医生?”末光苍介这才想起来这个从进旅馆起就想问的问题。 濑户仁世称得上是日本顶尖的医生,之前他做手术的时候好几个医生都束手无策,还是长泽警视正把当时正在医科大学上课的濑户仁世请来才做的手术。 这位医生待在旅馆里,一年四季可能都见不到一个病人,实在有点屈才了。 “来镇上见一个学生,听他说了水原婆婆的病例后来旅馆看看。”濑户仁世解释道。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雪比刚才笑了很多,只有眯起眼睛努力遵循才能看见细微的雪花,“雪快停了,去吧。” 医生满是各种老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后又因为过于消瘦的触感皱起眉头。 没想到无论是怀里的酒瓶还是出门这个要求就这么轻易的被这位严谨的医生放了过去,黑发男人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对方,“我以为你会继续拦着我。” “反正也拦不住,少让自己生点气。”濑户仁世年纪比面前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就大了不到十岁,比起长泽警视正那样的长辈,倒更像是个能互相开玩笑的朋友,他在对方看过来后摇着头表情夸张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见没,为了你我起码早秃头五年。” 末光苍介看了看那人确实有些稀疏的头发,连忙摆手,“别什么都赖在我身上。” “不怪你怪谁,哪个病人有你这么能折腾。”忍了半天,濑户医生还是将口袋里崭新的烟盒逃了出来,拿出一根来叼在了嘴里,在点火前直把人往外赶,“行了,出去吧。别留在这里闻烟味。” 听见他这句话,黑发男人不住有点微妙的心虚,把自己一直带着的烟盒不动声色的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对于这位从工作起就是医疗室老客的特警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自己一直板着脸的上司,也不是作为长辈的长泽警视正,而是医生。无论是之前特警队中的随行医生,还是面前这位用了快一个月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天才医生,头上都写着‘惹不起’三个大字。 末光苍介也没和濑户仁世客气,他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冷冽的寒风在推开门的那刻瞬间携着些许的雪涌进室内。 关上门后,室内温热的暖空气也被隔绝在外。 等男人出去后,濑户仁世才把烟点上,窗边的落地灯也关了,黑暗的室内只剩下烟头处微暗的星火,医生将烟摁灭在大厅中给客人使用的烟灰缸里,转头准备往楼上走,却刚好迎上了一双圆润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没想到对方会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上楼,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只能勉强笑着用手挠头,解释道,“我有点口渴,想下来拿水喝......叔叔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濑户仁世低头看了看他,又抬头看向楼梯上面。 江户川柯南这才发现身后有人,瞬间因为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冒了一身冷汗,连忙转头往楼梯上方看去。 见两人都看过来后,来者干脆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鞋面在木质的楼梯间踏出了清晰的闷响。 冲矢昴的解释和江户川柯南比起来算是简练,他走到两人面前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腿边一脸‘你怎么也来了’表情的男孩,“我来找他。”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堪称理直气壮的表情,嘴角直抽,感觉平时安室透对于FBI冷嘲热讽的话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不上污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男孩在心里无奈的吐槽着,但还是伸手拉住了来人的手,笑道,“那我们先上去啦。” 濑户仁世看了看装模作样要往回走的两人,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不是来找他的?” “哎?那我也可以来...找一下。”男孩瞬间顿住脚步,一时不知道是该转头回去还是留下来。 “放心,我不会给他讲的。那家伙脸皮薄得很。”濑户医生笑道,随后摘下了眼镜。这位四十多岁的医生偏偏长了双很是年轻的眼睛,因为长年做手术教学生,眼睛周围全是细密的皱纹,但是眼睛里却亮的惊人,笑眯眯看着人时看上去反倒有些超过年龄的慈祥。 他认真看着两人,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弯下腰来,鞠了一躬,“我应该和你们道谢。” 冲矢昴在开头愣了一下才连忙将人扶起来,动作第一次有些迟疑。他之前能天天端着炖牛肉去烦把自己闭在宅院里的末光苍介,如今面对一个不太相熟的温和长辈却实在有点苦手。 “老实说,在你们来之前,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男人开口道,“从给他动手术起我就在想,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江户川柯南抬头望向面前这位医生,虽然早在听他和末光苍介对话时就隐约猜出了这位医生的身份,但是听对方亲口承认时仍然有些惊讶。男孩想了想,低声道,“治病救人为什么还分对的和错的......” 无论是之前的少年侦探,还是现在戴着眼镜的男孩,在救人这个字眼上一向有自己的准则,普通人亦或是杀人犯在这一点上都没有分别,救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需要区分对错,所以在纽约的那次事件中他才会和毛利兰一起拉住差点掉下去的银发杀人魔。 面前这人所说的对错和他的理念几乎是背道而驰,但是濑户仁世的语气太过沉重,男孩看着对方,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沉声询问了一句。 “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医者治病救人...说句不孝的话,要是推到面前的是杀父仇人,我都能先把他救活再说。”濑户医生看着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由此想到了什么,又从包里翻出烟来,但是碍于面前的孩子,并没有点燃,只是在嘴里叼着,“但是......你没见过那样的场面。” “...我当时和长泽先生商量很久,准备放弃了。”男人挑三拣四说了一些后终于忍不住,在询问后点上了烟,他转头看向外面,只看见一片黑,“谁看了这样的场面,舍得让他留下来受苦。” 江户川柯南看着晃动的浅红星火,有些默然,“那怎么......” “是他自己要求的。昏迷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清醒一次给我出完这道难题,又昏了过去。”他呼出口烟来,“病人说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去,我这个主治医师还能不治不成?” “那家伙说完又昏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有意识的时候我从办公室冲过去看他,谁知道他......”回想起那个场面,濑户仁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体比脑子动得快,还没清醒过来,就先伸手要扯脸上的管子。” 拿着病例疾步走进病房的医生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笔都扔出去,他连忙喊护士一起上去把末光苍介的手按在了枕头两侧,一直等对方恢复了意识,不再下意识因为过载的疼痛求死时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身的汗。 清醒了没多久的末光苍介听他说完自己刚才的举动,沉默了许久,让他把自己的双手绑在床边,斩断了自己唯一的‘退路’。 “放过风筝吗?那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被一根线拉着,让人多看一眼就喘不过气。出院时长泽先生又来找过我,他担心的事情我也担心...都怕那家伙等事情结束后,心里的气一松,人就不好了。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医生目光温和的略过面前的两人,温热的手掌在男孩头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我看得出来是因为你们两个,所以无论是为了他现在的情况,还是我心里这块终于落下的石头,这声道谢,我必须说。” 江户川柯南勉强将自己因为医生的话而翻起的杂乱情绪压下后,不住问道,“...濑户医生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来的吗?” “也不算是。我只是来旅馆看一位病人,之后因为一些事情多留了几天。” “是因为这个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冲矢昴终于开口了,他抬起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亮了手机屏幕,正照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那里为了装饰贴了很多照片,大多是店员和客人的合影,江户川柯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下来时看见冲矢昴就站在墙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驻足了许久。 “你也看见了?”濑户仁世这次的笑声轻快很多,“我当时就想,都遇到了就多待几天,又恰好听到丰川小姐说有位预约客人行动不便,要店员去检查一下走廊,把碍事的装饰移走,就想着留下来碰碰运气...这里不止有传说,也有相应的习俗。” “就像有的地方,葬礼上会放烟花一样。这里在亲人或者朋友过世后,会在屋檐上悬挂一盏点燃的灯笼,给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如果火焰将灯笼烧尽,说明......” “说明他们回来了。”清脆的童声在这种情况下格外安静嘹亮。 江户川柯南打开自己手表上的手电筒,正照向前面的照片墙,他用手扒拉了最左边装饰用的假藤蔓叶子,露出了被隐约挡住的一张照片。 有些陌生的黑发男人抱臂站在照片的最左边,一脸烦躁又恼怒的样子,这副表情男孩曾经倒是见过,他好说歹说劝住自己老师暂时放下细烟时,他偶尔就会流露出这副神态。 照片中估计被缴了烟盒的末光苍介皱眉踢了旁边的板寸男人小腿一脚,后者张牙舞爪的扑向一边,被拍花的眉眼中倒是透着些笑意,他这一扑反而撞倒了后面的其他几个人。 两个陌生容貌的年轻男人本来正笑着将另一个人架在了肩膀上,被这一撞三个人都往后倒去,最上面的家伙张大嘴一副惊慌的模样,伸手揪住了架着自己的那其中一人的头发,一行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又撞倒了最右边摆着正常拍照姿势的两个倒霉蛋,一行人里只有末光苍介的脸是清晰的,其他人都因为晃动或多或少有些模糊。 是一张算得上拍的不好的照片,但是让人看着却能迅速联想到当时的滑稽场面,被感染着不住露出笑意来。 “反正这家伙我是管不住,劳你们多费心了。”濑户仁世看了看旁边一股子聪明劲的小男孩,笑道,“就让他去劝,我看他被一个小男孩管着还好不好意思再‘知法犯法’。我只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是或多或少摸出了点脾性。他那个人,脸皮薄自尊心又高,刀子嘴豆腐心,估计刚见面的时候没少说让人不舒服的话,甩脸色。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会凶人,不好意思的时候也一样,反正......” 大门处传来的响声瞬间打断了男人的话。 末光苍介冷着脸推开门,手里还拿着之前丰川纪香塞给他的手电筒,毫不留情的晃着刺眼的光线向三人脸上照去,语气也凶,“还没聊够?” 幸好月山朝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江户川柯南不在,顺手看了眼论坛,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们还能聊出什么花来! “哎呦,还真是困了。”濑户仁世控制不住的露出笑来,努力了半天都绷住表情,他为老不尊的生了个懒腰,又极其夸张的打了个哈欠,迅速往楼上去了,“睡了睡了。” “我......”江户川柯南瞬间一个激灵,他颇有点僵硬的转过身去,“昴哥哥我找到水壶了,我们上去吧......” 说罢,他同手同脚的往楼上走去。 “回来。” “哎。”听见自己老师的声音后,已经走到一半的江户川柯南又原路返了回来,站在楼梯旁边,使劲拽了拽没有和自己一起溜走的冲矢昴的衣角,努力扯出笑来,“好巧啊老师,你也出来散步啊.....。” 末光苍介不住白了大半夜不睡觉的两人一眼,“既然睡不着,就给我找打火机去。” ‘既然没事干,就给老子加练去!’ 冲矢昴睁开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门外那人,只觉得他改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几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分别,男人左右看了看,瞬间在不远处的书柜上面看见了金属的打火机,伸手拿下后朝着外面走去。 “给。” 末光苍介接过对方递来的打火机后,低头看了看表,两个显眼的指针都合拢着指向十二。 一直要落未落的雪也终于停下,他摊开那只满是疤痕的手,等了许久后见没有任何雪花落在手心里,终于拿起了旁边的灯笼。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传来,火焰瞬间裹挟住了蜡烛的烛心。 他用竹竿将点燃的灯笼悬挂在了屋檐上,原本一片黑暗的地方瞬间染上了色泽温暖的火光。 末光苍介面前,之前的店员早就帮忙准备着,放了张不大的折叠桌子,上面正放着那瓶酒和一个圆形的瓷酒杯,还有一套热酒的设备。 他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将酒杯往自己这里护了些,“要喝自己准备杯子。” 别打我的主意。 几分钟后,原本算得上空荡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同款的瓷杯,一瓶从走廊的饮料柜中买的瓶装热牛奶,甚至多了几盘一直放在可供客人随时取用的冰柜当中的点心。 江户川柯南看着两个人温酒喝的大人,弯着半月眼咽下了一大口温热的牛奶。 将酒杯中温热一饮而尽后,末光苍介低头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然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轮椅扶手,“背挺直。” 原本垂头丧气的男孩听见熟悉的敲击声后瞬间挺起了背,之后忽然想起来刚才看见的照片,那几个笑闹着的特警就算在照片中都是颇为狼狈的模样,但是却找不到一点颓丧的感觉,细想的话大概就是脊背处像一直有一把坚硬的钢尺比着,无论做什么,都一股子神采奕奕的模样。 之前刚见到末光苍介时,他精神状态很差,即使在其他人面前咳的昏天黑地的,脊背和脖颈也是直的。不是说不能弯腰或低头,只是他们做这种动作时骨头里好像也透着一股绷直的劲头来。 老师真的在好好教他,像教一个真的特警一样。 看着男人轮廓锋利的脸,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自己看见了他躺在病床上,咬牙要求医生把他双手捆住的模样,灯笼离得太近,熏得人眼热,他干脆挺着腰背低下头,啃起旁边专门给他拿的点心来。 “是好酒。”冲矢昴评价道。他伸手接过了对方热酒的工作,手指动作间倒不像是在温酒,动作流畅好看的活像在做什么表演。 末光苍介撑头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漫画上这家伙黑个电脑还要喝杯调好的波本酒的模样,开口道,“还以为你只喝那种酒。” 不管怎么看,这种当地的清酒,再加上用热水烫温后的喝法,都和这位流转三国的FBI探员不搭。 冲矢昴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听说当地会在春天用青梅酿酒,饮用时再加入冰块,因为度数偏低,老人和十几岁的孩子也会饮用。” “嗯?”江户川柯南瞬间来了精神,把手里的牛奶瓶一放,抬头道,“之前听佐竹先生说,春天离旅馆很近的地方有一大片樱花,在那里赏樱喝酒最不错了!” “成年之前都别想喝酒。”末光苍介刮了他一眼,开口驳回了男孩明里暗里的摄入酒精申请,“小心向那个酒鬼侦探靠拢。” 男孩瞬间想起毛利小五郎平日里喝酒的模样,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连忙灌下一大口热牛奶。 算了算了,还是喝果汁吧。 “你一直在看我。”末光苍介接过戴眼镜的男人递来的瓷杯,没有趁着温度合适立刻将酒液送进嘴里,去祸害自己经不起倒腾的喉咙和胃,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热酒的人,开口笃定道,“想问什么?” 冲矢昴勾起嘴角。面前这位前特警平时自己和江户川柯南无论是暗示还是明示他戒烟戒酒戒咖啡,他一副听不懂不知道的样子,现在倒是敏锐的厉害。 “那盏灯笼。”知道男人不不介意挑起这些话题,粉发的研究生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我记得当地的习俗是在家的屋檐上悬挂灯笼,以指引亡魂归乡,这里......” 不过是曾经一起来过的旅馆,算不上故乡,也称不上是家。 末光苍介微阖起眼睛,他的太阳穴跳动着泛疼,低声回应了男人的疑问,“算得上家。” 他一时头疼的厉害,碎片状的记忆炸开一样在耳边脑内涌现。 ‘水原婆婆,我们说好了啊,二楼左边那些空出来的员工宿舍留给我们,等退休了我们就来这租房住,天天出去钓鱼。’队里年纪最小的特警笑着冲架好相机的水原惠奈道。 ‘天天钓鱼?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等等等等,抛开钓鱼不谈,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大家都是穷光蛋,退休了住的也是宿舍,还不如来这长期租...我看直接合资算了。’两人旁边的队员摸了摸下巴,“真别说,这里环境太好了,之前旅游的地方都没这里住的舒服。” ‘你嘴巴这么刁,住几天还好,要是一直住下去,厨师阿姨迟早辞职不干。’留着板寸的男人笑着呛他,‘这几天你可没少抱怨这里的饭普普通通。’ ‘我那是说实话。’被他呛的队员脸有些圆,但是动作意外灵活,几下就躲到了一边,‘她要是辞职了,我就来应聘厨师,到时候给你们做饭吃。’ ‘可千万别!’年纪最小的那个瞬间嚷嚷起来,‘我怕你打击报复,在菜里放**糖毒死我们。’ ‘小兔崽子!当初是谁吃的最香?!’ ‘哎哎——’ 想当厨师的警察张牙舞爪的上去,瞬间被人一左一右按住,直接架起来坐在了两人肩膀上,左边的男人笑着转头道,‘你可别再说做饭之类的了,感觉这休假半个月厨师长大人体重倒是重了不少,被队长发现当心加练啊。’ ‘你这家伙说什么大声干什么,队长就在前面,你当他七老八十了这都听不见是吗!’ ‘不过说实在话,我是真的挺想住在这。’另一个人看看他们,开口道,脸上的笑容也退了些,‘反正退休了以后也没地方去,一起来这边住好了,还能钓鱼。’ ‘赞成。’旁边的人举起手,‘副队,队长,来不来啊——’ 留寸头的男人笑着啐了他一声,‘不打算结婚了?到时候七个单身老头在冰天雪地里排排坐着钓鱼,那场面怎么看怎么心酸吧?’ ‘不结了。我们这执行起任务来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次家的悲催工作啊,我看也别想着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嘴上说的好听。’副队不住笑着伸出手,点了点他们几个,‘当时去国外,是谁对着人家长发的男探员孔雀一样开屏了半天,丢人。’ ‘嘿!’ 面前的几人瞬间都不乐意了,被两人架在肩膀上的男人嚷道,‘怎么还提这事啊!’ ‘就是,副队你是不是就不想退休了还和我们待一起,准备一个人逍遥去?’几人身后的男人夸张的摇头道,‘人心难测啊,不问你了,我问队长去!队长——’ 几个人瞬间鬼哭狼嚎起来,‘队长’两个字被念出了各种怪模怪样的腔调。 ‘别喊了别喊了,又找揍呢?’板寸的男人伸手捂住面前最近的队员的嘴巴,冲几人‘嘘’了一句,‘他现在心情不好,没看那嘴撇的,小心一个不高兴你们回去又加练啊,到时候才有你们哭的。’ ‘副队,你又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惹他生气了,说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 ‘你!’副队恶狠狠的在说话那人额头上敲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事,缴获赃物了呗,就那家伙千疮百孔的肺,再抽下去到时候也别想着一起排排坐钓鱼了,就等着到时候钓完鱼,你们几个排队去他墓前面献花吧。’ ‘不愧是副队,简直是虎口夺食啊。’老幺凑过来,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不过我们这都要和水原婆婆预订了,总得问问队长愿不愿意吧?’ ‘他?他可愿意了。把大家宿舍调一起那事就是他递交的申请。’男人压低声音道,‘那家伙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希望我们几个一块,等到时候找个地方当家,过几年安生日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事......’ 面前那人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连忙躲开他的视线,向左右看着,岔开了话题,副队瞬间明白过来什么,连忙转头看,只见自己刚才‘出卖’的主人公正抱臂站在自己后面,嘴里还叼着代替烟草的棒棒糖。 ‘哈哈...水原婆婆亲手做的豆腐真的挺好吃。’ ‘要拍照喽。’进屋内拿东西的水原惠奈终于重新回到了大厅,她看着闹哄哄的几人,笑着调整起照相机。 ‘拍照了拍照了。’副队这才松了口气,连声开口道,旁边的几人也很有眼力见的瞬间摆好了拍照姿势,当刚才聊的内容都不存在一样。 ‘来,3,2......’ 在‘1’字出口那刻,叼着棒棒糖的队长黑着脸,恶狠狠的踢了旁边的板寸男人一脚,几人瞬间多米诺骨牌一样摔下去,变成了照片里狼狈又模糊的模样。 “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末光苍介将酒杯中已经有些凉的酒液吞下肚后,开口道,“没有家,更别提什么故乡。这盏灯点在这,说不定最合适。” 江户川柯南抬头凝视着那盏灯笼,一时将刚才关于明年春天赏樱的约定抛在脑后。 他记得那些墓碑上都没有名字,出了那位副队之外,其他葬身在爆炸中的特警,恐怕六尺之下埋的不过是几件穿旧了的衣物,和功勋章之类拿不来带不走的东西。 之后三人撇开这个话题,杂七杂八聊了些别的,江户川柯南说起自己最近遇到的案子,被自己老师和旁边的王牌FBI拿出来‘复盘’,说的小男孩脑子直发晕,后面又聊到了因为度假暂时停止的训练上。 小侦探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估自己的训练情况,当场改了许多练度,只感觉回去以后前途渺茫,听着都全身酸痛。 等又把来年春天的樱花翻出来说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忽然没了声音,江户川柯南抬头看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见了远处的天空和低压压的云层。 “又要下雪了,回去吧。”冲矢昴开口道。 “再等一会儿。”末光苍介抿了一下嘴唇,补充道,“我想再等一会儿。” 江户川柯南撑着头继续舍命陪君子,只感觉困意在脑袋里兜兜转转的散步,手里捧着的热水袋将衣服一圈都烫热了,没什么寒冷的感觉,他干脆低着头打起瞌睡,向上课犯困的学生一样脑袋向着桌子一点一点的,差点砸在桌子上,又被忽然响起的爆燃声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抬头望去。 只见面前的干竹片和纸糊的灯笼在一阵强风之后瞬间被闪烁的烛火点燃了,烧成了一团耀眼滚烫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来的真晚。”末光苍介道,声音比火焰燃烧的响声大不了多少。他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火,将自己酒杯中满满一杯一直没喝的酒全数撒在了雪地上。 明亮的光映亮了男人大半张脸,江户川柯南转头看去,隐约感觉他像是红了眼眶。 火焰在风雪中摇曳了许久,然后很快熄灭下去,在最后的光源的暗淡后,整个世界都黑暗下去。 “回去吧。”男人开口道,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感觉那人消瘦的肩膀上像是托起了厚厚一层严冬中未落下的雪。 但是这雪总要下的,不知道是下在冬天,还是来年的春季。 第138章 飞鸟与光 将之后收拾的烂摊子全部丢给任劳任怨的‘清洁工’后, 末光苍介迅速的‘溜’回了卧室,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早。 外面乱哄哄的声音都被门板隔绝住了,他干脆重新拉好被子,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楼下客厅里,月山朝里站在厨房门口, 勉强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哈欠。 厨房内乱糟糟的,他们人又多, 自己这个咖啡厅老板又不能像那个侦探小鬼一样钻进去听情况, 干脆站在外面翻论坛,试图用作弊的方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不过没想到漫画尚未更新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昨晚末光苍介回去后就结束了。 [一时分不清楚是糖味的刀片还是做成刀子现状的糖, 吃着吃着就吐出两口血来, 好像已经习惯了哈哈......] [是糖!真的是糖啊放心吃吧姐妹们!大家一起旅游灯笼灭了之前的队友也回来了这不是糖吗!都给我吃!!] [真的吗?我是老实人你别骗我] [嘿嘿明着理直气壮使坏的末光猫猫, 仗着是队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摇头)] [感觉相处方式和警校组有点不一样但是又挺像的,感谢老贼没有给警校组安排成6-50的剧情......(双手合十)至少六个人还好好的,就剩一个也太惨了啊!] 不...可能之前也准备搞什么就剩下一个的剧情,还好我技艺高超拉回来了几个。 月山朝里腹诽道,他在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终于听清楚了里面的谈话内容。 “又切断了。”柴垣正一郎的大嗓门从里面传来, 他骂了声脏话,“这次连外面那截电线都拿走了, 根本没办法修。” 又把电线切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坚持不懈啊。 “对了。”月山朝里忽然想起来什么, 伸手拍了拍就在自己前面的伊达航肩膀, “昨天和旅店的人讲了以后,他们不是把摄像机搭在窗户口了吗?说不定能拍到点什么。”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我这就去......” “不用了。”冲矢昴从楼梯上走下来,打断了男人的话。他手里正拿着之前在二楼侧窗户上安装的, 对准后门的摄像机,“我刚才已经大致看过,什么都没拍到。” “什么都没拍到?!”伊达航瞬间皱起眉头,他接过相机,“谢了。我们昨晚放的时候除了最右边被窗框挡住的死角外,从其他地方过来的都能拍到。那么宽的后院,他光从死角的地方走......” “班长。”萩原研二刚好从里面出来,他伸手接过男人手上的摄像机,大致翻了翻,然后小声说,“有可能是......不管怎么说,先叫一下丰川小姐吧。” 随后,他给几人使了个颜色,冲厨房内的喊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个旅馆也太差劲了吧,来了三天光电线都能被切断两次,下一步是不是要被劫匪闯空门了啊?” “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职,不过......”浅川那美连忙道歉道。 “不过什么啊,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半长发的男人演的十分凶恶,月山朝里在旁边围观着,感觉面前的小姑娘都要吓哭了,连忙给人比划了一个收着点的手势。 “我们去里面的休息室等着,等她下来了叫她过来一趟。”萩原研二皱着眉头开口道,转身就往一楼里面之前给春日川柊吾包扎的休息室去了。 “不好意思啊。”伊达航挠了挠头发,对着面色忧虑的浅川那美道,“他那个人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过分了,本来就是封闭的旅店,食材上一直出问题,任谁也受不了。” 说罢,他转身追上了离开的萩原研二。月山朝里再一转头,其他几个都变成了带着烦躁和不满的恶人脸,只有冲矢昴还是一副眯眯眼的样子。 男人抽了抽嘴角,看着这群一遇到案件就演技飙升的家伙,扭头在冲矢昴耳边小声问道,“冲矢先生要一起过去吗?” “当然。”粉发男人推了推眼镜,笑道,“我对案件和推理都很感兴趣。” 你们这些侦探漫的角色没有一个不对案件和推理感兴趣的。月山朝里腹诽道,面上倒是笑着点了点头,和对方一起向休息室内走去。 两人推开门时,里面正在聊些什么,江户川柯南坐在安室透旁边仰头认真听着,只看见在门响之后旁边的金发男人脸瞬间黑了,“你来干什么?” “这里是公共区域,安室先生。”冲矢昴笑道,“我只是作为一个喜欢推理的旅客,想来看看几位警察对于案件的推理而已。” 他在之前的案子中见过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知道他们是警察也是正常的事情。 感觉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金发黑皮的男人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时,旁边的小男孩忽然‘呜哇’了一声,“那个割断电线的人好厉害,完全没有被摄影机拍到哎!” “这样一来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无奈的接话道,看上去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场面,“等老板娘来了......” 他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几人连忙向外看去,只见刚才被诸伏景光提到的老板娘推开了门。 “我听那美说了,实在很抱歉让你们的旅......呃?”丰川纪香关上门后连忙鞠躬道,没想到一抬起头就看见三个人都举起了警察证,一时瞪大了眼睛,人都懵了,“这...这件事,我、我们旅店已经违法了吗?” “抱歉抱歉,用这种方式让你过来。”萩原研二在自己幼驯染的白眼中连忙摆手安抚道,“你先别紧张,坐下听我们说,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在二楼放得摄像机吗。” 几番解释,又让丰川纪香把摄影机中的录像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之后,老板娘细长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那个人在躲着摄影机走?” “是,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这很有可能是内部的人员做的。” 这句话随着门突然被敲响的声音一起传来,吓了老板娘一跳,她清了清嗓子才去打开了刚才在几人的嘱托下反锁上的门,没想到正撞上一双因为颜色过浅显得雾蒙蒙的眼睛。 “丰川小姐早上好。”他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用装着红茶的大壶和好几个杯子。飞鸟雾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边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几人旁边,“这里帮浅川小姐送来的茶,她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谈完后可以去二楼餐厅吃饭。”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因为对方即使这种场面下还十分负责的态度泛起一点小小的愧疚来。 “可是......”丰川小姐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不是也可能动手吗?为什么会只给我一个人讲。” “因为摄像头角度的原因,拍到了你房门最旁边的一部分画面。”松田阵平拿过相机,调到了最前面后指给对方看,“再加上这里最旁边的房间窗户都是在侧面的,无论从哪个地方出去,都能被记录下来。”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能排除我的嫌疑了。”丰川纪香接过摄像机看了看,“可是...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现在论坛上倒是加载出了画面,月山朝里正低头喝着红茶,就发现在其他人都一脸沉思的时候,自己和飞鸟雾背景板的摸鱼行为被无限放大了出来。 [哈哈哈哈老板娘瞳孔地震,面前的可是三个警察两个公安一个爱扶比爱一个死神小学生还有武力值max的朝里,史上最惨犯人即将诞生!] [老板娘:我招待了一群什么人啊!] [怎么不见蜂蜜小熊,昨天被制裁之后现在都无颜出门了吗!(柊吾私密马赛.jpg)] [我举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哈哈哈怎么还喝起茶来了(朝里小雾坐在角落喝茶截图.jpg)在一群认真思考的侦探角色里太明显了吧,因为有其他警察在所以完全不准备参与了是吗!] [朝里:我是正经来度假的,勿扰(吹茶叶)] 偷闲怎么了,现在可是度假时间! 月山朝里关掉论坛,又理直气壮的伸手拿过放在几人正在看的摄像机旁边的方糖罐,往自己的红茶里加了两块方糖。 “请问现在在旅馆内的一共有多少人?”旁边的伊达航已经从口袋中取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型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记录着当前收集到的信息,“我记得之前说还有医生?好像一直没有看见过。” “现在旅店内客人的话就只你们一队人和濑户医生,他是来给水原婆婆看病的,剩下的就都是在这里的员工了。”丰川纪香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各位见过的四位员工,分别是负责厨房和餐食的柴垣正一郎,负责打扫和前台工作的佐竹知树,负责打扫和服务的浅川那美,前店长水原惠奈。” “前店长...?” “是,这座旅馆是我三年前从水源婆婆那里买下的,当时她因为意外事故受了伤,急需很大的费用手术,受伤后又没法经营旅馆了,我就买下了这里,其他的店员也是之后陆续招来的。” “你和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吗?”萩原研二撑头问道,他说话时拿过月山朝里给每个人倒好的红茶喝了一口,因为太关心案件反而没注意到温度,被滚烫的茶水烫得直吸气,松田阵平面露嫌弃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说实话,虽然我们认识也就三年,但是关系很不错,相处的也融洽,平时矛盾都很小,也会当时就解决。”老板娘将卷曲的长发理到耳后,涂了正红色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这里的冬季很漫长,降雪频繁,通常下大雪就会封山,整个山上只有我们一家旅店,平时能见到的也只有彼此,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打发时间,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给做......这种事情。”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将昨天春日川柊吾给他讲的那番推理删减了一些关怀男人身份的细节后说出来给几人听,“所以是外面的人也有可能,这种行为也有点像是报复,有些客人看见旅店一直频繁出事的话真的会生气,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旅店的生意一定会维持不下去的。” 不过如果只为了这个就愿意一直守在大雪封山的山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但是无论哪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掉。 江户川柯南努力探头看向那位容貌艳丽的老板娘,“丰川姐姐,请问除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外,你有和谁结仇过吗?” “这个嘛...倒是很多。” “很、很多?!”连萩原研二都不住有些结巴,他看了看面前这位虽然打扮明艳,但是性格一直很好的丰川小姐,一时想不出来她会与很多人结仇。 “这座旅店的地段很好,抢了镇上很多人的生意,上门找麻烦的全被我骂跑了,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快,还有就是我的前夫那边......” “哎?!丰川小姐离过婚吗?”江户川柯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这位老板娘眼熟,她的气质和那位王牌律师妃英理还真是有些相像。随后男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着面前的男孩,丰川纪香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说起来啊我当初也是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结婚后才发现他就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最后甚至选择用非法手段去牟取暴利,甚至在我劝他去自首时还想要动手,用暴力威胁我不去报警。” “丰川小姐......” 没想到面前这位老板娘曾经还遇到过这种事情,几个警察都皱起眉头,还没等诸伏景光说出安慰的话,丰川纪香再次开口了。 “所以啊,我当场就用花瓶把他砸的头破血流,然后立刻就报警了。”她甩了甩自己花大价钱烫出来的卷发,笑道,“那个家伙现在因为之前干的坏事还在牢里蹲着呢,那些和他蛇鼠一窝的家伙因此恨透我了,刚离婚那段时间我可没少收到这种东西。” 听完这句话的众人都变成了豆豆眼。 “干得好!”伊达航反应过来后狠狠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就该这样,隐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丰川小姐。”冲矢昴摸了摸下巴,开口了,“如果冰柜放在外面的话,你会半夜出去检查吗?” “哎?如果冰柜在外面的话......”丰川纪香设想了一下这种场面,点了点头,“嗯,我应该会定闹钟定时出去检查,免得出什么差池,换新的冰柜之前那个老旧的在封山期间坏了,就一直是我在检查。” 她倒是不怕雪夜也不怎么怕黑,店员原本就会忙碌一天,在要求他们半夜定时起来检查未免太操劳了,那时候她就是把这项工作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就是想利用这一点,然后......” 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丰川纪香的脸色一下惨白起来,她想了想,表情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我想起来了,之前收到过几个奇怪的快递!” 第139章 飞鸟与光 几分钟后, 丰川纪香躲开其他人,将自己卧室内小心收好的两个包裹带了过来。 “就是这两个吗?” “嗯,这个是一个多月前收到的。”老板娘拿出其中一个,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上面有镂空, 打开后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放置了一个造型可怕的木雕, 上面的图案像是故意被用红颜料做的血水染脏了一样, 再加上有些恐怖的外形,第一眼就让人不住犯怵,下面的一张纸条也被红色的颜料染湿了, 干涸后只剩下墨迹, 根本看不出来写了什么, “还有这个......” 她翻开另外一个,说道,“还有这个,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平时我们的信都是放在门口的信箱里,这封是卡在大门的地毯旁边的, 里面只有一些碎纸片,上面写着‘你会后悔’这种话, 收件人的名字只写了一半, 是...我前夫的姓氏。” 几人瞬间皱起眉头来。 “就像是恐吓信一样。这么说的话, 是报复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但是他们是怎么做到避开监控的,难道只是运气好吗?”安室透沉思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好了。”伊达航想了想, 保证道,“如果待太久会起疑的, 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眉目,先暂时这样吧。丰川小姐放心,如果真的是冲着你来的,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真的麻烦各位了。”丰川纪香起身后认真给几人鞠了一躬。月山朝里看见她的眼眶有点泛红,藏在身后的手也微微发着颤,看上去对这种可能会到来的来路不明的攻击很是恐惧的模样,倒是和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太相符。 她先一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之后月山朝里一行人才离开休息室,走到了二楼餐厅,已经在吃早饭的两个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给她们上菜的浅川那美很紧张忧虑的模样,不住问了几声。 怕她们两个听说‘萩原研二生气了’这件事后说出关于这位警察真实性格的话去安慰店员,让可能就在旅店中的嫌疑人起疑,这件事又没必要瞒着两人,江户川柯南便凑过去和她们小声说了。 “我们要做什么吗?”铃木园子在为丰川纪香的遭遇报完不平后,又挥起拳头,压低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跃跃欲试,“我演技可好了,绝对能把那些见过的刁蛮大小姐演的有十成像!” “园子——你真是的。”毛利兰不住笑着拉了拉对方,“我们两个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只要注意不要说错话就行。” “啊?只是这样啊,真是没意思。”短发女孩撇了撇嘴,“现在外面也不安全了,朝里哥他们估计也要帮忙抓那个可恶的家伙,不会出去玩,我还想下午去钓鱼呢,现在也不敢跑那个远了......还有小雾,居然还要去画画,我看啊他和新一就是半斤八两,一个推理狂一个画痴——”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呜哇!”x2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被突然出现在后面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早餐奶打翻,短发女孩转头后正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的白发少年,吓得直拍胸口,“吓死我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家伙从我给你们说之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就在了,故意半点声音都不发出站到现在,摆明了就是想吓唬你们两个。江户川柯南不住抽了抽嘴角,随即又笑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月山朝里家做客后回去的那天路上,毛利兰皱着脸说起白天的事情,那个腼腆又封闭的男孩甚至连当时算得上已经成为朋友的铃木园子的夸赞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现在已经会顶着一张万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对自己的朋友做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了。 变化还真是大啊。 看着被吓到的两人,飞鸟雾微微弯了弯眼睛,“我陪你们去吧。” 别吧...你们三个一起去我反而更担心。坐在几人旁边的男孩弯起半月眼,开口道,“我记得之前不是说会有人一起去吗?” “是柴垣先生说的。”毛利兰回想起昨天的情况,开口道。 “不是说有可能是内部人员吗?哇柴垣先生看上去可以一拳干掉我和小雾哎,当然小兰一定可以打得过他。”铃木园子将差点打翻的早餐奶一饮而尽,“这样不是反而更可怕吗!” “说的也是......你们两个就这么想钓鱼吗,不管怎么说那么远也太危险了。”男孩看了看三人,感觉这不是武力值的问题,主要是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没有‘监护人’,总感觉不太安全。 不过月山朝里肯定要留在旅店帮忙,估计也找不到其他靠谱的监护......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们去吧。” “哎?” 几人愣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去,不算相熟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完全看不出昨晚熬夜的影子,精神看上去很是不错的模样。早晨明媚的光线宣撒下来,褪去了眼睛中的暗色,让那双红色的眼睛明亮又透彻。 “真的可以吗!”毛利兰眼睛亮了一下,连忙问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等对方离开以后,铃木园子连忙转头问道,“真的没问题吗?感觉他行动不是很方便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而且我们也不算太熟,完全不知道他靠不靠谱......” “我之前在妈妈的一场官司上见过他,还记不记得那次轮船啊......”毛利兰凑过去小声道,“听妈妈说他是退役的特警,人很可靠稳重,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呜哇,是特警啊,原来那个人渣是他抓住的!怪不得那个眼镜小鬼最近稀奇古怪的知识知道的越来越多了,之前光从电视上看的,现在又天天跑去找末光先生问东问西,等长大肯定和新一那个推理狂一个样子。”铃木园子高兴起来,“好!中午一定要放开了吃一顿,下午出去钓大鱼!” “可以带我一个吗?”从楼梯下来的栗发男人举起手,“冰钓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当然可以!”短发女孩瞬间答应了,她摇晃着旁边的手帕交,压顶了声音,“还真是赚到了,之前感觉那位末光先生很可怕,现在看起来很稳重,对其他人的态度又很温和,而且长相也好看,还有帅气的春日川警...先生,和他们一起钓鱼的话......” “园子——”毛利兰红着脸,一边左右看了看,一边拉着铃木园子嗔怪道,“春日川先生现在就在旁边哎,这样也太失礼了。不过这样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以好好钓鱼了。” 那当然了。江户川柯南原本的担忧也全数退去,这两人的身手不用多说,而且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还都带着配枪,什么样的倒霉蛋才会去惹他们两个啊...... 这下真的是安全的不行。 男孩将双手置于脑后,和几人打过招呼后干脆先往楼下走去,准备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这家伙还真是悠闲。”要留在旅馆调查案件的松田阵平用餐刀切开了面前的煎蛋,眼睛却看向那个高高兴兴和两个女孩讨论起鱼饵问题的春日川柊吾。 “难得休假嘛,让他好好玩好了。”诸伏景光撑着头道,“最近钓鱼很流行吗?感觉他们对钓鱼兴趣都很大的样子。” 不,只是因为我很想钓鱼。几人身边的月山朝里腹诽着,咬下了一大口三明治。 【我已经想象到你真正退休以后的生活了。】 ‘你懂什么,钓鱼可是度假的浪漫!’ 黑发男人撇了撇嘴,反驳道。为了避免突发情况,自己只能先待在旅馆里,钓鱼的乐趣暂时由马甲先去体验好了。 “我吃好了。”飞鸟雾很快解决掉了面前的大份早餐,用餐巾纸擦拭过嘴角后冲其他人道。 见他起身要走,毛利兰放下餐具,开口问道,“小雾要去哪里啊。” “去一趟储藏室。刚才麻烦了丰川小姐帮我拿储藏室的画架。”白发少年回应道,“我去一起找。” “你这家伙刚才不是说要钓鱼了?”铃木园子‘啧’了一声。 “只是说和你们一起去河边。”飞鸟雾摊了摊手,眼中染上笑意,在对方故作生气的喊声中快步离开了。 “真是画痴。” 白发少年听见自己好友的嘟囔后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因为昨天画了一天画格外酸疼的后颈。画画算是这个马甲的每日任务的一部分,虽然得到的积分和春日川柊吾做任务的时候得到的对比起来完全不够看,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现在家里的顶梁柱还在留院察看期间,只能让飞鸟雾努力补点积分了。 他走到贮藏室门口,莫名有种家中突遭变故,幼子扛起重担的既视感。 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悲惨纪录片雷的一个激灵,飞鸟雾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里,贮藏室的门没有关,他干脆敲了两下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丰川小姐,我来帮你找画......”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他瞬间把为出口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贮藏室内并没有开灯,丰川纪香正站在杂乱堆放的物品前忙,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眼睛里也全是泪水,见有人进来后她连忙擦了擦脸,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果然,刚才在休息室的时候就感觉她情绪不对来着。 飞鸟雾轻叹了口气,贮藏室离厨房不远,随时都有人会路过,他干脆先把门合上,让室内重新变回之前的昏暗。 他几步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递给了对方,女人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柔软的白色手帕,然后不住蹲下身去,很快又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幸好因为那两个女孩,自己一直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自己和这位店老板算不上熟悉,现在开口安慰也很突兀,然而会让对方不舒服,他干脆就将视线放在了杂乱的室内,这里堆了很多东西,甚至有家店之类的,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旅店杂物间,少年看了许久,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这间可能是丰川纪香小姐存放自己物品的地方,旅店的公共物品一般会放在更大的杂物间里。 他就说怎么一间旅店会连画架都有,原来是丰川小姐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啜泣声渐渐笑了下来,他这才转头看向对方,丰川纪香用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站起身来低声道,“谢谢,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其实连到这个地方经营旅店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那件事情之后,我受到了层出不穷的威胁信,虽然一直有和警方联系,也去学习了很多自卫技能,但这还是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了,这种终日生活在马上会被报复的恐惧里的生活......” 丰川纪香垂下眼睛,“我不过只是懦夫而已,因为自己的软弱,不敢再与那些家伙抗争下去,所以才选择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没想到只过了几年没人打扰的生活,就又遇到了这种事情。 飞鸟雾抿了一下嘴,还是安慰般将手轻放在了女人的肩膀上,他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都没有任何攻击性,现在做这种动作应该也不会让人反感,“这并不是软弱,你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 抗争下去的勇气值得赞扬,但是选择逃避也不应该得到责怪。 “没想到都三十多岁了,还要一个小孩子来安慰。”丰川纪香笑道,她将手帕仔细叠好,“本来我以为到了这里就不会有事了,又听说那些人之后也因为各种事断断续续被抓了,没想到现在......不仅又收到威胁信,知树的态度也突然奇怪起来,又变成之前乱糟糟的样子......” 这种时候对于一个有些陌生的客人,她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来,等终于见丰川纪香情绪缓和后,飞鸟雾这才低头帮忙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他拾起一堆信件,正要放进旁边的盒子里,却无意间瞄到了明信片上的时间,居然是几年后的。少年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的,居然是从几年前的日期开始,每两个月一封,一直写到了几年后。 “这个都是我写的。”丰川纪香笑着将落下来的卷发理到了耳后,接过了信,“刚被威胁的那段时间,我害怕哪天真的出事了惹朋友伤心,干脆写了这些东西,委托楼下的阿姨帮忙寄送,现在想想还真是天真,现在一打电话不就知道了......好了,画架在这里。” 女人将堆放在盒子最里面的画架拿了出来,“我好几年没用过了,可能会有点问题,但是用还是能用的。” “谢谢。”飞鸟雾接过画架。 “是我应该谢谢你。” 等重新从里面出来时,丰川纪香脸上完全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她步履匆匆的去厨房安排之后的事情。飞鸟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想到了那些信。 有信在的话,受到信的人真的会相信寄信的人像里面说的一样平安吗?应该不可能吧,又不是不能打电话只能通过信件交流的年代,要是一打电话不就暴露了。 少年顿了一下,拿着画架像楼上走去,却在和萩原研二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 之前丰川小姐是不是说,收到那个威胁信后佐竹知树的态度也开始不对劲了。 “萩原哥。”他连忙转头喊住了对方,“那张盒子里的纸条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第140章 飞鸟与光 沉重的画架在午餐结束后被装在车的后备箱当中带到了冰钓用的湖边。 “谢谢末光先生。”飞鸟雾道谢后将末光苍介递来的画架接了过去, 湖边的风景很好,他干脆在最靠近湖面的地方将架子支了起来,又摘掉了手套, 拿着水桶去找正在冰面上为钓鱼凿冰洞的柴垣正一郎接水。 末光苍介拿着鱼竿认真研究了起来,旁边的女孩子们倒是对这种竹竿没什么兴趣, 第一时间跑到湖面上玩起来。 “空气真好。”毛利兰深吸了一口气,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她刚才站上去直打滑, 还是和铃木园子相互挽住对方才勉强站直,“柯南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那个小鬼今天居然没有粘着你,还真是稀奇。”短发女孩吐槽道, 随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 兴高采烈的拿起背包, “不过现在还真冷,幸好我带了那个......” “哎?园子带了什么?”毛利兰探头去看。 “当然是红豆汤啦,我下楼的时候看见饮料机那里有卖罐装的红豆汤,而且还是热的,就买了几罐...哎?!这么不在啊......”短发女孩皱着眉头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不对啊, 我明明放进袋子里然后......” “会不会是不小心掉在车上了?”毛利兰也帮忙在包里翻找起来,“真的没有哎。” “糟了!我不会是忘记装到包里了吧。”铃木园子干脆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拨出了号码, “真是的......我问问朝里哥有没有在餐厅看见。” “园子——”长发女孩不住因为自己朋友丢三落四的毛病叹了口气, 在一边准备钓具的柴垣正一郎看见这个情况‘哎’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车子, “要是想喝热饮的话,车子后备箱里都有准备。” “哎?!”两个女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毛利兰笑道,“太好了,谢谢柴垣先生。” “这些东西我们都是备着的,不过里面的数量不多,因为保温柜比较小,要是是夏天的话啊,客人来湖边玩的时候我们会直接用冰柜装很多冷饮和雪糕。” “哇——听上去就凉快,光为了柴垣先生做的冷饮我都要在夏天再来一趟。”铃木园子叉腰笑道,几人说话间那边的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园子?”月山朝里温和的声音那另外一边传来,略微有些失真,在听对方讲完前因后果后,男人向二楼餐厅走去,“是一个白色袋子装的吗,我之前好像有看见。” 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杂音,男人被刺的往旁边‘嘶’了一下,赶紧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等走到二楼餐厅时,突如其来的杂音又消失不见了。 “嗯,是忘在餐厅了,要送过去吗?”月山朝里对着那头的两个女孩说着,语气里带着一股温和又无奈的意思,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他重新走回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果然又听见了和刚才一样的电流声,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也有。 ‘系统,扫描一下这一片。’他在心里嘱咐道。 【嗯。】 “不用啦,柴垣先生准备了热饮。”那边又简单聊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 【楼梯扶手下面有窃听器,位置标记出来了。】 说吧,系统一改刚才工作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机械音,吐槽起来。 【不错,旅个游连窃听器都给你搞上了,该庆幸一下这次没遇上暴风雪山庄模式的连环杀人案。】 果然...... 月山朝里伸手捂住脸,只感觉心累。没想到一趟温泉旅行,连窃听器这回事都搞出来了,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切断电线的人没有被摄像机照到这件事。 还是先去找伊达航他们的。 将自己通话时在楼梯上听见杂音这件事给几个警察说了后,几人迅速在楼梯上找到了几个很小的窃听器。 几人干脆又去找了丰川纪香一趟。 听到割断电线的人之所以可以避开摄像头,很有可能是因为窃听器后,不愿意怀疑自己店员的丰川纪香明显松了口气,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二十几天前店里就有客人反应在楼梯上打电话杂音很大,因为我们这边是山上,难免信号会受到影响,当时我们都没有太在意。” “晚上门窗都是关紧的,白天又有这么多客人和店员在活动,晚上从外面进来安装窃听器的可能性不大。”安室透皱起眉头,“店员基本都在这一片活动,说话内容都能听见,没有必要安装窃听器,会不会是之前的客人做的。” “之前的客人......倒是有可能,但是二十多天前刚好是旅游旺季,每天来的客人很多,又赶上我们旅店局部装修,很多装修的工人也会进来。” “这样的话范围就太大了。”伊达航补充道,“安装了窃听器的话,就不太可能是柊...春日川先生之前猜的偷取食物了。” 在几人旁边的江户川柯南闻言也沉下表情。 是啊,不管怎么说切断电线的这个举动也很奇怪,如果是想要打击报复的话,已经收到了威胁信的丰川纪香一定会提高警惕,不太可能再半夜一个人去检查放在外面的冰柜,要是目标只是冰柜的话,这样未免太大费周章了。 还有那个冰柜,到底为什么眼熟...... 男孩沉思时,丰川纪香还在努力回想着,想要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嗯,当时因为之前老旧的冰柜坏掉了,柴垣先生对于食材保存的要求又高,我们干脆重新修了厨房......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样子。” 冰柜...... 月山朝里皱起眉头。江户川柯南总是看见奇奇怪怪的眼熟的东西倒是不奇怪,但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熟,这种冰柜也就是商场电器的专区会出现了吧,还有即使夏天会看见推着冰柜贩卖冷饮的...... “......小玲。” 这句不大的喃喃声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伊达大哥。”解开一个疑问时的感觉像是过电一般,月山朝里的大脑一时有些发麻,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后,男人才抬头,正对上当时参与了那个案件的伊达航的眼睛,“当时杀害小玲的犯人,推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冰柜?” 江户川柯南瞬间站起身来,“就是这种!” 那个人的冰柜已经用了很久了,外面都是摩擦出的痕迹和泥泞,和原本的样子差别很大,更别提上面为了方便推还安装了一些把手和防止不需要冷冻的其他商品的架子,而这里的冰柜都是新的,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怪不得自己到现在才认出来。 “我记得当时审问的时候,他说......这种品牌的冰柜很容易改装。”伊达航回想看一下当时的场面,“这几个冰柜买回来以后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啊,我听柴垣先生抱怨过,他说那几个大冰柜看着很大,但是能装的东西却不多,说起来...当时帮忙搬运的工人也说,其他的柜子都比较轻便,只有大号的冰柜,搬起来格外沉重。” 当时帮忙把冰柜搬到外面的时候,大型的冰柜也比其他的沉很多。 原来是这么回事!月山朝里眼睛一亮,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其他人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丰川小姐,这个事情我们已经有眉目了,麻烦晚餐后让大家到休息室来。” “哎?”看见几人笃定的模样,丰川纪香连连点头,“好!” 出去钓鱼的几人临近傍晚就回到了旅店 ,等晚上吃完饭后,所有人都到休息室集合,萩原研二把今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真不好意思,今天早上......” “没事,请别放在心上。”浅川那美笑道,她眼睛亮晶晶的握紧了拳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埋伏在这里吗?” “我们是这样想的......” 他们谈论晚上的行动时,飞鸟雾撑着头,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明明室内的暖气很足,但还是冷的厉害,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塞进厚实的被褥里,抱着热水袋睡过去。 是不是发烧了? 月山朝里想着,伸手探了探飞鸟雾的额头,触手时果然是一片滚烫。少年没有痛觉,身体免疫力也低,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但是不知道之后会牵扯出什么毛病来。 想到这,黑发男人不住皱起眉头。 春日川柊吾正坐在两人旁边,伸手倒了满满一杯热水,放在了飞鸟雾的面前,“先回去睡觉吧?我一会儿去找药。” “怎么了?”伊达航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在听完情况后,原本因为终于理清案件后放松看许多的眉毛又拧起来,他伸手贴在了少年的额头上,“好烫......” “等我一下。”濑户仁世连忙站起身来,不到一会儿就抱着急救箱回来了,他从里面翻出来一个温度计让少年把前端含在嘴里,又示意坐在少年旁边的春日川柊吾给自己腾个位置。 栗发男人连忙把位置让给专业人士。 “这个药吃两颗。”医生低头在急救箱里翻找着什么,随手将刚才找出来的药瓶递了过去,“喉咙疼不疼?等会儿让我看一下,还有......” 末光苍介听着他说话,回想起自己当时在病房里遮掩闭眼都是这位负责人的医生时的场面,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只能感叹着医生的震慑力果然厉害,往旁边躲了躲。 旁边隐约传来冲矢昴的笑声,原本往旁边躲了一下的末光苍介瞬间绷直身体,假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好了。”濑户医生头都没抬,终于从最里面找出了一个小小的手电来,“把温度计给我。” 等将手电拿出来后,他才把视线放在了温度计上,“还好,只是低烧。那个药吃一颗就差不多了。” 说完后,他转过头去,只看见白发少年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自己,手里的药片已经不见了,看上去有点心虚。 “全吃了?” 飞鸟雾点了点头,濑户医生说改变计量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药片吞进去了。 “没事,两颗是正常计量。”看着少年的样子,男人不住笑了起来,连皱纹都染着笑意,“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这两天别出去吹风。” “嗯。”白发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谢谢濑户医生。” 濑户仁世的视线在他白色的头发上停留了很久,这才伸手捧住对方的脸颊,示意他把嘴长大一点。 “喉咙没有发炎。”将手电筒的光重新关上放回急救箱里之后,他点了点头,“睡一晚上,等明天就好了。” 他似乎还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沉思了许久后干脆作罢,让自己的新病人干净回去休息了。 “今晚小雾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主要是在一楼,也不会打扰到你。”伊达航道。 “想打扰也打扰不了。”濑户医生看了看自己旁边这位警察,补充道,“这药里面有安眠药的成分,他吃了两颗,保证一觉睡到天亮。行了,快回去休息吧。” 等少年离开之后,他才摸了摸下巴,回想起对方说吃药就立马吃掉,说量体温就乖乖含着温度计,让张嘴就努力长大的样子,边收拾急救箱边感叹,“要是什么病人都像这小孩这么乖就好了,你说有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多大年纪了,还搞这一套! 末光苍介瞬间反应过来那家伙在明里暗里说谁,扭过头去懒得和人对上视线。 “那就这样,大家不要紧张,按照刚才说的做就行。”等几个人走后,萩原研二转过头来,冲着留下的自己人道,“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谁来守夜。” 几个人左右看看,春日川柊吾‘哼哼’了两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听天由命吧!” “你这家伙哪里来的抽签盒?”松田阵平无语的把盒子拿起来看了看,“随身带这种东西?” “这叫准备充足。”栗发男人笑道,“行了啊,抽好抽坏都是命,厨房也挺暖和的。” “这种事情还真是针对景光。”萩原研二凑过去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就看今晚谁陪景光一起守夜了。” 诸伏景光闻言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至于每一次都这么背吧......” “你的坏运气我们可是有目共睹啊。”春日川柊吾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快抽吧。” 江户川柯南也努力撑起来,将手探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碰到盒子,就被月山朝里按住了。 “禁止未成年参与这项活动。”黑发男人道,把他小小的手拉了回去,又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听说长期缺乏睡眠会影响身高,小雾这段时间可是又长高了一点,你也不想变回去以后发现小雾都比你高了吧。” 原本一脸恳求的江户川柯南瞬间收回手,“我回去睡觉!” 反正到时候等那个人来了,也会把他们都叫醒的。 “看是谁来陪我吧。”两人说话间,诸伏景光早已翻开了自己的签子,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把鲜艳的红签放在了桌子上。 冲矢昴看了看他,第一次这么设身处地的感觉到很久之前组织里关于苏格兰运气不好的传言。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才还真是...厉害啊。 “啧。”万众瞩目之下,松田阵平不爽的举起自己的红签,并且坚定认为自己运气不好是因为刚好坐在了诸伏景光旁边。 第141章 飞鸟与光 守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困倦倒是其次,首当其冲的就是无聊。黑暗当中,松田阵平小幅度动了一下, 为了不被外面可能会来的人察觉,他和诸伏景光躲在厨房在窗户外面看不见的两个角落里, 没法看时间,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门。 厨房角落里因为电线被割断, 可拉开的小门处多了一个漏风的小洞, 门外的寒风和室内过于温暖的温度相中和,反而更容易让他压下困意,他们在守夜前还喝了老板娘煮的咖啡, 现在倒是还算精神。 诸伏景光听见自己好友的位置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莫名泛起一种同命相连的无奈感,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他干脆小声开口了,“松田,你这几天情绪不太对。” “嗯?有吗?”松田阵平回应道,感觉自己这位很久没见过的好友一直等着自己说话后, 这才开口,“那家伙的心理测评报告快出了。” “柊吾?”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是快到时间了......” 回想起这件事, 松田阵平有点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没来由的想抽烟,即使现在不能点燃, 放在嘴里咬着也是好的。男人下意识将手放在口袋上,发现并没有摸到熟悉的盒子后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和人做了约定, 估计以后口袋里再也不会有这种东西了。 可能因为蹲守实在是太无聊了,只能靠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打发时间,男人在黑暗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想起春日川柊吾被他们围着泣不成声的样子,和之前在走廊上对着安室透拍照的找打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当时就应该乘胜追击再问出点什么,但是...还能问什么,心理问题这个事情他已经妥协去看了医生,身上大大小小伤疤的来源在游轮之前早已被那个公安卧底全套了出来,录音一字不差的发到了自己手上,小时候的经历或是其他事情在警校时期也没瞒过,那家伙大大咧咧在街上说出自己父亲是雇佣兵的场面他到现在还记得。 不过总感觉还瞒着什么事情...... 还没等松田阵平把这个事情理清楚,就感觉到外面的雪地上有了动静。两人从小门处往外看了看,确定的确上钩了之后,诸伏景光给在楼上睡觉的几人拨出了电话。 来的那两人穿着黑色冲锋衣,除了帽子外还戴着护目镜,小心的踩着雪过来后,打开被割断电线后只能暂时放在雪地里以让食材保鲜的冰柜,将里面大包小包的鱼类肉类全都拿出来放在了雪地上。 “这些东西我们怎么搬得动,他们两个怎么不来啊?”走在前面那人骂了一句后,语气不满道。 “那又不是我们的人,见其他人被抓走了肯定不愿意来,反正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另外一人说道,将冰柜下面那层看上去像是底的隔板取了下来,却没想到下面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下面怎么是空的?” “叔叔,你是在找这个吗?” 故作疑惑的稚嫩童音从楼上传来,两人有些微愣的抬起头去,只见二楼侧面的窗户大开着,戴眼镜的男孩被一个面容柔和的黑发男人抱在怀里,正对着窗户,而男孩手上拿着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烁着光。 那是一根金条。 “该死,中计了!”前面那人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扯着旁边的同伴转身向林子里面跑去,“快走!” “来了就别想走。” 几分钟后,两个鼻青脸肿的抢劫犯被五花大绑在了客厅里,刚才试图用枪射击的那人被安室透一拳打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昨晚刚吃过大猩猩铁拳的春日川柊吾看的一阵牙疼。 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拽下了两人的护目镜,露出被打出好几道青紫的脸来,旁边的丰川纪香忽然惊呼了一声。 “丰川小姐认识他吗?” “我曾经在通缉令上见过他们......”丰川纪香指了指旁边他们早就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几袋金条,“刚才也确认过了,这个确实是当时被抢劫的那家店丢失的金条。” “和我们猜的差不多,不过还是要听听这两个家伙的说法。” 松田阵平挑挑眉毛,看向躺在地上那人,露出了一个格外狰狞的笑来,“清醒一点了吗?” 说罢,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蹲在了对方身边,语气中满是威胁,“你是准备自己说,还是......” 萩原研二看着这幅场面,忍不住在旁边小声嘀咕,“小阵平真是像**啊......” 喂...你一个警察看上去为什么比地上那个人还可怕啊。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吐槽道,随后又想起在轮船那次春日川柊吾严刑逼供的黑老大模样。 这位缉毒警察该不会就是和松田警官学的吧? 唯一醒着的那人不知道周围这几个家伙都是警察,只感觉刚才面前这个黑色卷发的男人把自己按倒在地上的力气也大,笑的也渗人,旁边那个黑皮金发的男人一拳打晕自己同伴的样子也凶狠的要命,该不会是刚好来旅游的...**吧。 被一伙人团团围住的倒霉小偷下意识躲闪开松田阵平的视线,颤颤巍巍的将目光投向周围,却看见刚才那个黑皮肤金发的男人身后一点的位置上,栗发男人弯起圆润的眼睛,冲他笑了笑。 男人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眼神十分吓人,敞开的衣领露出了喉咙上纵横的一条狰狞的伤疤,见他看过来后,栗发男人牵动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却全然没有任何情绪,头上暖黄的灯光打下去,卷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那双弧度圆润的眼睛。他抬起胳膊,手微握成拳,用拇指对准自己的脖颈,暗示性十足的划了一道。 那人瞬间一个激灵,“我说,我说!” 江户川柯南看看收起刚才那副模样的春日川柊吾,又看看马上可以上位当老大的松田阵平,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冲矢昴也推了推眼镜,移开视线。 这就是现在的日本警察吗? “我、我们是一个月前就过来的,住在半山腰的一个木屋里,那里原本是村里猎户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搭建的,很早就荒废了。”地上那人结结巴巴道,“一个多月前,我们去抢劫了商场旁边的金店,没想到有几个同伙当场就被抓了,外面全是警察,我们只能先带着抢来的金条躲进商场里的电器展区,然后......” “然后你们就把抢来的赃物藏在了冰柜里。”伊达航接道。 “是......当时我们待着赃物根本没法逃出去,费大力气抢来的金条谁都不愿意就这么扔了,有个同伙就说他之前帮人运送违法药物,用的就是这个冰柜,因为设计的关系,用替换用的备用板就能做出一个简易的暗格来,金条又不像珠宝首饰一样,只要我们放的位置合适,搬运冰柜的时候就不会有晃动声,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劫匪连忙补充道,生怕面前的**成员再给自己几拳。 春日川柊吾因为违法药物这个词皱起眉头。 “然后我们就把金条藏在了冰柜里,在这些冰柜上面做了记号,换掉衣服之后装作被困在商场的客人离开了。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被抓住的那几个人,很快给警察提供了你们的肖像信息。” “没错......”整个事情的过程都被面前几人猜中的事实让男人出了一头冷汗,半点细节都不敢放过,“我们只好先躲着,等通缉令出来了之后,让少数几个没被画上的重新回商场看了看,谁能想到那些冰柜都被卖走了!我们就一路追到了这里,又让几个同伙扮成客人来这里住了一天,确认这里的冰柜确实是我们之前留下的。这里晚上厨房会锁,白天又没机会动手,只能先安装了窃听器。 本来是想哪天旅馆没人了就去把金条运走,结果一直没等到,大家都着急了,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那人说的口干舌燥,“前两天我和其他三个人在木屋休息,另外的同伴先去观察情况,结果他们就被...被这位大哥抓住,交给警察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劫匪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照向站在后面的栗发男人。 春日川柊吾挠了挠头发,碍于还有不知道他身份的旅馆其他人在,只能在众人的视线下笑道,“运气好运气好,我开车到一半刚好看见有人在旁边,还以为是需要帮助的旅客,没想到看着他们几个面熟,刚好在不久前看过他们的通缉令,就报警了...说起来这里的警察出警速度真快啊哈哈......” 那人听见这句话反而脸色更加惨白了。 果然,那一队人就是被这个脖子有疤的凶残男人提前解决掉的,现在居然还能装出一副只是碰巧遇见的样子,真是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他的语速都快了很多,“我们后面就一直待在木屋里,昨天下午另外两人出去转了一圈,晚上又听见窃听器里说你们把冰柜放到了外面,我们就想干脆今晚动手.....事情就是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多亏春日川先生路上遇到了他们,要不然还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丰川纪香转过身认真向栗发男人道谢,但是面容仍然透着几分疑虑,“可是...既然你们只是想来拿赃物的,为什么要给我寄恐吓信?” “......恐吓信?我没......”那人正要否认,没想到一转头就对上了松田阵平黑黝黝的眼睛,“不不!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这真不是我看的,你说我好端端的就想悄悄把抢来的金条拿回去,寄什么恐吓信......” “恐吓信?”一直站在丰川纪香身边的佐竹知树一愣,他推了推自己呆板的眼镜,开口问道,“什么恐吓信。” “我想这个并不是恐吓信。”萩原研二闻言,从怀里拿出来之前丰川纪香给她的信封,“从形状和位置上看,这应该是被别人撕碎后丢弃掉的信封,刚好被风吹到了地毯的缝隙里,至于上面和你前夫相同的姓氏......” “那封信是家人寄给我的。” 丰川纪香一愣,转头看向在此时开口的浅川那美。 “这是我本来的姓氏。”浅川那美抿了抿嘴,结果那封信,“抱歉,其实...纪香,你现在在监狱里的前夫,是我的哥哥。我从小就和母亲到了国外生活,一直到毕业后回国才听说他干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人,这件事也算和我有关系,所以...我就想来了解你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又怕这件事太唐突,会打扰到你,于是换了母亲的姓氏,来这里应聘店员。” “那美......” “......我本来只想看过情况后就走,但是在这里工作真的很开心,所以就想一直留下,但是家人觉得从名牌大学毕业后去做这样一份工作很不应该,所以写了这些信给我,我想这就是那天我看过后撕碎扔掉的那一封......实在抱歉,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样的困扰。” “这么看来,他倒是做了件好事。”丰川纪香笑着凑过去,挽住了低着头的浅川那美的手臂,“要不然我也没法认识这么好的朋友。”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认识,只要感情是真的不就好了。”毛利兰笑道,她拉着自己手帕交的手,看向挽在一起的两人。 “哎呀,听到没有,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反过来被人家小姑娘教育了吧?”丰川纪香笑着凑到旁边那人的耳边说道,后者原本紧张的表情渐渐淡去,也露出笑来。 “对了,丰川小姐,这个是小雾让我拿给你的。”月山朝里想了想,从旁边的台子上拿起来了飞鸟雾上去休息之前放下来的盒子,递给了对方。 认出来盒子就是当初装那个恐怖的木雕的那个,丰川纪香有些迟疑的接了过去,打开盖子后,只见里面原本杂乱的斑驳颜料都被清理干净了,连木雕的颜料都重新上过,而纸片上的颜料不容易清理掉,少年就用笔将原本被颜料覆盖掉的那几个字一一描绘了出来。 女人看着那张纸片上的字,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猜啊,一定是有哪个人想送丰川小姐一个礼物,所以自己雕刻了一个小木雕,等颜料刚干就立刻放到了门口,希望丰川小姐去门口的时候可以发现。”月山朝里笑道,眉眼弯成了柔和的弧度,“结果那天下雪,客人又很多,等丰川小姐发现这个礼物时,雪已经把木雕上的颜料全都润开了,本来就有点奇怪的木雕变成了...现在这样。” “然后啊,眉眼得到回应的人大概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所以不好意思再和丰川小姐像以前那样相处。” “居然是这样......”丰川纪香看看那个被复原后反而有些憨态可掬的木雕,不住红了耳朵,她小声道,随后又抬起来看向那个已经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店员“你是笨蛋吗?发现没有回应之后,不会自己来找我问吗?” 从刚才开始脸上的红晕就没退下来的佐竹知树连着咳嗽了好几声,道“我...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去给大家准备点宵夜。” “站住!” 丰川纪香一把拽住了眼看就要逃跑的家伙,即使红着耳朵仍然气势汹汹的逼问起来,“为什么不自己给我说,而且之前你不是都走掉了吗?” “之、之前......?” “对啊。”女人将自己卷曲的长发理到身后,有些别扭的移开视线,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还不忘使劲在对方肩膀上戳来戳去,“我说我爱花钱,脾气又不太好,一身的缺点......说这个就是想让你回应我的意思吧,你居然直接走掉了,之后也一下班就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即使是精明能干的女老板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面对下一份感情也会也会感觉到惶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缺点说给喜欢的人听,谁知道对方第二天就跑了。 “真的是很抱歉!”佐竹知树连忙低头,一向说不出话来的呆板男人结巴道,“我、我其实是去兼职了......” 没预料到是这种答案,丰川纪香瞬间变成了豆豆眼,“哎?兼职?” “是的,是因为...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丰川小姐,刚毕业就一直在四处打工,也没有攒下很多钱。就想着..可以多做一些兼职,希望有一天可以有能力在丰川小姐父母面前承诺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会对你很好,请他们把...女儿嫁给我。”男人涨红了脸,但是却没有躲闪开视线,“事实上,那天丰川小姐说的都不是缺点,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勇敢也很善良,会给来旅馆的小孩子分糖果,也会...” “行了行了!这个不用说了!”丰川纪香立刻捂住他的嘴巴,脸和对方一样涨红起来,“你是木头吗,居然是跑去打工了......” 她撇撇嘴,随后迅速在对方侧脸上亲了一下,在佐竹知树还没反应过来时晃了晃手上的木雕,笑道,“还有这个木雕,你不知道之前的样子看上去有多吓人了,被我当成恐吓信也...情有可原嘛。” “丰、丰川小姐......”男人彻底失去了说话能力,脸红的像是马上能从上面冒出烟来一样。 “哇......”铃木园子使劲拽了拽毛利兰的衣服,“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说起来你家那位......” “园子!”长发女孩连忙打断她的话。 躺在地上的男人感觉自己在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他努力把自己蹭起来了一点,小声道,“请问我要一直躺在这里吗?呃不,我、我的意思是...报警抓我的话也要等封山过后了,我......” “哦对,差点忘了你。”萩原研二蹲下去,和松田阵平凑在一起,笑道,“还有两个人呢?就是你刚才说的同伙,名字身份总知道吧。” “其实...我并不认识他们两人。”那人尴尬道,“虽然说是一起来的,但是他们两个对冰柜里的赃物没什么兴趣,好像只是过来帮忙的,今天晚上又让我们两个人过来拿东西,说他们有其他事情要做......” “其他事情?” “是啊,我之前在木屋听他们两人说的,好像是有人让他们在旅店里拿什么东西......事后会给他们付钱。”那人努力想了想,在好几道视线中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电话那边是什么人,只是昨天喝酒的时候他们有说过一句什么...一身黑衣服的古怪家伙......” 什么?! 本来也站在毛利兰身边,因为铃木园子的调侃满脸通红的男孩瞬间变了脸色,他几步上去拉住对方的衣服着急道,“什么一身黑衣服的人!你再说详细一点啊!” 末光苍介看着他一遇到关于组织的事情就上头的模样叹了口气,准备回去继续给人加练,但下一秒就和一边的月山朝里一同变了脸色。 “小雾!”现在才和终于恢复一点意识的马甲那边连接起信号,从飞鸟雾的视角中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月山朝里瞬间转头就往楼上跑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看他的脸色只感觉大事不妙,和月山朝里一起跑上三楼撞开卧室的门后只看见大开的窗户,床上早已空空如也,旅店提供的拖鞋也凌乱的摆在床边,上面还有半个鞋印。 江户川柯南爬上窗沿看了眼外面,咬牙道了句“可恶”。来的那两个人显然早有准备,外面的雪地上居然有好几道向着不同方向的脚印,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月山朝里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看了窗外一眼,“分开找。” 一会儿不见居然就被偷家了! 第142章 飞鸟与光 飞鸟雾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刺骨的寒冷。 少年努力睁开因为药物过于沉重的眼睛, 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一片雪地,而自己正被一个穿着冲锋衣的高大男人用毫不客气的姿势扛在肩膀上在雪地里行走。 虽然很不合时宜, 但飞鸟雾还是第一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体重问题。 明明平时吃的真的很多,一日三餐一餐不落还都要吃超大份就算了, 下午还有甜品加餐,上学时毛利兰会带自己做的点心给他, 园子也总会隔三差五带几大包昂贵的巧克力, 三人在午休时围在桌边将其一扫而光。 主要是他一扫而光。 但是还是轻,萩原研二在医院的那天能一把把他像抱小孩子一样搂着小腿腿弯捞起来,伊达航好几次突然把他背在背上, 逗小孩一样转一圈又放下, 被割腕那次安室透将他一把抱起来也没有任何压力, 看上去都轻轻松松。 这三个人也就算了,现在随便一个家伙都能扛着他毫无压力的在厚厚的积雪层中行走,对于他来说多少有点被打击到。 纠结完这个,感觉自己因为发烧和药物过于疲软的四肢就算把另外几个马甲那里学到的格斗技巧搬出来也打不过这两个人,旅馆内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正急匆匆的在周围寻找, 应该马上就能找来了。飞鸟雾干脆重新闭上眼睛装睡,等着他们来救。 不过实在是太冷了。 旅馆内的供暖都很充足, 他来时只带了套单薄的睡衣, 为了追求舒适选用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四周呼啸的寒风, 过于冷冽的空气夹杂着雪粒直从夸大的衣领和袖口灌进来,让少年不住打颤。 感觉不到疼痛, 根本无法预估目前身体的情况。飞鸟雾这才重新睁眼看了看四周,试图找出自己所在的大致位置, 让月山朝里赶紧抄小路过来。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树干和亮白的雪,从每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样的,因为颜色问题他也分辨不出远处的一些景象。 糟了,我不会成为名侦探柯南漫画里第一个被冻死的人气角色吧?好歹从开头就混入了主角团,用这么潦草的方式迅速收尾啊也太逊了吧。 少年在心里吐槽完后只感觉一阵头晕,分不出是因为发烧还是寒冷,或者只是抗他的人技术很差,老晃来晃去的,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干脆开口让这两位大哥给自己加个衣服时,走在前面的那人停下了脚步。 戴着护目镜的男人扭头骂了句脏话,声音很粗犷,“那个木屋到底在哪个地方?” ……原来你们两个也找不到路啊? 飞鸟雾顿时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他现在是真的感觉到头晕目眩了,原本就因为发烧疲软的四肢更加无力,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撕卡,他努力睁开沉甸甸的眼睛,在两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往下看了看,在其中一人的大衣口袋里看见了露出一小角的手/枪。 虽然自己对付不了他们两个人,但是可以用手/枪的声音把其他人吸引过来。 “应该就在前面,继续走吧。” “就怕他们发现以后追上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只要抓到一个白头发的就给这个数?” “当然是真的,他只要白头发的,十六到十九岁之间,只要带过去就给这个数,如果抓到的真的是他要的那个,酬劳可是还要再翻三倍!”扛着飞鸟雾那人粗声粗气道,“我都观察过了,这小子没什么存在感,看起来病病歪歪的说不定他们早盼着他走......而且现在他们都忙着抓小偷,又让这个白发小子在房间休息,哪能发现的了?” “说的也是,还是你聪明,让他今晚去偷东西,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们就动手,居然这么顺利。” 两人聊着,飞鸟雾眯起眼睛努力往下载了一点,伸手去够对方口袋里的**,谁知道还没摸到就忽然被人抓住的脚腕。 一直扛着他的人好像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摘下手套顺手搭了一把少年裸露在外的脚踝,瞬间因为冰凉的触感皱起眉头,“喂,你来看看他,身上凉的厉害,被冻死了。” “怎么回事?”闻言走在前面的人几步过来伸手撩起飞鸟雾的头发,将取下手套的手贴在额头上,瞬间被过于低的温度冰的一哆嗦,“看着还有意识。” 飞鸟雾现在也无暇顾及他们发现自己还醒着这件事了,被这两人一拉他的头更晕了,连视线都有点模糊,又分不清楚到底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生病。 显然那两个人也不在意他醒没醒,生病后又吃了药的少年抗在肩膀上,即使醒了也和一头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幼鹿没什么区别,两人毫不在意的继续交谈起来。 “等找到木屋他早就凉透了,真晦气,早知道出来的时候给他带件衣服。” “当时哪有空想这个.....现在怎么办,他要是冻死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站着的男人看了看周围,最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用这个。” 扛着少年的那人笑出声来,“倒也是个办法。” 旁边就是快巨大又低矮的石面,他干脆随便把上面的积雪扫掉后把一直扛在肩膀上的人放了上去。 “喂,这可是个好东西。”男人举着水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飞鸟雾努力从混沌的大脑中扯出了几丝清醒,他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下嘴唇上,随着呼吸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 像是一种烈性的酒,还没等白发少年努力分辨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就被面前那人不耐烦的一把拽住头发,将水壶里的水液尽数灌进了喉咙。 “唔——!” ......是白酒! 被放开之后,飞鸟雾猛地呛咳起来,他刚才被拽着下意识吞咽了好几大口,现在只感觉从口腔、喉咙再到胃全都一片滚烫,不住低下头呛咳起来,生理性泪水狼狈的落了一脸。要是他有痛觉的话,估计这些地方都会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被酒液流经的地方确实升腾上暖意,迅速席卷了四肢百骸,连因为发烧一直晕晕乎乎的大脑也被刺激醒了。男人看着他呛酒的狼狈模样直笑,把装着白干的水壶举到他面前又摇晃了几下,“怎么样,要不要再来几口?” 滚你妈的。 飞鸟雾感觉那几口酒把他脑袋也一起烧了起来,火气连着一起翻涌而上,他丢下头将自己恶狠狠的视线投向雪地,然后在对方再次想拽住他头发时顺势往前一扑,抢过男人口袋里的枪在雪地上翻滚了一圈后娴熟的拉开枪栓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在寂静的树林里枪响声格外清晰,四周停歇在树枝上的鸟全部被震得展开翅膀向四周飞去。 男人瞬间变了脸色,还没等反应过来几发子弹就飞射过来,原本准备掏枪的另一个人瞬间被击中了手腕,表情狰狞的发出一声惨叫。 喊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一队人正往这里赶来,两人不敢再停留,只能咬牙切齿的先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总算结...... 原本已经松了口气的白发少年忽然拧起眉头。 头晕,连带着眼前都开始发黑,但是又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眼前的景物好像忽然被揉碎了,连面前的白雪都变得刺眼,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几乎快到让人喘不上来气。 他下意识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低下头大口呼吸着,冷风灌进喉咙,疯狂跳动着的心脏被挤压、揉捏,飞鸟雾睁大眼睛,感觉到了从胸腔内那个最重要的器官上传来的,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完全陌生的...... 疼痛。 居然是疼痛。 下一秒,他就被巨大的疼痛拉扯着不住弓下腰去,血被喷咳出来溅在面前厚实的雪层上,殷红的色彩刺得少年眼睛酸疼。 随后,刺眼的鲜红又被切割成碎片,无数种颜色在眼前呼啸而过,看得人头晕眼花。 “小雾——!” 江户川柯南在滑板在雪地上畅通无阻的急行着,在捕捉到雪地上刺眼的红后脸色都惨白下来,男孩直接从滑板上跳下来几步跑到自己幼驯染旁边,着急道,“你没事吧?!” 小侦探走到少年身边的那刻,后者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将上半身砸在了他身上,江户川柯南连忙去检查那人的情况,只闻见了一股很熟悉的烈酒的味道。 “什么情况?!”没有小男孩作弊一样的滑板,负责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走这条线搜索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紧随其后的跑过来,高大的男人迅速从男孩手里把少年接过来,“小雾,小雾?听得清我们说话吗?小雾!” 飞鸟雾死死拽住胸口的布料,眉毛紧锁着,看上去在靠过来的那刻就失去了意识,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在听清的那刻,在场的人几乎都立刻僵住了动作,不可置信的看向中间的那人。 “......好疼...” 飞鸟雾说他好疼。 疼,像是有人把电钻前端那个不断嗡嗡转动的东西镶嵌进了心脏中间,再用血**合,把搅出来的血都堵死在里面。 飞鸟雾低下头大口喘息,他死死拽住胸口的衣服,宽大的睡衣领口被扯得敞下了一些,露出胸口的小片惨白皮肤,随着挣扎的动作少年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骇人血痕。 过于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有了一种想把心脏挖出来丢掉的念头。 “小雾?小雾!” 江户川柯南被他的动作吓到,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完全忘记了在称呼后面加上‘哥哥’这个后缀,他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想阻止少年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却没想到被后者反应剧烈的甩开了手。 少年只感觉头晕,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到了耳朵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看见了惨白的天花板,呼啸的风声变成了针管敲击金属床沿的震荡。 ‘......号...注射反应.......瞳孔...’ ‘...这一批...头发颜色都......’ “小雾...?” ‘红色的编号,那那批蓝的......’ “闭嘴...闭嘴!”飞鸟雾捂住耳朵,咬牙厉声呵道,他一把甩开试图拽住自己手腕的江户川柯南的手,力气大到甚至将人直接推翻在了雪地上,“别碰我!走开!” 萩原研二蹙起眉头,他和伊达航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慌乱,一时找不到任何办法,面前的少年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像是看见了什么过于骇人的场景一样,只会下意识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喂...萩原,那两个家伙给他吃的不会是毒......”伊达航愣了一会儿神才满头冷汗的转头急切道,他含糊了一下,咽下了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毒/品’两个字,面前的少年瞳孔涣散,再加上这种反应,很难不让人往最糟糕的方向猜。 “不会!他们为什么要给小雾喂毒......”萩原研二下意识反驳道,他正皱着眉头想找寻能接近对方的机会,随后男人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不住喃喃道,“柊吾?” 提到这个东西,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如果真的是因为发现了春日川柊吾和飞鸟雾的关系而展开的报复。 “昨天下午...小雾在外面画画的时候,我看见柊吾给他送了东西,不会是那个时候......” “先看小雾的情况,其他一会儿再说......我们先把人送到山下...”半长发的男人皱眉道,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号码,“这个猜测你先别给柊吾说,我怕他......” 萩原研二抬起头时才发现伊达航的表情不对劲,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春日川柊吾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间,一幅气喘吁吁的样子,即使大冬天仍然出了一头汗,不知道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之后从哪一个地方匆匆赶来的 。 栗发男人低着头,卷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萩原研二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砸的有些昏头,咬牙迅速和电话对面说明了情况后,一下被扑过来的飞鸟雾撞倒在了地上,手机也落在了雪堆当中。 “小雾......?” 飞鸟雾的下唇满是自己咬出来的鲜血,七零八碎的本来已经完全忘记的记忆将他整个人都冲昏了头,甚至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区别。 这只是个...世界意识自动补齐的人物背景的记忆而已...... 但是为什么影响这么大啊?! 少年下意识感到恐惧和无措,他仓皇的在地上胡乱摸索着,想要寻求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小雾,我们先带你下山,别怕,马上就没事了。”萩原研二连声安慰道,他举起双手,试图以不会产生威胁的姿势靠近对方。 下一秒,枪声乍响,半长发的男人猛然睁大了眼睛,子弹从他的肩膀边飞射而去。 飞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丢弃的**,少年手抖的不成样子,仍然努力摆出了还算标准的持枪姿势,“别靠近我!” 月山朝里终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他扶着树喘了几口气,心下无奈。 不管自己多努力都扛不住飞鸟雾马甲那里喝了白酒后的buff,他只能加速赶来处理自己马上就要惹出的麻烦。 “月山?”注意到他过来后,伊达航连忙喊道,“你别过来,小雾拿着枪。” 就是因为拿着枪我才要过去啊! 黑发男人皱起眉头,他往前走了几步,让飞鸟雾把枪口对准自己,免得到时候控制不住手抖再殃及无辜,“你们退后。” “你先别过来!”害怕几人的对话会惊到明显情况不对的白发少年,萩原研二连忙压低声音咬牙道,对方却完全没有被这句话影响。 等男人走过几人身边时,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惊慌失措的想要拽住自己兄长的衣服,让他别再往前走了。 “没事的。”月山朝里轻声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们退后,交给我吧。” 罢,他轻轻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准备好了在所有人面前来一出自己安抚自己。 他脸上的表情过于认真和冷静,像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种情况,原本要伸手强制把人拉回来的萩原研二愣了愣,放下了手。 安室透带着其他人赶来时只看见白发少年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已经干涸的斑驳泪痕,因为咬得太过用力,下唇的溢出的血甚至顺着嘴唇蜿蜒而下,落在他胸口狰狞的抓痕上,少年蹙着眉头,看上去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瞳孔已经完全涣散了,却仍然努力举着枪,枪口正对着面前黑发男人的胸口,只要扣下扳机,月山朝里就会被一枪射中心脏。 “小......” 金发黑皮的男人连忙用手拦住对方,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只能咬着牙将其他声音压在喉咙里,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阵平,帮我看着这两个人。”春日川柊吾转头对刚敢过来的黑卷发男人说道,随后不等对方回应就往前面走去。 “喂,你这家伙,现在过去添什么乱?!” 栗发男人并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往前走去,另一边,月山朝里已经有了动作。 “小雾。”男人柔声道,似乎根本不害怕面前正对准自己的枪支,他慢慢的蹲下身去,单膝跪在雪地上,向对方伸出手,再次呼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小雾。” 少年压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又立刻被惶恐和痛苦取代了,只是低声嘶吼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小雾,是哥哥。”月山朝里没有去碰对方拿着**的手,而是伸手轻轻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将自己一点点靠近过去,与此同时,春日川柊吾也到了两人侧边,同样蹲在身来,却并没有伸手像黑发男人一样探向对方。 “没事,已经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栗色卷发的男人开口道,他从后面圈住了少年颤抖着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脸上露出的表情几乎是和旁边那人如出一辙的柔和。 月山朝里伸手,将少年凌乱的发丝理到了旁边,捧着他的脸道,“小雾,你看看周围。我们在旅游,这里是旅馆旁边的森林,你已经被救出来了,嗯?看看我是谁.......” 飞鸟雾怔怔的抬起头来,“.......哥哥?” 感觉到飞鸟雾那边的情况稳定了一点,黑发男人干脆直接将对方揽在了自己怀里,用额头抵上了对方冰凉的前额,因为这个动作,少年手里拿着的**直接抵在了他胸口处的布料上。 春日川柊吾迅速脱下自己厚实的外套裹在了对方身上,将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紧紧包裹住,自己只穿着松田阵平之前给的那件单薄的假两件式毛衣,在裹上对方时,他迅速圈住少年的手腕,把枪从对方手上夺了下来。 见枪支落地,在场的人终于都松了口气。 第143章 飞鸟与光 见情况稳定后, 萩原研二才退了回来,小声道,“现在这个情况下山很困难, 起码要四个多小时,如果真的是......那个东西, 这个时间太长了,等送到医院......” 半长发的男人皱了皱眉头, 把刚才的猜想给自己的幼驯染说完后, 看见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被小柊吾听见了,我怕他......” “这个里面装的是白酒!”在旁边沉默许久的江户川柯南捡起倒在地上的水壶, 拿起来给几个警察看, 算是说了现在唯一一个还算好的休息, “我看那两个叔叔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给小雾...哥哥喝的应该是白酒。” 闻言,几人瞬间松了口气,萩原研二抓乱了自己的半长黑发,喃喃道,“不是那个东西就好...可是只是白酒的话他怎么会...这样?不, 先不管这些了,那两个人逃跑的人。” “放心好了, 人我带回来了。” 声音从刚才那两人逃跑的地方传来, 他们转头看去, 只见粉发男人拽着两人已经昏迷的人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将其扔在了地上。 没太注意这边的情况, 等飞鸟雾完全冷静下来之后,月山朝里半蹲下身, 将人背了起来,向其他人道,“我们先回旅店吧。” “可是小雾刚才不是都......”伊达航皱起的没有就没放下去过,“还是去医院吧,我们几人能把人带下去,山上的雪虽然还没化,但是也称不上是难走,我们......” 本着羊毛出自羊身上的原则,月山朝里刚才已经用飞鸟雾这两天画画赚得积分在商店买了个一次性问诊器,上上下下扫描了白发少年的身体情况,他早就因为实验各项数值都不对劲,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新的伤。 连系统版面的卡都很闪亮,不像旁边末光苍介的卡片颜色暗淡。现在这个时间下山,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他记得之前的天气预报说今晚还要下雪。 “没什么事,他......”月山朝里抿了一下嘴,换了个更能说服其他人的说法,又因为本来就没有这回事,所以下意识说的有些含糊,“他...之前也有过,医生说休息一天就好了,先带他回旅店吧。” 原本准备踩着雪路把人抱下山的萩原研二想起刚才月山朝里和春日川柊吾安抚人的熟练动作,一时也泄了气,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说法。 一行人回去时难得沉默,伊达航几次想伸手把月山朝里背上其实不算太轻的少年接过来,但是一直没有成功,他在压抑的气氛里居然升起了黑发男人像是护崽的鸟妈妈一样的奇怪想法,又摇着头将这个想法按了下去。 春日川柊吾走在两人旁边,暂时推开了松田阵平伸过来拉他的手。栗发男人的侧脸在找人时被树枝划出了一道红痕,往下淌了一滴点到为止的血,月光映亮了那双圆润的眼睛,一向表情丰富的脸上此刻却凝着一层霜,和之前误判两人。 “是我。”他刚才拨出的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他压低声音,被割过两次的喉咙早已恢复不了曾经的清亮,“刚才抓住了一个抢劫犯,他供认平川县监狱关押的同伙参与过非法药物贩卖,把人提到总务处来,我回去亲自审。平川县一个月以前,两年内关于非法药物的资料都调出来,我怀疑......” 栗发男人在几人面前时永远是笑的甜兮兮的样子,现在的模样却陌生起来,眉眼都染着冷冽的月色。他说话时向离几人更远的地方避了一些,本就故意压得很小的声音被夹着雪的风吹散,完全听不清了。 深夜的旅馆灯火通明。 濑户仁世从医务室里出来后,立刻被好几个面色焦急的人团团围住。 “并没有什么大碍,目前来看只是因为太疲惫睡着了而已。”濑户医生一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刚从抢救室里出来,他示意几人散开一点,然后才继续说道,“应该是酒和之前吃过的退烧药物之间产生了反应,不过现在看已经没事了,还有就是受到刺激的应激反应。” “可是......”伊达航皱起眉头,他回想起当时的场面,语气中都透着不确定,“他有无痛症,之前好像感觉到疼痛了。” “我只能初步推测,他因为药物反应,将内脏处的挤压感当做了别人口中的疼痛。后天性的无痛症会让患者记住疼痛的感觉,如果有任何不适大脑都会下意识将其向疼痛靠拢。”濑户仁世摘下眼镜,“你们和那个孩子的关系是?” “我是他哥。”萩原研二快声道,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朝旁边的月山朝里看了两眼,“呃...他是他哥。” 你这家伙,居然直接当然人家面抢弟弟。松田阵平不住抽了抽嘴角。 “后天性无痛症?”安室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医生前面的那句话上。 “他是当时...那个实验室救出来的孩子对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濑户仁世将眼镜重新戴上,忽略了因为这个问题,几人投来的警惕视线,“当时那件事,我和老师也有过参与,那些孩子都是因为非法药物失去的感官,有些器官和肢体都萎缩了......当时救出来的孩子,在几个月内浑身器官都出现了迅速的衰退现象,在没找到合适的福利院前就走了小半。当时好几个医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我们的结论是...这些孩子最长活不过两年。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长大的孩子。” 没人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濑户仁世也不想说飞鸟雾身上那些让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的伤疤,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月山朝里身上,“你把他保护的很好。” 月山朝里垂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 飞鸟雾醒来时第一个感觉就是恶心。 胃部排山倒海般难受,胸腹部像是被挤压在一起,难受的厉害。 最无法忍受的是...他之前昏睡时,五岁前明明在设定上应该已经忘记的记忆在脑子里播电影一样不断闪现,但都是碎片化的记忆,各种混乱的色彩挤压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随之而来的是称得上浓烈的情绪。 恐惧、痛苦、饥饿、惶恐......和强烈到可以将人吞噬的恨意,少年刚从床上起来就被激的栽倒在地上,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缓解心脏处以为过于浓烈压抑的情绪而泛起的比起之前生理的刺激还要难受的,心理层面的压抑感。 这下好了,自己那个厉害的画家老师经常说他的画里看不出任何情感起伏,本人也冷心冷情,现在他倒是情绪饱满的不行了。 ‘你的画技巧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没从里面看到任何感情。这种画随便挂在家里当装饰倒是没问题,但是去参赛的话还不如别人在白纸上画的几条线。’ 等等,我是不是还有ddl来着? 白发少年愣了一下,咬牙从地上撑着站起身来,刚才他摔下床铺的时候打翻了行李箱,装在里面的颜料撒了一地。 由坚固、经过特殊编织的亚麻制成的画布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地上捡了起来,飞鸟雾拿起旁边黏性很大的胶带,将目光投向了床对面,那一整面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墙面上。 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这间房门紧闭着的卧室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醒来时已经临近第二天中午,之前抓住的那四个人都被暂时关在了杂物间里,萩原研二联系了当地的警方,他们说最快明天晚上山路才能通车,那也得后天的早上才能去旅馆,只能先将四人暂时放在一楼腾出来的休息间监管。 有这么多警察在,又缴了他们几个人的武器,这样做倒是还算有安全保障,原本旅游的氛围几乎都被这一场变故冲淡了一些,两个女孩带着江户川柯南忧心忡忡的去门口转了好几次,又不敢贸然敲门,中午吃饭时都是蔫蔫的。 “你说小雾现在到底怎么样啊。”吃完午饭后,铃木园子在大厅的沙发上,忍不住担忧道“现在了也不见人影......” “我从来没见过小雾那个样子。”回想起昨天自己和园子跟着其他人追过去后的场面,毛利兰忧心忡忡的开口了,“还记得之前我给你说的吗?” “是画室的那次事件吗?”短发女孩愣了一下,回想起来,“我记得你当时说...小雾就像是和我们隔着一层玻璃一样。” “感觉谁都没法进入他的世界一样。”毛利兰声音里都隐隐带着哭腔,她低头握紧了手,“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给我们讲,有的时候我会想......” 是不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法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他也想一直自己藏在玻璃后面,一点关乎自己的事情都不让他们知道。 铃木园子愣了一下,站起身来,“小兰啊,你等我一下。” 女孩匆匆向楼上跑去,听见脚步声,站在走廊最偏僻的尽头处打电话的江户川柯南立刻将声音压低了一点,“情况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电话那头的茶发女孩皱起眉头,将自己手中已经半凉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彻底沉下来,“你那个白头发的竹马,对白酒有反应?” “对,和我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而且他的痛觉和色觉都短暂恢复了,虽然刚才通话说可能是因为酒和药物反应产生的错觉,但是我感觉不像......” 灰原哀沉默着,将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很快将所有捕捉到的细节搭在了屏幕上,“你怀疑他也吃了让你变小的那个药物?” “应该不会。”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他被从实验室里救出来就是小孩,如果是因为那个药变小的,组织那边应该有相应的记录才对,但是从你和我能够逃脱他们的追查这件事来看,那个组织的实验室应该没有相关的记录。” 那边只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男孩转头看向窗外,现在积雪化开不少,午后灿烂的阳光撒在上面,浮现出一层波光粼粼的金色,和昨天几乎没有任何分别的景色,但本应该坐在雪地上画画的少年却不见身影。 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许久都没有回应,“喂,灰原?我是想,你能不能根据他的情况识别出是哪种药物。” “拜托,大侦探,你也太高看我了。”灰原哀不由抽了抽嘴角,她凝视了一会儿屏幕,将手边的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而且,老实说......毛发褪色,失去痛觉、视觉,组织研发的很多药物都在实验中产生这样的副作用,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你的那位竹马活到了今天。” “...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致看过十几年前的一部分研究资料,药物的副作用很大,基本上所有实...所有人都在两年内死亡,被救出来后应该也活不过两个月。” 再次听到这个描述,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只感觉心脏都漏了一拍,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他......已经...” “是啊,这简直可以被称为奇迹。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女孩说这句话时压低了声音,“我看啊,你还是让他把那头显眼的白发藏起来比较好。” “嗯,我会和朝里哥说的。”他皱起眉头,之后才斟酌着重新开口,“灰原,你能不能做出这个的解药?” “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大侦探。”那边又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许久之后,女孩停下动作开口道,“我需要他的血液和毛发样本。” “是是——这个我来想办法。”江户川柯南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不少,等道谢后挂断电话,一直紧锁着的眉毛也松开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希望可以帮小雾治好那些副作用就是好事,还有关于发色的事情,也得回去和朝里哥商量一下。 至于解药研究的事情,还是要和朝里哥说过,得在飞鸟雾了解情况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才行。 想完这些,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头,这才从走廊离开,重新回到大厅后,只见刚才匆匆忙忙不知道去拿了什么东西的铃木园子正在和毛利兰说些什么。 “小兰姐姐,圆子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是柯南啊。”正和毛利兰凑在一起说话的短发女生转过头来看向不到自己大腿高的男孩,从自己手里的票中拿出一张来递了过去,“这是你的。” “这是......”江户川柯南低下头来看向自己手中的门票,是一张很有质感的硬卡片,设计很特变,一条银线从中间斜着将卡面分成两半,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白色的那一半有浓烈的色彩,而黑色的那一半都是黑白灰的颜色。 男孩举着这张卡片看了半天,将上面的介绍下意识念了出来,“...画展,3月12号。” “这是举办人给铃木财阀的门票,不过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邀请你们一起去。”铃木园子双手抱胸,纠结道,“据说,这次画展的主题是颜色,举办人做出了可以通过改变光线折射方式,以影响周围颜色的设备,可以让参展者了解...色盲患者眼中的世界。” 两人皆是一愣。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看两人,疑惑道,“你们早就想好了要带小雾去...画展?” “对啊。”长发女孩蹲下身来,小声解释道,“还记得小雾在画室的那次事情吗?他那段时间在画的就是要在三月参赛的作品,我们当时就想着三月要怎么给他庆祝了,最后还是定的画展......只是没想到,园子选的这个会是这种主题。” 男孩迅速回想起来当时在病房里,两个人表情奇怪的离开时的模样。 原来她们两个那个时候就在合计这件事啊,当时明明才九月吧,居然还想着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害得他想了好一阵子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个主题的话,我又害怕小雾会不高兴。”铃木园子抿嘴笑道,“这几天又把这个事情忘掉了,还是小兰说,想看看小雾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才想起来。” 江户川柯南笑了起来,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小雾哥哥会很喜欢这个礼物哦。” “哎?”毛利兰连忙低下头,看向这个平时总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男孩,“柯南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觉得小雾哥哥很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样啊...不,不能说是一样,而是说希望自己普通一点吧。”男孩笑道,“他喜欢话剧社的演出,被拽着去那种稀奇古怪的展览看上去也挺高兴的,我想可能是因为无论是需要做夸张打扮的演员,还是喜欢染发的艺术家,都会显得白色的头发不那么引人注目,可以让一直被关注的他放松很多吧?” “确实是这样......”铃木园子想了想,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看来这几张票是拿对了!” “但是...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毛利兰将手指放在下巴上,小声道,“因为去年小雾的生日不是在游乐园吗,谁知道碰到了凶杀案,等新一那家伙破完案子回去定的餐厅已经打烊了,虽然之后在朝里哥家里吃了晚餐,但是总感觉有点遗憾,想着一起弥补。” “小雾这家伙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短发女生也收起了刚才眉飞色舞的表情,一起苦思起来,“他喜欢吃甜的...但是给这家伙准备一大盒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的话,感觉也太敷衍了,除了这个他还喜欢什么啊?” “我看啊,小雾...哥哥好像很喜欢雪景。”江户川柯南垫着脚,努力加入了两人的谈话,“他不是一到雪天就会对着雪景画一整天的画嘛。” “对哎......” “不对啊,你这小鬼是怎么知道的?”铃木园子挑起一边眉毛,低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对方,“你知道的还真多哎......” “不不不不是!是...是新一哥哥给我说的。”男孩额间瞬间落下冷汗,连忙摆手否认道。 “可是雪景的话,三月哪里来的雪啊?我们搞点碎纸片放在门上,只要他一打开就会‘哗——’一下落下来,肯定是个大惊喜!” 是大惊吓才对吧...... 江户川柯南眼角直抽,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在想,小雾哥哥会不会不是喜欢雪天,而是......” 两个女孩都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去侧耳听小男孩的猜想,“从这个方向想的话,是不是可以......” 等三人凑在一起讨论完站起身来后,眼睛里都亮晶晶的,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就这么办!” 几人窸窸窣窣的商量声让路过的萩原研二不住露出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意,他转头看向楼上,三楼没有传来任何响动,之前月山朝里端着单人份的午饭上去过一趟,出来时特意说过让他再好好休息一下,半长发的男人也就打消了去看飞鸟雾情况的念头。 再等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男人只感觉今天过得格外漫长,但是一直等到旅馆熄灯,其他人都回屋睡觉,那个一直紧闭着的门的房间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萩原研二在柔软度床上翻了个身,终于认清了自己已经失眠这个事实,又因为杂乱的思绪和室内称得上热的温度皱起眉头,干脆决定起身去外面买点喝的。 将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当中,萩原研二从下方拿出了刚才选好的果汁,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让冰凉的果汁涌入喉咙。 让人烦躁的口渴终于消散了许多,他也暂时没了困意,将空易拉罐丢在走廊中的垃圾桶里后,干脆放满了脚步,借着月色欣赏着走廊上挂着的众多装饰画,向自己房间不紧不慢的走去。 说起来...不知道小雾怎么样了。 自从昨天半夜的意外后,他就一直没有出过门,三餐都是月山朝里送过去的,虽然询问情况时唯一进去过飞鸟雾房间的月山朝里都说没什么事情,但是一整天都没见到人难免还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他有些担忧的腹诽着,在路过少年房间门口时不住停下脚步。 从那场让自己在小阵平那里变成无期徒刑犯人的那场爆炸案开始到现在,他认识飞鸟雾七年了,印象里无论是曾经的男孩还是现在的少年都是一幅不爱说话,总是木着脸但是意外柔和的样子。 因为极浅的瞳色和发色,再加上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无论做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雾,这么明显的情绪还是第一次。 萩原研二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像松田阵平说的一样,‘年纪大了’就爱操心,迟早要向月山朝里那位男妈妈看齐,不由心下好笑,抬脚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他转头的那刻,房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了一样,男人瞬间皱起眉头,连忙敲门压低声音询问道,“小雾,小雾?出什么事了吗?!”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应,吓得出了一头冷汗,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普通的长卡子,直接把房门撬开了。 “小雾?!” 萩原研二冲进房间后,正和躺在地上的少年对上视线。飞鸟雾原本用手臂遮盖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大脑刚被外面的敲门声弄清醒,正要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去开门时,外面那个家伙居然直接撬锁进来了。 这也太熟练了吧?! 半长发的男人进来后一眼就锁定了尚未来得及从地上起来的飞鸟雾,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对方谴责的视线,连忙笑着岔开话题,“我...听见你房间里传来了声音,不太放心就来看看。” 听着他的解释,飞鸟雾不住抽了抽嘴角。 刚才的声音并不算大,再加上这栋旅馆的隔音还算不错,估计就只有趴在自己房间门上才能听见,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在他房间门口打转,太可疑了好吗?! 第144章 飞鸟与光 “你先从地上起来, 小心点。”萩原研二咳嗽了两声,迅速把自己撬锁进来的行为抛之脑后,他将地上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扶起来一点, 下意识转头在房间内找起水杯,却撞进一片刺眼的压抑色彩中, 一时忘记了动作。 大门旁边的墙面,自己背对着的地方正挂着一张巨幅的画布, 上面满是斑驳杂乱的颜料, 颜色用的很多很杂,但是又不像是胡乱渲染在柔韧的画布上的。 萩原研二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一双满是红血丝,满是压抑疯狂和冷漠的眼睛, 他连忙将视线往旁边移了一些, 那双眼睛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用非人的色泽画着的手臂,冰冷的针头泛着寒光。 小孩垂落的细瘦的小手、不知用途的可怖机械仪器,大片大片的血块,刺眼的圆形灯,扭曲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不知道多少东西叠加在一起, 乍一看像是一幅被乱糟糟的颜料涂满的布料,实际上无论从哪个地方看下去, 都能看到全然不同的事物。 一条红色的绑带从画布的最左侧绕向另一边, 是整幅画中唯一还算清晰的成分, 不像是其他的东西,一眼看去只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压抑, 它就安静的躺在画面上,被或鲜艳或暗淡的色彩包裹着。 饶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案件的萩原研二在终于把视线从上面撕扯下来后, 一时半会也喘不过来气,他低头看向画出这幅画来的白发少年,只见对方手上胳膊上,连带着衣服和脸颊都有蹭上去的颜料。 飞鸟雾微微阖着眼睛,细长浓密的白色睫毛一直小幅度颤抖着,一幅疲倦到极致了的模样。 “你喝不喝水。” 见白发少年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萩原研二哑着声音开口询问道,见大半个身体都躺在地板上的飞鸟雾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只能先将人继续留在这里,去床边的小桌子上拿水杯。 这是...... 小型餐桌上摆满了东西,除了原本就在的水壶和水杯外,还有两个被罩着的托盘,他伸手将瓷制的盖子拿起来,见里面的餐食都整齐摆放着,无论之前月山朝里送来的午饭还是晚饭,看上去一口都没动过的样子。 男人原本一直拧着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他也不敢直接把已经凉透了的水倒给这个一天没吃饭的人喝,只能说了一声后快步走到楼下,拿了些温水。 萩原研二端着温水正要上来,又想起一口没动的饭菜,一时又找不到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干脆花了很短的时间洗了米,加水在锅里熬煮起来。 明天早上再给柴垣正一郎说一下好了。 熬粥的时间很长,他把锅盖盖上后就端着温水重新回到了楼上,刚才离开时并没有关紧的门虚掩着,少年稍微换了个姿势,但是还没有从地上起来,一副今天晚上就要睡地板的架势。 窗帘拉开,比刚才皎洁不少的月光洒进室内,把铺在地上的白色发丝照得同流动的水一般。飞鸟雾往旁边翻了一点,侧躺在不算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他脸身上的睡衣颜色都很淡,很浅的竹色在月光下看上去和发丝没有任何分别,身上染上的斑驳颜料反而更加显眼。 重新回到这个房间,萩原研二这才注意到里面全是颜料的刺鼻味道,再加上一直没有通风过,屋内又热,简直让人喘不上起来。 “我把窗户打开了?”这句询问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半长发的男人这才转头看向现在的重点检查对象,那人有气无力的冲他摆了摆手,看上去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飞鸟雾现在脑袋确实乱糟糟的拧成了一团。 他总算是体验了一把艺术家的感觉,在以恨意和恐惧打底的强烈情绪推助下,他连饭都没顾上吃,等终于画完最后一笔将画笔扔在地上,终于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尽了一样,身上沾上的颜料又尚未干涸,不敢重新躺回床上,只想现在就闭眼睡上一觉。 累死了,做艺术家真累。不过至少ddl赶完了,还把之前给自己检查身体用掉的积分赚了回来。怎么样都不算亏。 没听清一直向男妈妈靠拢的萩原研二说了什么,飞鸟雾困得实在有些迷糊,他干脆摆了摆手,直接合上了眼睛,不到一会儿就被睡衣裹挟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他一下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白发少年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半夜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直接把自己扛了起来,向走廊外面走去。 “萩......”过于沙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飞鸟雾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才感觉到不知道多久没喝过水的喉咙干的厉害,连吞咽的动作做起来都有点困难。 “今天先睡我这吧,你房间的颜料味太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萩原研二说道,几步就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间,他回想起之前房间里甚至可以实质化的化学药剂味,由衷担心自己扛着的少年中毒晕厥过去。 飞鸟雾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挣扎反抗,又自觉自己之前的样子估计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干脆仍由对方把自己带回了另一个干净的房间中,一直到感觉他要直接把自己放到床上时才慌忙拽住对方的衣服,开口道,“我身上还有颜料。” “没事。”萩原研二想了一下,直接从一边拿过自己的衣服铺在了旅馆的床铺上,让他隔着自己柔软的衣服内部面料躺在了床上,“这样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见白发的少年沉默着看了他两眼,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转头就把脸埋在了衣服里。 羞耻炸了好吗! 但凡他的年纪再小这么五六岁都没这么羞耻。他现在十七岁了啊,还被这个样子照顾,在这些家伙眼里自己永远是十岁小孩吗? 谁来把我打晕算了......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他的困意都被羞耻没了,现在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 “先把水喝了。” 飞鸟雾闭着眼睛摸索到水杯,支起身体几口将水杯里的水喝干净后再次把脸埋了回去,假装自己已经困倦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很好的贯彻起掩耳盗铃的珍贵品质,没想到柔软的床铺和适宜的温度又让困意去而复返,他原本只是因为羞耻不想睁开眼睛,不到一会儿倒是真的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萩原研二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干脆不再出声询问,他去浴室将毛巾用热水润湿,蹲在床边一点点擦净了少年脸上和手上的颜料,在将脚背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沾上的红色擦去后,男人动作一顿。 因为姿势的原因,飞鸟雾宽松的睡裤裤脚掀起来了一些,露出了平日一向包裹严实的脚踝。他的脚腕处环绕着一圈陈年旧伤,像是用什么东西狠狠勒住后,在不断的挣扎中束缚用的东西陷在了皮肉里后留下的痕迹,已经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淡了。 想起之前少年对于泡温泉的抗拒,每次夏天也很少接受他们去游泳的邀请,连在沙滩上玩都要用衣领比较高的短袖将自己包裹的比其他更严实一点,萩原研二垂下眼睛,忍不住伸手探向对方的后颈。 那里的衣服也蹭松了一点,露出的后颈下方只有些许浅淡的痕迹,他将衣领微微往下拉了一点,看见了一片像是烫伤一样的痕迹,歪歪扭扭的,随着年龄增长被拉扯成了有些扭曲的形状,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数字编号。用烧红的铁烫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牧场中打在羊羔身上的烙印。 下面还有其他深深浅浅的痕迹,萩原研二没有再看,只是给人重新整理好衣服,然后下楼去将还在慢慢熬煮着粥的锅从炉灶上撤了下来。 。 飞鸟雾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出来吃饭。”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光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到他是什么表情。 他努力从床上撑起来,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昨天半夜把他捞回房间的萩原研二在旁边打了地铺,现在还睡得人事不省。 又是一下敲门声,“萩,快点!” 白发少年从床上下去,使劲推了推还睡着的萩原研二,后者翻了个身,没有任何要起床的意思。 “马上就来。”他干脆先回应了外面等着自己幼驯染下楼吃饭的松田阵平,“你们先去吃饭吧。” 话音落后,外面一下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达航的嘟囔声从外面飘了进来,“没敲错啊......” “啧。”是松田阵平的声音。飞鸟雾侧耳听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直接拉着伊达航下了楼,这才松了口气。 等等,按照伊达班长的性格,他一会儿肯定会在餐桌上大声问什么你们两个怎么睡一个屋,而且自己消失了快一点,一下去肯定要被很多人问这问那。 实在不想经历被全桌人盯着看的尴尬,飞鸟雾坐在床边上苦思了许久,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终于清醒了一点的萩原研二。 ......不被人注意的办法就是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人身上。实在不行拉一个人垫背也是好的。 “好困啊——”萩原研二闭着眼睛嘟囔道,他昨晚失眠,等到快天亮了才睡着,地板上有硬,现在只感觉浑身酸疼,“懒得下楼吃饭了,小雾先自己去好了。” “我带萩原哥去吃饭好了。” “小雾真好——”尚未清醒的男人下意识把这句话听成了飞鸟雾要帮他把早饭端来房间,“那我再睡......呜哇!” 男人一下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居然被看上去消瘦的白发少年一把抱了起来。 他!几个人里第二高的那个,一身肌肉的警察!被面前这个看上去一拳都不能打的艺术生公主抱了起来! “等等等等!”萩原研二又生怕自己乱动会让对方摔着,整个人僵的动都没敢动一下,“你不会是想......” 飞鸟雾冲他弯了弯眼睛。 “去餐厅。” “不不不!绝对不行——等一下!!” 第145章 飞鸟与光 松田阵平直接把汤喷了出来, 转头猛的咳嗽着,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旁边接二连三的咳嗽和憋笑声又把他拉回了限时,男人取下了自己半永久的墨镜, 几乎是用対待还有三分钟就要爆炸的炸弹时的态度来看这个场面。 换了身衣服的飞鸟雾把自己还穿着睡衣的丢人幼驯染一路抱下的楼梯,细长的小臂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被压折一样, 但是抱人的动作却分毫不抖。 “......我在做梦。”诸伏景光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他用叉子将盘子里今天西式的早餐送进嘴里后喃喃自语起来, “一定是还没睡醒......” 松田阵平自己都被这幅场景刺得想要闭眼。 江户川柯南抽着嘴角灌下了一大杯牛奶, 差点把自己呛到。 这家伙又在干什么......他可不会忘记之前在学园祭上,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伙扛起来的。 作为另一位曾经的受害者,江户川柯南毫不犹豫的冲萩原研二投去了同情的视线。 飞鸟雾把人放在椅子上都, 只感觉神清气爽, 这顿饭果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向自己, 餐桌上的几人有的埋头吃饭,憋笑憋得头都没敢抬,有的捂脸神游,坚定认为自己一定是没睡醒产生了幻觉,各种复杂的视线从各个地方射出,瞄准的全是萩原研二。 “小雾......”萩原研二捂着脸, 用叉子把餐盘里的煎蛋和培根捣成了让人腾不起丝毫食欲的样子,他转头看了看少年清澈的眼睛, 一时感觉他可能真的只是想帮自己, 再加上昨天晚上自己把他抱回了床上, 所以少年也下意识选择了这种回馈方式。 吃过早饭后,濑户仁世又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给飞鸟雾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行了,没什么事。” 其他几人听到这句话才松了口气, 再加上今天早上少年把萩原研二从三楼抱下来的壮举作为康复的有力证据,从昨天开始就很是压抑的气氛总算好了很多。 “明天早上才回去,今天要干什么呢。”铃木园子趴在桌子上道,“出去玩就算了,这家伙的烧好不容易退下来,桌游的话......” 毛利兰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书,“感觉看着外面的雪景,在里面看书也挺不错的。” “这也太无聊了吧!”这个提议瞬间被短发女孩否决了。 其实不用带我一起,你们自己出去玩就好。飞鸟雾看了看几人的表情,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要不要试试手工。”月山朝里见几人实在无聊,干脆指了指旅店内小小的纪念品售卖台上的礼盒,“好像是手工的手机链,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几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到一会儿,浅川那美就拿着好几个盒子走了过来,“来,看看喜欢哪个。” “呜哇,这么多种类型吗?” “嗯,这一边的都是同一类型,做出来是可爱的毛绒小动物。”浅川那美介绍道,“这边的风格就中性一点,是各种植物图案装饰的金属挂牌,里面可以放手写的纸条,当然也可以直接用现成的...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盒子啊,里面装的虽然是书签,但是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能放进金属挂牌里面。有很多客人在制作完后都会去那里买一个寓意好的书签放进去,也有一些客人把这个当做运势签呢。” “运势?这个要怎么弄啊?”铃木园子追问道。 “就是直接抽啊,我之前见过一位一直为自己感情问题苦恼的小姐,在做完金属挂牌后就一边默念着什么,然后从里面随便抽了一个书签来。” “哎?”毛利兰睁大了眼睛,“灵验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看她看见上面的字后很高兴的样子,可能书签上的那句诗刚好切合吧?总之,灵不灵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那我...做这个桃花的金属挂牌吧。”毛利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好难选啊,不行,这个熊猫的实在太可爱了,还是毛绒的好了。”铃木园子拿过浅川那美递过来的盒子,然后笑着戳了戳旁边的长发女孩,“小兰是要验一验新一対你的心意吗?” 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瞬间涨红了脸,后者小声道,“我也要毛绒小动物的,就这个好了。” 他倒是不想抽什么签。 “那我要竹子的。”飞鸟雾看了看盒子上毛茸茸的动物成品图,开口道。 这个也太可爱了,还是偏中性一点的好了。 “等下午我们去拍照怎么样?”将盒子打开后,铃木园子看着教程图建议道,“这次旅游好像没怎么拍照片,难得这么多人一起来玩,当然要多拍点照片了。” “嗯,就是不知道松田警官他们有没有时间。” “应该会有。”正从大厅走过的诸伏景光顿住脚步,转身笑道,“我前面听他们说,前几天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等到明天早上解封后警察来讲人带走就好。” “那太好了!”毛利兰笑着拿起了自己带来的相机,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幼稚了,总是拍好多照片。” “不会的。”诸伏景光顶着绿川光的易容,不住有些失笑,“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拍照片,大学的时候无论干什么都要拍照洗出来留念,毕业时都装满了好几本相册。” “哇,那些照片现在肯定被保存的很好。”铃木园子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対于他们来说只是来旅游时碰巧遇见的陌生旅客所说的好友是谁,她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绿川先生毕业已经有好几年了吧,现在的相册是不是比以前还多了。” 诸伏景光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答应了帮几人问一问下午什么时候有空一起拍照,又记得之前看见过松田阵平他们上楼,干脆向三楼方向走去,还没有走到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男人转过头去,只见走廊的另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一只毛绒熊,准确来说是套着毛绒熊玩偶服的人,来人应该本来就超过了一米八,再加上熊头套的增高作用,看上去更高大了一点,但是因为周身都是毛茸茸的,反而没有任何压迫感。 那人穿的和平时游乐园里工作人员穿的不太一样,更像是把一个巨大的毛绒熊内里掏空了一点留出空间然后钻进去的,身体动作非常灵活,走路时毛茸茸的手连带着身后的尾巴都一甩一甩,胸口居然还打着一个小小的领结。 这套装扮他在杂物间里看见过,是平时举办活动时店员会穿的衣服,诸伏景光眯起眼睛,总感觉那个熊里面的人估计不是店员。 还没来得及出口,那个毛绒熊忽然疾步跑来,身形格外灵活,跑到蓝色眼睛的男人面前后,一下绕到后面将人从背后抱了起来。 “柊吾?!”原本一脸警惕的诸伏景光瞬间反应过来,他拍了拍対方毛茸茸的手,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快放我下来。”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春日川柊吾的声音从毛绒熊的里面传出来,“这个熊的毛绒套明明谁套上之后都认不出来了吧!” “行了,你快放我下来。”诸伏景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当然能认出来。” “不放——”藏在里面的栗发男人抱着他转了两圈,“我倒是觉得这个辨识度挺低的啊,为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伪装也太失败了吧。” “这里就这么多人,能套着这个东西冲上来抱人的也就只有你了吧。”男人无奈道,“你怎么突然穿这个,不热吗?” “当然是为了——”像是要吊人胃口一样,春日川柊吾故意拖着长音,“拍照啊!这样不就能拍照了吗。” 诸伏景光眼睛一亮,他还没来得及笑着说些什么,就被人一把抗在了肩膀上,向三楼跑去,从远处看活像什么小熊杀手绑架人类的恐怖场面,把三楼走廊处的萩原研二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安室透也感叹道,“这个场景我还只在两种影片里见过。” “两种?” “我猜一种是动画片。”萩原研二抽着嘴角,看了看毛绒熊灵活的走位和欠不搜搜的表情,“另一种应该是惊悚片......景光,小柊吾扛着你好像在扛一条风干咸鱼。” “被小雾公主抱下来吃饭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话!” “喂!!我那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怎么还提这件事啊?!” 见几个人又要闹起来,春日川柊吾迅速给了面前正在抱怨的金发男人一个拥抱,强行将毛绒熊的身体挤进了几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话。 “不闷吗?”松田阵平有些无语,他伸手拽住対方的熊耳朵四处看了看,“这个玩偶服不会是直接把毛绒玩偶掏空后做的吧?” “拜托,那样的话我就真的闷死在里面了好吗?”藏在毛绒服里的栗发男人晃了晃脑袋,小声回应道,“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伊达班长呢?” “和女朋友打电话去了。” 春日川柊吾大声的‘哼’了一声,随后又被松田阵平举起来的手机吸引了视线。 “合着你们刚才都在偷听阵平打电话啊......这号码看着还挺眼熟的。” “当然眼熟。”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你上个月去看他办公室六次,连电话号码都记不住。” 六次.....?这是那个心理医生的! 春日川柊吾瞬间紧张起来,“出结果了?” “不出结果人家医生给我们打电话干什么?”萩原研二感叹道,“恭喜你,又要回去过饭都吃不上的日子了。” “什么叫饭都吃不上,这么污蔑总务处,当心武田前辈来找你。”春日川柊吾原本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去,“我就说什么事都没有吧!看你们当时紧张的......等等,为什么医生不给我打电话,只给你们两人打电话?” “废话,出结果当然得给监护人打电话啊。” 春日川柊吾不满的握紧毛茸茸的熊爪在対方的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看来系统还是很有用的,总算能把这个事情掀过去了。 其他几人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轻松了。松田阵平将手机屏幕摁灭后重新放回口袋里,又想起之前医生的话。 ‘目前从结果看他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其实从我个人而言,第一次给他咨询的时候问题是很大的,但是之后的几次他都很顺利的完成了各项测试。’ 当时在旁边的萩原研二瞬间控制不住的开口问道,‘您的意识是他后面都是装的?’ ‘不,我们这种咨询,伪装成功的几率是很小,之后我把报告拿给几位同行看,他们也看不出来任何问题,只是和第一次的差距有点大,让我一直有些担心,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我多虑了。’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还没等压下脸上的表情,就感觉脸上一软。 穿着毛绒服的春日川柊吾看见他还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干脆仗着自己有毛绒服护体,直接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一下,嘴里还嘟囔着,“都没事了怎么还不高兴,你不会是盼着我快点下岗去咖啡厅和zero一起当服务员吧?” 安室透从后面恶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没惹你们任何人! “说起来,柊吾为什么突然套了个毛绒玩偶?”萩原研二问道。 “前面帮丰川小姐一起收拾杂物间,看见这个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春日川柊吾笑道,“而且,都来旅游了不留一张照片不合适吧?” 瞬间明白対方的意思,松田阵平不住勾了勾嘴角,“你就打算用这副模样拍照?” “当然了!”栗发男人理直气壮道。 “刚才我在楼下,那两人女孩托我问你们,下午有没有空一起拍照。”诸伏景光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开口问道,“柊吾现在这个样子拍照也没什么问题。” “好。”安室透笑了起来,“那下午去拍照好了,你.....” 他还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刚才萩原研二捏在手里的手机直接被毛绒熊大盗抢了过去,“穿都穿上了,现在先拍一张好了。” “伊达班长——过来拍照——” “来了——” 原本人就多,春日川柊吾好不容易把自己毛乎乎的熊脑袋挤进画面里时,其他人都被压得往下栽了一下,春日川柊吾摆出的姿势就像是一只暴走的熊镇压了人类,看上去耀武扬威又很嘚瑟,手落在**老大松田阵平的头上,把対方本就因为卷毛有些炸的头发搓出了经典,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一副等拍完就杀了你的表情。 安室透离几人稍微远了一点,再次装出了一副被强制拉来拍照但是并不是很熟的样子,看的几人直发笑,伊达航从后面揽住易容后的诸伏景光还有萩原研二,冲着镜头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 萩原研二按下快门键,瞬间定格下了面前的场景。 “这张也算是SSR了吧?”半长发的男人拿着手机笑道,一边的松田阵平凑上去一些,认真打量着这张照片。 栗发男人所有的特征都被宽大的毛绒玩偶服挡住了,摆出的姿势里也看不出任何他个人的影子,圆溜溜的豆豆眼看向镜头,脸颊上还有两团巨大的圆圆的可爱红晕,毛线缝出的嘴角固定在最让人舒心的笑意上。 藏在里面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表情? 黑卷发的男人皱眉苦大仇深的盯了一会儿这张照片,最后只能移开视线。 完全看不出来。 第146章 飞鸟与光 “做好了!”在午餐之前, 终于将手机链做好的铃木园子举起自己手里的东西,“看,可爱吧!” 她把熊猫眼睛的位置粘的歪了一点, 让整只熊猫看上去都是一股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女孩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捧着傻熊猫给几个人都炫耀了一圈。 “还挺可爱的。”毛利兰笑着评价道,她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桃花的金属挂牌, “我也好了。” “做的还真是不错哎。”铃木园子凑过来看了看, 然后满脸八卦的开口打趣道,“现在可以去那边抽签,看看新一对你的心意了。” 这个女人......江户川柯南无奈的腹诽道, 但是又实在好奇毛利兰会抽出什么, 干脆将自己手上已经做好了的手机链放在了一边, 跟了过去。 “小雾哥哥,你的做完了没?”站起来后男孩忽然想起来飞鸟雾做的也是可以在里面放东西的金属挂牌,便转头问道。 “做完了。”飞鸟雾这才站起身来,他对抽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真要自己写的话又有些无从下笔,还是抽签好了。 毛利兰倒是站在放了很多小巧书签的盒子前面, 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了许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来。 这样一对比, 旁边的白发少年就随意了很多, 在女孩抽完后, 他便伸手从里面随便拿了一个出来,也没有急着看内容。 毛利兰倒是立刻就翻开看了。 见她看见内容的那一刻瞬间涨红了脸, 江户川柯南连忙拽住了对方,着急道, “小兰姐姐!里面写的是什么啊,给我看看嘛——” “不行——” 毛利兰红着脸想把书签收回去,没想到下一秒就感觉手上一空,铃木园子已经一把夺过了那个书签,大咧咧的笑道,“让我看看——” “......只愿君心似我心。” 短发女孩念叨出这句话之后,捂着嘴笑着凑过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问关于那个家伙的问题。你就放心好了,那家伙啊和你的心思肯定是一样的,错不了——” “园子——”听到他的话后,毛利兰原本就涨红着的脸烫的更厉害了,她有些恼羞成怒的将书签抢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在了挂牌里,“但是...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江户川柯南看着她,认真牵起了女孩捶在身边的手。 我的心意当然和你的是一样的。 “小雾呢?”铃木园子将视线转向了旁边的白发少年,“上面写了什么?感觉你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会和小兰一样傻乎乎问问题的样子。” “什么傻乎乎的问问题啊!圆子——”毛利兰在一边嗔怪道。 “快看看嘛,上面写的是什么?” 飞鸟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书签,他讲那个堪称袖珍的纸片拿起来,轻声读了出来。 “恨君不似江楼月......” “什么意思啊?”铃木园子皱起眉头,接过来看了好几眼。 “我记得这首诗是写离别的吧?”毛利兰担忧道,“总感觉寓意不太好的样子。” “说不定是因为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抽出这样的诗。”江户川柯南连忙道,“而且这个也不能相信吧,要是觉得寓意不好,干脆不要这个书签好了。” “说的也是,还是扔掉吧,重新手写一个好了。” 几人聊着天,转身向大厅内走去,飞鸟雾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小小的书签,将其扔进了垃圾桶内。 吃过午饭后,大家重新聚在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总算还算圆满的迎来了旅程的结束,第二天一早警车就开到了旅馆门口,将五花大绑的四个劫匪押走了。 没有交通工具的春日川柊吾干脆很有排名的坐上了警车,在萩原研二吐槽他像是混入了被押送犯人行列的声音中扬长而去。 “谢谢你这几天的招待。”月山朝里将行李搬到后备箱后,冲丰川纪香笑道,后者连连摆手,认真感谢了他们这几天的帮助。 “对了圆子,你昨天说要把门票拿给朝里哥他们,已经送了吗?”背着包在旁边等待的毛利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 “当然给了,还给新一那个推理狂留了一张。” “不过,不知道那个时候新一会不会回来。”毛利兰原本的表情又带上了担忧,“居然这么久都没回来过,给他打个电话好了......说起来,从刚才起就没见过末光先生了。” “我去找末光老师!”眼看对方就要用手机拨打出自己的号码,江户川柯南赶紧借机转身跑回旅店,在冲上二楼的时候工藤新一的电话果然响了。 男孩赶紧躲进卫生间里接通了电话,等应付完后才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没想到正于是冲矢昴。 “昴先生?你怎么在这......”男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冲矢昴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别说话。 江户川柯南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正看见被刚才被自己当做借口的末光苍介正在一楼的休息室里,似乎在收拾之前几人遗落在休息室的东西,而他面前正站着背着手的水原惠奈。 “水原婆婆,好久不见。”男人坐在轮椅上面前向对方点头致意,“我猜,我的那份料理都是您准备的吧?” 吃螃蟹火锅时唯一没有准备辣味蘸料的那一份,炒饭中刻意少放的辣椒,甚至把辛味咖喱都换成了模样一样的甜味,他当时吃的时候发现和马甲以及本体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好久不见。”这位曾经在这里担任店长的老婆婆弯着腰,努力用自己被皱纹割裂的脸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她眯起眼睛,好像有些看不清东西,努力将自己的手往这边探了探,“现在有些老眼昏花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认出来你,腿这是怎么回事啊,摔到了吗?” “......是啊。”末光苍介看着她,失笑道,“不小心摔到了。” “我当时就说让你们小心一点。”水原惠奈闻言絮叨道,这幅模样和几年前作为店主招待他们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想是这几年突然苍老了许多,“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闹腾,当时在温泉里打闹也摔伤了,真是的......” 男人垂下暗红色的眼睛,听着对方慢吞吞的翻出一些陈年往事。 “现在我眼睛也不好了...幸好认出了你,要不然柴垣那家伙做的料理可要让你吃苦头了,那家伙最喜欢尝试带辣味的东西。” 末光苍介愣了一下,认真回想起之前那次的旅行后才开口,“我记得那一次,好像并没有说过口味上的问题。” “是一位小哥特意来拜托我的。他说啊,要是以后看见你们一起来,就要我假装厨房里所有和辣这个字沾边的东西都用完了,以免你被烟草、咖啡和速食食品祸害过的胃再次遭殃。”水原惠奈道,“不过啊,现在我也不是店长了,只能请柴垣让我负责你的那一份料理。” 有着暗红色眼睛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抱歉,我可以抽根烟吗?” 男人手上的伤疤让对方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注意到这一点后,末光苍介下意识收手,将自己的伤疤藏在了宽大的衣袖后面。 “当然,不过还是少抽烟比较好。”视力不好的老婆婆只当自己看花了眼,她左右看了看,“说起来之前的那些孩子今天好像都没来,是有事在忙吗?” “没有。”打火机碰撞的金属音在休息厅内响起,男人低下头时原本锋利的眉眼居然呈现出一种独有的柔和,火光映亮了他的半张脸,“他们去国外旅游了。” “那你怎么没一起去呢?”老婆婆问完后看了看他被毛毯盖住的腿,不住捂嘴笑道,“什么啊,所以你是因为不小心摔伤错过了和他们一起旅游的机会吗?真是不小心,只能等腿伤好了以后再去了。我一直很期待你们再来旅游,感觉光看着你们自己好像也变年轻了。” “嗯。” “末光老师——” 感觉到末光苍介似乎不想再说下去,江户川柯南几步跑了过去,不赞同的视线在对方嘴里叼着的烟上停留了片刻后才开口,“我们该走了。” “是柯南啊。”水原惠奈倒是一下就认出了他,弯腰笑道,“你的儿子还真是又机灵又可爱,柴垣还准备了一盒搞点要给这位小朋友带回去。” “儿子......?”男孩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自己,连忙摆手,“不是,老婆婆为什么会以为我是末光老师的儿子啊?!” “哎?因为你们两个都是黑头发啊。” 喂,这算是什么理由啊!这里也没几个不是黑头发的吧? 江户川柯南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也该走了。”水原惠奈坚持将几人送到门外,“末光先生,以后也要常来啊。” “嗯,我会......”末光苍介低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轮椅旁边的男孩,咽下了原本的话,“我会让我儿子常来的。” “末光老师?!!”江户川柯南一下涨红了脸。 黑发男人说这句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展的原则一时口嗨完后迅速握拳置于唇边咳嗽了两声,挡住了嘴角的笑意,“走吧。” 男孩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使劲跺了跺脚,脸上却不住露出笑意,几步追了上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冲矢昴看着两人朝着自己走来后,开口道,“走吧。” 感觉到末光苍介因为刚才的对话低沉不少的情绪,回到车旁边后,冲矢昴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道,“听说这里附近的森林公路适合冬天兜风。” “......兜风?”末光苍介反问道,他双手抱胸,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了。” 虽然确实是一个放松的好办法,但是......这家伙飙车的技术他又不是没有体验过,感觉脑袋都要甩掉,像是被安全带绑着去送死。过山车都比这个平稳。 不,按照赤井秀一的性格,只要上了他的车,自己就别想不去。 松田阵平车上有没有空位来着? 末光苍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将手重新放回轮椅扶手上,立刻操控着往后退了一点,“你们自己回去。” 他去找萩原研二他们蹭车好了。 刚拒绝完,末光苍介就感觉面前的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自己,江户川柯南弯着眼睛冲自己露出一个不太对劲的笑来,还没等他品味出什么意思,就被人一前一后围住了。 “干什么......?”他皱起眉头问道,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就被前面的人一下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江户川柯南在冲矢昴动手的瞬间就拉开车门。 被两个人配合默契的按在后座系上安全带时末光苍介才反应过来,他恶狠狠的给坐上副驾驶座、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江户川柯南了一个爆栗。 “好痛——”男孩瞬间捂着头抱怨起来。 “你们这种行为已经可以归入绑架了。”末光苍介无语道,感觉自己学生的行事作风反而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向那位FBI靠拢。 安室透有些话骂的真的太对了!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老师。”江户川柯南转过来讨好般冲他笑了笑,反而显得脸部曲线更加圆润起来,“我想吃这里的冬天特供的牛肉料理,不如吃完饭再回去好了。” “不是刚吃过早饭吗?”末光苍介眯起暗红色的眼睛,看的男孩直缩脖子。 “哈哈...那就饿了再去吃。”江户川柯南连忙躲开自己老师投来的视线,转过头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冲矢昴在此时终于将轮椅调整好,放在了后备箱里,然后拉开车门。车内的场景让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脸上不住染上了笑意,“这里空气很好,濑户医生说多开车兜风对身体有好处。” ...濑户仁世?这两个家伙已经学会搬医生来压人了! 末光苍介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开慢一点。” “放心。”知道他这是妥协了的意思,冲矢昴再次在心里把那位主治医生对面前这个刺猬一样的病人的影响力提升了一个台阶,保证道。 放心?我一点都不放心!你这家伙的承诺早就像春日川柊吾在其他人那里的保证一样不可信了! 末光苍介看看驾驶座上的那个人,还是调整了一下安全带,让其把自己束缚的更紧了一点。 安全带,果然能给人安全感啊。 看见车辆还算平稳的开走了之后,月山朝里才勉强松了口气。在冲矢昴他们走后,松田阵平也打过招呼,开车离开了。 诸伏景光倒是自己开车来的,但是离开旅馆后就不能再和几人有比较亲密的接触,等松田阵平一行人走了许久后才动手。 “好了,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安室透拍了拍汽车的后备箱,转头冲几人道,“我们也该走了。” “我来开车吧?”月山朝里的提议被拒绝后,只能重新坐到副驾驶座上,一直等汽车开到半山腰,他才想起来早上铃木园子给的门口。 回想起门票上的信息,男人忍不住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3月12号...还真是一个熟悉的日期啊。 男人打开许久没有打开过的系统中的视频网站,调到很久以前看的那个糟心剧场版预告视频,反复听了好几次女记者用播音的腔调念出这个日期。 真是...躲也躲不掉的悲惨未来,这种明明知道里面被安了炸弹还要去的感觉还真是...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研究出那种解药,昨天江户川柯南已经来找他聊过,他承诺会在不暴露他身份的前提下询问飞鸟雾的意见,准备等回去之后就把血液和毛发样本给到那个小侦探手上。 月山朝里转头看了看正坐在后座低头看着手里手机链的飞鸟雾,满含惆怅的视线落在了对方摸起来比其他人更加细软的白色发丝上。 要不剃个光头算了。 黑发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腹诽道。 大灯泡光头都比这个buff叠满的白头发好啊。 旁边正在开车的安室透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月山朝里。 怎么回事,莫名感觉刚才旁边有一股凉意。 第147章 飞鸟与光 冬天也像是这场温泉旅行一样匆匆结束。 等天气和暖, 冰雪融化,窗外再次点上清亮的浅绿时,在三月十二号那天有大行动的两个人女孩子也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 “小鬼!”电话那头, 铃木园子打断毛利兰的话,抢过手机大声道, “你记住,一到时间就立马把小雾带到目的地, 到时候我和小兰会躲在门后面, 你绝对不能让他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听见没有?” “是是——”江户川柯南无奈的拖着长音应道,“你今天已经说了四遍了, 而且没必要连朝里哥哥也一起瞒着吧, 到时候......” “你懂什么, 他们两个人天天见面,万一朝里哥说漏嘴了呢。”女孩鼓起脸反驳道。 哦呦,说的跟我们几个不是和小雾天天见面一样。男孩弯起半月眼,嘴角直抽。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你们两个不要搞砸就谢天谢地了。 “今天晚上就拜托柯南了......朝里哥!”毛利兰的未尽之言被已经停在面前的车打断了,她连忙转开话题, 慌乱道,“朝里哥来接我们了, 柯南一会儿车上见。” “好, 小兰姐姐一会儿见。” 等将电话挂断后, 江户川柯南才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 旁边的三个小孩都投来幽怨的视线。 “好羡慕哦,柯南可以去那么厉害的地方玩。”吉田步美鼓着脸说道, 她的手上还捏着游戏手柄,正和其他两个朋友一起挤在阿笠博士家的沙发上。 “是啊,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好吃的。”小岛元太仰头想了想,“会不会有鳗鱼饭。” “拜托——那只是个画展,哪里来的鳗鱼饭。”江户川柯南连忙摆手,“再说这种活动你们也不感兴趣吧,就是去走一圈看墙上挂着的画而已。” “什么啊,画有什么好看的,原来没有假面超人吗?”小岛元太瞬间把视线重新放在了面前的屏幕上,“真没意思,我看我们还是在博士家打游戏比较好。” 圆谷光彦看见屏幕上重新开始的游戏,转头道,“元太!你已经连着打了三把了,该轮到我了吧。” “马上马上——”胖乎乎的男孩兴致勃勃的按着手里的游戏手柄,没想到屏幕中的游戏画面突然卡顿起来,“这个手柄是怎么回事啊?” “哎,卡住了吗?” 三个小孩围起来研究手柄,不知道是谁使劲拉了一下上面操控把,居然直接将其掰断了。 “博士——”吉田步美垂下眼睛,看着手里断开的手柄带着歉意开口道,“我们把博士做的手柄弄坏了。” “这下没办法玩了。” “没关系。”阿笠博士刚好端着水果过来,他结果几人手中的手柄安抚道,“我这里有很多替换零件,一会儿就能修好,大家先着吃水果看会儿电视吧。” “好——” 喂,你也太宠他们了吧?江户川柯南撑着头无奈道,他顺手拿过遥控器退出了游戏界面,还没来得及换台就被画面上的照片吸引了视线。 主持人面对着屏幕,旁边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中染着一头奇怪发色的男生正冲着镜头,看上去对于拍照很不喜欢的样子。 “至今为止,已经有三位艺术学院的学生及老师遇害,最后一位受害者的遇害现场......”女主持人将手中的讲稿翻了一页,“留下了死亡讯息,是由紫色颜料绘制的风信子......” 刚好是小雾参加画展后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案件,还有这个死亡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户川柯南沉下面色,将画面调回去了一点,回看了一遍刚才播报的细节。 “江户川。” 男孩寻着声音看去,这几个月一直没怎么出现过的灰原哀第一次在大早上就出现在了客厅里,茶发女孩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瓷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她对着看过来的小侦探挥了挥手上的东西是一个不大的盒子。 “这是......”江户川柯南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几步跑过去伸手想拿过女孩手上的盒子,却又在中途停住动作,等对方妥帖的将药盒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像是里面装着什么一晃就会碎的东西一样,“你研究出解药了?!” 男孩低头打开手里小小的金属盒子,里面只有一颗浅蓝色的胶囊,在昏暗的房间中几乎要发出荧光。 “准确来说,这不算是解药。”灰原哀抿了口咖啡,她眼下满是乌青,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只是能让他暂时性恢复色觉,痛觉方面...目前并不知道效果。” “暂时性?” “嗯,半个小时左右。” “那也很不错了。”江户川柯南脸上带着喜色,仔细看了看那一颗颜色奇特的胶囊,认真和对方道了谢,“辛苦你了。”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转向了那边在等待游戏手柄胶水干涸的空隙中给孩子们炸甜甜圈的阿笠博士,声音中满是警告,“博士。” “吃一点又不会有事...”原本已经将手指伸向旁边撒了糖霜的甜甜圈的白胡子老人连忙收回手讪笑道,他将这一盘甜甜圈摆在桌子上,瞬间收获了其他孩子的赞叹。 眼见小岛元太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要往嘴里放,阿笠博士连忙打断他的动作,“等一下!在吃甜甜圈之前,先来万众期待的猜谜环节吧!” “不会吧——居然又要猜谜。”圆谷光彦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可是我今天穿的很少。” “我也是。”吉田步美将自己的单外套裹紧了一点,“这个时候完全不想听博士的谜语。” 阿笠博士显然并没有被他们的抱怨打击积极性,他双手背到身后咳嗽了两声,“听好哦,听见爆炸声也不会逃跑的是什么时候?” “听见爆炸声也不会逃跑......”小岛元太皱起眉头,“他被炸晕了吗?还是睡着了?” 圆谷光彦小声道,“只有笨蛋这个时候才不会逃跑吧,难道是出口被堵住了?” “我知道!”原本正低头想着什么的吉田步美抬起头大声道,“是看烟花的时候对不对?因为烟花燃放的声音和爆炸很像!我昨天看的电视里,男主角就是在烟花下面和女主角告白的。” “bingo!猜对了,就是在看烟花的时候!” “说到烟花就想起夏日祭,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烟花了。”知道自己猜对了后,吉田步美小声欢呼了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说起来还没有和小哀一起在夏日祭看过烟花呢。每次夏日祭的烟花都超级漂亮。”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灰原哀双手抱胸,原本缓和的神色在想到不知道什么以后再次恍然起来,“我对烟花没什么兴趣。” “童话里一样的东西,最绚烂的时候就是它的临死之时......那种把黑夜都映亮的短暂的悲伤景色,真不知道我这一生还能再看见几次。” 喂....你还真是会破坏气氛啊。 江户川柯南看着对方的表情,还是将询问的话堵在了心里,恰在此时,月山朝里让他出门的短信发了出来,小男孩干脆套上外套,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回复,准备向外面走,“那我先走了。” “......等一等。” 眼看对方就要离开,灰原哀犹豫再三还是将他叫住了,女孩脸上只有在涉及重要事情时才会出现的严肃表情让江户川柯南迅速站住脚步,两人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情况下走到了开放式厨房的旁边。 “他注射的药物种类很杂乱,我用你提供的血液和毛发样本做了很多实验,他对于含有这方面成分药物的抗性很强,这颗胶囊里的计量是你吃的那种药物解药的四倍,但是预估的有效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而且......” 女孩讲完这些,又说了一大段满是专业词汇的话,看见对方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模样后,灰原哀抿了下嘴唇,换了个表达方法,“换句话说,他身体里藏着一个被十几年前的实验培养出的怪物,会吞噬掉大量的能量,并且在吸收药物后会进化出相应的抗性。” 江户川柯南一愣。 飞鸟雾确实一直吃的很多,但是仍然消瘦,为此铃木园子还不知道用羡慕的眼光抱怨过多少次,至于抗药性。 他第一次见对方吃药就是温泉旅游的那一次,在住院期间,他再吃之前伊达航给的那款退烧药就再也没有犯困过。 “你的意思是......” “他和你不一样,大侦探。”灰原哀端起咖啡杯,并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三十分钟,或许三十分钟都不到。我劝你还是考虑好要不要把这个药给他。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比从来没有过还要痛苦。” 说完后,茶发女孩干脆端着咖啡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原本只有很多晦涩难懂书籍的宽大书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幅装裱好的画。女孩伸手将其取下来,熟练的打开画框,翻到背面,指尖犹豫着点上已经有些花的那行字。 只是浅浅的几句叮嘱,却像是把她一下带回了那艘早已湮灭在大海的轮船,或者是很久以前可以在庭院内肆意堆雪人的下午。 女孩盯了画像一会儿。 她其实并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研究新的药物,并且给一个从道理上来讲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病症以及人研制出解药,但是...... 刚开始只是本着作为组织曾经研究员对于这个居然能活到现在的奇迹的好奇,灰原哀尝试着研究了那些血样,却没想到在里面找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 是羽谷缈一直在注射的缓解剂。 应该已经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个药物残留的成分少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地步,要不是她对于这个药剂实在是太过熟悉,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药剂可以抗衡掉注射的试验药物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作为稀有的还算成功的实验体,这种药可以保佑他不要死的那么快。这种药除了羽谷缈、贝尔摩德还有之后才被‘赐予’梦幻药剂的琴酒外,其他在组织里和白鼠一样的实验体是得不到的。 飞鸟雾能成为那些非法实验室中救出来的孩子里,唯一活着的那一个,和曾经注射过这个药有很大关系。 可是...他从哪里得到的缓解剂? “会是......你吗?”灰原哀看着那行字,低声问道。 空荡的卧室中连回音都没有,她却想起自己在实验室中看到的关于对方身体的详细数据,在自己和羽谷缈真正见面的前一年,也就是飞鸟雾被送到福利院的第二年,羽谷缈因为未按时注射缓和剂引起了强烈的并发症,差点死在组织的试验台上。 那一次他并不在常年定居的波士顿,而是在日本执行任务,报告中所记录的原因也是在任务途中缓和剂破碎。 如果并不是这样,而是他在福利院里看见了一个马上要以为实验病亡的孩子,并且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剂,让那个孩子还算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他为什么要去福利院。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灰原哀将自己的画像妥帖的放回面前的画框当中,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羽谷缈是去见自己弟弟的。 也许只是站在福利院高大的铁栏杆外面,紧紧看着里面的灯光由明到灭,然后踏着被月光映亮的小路,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 羽谷缈抿下这一口酒,然后将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酒杯放到了一边。 他刚才莫名腾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上次有这种预感还是别墅那次自己按照世界逻辑被动补齐了相关的人设时,江户川柯南看着那片写满字的墙沉默的时候。 不会又来吧? 可惜这次是真正的剧场版,和游轮上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立刻放在漫画上的其他案子不一样,估计要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论坛才会有相应的讨论。 真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男人眯起眼睛,冷灰色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他将酒杯放在吧台上时用了点力气,不在少数知道他牙齿里恼人装置的酒保以为这杯酒不喝面前这位大人的胃口,连声道歉后战战兢兢的重新调制了一杯。 清晨的酒吧很冷清,再加上有羽谷缈这个凶名远扬的人在,原本就没几个人的酒吧更加寂静了一些,只有他旁边那个有着一头斑白头发的男人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后,笑着撑头看向他,“君度。” 羽谷缈转头看向今天的“合作者”,组织的实验员。 组织那边对于寻找实验对象确实很重视,即使没有人相信十几年前被警察从实验室中救走的‘苟延残喘’的实验体现在还能活着,却仍然为他提供了寻找的资金和人员,甚至让琴酒和他前来接应。 琴酒这个劳模来干这个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家伙什么都干,但是为什么把他也喊来了。 自己这个专职暗杀的成员不会也要变成什么活都干的新进劳模吧? 不过也好,要是真让旁边那个脑子看上去不太对劲的家伙找到飞鸟雾就完蛋了,自己在的话还能周旋几下,最好让琴酒那个疑心病手上再添一条组织‘冤魂’,反正这事他干的也挺多。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位传闻中不太正常的科学怪人至少在他面前表现的正常一点。 并没有多大年纪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中一半都是白的,目光从,面前那人殷红的嘴唇扫下去,打量了半天后,用一种赞叹般的语气说道,“我一直对你躺在实验台上的样子很感兴趣,可惜这并不是我的任务,没法亲自研究真是件憾事,把针管注射到你血管里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妙。” ...收回前言,这家伙不管在实验室还是外面脑子都非常不正常。 羽谷缈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我对你被匕首划破喉咙的样子也很感兴趣。” 他想不起来对方的代号是什么,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黑发男人用戴着手套的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里面浅金色的液体在光下简直要荡出星辉来。 冰冷的酒杯抵在唇边,酒独有的醇香瞬间萦绕在鼻尖,他浅浅抿了一点,因为没法将这杯无论口感还是调制手法都堪称上佳的佳酿送进嘴里,心情反而更差了一点。 旁边那人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实在让人不舒服,反正没要求自己一定要和那个家伙一起行动,不如先走。 他干脆将钱压在酒杯下面,起身率先离开了作为任务交接处的酒吧。 看着君度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面前连着两杯对方抿一口就放下的酒,从业二十余年的酒保左右看了看,终于忍不住端起其中的一杯来,往在自己试酒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然后细细品下。 味道没什么不对......吧? 但是,但是看君度的反应,已经是难喝到抿一口就放下的程度了啊! 难道我的味觉已经出现问题了,手艺还退步到了这种地步? 看着面前的两杯酒,酒保将酒液尽数倒光,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自闭当中。 月山朝里第一眼就发现了江户川柯南情绪不太对劲。 本来在发完消息后这么晚才出来就有点问题,这个小侦探并不是一个会在明知道外面有人等着自己的情况下,还磨磨蹭蹭的家伙。 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干脆蹲下身,将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覆盖在对方的额头上,轻声问了出来,“发生什么了,柯南。” 江户川柯南连连摆手,“没、没有什么!真的!我们走吧朝里哥哥。” 那就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山朝里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刚才羽谷缈那边突然感觉不对劲,不会就是他在乱想吧? 他打开车门,让小侦探坐上后座,自己转身走向驾驶座的时候,飞鸟雾才从副驾驶处转头向刚上车的男孩打招呼。 “小、小雾哥哥早。”江户川柯南瞬间僵直了身体,得到了飞鸟雾疑惑的一瞥和旁边两个人女孩的挤眉弄眼。 看来是和飞鸟雾有关系。 月山朝里从后视镜看见三个人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消失了,男人不住露出笑来,转头专心观察起路况。 看来是给小雾准备了东西,原来工藤新一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忍不住路出马脚啊,还以为他会比旁边两个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女孩沉稳很多,现在看来和她们也差不多嘛。 “说起来,小雾最近怎么一直戴着帽子?”和江户川柯南使完眼色后,铃木园子将话题引到了前面的白发少年身上。 飞鸟雾今天把自己略长的白色头发扎了起来,在后脑略高的地方束成了一个小小的啾啾,又用一顶和外套颜色相近的浅色帽子将其盖住。 闻言,月山朝里和飞鸟雾同步的抽了抽嘴角。 这有什么办法!之前本来想着把那头显然到几乎能被当成靶子打的头发染成普通的黑色,结果只要去染发店路上就会出事,不是车坏了就是路上突然遇到什么意外封锁了道路,要不就是染发店里的染发剂突然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或者刚要染头就发生了意外,摆明世界意识不想让飞鸟雾改变白发的人设。 后面他也自己买过染发剂之类的东西,统统出现了意外,就连剃光头都不行!月山朝里前前后后努力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系统无奈的解释下放弃了。 【要是能换造型的话,灰原哀早就把从小到大一直不变的茶色短发换掉了。你想想漫画画到现在有谁的造型变过。】 没想到,最后唯一做的居然只是戴顶帽子......在室内看画展还戴帽子实在有点奇怪。 原本月山朝里的担忧在进入会场后彻底没了。他看着满眼花花绿绿的头发,和乱七八糟的打扮,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嘿嘿。”铃木园子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笑道,“这次画展的门票除了给赞助的财阀外,还有就是知名画家以及他们的学生,毕竟是艺术家嘛,这种打扮应该也不奇怪。” 飞鸟雾认真看了一圈周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打扮和头发如此...平平无奇。 “请问是铃木小姐吗?”几人聊天的时候,一位胸口挂着工作证的年轻女人几步走来,她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道,“鄙姓菊地,是久保先生的私人秘书,主要负责本次的接待工作。请各位和我来。” 菊地秘书带领着他们一行人正式走进画展的场馆,进门就是一幅巨大且色彩鲜艳的画作,毛利兰小声赞叹了一句,“是那位已经隐退的画家的作品吗?” “是的,因为久保先生和那位画家是故交,所以有幸借到这幅画来展出,请走这边。” “说起来,听说这次会有两个展区,分别是不一样的主题。”月山朝里认真看过沿路的每一幅画后,开口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放第二个展区。” “不,我们所有的展区现在都是开放的,至于两个主题,请你们先拿上这个。”闻言,菊地秘书笑着将几人带到了不远处的目的地。 那里是画展一楼最中心的位置,却并没有放置任何的画作或是装饰品,而是在中间放了很多分别装在盒子里的,类似于护目镜的东西。 江户川柯南向周围看了看,发现有不少人已经戴上了这个护目镜,即使有人没戴,也是将其拿在手里的。 “大姐姐,这是什么啊?” “请各位先拿好。”菊地秘书将护目镜一样的东西分发给面前的几人后,才回应小男孩的问题,“这是[长夜]展区最重要的道具哦,给你,小朋友,这是十二岁一下孩子的款式。” “谢谢姐姐。”江户川柯南道谢后接过那个明显尺寸小一点的护目镜,在面前比划了一下,从透明的镜片中看出去,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比起小男孩谨慎的举动,铃木园子直接将护目镜套在了头上,这个特制道具的镜片被长方形的边框整个框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科幻电影里面的角色会佩戴的东西,“看上去还蛮酷的嘛!” “现在并不会有效果,等时间到了的时候,久保先生会统一启动这个特制的道具。”菊地秘书笑道,“这个公司研发的护目镜在启动后,会通过调整光的折射位置,使佩戴者视线内的所有景象都呈现与平时不同的色彩。” 江户川柯南晃了晃手里的护目镜,瞬间了然。原来这就是之前园子说的,那个公司做出来可以通过光线调整色感的道具啊。 飞鸟雾原本拿着护目镜的手一顿,他眨了眨眼睛,抬头向对方看去,“请问二楼展厅的画作中,有那几位先生的作品吗?” 听着他说出来的名字,菊地小姐捂住嘴惊讶道,“先生真厉害,展厅里的确有他们的作品。” “哎?”江户川柯南快被这一连串的名字砸晕了,他只因为自己幼驯染的兴趣简单了解过绘画,认识的大多也是比较著名的画师,但是这几个名字倒是听也没听说过,“他们的画是什么类型啊?” “是比较‘怪’的画。”秘书小姐解释道,“因为这几位画家在色彩方面都有缺陷的缘故,所以画作的风格都不被大家接受,其实二楼展厅中所有的画都是这种类型。而这个眼镜,也会从模拟部分色盲向全色盲过渡,全方位为大家展示这些画家眼中独特的世界和画作。” “你说的太多了,菊地。” 一道带着薄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来着是个不到四十岁的高瘦男人,留着染成了褐色的半长头发,也做成了很是‘艺术家’的造型,但是身上却穿着有些和画展现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西装,和艺术发型搭配起来十分奇怪。 “抱歉,久保先生。”菊地秘书连忙道歉。 “不,算了。现在说也没什么关系,我想铃木小姐已经有所了解。”久保万将视线转向毛利兰一行人,刚才有些恼怒的神色也缓和下来,“不管怎么说,欢迎你们来画展参观。” 毛利兰看了看他,“久保先生是怎么想出这次画展的创意的?” 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提出的有些不太可期,女孩微微红了脸,小声道,“因为这次的设计很有意思,所以我想......” “这个问题嘛......”久保万爽朗的笑了几声,将自己的头发随意理到了脑后,“其实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是啊,我和他是从高中到大学就一直一个学校的朋友,他因为天生的色盲症,作品一直比较独特,受他的影响,我一直想有机会可以专门将所有这样的画都聚集起来,而且...每次看见这种画作,都会有一个想法吧。” 长发男人想了想,笑道,“‘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种想法,没想到历时两年,终于研发出了这个特殊的护目镜。” “原来是这样。”听见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毛利兰不住带了些笑意。 “各位可以先把护目镜戴上。”菊地秘书在此时开口道,“因为里面的装置很多,所以护目镜的四周都会比普通的厚一些,会遮挡一定的视线,影响行动。在色彩调整之前习惯一下佩戴护目镜行动的感觉会更安全一点。” “好——” “小雾,小雾?” 飞鸟雾正要将护目镜戴上,就被旁边已经戴好这个特制眼镜的女孩的喊声打断了,他转头看去时,正对上对方带着些试探意味的视线。 白发少年柔和下神色,认真道,“谢谢。” 五花八门的奇怪发色,戴着帽子、兜帽甚至是盯着巨大花环的艺术家们,甚至是不久后,大家看见的、同样的黑白景色。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体会‘平平无奇’是什么感觉。在人群中不会被人投以掺杂着各种感情的视线,也不会因为不想让周围的人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视角担忧而咽下所有关乎景象或者颜色的话。像是胸口一直压着的巨石移开了的轻松感。 看见他的表情,铃木园子明显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喜欢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会觉得...有些冒犯?反正是这种之类的。” “不会的。”他小小的笑了一下,虽然别人根本无法注意到嘴角扬起的半天都看不出来的弧度。 飞鸟雾正要将自己手中的护目镜戴上,没想到又被另一个人打断了动作。 久保万接过了他手上的护目镜,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在垂下眼睛的那刻神情有些复杂,“你是小雾?” “......您认识我?”白发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反问道。 “认识的一位老师曾经提起过你,我也在前一阵的比赛里看见过你的作品,恭喜你啊,第一名。” 江户川柯南闻言看过去,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在电话里用工藤新一的声音,说自己有事要忙不能来参加小雾的庆功宴后毛利兰的怒吼。 感觉这个月自己只要敢出现在对方面前,就会被打断腿的程度...... 小男孩瞬间打了个寒颤,格外心虚的低下头去,却正看见久保万在说话时,拿着护目镜的手迅速在内侧位置按了些什么,然后迅速的将里面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什么? 还没等江户川柯南找到什么思路,久保万就将手中的护目镜举了起来,动作轻柔的帮面前的白发少年套在了头上,又在调整完松紧后将对方被压在下面的白色发丝整理出来,将为了戴护目镜摘下的帽子从对方手中接过后,妥帖的帮他戴好了。 “谢谢。”飞鸟雾被对方这一通动作弄得不明所以,只能乖乖站着任由对方动作,一直等对方放下手后才低声道谢。 “好好享受。”久保万摸了摸他的帽子,“我们晚上见。” 月山朝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莫名有种自己的动作被别人抢先做完了的感觉。 这家伙不会是想偷我弟弟吧? 刚刚他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江户川柯南迟疑着没像其他人一样将手中的护目镜戴上,他等几人交谈完后轻轻拽了拽高大的久保万,轻声道,“叔叔。” 低头看见这个小小的男孩在找自己后,男人示意菊地秘书继续给几人介绍展厅后蹲下身来,询问道,“小弟弟,有什么事吗?” “叔叔,我刚才看你从这个眼镜旁边拿了东西。”小男孩仰起头,用甜甜的童音问道,他将自己手里小一号的护目镜举到对方面前,“就是从这个地方拿出来的小小的东西。” 久保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其他人都认真听着菊地秘书的讲解后才凑近一点小声道,“就是这个护目镜的核心装置,我想......” 不知道该不该和小孩子说这个,男人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你那个白头发的哥哥,对颜色不太敏感吧?” “...嗯?”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叔叔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画画的风格和我朋友很像...所以我就想,他们两个应该都有这方面的小问题。”久保万压低声音冲男孩笑了笑,然后用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个保密的手势,“因为这个是统一控制的,打开后里面的激光对眼睛会有一定的刺激,他们的眼睛应该比较敏感,所以我想还是把这个去掉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啊。”男孩暂时接受了这个理由,将最后一点疑虑藏在心里,他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护目镜旁边的位置有一条隐秘的缝隙,刚才对方应该就是从这里将护目镜打开的。 江户川柯南暗暗试了一下,发现很轻易就能撬开,里面那个小小的东西自己在阿笠博士的研究室里也见过类似的,不过这个更加精进复杂。 看上去是没什么问题...... 再次抬头时,久保万已经接过菊地秘书从旁边架子上随手拿来的一个护目镜,妥帖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算不算是末光老师集训的后遗症? 江户川柯南暗想着,将自己手里的护目镜戴在了脸上,在戴上的那刻,原本还有些宽松的绑带迅速收紧调整,严丝合缝的戴在了脸上。 “菊地小姐,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再去看一下二楼的情况。”戴好后,久保万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和几人打过招呼后才离开。 “二楼?”毛利兰不住开口问道。 画展举办的地方正位于米花町郊新建摩天大楼的顶层,这次画展同时也算是摩天大楼的开幕仪式,但是久保万和菊地熏子说话时所用的称呼都是‘一楼’和‘二楼’。 “这是因为大厦和顶层用做画展观光层是分开的,所以不算在摩天大楼的层数内,一般我们称这两层为T1和T2层。”菊地秘书笑着解释道,“大厦的楼梯和电梯最高都只能到达六十层,要是想要到达这两层,只能向几位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到达六十层之后从观光电梯上来。” “对了,菊地小姐。”铃木园子小声凑近问道,“那个展厅可以带我们去吗?就是之前我问过,放那幅画的那个。” “哎?这个没什么问题,请和我来吧。”菊地秘书闻言停下了脚步,思索后干脆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个地方拐去,“不过几位来的时候应该看见过,就是在观光电梯的入口处。” 她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几人绕过里面满是人的其他几个地方,向观光电梯处走去。 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眼熟?月山朝里跟着这位秘书往前走时忍不住暗暗想到。这个展厅的位置居然在观光电梯的旁边,与其只有一墙之隔,看上去有两个出口,一个对着展厅的正厅,另一个则通向观光电梯所在的狭小通道。 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路眼熟...... “唔,居然安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吗?我刚才今天的时候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展厅。”铃木园子走到门口后忍不住说道,她正要转头再说些什么,却在探头看向里面后迅速捂住了嘴。 大多人都会下意识将视线放在画展内部的其他区域,这一间展厅位置偏僻,里面又到处都蒙了白布,一副没有准备好的模样,参观的人很少,放眼望去只有零星的几个。 而展厅偏内的地方,带着贝雷帽的男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白布面前,他的左手带着布料轻薄的白色手套,手中拿着本该戴在右手的另一只手套。 男人藏在镜框下的眼睛在微偏开头的那刻闪过冷灰色的流光,他静静看了白布下面金属的介绍牌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想要去碰,却在快要落在上面时错开了位置,只用指节轻触动了一下边沿,像是不敢一般。 听见门口女孩的声音,男人这才从思绪中抽身,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一时连手都忘记收回来了。 ......我就说怎么眼熟,原来羽谷缈在里面啊! 月山朝里看看站着的那人,再看看旁边表情都僵住了的江户川柯南,在脑内拼命抓狂了几秒钟。 羽谷缈是为了避开和那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家伙一起行动,干脆没和对方一起,而是从侧面开放着的这个展厅过来的,没想到一路过就看见了预告片里出现过的那片白布,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停下认真看了几眼,谁知道刚好铃木园子她们就过来了。 现在怎么办?!我要去追吗? 月山朝里心下谴责了一会儿自己连位置都记不住的失误行为,脚下动作却不停,迅速起步追去,又让原本在白布面前站立着的男人在他追来的前一秒就转头离开,几步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原本悠闲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江户川柯南在看清展厅里的情形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一眼就认出来厅内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游轮上见过的君度,男孩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去追,又在迈腿的那刻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警告自己不要鲁莽。 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冲在前面好奇心旺盛的侦探终于在末光苍介的高压训练下学会了压抑住了冲动,自己平日里很是稳重的兄长就直接追了上去。 黑发男人的脚步几步算得上慌乱,连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都没来得及道歉,只寻着对方离开的身影一路追到门口,但是却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应该是没有追上。 江户川柯南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再加上之前在外国那栋别墅里的事情,他对君度的感情实在有些复杂,但是就连他这个算得上是局外人的家伙都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兄弟相认的好机会。 这里人多眼杂,如果被组织的人发现朝里哥和君度的关系,那就真的危险了。 但是君度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不会是这个画展也和组织有什么联系......江户川柯南沉下脸,走到了刚才君度停留的地方。 只是一块普通的白布,还有下方的刻板而已。 但是......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块介绍牌上的文字,原本因为“组织与画展有关”这个想法沉下来的心又被另一种力道扭在了一起,他想起对方之前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动作,快要触碰上时却又迟疑着错开的指尖,只感觉心里又酸又涩,原本的那点猜想也撂下了。 他可能真的只是来...看妈妈的画的。 男孩将视线从牌子上的[月山悠笠]四个字上移下去,转头几步追到门口,拉住了月山朝里的手,“朝里哥?” 黑发男人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眉间笼着一层郁色,一直等对方开口叫他名字时才反应过来,低下头面色不好的勉强笑了笑,将自己身边的男孩抱了起来,“...是柯南啊。”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他,干脆将双手都环了对方的脖子上,任由对方抱着重新回到了刚才那块白布的面前。 刚才在和菊地秘书聊天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月山朝里抱着江户川柯南回来,毛利兰笑着捏了捏男孩的脸,“柯南还真是黏朝里哥。” “小雾,你的哥哥都快被这个眼镜小鬼抢走了!”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铃木园子不住叉腰看向旁边的白发少年,飞鸟雾闻言看看被月山朝里抱着的小男孩,又看了看其他几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玩笑。 他干脆和小兰一样,伸手捏了捏江户川柯南圆润的侧脸。 “哼哼,这次可是铃木集团出资从世界各地找来了名画哦,来看这个!”铃木园子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吵吵闹闹的将几人带到了那块白布前面,“这是给朝里哥准备的惊喜!” 话音未落,原本的遮布已经落地,下方却只是空空荡荡的一片墙面,什么都没有。 “哎?!!”短发女孩瞪大眼睛,四处看了看,甚至把布都掀起来看了一眼,“没、没有吗?” 菊地秘书也一脸惊讶,她原本得体的动作都慌乱起来,却还是第一时间确认了现在展厅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人在后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各位帮忙把遮布重新挂起来吗,我这就给久保先生打电话。” 这一幕倒是在之前的预告片上面看过......月山朝里琢磨着,蹲下身将遮布捡了起来,细细拍干净上面沾染的一点灰尘后才将其重新挂起来。 “好,好的。” 女人打完电话后脸上慌乱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她拍了拍胸口道,“似乎是还没有让工作人员放上去,我这就打电话给工作人员那边,抱歉先失陪一下,请你们先在这里随意参观。” “没关系,菊地小姐先去忙吧。” 等女人出去之后,月山朝里反而皱起眉头,他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展厅,只感觉违和。 明明外面其他的都已经布置好了,现在突然有一个展厅里蒙着的全是白布,看上去很潦草的地方,实在有些奇怪。而且里面的装饰和外面也不大一样,多采用颜色淡雅的布料裁剪成不同的颜色,拼接起来垂在零星已经挂好的画旁边。 虽然这样布置的确很好看,但是用布料来装饰在画展倒是少见。 飞鸟雾干脆走到一边去细细打量了零星的那些画,都是同一个名家的作品,月山悠笠作为画家来说作品只能算得上是小众,但是这位名家在全日本都称得上知名,这几幅画是他晚年为数不多的作品,每一幅都耗尽了心血,现在能凑齐甚至展出都实属难得,但是却被摆在这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旁边名不见经传的画作却用白布遮掩着,作为压轴。 这个安排实在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看了一会儿,又见江户川柯南在展厅转来转去,先是去毛利兰那里转了转,又去月山朝里那里看了两眼,活像游戏里的玩家,在场景里四处找NPC互动。 少年不由因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嘴角扬起了一下后又迅速放下,弧度小到连侧脸小时候还会偶尔出现的酒窝都没显露分毫。 “小雾哥哥——” 飞鸟雾其实刚才就感觉到这个闲不住的男孩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但是一直等到小男孩过来后才装作才发现的样子转过身去,因为瞳色和毛发都白的缘故,雪白浓密的睫毛罩着浅绿色的眼睛,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都显得冷漠又疏离。 江户川柯南熟练的从自己幼驯染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藏在面容下的情绪,头上不住冒出了一个问号。 小雾看上去还挺开心的,因为画展吗?看来这次作为庆祝的场地选的还不错嘛。 “新一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江户川柯南的手在口袋里那个小小的药盒上停留了片刻后,还是没有将其掏出来,而是打开了今天难得背着的包,将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掏了出来,递给了对方,“新一哥哥说恭喜你比赛赢了冠军,但是因为那边有不能脱身的案子没法回来,只能先把准备的礼物给你。” 越装越熟练了啊,大侦探。 飞鸟雾暗暗想着,干脆蹲下身去,以平视着面前这个男孩的姿势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个不大的盒子。 少年看礼物的空隙,江户川柯南却不住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毛利兰送的应该是春季还算合适的薄毛衣,已经被他穿在了身上,铃木园子送的过分可爱的毛衣链也被人乖乖戴在了脖子上,毛茸茸的小雪人随着附身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这个吊坠也太可爱了吧...男孩露出半月眼,都能想象到飞鸟雾盯着这个礼物半天,还是决定将它套在脖子上时的无奈表情。 “这个是......”飞鸟雾打开那个细长的盒子后眼睛不住一亮,他拿出里面那只做工精细的画笔,眼尾的弧度都柔和下来,“替我谢谢他。” 这个家伙果然还是看见画具都走不动道,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子......江户川柯南想到这,反而因为提到了对方小时候的模样,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毛利兰他们一起去看的,飞鸟雾的那副、让人看一眼就喘不过气的参赛作品。 更让他在意的其实是这幅画的名字。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许久,才抬头小声问道,“小雾哥哥,我想问...这幅画为什么要叫《星星》?” 明明是杂糅在一起的像是噩梦一样的画面,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色彩,却偏偏起了这么个安静又明亮的名字。 飞鸟雾冲男孩努力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应。 男孩自觉自己很大可能得不到答案,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他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小心将口袋里的药盒拿给了对方,“小雾哥哥...新一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拿到药盒的那刻就开始纠结,现在反而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件事情无论自己怎么想,都应该把选择权全数交给面前的家伙。 没有人能替他做决定。 “他上次说认识的那位医生把药配出来了,但是......”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睛,将灰原哀所说的那些话挑着讲给自己幼驯染听时,甚至有一种强烈的不忍和歉意,“我想...还是把药给你。” 原本正往这边走来的两个女孩动作都一顿,她们早就听说工藤新一那个不知道在国外忙什么的家伙居然认识了可以尝试治疗小雾身体疾病的医生,从那通电话起她们就经常构想等小雾恢复后要做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铃木园子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反应过来的毛利兰拉住了,不远处的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长发女孩转过头,看见月山朝里也安静的看向这边,只感觉鼻头一酸,只能低下头去尽量藏住自己眼里的泪水。 要做出这种选择,实在是太...残忍。 对面的白发少年沉默了许久,就在江户川柯南快要忍不住道歉前,微凉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头上。 飞鸟雾接过面前这位男孩手里拿着的药瓶,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什么这幅表情,又为什么看见自己时老露出愧疚的神色。 “谢谢。”他抿着嘴,在小男孩看向他时温和的弯了弯眼睛,“我会好好使用的。” 被反过来安慰了的小男孩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的意思,他睁大眼睛,“小雾哥哥已经想好怎么用了吗?” 这么快?!我刚才说的意思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理解啊!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嗯,在生日那天一起来家里吃饭吧。”少年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道,“哥哥、小兰、园子、新一......” 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身份还不知道新一就是柯南,飞鸟雾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柯南,萩原警官他们......应该可以坐下。” “就...吃个饭吗?”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他看看周围挂着的画,不住问道,“画展呢,还有那么多东西,游乐场?还有你经常去的那个......嘶!” 他说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工藤新一了解的事情,连忙止住话头,却没想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直把自己疼的眼泪汪汪的。 只有半个小时的机会,他几乎恨不得把所有东西碰到这个家伙面前给他看,所有他喜欢的画,那些去过看过但是之前都没色彩的景物......飞鸟雾却只想用这半个小时在家里吃顿饭。 “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小雾哥哥......” 听着江户川柯南列出来的这一大堆东西,白发少年眼中反而带了些笑意,他打断男孩的话,眼中满是认真,“这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那些冷冰冰的东西,我更想用这半个小时好好看看你们。 江户川柯南愣愣的抬头看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站在展厅里,他却无端想起月山朝里家里那个放慢了手作和照片的柜子,无论是小时候画画还在用蜡笔的男孩,还是现在面容清俊的少年,在看向他们时,眼底永远闪烁着平时很少有的碎光。 还没等他开口,两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冲过来将还半蹲着的飞鸟雾抱了个满怀。 “小雾......”铃木园子眼泪汪汪的,旁边的毛利兰也不住发出了泣音,被抱在中间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哭,连忙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却想起来自己穿着毛衣,根本就没有口袋。 他连忙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面前的小男孩,还没等对方接受到信号,面前从刚才起就愣着的江户川柯南就往前了一步,紧紧抱住他的腰,也加入了其他两人抱着他不放的队列。 最后还是月山朝里救了自己的弟弟一把,他从包里翻出餐巾纸,给两个人女孩擦了眼泪,柔声道,“到时候来家里吃饭吧,我会做你们喜欢吃的菜的。” “嗯!”短发女孩擦了擦眼泪,“我一定穿最好看的衣服来!” 飞鸟雾终于逮到空隙说话,他看了看面前的小男孩一眼,很抱歉的转移了战火,“不知道新一那边......” “那个推理狂!你十八岁生日都不来的话我绝对要把他的腿打断!”毛利兰瞬间给转移注意力,愤愤不平起来。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看着小侦探的表情,飞鸟雾眼中闪过笑意,他轻咳了两声,“那,说好了?” “说好了!”铃木园子大声道,直接伸手过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对方的,“我保——证一定会来。” “我也是。”毛利兰伸手用小指勾住了两人的,江户川柯南在旁边垫脚看了半天,终于也将自己的小拇指搭了上去,四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显得反而有点不伦不类的。 飞鸟雾勾起嘴角,一侧脸颊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瞬即逝的凹陷。 。 许久之后,白发少年左右看看,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三个猫猫挂在身上的猫爬架。 等猫猫三号江户川柯南终于松开了之后,他才能努力用自己蹲麻了的腿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戴着的护目镜让人看不太清两侧的情况,少年在站起身时不住踉跄了一下。 他扶住墙面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端着饼干和饮料的菊地秘书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却被口袋里忽然炸响的手机铃声吓到,再加上脸上的护目镜,竟然不小心崴了脚,眼看就要向一边倒去。 “小心。” 就站在旁边的白发少年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却被翻倒的果汁溅了一身。 “实在是不好意思!”菊地秘书连声道歉,她慌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想帮人擦拭,但是那件面料柔软的毛衣很快就将果汁吸收的一干二净,怎么都擦不干净。 “没关系。”飞鸟雾先将人安抚了下来,这才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大半杯果汁泼下去,单薄的毛衣早已湿漉漉的黏在了身上。 这下可麻烦了,今天不会都要穿着这件衣服到处跑吧? “先去卫生间换了吧。”月山朝里用纸巾将衣服上过多的果汁先吸了个大概,又细细擦去了他脖颈上的水渍。 这次来并没有带任何可以换的衣服,黑发男人纠结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一件两件式的上衣,在宽松的衬衫外面还套了件可以单穿的长袖薄毛衣,见这个展厅中只有他们几个,他干脆将这件薄毛衣脱了下来递给对方,“换这件吧。” “嗯。” 接过这件衣服,飞鸟雾和几人打过招呼后这才向场馆内走去。 “马上要开始下一个展览了,动作快点啊。”铃木园子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 他走出这个展厅没多久就看见了显眼的标识,他走进不远处的卫生间后才发现里面完全没人,他干脆先将门关上,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毛衣和同样一团湿的毛衣链,将他们放在架子上,又用菊地秘书帮忙拿的毛巾擦干净了身上黏黏糊糊的果汁后才套上月山朝里的那件毛衣。 是不是有点大了? 套上后少年这才发现这件月山朝里的衣服对于他来说本来就大了一点,又因为搭配内衫所以设计的很宽松,衣领宽大,肩颈处露出了大片的皮肤,飞鸟雾对着镜子拉了几下,感觉自己这身倒是和外面五花八门的艺术家们有点接近了。 飞鸟雾被半开的窗户外进来的还有些凉意的风吹的打了个寒颤,还是将刚才换下来的毛衣和毛衣链拿到洗手池处,小心翼翼的暂时先清洗干净。 这两个都是她们送的礼物,万一等回去再洗洗不干净就完蛋了。 。 另一边,菊地小姐将那通把她吓到打翻了托盘的电话接完后又对几人道了歉。 “秘书姐姐。”江户川柯南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道,“刚才那通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吗?” “是的,很不好意思。”女人因为这句话忍不住红了脸,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才毕业不久,还没办法购买两个手机,把私人和工作的号码分开......而且我从小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他们老是...担心我。” “可是,知道菊地小姐在工作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打电话吧?”小侦探在这种想不通的事情上仍然不肯放弃刨根问底。 “因为...我今天忘记报平安了嘛。”菊地秘书挠了挠头,即使穿着职业装也不住透出几分刚毕业的女孩的迷糊来,“之前每天午餐的时间都会发短信,结果今天忙忘了,所以他们才慌慌张张的给我打了电话。” “原来是这样啊。” 几人又在这个展厅的附近逛了几圈,铃木园子一直在看表,一直到指针指向整数时他们被菊地秘书带到了大厅的演讲台边上时,飞鸟雾仍然没有回来。 “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啊。”短发女孩不住担忧道,“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回来不就错过了吗?” 话音未落,在一阵阵压低的惊呼声中,四周的灯全数熄灭,会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好奇怪哎。”江户川柯南左右看了看后,用小孩稚嫩的声音开口道,“展厅左右两侧都是落地窗,应该会有周围其他建筑物的灯透进来才对,但是现在完全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因为周围其实都是这次投资的几个财阀的所有建筑,为了这次开幕表演,周边的建筑都和摩天大楼同一时间熄灭了灯光。” 菊地小姐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但是在黑暗中却完全看不见身形。 “怪不得快开场的时候要没收电子设备。”铃木园子感慨道,“要是有人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就破坏开幕表演了。” “小雾怎么还没有过来......”毛利兰担忧道,她努力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摸索着向旁边走了一步,“我记得他刚才是去了左边的卫生间,我去找他。” “小兰,现在太黑了。” “可是......”毛利兰皱起眉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向自己记忆里的方向走去,“我马上就!” “小兰!” 黑暗中只听见女孩小声的‘接过一下’和急匆匆的脚步声,江户川柯南瞬间皱起眉头,打开了眼镜的夜市功能,总算勉强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离几人不过十余米远的地方就是飞鸟雾之前去往的卫生间,毛利兰已经避开了周围的人,目标明确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看来不用担心...等等!飞鸟雾在的是男厕所吧,她不会打算进去吧? 江户川柯南不住抽了抽嘴角,那个家伙估计刚才急着去找人的时候,完全忘记这回事情了。 “呜哇!要开始了。”铃木园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担忧的向周围看了看,“在不快点的话真的赶不上了。” 会场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大家晚上好。”久保万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舞台的幕布后面传来,他简单对这次画展的资助商表达感谢后,将话题引到了画展上面,“在[白昼]展厅中,一共有十个小型展厅,分别是......” 他每说一个,所对应的小型展厅内的灯光就会亮起片刻,几人之前去的那个处处都蒙着白布的展厅居然在压轴的位置。 “园子,他们已经出来了,你看。”见铃木园子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月山朝里笑着示意她看向旁边,一间亮起的展厅刚好照亮了一小片大厅内部的情况,毛利兰和飞鸟雾正站在刚才所在的卫生间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因为开幕表演已经开始,害怕在会场内走动会打扰到其他参观者,所以没有来和他们会和。 铃木园子冲他们招了招手,终于放下了之前的担忧。 很快,会场的灯光又全数熄灭了。 “接下来,欢迎大家来到[长夜]。” 随着久保万的声音响起,会场内部响起了一片细微的嗡鸣声,月山朝里只感觉有一道笔直的红线从自己佩戴的护目镜的镜片上划过,之后是不知道从护目镜内部哪个地方射来的刺眼光线,刺得男人不住合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时,这个护目镜最核心的功能已经启动了。 幕布之上,忽然闪烁起一个小小的光点,随后音乐声,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在幕布上流动起来,汇聚成了银河。 全然的黑暗,就像是独自一人站在浩瀚的宇宙当中,面前只有流动的璀璨星海,这些光电缓慢的滑动,跳跃,最后拉长成一条细长的线,往后汇聚成了两栋闪闪发光的、顶部有一架短短的联络桥连接着的大楼。 “是我们在的摩天大楼!”铃木园子压低声音感叹道,“我们应该是在左边的那一栋。” 光点很快散开,向另外一边涌去,汇聚成了一幅又一幅的画作,每出现一幅时,都会有人压低声音惊呼出这幅画作的名字,越来越快的节奏和逐渐激烈的音乐将整个现场的氛围都推向高潮。 在光点绘制成最后一副画后,幕布上的光点再次全数消失,连带着音乐声也寂静了下来。 “这个是那个...什么阿基斯的画吧?我记得小雾特别喜欢他,这幅叫...”铃木园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对了!是《跳舞的女人》!” “拜托,那个叫《着白裙的少女》。”江户川柯南不住露出半月眼,他听见舞台上方在这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是在里面紧急布置什么吗?还是在为接下来的开幕表演做准备。 很快,脚步声就被重新响起的音乐掩盖住了,随着加重的鼓点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10。 在众人迫不及待的跟声中,数字终于缓慢的移动到了‘0’,舞台上的幕布被渐渐拉开,本次画展的举办人却没有如计划中的一样正在舞台中央,张开双臂对大家说‘欢迎来到长夜’。 待看见舞台上的场景后,江户川柯南猛然瞪大了眼睛。 舞台中央,穿着一身西装的久保万惨白着脸色,将双手举过头顶,他的太阳穴位置正抵着一把突击**。 端着枪的强壮男人带着款式不同、方便行动的护目镜,又用面罩蒙住了鼻梁一下的位置,将面部的特征全数挡住。 会场中瞬间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在舞台上的几人中的一个对着天花板猛地打出几枪来,“都蹲下!双手抱头!” 糟了! 江户川柯南不住咬紧牙关,他转头想寻找毛利兰的位置,但是视角完全被慌乱的人群挡住了。 “记者呢?记者在哪里?!”领头人旁边的男人喊道,很快人群当中,就有两个扛着摄影节、拿着话筒的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把直播打开。”那人威胁道,让他把摄像头对着会场内的人质们扫了一圈,“久保先生,我对会场的情况不太了解,这里有多少人?” “加、加上工作人员,一共有214人......”久保万尽量把声音保持的冷静了一些。 “好,警方听见了吗,这里一共有214条人命。”男人笑了起来,用枪托使劲砸了一下久保万的头,迫使起向其他人一样抱头蹲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用一个人的命来换......” 该死,毛利兰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现在会场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但是护目镜也开始运作,男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白。 他寻找的女孩此时正被几个同样端着枪的人团团围住。 之前的卫生间门口,飞鸟雾死死咬住下唇,将后面尚未搞清楚情况的毛利兰往身后挡了一些,女孩的手揪住了少年身后的衣服布料,眼中满是慌乱。 “他是最后一个从这个里面出来的?”带着面罩的男人问道,得到了旁边同伴的肯定答复。 “之前进去过的四个人应该都在会场里,很快就能找到。” 男人应了一声,似乎对于发布这个工作的人有点不满,他用枪毫不客气的指着两人,皱眉道,“把帽子摘掉,快点!” 飞鸟雾皱起眉头,动作缓慢的摘掉了头上扣着的帽子,露出了一头显眼的白色头发。 “是他吗?”男人皱眉问道,“他说当时实验的产物是什么...毛发颜色异常,身体机能不同程度受损,共通点是全色盲,还有...哦对,身上有编号,会场里这么多头发奇怪的人,上哪儿找去?” “我只要从这里出来的人。” 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来人留着一头有些砸断的半长发,黑发和白发混在一起,显得原本就已到中年的男人更加苍老。 这人的脸自从上次喝下那几口白酒后就一直在他的睡梦中闪现,像是自带恐惧buff一样,看见这张脸他就下意识回想起终于想起零星片段的五岁之前在实验室中的经历,鼻尖都是铁锈与消毒水的味道,内里连着躯体都下意识打着微颤。 飞鸟雾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人,他拿着手机,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是琴酒。 少年很快就从君度那边的视角得到了这个答案。 “当然,我能保证不会找错。”那边又说了什么惯常的威胁话语,研究员不满的回应道,语气毫不客气,“特别是面前的这个,如果......” “才不是,你找错人了!” 原本正皱眉努力想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什么有用信息的飞鸟雾因为身后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去,眼中满是惊讶。 一直躲在后面的毛利兰在此时探出头去,眉毛都拧在一起,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让对面的人听清楚一样,“我说了他没有什么色盲症,刚才都解释过了,为什么非要不讲道理说他是什么...要找的人什么的。” 女孩这番话说了理直气壮,声音里满是不解和着急,说的像是真的一样,即使开口后瞬间被枪口对着,声音仍然没有一丝颤抖。 但是被她揪着后腰处衣服的飞鸟雾却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细微的发颤。 毛利兰咬住下唇,她被这一通变故砸的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仍然从里面理出了一条清晰的逻辑线来,就是因为飞鸟雾手上异于常人的病症,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男人要抓他回去,而且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并不相信。 “从大厅进来的装饰都是红色的不是吗?为什么莫名其妙说我眼睛有问题。”白发少年顿了一下,感觉到毛利兰用手指在自己后背处快速的写了个字,他们小时候四个人凑在一起倒是经常玩这种游戏,女孩写完后他就立刻认了出来写的是颜色和物体,“再说了...现在护目镜上能改变色觉的道具已经启动了,我当然看不见颜色。” 至少得在电话那边的伏特加和琴酒心里埋个怀疑的种子,反正琴酒那个人疑神疑鬼的,现在听完这些故意已经开始怀疑这位研究员只是随便找个人来保命了。 毛利兰写完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视线无意识落在飞鸟雾后颈处时一下没了声音。 因为用手拽着本就宽松的衣服,因为太过紧张有力的缘故,将衣领往后拉下了许多,露出了少年后背处的小半白皙皮肤,但在后颈下方的不远处,却落着一块已经淡了很多,却仍然明显的疤。 像是用什么东西烫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写了字,又随着年龄增长,被拉扯成了和之前不大相同的模样,但是仍然不难看出烫的正是之前从男人嘴里冒出来的那个编号‘124’。 剩下的大大小小的浅淡疤痕,都被藏在了毛衣的阴影之下,只能隐约从露出的前端窥见曾经的狰狞模样。 怪不得无论是和大家一起去海边还是夏天,小雾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万一这个被看见,那不就是...... 毛利兰感觉自己心脏都被捏住了,她在飞鸟雾身后,离那三人也不过只要一两米的距离,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有可能被发现,女孩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手放在口袋里,轻轻拧开了早上出门时下意识放在口袋里,铃木园子倾情推荐的遮瑕膏。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挡住再说。 她偷偷在手指指尖挤了一点,然后借着飞鸟雾身体的遮挡,将手点在了对方的后颈上。 指尖接触到那片凹凸不平的伤痕时,毛利兰明显感觉到面前那人细微畏缩了一下,之后才放松身体任由他动作。 小雾他以前到底..... 女孩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看向这个饱含羞辱和漠视的伤痕,将杂乱的思绪努力咽了下去,只抖着手一点点将其在不大的伤疤处抹匀了些,那块伤疤本就比较淡,被这样抹了几下,慢慢把那点软膏晕开,原本被烫出的仿佛烙印一般的伤痕暂时草草遮了起来。 她这番动作做的隐晦,研究员又只顾着和电话那边争论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该死。”男人挂断电话,眼神晦暗不明。 被对方用这种眼神看着,飞鸟雾下意识感觉不舒服,他连忙把毛利兰使劲往身后拉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人一把掐住了修长的脖颈,整个人被拽着往前栽倒。 “小雾!” 毛利兰伸手要去拦,却被其他人用枪口对着挡在了后面。 白发少年皱起眉头,只感觉头上传来拉扯的感觉,男人把人长长了不少的头发一把拽住,另一只手扼住脖颈,在后颈处细细看了一遍,一时半会儿倒是真没看出什么。 “先带回去。”男人命令道。 。 警视厅内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厅内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沉重。 半长发的男人捏着手机,他几小时前还收到飞鸟雾的短信,白发少年穿着朋友送的毛衣,还挂了一个过分可爱的毛衣链,对着镜头面无表情比划出剪刀手的模样让男人笑了半天,还举着去耀武扬威的给松田阵平炫耀,结果发现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他们都收到了一样的照片,在午饭的时候半真半假的委屈了好久。 谁知道好好一趟参观变成现在这样。从之前的画室,到后面的宴会、游轮还有旅游,怎么这个家伙每次出去玩都碰不上什么好事。 “小阵平,借个火呗。”他这样想着,反而心里更加担忧了一点,只能从口袋里抽出烟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问我。”松田阵平冲他摊了摊手,“火机早就扔了。” 萩原研二这才想起来自己幼驯染早早就戒了烟,他胡乱挠了挠自己的长发,先把烟盒收了回去。 “目暮警官,人来了。” 佐藤美和子推开会议厅的大门,总算暂时打破了里面沉闷的气氛,目暮十三连忙站起身走向门口,连带着萩原研二也被吸引了视线,抬头向门外看去。 来人坐在轮椅上,依旧用黑色的宽大外套裹挟着自己,比几个月前和他们一起去温泉旅馆的那次比起来消瘦了太多,脸上是挡都挡不住的病容。 “末光先生。”目暮十三将人引到会议厅旁边的位置,原本室内的空调温度不知道被谁又调高了一点,但面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仍然在发冷,这位胖乎乎的警官眼中闪过担忧,“很抱歉还要来打扰你。” “这种话不必说了,争分夺秒吧。”末光苍介低低咳嗽了两声。 “好,那我们正式开始。”本来就情况紧急,目暮警官闻言直接不再多言,重新站在了屏幕面前,屏幕上面迅速放出了刚才的直播画面,“今天下午18点整,在米花町郊摩天大楼举办的画展上......” 末光苍介努力将咳嗽和胸口的闷疼都忍了下去,没去打扰会议厅里的其他人。他的眼皮实在有点沉重,不断加重的病情带来的除了止疼药可以完全控制的疼痛外还有困倦,男人皱起眉头,捏了捏自己的眉间,努力清醒了一点。 “‘红蝎’在两年前的一次围剿后就销声匿迹了,当时负责那起行动的就是末光先生。”目暮十三冲他点头示意,“还请末光先生为各位讲解一下这个盗窃团伙的信息。” “‘红蝎’一共74名成员。”感觉到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警官先生的话落在自己的身上,末光苍介不带犹豫的直接开口,他伸手接过对方手中控制屏幕的笔,细长的笔身在手指间翻了个流畅的圈,顶部敲击在屏幕旁边的金属边框上,震荡出不大的一声脆响。 埋头记笔记的高木涉一个激灵,瞬间抬头看向屏幕。 男人眯了眯暗红色的眼睛,并没有点评他这种开会时只知道埋头记的行为,继续往下说,“两年前的‘猫鼬’行动,抓捕包括头目在内的59名成员,还有15名至今下落不明。” 随着他的动作,屏幕上放好的刚好是盗窃组织头目被送押监狱时拍摄的照片。 末光苍介偏头咳嗽了几声,在这个空隙,目暮警官指着屏幕上那人的头像,开口道,“这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原‘红蝎’头目会泽川,‘红蝎’以场馆内数百位民众的生命为要挟,要求我们将其释放。” “现在会泽川人在哪里?”男人皱眉道,他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了一点,免得说话时扯到已经残破不堪的肺部,再牵扯出一大堆麻烦的急喘和咳嗽。 目暮警官示意负责与监狱对接的警察说明情况。 “报告末光先生,已经从监狱押送至警视厅。”那位被点明的警察连忙站起来,在自己领导面前对着末光苍介大声回报道,男人看了看他,忍不住又低头咳嗽了两声。 这个警察看上去真的是和高木涉一样没心眼。 “那还等什么!”一直在旁边抽烟的毛利小五郎拍桌而起,他早就急躁的抽完了不知道多少烟,“小兰他们,还有里面那么多民众都在里面,那些人手上拿的都是突击**!” “不能放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毛利小五郎皱眉看向出声的那人,脸色很是难看,但是和平时比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和严肃,显然会场内被枪械威胁着的宝贝女儿已经扯住了这位父亲的所有心弦。 “这次的事情很多地方都不对劲。”末光苍介说话间不住蹙眉,室内的空调其实已经为了迁就他开的很高的,但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寒意还是让他不动声色的将外套裹的更紧了一些,露出来的惨白手背上多了好几个周围满是青紫的针眼,“会泽川是我们唯一的筹码,贸然把这个筹码交出去,说不定连人质都会搭进去,一切以人质安全为重。” 感觉到会议厅内的范围再次沉重下去,男人用手指敲了敲轮椅扶手,“他们的详细要求是什么?” “将会泽川送到米花东路左前段的红色电话亭处,让他通过电话亭与他们联系,之后会有其他人前来接应。等到安全撤离后他们就会解放人质。” “不过...目暮警官。”高木涉举起手,“刚才我已经和伊达大哥去周围重点排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 目暮警官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沉,“一点异样都没有吗?” “我们排查了好几遍,的确没有任何的异样。” 会议厅中的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后,又有人举手问道,“可是我们完全不清楚会场内部的情况,暂时无法安排狙击手。” “我的学生在里面。”一直安静听着他们安排的末光苍介这才开口,他看向其他人,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学生’这个词想起了江户川柯南稚嫩的面容,暗红色的眼睛都细微的闪烁了一下,“会场内的情况可以交给他。” “末光先生的学生?”目暮警官愣了一会儿,倒是没反应过来有这一号人物,自己只是偶尔会听见那个经常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出现的小男孩喊他老师而已,难道还有其他人,“交给他没问题吗?” “嗯。”末光苍介一派病容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其他表情,他看向满脸担忧的目暮警官,点头道,“交给他吧。” “他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目暮十三面前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安排起剩下的事情,见会议厅内的其他人都行动起来,末光苍介干脆推着轮椅到了走廊外面,手机在手上晃了一圈,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略过江户川柯南的号码,不准备在这种被挟持的情况下贸然打给他,而是打给了另一个人。 等待电话接通时,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的烟早已所剩无几,只有两根细长的烟可怜兮兮的随着动作在空荡的盒内晃动着。 这位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需要用烟草来‘续命’的前特警队长显然不会让自己的烟盒空成这样,能有今天的局面大概全是无论怎么往后退仍然一往无前朝自己扑过来的小侦探和那位清洁工监督的结果。 男人莫名有种和被灰原哀盯着什么高热量食物都不能吃的阿笠博士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从里面抽出一根来掉在嘴里,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打号机。 明明昨天还在口袋里,不会又是被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拿走了吧? 那边接通后很快传来的声音让末光苍介暂时把打火机这个话题撇在了一边,他开口前先将自己叼着的烟拿了下去,夹在指尖,“你那边的情况?” “在会场的直播里看见了君度。”对面的赤井秀一还是带着冲矢昴的易容,他的手中同样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忽想起之前在画面中一闪而过,但是自己完全不会认错的那道声音,藏在眼镜下的墨绿色眸子闪出冷冽的光芒,“看来这次和组织有很大关系。” “公安那边端掉了他们那么多研究室,抓捕了上百号研究员......他们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弥补损失了。” 末光苍介说着,眉间的郁色更重了些。 一反往常的风格,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倒是多了几分狗急跳墙的感觉,看来之前别墅的那份名单的确让他们吃了大亏。 迫切想要找到飞鸟雾这种逃跑的实验体的原因他倒是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协助红蝎会场的客人这个事情还没有什么眉目。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语气词,像是在惊讶一样。 戴着眼镜的男人捏紧手机,确实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会在外面看见琴酒的车辆,显眼的保时捷就停在场馆后面的马路上,像是一头安静等待着猎物上门的黑豹。 “琴酒。”早就知道羽谷缈那边情况的末光苍介挑起一边眉毛,让自己表现的惊讶了一点。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冲矢昴就在会场对面建筑物的顶楼,他侧身站着,远远看向最下面马路上那辆熟悉至极的车辆,“......和我的恋人。” 说罢,男人墨绿色的安静暗沉下来。没想到今天的会场这么热闹,组织的头号杀手,销声匿迹了两年的盗窃团伙,外面则是琴酒这个大忙人。 末光苍介听着对面的话,无语凝噎了两秒钟。他对于他们美国人这套奔放的比喻和外号实在有些欣赏不来,两人互通了一遍情报后,在挂断电话之前,手里还拿着没办法点染的烟的男人言简意赅道,“我的打火机。” “在小男孩那里。”手里正拿着从对方口袋里取出来的金属打火机的粉发男人不带任何犹豫的将这个锅推给了在会场内的江户川柯南,说谎话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又用‘赃物’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根。 男人半信半疑的应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却不知道对面因为他这句迟疑的应答眯起了眼睛,原本温和的易容下透出了一股独属于赤井秀一这个身份的冰冷和沉默来。 末光苍介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盯了手上的烟一会儿,感觉喉咙实在痒的厉害,干脆随手抓住了一个幸运路过的小警员。 幸运的‘小警员’萩原研二拿着刚才同时那里顺来的打火机,犹豫再三还是用左手护着火苗,给面前的男人将烟点燃了。 靠近后他才得以仔细观察这位几个月前见过的前特警的状况,如果说那次还能看出任务结束后的释然和神采奕奕的话,那现在就只剩下病态。 都这个样子了还抽烟,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萩原研二在心理默默腹诽道,但是又莫名没有拒绝对方借火的请求。 烟草的味道在角落处慢慢腾起,男人因为这口久违的烟弯腰咳嗽了许久,再次抬起头来时一直惨白着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些许红晕,显得比刚才健康了许多。 “末光先生。”半长发的男人最后开始开口了,他想起之前在走廊上遇到高木涉,后者询问目暮警官能否按照末光苍介的要求将他一起带上直升机时的场景,只感觉自己在看一点藏在灰烬和风里的火星。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远处高木涉招呼着说直升机已经准备完毕的声音连同着这句话一起传入耳内,萩原研二有些愣神的低头看他,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却并没有转过头与他有视线接触,只是简短的因为借火而道谢后,控制轮椅向高木涉那边过去。 一直到被这位警官引到了直升机下面,末光苍介才忽然想起一个现在并不是很重要的小问题。 这两天他旧疾复发,根本没让江户川柯南来看过自己狼狈的样子,怎么可能被他拿走了口袋里的打火机。 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绪和记忆确实因为反复加重的病情混乱了一些,连赤井秀一这么经不起推敲的一个谎都没有当场识破,还半信半疑的应了。 第148章 飞鸟与光 在最初的混乱过后, 会场内部是一片寂静,几乎什么声音都会在会场内荡出很明显的回声,连旁边女孩压抑着的哭声都被戴着面罩的歹徒用突击**对着, 压回了喉咙里。 “你,起来。”压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户川柯南瞬间皱起眉头朝那边看去,只见两个人正用枪对着一个染着浅褐色头发的女孩, 其中一人手上拿着手机, 不知道在对照些什么。 女孩好半天才站起来,看上去随时要跌倒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是跟着自己的老师一起来的, 那位老师是个已经五六十岁、穿着印花衬衫看上去很有趣的老头, 绘画风格和这身打扮也很像。 见自己的学生被揪起来, 老人立刻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将女孩拽回自己身后,开口呵斥道,“你们要把她带去哪儿?!” “让开!”男人不满道,明显并不准备浪费时间和人纠缠下去,他用枪托使劲向那位老师的头部砸去, 直接将人砸到在了地上。 “老、老师!”女孩原本一直要落未落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掉下来,她正想上去查看自己老师的情况, 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手腕, 向另外一边扭去, 女孩很快发出一声痛呼声,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老人头部被枪托砸中的地方很快溢出血液来, 端着枪的歹徒还嫌不够,将女孩带走时伸脚想要将人直接踢到另一边去, 让出道路来,脚尖尚未踢中对方脆弱的腹部,就感觉眼前一花,躺在地上的那人直接被人拉的往后退了一些,躲开了他坚硬的皮鞋前端。 歹徒不满的向下看去,只见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将老头半搂在怀里拉到了另外一边,护目镜挡掉了眉眼处的面部特征,露出的下半张脸曲线倒是柔和,只是护目镜之下的粉色眸子中射出凌厉的视线来,压下了原本周身的柔和气质。 “小白脸。”歹徒端着枪嘟囔了一声,莫名感觉那人的眼睛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旁边押着哭哭啼啼的女孩的男人冲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别节外生枝。” 月山朝里勉强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他皱起眉头迅速检查了一下老人头上的伤口,戴上护目镜后的视角中只能看见比较深的灰色。 老人尚有意识,视线还在追寻着自己被几人带走的学生,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很快染湿了小半张脸,黑发男人检查完后转头看向了正要离开的那两个人,“我需要医药箱,大厅旁边放置灭火器的地方就有。” 他的声音不大,落得很稳,刚出口的那一刻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歹徒就迅速端起枪转头对准了他。 “医药箱?”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不住嗤笑起来,“你还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他扶住自己的手表,翻开了盖子,随后,男孩注意到带着面罩的歹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即使被蒙着脸,都能看出他露出了一种有些古怪的笑意,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这阵笑让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转身喊道,“小心!” 在男孩喊出口的同时,歹徒就以极快的速度举起枪来,对准蹲在老人旁边的月山朝里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出,那人却根本没有往旁边躲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子弹落在了黑发男人旁边的地板上,这声枪响又激起了现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散落在会场周围各处端着枪的红蝎成员镇压了。 “我是没资格和你们谈条件。”月山朝里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他双手上满是刚才检查老人伤口时沾上的尚未干涸的鲜血,黏黏糊糊的并不好受。随后,像是故意的一样,黑发男人学着刚才那位歹徒的模样满是讽刺以为的轻声笑了一下,“但是人质是你们和警方谈判的筹码,请问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你们刚才对着镜头向警方说的,绝对保证人质安全。” 那人果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他咬牙切齿的将枪口抵在了对方的胸口上,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从台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把医药箱给他。”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男人开口道,语气很不客气,似乎对会场内的骚乱很是不满的模样,呵斥完那个性格急躁的手下后,那人将目光转向会场内部,在月山朝里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们自然会保证各位人质的安全,不过......” “这是在正常情况下。”男人的声音透出一股狠厉来,气口拿捏的很好,“你们最好听话一点,现场有214个人,我并不在乎少一些不听话的家伙,警方也不会因为死了几个人质吗,就不顾其他人质的安全拒绝我们的要求。” 知道他这句话都是明里暗里说给自己听的,能给医疗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他接过歹徒递过来的医疗箱,蹲下身来认真给老人包扎好了伤口。 “谢谢,我的...学生。”老人额头上的皱纹里有深灰色的血痕,在道谢过后,他只顾着探头看向被带走的女孩。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知道老人现在有多担忧,但是月山朝里也只能合上医疗箱,低声用苍白无用的语言安慰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老头怔怔的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在月山朝里给老人包扎的时候,就慢慢移动着,在歹徒没注意时到了男人身边,因为刚才领头的一番话,现在会场里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时半会儿还安静不下来,他的声音并不算唐突,“你刚才是故意的?” 按照月山朝里的性格,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不可能说出这种夹枪带炮的话,特别是那个打伤老人的家伙明显脾气冲火气也大,只可能是故意在激怒别人。 在询问的时候小侦探就想明白了缘由,他不住因为这个堪称冒险的行为,向自己兄长投去了不攒头的一瞥。 月山朝里默默伸手挡住了对方投来的视线。 不对啊,这个眼神平时不是我冲着他做吗,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因为你今天勇到那个侦探小子都吓了一跳。】 系统在脑袋里接话道,他当然知道这家伙的想法,无非就是这是剧场版,不会像漫画一样只要说被画上的画面就不能使用时间转换器扭转,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重头再来,所以这家伙现在头上写了巨大的‘不怕死’三个字,什么事都敢往上冲一冲。 操碎心的系统在自己的数据库中转了一会儿数据,还是出口提醒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别一晚上就把柊吾之前七年赚的积分都祸害完了。】 ‘当然不会,我看上去就这么败家吗?’月山朝里在心里有些无语的接话道,他前面就感觉不太对劲,把之前游轮上用过的杀意指数测试仪拿出来一照,杀意指数基本上都是七十八十,最低的也有五十多,满眼的鲜红和头目承诺的那句‘绝对保证人质安全’可是完全货不对板。 他在思索着,就感觉旁边的小男孩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在重新寂静下来的会场当中,江户川柯南只能选择用动作来交流信息。 ‘小雾......被带走了’ 月山朝里很快认出了江户川柯南在自己手心中写了什么,有些惊讶于小侦探居然发现的这么快。 男孩的表情很是严肃,他刚才在月山朝里和那人对峙时看见了拽着女孩的歹徒手机上的内容,上面正是卫生间前面的监控录像,并没有按下暂停键,女孩似乎低着头在找些什么,稍微看了眼招牌就闯了进去,径直跑向卫生间绘制着穿裙子小人的那侧。 这个卫生间看着眼熟。江户川柯南沉思了两秒,很快意识到这正是刚才毛利兰和飞鸟雾所在的位置。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还是说这个卫生间就是个陷阱,但是如果是陷阱的话,他们到底是怎么‘赛选’的? 卫生间门口处写着‘开放’的巨大标牌让男孩看了好几眼,还没等看清那人就收起了手机,拽着人离开了。 那个标牌总感觉有点可疑。男孩皱着眉头沉思起来。我记得之前,园子说...... ‘真是的,这也太过分吧,小兰我给你讲,刚才那个卫生间门口标的正在维修的标语也太小了吧,就塞在最下面,我差点就闯进去了,就算用的是显眼的红色也......’ 对了!用的就是颜色。 江户川柯南瞬间睁大眼睛,他咬牙向另外一边看去,终于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方找到了毛利兰,而刚才一直和长发女孩在一起的飞鸟雾则不见了踪影。 可恶!如果目标真的是小雾,再加上之前出现在会场的君度,这伙人估计和那个组织也有关系。 他只能先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旁边的月山朝里。黑发男人似乎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乱了手脚,慌神了好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关心则乱,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看着男人的样子不住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把发现的这个情况告诉月山朝里的行为是否正确。 月山朝里完全不知道旁边的小男孩在想写什么,他正在脑内和系统讨论遮瑕膏能不能有效阻止飞鸟雾后颈处的伤疤被人发现。 飞鸟雾被用枪威胁着走进电梯后就被用不知道什么东西蒙在了护目镜的上面,挡掉了所有的视线,在硕大的建筑物中不知道绕了多久,等被取下那块黑布后,他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没有窗户的房间像一个巨大的铁笼,唯二的出口就是旁边用来通风的管道和身后锁死的门,除了他外屋内还有五个同样被抓来的人。 和他一起回到这个地方的研究员没有急着开口说话,一直不停看着表,在六七分钟之后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个被压来的人,正是之前在会场当着月山朝里几人的面被抓走的那个女孩。 之前她被压走的时间是18点13分,现在已经快20分了。 白发少年把这个可能会对分析所在位置有帮助的信息记了下来。 “咳咳。”等女孩被推到几人旁边后,站在中间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束了起来,露出之前一直被发丝遮挡着的面孔,“很抱歉冒昧的把各位请到这里来。” 他的长相与那头花白的发丝并不对应,换个造型能去写字大楼里cos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位研究员和松尾和志有些相似。 但是后者贪生怕死,完全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而这位研究员和他相比危险很多,他没有任何想维持的虚假的头衔和名誉,甚至不怕死,从不掩饰双眼里让人看了就心惊胆战的疯狂,是个为了自己所狂热的研究什么都敢做的家伙。 毕竟没几个人敢同时在君度和贝尔摩德面前挑起实验的话题,直接表达出对其的研究兴趣。 最麻烦的就是这种不怕死的家伙。 白发少年不住腹诽起来。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是剧场版,没有任何道具使用限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应付住。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男人笑道,“各位,把衣服脱掉吧,别害羞,慢慢来。” ......? 不,这个我完全应付不了。 刚下定决心的飞鸟雾恨不得现在就把时间倒退回几小时之前,就算只能用装作来的路上忽然昏迷不醒这个办法来逃避也绝不踏进这个会场半步。 看之前建议回顾修改后的前文哦~设定的修改还挺多的,温泉章也加了很多新剧情3 第149章 飞鸟与光 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登上大银幕吗, 说的话过的了审吗你就乱说! 飞鸟雾直接被他这句话震成了线稿,他原地发了半天愣,一想到之后自己要在大屏幕里脱下衣服, 脸上就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知道他是要检查伤疤, 但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再配上这个语气, 活像什么变态。 白发少年皱着眉头往后略微退了一点, 并没有急着动作,其他人几个一同被带来的人都因为这个对他们而言太过莫名其妙的话皱起眉头。 “不要紧张。”男人看着众人的表情笑了一下,“只是外套而已。” 旁边浅褐色头发的女孩这才松了口气, 她左右看了看, 犹豫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被持枪的歹徒威胁般从后面拿枪抵住了后脑勺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宽大的外套脱了下来。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他的手上拿着一把不大的**,见几人都按照自己所说的脱下了外套,这才将**重新放回口袋当中,冲几人走了过来。 虽然之前因为白酒他勉强找回了一部分断断续续的记忆, 但是里面这家伙的脸没少出现过。见他靠近过来时飞鸟雾就一阵子不舒服,只能垂下头去勉强与其错开视线, 不去看他。 脚步声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大, 但是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像是审判的钟,在他检查其他人身上是否有记号时, 白发少年皱起眉头,在护目镜的掩饰下向周围看去, 通风口很宽敞,虽然有铁栏拦着入口,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上锁的地方,凭力气可以拽开。 只是不知道这个通风口到底通向哪里。 ......前面的墙是不是动了一下? 飞鸟雾一愣,随后努力眯起眼睛向前方看去,面前深灰色的墙面果然在端着突击**的歹徒无意间蹭到之后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像是用布做的一样。 等等...他刚才就奇怪,本来在观光用的顶楼有一个没有任何窗户四周封死的房间就很奇怪,看来只是利用色觉误差,将与墙面颜色相近的布蒙住了窗户,以他们现在被影响了色感的视角看过去,如果不是格外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少年思索着,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就因为后颈处忽然的凉意畏缩了一下。 在看过旁边两人后,那个研究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身上本就宽大的薄毛衣领口又被往下拽了一点,露出小半后背和颈部的白皙皮肤,原本伤疤所在的地方被细心的毛利兰用遮瑕膏细细挡过,光从表面看确实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但是伤疤不仅仅是颜色的问题。那处烫出来的陈年旧疤比其他地方的皮肤要凸出一些,如果细细检查的话,恐怕也藏不住。 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手指在自己后颈上不轻不重的慢慢滑动着,飞鸟雾深吸了口气。 如果被发现了的话,就算那个通风口通向的是没有任何落脚点的地方,自己从通风管道爬到外面去挂着当风干腊肉都不能待在这里当小白鼠。 像是为了检查什么,研究员的动作越来越轻,指尖划过皮肤表面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往前躲了一下,在小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扼住喉咙往后面拉去,原本轻柔的动作忽然加重了许多,将后颈处的皮肤按擦出了好几道红痕。 不对,他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吧? 下一秒,一阵轻笑声随着呼出来的热气落在了白发少年的侧耳处,原本从后面伸过来扼住少年脖颈的动作改为了卡住下颚处,男人转头向旁边守着的两人开口道,“把水给我。” 他用的力气很大,飞鸟雾连吞咽都有些费劲,现在的局面不管怎么反抗都会牵连到旁边无辜受累的其他人,他只能咬咬牙,等着会场那边已经行动起来的月山朝里他们得手。 快了,再忍一下。少年咬着下唇暗暗想到。 已经被拧开瓶盖的水很快就由一个歹徒递了过来,研究员单手接过,直接将其顺着飞鸟雾的后颈处倒了下去,多余的水全部顺着背部明显的曲线往下流去,沾湿了大片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124......原来是我的小死兆星。”男人哼笑着,一点点用指腹擦去了被水晕染开来的遮瑕膏。他故意念得很轻,声音里带着的些许亲昵意味让飞鸟雾汗毛耸立。 ‘死兆星。’ 他死死咬住了下唇,脑内闪过刺眼的灯光和湍急的河水,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又被熟悉的实验室的天花板和杂乱的仪器所取代,飞鸟雾闭上眼将自己脑内翻腾起来的杂乱思绪压了下去。 研究员松开了扼住他下颚处的手,在放开的那刻白发少年立刻偏头咳嗽了两声,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脖颈处残留着的压迫感仍然无法忽视。 找到了自己十余年前弄丢的小白鼠后,他的态度明显散漫了很多,只是草草检查了一下旁边那几人的后颈部位就收了手。 “博摩尔先生。”门在此时被推开,来人和其她歹徒的穿着都是一样的,但是却没有蒙面,用来掩盖容貌的深色短围巾被随意的挂在脖子上,连脸上的护目镜都推到了额头上方。 熟悉的酒名,正是这位研究员在组织当中的代号。 “什么事?”被称为博摩尔的男人皱起眉头,面上原本因为找到了人而染上的疯狂笑意也因此退却了一点,看上去很不满的样子。 “苏兹说情况稳定,狙击手那边也已经就位,可以开始撤离了,您看要不先......” “知道了。”博摩尔研究员随意摆了摆手,让他重新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两人的这番对话瞬间让飞鸟雾沉下心来。 狙击手......?他们在会泽川被警方护送出来的地方埋伏了狙击手! 会泽川作为‘红蝎’的首领,又是和组织连接的要员,从被末光苍介带领的SAT二队抓住至今已经好几年了,虽然无论怎么审问都什么信息也没有吐露出来,导致关于他的决判一直拖到现在都不算完全结束,但是组织那边显然不打算留下这个藏着自己秘密的定时炸弹。 羽谷缈那边得到的消息是,红蝎的残党会在要求中要把会泽川送去的那个目的地安装炸弹,但是没想到居然还会安排人来在路上拦截。 这个消息......虽然他知道了就相当于末光苍介他们都知道了,但是末光苍介已经在直升机上靠近了大楼,如果让他把这件事情说给目暮警官他们的话,这只能算是一个猜测,警视厅不可能因为这个猜测就停止将会泽川送出监狱,用两百多人的性命来做豪赌。 有什么办法能亲自把消息送出去..... 白发少年盘算着,时时关注大厅那边的动静,静候反抗时机。 “你们两人,动手吧。” 博摩尔冲持枪的另外两个人男人开口道,随后便拉拽着白发少年向门口处走去,两人走到门口后那两人才端着枪对准了在房间内的其他人,看上去并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喂!你、你们干什么!”中间染着张扬的黄色头发、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慌张道,“不是说了不伤害人质吗?!”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眼见蒙着脸的那人已经拉开了枪栓,飞鸟雾一咬牙,忽然发力拽住了博摩尔研究员还按在自己后颈上的手,猛地往后躲去,瞬间摆脱了男人的禁锢。 “快躲开!”他冲身后的几人喊道,用尽全力用肩膀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博摩尔向墙上撞去,那边的两个歹徒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本对准其他人的枪口立刻指向了这边。 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机,飞鸟雾只能皱眉将反应过来后正努力从墙上支撑起身体的研究员死死按住,用不会有太大危险的肩部对着枪口,准备迎接射来的子弹。 子弹并没有像飞鸟雾预想中的那样射穿他的肩膀。 白发少年转过头去,只见胆子最小的那个女孩哭哭啼啼着,居然直接撞过去把歹徒拿在手里的枪拽向了另外一边,子弹最后只是射在了墙面上。 “妈的,小丫头片子。” 旁边那人骂了一声,直接拽起娇小的女孩,拉开原本用来挡住窗户的黑布,将窗户砸破了。 瞬间反应过来那个歹徒想要做什么,飞鸟雾一时情急之下只能先反锁上门,防止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后冲进来,他夺过博摩尔手里的枪向拽着女孩的那人跑去。 女孩吓得哆哆嗦嗦的,从喉咙里奋力扯出几声尖叫来,尚未完全喊出就被直接从六十多层高的窗户上扔了下去。 飞鸟雾在她被扔下去的同时就跑到了窗户边,在拽住女孩手腕的同时,自己也被巨大的拉力拽的往下一栽,原本窗户设计的就矮,他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着力点,还没有来得及伸手扶住,巨大的爆鸣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是爆炸! 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飞鸟雾立刻被晃动的失去了所剩无几的平衡,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眼看马上就要和女孩一起坠下大楼。 这下真的糟了。 少年余光间看见博摩尔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两人因为爆炸只能先腾出一只手来扶墙稳住身形的人也重新端起枪来,自己挂在这个地方不仅没着力点把已经快吓晕过去的女孩拉上来,估计自己都要一起栽下楼去,额间冷汗都不住往下落。 又是一阵晃动,飞鸟雾双脚彻底脱离了地面,整个人向窗户外面栽去,突然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混乱的大脑中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什么对策,他就感觉腰腿部一紧。 “撑住啊!” 刚才那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咬牙把已经快要栽到外面的白发少年往里面拽,脸都因为用力而憋红了,还分出力气开口道,“你...你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这么重啊!” 废话!我手上还挂着另外一个人呢,能不重吗?! 飞鸟雾被他弄得在慌乱惊讶之余不由多了几分好笑,他转头努力看向室内,另外几个被抓来的人拼命将那两个歹徒推倒在地,然后夺过了他们脱手的枪。 “你抱着枪干嘛?会用吗你!”其中一个束着马尾的女生用自己的高跟鞋狠狠跺了地上那个歹徒两脚后,转头向另外一人道,“你、你小心枪又被他们两个抢回去!” “那我不拿着他们不是更会抢回去吗?”被她吼着的那人慌张道。 “往窗户外面扔啊!” “哦哦对!”抱着两把突击**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连连点头,将两把枪直接扔了出去,然后伸手和黄毛青年一起拽住了飞鸟雾,“用力啊!” “我这不是...用尽...全力了吗!”黄发青年喊道,他刚把人往上拉回来一点,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博摩尔?!博摩尔!里面什么情况!”外面带头的敲门喊道。 “糟了!外面的人要闯进来了!”咋马尾的女孩眼见博摩尔要打开门锁,连忙奋力将其揽住,转头冲几人吼道,“想想办法啊!” 飞鸟雾闻言连忙转头看向旁边,在黑暗中努力找寻了一下,终于看见了那个通风口的出口,正在一个露台的侧面。 “从通风口出去,外面就是露台。”白发少年转头冲他们喊道,“到露台上,通过联络桥去对面的楼!” 两人终于把他和浅褐色头发的女孩一起拉了起来,精疲力尽的跌倒在地上喘气,还没等气喘匀就听见外面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来不及了!快点!”在通风口处的使劲拉拽着外面的铁栏杆的马尾女生转头喊道,因为太过慌乱,她手心满是汗水,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拽了半天除了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外,那个栏杆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几人手忙脚乱的赶到通风口旁边,在撞击声越来越响,就在眼看他们终于要破门而出的时候,他们终于将铁栏杆拽了下来。 “我说,那个疯子为什么要抓你啊?”让两人女孩先顺着通风口过去的时候,刚才拽着飞鸟雾时都忍不住要说话的黄发青年现在几乎是喋喋不休,一副越紧张话越多的样子,骂骂咧咧的什么脏话都扯出来说了一通,“我看他那个动作,不会是什么恋/童/癖吧,老变态...这种人我见过不少,我给你讲啊以后别有人说什么就信,有的家伙就喜欢借着教你画画的名义干缺德事情,以后遇到这种人先干他妈的,这种人我......你现在还打电话啊?” 眼看他越说越偏题,越说自己越听不懂,飞鸟雾只能冲着这位看上去吊儿郎当又有点傻的黄毛画家直点头,手中动作不停,将手机拿了出来拨出了电话,等待电话拨通的时候,白发少年回应道,“我先报警。” “对对!报警!赶紧给警察将那些家伙根本没有准备让人质活着出去,就是一群骗子!”黄毛一拍脑袋,瞬间接受了这个理由,等倒数第三个人钻进通风口后,他开口道,“快走吧。” “你先上去。”飞鸟雾抿嘴道,那人也没推脱,几下就钻了进去,白发少年这才跟上,还没等他整个进入通风管道,早已残破不堪的门终于被人撞开了。 “博摩尔先生!”来人喊道,将地上的研究员搀扶了起来,后者嘟囔着说了些什么,随后就是一阵子弹破空声。 飞鸟雾连忙加快动作,射来的子弹全数打在通风管道的其他地方,他咬牙往上爬去,电话拨出的那刻就立刻被人接通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在通风管道中略微有些失真。 “小雾?!”半长发的男人接到这通电话后差点咬到舌头,“你现在在哪里?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在路上埋伏了狙击手射杀会泽川,还在会场装了炸弹灭口人质。” “什么?!” 飞鸟雾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回荡在通风管道内的枪响,随后白发少年只感觉脚腕一麻。 被子弹射穿了纤细的脚裸,白发少年一时失神瞬间卸了力气,一脚踩空后,整个人都往后栽去。 第150章 飞鸟与光 “喂, 手给我!”原本已经快爬到最上面的黄毛青年连忙转头想要拉住他,但是通风管道狭窄,他调整完姿势伸出手时只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眼看飞鸟雾就要掉下去,青年想都没想连忙往下退了好几步, 这才拽住他的手。 虽然没有疼痛感,但脚腕被射穿后完全使不上劲, 通风管道的内壁又滑, 没有着力点,白发少年刚刚伸手拉住对方伸来的手,就感觉黏着热乎乎血液的脚腕一重, 显然是已经被人拽住了脚腕。 自己被抓住倒是不会有性命问题, 但是那几个对于组织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人一定会被当场击毙, 想到这飞鸟雾连忙放开了拽着黄毛青年的手,却被反应过来的青年拉的更紧了一些,白发少年这才慌了神,咬牙呵斥道,“放手!” “放你妈,别在这时候给我搞电影里舍己为人那套啊我给你讲!”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比他还生气, 黄毛青年脸都憋红了,使劲把人往上拽, 却敌不过下面那人的力气, 连自己都往下又滑了好几步, “刚才就应该让你...你走前面,就说你瘦......瘦弱弱的断什么后啊!” 飞鸟雾感觉自己的脚腕已经被拽出了通风管道, 但是手却怎么样都挣脱不开那人的拉拽,他只能压低声音换了套说辞, “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们不会对我动手,你至少先逃出去报警吧?” 黄发的青年一愣,显然被他这个解释唬住了,思考时手下意识放松了些,飞鸟雾感觉手上力道松了一点,连忙使劲一挣,在挣脱开对方的手的那刻,他整个人都被博摩尔拉拽着脚腕往下拖去,直接被拽出了通风管道。 原本捏在手中的手机也在此刻脱手,顺着管道滑落到了地面上。 黄毛青年吓了一跳,他正想退下来看就又听见一阵激烈的枪声,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袭来,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冲着少年吼了巨‘你等着啊’,这才加快速度向管道拐角处爬去,避开了袭来的子弹。 感觉到脚腕被松开,飞鸟雾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他刚刚支起身体,尚未来得及站起来就被站在博摩尔身后端着突击步/枪的男人狠踢向腹部,整个人往后摔去,背部砸到了坚硬的墙面。 最柔软的位置被踢中的感觉让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捂住腹部干呕了一下。 感谢无痛症,要不然这一下他能当场晕过去。 飞鸟雾捂着刚才被使劲踢踹过的地方腹诽道,他原本扎在脑后的白发有不少都挣脱了皮筋,凌乱的散在额间脸侧,挡住了小半的视线,额间的汗水顺着发丝落在了眉骨上,向眼睛处流去,刺激的他不住眯起双眼,这才能勉强看清面前的景象。 这个姿势让他只能看见围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人穿着皮靴的腿,白发少年试图调整姿势,但在自己刚才下意识蜷缩起来之后,博摩尔就带着人迅速逼近,故意踩在了他身体旁边的空地上,几人的腿脚就像是把他钉死在这个姿势了一样。 对了,手机还在! 不知道刚才摔下来的时候那通电话挂掉没有,要是没有不知道待会儿说的话会不会被萩原研二听进去。 飞鸟雾咬了咬下唇,脑袋里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去挂电话,他探出手,一点点摸向被遗忘在角落的手机。 嗤笑声从头顶传来,博摩尔将自己刚才在和几人纠缠时被抓乱的头发重新束好,这才不紧不慢的踩上了少年的手腕,将其在地板上碾压了两下。 旁边的人见状,将手机一脚踢到了旁边少年就算伸长手臂都够不着的地方。 “这个场景很眼熟。”博摩尔研究员笑道,他移开了踩在对方手腕上的脚,蹲下来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还记得你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吗?” 飞鸟雾一愣,不住抬头看向这个表情甚至带着些让人恶寒的亲昵和慈祥的研究员,一时想不出来自己之前还有那次逃跑过。 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博摩尔说的估计是五岁之前在实验室的事情,那段记忆自己早就丢掉了,现在想起来的也只有被注射药物时的片段记忆。白发少年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他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反而亮的惊人,但是又被碍事的眼罩遮挡住了些许。 “当时我就是这样把你拽住,拉回来的。”少年的表情不知道让博摩尔研究员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将飞鸟雾脸侧的白发一点点理到耳后,“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被抓回来的吗?跑在你前面的那个孩子...老实说我现在已经急不得他长什么样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把你推下来了,为了挡住后面追来的人,记得吗?” 飞鸟雾因为这句话模糊着想起了什么残缺不齐的画面来,他愣了片刻才扭过头去,躲开了对方落在自己头发的手,咬牙道,“别碰我。” 他这才将刚才被踩住的手收了回来,对疼痛的麻木让他没有办法通过这个辨别自己的伤势如何,少年只能蹙其眉头,小弧度的活动着手腕,活动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而脚腕处却能感觉到伤口处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滚烫的鲜血。 “外面什么情况?”博摩尔见他躲开了自己的手,眉眼中染上了几分不快,他转头询问端着枪的其他人,其中一个人蹲下声来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挑起一边眉毛,挥了挥手,“那倒是还有时间......留一个人就行,你们先下去,之前跑掉的那几个人应该走不远,也没什么留下的价值,追上后直接杀了。” “是。”男人应了一声,带着几个蒙着脸的人先从房间里出去了,只留下最后面的那人从里面关上了房门,端着枪守在门口,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生怕再出现刚才那样的意外。 “刚才你的同伴也抛下你了吗?”不知道通风管道内的情况,被放到最后一个离开的飞鸟雾让博摩尔自然而然产生了这种联想,他似乎是想观察少年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被护目镜挡住了,男人皱起眉头,对这个碍事的设备很不满意的样子。 他伸手检查了一番少年的护目镜,在用留下来的那个蒙面男人递来的工具撬开护目镜侧面的护板、看清里面的构造时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居然被取掉了,那就简单很多。” 护目镜下面有东西? 飞鸟雾皱起眉头,终于把之前种种不对劲衔接在了一起,之前被抓来后明明取下护目镜检查更加方便,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他们取下脸上戴着的护目镜,甚至在之前检查的时候都一副对护目镜避之不及,不愿意碰的样子。 “里面有什么?”白发少年干脆直接开口问道,他说话时,博摩尔已经取下了护目镜,将其随意撂在了一边。 他记得...当时戴的时候久保万好像就在护目镜的侧面做了些动作,看来就是他把里面的东西取掉了。 “一些能让人脑袋开花的小东西。”似乎觉得和他说并没有什么,博摩尔随意的回复道,“别担心,我会像之前那次一样把他们抓住,然后帮你报仇的,嗯?我一直很奇怪......” 里面有炸弹?!那大厅那边其他人的情况就危险了...... “报仇?”飞鸟雾咬着下唇,紧闭了一下眼睛。 他恍惚间看见了一张铁青般的小孩的脸,被束缚在台上的孩子不知道被打了什么样的药物,头发颜色并没有分毫改变,仍然是乌黑的模样,但是却掉了很多,最后头上变成了可怖的斑驳模样,他因为药物的疼痛不断挣扎着,或许是太瘦弱了,不知道怎么居然直接挣脱开了铁链,踉跄着向他的位置冲来。 当时尚未满五岁的白发男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人从后面扶住肩膀,强行止住了逃避的动作。 那时博摩尔的声音听上去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看着,我这是在帮你报仇呢。当时不就是他把你推下来了吗?’ 冲着两人来的孩子在未碰到他衣角时就摔倒在地,口鼻处都溢出鲜血,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冲他喊道,‘为什么...他不是也...跑了...吗?’ 为什么只有他们会接受这种惩罚?他却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为什么?因为他是死兆星,是绑着红绳的孩子,当然和你们不一样了。’博摩尔笑着回应道,他扶着的白发男孩脚腕上正系着一条红色的绑带,在身后监牢一样的简陋房间中其他孩子脚腕上系着的或黑或灰的绑带对比之下,格外显眼。 说罢,研究员看也没看随意被其他人带走处理掉的孩子一眼,他拍了拍旁边男孩的肩膀,将他向后面的房间推了一点,‘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实验。’ 尚未学会说话的白发男孩一直等到身后的门重新关上时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看向房间内,十几个被一同抓住的孩子都所在墙角里,像是被天然的屏障和他隔开,没有人像之前一样在每个人回来时例行小声问一句‘你感觉怎么样’,属于孩子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太过浓烈,不满、仇恨、排斥,像看着仇人,像看着怪物。 “替我报仇?说的真是冠冕堂皇。”飞鸟雾低声重复着,咬牙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墙面上。他的脚腕被白色绑带随意包扎了一下,很快又被鲜血染红,远看像是系着鲜红的绑带。他偏开头,在垂在眼前的凌乱发丝间瞥了那人一眼,“恶心。” 这段记忆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少年闭上眼睛,颇有种当时末光苍介在直升机上和松尾和志对峙的感觉,不过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当时的末光苍介胸有成竹,只是在等着那个蠢货上钩,而他现在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时机,只能任由对方摆弄。 飞鸟雾被随着记忆一起来的血腥气刺的直犯恶心。 这真的可以上大银幕吗?自己回忆起来的东西应该放不出去吧......说到底自己只是来庆祝一下看个画展,怎么平白受这么大罪啊! “恶心?我还是喜欢你之前不会说话的时候。”博摩尔听着少年吐出的词汇,不住冷笑了一声,他拍拍手站起身,表情瞬间冷了下去,“我是在帮你。一片好心被辜负还真是让人伤心,本来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聊聊,不过很可惜......” 他捏着少年的侧脸,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不知道从里面看到了什么,脸上原本的表情淡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些许怜悯的意味,“你快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飞鸟雾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他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哦,你也快了。” 等我找到机会一定立马把你这个家伙打死! 第151章 飞鸟与光 听完这句话, 博摩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被视线中带着的高高在上的怜悯意味搞得心烦意乱,飞鸟雾干脆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不再理会对方。 幸好在男人说出下一句让他想要当场重拳出击的话前, 门就忽然被从外面打开,原本被博摩尔要求在外面等候的几人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都失去了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 “大厅那边出事了!”走在前面那人说道,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 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歹徒拽着门骂了一声,这才稳住身形,“快走!” “先把他带上。” 闻言, 男人几步走到博摩尔面前想将跌坐在地上的飞鸟雾拉拽起来, 白发少年刚在对方的拉扯下站起身来, 就因为被子弹射穿的脚腕不住往下滑落,一副怎么都站不住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不满的冲着研究员嚷嚷道,“现在谁有空带这种累赘一起走?” “累赘?”博摩尔冷笑了一声,“他可不是累赘,是保命符, 要是今晚不把他带回去,别说是你们这些人, 连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我...”蒙面的男人皱起眉头, 嫌脸上蒙着的布碍事一样, 将其拽了下来,“要是带上他, 我们连晚上都不一定能活到!” “那你自己走。看大厅的情况你们这次的任务也没完成,你空手出去, 是准备吃琴酒的枪子,还是让君度的刀见见血?”研究员哼笑道,转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将功补过这个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将功补过?就怕到时候我的功劳,弥补的是你的过错。” 飞鸟雾夹在两人中间,终于忍不住转头叹了口气,藏在凌乱的白色发丝下的眼睛不住往上翻了一下,很是无语的样子。 你们有这纠结的功夫,早扛着他跑了好吗......不过多吵会儿也不错,等月山朝里那边情况稳定了还能直接来捞自己。 想到这里,扶着墙勉强站立住的白发少年表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已经冒出了一个同样白发的扛旗小人,冲着面前的这两个表情都不大好看的家伙舞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最喜欢看你们黑方内讧了! 。 十分钟前,大厅—— 月山朝里刚知道男孩已经发现了飞鸟雾被带走这件事情,就感觉脚下一晃。 巨大的爆炸声从几人上来时乘坐的观光电梯处传来,他们居然在那个唯一通向下方的电梯和旁边几人刚才逛过的展厅中都安装了炸弹,随着爆炸,门口的建筑轰然倒塌,彻底封死了唯一通向下方的出口。 戴着面罩的健壮男人持枪对着头顶上方扫射了一圈,瞬间压住了会场内部因为爆炸而响起的尖叫和哭声。 江户川柯南脸上满是肉眼可见的焦急,他死死咬了一下下唇,用些许的疼痛感将自己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这才重新观察起周围。 红蝎是一个专门盗窃珠宝字画的盗窃组织,他们的目标通常是各大展览,以参观的展客作为人质,在成功劫走目标后制造混乱,在警方营救人质时趁机脱身,每次行动都会造成较大的人质伤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关于这个组织的案件应该被归于SAT的管辖范围?如果只是普通的盗窃自然是搜查二课的职责,但是红蝎涉及劫持飞机、船只,占领建筑物,有的时候甚至用炸弹袭击扣押的人质,已经完全可以被纳入SAT所负责的恐怖事件当中了。 而且...在两年前,包括红蝎头目会泽川在内的大部分成员被抓捕入狱后,这个组织就销声匿迹了。 男孩正低头沉思着,就感觉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江户川柯南这才抬头看去,只见月山朝里冲他微微朝着另外一边偏了偏头。 相处了好几年的默契让小侦探瞬间意会,他转头顺着刚才黑发男人暗示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站在出口旁边的一个歹徒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自己挡着眼睛的护目镜,正低头看表。他的左边,不到十米处的地方,另一个端着枪的男人也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手表。 看来这次他们也准备了炸弹。 还有他们站的位置也不太对劲。月山朝里眯起眼睛,那些出口的位置,比如观光电梯的出口和通向另外一栋大楼的联络桥反而没几个歹徒在守着,大多数人都集中在离通向观光厅二楼的楼梯处。 真是一副随时都要跑掉的样子。 黑发男人腹诽道。在用了好几个人质威胁后,警方那边无奈之下,将会泽川从警视厅中押送了出去,以求红蝎保证人质的绝对安全。 “......确认已经把人送出来了。”从楼梯处走到大厅的歹徒凑到头领耳边,低声道,但是微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仍然明显。 头目打扮的男人这才露出笑意来,他看了看大厅内惶恐不安的人质,笑道,“看来到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他摆了摆手,双手抱头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立即被拉拽起来,向通向观光层二楼的楼梯处走去。 “我、我们安全了?”人群当中传来一道细微的询问声,那人在出声后被寻着声音对准自己的枪口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往后躲了一点,“你们的条件警方已经满足了,我们是不是安、安全了。” “很可惜。”头领摆了摆手,“还是把你们永远留在这里比较好,再见。” 说罢,他不顾瞬间骚乱起来的大厅,直接带人从楼梯处撤离到了观光层的二楼。 大部分人都撤离到了楼上,似乎以为这些手无寸铁的人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剩下的只有两个持枪的人,也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 月山朝里眯起眼睛,看见其中一人手上拿着刚才的遥控器。 看来是准备等会泽川那边完全得手后再行撤离,再在撤离时立刻引爆炸弹,让他们这些人质都给这栋无辜受累的建筑物陪葬。 那几人走时还带走了几个业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美其名曰是要在手上留够筹码,其实那些人,包括这次被盯上的飞鸟雾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这是组织另一套惯用的手法,与名为红蝎的盗窃团伙合作,为其提供相应的资金和条件,而红蝎则要将宴会内组织需要的人完好无缺的带回去,比如那些组织最需要的科研人员、医生或者是软件设计师,在将人带走撤离时再引爆炸弹,大量没有价值的普通人质在爆炸中丧生,由此让警方以为被他们带走的那些人早已死于连尸体都无法找到的爆炸。 比起突然失踪后引来的包括媒体和警方在内的一系列麻烦,这种方式虽然过程麻烦,但是警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红蝎和珠宝字画的丢失上,没有任何后续的麻烦。 会泽川关押了两年都没吐露出这个秘密,不知道这次事件结束,一直掩护着红蝎和组织的这位前首领知道他们大费周章的挟持这么多人质,只是为了灭自己的口后,还会不会这么守口如瓶。 月山朝里倒是倾向于不会,他身上的信息太多,如果全说出来了凭借之前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判处死刑,会泽川很大概率会为了苟且偷生一直不说。 看来关于组织的大多数消息,只能通过羽谷缈这个算得上是组织高层的核心成员传递出去,不过...... 之前把诸伏景光凶走之后他们两个就一直没有见过面,明明之前在国外别墅的时候就暗示过合作,当时和安室透也达成了微妙的共识,但是之后随着组织很多实验室或者基地被捣毁,羽谷缈可以说得上是忙得脚不沾地,堪比那位天天凶神恶煞怀疑来怀疑去的劳模,和波本见面的机会都少得可怜,更别说用要在组织更加严密的监视下传递消息了。 ......诸伏景光,你能不能主动一点! 月山朝里想到这时不住鼓起脸颊,他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转头冲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 男孩点点头,蹲下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球鞋。 黑发男人垂落在腿边的手悄悄比划出了一个数字,等数字从三变成一时,江户川柯南迅速按开鞋上的按钮,将现在唯一可以拿到手的铃木园子放在一边的包一下踢了出去,正中左边那人的脑袋。 “哎??”铃木园子没反应过来,瞬间瞪圆了眼睛。 在江户川柯南动手的同时,月山朝里几步冲左边口袋里放着引爆器的那人冲去,他迅速拽住对方的**枪口位置,连枪带着对方的手臂一起向上方拧起,歹徒慌乱当中发射出的子弹全数射在了头顶的天花板上。 他一手拧着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探向蒙面男人的口袋,将里面最重要的引爆器拿了出来。 “让开!” 女孩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月山朝里拿着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引爆器,自然不能再与对方纠缠下去,他后退了两步给毛利兰腾出了位置,女孩迅速卸下歹徒手中的手/枪后,几下就将人打倒在地。 “柯南——”在毛利兰的攻势下,原本就掉落在歹徒脚边的手/枪被踢向一边,月山朝里弯腰捡起后立刻将其甩向在不远处的江户川柯南,男孩一把接过**,在手触碰到枪支表面时就迅速摆出了标准的持枪姿势。 “快趴下——”黑发男人冲大厅内尚未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喊道。 他眯起眼睛,将枪口对准了刚才其他歹徒撤离时所走的通往观光厅二楼的楼梯上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外壳的炸弹,正一下下闪烁着暗淡的红光。 子弹从枪**出,在射穿炸弹外壳的那刻瞬间将其引爆,和刚才一样巨大的爆鸣声在大厅内炸响,楼梯上方的支撑物随着爆炸塌陷下来,将那些歹徒重新回到大厅的唯一出口大致封住了。 “从联络桥去另外一栋大楼的观光厅!”月山朝里道,江户川柯南在将炸弹引爆后又迅速用**打碎了联络桥处被锁死的玻璃门,终于给这个观光厅破开了一条通路,“楼梯口没堵死,那些人还能再回来,先去对面!” 这次人质的撤离堪称有素,黑发男人忍不住把这次和游轮上那次的经历对比了一番,深切感受到了好队友的重要性。 这次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了! 刚才的爆炸让不少人都跌倒在地,原本就经历了挟持威胁,很多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月山朝里匆忙将周围几个年纪看上去已经很大了的人扶起来,转头正想让江户川柯南注意一下外面的情况,就听见了子弹的破空声。 原本被铃木园子的包砸倒在地的另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他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居然从腰侧抽出了一把**,对准会场内部接连着射出好几发子弹。 “小心!” 眼看子弹向着正将摔倒在地上的毛利兰扶起来的江户川柯南射去,黑发男人想都没想就向男孩所在的方向跑去。 月山朝里本来想直接将江户川柯南扑向一边,但是刚碰到小侦探的肩膀时才注意到,要是他们避开,这几颗子弹就会精准的击中尚未来得及站起身的毛利兰。 他下意识将原本要将人推向一边的动作收了回来,拉住小男孩的手臂,将其护在了怀里,没等伸手拽住毛利兰让她一同向一边避让,就感觉胸口处一疼。 其实不仅是胸口处。疼痛在整个背部和胸腹处炸开,月山朝里不住因为这种让人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被子弹射穿心脏的疼痛垂下头去,原本一直沉着柔光的浅粉色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他看见小侦探不可置信的眼神,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一开口就不住从喉咙里往外溢出鲜红的血液,甚至滴在了男孩柔软的脸颊上。 “...朝里.....哥哥?” “朝里哥——!” 小孩喃喃的声音立刻被旁边带着哭腔的女声盖住了,月山朝里想对他说没事,或者伸手将江户川柯南脸上自己的血擦掉,但是却一样都做不到。 眩晕很快席卷而来,黑发男人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济于事,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挣扎中,他的血肉之躯终究是敌不过金属制的子弹,被死亡的黑影迅速吞噬了。 江户川柯南接住了那人软倒下来、心脏已经不再跳动的身体,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运作。 时隔多年,终于又体验了一把人死如灯灭的感觉。 不到一分钟后,灵魂体状的月山朝里站在自己新鲜出炉的尸体旁边,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自己旁边三个带大的小孩的表情。 【......?】 系统也愣了半天,简笔火柴人直接从虚拟面板上摔到了最下面,裂成了一堆杂乱的线团,又重新组合成了火柴人。 火柴人的豆豆眼都眯了起来,由两个点一条线组成的五官居然生动的透露出不可置信来。 【你业务能力已经差成这样了吗?这都躲不开!】 系统在界面上走来走去,像个潦草的小陀螺。 【不疼吗?!让你别乱来就是不听,喜欢被子弹射穿筛子是吧!你怎么这么能呢?干脆去另一个主系统当......】 ‘等等等等!’月山朝里伸手按住了屏幕,试图用这个动作组织系统的喋喋不休,‘我们先把时间转换器拿出来行不行?’ 赶紧转换回去啊! 他虽然捂住了眼睛,但是算是自己带大的三个孩子的反应还是能通过声音听出来的。 实在是有点...良心不安啊。 第152章 飞鸟与光 在系统的冷嘲热讽之下, 月山朝里迅速从自己东西少的有点可怜的道具库中找到了压箱底很久的时间转换器,往回倒退了五分钟,正是江户川柯南刚刚将通往联络桥的玻璃门打碎的时候。 黑发男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了两下还算新鲜的空气。 心脏上没有被子弹打出窟窿的感觉真好! 月山朝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完好无损的胸腹处还残留着之前被子弹打穿的疼痛。 他转向现在还没来得及摸到**给自己几枪的歹徒,伸手在其他人不解的表情中握拳用力痛击了对方的脑袋, 直接将原本就被铃木园子的包砸中过脑袋的歹徒直接打晕了过去。 像是嫌不够一样,黑发男人不住又补了两拳, 这才站起来帮助其他人质撤离。 “柯南?”毛利兰被江户川柯南扶起来后, 见对方神色有些恍惚,不禁开口问道。 “没事...小兰姐姐,你们快从那边走吧。”男孩道。他拉着女孩往前走了几步, 只感觉有些奇怪, 刚才眨眼间忽然有些慌神, 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缘由,“从联络桥到对面去......” “小雾还......”毛利兰被江户川柯南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着急道。 “对啊,我刚才找了一圈了。”两人旁边的铃木园子并不知道飞鸟雾早已被人带走,她急的满头都是汗,说话间目光还不断在嘈杂的大厅内找寻, “小雾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刚才被那些人带走了!”长发女孩解释道,她简单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你是说, 他后颈有记号?”江户川柯南一愣, 抬头问道。 他知道飞鸟雾身上有伤。他无论干什么, 甚至大夏天都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为了挡住身上的痕迹, 但是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白发少年的后颈处甚至至今还残存着当时的烙印。 “...要是被他们发现。”毛利兰咬了咬下唇, 止住了大家都能猜到的未尽之言,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口袋里翻出了之前的遮瑕膏,“我用这个涂了一下,但是......如果仔细检查的话......” 如果仔细检查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只是用遮瑕膏的话,甚至撑不过五分钟。 江户川柯南瞬间紧张起来,他咬咬牙,转头看向虽然被爆炸后坍塌的建筑物遮掩住大半,但仍然留有可通过的空隙的楼梯口,不到几秒就下定了决心,“你们先去对面,我去找他!” 说罢,他拉着毛利兰,连带着铃木园子一起往外面跑去,从他们所在的大厦到另外一栋的距离不算远,联络桥也是短短的一截。 月山朝里在帮助人质逃离大楼内部到达另外一边的同时,也一直注意着观光层二楼的动静,生怕那些人会直接从二楼对人质动手。 两栋大厦之上,一直盘旋着的直升飞机里,末光苍介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蹙的更加用力,他眯起暗红色的眼睛,凭借着俯视的绝佳角度,透过观光层二楼的玻璃看见了里面的动静。 他们果然准备动手。 “报告,已经接近摩天大楼。”直升机驾驶员正冲着警视厅汇报情况,“刚才大楼内部发生骚乱,人质正通过联络桥往......” “去联络桥上方!” 男人强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汇报,驾驶员有些慌乱的回头,正对上对方很有压迫感的瞳孔,“可、可是,靠的太近会引起......” 眼看二楼蒙着脸的歹徒已经打碎了玻璃将枪头架在了窗框上,末光苍介一把拉开直升机的侧门,转头冲驾驶座位置吼道,“出了任何事情我负责,给老子往联络桥开!” 他的队员可都是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有这么婆婆妈妈的! “注意方向,前面向右,别转错。带枪了吗?” “是!”驾驶员被吼得下意识挺直腰背,立刻调转方向,向着两栋大厦之间的联络桥上方飞去。 高木涉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最后一句话是问自己,他勉强在狂风中稳住身形,将自己的配枪拿了出来,“带了!” 直升机机门外涌入的狂风瞬间将男人的黑发全数向后方吹去,将其锋利的眉眼全数暴露在外,“冲玻璃处射击,瞄不准就乱打,掩护人质撤离。” 说罢,末光苍介眯起眼睛,从腰间抽出手/枪,正对准架枪准备向联络桥射击的男人额头。子弹从枪**出,携着凌厉的寒风穿透玻璃,正中歹徒的眉心,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 “末光先生!这......”看见这一幕,高木涉不住转头,他说话时手上动作却没停,子弹一发发从手/枪/**出,凌乱的打在观光层二楼的玻璃上,有效阻止了他们向窗边靠近的行为。 之前无论是劫持还是什么,他们都是将歹徒击晕或者击中手臂、大腿,限制其行动,而末光苍介瞄准的全是要害,几乎是枪枪毙命。 “现在这种情况,心慈手软就是在送命。不要让人质承担心软的后果,这是SAT的规矩。”末光苍介眯起眼睛,说话间又射出几发子弹,将几个试图靠近窗边的歹徒击毙了,“既然找了SAT的人来帮忙,就该接受我们的行事作风。” “不,我只是......”有点惊讶。高木涉的话被几声明显不来自于两人的枪响打断了,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他连忙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男孩站在联络桥上,正持着手/枪对准二层的窗户,显然是在配合两人的行动,保护人质撤离。 “是柯南!”高木涉睁大眼睛,震惊道,知道是自己人后,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重复着向玻璃处射击扰乱敌人的动作,“他的持枪姿势真标准哎,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也是毛利先生的锻炼成果吗,太厉害了。” 你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持枪动作标准也很厉害。 末光苍介瞥了旁边那人一眼,因为自己的学生被误认为别人的而泛起些许不爽的情绪来。 等全部人质都成功转向大厅后,几人才暂时放下枪,观光层二楼处透过窗户已经看不见其他歹徒,先来是看情况不妙,已经率先撤离了。 警视厅那边,在萩原研二接到电话后就迅速汇报了上去,原本已经开出警视厅的押送车迅速返回,密切关注这次事件的公安那边则锁定了好几处可作为狙击地点的楼层,准备抓捕埋伏在路上的,极有可能来自组织的狙击手。 没过多久,又有两架直升机飞到了联络桥上空。 上面很快下来了几位穿着防弹背心的警察,最先下来的那人留着半长的头发,高木涉被对方喊中名字后才转头看向这边,这才认出来者居然是爆/炸/物处理班的。 那人身后戴着墨镜的卷发男人他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高木涉站直冲两人打了招呼,询问道,“萩原警官,松田警官,你们这是......” “这两栋摩天大楼的供电设施都损坏了,这些人只能通过直升机分批次互送下楼。”萩原研二解释道,自从七年前惨重的经验教训后,他在任务期间倒是一直保持着严谨认真的样子,少挨了松田阵平不少拳头,“担心这边也有炸弹之类的东西,小阵平会对这里进行检查。” 炸弹这个东西容不得半点耽误,话题中心的松田阵平只是冲萩原研二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提着拆弹的工具箱走向现在人质做避难的大厅,开始检查起周围的情况。 直升机上后下来的几人也开始维持起现场的秩序,安抚被这一通变故吓坏了的展客,刚才还安静着的人们这才开始吵吵嚷嚷的说起话来,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 萩原研二听着这些声响,有些头疼。现场有很多染着各种发色的人,他挨个看过去,只要是浅色头发的都会认真看几眼,仍然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别说飞鸟雾了,连月山朝里他们,还有那个总是穿着蓝西装戴红领结的小男孩都不在这里。 他本来的任务就是进去救尚未脱险的人质,见到这种情况只是低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防弹服,又检查了一遍手里枪支的情况。 直升机提供给防爆组的位置只有两个,他和松田阵平这两个王牌当然首当其冲,一个人留在这一个人进去,因为之前的那通电话,萩原研二说什么也希望是自己接下进去救援人质并处理炸弹的任务。 半长发的男人正要向联络桥另外一边,已经在刚才的爆炸和扫射中奄奄一息的大厦里走去,却在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段极为熟悉的描写。 “我说了!当时的情况就是我们几个突然被那些人带走了,然后他们非要让我们在一个屋子里接受检查,一个白头发大概到我这个地方的......” 只见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正焦急的朝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说些什么,像是害怕说不清楚一样,还不断用手比划着。 “可以给我再说一遍吗?”萩原研二几步过去,开口问道。 “我之前把他们抓到一个房间里,那些人好像在找人,目标是一个头发染成白色,然后身高大概这么高,穿着件薄毛衣的少年,他现在......”急匆匆将刚才的经历又快速重复了一遍,黄毛青年满头是汗,“我们是从通风管道过来的,我走之前听见枪声了,他应该被打中了......一定要把他救出啊,拜托你了!” “我保证。”萩原研二道,像是也在说给自己听,“他会安全出来的。” 中弹的话,情况就更危险了...... 半长发的男人心里比面前这个人还着急,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在保证之后只能简单应付两句,转头冲已经准备好进入大厦的其他几个特警那里匆匆赶去。 旁边持枪的特警冲他比划了一个“我走这边”的手势,半长发的男人点了点头,指向刚才黄发青年所说的通风管道。 他口袋里的最后一通电话的通话记录还停留在几分钟之前,在对面少年一句故作镇定,句尾却带着颤音的“别碰我”之后,电话就在一阵杂音后唐突的断线了。 小雾...... 没有时间多想当时他那边是什么样的场面,萩原研二戴上防烟的护目镜,向露台方向跑去。 第153章 飞鸟与光 原本在大厅内的大部分人质都转移了出去, 月山朝里一直在联络桥和大厅之间往返,协助人质撤离。 头上缠着绷带的老人离开时一直回头往大楼内部张望,黑发男人一看就看出他在担心自己被抓住的那位学生, 连忙过来将人扶住,低声道, “老先生,我刚才在对面看见之前那个女孩了。” 闻言, 老人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好像一下有了精神,连步伐都快了不少,他在月山朝里的搀扶下走上联络桥, 嘴里连连道谢, “之前实在是谢谢你, 要不是......” 月山朝里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肩膀一重,拥挤的人潮中忽然有人大力撞开了他,在碰到肩膀的那刻,一声急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摘护目镜。” 黑发男人因为这句嘱托愣了片刻,之后才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衣衫凌乱的久保万步履匆匆的逆着人群向之前人质所在的大厅跑去,无论他在后面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头。 他先老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后连忙转身追去, 等重新跑回大厅时, 刚才一副要急着回去做什么事情的模样的久保万已经不见了。 唯一可以离开的地方就是刚才被爆炸炸塌了一半的楼梯口, 那位把小雾护目镜里的微型炸弹取下的举办人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离开。他一时想不出来对方在这种时候逃走的原因,虽然他十有八九和红蝎有联系, 但是目前警方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也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江户川柯南看见警方前来支援后就将**别在腰间, 立即返回了室内,大厅内空空荡荡的,显得站在最里面沉思的黑发男人格外显眼。 “朝里哥——”他几步跑过去,将刚才听毛利兰说的简短复述了一遍,“我上去找他...你刚才在看什么。” “久保万让我不要取下护目镜,然后从楼梯口进去了。”月山朝里回应道,他在小男孩提出要去找飞鸟雾时下意识想要拒绝,让他回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下一秒又想起他的性格,只能堪堪把马上就要脱口的话咽了下去。 要是真拦着,估计又要被系统吐槽自己这个男妈妈老是保护过度了。 “这个护目镜有问题?”江户川柯南蹙起眉头,他之前就试过,但是护目镜的绑带不知道怎么设计的,怎么样都无法解开,只有黑白灰的单调色彩组成的世界和护目镜四周挡眼的设计让他很不舒服,一些细节因为色觉被剥夺都无法捕捉到。 想起这就是飞鸟雾从小看到大的世界,男孩的情绪更加低沉了一些,他低下头,由此错过了月山朝里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但是如果说的话解释自己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又很麻烦。 月山朝里抿了下嘴唇,还是低头用手机给另一栋大厦的松田阵平发了个措辞含糊的消息,“他没说具体的情况,不过...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得先找到他再说,还有小雾......” 他说着,先一步踩着坍塌下来的钢筋和混泥土板块,向上方虽然不大,但是容纳一人通过绰绰有余的开口处去,等到了最上面后才把短腿的江户川柯南拉上来。 与可以被今夜微薄的星光和外面警方直升机的探照灯找到的大厅不同,那一片塌陷的废墟像是隔开两个不同世界的结界,里面正对着可以通向不同展厅的狭窄走廊,唯一的光源就是一些因为爆炸而塌陷的地方倾泻进来的昏暗天光,两人脸上带着的护目镜无疑让原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月山朝里闭了一会眼睛,睁开时才勉强看清内部的大致轮廓,这次的情况和游轮那次很不一样,没有随时跟着他们并且能提供不少线索的漫画,小雾被打晕带走后又不知道所在的具体位置,完全只能依靠自己探索。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就算是正撞在枪口上自己也可以及时倒转回去,但是这次没有漫画,他看不见其他人的情况,要是遇见什么危险,论坛那边的情况又瞬息万变,谁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直接来个电影直播,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成定局,完全没有挽救的机会。 想到这里,月山朝里咬咬牙,一把揪住正以专业姿势持枪,靠墙一点点往前方探索过去的江户川柯南,“先站住。” “哎?”小男孩被对方难得严肃的语气的表情吓到,下意识有些犯怵,月山朝里一向温和,包容到甚至身上闪烁着莫名其妙的母爱光辉,就算他们这群在他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生气,但是只要语气一严肃下来,绝对是大事情。 他小时候可没少因为各种事情被对方爆锤过脑袋! 看着小男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月山朝里叹了口气,他捏了一把对方的侧脸,认真道,“万事小心。” 江户川柯南隔着护目镜薄薄的镜片看向对方,那双眼睛早已在射线的影响下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像是很亮的灰。男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枪握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行动时,原本已经在联络桥中间的毛利兰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瞬间停下脚步,向后方看去。 “小兰,你在看什么?”铃木园子拉住她问道,“先去安全的地方再......” “我得回去一下!”毛利兰着急道,她将自己被对方拉住的胳膊往旁边缩了一下,语气中满是认真,“小雾的东西还在卫生间,我得去拿回来。”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东西啊?”短发女生立刻反驳道,随后才想起来今天少年背着的那个书包,“...不对,他今天背的那个好像是很久之前萩原警官送的那个吧?” “是那个,里面还装着我们送的礼物,还有那件衣服。”毛利兰咬着下唇,语速飞快的说道,听完她的描述,短发女孩眼中也带上了担心和犹豫。 “那个家伙最重视这些东西了。” 铃木园子现在还记得飞鸟雾十多岁的时候,捧着被班里打闹的孩子不小心撞坏的生日礼物时的模样,他对这些东西好像有自己的执着,当时男孩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却怎么也不接受对方所说的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他。 ‘不需要。’当时男孩脸上的表情将对方吓得都不敢抬头,‘没了就是没了,就算有一模一样的,也不是这个。’ 少年喜欢钻牛角尖,失去的东西就是没有了,多少新的就算是一模一样的都补不回来,他更看重的可能只是物品上轻飘飘的那点意义,以这种心态去生活的话,每失去一个东西就会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虽然这样讲有些自满的感觉,但是铃木园子还是完全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她们送的东西绝对是飞鸟雾最重视的东西,还有那个书包..... “我和你一起去!”短发女孩立刻打定了注意,她拉着毛利兰转头就逆着人群向大厅内部跑去,“我们拿完东西就走,动作快一点绝对没问题!” “嗯!” 两个女孩很快就跑到了卫生间,此刻大厅早已不剩什么人,进男性的卫生间也没必要纠结,两人进去后很快就在置物架上看见了书包和折叠整齐的衣服,但是书包却像被人乱翻过一样,东西都散落在地上。 毛利兰动作迅速的将散落的物品撞在里面,随后却不住放缓了动作,小心将地板上的画笔捡了起来。 之前在展厅当中江户川柯南代工藤新一交给飞鸟雾的画笔从中间断成了两节,画笔笔杆的中间处的星星状装饰早已四分五裂。 没事,回去粘一下还可以用的。 她咬了咬下唇想到,将书包收拾好后才站起身来,“园子,我们走吧。” “小兰。”铃木园子因为仰着头的姿势,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她手里抱着毛衣和那个可爱的毛衣链,“那个闪光的小点是什么?就是天花板上的那个。” 闻言,毛利兰顺着对方的视线抬头看去,的确在天花板最角落的地方看见了一个闪烁着,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光点,而且频率似乎越来越快。 。 大厦内部,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两人靠着墙一点点向里面走去,狭窄的走廊和封闭的展厅把每一处细微的响动都拉扯成嘈杂又扭曲的音符,脚步声只要在一处想起,就回荡的到处都是,根本无法辨别来源。 月山朝里将注意力都放在周围的情况和杂乱的声音上,一路贴着墙壁走,没想到刚无意间向墙边一看,就看见了一根马上就要和自己胳膊亲密接触的长刺,男人瞬间瞪圆眼睛往旁边躲了一下。 最初面前突然出现危险物品的震惊退却后,男人眯起眼睛,很快认出这是个有着锋利刺针状装饰的摆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固定在了墙上,在这种环境下像是要藏起来的刺客,要暗戳戳给所有贴着墙走还看不太清东西的人一记猛击。 用这东西来装饰走廊,不怕有安全隐患吗! 月山朝里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随手摸了一把那个刺,才发现表面很滑,应该是镀了一层蜡,摸起来倒是没有表面看着那么锋利,而且尖端好像也...... 黑发男人刚把手指贴在装饰物的尖端上就感觉不对,触手满是湿润,他磨蹭了一下手指,将指尖凑到鼻前轻轻一嗅,闻到了轻微的铁锈味。 是血迹,看上去刚沾上不久。 到底要慌张成什么样子才会被这个东西刺破啊。 “你来看这个。”月山朝里正要转头招呼对方过来看,就在余光见捕捉到了一小片亮色,正从不远处玻璃已经被震碎的窗户外面映进来,莫名出现的火光让男人不住心里一慌,撂下刚才发现的血迹向窗口处跑去。 原本就走在前面的江户川柯南动作比他还快,他几步过去踩着旁边的柜子爬上窗户,探头去查看情况。 月山朝里连忙从后面把他一把揪住,生怕这位胆大的小侦探直接从窗台栽下去。 早已断电的摩天大楼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大片的灯光,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才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什么灯光,是火光! 男孩瞬间沉下了面色,他下意识抬手摸到平时眼镜所在的位置,想要将面前的情况放大,碰到冰冷的护目镜表面时才想起来为了戴这个东西,他早就把眼睛取了下来和外套一起放在了物件寄存的地方。 可恶,一楼怎么会突然着火?看这种火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扑不灭,而且一直在向上蔓延,如果大楼内部还有其他易燃易爆的设施,从下层爆炸的话说不定整栋大楼都会坍塌。 “下面起......” “小心!”江户川柯南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月山朝里的呵声压了过去,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一空,居然直接被身后那人抱了起来,直接向另一个展厅内部跑去。 一把抄起男孩的月山朝里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刚才无意间抬头,只见头顶上原本黑暗一片的天花板处忽然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点,正一下下闪烁着,而且一下比一下快,闪的他大脑也开始震鸣,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炸弹那个指示灯吗! 他们的引爆器居然还是分开的!刚才被他们打倒的那两个人拿的估计只能控制大厅内部的炸弹。 什么毛病啊!这么有钱吗安装这么多炸弹还嫌不够,还得每个人护目镜上都装一个,有这点闲钱看点什么不好啊! 黑发男人在脑内不停吐槽着,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他抱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户川柯南向远离光点的地方跑去,结果一回头发现走廊上居然还有其他的亮点,只有几个展厅仍然黑暗一片。 慌乱下原本就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的轮廓模糊一片,月山朝里只能抱着对方贴着墙一路狂奔,随后就感觉胳膊撞上了什么地方,剧烈的疼痛和布料撕碎的声音同步传来。 他刚才吐槽过什么来着!“到底要慌张成什么样子才会被这个东西刺破啊”,结果现在自己就撞到这个上面了,这也太背了吧! 月山朝里连忙往旁边撤了一步直接把还勾在上面的布料拽了下来,这才向其中最近的一个展厅内部跑去,没等跑进门内就感觉眼前白光一闪,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爆炸声。 “砰——” 爆炸的余波和接连涌来的热浪直接向他向前掀翻过去,月山朝里将江户川柯南护在怀里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直到背部砸到展厅内部的墙壁上才停下。 刚才离爆炸点太近,等爆炸已经结束后黑发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耳朵还因为巨大的声波嗡鸣着,连带着大脑都有点懵,眼前一阵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清面前的情况。 浑身都疼,特别是刚才被那个装饰物划破的狭长伤口刚好因为这个姿势压在身下,疼的他在黑暗的掩饰胡乱用脸,狠狠张牙舞爪了一番。 “朝里哥!”被护在怀里的男孩基本算得上毫发无损,只是因为刚才剧烈的声响大脑发懵,耳朵也不断鸣响着,江户川柯南迅速从男人怀里钻出来检查他的情况,满脸都是懊悔和着急,“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还有......” “等一下等一下。”月山朝里有些无奈的呼出了几声笑音,他努力撑着自己全身都酸疼的身体坐了起来,将背靠在墙上,知道自己直接说没事的话对方肯定不会相信,他干脆开口笑道,“你至少给点时间让我缓一下吧?” 安抚完小男孩,黑发男人转头冲系统喊道,‘伤势怎么样?帮我看看!疼死了......’ 【......?】 系统被他这一套无缝切换的双标弄得一时失语,还是用积分给自己这个宿主砸了一套检查设备,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 【放心,死不了。】 检查完毕后,系统冷淡道,作为刚才双标的报复,他拍了一堆面前这人仗着黑暗张牙舞爪面容扭曲的样子,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缩回系统版面中去。 月山朝里不知道自己就此留下黑历史,他缓了一会儿才堪堪维持住表情,开口道,“只是后背和手臂撞了一下有点疼,没什么事。我刚才在一个装饰物上看见了刚沾上不久的血迹,久保万应该就是沿着我们刚才的路线......” “砰——” 正说着话的男人听到这一声,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表情又不住抽了一下。 有完没完啊!怎么又爆...等一下,好像是枪声。 他的大脑刚重启过来还不太清醒,耳鸣和室内良好的扩音效果把那几声枪响回荡出了爆炸声的感觉。 月山朝里连忙扶着墙站起来,他冲满面担忧要冲着自己说些什么的江户川柯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先一步向枪声的源头处走去。 这种情况下纠结这些反而耽误时间,江户川柯南咬咬牙,只能暂且将自己的担忧压下,几步就跟上了对方。 之前的炸弹让不少地方也坍塌了下来,等两人赶到目的地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拿着枪的歹徒,他正在和耳麦对面的人说些什么,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黑暗中已经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过来。 久保万就在他面前,他捂住自己中枪的肩膀和胸腹部大口喘息着,神色慌乱,“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们不是说要......”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压低声音应着耳麦对面传来的命令,然后直接举起枪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就要扣下扳机的那刻,江户川柯南迅速在旁边找到了合适的物件,用自己加大功率的球鞋将其踢了出去,正中男人的头部,将其砸晕在了地上。 月山朝里不住看了一眼男孩的右手,他手上仍然拿着那把从一个歹徒那里拿来的枪,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选择用麻烦又温和的攻击方式。 末光苍介可以教他怎么用枪,怎么利用周围所有的优势打倒敌人,唯一教不了的就是这个得等他自己慢慢转变的东西。 将这个有些跑题的想法暂时按下去后,有了之前大厅心脏穿孔的前车之鉴,黑发男人先检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歹徒,确认对方真的晕掉后才走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久保万。 “你...你们怎么来了,这里面很危险,你们快点出去——”久保万捂着自己的伤口着急道,他脸色很差,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站起身来。 “当然是来找你,你先别动,能撑得住吗?”原本想象的对峙场面变成了现在这样,看着对方担忧的神情,月山朝里连忙过去帮他捂住伤口,又在周围找寻着可以暂且将其包扎住的东西,语气温和了不少,“你之前...和我说千万不要摘掉眼镜到底是什么意思?” “里面......”久保万咬了咬牙,最后干脆破罐破摔一般大声道,“这里面有炸弹!” “什么?!”江户川柯南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反问道,“护目镜里面有炸弹?可是外面的人全都戴了这个,那不是......” “这个路上说,我先背你出去。”黑发男人道,他正要伸手将其扶起来时,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臂。 “已经...来不及了......我很抱歉...”久保万喃喃道,他身上满是血腥气,“拜托了,就在这里听我说完吧......” “......刚开始我不知道,把那个孩子戴着的护目镜里面的装置去掉后才感觉不对劲,这个装置和之前研究出来的形状完全不一样,去质问了他们后才知道他们在里面替换了炸弹,他们说只是威胁,只要把画抢走后就会立刻解除这些炸弹,还带我去看总控制的设备,告诉我怎么运转,我相信了...没想到......” “他们骗了你。”月山朝里皱起眉头,接话道,面前这个满脸悔意的男人背后是一台已经黑屏的设备,看上去并不像对方描述的那样,是可以控制所有护目镜中炸弹的东西。 “对,我没想到他们会反悔,在大厅里安装炸弹,想把参加画展的人全部炸死...走了以后......我才想起来还有护目镜这个东西,就想返回去把护目镜上的炸弹装置解开,没想到他们之前带我看的这个就是骗人的,真正的那个不知道被安装在了哪里。”男人疼的满头大汗,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现在这里到处都是爆炸,楼下也着火了,控制台要是被炸弹波及一定会自动引爆护目镜上面的炸弹,我......” 他身上中了好几枪,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流血,现在只感觉头一阵子打晕,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半天没说出来。 这下可真的是麻烦了。 月山朝里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戴着的护目镜。 他可不想体验一次因为炸弹人首分离,不...是脑袋直接炸成碎片的感觉。 “你知道大致的位置吗?” “大致的位置...我刚才听他们说,既然没法去...就只能等楼下的火烧上来破坏操控台了......”久保万努力回应道。 那就是在没有被炸弹波及到,离展厅比较远的房间里,而且目前在二楼徘徊的其他歹徒还接触不到。 江户川柯南迅速从里面扯出线索之后,才开头问出了自己最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久保先生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你明明......” 明明并不像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久保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我想报仇......” 他笑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将自己放倒在地面上,却没有将头抬起来,“我的朋友...那个有色觉障碍的,这一生都在为了自己热爱的美术努力的家伙,一个月前跳楼自杀了。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他从来不愿意给我说的,在学校受到的所有歧视和......” 久保万咳嗽了两声,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时候有个一身黑衣的人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悄无声息的杀了那几个人,只要我的科技公司能提供一些服务,以及必要场合下的配合。” 是那个连环杀人案!江户川柯南眼神一凛,立刻联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电视上看见的案子。 “那时候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等反应过来他们到底用我的科技和公司在做些什么的时候,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他低头咳嗽了两声,“那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组织,他们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些...和他们有往来的财阀和公司......” 他将手探向自己的胸口,在一片血污中拿出了一本左上角被子弹射穿了一点的记事本,“我想...应该还能看见......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没有勇气去自首...在他们的控制下苟活至今,现在....只能把它交给你们了,拜托......” 江户川柯南沉默着接过了他递来的本子。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宫野明美,当时那个温柔和女人也是这样躺倒在地上,在无能为力的自己面前慢慢失去呼吸。 “我很抱歉...因为仇恨.....做了这么多错事...一直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发现。”久保万断断续续道,他之后的话已经完全串联不起来,与自己一直畏惧却不得不协助的那个组织无关了,“...那个...死亡讯息......我到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抱歉。” 随着最后一声道歉的落下,男人合上眼睛,永远不会再醒来。 死亡讯息?那个最后一个受害者用紫色的颜料,画在地板上的风信子,花语是愧疚和歉意。也许久保万仇恨的人里面不乏有像是之前画室的案子中,本质并不坏,但是却因为不了解实情所以一直误会下去的野口川一,在死前就已经明白了凶手是谁,却在最后只堪堪留下的一句道歉。 而久保万也在临时之前,才看懂那句包含愧疚的临终遗言。 “抱歉,柯南。”月山朝里伸手,擦掉了久保万脸上的血污,他低头沉默了几秒才掏出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他很快拨通了高木涉的电话,将里面的事情给他一一说了,让这位现在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官注意,不要让他们摘下护目镜。 那边的高木涉面色严肃的答应后才开口,“吓死我了,幸好你们都没事,我之前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你们五个都不在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 “我们五个?!”月山朝里蹙起眉头,厉声问道。 “对、对啊。”对面的高木涉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一些,“你,小雾,柯南...还有小兰小姐和园子小姐,我之前看见她们往大厦内跑了......喂?月山先生?” 黑发男人面色阴沉的放下电话,对着着急看过来的小男孩道,“小兰和园子不在外面!她们两个不久前回大厦了?” “什么?!她们两人当时不是已经到联络桥上了吗?这种时候跑回来干什么?!”江户川柯南差点跳起来,他手里还捏着那个小小的笔记本,一时被这一通连翻轰炸震的没反应过来,“刚才外面还爆炸了,她们......” “先别着急,反正就在这栋大厦里,一定没事,说不定因为爆炸被堵在那个地方了。”月山朝里道,他左右看了看,这里岔路很多,两个人一起搜索的效率实在不高,“没办法,现在只能先分开找了,还有那个控制台。” 想到这个,他就一阵头疼,只感觉前途格外渺茫。他很想继续跟着江户川柯南,这样有危险自己能第一时间反应,但是这样护崽一样的行为反而会让这个需要不断成长的小侦探止步不前,而且没什么效率。 “那这个...”江户川柯南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既然分开走的话,笔记本放在谁那里就是个问题。 月山朝里沉思了两秒,“放到你那里吧。” 毕竟你还是有主角待遇的,应该可以带着他顺利出来,不像我开局直接被子弹扫射,要不是能作弊,现在早就永垂不朽了。 “嗯。”男孩低低应了一声,将笔记本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放柯南那里更安全,我相信你可以把这个本子安全带出去。”他解释道,现在半分钟都耽误不得,月山朝里嘱咐了两句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男孩格外严肃的声音。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道,他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眸子,“我保证会保护好这个笔记本。” 月山朝里有些失笑。 他蹲下身,好像从这人的身上看见了他还是真的小孩的时候,拉着飞鸟雾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把他带出来,即使当时只是去山里摘果子而已。 “新一。”他道,伸手将男孩被汗水润湿的黑发理到一边,“我更希望听见,你和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出来。” 他见手背轻抵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到了少年朝气蓬勃的心跳声,“在保护其他东西和人之前,你要保护的是你自己,我知道你在和那位老师学习,但是唯有一样我不希望你学会。” “不要学会SAT的组员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如果学会了,就总是会想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 月山朝里柔下神色,“无论做什么,多想自己一点,多想想怎么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还能挽救别人,比如这种时候,不要想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笔记本。” “作为哥哥,我更想让你保证,在自己安全出来的同时,将它带出来。” 没等到对方回答,他就站起身,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只留下江户川柯南站在原地,有些愣神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哥哥...... 。 刚走到拐角处,月山朝里就被系统逮住一顿阴阳怪气。 【哇,用身体替别人当子弹的家伙在教育别人不要老想着自我牺牲哎。】 ‘有时间在这里阴阳怪气我,不如帮我想想小雾那边怎么办,现在小兰园子不知道在哪里,那边还有个控制台,三选一先捞哪边都是问题。’黑发男人找不到地方反驳,只能岔开话题。 【嗯......】 系统运转了半天,终于有了反应。 【小雾不是被脑补出双重人格倾向了吗?抓住时机崩人设解决那些人也不是问题吧,你刚才不是一直说想把他们暴揍一顿吗?】 月山朝里无语的抽了抽嘴角,笑道,‘干嘛,我那不是被那个研究员无语道了所以埋怨几句吗?你不会真的打算让小雾把他们打倒然后去找控制台,我去救园子小兰他们吧,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 系统沉默不语。 ‘...你是在开玩笑吧?’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154章 飞鸟与光 在昏暗的走廊当中, 月山朝里和面前虚拟屏幕上小火柴人的豆豆眼对视了一会儿,“你确定?” 系统回了他一个睿智的眼神。 黑发男人颇为头疼,他摸索着继续向里面搜寻其他人的下落, 心里却把系统的建议又细细想了一遍。 当时搞出什么双重人格的buff就是因为系统帮忙操控了一会儿飞鸟雾,不过系统从轮船那次后就打定主意说什么都不帮他操控马甲了, 要是这次搞双重人格,意味着他要扮演被另一个意识占据人格还全然不知或者说知道一些的飞鸟雾。 救命...想想就麻烦死了, 不知道这通搞完又会被世界意识自动补齐什么奇怪的人设背景。 算了, 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打定主意后,月山朝里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找人上面,他现在和江户川柯南分开的地方逛了一圈, 没有任何发现后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两个女孩不是在这种场合下乱跑的性格, 突然回来一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 但是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们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不会是回来找小雾的吧?等等,小雾的包还在卫生间里! 黑发男人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一个很合理的想法。以那两个女孩子的性格,很有可能为了不让飞鸟雾难过折返回去拿被遗漏在卫生间的书包和礼物。 居然为了这种事情跑回来!她们两个在想什么啊,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想通这点后,冒着火气的月山朝里迅速往记忆里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之前和江户川柯南进来的楼梯口时才发现因为刚才的爆炸,那处再次坍塌, 塌陷下来的混泥土板块和其他东西将入口死死堵住, 只在角落中遗留下的些许缝隙中露出些许天光。 走廊塌陷的惨状让男人心里一慌, 他想要直接跑向记忆里卫生间所在的地方,又怕唐突的脚步声带来更多麻烦, 只能压着心里的慌张放轻动作,往里面快步走去。 原本卫生间所在的地方果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离之前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卫生间里满是水管,被炸断后溅得四处都是清凉的水,除此之外不知道哪里的水管正残破的挂着,寂静的走廊中回荡前细微的水流声。 月山朝里竖起耳朵才在水流之间听见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人正在墙的另一面求助,但是又担心大声喊叫会引来还在大厦内徘徊的歹徒,只能选用这种方法。 “小兰,园子?”他蹲下身,小声开口呼唤道,那边的敲击声在他开口的那刻立刻停住了,随后墙那边便传来了铃木园子带着哭腔和惊喜的声音。 “朝里哥!”她高声道,随后又想起现在的情况,将自己的声音重新压回喉咙里,这才放轻声音小声道,“我们在这里面,小兰她的腿被压在下面了。” 月山朝里因为女孩的话一愣,语气焦急了不少,“腿被压在下面了?小兰,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毛利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上去精神不错的样子,“园子说的太夸张了,只是被卡住了而已,应该没有受伤。” 黑发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温声安抚道,“你们别害怕,我现在就带你们出来。小兰你不许瞒着我啊,腿要是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说,在这种时候不及时处理是很危险的。” “嗯。”长发女孩在里面低声应道。 月山朝里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塌陷的地方,他上上下下将这一片的情况都看过之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可以移开的沉重的板块。 先从这里开始好了...... 即使被炸成了不大的板块,搬运起来还是沉重麻烦,特别是在看不太清的情况下,四周还满是被炸碎的玻璃,他皱着眉头使劲将几块移开不会动摇根基的板块板开,粗糙的表面和是不是出现的玻璃渣让他磨出一手血,最后终于搬出了一个不大的出口。 铃木园子立刻将头探出来深吸了口气,“终于得救了!朝里哥,你快看一下小兰的腿,刚才爆炸的时候她一下就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砸中,吓死人了。” “让我看看。”这个入口并不大,他只能先探头进去,用手机打着灯观察起里面的情况,毛利兰左腿的小腿下方的确被埋在了下面,不过女孩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看来确实如女孩所说的,只是被卡住了。 “等一下。”月山朝里又搬开了两块旁边的碎石,这才腾出自己可以进去的空间,几下就到了女孩的身边,细细查看了一番毛利兰的情况。 “的确只是卡住了。”黑发男人道,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压在女孩脚上的是很大的一块加气块,光靠蛮力是没办法将其搬开的,要是想让毛利兰的脚从里面出来的话,只能想办法让整面墙往后倒塌下去。 “现在只能把这个搬开了......”检查了一番后,月山朝里在铃木园子担忧的目光下开口道,“园子,一会儿我把这个搬开的时候,你立刻拉着毛利兰往后面躲,动作一定要快。” 铃木园子咽了咽口水,认真点头应了下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我搬了......”月山朝里便将自己扶住的那个,卡在最下面位置的小块混泥土使劲往外面拽去,在刚刚将混凝版块拽松后,铃木园子立刻抱住毛利兰的腰将自己的手帕交使劲往后面拽去,女孩的脚立刻从里面脱离了出来。 墙面坍塌,用混泥土凝结在一起的加气块砸倒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坍塌的那刻,许多碎玻璃和破碎的混泥土块都从上方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 月山朝里连忙转头将两个女孩扑倒在地,紧紧护在身下,等场面终于稳定下来后才松开。 “朝里哥?”毛利兰愣神道,“你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落在头上的一记爆栗,铃木园子听到这阵熟悉的声响,苦着脸缩起脖子连忙往旁边躲避了一下,还没等跑多元,迟来的铁拳就砸在了脑袋上。 “好疼——!”短发女孩压低声音,抱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疼死了!上次被一向宠他们两个的月山朝里爆锤,还是小时候野营时,她拉着毛利兰乱跑到山上去玩。 “这么危险的情况还敢回来?”见情况终于安全下来后,月山朝里原本安抚他们时温和的表情瞬间变了,眉毛都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表情严肃的训斥道,“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里面,都得等完全安全之后,居然在里面还不知道是不是安全,甚至有歹徒没走的情况下回来,你们两个在想什么啊?!” 铃木园子立刻道歉道,“对不起嘛。” “抱歉......”在短发女孩说完后,毛利兰才低声开口,她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看上去很低落的模样,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熟悉的书包。 心里的火气瞬间被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女孩可怜兮兮的低落表情浇灭了,月山朝里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两人刚才被自己痛击过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对小雾来说很重要,所以想回来拿。” “上来吧,我背你。”他背对着毛利兰蹲下身,示意虽然脚部没有严重受伤,但因为长时间卡在下面仍然有些使不上力气的长发女孩到自己背上来。 等背着女孩站起来后,三人一起向旁边走去时,月山朝里才开口道,“其实我想,对于小雾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吧。” “哎?” 闻言,两人女孩都不住看向出声的那人。 “所以在他看来,比起那些物品,你们两个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们能安全出来,他就很高兴了。”月山朝里补充道,“所以以后不许干这种傻事了。” 一直等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才发现这一路过于安静了,特别是铃木园子,这个平时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居然都没有出声说过话。 “嗯?”男人低低哼出一声疑问,因为背着毛利兰的关系,所以并没有转头。 “抱歉抱歉。”铃木园子这才笑着出声,“因为小雾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 “所以很开心。”毛利兰一向温柔的声音也从月山朝里的耳后传来,女孩的声音很低,里面都染着笑意,“特别是这句话还是最了解小雾的朝里哥说的。对了朝里哥,我可以走路的,放我下来好了。” 女孩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月山朝里的眼眸中也不住染上笑意,他低咳了两声,将背在背上的,岔开话题道,“我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出口完全被堵住了。外面有警方的直升机,先找到去天台的路,然后让警方把你们带下去。” 毛利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铃木园子吐了吐舌头,挽住毛利兰的手臂,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忽然被月山朝里伸手往身后护了一下。 男人用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两个女孩瞬间抿起嘴来,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那个东西到底是在哪里?”三人旁边就是楼梯,陌生的声音从上方隐隐约约传来,“如果人质都因为那个东西死了,警方肯定会无所顾忌的直接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记得是在左侧那个落锁的房间。”说完后,那人提高的声音,“你疯了,刚才在大厅我们可没少取下面罩透气,那些家伙要是不死,过几天画着我们肖像的通缉令就挂在......” 像是为了表达不满一样,他恶狠狠的踢走了塌陷后脚边地板上零碎的混泥土快,那些零碎的东西便顺着他的力道往下落,有一块刚好砸在了铃木园子头上。 这个动作来的太突然,女孩下意识发出一声带着惊讶的痛呼声,随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也为时已晚。 “什么人?!”歹徒提高音量质问道,“喂,快去追,有人在那!” 糟了! “快走!”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向他们的位置逼近,月山朝里连忙压低声音开口道,拽着两个女孩就往旁边跑去,但随后又停下脚步,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里的构造根本没那么复杂,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和走廊所连同的展厅,虽然因为之前的爆炸和塌陷显得有些弯弯绕绕,但是本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所以他们就算冲着这边跑,不管躲在沿路上的哪个地方都能被找到。 片刻思索后他立刻找到了对策。月山朝里咬了咬牙,将两个女孩塞进了楼梯左边的展厅里,低声叮嘱道,“不要出声,等他们走远了立刻从楼梯上去,去天台。” 说罢,他来不及看对方的表情,直接往右侧的走廊跑去,故意踩出了很大的声响,像是因为被发现了而慌不择路逃跑一般。 追来的一小队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匆匆向走廊右侧追去,为首的男人一边追着一边举起枪,对着前方胡乱射出了几发子弹,都擦着边过去了,没有一颗击中要害。 想不到自己还能享受一次主角人体描边的待遇。 月山朝里腹诽道,随即又懊悔起来。不应该让她们两个自己上楼去的,楼上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在脑袋里转一圈,系统就不住出声了。 【她们两个明年就十八岁了...往左边躲。该放手了,孩子他妈,一直护着也不是个事儿,她们迟早成家立业。】 系统语重心长的说道,活像什么来安慰因为子女离家而伤感的老母亲的居委会大妈,还不忘在话尾提醒他躲避子弹的方向,在只有月山朝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系统话倒是格外多。 月山朝里的回应很言简意赅,‘闭嘴,滚。’ 叫男妈妈他也认了,孩子他妈又是什么诡异至极的称呼。 系统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闭嘴重新躺回去。 【你准备怎么躲?后面的人可是穷追不舍啊。】 ‘嘶......’两人说话间,黑发男人被子弹射中的肩膀,不住发出一声吸气声。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去找羽谷缈捞我。’ 关键时候,还是得羽谷缈来捞人! 【你现在过去的话,不知道是他救你还是你救他。】 系统不住泼凉水道。 因为系统的这句话,黑发男人立刻想起了羽谷缈那边的情况,只感觉被痛击过的背部和肩膀疼的更厉害了。 。 几十米之外,刚才一人一系统谈论的人正靠在墙上。 羽谷缈低着头,戴着手套的手死死捂住腹部,涌出的血把手套的布料润湿后直接粘黏在了手指上,很不舒服。 出任务的时候他嫌麻烦,从来不会带春日川柊吾定期送来的止疼片,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刚才为了在琴酒的监视下给来营救剩下的人质的特警放水,结果谁知道直接被几发子弹射中了腹部,他虽然是马甲,但是说到底只是一张卡牌,卡牌的磨损不会因为时间倒转而消失,就算倒转回对方没开枪前伤口仍然会存在,也就是说只要受了伤就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的事情,只能自己等伤口痊愈。 他只能有些狼狈的离开现场,暂时躲到这个地方来处理伤口。 疼死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之前的正面冲突中自己的耳麦被打掉了,没了那个作为监管者的琴酒的时刻监听,自己的行动方便不少。 他咬紧下唇,原本殷红的嘴唇都变得有些惨白,在松开后,被狠狠咬过的下唇反而略微破皮红肿起来。剧烈的疼痛被药物作用放大了几倍,让羽谷缈的唇齿间泄出几丝喘息,他合上眼睛,乌羽般的睫毛颤抖着,遮住了明亮的冷灰色眼眸。 男人穿着的长风衣不合适裁剪,又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暂时绑住伤口止血,只能徒劳的用手捂住,然后背靠着墙,慢慢把自己撑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刻意放轻的脚步,来人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要不是这里太过寂静,以及这位杀手因为药物作用比常人更灵敏的听觉,根本察觉不到。 这种脚步声,不是警方派来的特警,就是组织还没有撤离的人。 这两种他倒是都不怕,没有像那些歹徒一样戴着面罩穿着作战服,羽谷缈仍然贯彻自己一贯的风格,一副来观展一样的打扮普通打扮,刚才虽说是和特警起了正面冲突,但是这种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他离那么远,又习惯在暗处行动,特警连人影都看的有些模糊,根本不可能认出来他,估计会被当成不小心困在里面的展客。 至于为什么会没像其他人一样戴护目镜,随便糊弄一下也能过去。如果是组织的人就更好办了,他还能用对方的物资处理下伤口。 这样盘算着,为了保险起见男人还是从腰侧抽出了匕首,将身体紧贴着墙壁,等待着对方的靠近。 不是特警,也不是组织的人,居然只是个普通展客吗? 那人走进来时,羽谷缈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衣服,居然只是一件普通的毛衣,不是任何一方所穿的作战服。 是普通人吗...普通人为什么会用这种专业的姿势走路,而且这件毛衣看起来眼熟...... 是赤井秀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今天早上他还穿着这身去末光苍介那里晃过啊! 他刚才还说来的是谁都不怕,但是这可是赤井秀一啊! 自己在组织里和这个家伙的关系可算不上好,不对...他和谁的关系都不好,但是卧底时期的阿卡伊给他的感觉...并不像其他两个人一样。 毕竟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是春日川柊吾的同期好友,他当然也会不动声色的帮衬一下,虽然在那件事过后他就再也没干过这种事情,但是对待赤井秀一的态度倒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谁让莱伊有的时候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有些像琴酒,他作为上司没把这个家伙安排到农场种地就不错了! 羽谷缈咬紧牙关,思索间立刻就展开了攻势,冰凉的刀刃在他的手指间翻转了一圈后,猛地向对方刺去,挥出时用了十成力道。 冲矢昴打扮的赤井秀一藏在眼镜下的墨绿色眸子闪过一丝冷光,迅速伸手截住对方的手腕,一击未中后,对方果然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FBI的狗。”两人各立在小展厅内部的两侧,羽谷缈冷灰色的眸子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反而亮的惊人,像是吸收了所有从外面映进来的微弱光线一般,他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带着讽刺意味的开口道,“无家可归了吗?” 谢谢波本,没少给我提供新的词汇...总感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在羽谷缈腹诽时,赤井秀一听完这句话,猛地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墨绿色的眸子比刚才差点刺中他肩膀的刀刃还要锋利,他绷紧嘴角,连带着作为冲矢昴时一直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都退了下去,眼中满是寒意。 君度完全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从对方的话语中听不出来任何的试探意味,完全是笃定的说出了自己是那位在组织眼中已经死亡的赤井秀一这个事实。 看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了。把君度杀掉,或者抓回去。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因为信息偏差,他对君度的态度比公安组的那两位冷硬不少,虽然知道了诸伏景光还活着的消息后对于这位组织最锋利的刀有了许多猜测,但终究只是猜测。 他曾经不止一次看过对方熟练的挥舞那两把匕首,就像是冰冷的刀刃已经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了一样,君度无论是速度还是攻势都快速狠辣,但是单论力量的话却不够格,而且.....这次的动作慢了一点。 强攻一定比和对方比拼技巧有效。 想明白这点后,赤井秀一不再犹豫,先一步冲对方攻去,对方果然在瞬间躲开了这一拳,直接撤向了右侧。 羽谷缈看似轻松的躲开了对方的进攻,但实际上却是暗暗咬住了牙关,他腹部的伤口实在有些阻碍行动,这次对上赤井秀一,几乎没有任何打赢的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找机会撤离。 虽然有点丢人,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被这个家伙直接抓回去,或者在此撕卡才是大问题。 轻巧落在赤井秀一旁边的羽谷缈迅速调整动作,从对方最不易防守的位置攻去,没想到因为伤势过重,动作有片刻的迟缓,居然直接被早有防备的FBI探员拽住的手腕。 手腕被拽住后他迅速调转匕首,划向对方的手臂处,君度手中淬毒的匕首算是赫赫有名,看见他的动作后,赤井秀一果然为了躲避划来的刀刃,暂时松开了他的手腕。 两人就在室内缠斗了一会儿,好几次羽谷缈想找准机会脱身都被对方拽了回来,腹部在剧烈的打斗中疼的更加厉害,在他又一次躲开对方的攻击时终于因为动作撕扯到了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整个人顿在原地,动作迟缓了片刻。 下一秒,男人只感觉天旋地转,就在他刚才因为伤势分神的时候,赤井秀一直接将他拿着匕首的手腕拽住,不知道按中了哪个位置,羽谷缈双手一麻,匕首居然脱手落在了地上。 见对方已经失去了武器,赤井秀一眯起眼睛,直接将人往自己这里一拽,他单手就拽住了对方两只手的手腕,将其以双手手腕被扼住举过头顶的姿势控制住了。 羽谷缈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因为这个姿势都快要贴上对方的胸口处,但是他却无力反抗,反复撕裂的枪伤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吞上十瓶止疼片然后昏睡过去。 “嗯?” 赤井秀一不住因为过于轻松的压制住对方这件事情有些疑惑,两人挨的很近,让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位两手手腕能被自己一只手全部裹挟住的杀手正微微颤抖着。 他挑起一边眉毛,就着这个姿势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探向对方的腹部,在他纤细却极具爆发力的腰腹处细细探过,摸到了一手温热的血。 原来是受伤了。 这位FBI探员没有丝毫趁人之危的不好意思,反而从唇齿间泄出些许的笑音来,原本只是轻搭在对方腹部的手微微用力一按,果然听见身前那人抖着肩膀从唇齿间挤出了几声低低的呻/吟。 羽谷缈只感觉自己的汗水都顺着额角落了下去,划过脸颊,不断往下淌,润湿了一小片皮肤和布料,中了两颗还是三颗子弹的腹部因为被人毫不留情的按着,几乎要抽搐起来。 ......当初就应该让飞鸟雾在那碗奶油乌冬面里加十倍的糖,直接把你甜死在咖啡厅里! 他咬牙想着,不住往旁边躲去,想把自己本就是弱点、现在还因为中枪直接变成致命点的腰腹部从对方手里解放出来。 “别动。”赤井秀一压低声音威胁道,他感觉到有几滴液体在刚才砸在了自己抚摸着君度腹部的手上,一时动作也顿住了片刻,之后才想明白,这家伙可不是什么会因为疼痛掉眼泪的人,应该只是汗水。 说完后,王牌探员先生也不顾对方的反映,直接自顾自抚摸着对方的伤口,检查起情况。 看来真的很严重,要是再不处理,一会儿撑不住可就麻烦了。 这样想着,他把匕首踢得更远了一些,干脆直接调转姿势,将君度的双手捆在了身后,然后按着他的肩膀往墙上摔去。 背部砸到墙时,羽谷缈不住低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吸气声,他眯起眼睛,努力撑住了身体,才没有顺着墙往下滑落。 赤井秀一站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能把因为疼痛微微佝偻着背部的羽谷缈完全罩进去,男人眯起冷灰色的眸子咬牙抬头看向对方。 知道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后,赤井秀一就再也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他墨绿色的瞳孔被些许光照出了亮色,但是其他地方仍然藏在黑暗当中,面容也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射穿了所有的昏暗,直直刺向了羽谷缈。 狼一样的人。 羽谷缈眯起眼睛,因为这个场景,终于从记忆里回想出了什么早该忘掉的场面。 这两个人这种时候真是该死的相像。 即使他对琴酒没有丝毫的畏惧,但是身体却早已记住几年前被琴酒一寸寸折断骨头时的疼痛,羽谷缈咬咬牙偏开头去,让自己从这段记忆里抽身出来。 这小小的一点情绪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但是却分毫不差的落在了赤井秀一的眼里。 还带着温和的研究生伪装的男人正在思索可以用什么东西给面前这个落入自己手里的代号成员包扎伤口,看见对方转瞬即逝的表情后,他不住挑起半边眉毛,随后很快想明白了什么,开口道。 “他对你做过什么?” 赤井秀一推了推眼镜,眼中满是探究和兴味。 第155章 飞鸟与光 这句话脱口之后, 现场很快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当中。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赤井秀一看见自己面前那人在听见这句话时猛地瞪圆了眼睛。那双眼尾狭长、总透着股冷意的桃花眼在睁大后反而撑起了一圈透着股稚气的圆润弧度,让君度一向冷若冰霜的脸都有些开裂。 总感觉他这句话问的奇怪。 羽谷缈一时因为面前这位探员莫名其妙的询问有些发懵, 随后才恶狠狠的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去看对方射来的攻击力极强的视线。 他现在双手手腕不知道被赤井秀一用什么东西绑在了背后, 靠蛮力挣扎不开,自己的匕首又不知道被面前这人刚才踢到了哪个地方。 血黏糊糊的沾在腹部, 被外面春天夜晚尚带着寒气的风吹的发凉, 他不住微微颤抖着,正要垂下头去,就被人拽住了头发, 被迫抬起头去迎上对方的目光。 “现在不开口也没关系。”赤井秀一的目光细细扫过对方失去眼镜的遮挡后, 眼睛格外熟悉的弧度, 沉声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过我想,要是不想吃太多苦头的话,还是尽早松口比较好,不只是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有其他的。” 说完后, 他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果然没在君度脸上看见任何示弱的表情。 这倒是没什么, 先把他带回目前已经完全称得上是FBI据点的工藤宅好了...只要先把人控制住, 他倒是很有信心从这位几乎在组织内部核心位置的代号成员嘴里撬出来他们需要的信息。 不过现在, 得先保证他不会因为腹部的伤口在被带回去之前就失血休克。 这样想着,赤井秀一先松开了拽着对方的手, 似乎腹部的伤势实在过重了,在他松开时君度就控制不住的顺着墙面滑落下去, 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确定羽谷缈确实是丧失了所有反抗能力后才走向旁边,这间并不是展厅,而是两个展厅之间给贵宾准备的休息室,现在有一半都已经坍塌了,在柜子上放置的饮料酒水都碎了一地。 最底下的几瓶酒倒是没有在刚才的爆炸中破碎,他伸手随意拿出几瓶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在最角落里找到了一瓶包装熟悉的酒。 哦?居然会有这瓶酒。就用这个好了。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重新变回了冲矢昴那副总是笑眯眯,让人看不透的模样。 在那位探员松开手后,羽谷缈便装作伤势过重已经无法支撑起身体的模样滑落下去,在跌坐在地板上时才借着身体的遮挡,用被绑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摸索着地面,终于在满地的碎片中摸到了一块边缘较为锋利的玻璃碎片。 FBI和公安对他的态度可是完全不一样。安室透还处在卧底期间,又因为诸伏景光的缘故,对自己的态度是招揽合作大过抓捕的,但是赤井秀一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长期耳濡目染安室透对于FBI的指控,羽谷缈坚信这个家伙所说的要让自己吃点苦头,是真的准备把自己秘密带回他们的基地关起来,然后一点点审。 拜托,这个家伙为什么比我这个纯组织成员还黑啊!你在组织卧底的这几年到底都学会了些什么? ......不,现在的问题是,再不跑走的话就要被带走监/禁了好吗,说不定会直接转移到美国去,你们FBI在日本公安的地盘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羽谷缈将玻璃碎片换到右手上,用最尖锐的边一点点磨着绑着自己双手的东西,绑带韧劲很大,割了半天也只是磨破了一点,看来要想彻底摆脱束缚,还得多拖延些时间才行。 沉思时他只感觉嘴唇一凉,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心里骂过的那位FBI探员已经带着可以暂时处理伤口的东西回来了。 贴在他嘴唇上的正是一个盛放着冰凉液体的玻璃杯。男人微微眯起冷灰色的眸子,嗅到了复杂的酒香,是一种焦糖、香草混着干果的味道,还带着有淡淡的烟熏味,泥炭味以及海水味。 是威士忌吗...? “喝一点。”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并不知道君度口腔中那点小问题的赤井秀一推着眼镜开口道,“要不然一会儿你可撑不住。” 羽谷缈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才从一定会到来的剧痛和可能会发作的胃病之间选择先处理前者,便就着对方的手抿了一口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入口是偏干的口感,味道比起其他威士忌来说更加浓烈醇厚。 “莱伊。”轻抿了一口后,他立刻认出了赤井秀一给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酒。这个有双重意思的名字被他从殷红的嘴唇间吐出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无语。 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在这种时候选自己的代号给别人喝啊。 对于这位FBI,他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识。羽谷缈不住蹙起眉头,还没等适应黑麦威士忌更加辛辣的口感,赤井秀一就抬起手腕,直接让里面的酒液以并不温和的速度涌入他的喉咙。 冰凉的酒液刺激着口腔和喉咙,只有大口吞咽才能勉强跟着对方的速度,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喝过酒,在咽下最后一口后男人终于忍不住扭头咳嗽起来,这才压下了喉咙因为酒水刺激泛起的痒意。 他有好几年都没一次性摄入这么多酒精了,酒量早就不知道下降到了什么水平,这么一杯下去后居然真的感觉有点头晕,虽然腰腹部的疼痛因为酒精变得微弱了一些,但是因为伤势太重了,这种疼痛仍然剧烈。 赤井秀一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喜欢调酒的成员的酒量早早就差到没边了,似乎担心这么一杯酒并不足以对疼痛产生麻痹作用,他晃了晃酒杯,又斟了一杯这种辛辣的酒液,却被对方扭头躲开了。 “已经够了。”羽谷缈低低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拒绝道。他已经有些微的发晕,酒精虽然可以麻痹疼痛,但是对行动也有很大影响,要是喝醉就真的跑不掉了。 他可以对付之前在组织时的赤井秀一,但是现在披着冲矢昴皮的赤井秀一简直让人摸不透性格,眯起眼睛笑起来时让人头皮都有点发麻。 感觉这家伙是不是易容之后直接放飞自我了,之前的冷面酷哥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应付不来,自己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对方倒是并没有强求,见他拒绝后赤井秀干脆把酒液一饮而尽,然后才低头将君度穿着的内衬拉了上去,因为受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些伤口周围都和衣服粘在了一起,他皱眉将其小心扯开时,果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低低的吸气声。 看来刚才那点酒精果然没有起到什么镇痛作用,不过说的也是,君度当然不会放任自己在他这个FBI探员面前喝醉。 “确定不喝了吗?”赤井秀一顺口又问了一句,见对方没有说话,一副自己都不在乎会疼成什么样的态度,他干脆也咽下了告诫的话,拿出刚才好不容易从休息室已经被压碎的常备急救箱里抢救出来的半瓶酒精和棉签。 他翻出随身带着的微型手电筒,将把手那段握在手里,将光柱对准了对方掀起衣服后裸露在外的腹部,看见了一片惨白和血色。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细细看了一番,在一片糊成一团的血污中找到了三处明显的枪伤。 “没想到你也有被警方搞成这种狼狈模样的一天。”简要评估了一番伤势后,探员不住咂舌道,他倒是没想到刚才对方顶着这么严重的伤势还和他打了好几个回合,“只能等转运到安全的地方再取子弹,现在只能先消毒包扎止血。” 转运到安全的地方?我看是狼窝才对。羽谷缈不住腹诽。 说完后这位探员也不等他反应,直接用沾了酒精的棉球先将皮肤伤口周围的血蹭掉了,在触碰到伤口边缘时赤井秀一明显感觉身下那人的腰部肌肉都绷紧了。这个发现反而让赤井秀一提起些许兴趣来。 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头号杀手这么狼狈的样子,特别是现在双手被束在背后,因为伤口处的一点触碰就不住绷起身体,从喉咙里哽出压抑不住的喘息。这倒是挺有意思,看来组织里所谓最锋利的刀皮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今天不过是因为嗅到了组织的味道,来查看一下情况,居然能遇到被人射穿翅膀后从天上摔下来,还藏着一肚子情报的鸟儿,运气倒是不错。 前面的两处看着倒是不算严重,但是偏下的那个枪伤不知道怎么蹭上了爆炸后随处可见的碎片,看上去就一副容易感染的样子,他干脆拿出一个新的棉球沾满了酒精,准备把里面的碎片清理出来后直接消毒。 “忍着点,我要把扎进去的碎片取出来。” 听见这句话,羽谷缈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刚才在对方给自己处理伤口时,背在身后的手一直悄无声息的用玻璃片磨着捆绑住自己的绑带,现在差不多已经磨断了三分之二。 这个绑带上下层的布料选用还不一样,他刚才割开的部分还算好,用锐面一点点磨倒是可以磨断,但是接下来的三分之一只能大力划破,这样很容易引起面前这个敏锐的探员怀疑。 他干脆微阖起眼睛,装作已经快忍受不住的样子往前栽了一点,拱起的腰背部和垂下的头刚好挡住了赤井秀一的视线,后者果然没有再说话,而是加快了手上处理的动作,将旁边只是粘黏上去的碎片清理掉后,将指尖放在了最中间,扎进伤口里的一块玻璃碎片上。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见对方好像已经虚弱到头都要栽到自己肩膀上的模样,赤井秀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也不再过问,直接大力扯出了镶嵌在皮肉里的玻璃块,然后用沾满酒精的棉球按住了随着玻璃取出往外溢血的伤口。 好疼! 连脑袋都因为剧烈的疼痛嗡嗡作响起来,刚才摄入的那一点酒精在此时起不到半分麻痹作用,不,就算刚才自己喝到酩酊大醉,现在也疼清醒了! “唔......”感觉自己真的快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叫出声,羽谷缈干脆借着位置的优势,狠狠咬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将自己快要脱口的声音重新压回喉咙里,力道大到连赤井秀一都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感觉在自己用酒精棉球按上伤口后,对方的腰身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剧烈弹动了一下,原本脱力搭在地板上的腿也无力的蹬动起来,FBI的探员先生连忙将其按住,按在君度伤口上的棉球没有因为他剧烈的挣扎松开一下。 按了一会儿后,对方挣扎的动作便渐渐微弱下来,修长的腿无力的在地板上胡乱蹬了两下后便失去了力气,一直绷紧的腰部卸下力气,最后连君度咬在他肩膀上的嘴也松开了,整个人像是完全脱力了一般垂下头去,眉眼都被垂下的黑色发丝挡住,只能看见尖削的下巴。 看来是真的疼。赤井秀一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快被咬麻了的肩膀,又用酒精棉球给其他地方消了毒,再次按上伤口时那人只是轻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再也提不起挣扎的力气了一样。 这倒是方便他剩下的动作,探员用纱布将已经消过毒、暂时没有感染风险的伤口妥帖包扎好后,才将刚才为了处理伤口卷起来的内衬拉了下去。 “还能站的起来吗?”赤井秀一开口问道,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刚想探手去检查他是不是直接晕了过去,就看见君度抬起头来,被水光润过后格外明亮的眸子冰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见他没事,甚至称得上生命力顽强,粉发的男人正要伸手将其拽起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隐约的枪响和杂乱的脚步声。这阵骚乱让赤井秀一瞬间沉下面色,从腰侧抽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手/枪,悄声移动到了门口的位置,将背部贴在了门边的墙面上。 羽谷缈垂着头,一副暂时站不起身的模样,实际却偷偷活动了几下在身后,趁着刚才剧烈挣扎时割断绑带摆脱了束缚的手腕。 时机这不就来了吗。 听着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冷灰色眼眸的男人勾了勾嘴角。 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FBI! 第156章 飞鸟与光 趁着赤井秀一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外面混乱的声音上时, 原本低垂着头靠坐在地上的羽谷缈终于慢慢抬起头来。 他暗暗咬了咬牙,只感觉自己满嘴都是血腥气,一时分不太清是刚才咬破了那个家伙的脖颈, 还是从喉咙里泛起的血沫。 刚才还豪情壮志想着等把这个绑带割断就是你FBI受死的时候,但是现在...... 感觉到自己腹部传来的并没有丝毫减弱的疼痛, 和纱布上慢慢渗出的鲜血,羽谷缈轻轻吐出口气来, 将刚才的豪言壮语暂时先抛之脑后。 这副模样能成功在半点伤都没有的赤井秀一手下全身而退都算是好的了。 先走了再说, 等养好了伤,下次再遇到这个可恶的家伙的时候再收拾他也不迟。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男人眯起冷灰色的眼睛,借着微弱的光芒在室内搜索着, 很快锁定了之前被赤井秀一踢到最角落里的匕首。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接近门口。 像是那些尚未来得及撤退的劫匪正在追击什么一样, 赤井秀一皱眉侧耳听了一下, 很快注意到最前面那人凌乱的脚步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血和尘土的味道蔓延开来。 这位王牌探员的雷达没有从跑在最前面那人身上感觉到任何危险,又瞥见那人一身休闲的打扮,脸上还带着护目镜,立刻便将其归在了没有逃出去的展客范围。 “砰——” 子弹从枪/**出的声音在走廊内炸响,被追赶的那人就要快经过门口时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不由踉跄了一下, 原本要往旁边躲避的动作都因而迟缓了片刻。 赤井秀一连忙在对方慌乱间经过门口时迅速伸手将人拽了进来,拉到自己身侧。然后立刻转向休息室比较靠内的位置, 抬手将手/枪枪/口对准门口匆匆赶来的几人。 就在拉住来者往里面躲时, 探员先生立刻注意到原本靠坐在地上的君度迅速调整姿势, 猫一样从地上灵巧的一跃而起,很快将刚才被自己踢远的匕首重新握在了手里。 这下可麻烦了。 被拽到旁边勉强躲过子弹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 一直到被面前这个粉色头发的男人略微挡在身后才反应过来,低低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冲、冲矢先生?” 赤井秀一也微微睁大的眼睛。 居然是月山朝里。 他和这个和君度眉眼起码有八成像的男人并不算相熟,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汇集在江户川柯南这个人际网络广到不可思议的小侦探上面,他隐约听过对方在寻找失踪许久的亲人这件事,不过单凭相似的长相就直接把这两个人对上号未免有点武断了。 现在两人前面是一伙儿端着枪的歹徒,后面是摆脱束缚后表情明显不太爽,看上去还记着仇的头号杀手,赤井秀一沉下心来,手微微扣动扳机,思考起对策。 君度腹部的可不是小伤,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倒是可以尝试着解决掉前面这几个看上去就挺好收拾的家伙,再重新和拿着匕首的那人打上一架,就算多挂点彩他也未必会输。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肩膀受伤的月山朝里,以及羽谷缈手上淬了剧毒的匕首...还真是不太妙啊。 在他思索间,赶来的那一伙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和他在这里干耗着,为首那人嘴里嘟囔着“又找到一个”,甚至没注意面前这个新出现的家伙没有戴几乎所有展客都带着的护目镜,就端起枪来打算直接将他们一起射杀。 “喂!你避着点。”他旁边那人一眼认出了里面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连忙开口道,生怕自己同伴一个不长眼睛,打中了站在最后面的那位组织派来的‘大人’。 “知道。”前面那人不满道,作为红蝎的一员,他对组织倒没什么太深的了解,对于他们派遣一个长相昳丽的男人来盯梢自己早就心存不满,心下只想着要在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面前把着两个被逮住的展客打成筛子,好好吓唬一下对方。 这样想着,他直接开枪射出多发子弹,正冲着被他们追赶到这里的男人胸口和脖颈处去,赤井秀一眼神一凛,在对方开枪的时也冲着面前那几个歹徒射出几发子弹,发发都崩着对方致命的地方去,射击的同时正要伸手去拽住旁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月山朝里,帮他躲过子弹,却扑了个空。 男人藏在眼睛下的墨绿色眼睛微微睁开,转头向旁边看去,只见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羽谷缈忽然伸手将对方拽到了自己身前。 那人冷灰色的眼镜彻底晦暗下来,脸上像是凝结起了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就算他刚才按压对方伤口,逼问他问题时,君度也没有露出过这样恐怖的表情。 “喂?!你想......” 为首的那个歹徒怒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脱口,就被子弹射穿了喉咙,只能吐出些许的血沫来,从漏风的喉咙里哽出骇人的‘咳咳’声。 羽谷缈在将月山朝里拽到自己身前后,就迅速夺走了对方手上并没有什么用途的手/枪。他抿嘴看向前面的那一队人,毫不留情的用那把刚夺来的手/枪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与狠厉迅速的行动不同,他被手套紧紧裹挟着的左手则在夺取手/枪的那刻就抬了起来,隔着护目镜挡住了身前那人的视线,像是不愿意让他看见面前这些歹徒被射穿喉咙的场面一样。他的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赤井秀一一时哑然。 原本对于君度来说十分有利的局面,就这样被他自己亲手打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已经失去呼吸的歹徒,对他来说明明都算得上是支援。 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不在乎将他们杀死后自己会不会再次被面前这个FBI抓获,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直接因为身上多到数不清的血债被押送上刑场,或者直接在这个残破不堪的休息室里被击毙。就像是所有理智在看见射向月山朝里的子弹后都灰飞烟灭了一样,他唯一在乎的只剩下自己亲人的安全。 是的,亲人。 之前的赤井秀一连月山朝里到底有没有在寻找一个失踪很久的亲人这件事都打了个问号,现在却可以把两个人完全没有丝毫疑虑的连上线。 他们是亲人。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会让君度慌乱、担心成这个样子。 在一阵枪响后,现场陷入了另一种层面上的寂静。羽谷缈抿起嘴,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样,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去,与面前这人撤开距离,却被短短的一个词定在原地。 被捂住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的月山朝里张了张嘴,最后低声念叨出了一个带着细微颤音的字眼来,“哥......?” 比窗外涌进来的风轻不了多少的声音,却将羽谷缈死死压在了原地。 他咬了咬牙,原本只是轻搭在对方眼睛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些,带着些孤注一掷的意味,原本两人中间陌生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猛然拉进,称得上是贴在了一起。 原本捏着枪的手放了下来,改为环住了对方的腰肢。 随后,就像是贪恋那一点血腥气、灰尘混着蒸腾的洗衣粉味道一样,羽谷缈垂下头去,从后面将脸轻轻埋在了对方的侧肩上,谨慎又小心的蹭了蹭。 他之前处理伤口时垂下头去,不过是因为撑到极限后的脱力和连绵不绝的疼痛,而现在却整个人真正的放松了下来,像是奔劳一天后终于找到巢穴的动物,放任自己将贪婪的在家里舒展四肢,大口呼吸着代表着家和安心的味道。 但是对于君度来说,这也不过仅仅维持了几秒。 很快他收回手,月山朝里想要回头的动作被他温柔又强硬的阻止了。 “抱歉。”他低声开口道,呼吸都撒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原本想要转头的那人瞬间停住了动作。 保命用的手/枪被重新塞回月山朝里手里,羽谷缈松开刚才抱着对方的手,近乡情怯般别过头去,他身后就是一扇早已没有玻璃遮挡的窗户,在松口手时,他迅速从袖侧扯出一条细长的钢丝绳,很快在窗台处制成了一个简易版的滑索。 他做完这些花了不到短短半分钟,在此期间尚拿着**的赤井秀一随时可以用子弹射穿这位马上要离开的杀手的额头,让他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但是一直到羽谷缈将下端攥在手里时,探员都只是举着手/枪,并没有重新扣下扳机。 男人踩上低矮的窗台,整个人彻底沐浴在外面微弱的月光之下,他冷灰色的眼睛正和赤井秀一的对上,后者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等对方离开后,粉发的探员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在组织时还算多的相处经验让他轻易就明白了君度的意思。 无非是想要交换而已,他保证不将冲矢昴的真实身份暴露给组织,让赤井秀一彻底成为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已经死亡的人,而他要做的则是,将月山朝里安全的带出这栋大楼而已。 明明之前才被自己绑住双手准备带回去审讯,现在居然愿意做这种交易,就不怕暴露了面前这人对他的重要性,自己反手就用月山朝里威胁,让他乖乖就范吗。 这家伙......有的时候是不是过于信任他们这些红方的人品到有些天真的地步了。 赤井秀一腹诽着,不由想起那个留着长发,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女人。 当初她不也是相信只要自己完成任务,就可以带着唯一的天才科学家妹妹,离开组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最后因为这种天真葬身在琴酒的枪/口之下了吗。 难道说,遇到与血肉相连的亲人相关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还真是麻烦......这样的话,不是就完全没办法把君度仅仅当做一个...普通又罪孽深重的代号成员看待了吗? 粉发男人忽然感觉喉咙处泛起一阵不可忽视的痒意,他想要抽根烟,让尼古丁涌进喉咙,以此缓解这种奇怪的渴望感,但是在手已经碰上烟盒的那刻却又作罢了。 “走吧。”赤井秀一转过头,看向窗户旁边,尚低头看着手里残留着对方血迹余温的手/枪恍神着的月山朝里,开口道。 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 。 从几十层高的地方用滑索滑下的感觉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幸好绳索的长度够用,要不然就要和游轮那次的月山朝里一样梅开二度,挂在楼梯上当风干腊肉了。 羽谷缈滑下来时不住腹诽道,他一路用鞋尖轻点着建筑光滑的外壁维持身形,在快到三楼时却迅速松手,轻巧的落在旁边的树木上,这才落回地面。 之前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在窗口眺望时不过才刚刚燃起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三楼,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骇人的灼热感。 因为刚才的一通动作,原本被赤井秀一处理过的伤口又有开裂的趋势,不断往外渗血,疼的甚至有些麻木了。 早早在大厦下停靠的古董车边站立着的人看着他的模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来,然后才扔掉手中早已抽完一半的烟,用皮靴的根部将其碾灭了。 “走。” 银长发的男人言简意赅道,之后也不管羽谷缈还走不走得动,便自顾自回到了车上。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坐在驾驶座的伏特加看了看旁边低气压的琴酒,和上了后座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的君度,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等博摩......” “回去,他快撑不住了。”琴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那人腹部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的纱布,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反而让他嘴角的弧度扩的更大了些。 “可是任务......”伏特加结巴道,话语未落琴酒就将自己手上的通讯器抛给了对方,经过改良后有了小小的屏幕的设备上正显示着一张照片。 白发的少年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后颈的衣服被人拉拽下来的一些,露出烙着那行醒目编号的白皙皮肤。 伏特加不由瞪大眼睛,“这是已经抓到了?!” “哼,看来博摩尔那个疯子也没胆量骗人。”琴酒瞥了驾驶座上的那人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踩下油门向最近的基地位置开去,银长发的男人见车辆已经发动,才继续开口道,“如果这种情况他都不能把人带回来,那这种废物留着也没有任何用处。组织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人。” “往回开。” “呃?”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伏特加一顿,连忙放缓车速,他转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琴酒,之后才转头看向后座看不清表情的羽谷缈,“往回开?” “老地方,放我下去。” 黑发男人咬牙补充道。 他的安全屋地址目前为止只有自己和诸伏景光两个人知道,当然在口腔里安装了定位器实时监控他位置的那位先生不算在人的范围之内,琴酒也没这个闲工夫管他不执行任务的时候窝在哪里休息。 而平时只要是坐琴酒的车,为了不暴露安全屋的地点,他都会让伏特加停在一个离安全屋不算远,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到底在哪里的位置。 “这...你的伤不回基地处理没问题吗?”伏特加冒着冷汗开口道,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自己大哥和身后那人的争斗里,恨不得换那个在大厦内的博摩尔来开车,自己去抓人。 “随他。”琴酒冷声道,随后才微微向后转头,对着后座的羽谷缈开口讽刺道,“但愿你不会因为这么点枪伤就狼狈的死在安全屋里。” 羽谷缈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他的话。 说吧说吧,看你能高兴到什么时候。一会儿你眼里势在必得的实验体马上就要大杀特杀了,看你到时候没完成这种重要的任务会被那位先生怎么罚。 这样腹诽着,男人显然忘记了自己也算得上是没完成任务中的一个,他略微转了下身,将侧腹部对准了这辆保时捷昂贵的坐垫。 反正血也止不住,多祸害一下这家伙的宝贝车子也很值得! 羽谷缈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手轻摸向自己的腹部,除了原本伤口的疼痛之外,更里面的位置渐渐泛起了一股无法忽视的灼热感。 之前那杯酒果然还是起了作用,不过比自己想象中来的更晚一点就是了...回去自己处理完子弹后打点绿豆糊糊喝吧。 糟糕,这种时候真的有点想...诸伏景光了。 至少他比刚才那个,还有现在坐在副驾驶那个温柔多了好吗! 第157章 飞鸟与光 未亮灯的高楼中, 诸伏景光摸着自己假死后就刮掉胡茬,此刻格外光洁的下巴,一时没想好是继续停留一会儿还是直接离开。 他身后就是一扇熟悉的大门。几个月前自己被这栋屋子的主人赶出来时就在这扇门前苦闷的徘徊了很久, 最后只能暂且离开。 现在这扇门和几个月前没什么两样,仍然紧闭着, 看上去并不打算対除了自己主人以外的任何人开放,和其他房门所用的偏亮的颜色不同, 它被漆上了沉重又古典的暗色, 脸上写满了一行大字‘生人勿进’。 唔...我的确算是生人来着。 男人低头打开手机,被未亮灯的走廊中格外刺眼的屏幕恍了一下,这才皱起眉头将其调暗, 收信箱里只躺着一封早已读过很多次的短信, 显得空空荡荡的。 是zero的, 告诉他今晚组织有行动。 知道这是友人在提醒自己今天不用等了的意思,但诸伏景光还是抱着些许侥幸在这里守了许久,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君度今晚确实是不会回来了。 君度...... 将这个有些过于冰冷的代号在口舌间翻滚过一圈,男人难得有些烦躁的低下头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 他本人是不怎么抽烟的, 在成为苏格兰之前不过只是在警校和那些惯会闯祸的同期一起买过一包烟研究,这种大人的味道対于当时已经二十多岁的警校生来说也算是陌生, 当时他们只顾着互相嘲笑対方连抽烟都会被呛到, 完全没心情细细品味这种成年人最喜欢的烟草味道。 而且当时有対烟草味非常敏感的春日川柊吾在, 他们除了因为太过好奇研究过一次外就再也和这个东西无缘了。 対于这一点,他倒是有过隐秘的猜测, 烟草味大概会让那个平日里被月山朝里惯到无法无天的家伙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或者说是什么不太愿意提起的人。 后面在组织卧底后倒是经常抽烟, 但是対这种东西也算不上喜欢,等卧底结束后很快就不怎么碰到,只是偶尔碰到思绪杂乱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喜欢翻出来一根边抽边想。 没想到他们六个里面最后只有松田阵平喜欢上了这种‘大人’的东西,在这种层面上当时最幼稚最像小孩的家伙反而变成几人里面最成熟的那个了。 诸伏景光从还算新的烟盒里拿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随身带打火机的习惯,只能有些无奈的叼着。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了。算了,先走吧。 这样想着,男人起身将因为长时间靠在墙上而出现了些微褶皱的外套理整齐后才动身离开,羽谷缈所住的地方在这栋高级公寓的顶层,似乎为了安全将两侧的房子都买了下来,不过只住在其中一侧的样子。 住在这里的人很少,顶层又很少有人会上来,倒也算是安全。诸伏景光在电梯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像来时一样从楼梯处离开。 电梯不知道会不会有监控,谨慎起见还是继续走他之前就早早勘察过的楼梯好了。 他放轻脚步从楼梯上下去,也许因为在黑暗中行走更加安全,他刻意没有触发楼梯内为了节能安装的感应灯,一直等下了几层后才忽然感觉到不対来。 诸伏景光屏住呼吸,将动作放得比刚才更轻了一些,听见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体力很不好的人在努力往上走。 一般没有时间锻炼的上班族会选择用走楼梯的方式来保证每日的锻炼,但是対方刻意没有让感应灯亮起,这倒是不太寻常。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撩起衣服从侧腰抽出**,悄声向声源处靠近过去。 刚走到楼梯上方,他就闻到了几乎算是刺鼻的血腥气,混着硝烟和可以忽略不计的灰尘味道,在这个距离,那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也越发明显起来。 他只能看见対方在黑暗中大致的轮廓,但是光凭这点就足够了,这个身形他绝対不会认错。 居然是自己等待了快一晚上的羽谷缈。 空气中骇人的血腥味让诸伏景光脸色一白,几步上前搀扶起了看上去马上就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那人,慌乱间他并没有来得及控制脚步,在走到一半时吵亮了楼道里灵敏的感应灯。 在灯光大亮时,羽谷缈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已经因为眼中伤势变得迷糊混乱的脑袋努力运转了一下,连忙威胁一般从袖口露出反着寒光的刀刃。 他装作若无其事走到公寓里已经算得上是极限了,自己的伤势很明显,在路灯昏暗的夜晚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走进灯光彻夜不灭的电梯估计有可能牵扯出一大堆麻烦事,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从楼梯上来。 谁知道八层楼,走到五层就已经头重脚轻了,只能撑着墙慢慢往上移动,没想到居然会在楼道里遇到其他人。 在対方上来扶住自己时,羽谷缈瞬间知道了来者是谁。 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是嗅觉依旧灵敏,诸伏景光身上的气味很好认,几乎是対方靠近的那刻他就反应了过来。 是诸伏景光的味道,洗过的衣服被太阳烘干后升腾起的味道,混上其他的,还多出来了一点淡淡的烟草味,是独属于这个人的味道。 诸伏景光等于安全。 在闻到气味的那刻,他昏沉的大脑就下意识运转着,列出了这个有些幼稚的等式。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放松下来,原本一直压抑着的疲惫和疼痛也都在此刻喷涌而出。这位一直撑到现在的杀手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任由劈天盖地的眩晕将自己吞没了。 “君......羽谷?!” 诸伏景光压低声音着急道,没想到自己刚碰到扶住対方,刚才还亮着刀刃威胁的羽谷缈就卸下了一身的力气,软倒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対自己比较信任,还是伤势已经严重到会控制不住在他这个公安面前失去意识了。 他慌忙叫了対方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这才将其扶到墙边仔细检查了一下。 男人的手刚贴到羽谷缈的腹部,已经饱和湿润的纱布就沾了他一手湿漉漉的血水,他垂下来的手很凉,但是额头却布满汗珠,甚至泛起一阵不大妙的烫意来。 伤势太过严重了。他看着,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子不知名的怒意来,他伤成这样还敢自己回安全屋,甚至还走楼梯,就不怕直接晕倒在楼梯里,好几天都不会有人发现吗? 将这股怒气暂时压下后,诸伏景光从他口袋里摸到了许久没见的那把钥匙。 总之先把人带回家里再说......羽谷缈家里应该会有全套处理伤口的工具和药物。 。 下层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摩天大厦内,将照片发送出去后,博摩尔研究员这才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他们一行人暂时在最顶层的展厅当中修整,原本和研究员在之前房间中产生过争执的歹徒此刻面带不爽的从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嘴里骂骂咧咧的,“......现在外面全是条子,现在就算带着这个保命符也是死路一条,你这位顶级的研究员还有什么办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博摩尔不紧不慢的从包里翻出一个不大的金属手提箱来,语气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你们手上抓着那么多人质,警方又不会撇下他们不管。” 金属箱子很快被打开,箱内整齐的罗列着一排空着的针管注射器,最左边那个里面装着半管呈现浅绿色泽的半透明液体。 “人质?现在哪来的人质?!我们手上抓的那几个什么领域的精英,不都是要......”男人早早扯下了自己之前蒙面用的面罩,露出的脸上满是戾气,他说到这里时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有些警惕的看了眼靠坐在地上的白发少年一眼,觉得対方听见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一样重新提高了音量,“那些不都是要带回给组织那边的吗?条子又不是白痴,肯定得等我们安全放人才会让我们走,任务完成不了回去不还是个死。” 红蝎的任务不过两个,一个是让会泽川成功从监狱或是警视厅中离开,暴露在狙击手的狙击范围之内,一个是悄无声息的带走这些人,并且让警方误以为他们和其他人质一样死在了这次事件里。 现在倒好,这两个任务一个都没完成就算了,人质也放跑了。 看着博摩尔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倒腾他的那些东西,男人心里泛起一阵子火气,不客气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博摩尔没有兴致和面前这个人再多说些什么,他蹲在白发少年旁边,拉过対方纤细的手腕,从里面抽出了一管血来,“别忘记那些人还戴着护目镜,你用这个威胁,还怕警方会置人质的性命不顾吗?” “你都要抽完?”旁边有人凑过来不住问道,他刚才用纱布给被几人抓来的这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人包扎完被射穿的脚踝,面色有些担忧,“这样下去会失血吧?刚才已经流了很多了......” “没关系,我知道计量。” 从少年惨白的手腕中抽出的不过是色泽正常的血液,一点点灌满了那几只空着的注射器,研究员眯起眼睛,这才将最后一个里面已经有半管不明液体的注射器拿了出来,将剩下空的用血液填满了。 “可是警方那边要怎么知道......”见博摩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之前给飞鸟雾包扎过的那人才再次开口道,“我们已经和他们断开联系了。”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博摩尔这才有了点反应,他将手提箱重新合上后,将视线落在了飞鸟雾身上,“我去控制台那里一趟。” 说完后,他伸手拨开少年的白发,看了一眼他护目镜上的编号。控制台可以通过输入编号单独控制其中一个护目镜,随机让几个不那么幸运的展客在微型炸弹中丧命并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 等发现护目镜的问题,又有几个原本以为已经救下来的人质丧命后,再与楼顶直接与警方谈判就容易很多。 不过在去调控制器之前,还得先看看那几个组织所需要的人的护目镜编号,以免不小心让他们也命丧黄泉。 “你们一队人和我走吧,这里留两三个看着就好。”博摩尔开口道,随后便拎着箱子率先走了出去。 男人脸上原本带着疯狂的笑意退却后,只余下一种古怪的冷漠感,好像在自己眼里老鼠还是人都没有什么两样。 等他离开这个房间后,留下的那三人不住骂道,“看他那副模样!鬼知道我们能不能安全出去,他带着这么多人走,要是路上把我们扔下自己跑了怎么办?” “博摩尔不是实验员吗?为什么那个什么控制台全权交给他负责,连密码都是他设置的,什么东西都掌握在那种家伙手上还真是让人不爽。” “看他这种情况还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旁边那人应和道,随后男人将手中的枪重新别在腰侧,无奈道,“不过他肯定会回来的,毕竟这个小孩还在这里,他的任务不就是把这个白头发的怪小孩带走吗,带不走的话他肯定第一个受罚,为了保命肯定会回来的......” “这可不一定。” 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说的,而是跌坐在地上的那个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的白发少年。 “你说什么?”刚才的男人不住皱眉问道。 “博摩尔是个疯子,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少年抬起头来,正迎上他们的视线,那双原本就颜色很浅的眸子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诡异,甚至被异化成了一种常人不会有的透明感,无端让人一阵发凉,他声音很低,说道最后时甚至扯了扯嘴角,但是脸上却没有因为这个动作泛起任何波澜,仍然是那张不会轻易出现表情的面瘫脸,像戴了面具一样。 他眯起眼睛,用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在乎实验的结果,和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等我的血和药剂在那个试管里充分融合,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甚至愿意慷慨赴死,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在乎你们的吗?” “妈的。”被少年的眼睛看的有些毛骨悚然,歹徒不住移开视线暗骂了一声,“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虽然嘴上这样骂着,但是飞鸟雾的话显然戳中了他们最在意的点,三人凑在一起将信将疑的耳语起来。 “喂...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会有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我看那个什么实验员那个样子挺疯的。”中间那人摆了摆手,皱眉道,“不好说...不过这小子看上去和那个家伙认识,倒是有点可信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走吗?但是他的脚看样子是站不起来了,带着他就是多一个麻烦......” “...有了,反正那个什么组织不是只要他去做实验了,我看刚才那个博摩尔抽他的血就是为了要是路上跑了没带走人还有空交差,我们也弄点......之后的到时候再说。”男人道,左右看了看都没找到任何容器,不住从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气音,“该死,博摩尔倒是准备的充分,居然带了那种麻烦的要命的东西来。” “哎哎,等一下。”旁边那人闻言却不住笑了起来,他从腰侧拿出来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扁水壶,“我这有,把里面的酒倒了就行。” “你这家伙还带这种东西。”男人笑骂了一声,接过水壶就将里面的酒液喝下几口后全数倒净了,“行,就用这个,你来帮忙按住他。” 说罢,他靠近地面上跌坐着的那人,用腰侧一直带着的军用刀在飞鸟雾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血这么金贵,能抵我们这么多人的命,不会是黄金做的吧?” 男人将冰冷的刀面贴在白发少年的皮肤上,却听见他忽然很低的笑了一下,“知道吗?” “什么?”那人一愣,下意识感觉到了一种危机和恐惧感。 “我之前在一个宴会上也遇到过像你们这样的......蠢货。” “你?!”男人呵声道,但是下一句话就被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和随之而来伴随着惨叫的枪响堵在了喉咙里。 他和旁边那人的枪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面前这个有着白色头发的少年手中,少年眯起浅绿色的眼睛,右手举着枪対准了他的额头,而左手却非常灵敏的转动着手/枪,直接开枪射穿了并没有向他们两个一样凑近过来的那人胸口。 “要不要猜猜我対他说过什么话?”飞鸟雾勾起嘴角,压低声音问道,在说话间他将手/枪的扳机略微往里面勾了一点,满意的看见面前那个想要割自己手腕的男人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 “退后一点,你们两个。” 失去了手/枪的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面上是挥之不去的差异和惶恐,他们手里握着现在唯一还在自己手中的军刀,眼睁睁看着在他们看来脚腕已经被射穿,几乎快成为残废的白发少年用左手撑着墙,一点点站了起来。 期间,他右手举着的枪一直対准两人,甚至连片刻的颤抖都没有。 “我说......”黏着已经干涸的鲜血的脚略微有些无力的落在地上,飞鸟雾微微歪了歪头,公布了不久前那个无人回答的问题的答案,“把手上的东西扔掉,双手抱头......如果不想吃枪子的话。” “不过抱歉。”说完这句话后,看着马上就要按照自己做的两个男人,白发少年勾起嘴角,补充道,“我想这句话并不适合现在。” 话音落下后,飞鸟雾没有任何犹豫的扣下了扳机,他嘴角刚才那点没有任何情绪的弧度在此刻全数消失了。 小雾皮下还是朝里啦,系统之前发誓自己不再打另外的工了! 第158章 飞鸟与光 正对着他们展厅下方的走廊拐角处, 两个女孩低着头站在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而她们面前的男孩还没有两个人的大腿高,却一副要训人的样子, 使场面有些滑稽。 “拜托!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回事啊!”江户川柯南气急败坏的声音即使压低了,在空荡的走廊里也格外明显。他连脸颊都不住鼓了起来, 显得原本就带着独属于孩子的绵软的侧脸更加圆润,连湛蓝的眼睛都瞪圆了, “居然这种时候跑回来, 不要命了吗!” 铃木园子往毛利兰身后缩了一下,不住吐了吐舌头,感觉这个眼镜小鬼在这种时候还真是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和某个很久没见过的侦探狂很像, “我们不是都反省过了吗, 现在重要的是朝里哥那边怎么样了,他......” “他没事。”江户川柯南的表情这才好看一点,他将自己没剩下多少电量的手机放回口袋里,无奈道,“现在和昴先生在一起。” “那就好——”短发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你居然还说我们, 你一个小孩又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朝里哥居然没有训你...呜哇他刚才可是给在我们两个人头上一人来了一下, 痛死了!” 月山朝里当然不会训我......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 连忙岔开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话题,“不过昴先生说那边又塌陷了, 正在找离开的方法,现在没办法和我们会和。” “柯南。”听完小男孩的话后, 毛利兰不住眨了眨眼睛,感慨道,“从好久之前我就在想,你的交际网还真广哎。” “是啊,连末光先生看上去和你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铃木园子接话道,她低下头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嗯...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安室先生还有那个大阪的高中生侦探和你关系也很好的样子,难道他们都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朝里哥,简直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吧......” “哈哈...我......”没想到她们两个的关注点居然放在了这种事情上面,江户川柯南一时只能慌张的转过头去,半天都没想好怎么回复,恰在此时,刚才出去探路的半长发男人仿佛救星一样回来了。 男孩眼睛一亮,小声喊道,“萩原警官!” “我刚才去前面看过了,楼梯基本上都坍塌了,但是从外面窗户的管道可以到天台。”萩原研二应了一声,开口将自己的发现给他们简单说了。 “可是我们还要去找......”江户川柯南着急道,现在飞鸟雾暂时还没有任何下落,护目镜上炸弹的控制台也没有找到解决方案。不过男孩话还没说完就想起现在跟着他们的毛利兰、铃木园子还有前不久被萩原研二救下来的人质,先把他们送上去才是最安全的。 等先把他们安全送上去后,自己倒是有办法和这位拆弹警察一起重新下来。 “先走吧,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因为爆炸塌陷。”见小男孩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萩原研二拿着手/枪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冲刚才自己来的方向偏了一下头,“从我刚才来的地方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 后面的那句话他是对着原本在旁边的展厅内靠坐休息的人质说的,听完这句话后,那人撑着墙站了起来,“我没什么问题。” 是温润的女声,被萩原研二救下的那人居然是之前帮几人介绍场馆的菊地秘书。 见她都没事后,萩原研二在前面领路,他旁边正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半长发的男人因为和飞鸟雾关系比较亲近,对于这两个和少年关系很好的女孩子也一直比较关注,自觉自己算是半个长辈,忍不住开口,“我说你们两个啊,这次可太冒险了。” 连着被月山朝里、江户川柯南和萩原研二三个人训过,铃木园子道歉的动作非常熟练迅速,她怀里还抱着那件让她挨训的毛衣还有模样可爱的钥匙链,连连道,“保证——再也不会了。” “嗯嗯,我也保证。”毛利兰背着书包补充,说完后不住和自己的手帕交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 “可是小雾真的很看重这些东西,小时候有一次......”长发女孩跟着警官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开口,“就是我送的那个水晶球被班里那个讨厌的男生摔碎那次,我记得当时萩原警官也在。”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铃木园子也咂嘴道,“是啊,他可是结结实实把那个家伙打了一顿。虽然当时很解气就是了...那个家伙实在太过分了,说玻璃球是女孩子玩的东西,还嘲笑他头发颜色不一样,我当时都想把那个家伙痛揍一顿。” 半长发的男人抿了一下嘴,很快从对方的诉说中回想起好几年以前的事情。 那天是飞鸟雾十二岁生日,他很早就从商场买了个半人高的小熊抱着去学校门口等人放学,路上还被松田阵平嘲笑像个奇怪的人贩子,结果在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当时才二十五岁都没到的男人在门口等到太阳落山,看着自己的幼驯染表情由无语变为烦躁,结果没有等来迟迟没出来的飞鸟雾,反而等到了匆忙赶来的月山朝里。 他俩这才得以用‘家长’的身份和黑发男人一起进到校园里去,一直到在办公室里被老师训了一顿才知道,今天过生日的白发男孩迟迟不出来是因为一拳把同学鼻梁打断了。 抱着巨大毛绒熊的萩原研二站在办公室里愣了半天神,半天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有些气急败坏的班主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雾,能被自己一只手能拽住两只手腕,完全称得上是纤细的男孩,一拳把看上去有两个他那么壮的同学鼻梁打断了。 打断了!难道不会是他的手骨先断吗?! 一直到月山朝里和对方的家长赔礼道歉完,又赔付了医药费,终于能把飞鸟雾领回去的时候,在旁边当了许久雕塑的半长发男人跟在两人后面,结结巴巴的冲自己幼驯染道,‘小阵平,那个老师刚才说......’ ‘小雾把同学鼻梁打断了。’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让自己幼驯染直面这个事实,‘要是不相信......’ 此刻刚好路过事发的走廊,黑卷发的男人‘啧’了一声,偏头往室内看了一眼,示意萩原研二看向走廊角落上方的监控。 十几分钟后,半天没想清楚男孩这么细的手腕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的半长发男人找到了监控。 画面上,原本正抱着盒子的白发少年套着对于他来说有些宽大的校服外套,正要往教室内走,却被一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人拦住,那人说话时飞鸟雾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这幅态度明显让对方生起气来,几番争执后,男孩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盒子里滚出来一个摔碎一半的玻璃球。 下一秒,飞鸟雾忽然用左手拽住了对方的领口,右手成拳瞬间砸向对方的鼻梁。监控的画质并不算好,但是萩原研二也能看清一拳后那人鼻梁上糊满的鲜血。 打这一拳时白发男孩并没有松手,仍然把对方的衣领紧紧拽在手里,等挥出第二拳时才在打中对方后松开手,那人瞬间被打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半天都起不来身。 周围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将人扶起来,只有飞鸟雾站在嘈杂的人群之间,低头看着自己沾上血污的手,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忽然回过头来,正看向了监控摄像头所在的位置。 屏幕外的萩原研二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和屏幕内的男孩对上了视线。 飞鸟雾原本颜色就极浅的眼睛在画质不高的监控下异化出一种冰冷的金属色泽来,眼里是一片陌生的情绪,但是也不过持续了一两秒而已,在两个女孩和一个手里还拿着足球,看上去是匆匆从球场那边赶来的男孩跑到他旁边后,他很快收回视线。 就那一个眼神,让爆破组的王牌警官先生记到了现在,以至于两个女孩提起这件事时,他立刻就想了起来,甚至连当时的画面都记得清楚。 因为想起这件事情,萩原研二一时也没了给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上安全教育课的心思,只是随意说了两句后举着手电筒继续向去见面走去。 一行人由萩原研二带着往外走时,江户川柯南忍不住转头看向走在旁边、还穿着之前那身工作服的女人,“菊地小姐,你怎么会被他们抓起来?” 因为久保万的关系,他对于和作为久保万秘书的菊地秘书也多了几分警惕,但是久保万完全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秘书或是公司其他人也参与了这件事,之前经历所有事情的时候她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现在脸上还带着那个护目镜,看上去甚至完全不知道里面有炸弹,他也只能暂时将那点警惕埋在心里。 “我也不知道......”菊地秘书小声回应道,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不过这倒是真的有点奇怪。小侦探心里产生了些许的疑虑,他和萩原研二巧遇之前,这位能力很强的警察已经送了一批救下来的人质出去了,据他说都是些在技术研究方面大有建树的人,因为久保万这次展览中使用的特殊护目镜,再加上他本身就是科技公司,邀请这些人参加倒是不奇怪。 倒是和久保万死前说的,组织想要通过这次活动悄无声息的带回一些很有价值的人串联起来了。 但是菊地秘书显然并不能算在对组织来说很有价值的人这个范围里。 江户川柯南还没来得及想出些头绪,突然就听见走在最前面的萩原研二低呵了一声‘快进去’,随后便是一阵枪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原本已经撤离的一队歹徒不知道为什么返了回来,萩原研二和江户川柯南虽然都有**,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几分钟后就被团团包围在了旁边的展厅内。 萩原研二举着**,皱眉将其他人挡在自己身后,目光一刻都不敢从面前那队人身上移开,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旁边的男孩持枪动作几乎和他如出一辙。 那边在刚才的交锋中尚有行动能力的只有四五个人,但是每个人手中都举着枪,并不容易解决。 两方都没有暂时动手的意思,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在展厅内被无限放大,几个持枪的歹徒微微让开身,让最后面那个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有战斗力,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箱的男人走到了最前面。 “没必要这么紧张,自我介绍一下。”他冲几人微微点头致意后,开口道,“我是博摩尔,有些事情想和警方谈谈。” “既然要谈,至少拿出点诚意吧。”萩原研二冷着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他眯起眼睛,总感觉面前这人的面容有些眼熟,“随便用一个酒名做自我介绍,是不是太敷衍了?” 嘴上这样说,半长发的男人却因为这个酒名沉下了脸色,关于自己那位警校第一的好友现在所从事的卧底工作他也有些推测,看来这个人就是那个组织里的家伙。 “我想凭借我手上的筹码,这点敷衍应该不碍事?”博摩尔笑道。 萩原研二刚才听江户川柯南说了护目镜上炸弹的事情,在月山朝里和高木涉通过电话后,外面的警方对于这件事也是高度重视,在男人说完后他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想要谈的是什么,一时沉默下来,等着对方继续开出条件。 “我们只是想离开而已,用两百多号人的命换我们离开。”博摩尔研究员冲被萩原研二挡在后面的那几个仰了仰头,示意道,“应该算划算吧?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护目镜里面可是被他们放了点东西,而且我劝你打消对我动手的念头,这个东西除了我,没人能解的开。” “哦?”半长发的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你怎么保证真的会把这个东西解开?” 以这些家伙的性格,很大可能到时候会临时反悔,人质大多看见过红蝎成员没有可以遮挡过的脸,对他们来说灭口才是最安全的。萩原研二皱眉想道,但是这些想法现在并不能说出口,要是直接将对方激怒反而麻烦,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还不如找机会把其他人都解决掉,然后直接逼面前这个看上去就不能打的家伙带他们去控制台。 他颇有些简单粗暴的想到,还没从这个突发状况中想出其他的解决办法就听见江户川柯南忽然着急的大喊了一声“小心!”。 伴随着与这句喊声一同传来的枪响,萩原研二右肩一麻,手里原本拿着的**立刻被身后那人夺了过去。 “菊、菊地小姐?”毛利兰不可置疑的转头喃喃道。 被她叫中名字的那人弯起眼睛笑了笑,手中举起的手/枪枪/口尚未推却子弹射出后的灼热,仍然抵在刚才把他护在身后的警察被打穿的右肩上。 “真不好意思。”菊地秘书左手还拿着刚才抢过来的那把枪,她瞥了现在唯一还有武器的江户川柯南,笑道,“小朋友拿枪多危险啊,乖乖把你的枪扔掉,要不然......” 见她威胁般将枪口对准了萩原研二的后脑处,男孩死死咬了一下牙,将**抛在了地上。 可恶,自己应该更警惕一点的。 右肩剧烈的疼痛让萩原研二额头上泌出汗来,他用左手捂住伤口勉强止血,在心里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次又大意了,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小阵平训......如果这次还能出去的话。 男人腰侧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器被菊地秘书取下来抛了过去,博摩尔稳稳接住,笑道,“做得好,苏兹。” 江户川柯南微微睁大眼睛。菊地秘书居然也是组织的人! “我可没听说过谈判还要先把对方的肩膀射穿才能开始。”萩原研二捂住伤口,开口隐隐试探道,“看来你们根本没有这个诚心。” “谈判这种事情多拿点筹码还是好的。”博摩尔无奈道,“你们去联系吧。” 他说完后,像是想要单独说些什么的样子,让自己身后的那几人先拿着通讯器,去走廊里和警方谈判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当时和124在一起的女孩?”男人将手上的手提箱放下后走进了几步,示意仍然举着枪的苏兹也出去,“还是建议你们不要想着趁机挟持我比较好,只有我知道解开护目镜的方法,如果我出事那可就麻烦了。” “我和他们不太一样,对跑出去没什么期待,也不在乎能不能逃出去。”说完这句话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萩原研二他们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如果能搞清楚困扰很久的一个问题,无条件帮你们把护目镜解开也不是问题。” 感觉他接下来根本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解决方法,萩原研二沉下面色,低声问,“你困扰很久的问题,怎么知道我能解开?” 他对‘124’这个数字有些敏感,是很久前温泉旅馆时在飞鸟雾后颈处看见过的记号,恰在此时毛利兰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小声解释道,“当时就是他把小雾带走的。” “你们是朋友?”研究员在念‘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刻意用了一种很轻的声音,让几人下意识不太舒服,“这个问题也只能问你们,我想知道他的味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从几个月前发现还有当年的实验体活下来后,他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在实验室里研究,想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其他被救出来的实验体都在两年内死亡的背景下活到了现在。 博摩尔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去,也知道警方并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现在表面上他们掌握着所有人的性命,实际马上就有被外面的警方抓获的可能性,谈判的最后结果并不能确定,不过他也并不在乎这个结果,刚才的一番话不过是想暂时把明显并不信任自己的那些歹徒和苏兹稳住。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解开这个困扰了自己几个月的问题。 味觉...?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因为这句话半天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脸上的表情还能勉强维持在之前的样子,但是旁边两个女孩都瞬间因为这句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 这幅神情很快给了博摩尔答案,“看来你们不知道他的味觉出了问题?那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了,这倒是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江户川柯南不住因为这个词汇拧起眉头。他最不满和痛恨的就是组织对待其他人的这种态度,就好像在他们眼里人只能分为有价值的人和没价值的白鼠一样。 看着男孩凛然的眼神,博摩尔勾了勾嘴角,他看看面前一脸防备和不满的几人,不解道,“看来你们还挺喜欢他。” “小雾那么好,谁会不喜欢他。”铃木园子不住叉腰不满的反驳道,感觉这个人就像是以前班里动不动就喜欢就飞鸟雾头发的颜色说事的那些男生一模一样,惹人讨厌,“我看你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好?”那人忽然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过于好笑的词汇一样,他略过短发女孩,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向对面那个半长发的警官,丝毫不在意对方脸上可怕严肃的表情,“我该说他改了性子,还是演技很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户川柯南皱眉问道。 他下意识认为对方在撒谎,或是在挑拨,想让他们放弃寻找被带走的飞鸟雾,但是就像博摩尔刚才说的那样,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研究员的确只在乎自己那点困惑,这样的话那骗他们就完全没有必要,至少他从这件事里得不到什么利处。 不,也不一定。男孩咬咬牙补充道,说不定这个家伙就喜欢看朋友决裂的场面,就像是很久之前总有班里的同学想通过造谣孤立自己不喜欢的人一样幼稚。 “什么意思?”博摩尔并没有在乎他们饱含敌意的眼神,他打开自己刚才放下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来了唯一混着其他药剂的那管血液,里面的药剂和血还没有完全融合反应,“看来离结果出来还有一段时间,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解释一下......124可从来不是一个乖孩子。听见你这么形容他,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里面的药剂是他研究出来的,能和那几位同样接受过实验的大人物所用的缓和剂缓慢反应,呈现出另外一种深紫色的色泽。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124注射过缓和剂,不然根本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他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如果真的是缓和剂的话,大概又和君度有一次因为未及时注射缓和剂,忽然的病发有关系。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能扯上关系...... 研究员一点点运转着的思绪很快被对面那人的话打断了,毛利兰连眉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是气急败坏道,“他才不是什么124!” 长发女孩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着对方被带走时的无力和自责在对方絮絮叨叨的话语中终于全盘爆发,她将拳头握紧,手骨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一阵子令人牙酸的‘咔哒’声,“飞鸟雾就是飞鸟雾,你这个怪人到底想说什么?!他现在在哪?” “飞鸟雾?这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吧。”男人避开了女孩最后的询问,自顾自揣摩道,“像是他的风格。” 自己起的名字。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还是忍不住因为对方的话展开了联想。 飞鸟雾其实是个有些奇怪的名字,虽然飞鸟是还算比较常见的姓氏,但是雾这个名字可不算是,一般家长给孩子取名字,总是想塞些带有好寓意的词,比如‘朝里’和‘熠永’都是代表光明的意思,‘兰’字则是对女孩的期许和祝福。 但是‘雾’这个字作为名字就很不常见,显得格外奇怪。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名字是飞鸟雾被抓走前的名字,如果名字是救出来后再起的话,大概会和福利院院长用一个姓氏,或者是和作为监护人的月山朝里姓。 但是这个推测其实很不合理,实验室里给他们这些孩子的都是编号,根本不可能记录名字,现在想来,最合理的居然是这个名字是白发少年自己取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飞鸟这个姓氏,又用雾这个奇怪的字当做名字,还是说只是胡乱选的。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脑袋完全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面前这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你到底想说什么?” “博摩尔先生。”萩原研二略微拦了明显情绪不稳的男孩一下,蹙眉开口,“挑拨离间这种事情现在小学生都不愿意做了,还是说这也是你想解开的谜底的一部分?” “当然算是一部分,我只是好奇他那种性格居然会交到朋友,而且据说,他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博摩尔研究员摊了摊手,回忆起自己记忆里一派漠然神情的男孩,“也许是真的忘记了,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故意说自己不记得了,好以受害者的身份受到保护,彻底和过去划开界限呢?” “拜托!他当时只有五岁吧。”铃木园子的火气瞬间冒了起来,她怀里还抱着柔软的毛衣,飞鸟雾接过她们送的礼物后眉眼弯弯的样子和他口中的男孩完全是两个样子,“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五岁已经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了,他很聪明,聪明的过头了。看见他把这种天赋浪费在和你们一起按部就班的上学和没意义的画画上,我还真是觉得可惜。看来你们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朋友啊。” 男人脸上忽然浮现出的饱含恶意的笑容让对面的那几人都不住慌张起来,萩原研二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忽然不太想听对方接下来的话。 “五岁已经可以杀人了。” 博摩尔轻笑着开口道,似乎在欣赏几人瞬间变得有些空白的神情一样,“你这位正义的警察先生,知道他身上有多少条人命吗?” “你在胡说什么?!”萩原研二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他不可置信的打断对方的话,只感觉浑身有些发凉,除了震惊外只有对这句话的质疑,和对男人这种莫名其妙污蔑行为的恼怒,连肩膀处的疼痛在此时好像都短暂的消失了。 “怎么?不愿意听?破坏了你心里那个又乖又可怜的形象?”看着他的模样,博摩尔颇为愉悦的勾起嘴角,看上去比之前一直端着的模样放松了不少,“怪不得他要装成现在这幅样子,不装成你们口中的好孩子,又怎么能被接受呢?” “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吗,明明遭受过那么多的小孩居然是这种毫无攻击力的性格,难道他完全没有暴露过半点自己不同寻常的地方?” 毛利兰忽然沉默下来。 她的确有过很多次疑惑,从认识开始,她偶尔就能看出来飞鸟雾其实很聪明,无论是什么课业都手到擒来,但是考试时却像是故意一样,成绩排名总是中上,在一个不会被责怪,会让家长高兴,但是又不是特别惹眼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如果说自己的幼驯染在什么时候不一样的话,大部分都是在她们有危险或者被欺负的时候,特别是游轮上朝里哥差点被那些人用打中的时候,就是他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用手/枪将对方的动作拦了下来。 不管面前那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和飞鸟雾当了那么多年的好友,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对方对待他们到底是不是作伪。 长发女孩拧着表情,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不加甄别的将自己现在尚未在场的那位朋友护在后面,她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打断了。 “说到底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你来说!”男孩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孩童的稚气,却格外坚定,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口吻,“你说这种话不过是想让我们放弃他而已吧,还是想借此来洗刷自己施害者的形象?” 就像是当初协助羽谷博司用那些无辜的孩子来试药的管家一样,把抓来的月山熠永说成是怪物,以为靠这样就可以洗脱自己的罪恶。 “还真是和在审讯室里,叫嚣着是对方先勾引自己的强/奸/犯一样恶心。”萩原研二眯起眼睛。 “你是和他有什么仇吗?为什么一直在说他。”短发女孩从几人身后探出头来生气道,事到如今连她都明显看出来,所谓的谈判只是他压住那些其他歹徒的一个幌子,面前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想把他们脸上护目镜解开的意思,也并不想帮助那些甚至称不上同伴的家伙成功逃出去。 他完全凭借自己本身的好恶在做事情,似乎只想在这栋岌岌可危的大厦内把自己新到手的玩具所有可玩的地方和价值都榨取光,然后和所有人一起葬身在这个鬼地方。 和这种没法沟通的疯子对话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把他抓起来然后自己去找所谓的控制台,至少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萩原研二眯起眼睛,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右肩中枪,阻碍了行动,**已经被菊地秘书带了出去,现在几人都没有武器,硬闯的话他完全不能保证能护住身后的几人。 “抱歉抱歉,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他现在在你们口中的样子和过去相差太大了,而且...看见他还活着真是让人惊讶,毕竟当时,在警方营救出他们后,为了销毁证据,我们可是放火烧了整个实验基地。”博摩尔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反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在事后我们重新回去时,可是找到了不少警方没发现的实验体的尸体。” 他到底是什么用这种无所谓的表情说出这些话?!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快要被强烈的怒火和悲怆吞没,因为飞鸟雾的原因,在接触组织后他没少看过当年这件事情的报道,老照片上被救出来的孩子几乎都瘦到皮包骨头的程度,让人看了都不住心惊,他居然能这样无所谓的将其看成可以被随意夺取性命的实验体。 “...其中有一个孩子,他穿着124的衣服,上半身埋在废墟里,无法识别容貌,但是脚腕上绑着红色的绑带,那个实验室里可是只有他一个人是代表有培养价值的红色绑带。”实验员摸了摸下巴,笑道,“所以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现在想来,这说不定也是124为了迎接自己新生活做的准备?” “而且我想他的头发颜色这一点可不能怪罪到我们头上。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件事,他可是天生就是白发,要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的父母和村民视作不祥的征兆,扔到山里去祭祀神明,最后还是被我救了回来。” “他根本......”男孩开口时声音不住有些沙哑,他其实知道面前这人大概率说的并不是谎话,但是还是忍不住质疑,“根本没有必要隐瞒这一点。” 话音落后,屋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伴随着子弹射出的声音和粗哑的怒骂,还有苏兹提高声音后显得格外刺耳的威胁,原本因为这一通几乎是颠覆他们认知的话还没有缓过神的几人瞬间绷紧身体,警惕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萩原研二咬牙将几人护在自己后面,侧耳努力想要搞清楚外面的情况。 “没必要吗?我倒是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隐瞒。”反倒是夹在外面骚乱的歹徒和明显警惕起来的江户川柯南一行人中间的博摩尔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好像对这个情况早有所预测一样,“白发是他天生下来就有的罪孽,把这点归罪于实验,而不是天生,他也能好受一点不是吗?至少能摆脱‘死兆星’这个不那么友好的称呼。” 说完这句话后,他提高了声音,像是故意要让在走廊的人都能听见一样。 “看你们的样子,是完全没办法接受124真正的样子?不过也是,变化这么大连我都有些不敢置信,说不定是有两个人住在他的身体?”他笑道,“既然你们完全不接受这样的朋友,那就把我口中的124和你们眼中的飞鸟雾分开看好了,这样会容易接受一些吗?反正你们真正喜欢接受的不也只是飞鸟雾而已。” “他骗你们,也骗自己。但是骗不过我。” 男人嗤笑一声,像是要配合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的动静一样,也压低声音道,“你们猜,现在过来的,会是那两个人里的哪一个。” 他说话间,从走廊一点点靠近过来的脚步声已经停住。 被他们翻来覆去说过很久的白发少年站在门口,用持枪的左手勉强扶住了墙壁,这才让自己被子弹射穿的脚腕暂时得以喘息。 少年右手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右侧毛衣的手臂处也被大片大片不属于他的血染湿了,像是小半个身体都在血里浸染过了一样,他额头满是剧烈运动后的细密汗水,连嘴角都溅上了血点,在用手背擦拭后却将鲜红的血点拖擦成了干涸的血痕,从嘴角一直绵延到靠近耳侧的脸颊处。 江户川柯南戴着护目镜,只能看见他身上大片大片的黑,但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让男孩瞬间反应过来这些到底是什么。 少年抬起头,用那双浅色的眼睛迎上了自己朋友投来的视线。 色泽浅淡的眸子,原本总是藏在最下面的温和早已不见了,变成一片让人看了就不住心惊的漠然,让那双眼睛愈发像是装饰用的透明玻璃球,几乎要透出一股非人的古怪来。 和萩原研二几年前,在监控里看见的眼睛一模一样。 第159章 飞鸟与光 现在是什么情况。 飞鸟雾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室内, 内心仿佛有两百个白发男孩在狂奔呐喊抓头发,和某个变小的名侦探崩溃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萩原研二他们的这幅表情一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过了他的新剧本,但是作为主角本人, 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啊! 任何一点点都没有好吗! 拜托,有新剧本至少先告诉我这个当时人吧?而且这次完全是剧场版, 他连在论坛上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和现在大家到底什么反应都做不到。 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表情的白发少年暂时沉默了下来,鲜血黏在脸上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干脆先用拿着匕首的右手手背将侧脸粘着的鲜血擦掉了。 擦到一半后少年才反应过来, 自己握刀的那只手肯定和匕首一样沾满了尚有余温的血,估计在刚才擦拭的时候反而把侧脸搞得更乱七八糟了。 他有些犹豫的将手放了下来,下意识回想起之前自己听见的话, 想要分析出现在的情况。 飞鸟雾刚才只顾着解决掉那几个在门口围着一个通讯器吵吵嚷嚷的歹徒和菊地秘书, 他们里面的说话声音又小, 他只听清了最后博摩尔说的那几句话。 好像是在说飞鸟雾和124?反正他现在是124......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应该都没有解释的必要。 那就先把那个家伙痛揍一顿,逼问出来那个控制台的位置,然后把大家安全送出去再说! 他思考时,并没有注意到展厅内的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走廊上嘶哑的**声被无限放大,几乎可以从这些连绵不绝的痛呼中窥见刚才走廊外面的情形。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喊‘小雾’, 但是少年过于陌生的表情显然和记忆里那个温和内敛的孩子相差甚远。 另外一栋大厦在警方的协助下紧急安装起了照明用的灯光,不算是刺眼的光被不远处这栋几近坍塌的建筑物上的砖瓦和无处不在的碎片反射到了这间昏暗的展厅当中, 在室内映出了一道月光一样冰凉柔和的白光。 在众人的注视中, 似乎是从哪个极其黑暗的地方刚刚出来, 尚未适应有些许光亮的展厅一样,少年因为那道刚好落在他右侧的眼睛上的光, 不住眯起眼睛,剩下的面容反而因着这道光的衬托让人更加看不清楚了。 “好久不见。虽然我们不久前才见过, 不过我知道那个并不是你。”博摩尔不住笑了起来,他带着古怪尾调的话语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格外刺耳,男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念出了那个不能称得上是名字的名字,“...124。” 这个名字出口时就像是按开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被他喊中的少年下意识往后略微跨了一步,做出了一个满是防备和警惕的姿势,他微呲起牙,露出了有些尖利的虎牙牙尖,喉咙里隐约传来威胁一样的声音,像是想要威胁进攻者的小兽一样。 动作间,飞鸟雾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他原本扶着墙的左手也放了下来,左手甩下时枪身不知道碰撞在了哪个地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等......”江户川柯南立刻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但是那一声微弱的阻止还没来得及全部脱口,就感觉眼前一花。 白发少年动作快到甚至掀起来了些许的残风。 他用未受伤的那只脚向后点地作为支撑,很快借力几乎是将自己弹射了出去,受伤的那只脚仿佛因为没有疼痛就能被肆意折腾一样,配合着在地上重重踏了几步。 在第一次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受伤的脚上后,被草草包扎过的脚腕就瞬间溢出鲜血,让之后被受伤的左脚踏过的地面上都留下了半个湿漉漉的、带着鞋底印记的血印。 他的动作有点眼熟。 男孩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回忆起在游轮上,持着双刀冲来的那位戴着眼镜的杀手联系了起来。 他们两进攻的动作带着微妙的相似,但是又有明显不同,飞鸟雾的动作显然不如那位经验丰富的代号成员一样成熟,他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再加上身材纤细,并没有带有爆发力的薄肌,每次攻击都像是拼尽全力一样,不过胜在动作灵活。 白发少年的每个动作都带着些许动物般的野性,并不明显,就像是刚才下意识通过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来威慑别人一样。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刚才一直说个没完的博摩尔砸倒在了地上。 的确是砸倒的。 飞鸟雾在靠近博摩尔的那刻就立即用手肘将他手上的**砸了出去,然后抡起拳头结结实实打中了那人的侧脸,将人直接砸倒在了地面上。 男人的后脑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原本喋喋不休的嘴巴在此刻终于停住了,一副被打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在这样算得上是让人喘息不过的场面里,连江户川柯南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阻拦还是该放任不管是,只有萩原研二在几人担忧的表情中不住挑起一边眉毛,下意识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还真是打得好哎。 萩原研二完全忘记自己曾经被幼驯染吐槽过,要是真的有了孩子他一定会是那种把自己孩子惯得无法无天的傻爸爸,并且在这条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咳咳......”等终于反应过来后,博摩尔不住偏头咳嗽起来,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其他的话,就被半蹲下来的少年揪住了衣领。 下一秒,闪着寒光的刀刃竖在眼前。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飞鸟雾压低声音,丝毫没有在意旁边尚在场的那几个人,自顾自威胁道,他说话间将匕首往下压了一些,让刀尖抵上了男人上眼角的位置,“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这样威胁着,他真的用刀尖细细向里面挑了一下,很快让对方的眼角处裂开了一个细小的血红小口来。 “既然本尊来了。”博摩尔的喉咙里哽出几声含糊不清的笑音,“有些问题倒是可以直接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你应该知道,死亡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至少没有我想知道的那个秘密重要。”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飞鸟雾眯起眼睛,终于从冰冷的眸子里闪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但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很愿意让你体验一下。” “怎么,你想在你的朋友面前对我严刑逼供吗?啊不...我说错了,是飞鸟雾的朋友。”研究员哼笑了一声,在缓过神来后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看看现在是几点......还有四十分钟不到就八点了,如果八点后不关掉的话,控制台就会自动引爆。” 他的脸上露出些胜券在握的笑意来。 “你确定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审问出来,并且来得及去关掉那个机器吗?不过可能你也不在乎,那些都是飞鸟雾的朋友和...家人?和你没有什么关系,124也并不是什么能为了公众利益放弃自己性命的人,毕竟......” “我一直对你的一个秘密很好奇,如果可以给我答案的话,不仅是控制台的操控方法,连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飞鸟雾看了看对方,难得有些无语,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秘密,硬要说的话,他近期最大的秘密大概就是,把替最近没空的月山朝里帮忙做上学便当的安室透给他准备的所有蔬菜,都偷偷扔掉了,有的时候还会强行塞给江户川柯南吃...... 呃...还有他把店里冰柜存的蛋糕吃掉了,等吃完后才发现这是给下午会来的少年侦探团们准备的,于是自己重新做了一个想要狸猫换太子,不过他那时候味觉已经很有问题了,只能尝到一点点味道,主要是喜欢那种蛋糕冰凉的口感才忍不住吃完的。 不知道最后做出来的那个因为尝不出味道所以凭感觉添加调料的蛋糕,会不会让安室透的名誉大大受损。 还有什么...哦对对!萩原研二、伊达航和松田阵平照例周末过来做客的时候,他还借着帮松田阵平挂外套的机会,帮春日川柊吾把这个卷毛墨镜口袋里至今带着的烟盒换成了里面装满糖棍的平替,如果松田阵平下意识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拿出烟来抽,估计要等叼在嘴里了才会发现。 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警视厅的话...不就会被人看见这位**模样、整个处理班脾气最不好的王牌叼着一根粉色条纹装饰的草莓味糖棍,想想就是大社死现场。 这么一看我的秘密还挺多......不过面前这个一副反派嘴脸的研究员问的肯定不会是这个。 飞鸟雾思考时,原本被刘海隐约挡住的眼睛更加暗沉,他从碎发间阴沉沉的看了对方一样,微微点头算作答应。 见对方点头,博摩尔完全被自己马上要知道的真相吸引住了,“怎么,不让他们出去?这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秘密吧,你先......” 白发少年微阖上眼睛,却并没有松开手中抵在研究员眼睛上的刀,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就感觉手腕一紧,一转头便迎上了江户川柯南带着薄怒的脸。 “你在想什么!”他生气道,似乎想将少年往自己这边拽走,“你根本没有责任用自己的秘密和他交换!我们一定有其他办法,不需要你用这种......” 飞鸟雾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想帮他守住自己在他看来很不愿意提起的秘密,不住有些感动,但是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他们没多余时间再去尝试其他的办法了,而且他也并不在乎自己又会‘被’发现什么秘密。 于是少年冷下脸来,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对方的手。 江户川柯南瞬间被对方甩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便先一步撑着手臂向陌生的竹马那里看去,只见侧蹲在地上那人正转头看着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本就消瘦的脸颊弧度甚至带着些许的锋利,眼中像是闪着幽幽的光,吐出的字眼比表情还冷,“别妨碍我。” 说完那句话后,飞鸟雾没有看一眼地上的男孩是什么表情,而是将视线阴恻恻的投向愣在一边的几人,语气里都透着戾气,“出去,你们都是。” 他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余光瞥见两个女孩几乎要湿润起来的眼眶后,还是把那个伤人的‘滚’字吞了下去。 “小、小雾......”毛利兰下意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萩原研二一把拉住了,男人在这种场面下仍然能保持冷静,用理性迅速分析出,他们现在出去反而对飞鸟雾来说是最好的情况。 即使...那位研究员其实根本想要刻意放轻声音的意思,在根本没有任何隔音作用的展厅里,无论是在走廊里还是展厅内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完全可以听见,那个叫博摩尔的研究员嘴里还会吐出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字眼来。 “我去查看一下外面歹徒的情况。”萩原研二先开口道,他的目光在少年脸上略微停顿后,向走廊外面走去了。 毛利兰咬了咬下唇,几步过去把地上的男孩扶了起来,小声道,“柯南......我们先出去吧。” “啊.....好。”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长发女孩的搀扶下起身,铃木园子表情担忧的跟在后面,他被女孩拉着离开时不由转头看向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们一眼的少年。 刚才飞鸟雾...或者说是124,是用持刀的那只手将他甩到一边的,但是他动作时却下意识将刀刃反转,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和手臂处,明明推他时力道大到刀刃都在少年惨白的手臂上摩出了一道血痕,但是却丝毫没有让他被匕首伤到。 124到底是...... 见他们一行人真的都如少年所说的一样离开后,博摩尔轻轻的叹了一声,笑道,“还真惹人伤心......” “长话短说。”飞鸟雾没有任何和他耗费时间的耐心。 “不不,这个事情还是得慢慢说。”博摩尔躺在地上,冲着面前的少年摆了摆手,摇头道,“我对你现在的监护人很好奇,碰巧在监控里看见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和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想...他也许就是你的监护人。” “真是张很熟悉的脸,虽然被护目镜挡住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笑道,像是什么得到了其他人都没有的糖果的小孩一样,“和君度真是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飞鸟雾彻底沉下心来。 面前这个研究员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现在他唯一上报给组织的就是自己这个确认存活的实验体,但是要是让他活着出去...就像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不,不能说话也行。 “你认识君度。对,你当然认识君度,毕竟当初你被组织看作下一个君度来培育,你不可能不认识他。” 博摩尔果然如萩原研二预想的那样,并没有压低声音,只是沉浸在自己所找出的答案里。 “我记的很清楚,有一次...唯一一次,你那天做的很好,训练完成的很快,为了奖励你,我说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但是你说......”研究员微微仰起头来,回忆道,说道这里时他忽然笑了一下,学着孩子的腔调开口道,“‘先生,我的愿望是一个问题的谜底。’” 穿着宽大衣服的男孩仰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中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在其他因为实验不住哭泣着,大喊着要爸爸妈妈来救他们的孩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既然我和君度是同类。’男孩眨了眨眼睛,抬起的手腕上有一圈被绑带勒出过的红痕,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脚踝处鲜红的绑带,‘他为什么可以活着?’ “你太聪明了,124。你问我,君度为什么能活下去。”博摩尔对于这种已经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却记得格外牢固,“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有价值,有价值的人组织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有组织给的缓和剂。如果你注射了缓和剂,也能活下去。” “当你终于从组织逃出去后才发现,这远远没有结束,对吗?” 飞鸟雾眯起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喂喂,不是吧...... “所有和你一样被救出来的孩子都一个个死了,先是失去味觉,再是嗅觉和视觉,死前甚至连五感都消失了,你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一样,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但是这个时候,你看见了那个和君度长相相似的人。” 说这一段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并不确定一样,“或者,当时你已经和他接触了,在其他人一个个出事后,你知道这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不过赌一次而已。” 赌一次,输了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失去性命,但是赢了,他就能彻底摆脱过去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能要了他性命的病症。 剩下的无痛症、全色盲对于飞鸟雾来说是封闭和痛苦的根源,是最大的烦恼。但是对于124来说,它们比那些能要人性命的症状好太多了,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副作用而已。 “我有一段时间对君度很感兴趣,你们大概不能理解那种研究的狂热,所以我对他进行了很详细,但是不会留下痕迹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当时看来没什么用的小事。他偶尔在一个特殊地点执行任务时,并不会在完成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或是基地休息,而是去了一家福利院。” 只是安静的去,在黑暗中披着流水一样的月光,在福利院阴森森的庭院外不起眼的角落里,靠着墙壁安静的站一晚上,看着里面暖黄色的灯光亮了又灭。 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有一个黑发的少年笑着应下院长的嘱托,跑到大开的窗户面前,用粉色的眸子细细看了一眼庭院内修建整齐的花草,然后帮忙合上窗户,用老式的插销封紧。 在窗户关上后,灯光只映出少年被拉长些许的影子。 当时不过十多岁的月山朝里不知道自己父母一生都执念找寻的兄长,就带着一身的伤,站在外面安静的看向自己。 这些月山朝里并不知道的事情,博摩尔也不知晓,他唯一能关联到的就是,也许君度会在任务结束后去看自己在福利院里的亲人。 “而你,你发现了对吗。发现君度居然会偶尔‘光顾’这个对方,于是你赌赢了。” 博摩尔对于君度和他的亲人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知道自己早已判定一定会死亡的实验体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想那个被你骗的晕头转向的黑发男人,应该当时抱着你快要死掉的身体哭的很伤心吧?然后呢...身上带着缓和剂,又视自己亲人如命的家伙刚好像之前一样来到福利院,于是你活了下来,而且是所有实验体里面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终于将所有事情理清楚后,博摩尔只感觉原本在脑袋里纠缠成一团的线终于离开了,他对上少年晦暗不明的眼神,笑道,“你当时还是124..也许在最后一件事情做完后,你才彻底给飞鸟雾让开了位置,毕竟...你只适合用所有欺诈和伪装去争取活下来的机会,要是想要被接受的话,还是那个好孩子更适合对吗?” 他呼出口气来,像是等待着对方承认一样。 “说完了吗?”飞鸟雾低声开口道,声音难得变得有些沙哑,他似乎因为一直在细微的风下轻扫着自己鼻尖和眉梢的碎发弄得有些恼怒,不住偏了偏头,将碎发轻甩在一边,“现在,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看来我说的是对的?” 博摩尔顿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大笑起来,甚至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因为笑的太剧烈而泛起疼痛的腹部,“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居然真的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这算是你偷来的时间,还是骗来的命?” 被对方突然发狂一样的笑声吓了一跳,飞鸟雾绷紧脸才没有让自己露出无语又嫌弃的表情,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又给了尚在大笑中的人一拳,咬牙道,“别浪费时间。” 博摩尔居然真的信守承诺,他冲少年微微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搞出什么事情来,白发少年眯起眼睛,将原本对准他眼睛的匕首翻转开后抵在了对方的脖颈处,低头如对方所说的凑近了一点。 刚才男人说那番话时倒是大声,现在却压低声音,一副绝对不想让这个被外面走廊上的人听见的模样。 低头听着对方说话的飞鸟雾慢慢瞪大眼睛,终于明白了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研究员为什么是这幅模样。 原来是这种打算。 他轻‘啧’了一声,将头撇开,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博摩尔研究员,你说缓和剂和你制作的溶液反应需要多长时间。” “五分钟不到而已,现在大概早就......”博摩尔转头看去,却在看见散落在地面上的试剂时猛地睁大了眼睛,面容都细微扭曲起来,“不对?!不。不可能,现在应该已经反应了,怎么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飞鸟雾却在此时站起身来,像是为了让他看的更仔细一点一样,直接将药剂一脚踢到了男人的手边,“要仔细看看吗?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你口中的深紫色。” 药剂里只是一派血液和之前的浅色液体混合后浑浊的模样,看不见如何和紫色沾边的东西,博摩尔哆哆嗦嗦的提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表,时间早已过去了十分钟,已经是原本的两倍了。 “这不可能!你要是没注射缓和剂,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平稳,甚至透着一股尖利来,“而且你刚才不是承认了吗?承认你用了君度的......” 研究员一愣,当时自己完全陷在终于将所有谜团解开的狂喜里面,并没有注意到口中事情的主角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的确没有说过任何承认的话,是他自己以为少年那句催促是变相的承认。 “怎么可能......你骗我?!你——!”博摩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很快被子弹阻断了,飞鸟雾皱起眉头,左手持枪将其的手腕打穿后,这才慢慢重新走回男人面前。 一个多小时之前,那个犹有余闲站在倒在地上的人面前的,还是博摩尔,现在倒是轮到他了。 “居然不是缓和剂...不是缓和剂?!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用了什么方法,是药物?药物...不,药物不可能,还是之前实验导致的差异。”博摩尔闭着眼睛喃喃起来。 科学家还真是古怪啊...原来这样就能击垮。 白发少年眯起眼睛,并没有因为对方快要崩溃一样的神情高兴多少。他没有对这个药剂做任何手脚,现在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残留在他体内的缓和剂成分已经非常少了,所以他才会失去味觉,他的血液才不会和这个试剂发生反应。 缓和剂注射后几乎会在人体内停留几十年之久,君度和贝尔摩德需要定期注射是因为他们参与的实验量要比他这个小孩大得多。 他体内的药剂这么快流失,大概是因为之前实验导致的偶发情况,让他体内的抗性很强,连灰原哀研究出来的解药都只能是一次性的,这种强效的缓和剂,在体内停留了十几年后终于也支撑不住了。 飞鸟雾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完全确定了一套周密的方案。他正要转头往外走,就感觉脚腕一重,居然是刚才自己一直没顾上管的博摩尔忽然拽住了他的脚腕。 博摩尔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就此打算合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你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铺出了这样一条路来!真可怜..就算那件事情你不承认,但是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不是吗?找人伪装自己的尸体,故意在......” 真可怜? 飞鸟雾刚从刚才一大堆的信息量里缓过神来,终于接受到了自己空缺很久的新剧本,他很慢的眨了下眼睛,瞬间明白对方说的好可怜,是什么意思。 124为飞鸟雾铺平了所有道路,靠着罪恶、谎言、隐瞒把他一点点推到了最光亮的地方,给他冠以代表自由的名字,让他在爱和礼物的簇拥下变成现在腼腆温和的模样,自己却被所有属于飞鸟雾的朋友所抵触。 唔...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柯南他们有多抵触,只是有些犹豫和慌乱而已,更像是面对在意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看来博摩尔这个家伙想的还真是多啊,而且什么都往坏的地方想。 “放开。”白发少年皱眉道,左手扣下扳机,直接打穿了对方拽着自己裤脚的那只手的手腕。 他眯起眼睛,将**随意抛到一边,将右手中的匕首举了起来。 连着两声枪响和里面明显不对的情况,让原本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进去干涉的萩原研二忍不住返回到门口查看情况,结果刚刚探头,就看见白发的少年一手拽着博摩尔的衣领,另一只手举起了匕首,一副要直接刺穿对方喉咙的模样。 跟着他一起跑来的江户川柯南脸色瞬间一白,不住喊道,“等一下!小雾?!小雾!你别——” 他的喊声没有让对方有任何的犹豫,白发少年甚至没有给这位焦急的小侦探任何眼神,手上匕首落下的动作都没有和缓半分。 “小雾...124!”萩原研二咬牙,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自己一直犹豫着没有喊出口过的名字,在这个数字从半长发的男人口中略带焦急的吐出来后,拿着刀的少年终于略微停住了动作。 “你先......小雾?!”见对方终于缓下动作,江户川柯南连忙小声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气还没喘匀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停顿的动作不过只是一瞬,少年在下一秒就移开目光,匕首带着技巧性的划过了那人的喉咙,避开要害的位置,割断了那人的声带。 在刀刃刺进博摩尔的喉咙时,他低头凑到被拎起来的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想在这种时候挑拨离间,让他放弃去救那些人质,至少多拉些人陪葬,或者刺激他,让他彻底放弃飞鸟雾这个人格,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而已。 “不过这个算盘,你从一开始就打错了。”少年脸上仍然是一派冰冷,但是喉咙间却溢出了几分笑音,“我们说到底只是一个人,飞鸟雾在乎的,也是我要在乎的。” 他的眼睛暗了暗,“我许诺,会让他得到所有的爱。 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的。” 说完后,少年在博摩尔灰败的目光中转开头,看向旁边的两人,带着莫名压抑情绪的视线在萩原研二被子弹射中的肩膀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忽然举起刀刃,泄愤一般捅进了博摩尔肩膀上一模一样的位置,甚至握紧刀柄在里面旋转了半圈,让血肉发出了一阵骇人的搅拌声响。 军刀没有放血槽的设置,他将刀刃拔出时,吓软了双腿向地上倒去博摩尔肩膀处立刻飞溅出一道血迹来,正溅射在少年的脸上。 他将刀随意别在腰侧,几步走向愣在旁边的两人,随意伸手拽下来表情空白的萩原研二作战服下,尚未来得及换掉的西装上,略显凌乱的领带。 “最多残废而已。要逮捕我吗?萩原......”124用那条领带随意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很短的小辫,刚才的那股血溅在了他的眉骨和眼睛上方,随着重力往下落时正流进眼睛里。 血终于让那只玻璃球一样浅淡透明的眼睛呈现出了不一样的颜色,等那些混上被刺激出的生理泪水混在一起的血重新从眼眶中落下时,仿佛一行血泪。 124将‘萩原’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像是想要模仿谁一样,在后面语义不明的补充道,“......哥?” 第160章 飞鸟与光 白发少年刻意把语气放得很轻很缓, 和每一次飞鸟雾绷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在萩原这个姓氏后面加上哥,来称呼这个比自己大十多岁但是性格还没自己稳重的半长发警官一样,但是表情却完全不同。 他眼中带着几分略带戏谑的笑意, 表情和嘴里吐出的词汇给人的感觉割裂开来,像是根本不想浪费力气来表演, 只是随意进行了拙劣的模仿。 萩原研二因为这个称呼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看见飞鸟雾眼中原本的笑意忽然淡去, 少年从嘴里吐出一声和清俊的外表差别很大的啧叹,冷着脸抬脚将还想挣扎起来的博摩尔踩在了地上。 帆布鞋的鞋跟位置在男人脸上细细碾过,被割断声带后的人根本说不出话, 只能努力发出带着血沫的‘嗬嗬’声, 少年眯起眼睛, 细细打量了一圈他刚才被自己射穿的手腕,确认这个多话的家伙的确连字都写不了了后才移开视线。 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去,在因为这个几近侮辱性的动作拧起眉头前先一步注意到了少年几乎被鲜血糊满的脚。 看上去不过潦草的包扎了一下,现在用来包扎的、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布条都被血糊满,完全看不出面料的颜色。 虽然知道少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萩原研二还是看的牙酸了一下, 他从自己作战服侧腰的口袋中拿出一卷纱布,“重新包扎一下。” 说罢, 他本想直接给对方包扎, 却在尚未动身时就感觉手上一空, 刚才自己拿着的那卷纱布已经落在了白发少年的手上。 直接抢过纱布后,飞鸟雾拧着眉毛一脚将刚才被自己踩着的博摩尔踢到了旁边。他明显感觉自己有点发晕, 手脚都连带着略微有些无力,看来刚才研究员抽那几管血的时候的确没有手下留情, 一副要把他抽干的姿态。 再不包扎,估计自己在操控那个控制台前就先晕倒了。 这样想着,他似乎像是在赶时间一样弯下腰,动作毫不客气的拽开了原本绑在脚腕上的布带,原本伤口周围已经和布粘在一起的血肉又重新被扯开,好不容易被凝固的鲜血堵住的伤口处又往外溢血。 “你......”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眉头一跳,额头上青筋都快爆起来了。 他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面前这个陌生到极点,却又偏偏顶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面容的人相处,到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些...不安。 很早之前博摩尔一番挑拨离间一样的话估计当时在走廊上的少年全数听了进去,萩原研二自己脑袋里都被过多的信息量炸晕了,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又生怕自己说出什么话让本来就背负了太多恶意的白发少年伤心。 现在好了,看见对方这一通操作,男人心里翻涌起来的怒火直接把这些纠结都从脑袋里扔了出去,颇有一种看着自己的乖仔在外面当小混混打架还不爱惜身体的糟心感觉。 总算知道当初小阵平接到自己那通完全不在意性命一样的电话时到底能气成什么样了。 这种,就是这种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火大! 怒火中烧的警官先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来现在无论说什么,这个和飞鸟雾性格完全两个极端的家伙也听不进去,他皱起眉头,干脆直接拦腰将人抱起来放在了走廊装饰用的柜子上。 上面摆放的花盆早就在飞鸟雾把走廊外的那几个人打倒在地时被扫飞了出去。 萩原研二将人放下后立刻伸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腕,那里还粘连着一半尚未来得及完全扯下的布条,一片血淋淋的惨状看得他都不住咬紧了牙,小心将布条一点点拉了下去。 飞鸟雾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没敢挣扎,生怕肩膀刚被打了一枪的这位警察直接被他挣扎出二度创伤,一直等稳稳坐在台子上后才冷着脸想从上面下来,结果还没等挪到外面就被人一把按住。 他有些愣神的抬起头,正看见萩原研二带着明显怒气的脸,和快要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 “不管你现在是124还是飞鸟雾,我都是你半个长辈,是你哥。刚才那声可不是白叫的。”萩原研二咬牙切齿的拽紧了对方的脚腕,用食指隔空狠狠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位置,“给我老实坐回去!” 说罢,他根本不顾对方的反应,将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少年几乎被子弹射穿了脚腕上,握了满手的血。 这个伤...以后肯定会落下病根。 萩原研二之前看飞鸟雾虽然走路时会下意识避开用这只脚发力,但是动作仍然流畅时以为只是被子弹或者是玻璃碎片之类的东西擦伤,却没想到摘下布带后,看见的是一个几乎贯穿整只脚腕的血洞,他一愣,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伤。 他抿起嘴,整张脸都不住绷了起来,低着头小心用一截干净的纱布将伤口附近擦拭了一遍,然后才重新用纱布将其包扎好。 重新将剩下不到一半的纱布放回去后,萩原研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白发少年正眯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和人争论些什么的模样。 最后,似乎争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少年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原本脸上总算鲜活了一些的表情又消失了,但是眼神却改变许多,那双被外面透进来的光照亮的眼睛里安静的沉着一种凉薄的哀悯。 但这种哀悯更像是对他自己的。 萩原研二一愣,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慌,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大力揉搓了几下,整个胸口堵的懵疼,一个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他没来得及抓住,就看见白发少年微微眨了两下眼睛,那层本就薄的像是月色一样的哀悯就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抓不住那个念头的感觉很不舒服,让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有种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他下意识追问道,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回应中得到什么思绪。 “我只是在和一个人争执。”飞鸟雾回应道。 果然自己没看错,就像是在和谁争执一样的表情。原来124会和飞鸟雾说话吗?萩原研二抿了一下嘴唇。他之前只是听说过不同人格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看见,而且那人就在他面前,自己和自己沟通。这种感觉有点神奇。 还没等半长发的男人从那句没有任何多余信息的回应中再看出什么,他就感觉肩膀一重,白发少年忽然凑近过来,在他耳边念叨出一句,“谢谢萩原哥。” 在因为刚才的包扎。 那句124倒是学的十成十的像,让萩原研二都有些恍神,下意识以为是飞鸟雾回来了,但是他转头看向对方时,仍然看见了一张略带戏谑的脸,和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眼睛。 说完之后,他就从柜子上跳了下来,不过这次倒是用了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脚撑地,没有再祸害被子弹打穿的脚腕的那边。 白发少年背后被刀刃划过,倒是没怎么受伤,但是毛衣被划破了几个口子,隐约露出里面惨白的皮肤来,再加上染湿了半边衣服的血迹,飞鸟雾感觉自己都能上街捡破烂,他的目光落在半长发的警官刚才自己草草包扎过的肩膀处,这才收回视线,冲旁边一脸担忧的短发女孩伸出手,“衣服。” 铃木园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件早就干了的毛衣,上面满是一股常见的廉价洗衣液味道,是飞鸟雾之前在卫生间的杂物间随手拿的那种。 短发女孩看看自己手上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仍然还算干净的毛衣,和飞鸟雾身上几乎完全被血染湿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想要干什么,连忙将手里的毛衣递了过去。 慌乱间,那个作为礼物的可爱毛衣链掉在了地上,毛绒球旁边有些夸张的金属装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白发少年并没有急着伸手去接女孩递来的衣服,他随手脱下了身上那件被血染湿大片的薄毛衣,露出劲瘦的腰肢和满背张牙舞爪的疤痕,其中有一道伤疤几乎贯穿了少年整个背部,从那个诅咒一样的编号‘124’的左侧衍生下来,一路没入后腰下方。 飞鸟雾极力遮掩着的伤疤,对124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 正对着少年的铃木园子将自己刚才下意识落在他腹部年代久远的缝合伤上移下后,把手里的毛衣往对方那里送了一点。 白发少年接过,很快将那件领口较高的毛衣重新套在身上,再次盖住了一身的痕迹。 柔软的毛衣落下,将站在少年身后的江户川柯南的视线也阻挡在外,男孩抿了一下嘴唇,即使在之前就早有猜测,还是被对方身上比自己想象中多太多的伤疤吓到了。 不止是实验的伤痕,很多地方像是和人缠斗后留下的刀伤。还有之前和君度很像的进攻姿势...... 男孩立刻将这两者挂上了关系。 飞鸟雾...不,124,在实验室的时候大概就开始接受这种训练,就像是刚才博摩尔所说的一样,组织希望他成为下一个君度。 少年换完衣服后却有些犯难,他手上那件已经被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歹徒的血染湿大半的薄毛衣是月山朝里的,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但是就这样扔掉感觉实在有点可惜。 但是抱在怀里又怎么想怎么掉面子,飞鸟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小.....”毛利兰抿了下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直接伸手接过了那件带血的衣服,她刚才一直担忧飞鸟雾是受了什么伤衣服上才这么多血,刚才见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隐约松了口气。 这幅场景还挺像吵过架后不知道怎么和好的小朋友。飞鸟雾不住腹诽了一下,他用自己电量明显不足的手机随意照了一下周围,偏头道,“跟上。” 时间来得及,先把他们送出去再说。 说罢,他转头想要冲离开的方向走去,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一声金属链条晃动的声音,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 飞鸟雾低头看去,正看见了之前短发女孩在给他递衣服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衣链。 铃木园子不住咬起下唇。 虽然在买的时候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就无奈的说过这个东西未免太可爱了,感觉和小雾不太搭,但她觉得毛衣链和自己手帕交送的毛衣最配,再加上这个可爱毛衣链上装饰用的毛球球的死鱼眼和小雾有些微妙的相似,女孩纠结了很久还是买了下来。 虽然知道现在的少年并不是当时眼里淬着温和的笑意,接过自己递来的礼物毫不犹豫戴在脖子上的飞鸟雾,但看见摔在走廊上的毛衣链,女孩还是垂下眼睛,眼眶都有点泛红。 等自己过去的时候捡起来好了..... 这样想着,铃木园子还没来得及重新打起精神,就看见踩中毛衣链的白发少年弯腰,用手指随意将那个毛衣链勾了起来,然后低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抬起手,将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第161章 飞鸟与光 飞鸟雾本意是想先把几人送出去, 但是显然无论是萩原研二还是江户川柯南,甚至包括两个刚因为乱跑进来被三个人轮番训过的女孩,都不愿意让他自己跑去搞什么控制台。 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少年轻呼出一口气来。还好自己早就想好了対策。 几人走到接近二楼电梯位置的走廊处时,一直走在最前面沉默不语的飞鸟雾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来,正和萩原研二対上视线。 “就在这。”少年开口道, 示意半长发的男人看电梯旁边那个狭小的展厅, 展厅里面并没有被之前的爆炸殃及,像是专门为了保护什么东西一样,而旁边那个可怜的电梯早就被炸开了大门, 只余下黑洞洞的、被炸弹直接炸的连通在一起的电梯通道, 从几十层上面望下去, 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这要是没踩空掉下去还真是惨了...... 江户川柯南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暗暗想到。 他们之前去的那个悬挂着很多大片条布状装饰的展厅就在这里的斜下方,看来那个展厅的坍塌并没有影响到这里。 里面的装饰倒是和之前的展厅很像,大片大片装饰用的纯色挂布和零星几个挂在墙面上的画框,男孩之前就疑惑过为什么画展要用这种有些不常见的装饰方法,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为了掩饰那个所谓的控制台。 “控制台在哪?”萩原研二环顾四周, 并没有找到任何像是控制台的东西,他正要进到展厅内, 却被白发少年拦住了动作, 不住有些疑惑, “这个都不能给我讲吗?” “这不是你的任务。”対上敏锐的警官先生已经带上了些许怀疑的眼神,飞鸟雾只能随手从旁边扯下一张纯色的挂布, 铺在了最中间的展柜上,将自己的计划较为详细的讲解给面前这个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看, “我需要你去拆除炸弹。” “炸弹?!”江户川柯南抬头看向满脸认真的白发少年,惊声道,“之前的炸弹不都停住了吗?” “嗯。那个家伙说的,控制台和场馆内四个位置的炸弹关联,解开护目镜后会自动引爆。”没找到任何可以用来写字的东西,飞鸟雾眯起眼睛,干脆直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布料上大致勾勒出了整个二楼展厅的样子,最后在几个角落大致画了个圈来,“...大概在这里,在你把炸弹拆除后,我才能......” 说话间,他随手在布面上写下了‘炸弹’两个字,即使是用手指写的,也能隐约窥见苍劲的笔锋,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样。 在手落下的那刻,対他这种行为极其不满的警官要来拉他的手腕,被飞鸟雾灵巧的躲开了。 “唔...这个范围也太广了。”一直没有被劝走的铃木园子看着地图,不住感慨了一声,“我们刚好四个人,分开找的话效率会高一点吧?” “不行!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歹徒在里面乱转,分开走也太危险了吧?”女孩的话瞬间将江户川柯南脑内的些许疑惑挤了出去,他弯起半月眼立刻反驳道,“说不定直接在路上被抓住。” “那分成两队也好。”毛利兰担忧道,“这样也比一个一个找快一点。” 画布上刺眼的血红让萩原研二下意识回想起那晚他在飞鸟雾房间里看见的那幅画,不由有些出神,“只能先这样了。” 上面圈出的那四个位置都在建筑的支撑点上,如果爆炸的话整个建筑物都会坍塌,看来博摩尔他们就是这个打算,准备用接触控制台的方法来换取逃脱机会,而来操作控制台的警方和尚在大楼内的人质也会随着爆炸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下面。 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向飞鸟雾,想询问他准备怎么走,却见白发少年摊了摊手,“我在这里找控制台,炸弹交给你们。” “好。”萩原研二看着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白色发丝,像是每次和飞鸟雾告别时的那样,轻声叹道,“交给我吧,我会解决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生气対方直接把自己手指咬破的行为,还是感慨124至少还知道和他们合作,没有去当什么独行侠。 非要形容的话,飞鸟雾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但是心里一派柔和的孩子,而124更像是一台机器,所有行动都会选最不耗费时间和经历的那种,比如之前比起用不知道会不会有成效的严刑逼供获取信息,他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选择了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换这种更省力省时的方式,再比如现在...... 明明在会场内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可以用来充当笔的东西,少年却看也不看就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了。 两个人格加起来八百个心眼,124占七百九十九个,剩下一个留给飞鸟雾平时搞些无伤大雅的幼稚恶作剧。想起前不久松田阵平在办公室内潇洒的叼起粉色花纹草莓味棍糖时的场景,萩原研二不合时宜的有些失笑,但那点笑意也在很快淡了下来。 124的那些心眼没一个放在其他事情上,他出现的所有时间、一切行为好像都只是为了竭尽全力的活下去而已。他本来应该恼怒,无论是作为警察还是长辈,看着一个其实対他来说几乎算得上陌生的人占据了自己孩子的身体,去做出那些已经算得上是犯罪的事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般在博摩尔的肩膀上捅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但是实际上,男人只有几近慌乱的无力感。少年凉的像秋水一样的眼睛,还有毫不顾忌自己身体的态度,让他疼不起任何出了气他为什么不爱惜自己外的怒火来。 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等我回来。” 萩原研二扔下这一句话,转身跟上刚才已经商量好,和他一组的铃木园子,向简易版地图上最远的那个角落跑去。 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所有的话,他会等出去以后好好跟人说清楚的。 “柯南,我们也走吧。”见其他两人已经动身离开了,毛利兰低头対自己腿边,正看着地图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的男孩说道。 “好——” 两人刚刚跑到展厅不远处的走廊里,江户川柯南却停下了动作,他转头看了两眼自己来时的方向,还是冲长发女孩喊道,“小兰姐姐你等我一下!” 说罢,没有等女孩反应过来,男孩就转头冲着刚才的展厅跑去。 。 在四人离开后,飞鸟雾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不久前刚被江户川柯南递到自己手中的药盒。 放进嘴里后没有任何苦味,他硬生生直接将其干咽下去,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没了味觉,就算这个药外面裹着苦胆他应该都尝不出来。 先是古怪的胀痛感。 从眼睛和心脏位置传来,白发少年眯起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终于从一成不变的黑白灰里看见了些许不同的光景。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这几年来看见的都是完全黑白的画面,如今忽然瞥见一抹不同的晦暗光彩,只感觉心神一震,下意识朝着离自己不远处的窗户走去。 刚走到窗边,尚未来得及将视线投向远处,一种能将人割裂成两半的疼痛就从心脏和今天被祸害了很久的脚裸处传来,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着的脚腕一软,让白发少年有些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好疼......! 心脏疼,脚腕疼,之前被划破的背疼,手指也疼。早知道疼成这样就不图方便写什么血书了。 剧烈的疼痛叠加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山峦,飞鸟雾低头拽住胸口处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摆脱随着疼痛而来的窒息感。 与在温泉旅馆那次爆发式的疼痛不同,随着药效稳定下来,心脏处强烈的挤压感逐渐退却,身体上其他的疼痛感倒是暂时可以忽略。 飞鸟雾被折磨出一头的汗水,在心脏处的疼痛终于消失时脱力般将自己的上半身倚在了展厅内低矮的窗户边沿处。 总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因为这座大厦突然的变故沉寂下来,彻夜不眠的钢铁城市在今天却少有灯光,安静的沉睡了下去,只有无数高楼大厦寂静的耸立着,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就足够了。 隐约投下的星光惊愕昏暗的路灯完全可以变换出无数不同的色彩,虽然仍然昏暗,主调仍然是黑灰的,但是対与飞鸟雾来说,却是不可思议的景色。 少年有些怔神的望向窗外,随后,他听见了由远及近、略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每天都能看见...”飞鸟雾微张开嘴,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空荡的展厅内响起,“这样的景色吗?” 随后,并没有等到来人的回答,少年枕在搭在窗沿边的手臂上,喃喃自语道,“真美啊......” 江户川柯南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他,和被随意扔到一边的、早已空空荡荡的药盒。 这是他唯一一次看见颜色的机会。他想,五脏六腑都因为这个念头搅在一起,闷闷的疼。 男孩向展厅唯一的窗户处走去。 展厅内全是大片大片的黑灰色,装饰用的纯色长布将内部勾勒的七零八落,白色头发的少年依靠在窗边,是画面中唯一的亮色。 这就是飞鸟雾每天看见的景象。 江户川柯南想。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脸上佩戴着的护目镜,这个里面装着能要他性命的危险品的东西,让他得以暂时窥见自己总是有些看不透的那位好友眼中世界的一角。 “...124。” 在男孩念出这个名字后,原本依靠在窗边,一直并没有回头、不知道思索些什么的少年便转过头来,于是江户川柯南直接迎上了対方在护目镜的作用下更趋向于亮灰的眼睛。 “我们......见过対吗?”男孩开口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面前的这人,无论是124还是飞鸟雾,大概都已经早早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完全就是工藤新一小时候的模样,対于毛利兰她们来说也许只是怀疑,毕竟换老还童这件事情対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但是124不一样,他是从组织的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人,比谁都清楚组织到底能研究出什么几乎与自然法则相违背的东西。 124微微顿了一下动作,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江户川柯南却看出了対方沉默下的含义。 他刚才看见白发少年写出的字就感觉眼熟,飞鸟雾的字体较为清峻,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但是刚才在画布上抹出的那两个字却很锋利,是满是攻击性的字体。 直到刚才跑到走廊上,江户川柯南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字体他曾经见过。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从飞鸟雾转学到他们所在的班级,又和他们成为朋友后,几个家里大人总是很忙的小孩就喜欢跟着月山朝里出去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露营。 这样的字体,他曾经在一次露营中看见过。 是夏天的傍晚,那年的气温出乎意料的高,就算是在山上也难挡酷暑,带来的唯一一个小小的自动风扇被放在了两个女孩的帐篷里,大晚上工藤新一被恼人的蚊子和燥热唤醒,有些迷糊的坐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旁边早就没有了那个白发男孩的身影。 他只当対方出去上厕所了,等了许久却都没见人回来,这才感觉到不対劲,自顾自打着手电筒出去找,悄声将整个露营点找了一遍后才在睡袋旁边看见一张纸条。 [很快回来。] 锋利的字体,像是能把纸都划烂一样,和飞鸟雾平时写的字很不相同,这位尚未成为平成时代福尔摩斯的男孩立刻冒出了有人带走了自己朋友还伪装纸条的猜想,急的脸色都变了,又在周围努力找了找,终于看见通向山顶处的小路入口那里,满是杂草的位置隐约有被人走过的痕迹,但是明明应该留下的鞋印却被人故意掩掉了。 绝対是被人拐走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工藤新一拧着眉头顺着小路上去,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人贩子対峙的准备,来到山顶时却半个其他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山顶的草地上只有躺在那里,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发男孩。 ‘小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工藤新一这才松了口气,他走进时就闻到飞鸟雾身上一股月山朝里从隔壁买来的神奇六神驱蚊水的味道,干脆也在离対方很近的地方躺下了。 柔软的草铺在身下,山顶比山腰处的气温低一点,还有吹不进帐篷里的风,男孩只感觉刚才的燥热都被轻柔的晚风携走了,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怪不得这家伙要出来,在外面躺着还真是舒服。 “在看什么?”他刚才问出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工藤新一顺着飞鸟雾的目光看去,然后瞬间了然。 原来在看星星啊。 夏天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那天又是难得无云的夏夜。抬头看着这样一片星空,原本就尚有些困意的工藤新一终于忍不住合上眼睛,在快要彻底陷入沉梦时,他忽然听见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发男孩说道。 ‘我第一次看见星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那天。’ 他早就失去了孩童独有的软糯的声音落得很轻,像是并不在乎旁边的人到底能不能听见一样,工藤新一在困意中有些迷糊的想,现在的飞鸟雾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躺在这种地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我会被接受吗......’ 男孩安静的躺在草地上,看向这一片星河。和许多年前从实验室的管道里爬出来,慌不择路的向山上跑去,终于精疲力尽的摔倒在地后抬起头时,看见的星星一样。 无论是组织还是警方都不相信的男孩,在警方突破组织的实验室前就先一步离开了,他看着听见外面警察的声音后欢呼雀跃的其他实验体,心中只有恍然。 警察是什么...?没有被任何人教过这些的男孩想到。 是可以来救他们的人吗?还是和同屋的孩子一直念叨的,可以来救他的爸爸妈妈是一样的。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把我扔到山上,去喂山中所谓可以幻化成狼形的神了。 如果警察就是爸爸妈妈的另一种称呼的话,那他们不会救我的。于是他趁着混乱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从黑暗的实验室坠入黑夜当中。 他顿了一下,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了些许的笑意。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感觉,很亮。’白发男孩伸出手,像是想要够到那些远在苍穹之外的繁星一样,‘是夜晚也会亮着的东西,是安全的,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怎么样才能到那个亮亮的东西上面去呢?人要是可以......’ 是可以被接受的地方。从村落里幽暗狭小的地下室,到实验室没有任何灯光的牢笼,男孩下意识将关乎希望的任何词汇和光亮划上了等号,固执的想要去够几乎不可能被人拥在怀里的星星。 ‘当然会被接受,别想这些了。’工藤新一反驳道,他转头去看向自己这个有些特殊的朋友,白发的发丝因为男孩的动作垂在草坪上,在星河的照耀下像是流动的月光。男孩心神一动,伸手拾起一缕来,像是握住了凝固的水,‘这又不是你的错。’ 白发男孩不再言语,工藤新一看着他,直觉上感觉自己的朋友是有些不开心的。 那张笔迹明显不同的纸条,下意识刻意掩藏掉的足迹,明明据说已经忘记七岁之前的事情却仍然能谈起的回忆,忽然的沉默,都在今天有了答案。 展厅内,江户川柯南抿起嘴唇,表情全乎是懊悔。 如果那天见到的是124的话,那之后有几次他觉得飞鸟雾有些陌生的时候,大概都是124暂时取代了那个腼腆温和的男孩,出来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只能暂时回想起那个记忆深刻的夏夜,和轮船上少年举着手/枪的模样,其他的相逢却像是被雾笼住一样,记不太清楚了。 无论如何,每一次124出来,都是为了保护。无论是保护他自己,还是保护他们。就算最开头所有的事情都是124假意做出来的又怎么样,他又不会看不出対方対于他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男孩尚未来得及再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侧脸一凉。 飞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捏了一下男孩柔软的侧脸。少年的眼底是一片柔和,像是竹林中寂静的潭水。和他在之前无数次看向少年眼中时,所看见的景色一样。 “小雾。”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谁。 “该走了。”少年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开口道,是和124完全不同的语气。 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户川柯南也明白这件事,他只是忽然有些心慌,迫切的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见过124,终于有了答案后却反而感觉又空落出一大截来。 “我......”男孩抿了一下嘴唇,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往后移了一下,“一会儿见。” “嗯,再见。”飞鸟雾的声音很轻,落得却格外慎重。 大概自己来的时候,见到的是124,而在自己回忆起夏夜里那次见面的短短几秒内,対自己来说很陌生的少年就将飞鸟雾换了出来。 这是为什么,为了让他来应付我,还是为了......让飞鸟雾也得以窥见被染上颜色的世界。在自己承受了药物起效时的疼痛后,才让他出来吗...... 男孩不知道之前124所说的争执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或许就与这件事有关,少年当时的脸上除了那层哀悯外还有妥协,像是无奈的答应下来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请求一样。 大概就是这个。 江户川柯南走出展厅,低头看了一眼表。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在解决那些分布四角的炸弹时,就让他享受这次机会吧。 即使...対于飞鸟雾来说,这大概并不是他最想看见的。 他呼出口气来,转身向在走廊里等待自己的毛利兰处跑去,并没有看见在他离开后,少年沉默的看了他离开的背影许久,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时才直起身来,慢慢向展厅内另一个方向走去。重重挂布之下,正是他们找寻许久的控制台。 江户川柯南几人现在戴着护目镜,都没有拆除炸弹的能力,只能先将位置找到后再去找那位专业的拆弹警察,至少不会让萩原研二在寻找炸弹这件事上耽误时间。 他和毛利兰分到的是东侧的两角,在全色盲的情况下寻找这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炸弹非常困难,等两人终于找齐、又去二楼西侧和萩原研二他们见上面时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两人跑到西侧最角落的展厅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在展厅门口的短发女孩,铃木园子像是在望风一样探头不停的看向外面,见两人走过来后连忙招了招手,笑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萩原警官正在拆除炸弹。” 说到这里,总是咋咋呼呼的女孩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压低声音,生怕打扰到里面那个专心致志的警察。 “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铃木园子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嗯!找到了。”毛利兰脸上满是刚才跑出来的汗水,表情很担忧,“不过我们来得及吗,已经快去快十分钟了......” “不用担心,这种炸弹啊,一个最多三分钟就可以搞定。这已经是第二个了。”萩原研二安慰道,他対于自己拆弹的手法倒是很有信心,之前那个拆除的就很顺利。 不过...... 半长发的男人不住皱起眉头,泛起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这个比较难拆除吗?”江户川柯南不住凑到対方身边,开口问道。 “你离远一点,凑这么近很危险的。”刚才都把铃木园子赶到展厅外面等着的萩原研二立刻开口道,见男孩没有任何走掉的意思,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太顺利了,有点奇怪。” “看上去像是很常见的类型,感觉不像是会和控制台扯上什么......”萩原研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的声音渐小,守在门口的连个女孩小声的嘀咕反而清晰起来。 “一会儿给萩原警官指清炸弹的位置后,我们先去找小雾好了。”铃木园子道。 “嗯,等关掉那个控制台,我们一起离开。”毛利兰笑眼盈盈的应和道,两个看着彼此像是花猫一样的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下心来的短发女孩边笑边伸了个懒腰,“不过萩原警官好帅啊!比之前更帅气了,果然工作中的男人最帅了。” “园子——”毛利兰无奈的嗔道,“不过之前没注意到,大概是因为拆弹警察在拆弹的时候会穿那种把全身都裹住的防爆服吧......” “呜哇,那不就像是职业摔跤的蒙面摔跤手一样。” 职业摔跤的蒙面摔跤手...... 江户川柯南听着两人的聊天,忽然回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摔跤赛场上的案件,因为这个案件,毛利兰在那几天总是喜欢拉着其他好友聊起关于职业摔跤的事情,他记得当时在波洛咖啡厅吃午餐的时候,飞鸟雾撑头听着他们的聊天,并没有怎么说话,一直等毛利兰问出‘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时,才开口回应。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嗯,我也挺喜欢那个狼面战士的。’白发少年撑着头,将盘中的意面卷到叉子上送进嘴里,‘感觉是一个可悲又勇敢的人,毕竟...... 公布身份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 “公布身份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男孩喃喃道。 他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只感觉像是忽然被人冲着后脑和心脏处狠狠击打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汗水先从额角滑落下来。 慌乱的男孩还没来得及给旁边的警察讲,半长发的男人就站起身来,先一步向电梯旁边的场馆跑去,张皇到连跑出展厅时撞倒了门口的长发女孩都没有来得及停顿一下。 该死! 江户川柯南咬牙紧紧跟在萩原研二的身后,脑子里立刻闪过之前的每一个片段。 被萩原研二包扎伤口时白发少年的纠结和哀悯,忽然改变的态度,与布面上随手勾勒出的位置有些偏移的炸弹,那声慎重的‘再见’。 他根本就是想把他们支开! 用这种办法,说明控制台的操作非常繁琐,说不定要将近二十分钟才能完成,现在还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 跑过早已坍塌的大厅,萩原研二的脑内几乎一片空白,来不及想任何的事情,甚至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跑在他旁边的男孩正大声说些什么,嘶哑的声音在他耳侧绕了一圈,并没有被男人听进去分毫。 昏暗的走廊与许多年前,那个住宅楼中间的公共空间重合在了一起,白发的男孩就这样被束缚在炸弹旁边,那双安静如潭水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到达离展厅尚不到四米的位置,巨大的轰鸣声随着刺眼的光亮从内部迸发出来,随着爆炸一起腾起的是火光,声响在曲折的走廊和空荡的大厅内回荡,像是敲响了一口古旧的钟。 就像当年只能眼睁睁看着炸弹引爆,自己救不下无法挣脱锁链的孩子,只能拥着他等待死亡降临时一样无力。 男人目眦欲裂,许久不见光的眼睛被火光灼烧,泛起像被玻璃碎片划过一样的疼痛,他并没有停下脚上的动作,冲着火光深处跑去。 。 操控这个控制台的步骤确实繁琐而麻烦。 等江户川柯南真正离开后,飞鸟雾很快找到了挂布下隐藏着的控制台。 不大的一个,甚至没有他的腰高,就这么小小一点东西,下面居然埋着不知道多少炸弹。 只要解除护目镜的控制,下面的炸弹就会爆炸,当时听博摩尔说完这些的少年几乎是无语凝噎,想不通这是什么极限一换n的操作。像是编剧磨刀霍霍冲整个剧场版唯一会拆弹又能看清颜色的某个长发警官一样。 算了。 少年几乎立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博摩尔没说错的一点大概就是,他没多少时间了。先是味觉,之后再是视觉和听觉,就和五岁那年从实验室里逃出来后的情况一样。他那时候被君度注射了缓和剂,得以活到今天,但是现在缓和剂也消失殆尽了。 无论是灰原哀研究出的解药,还是组织研究出的缓和剂,他从来都只有一次机会。 设计这个控制台的人像是対他脚腕上曾经绑着的红带有什么执念一样,所有的操作都与红色沾边,看见这么多颜色挤压在屏幕上,飞鸟雾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及时研究出药物的灰原哀,然后才松了口气。 起码要十分钟,幸好他预估几人完成的时间最长是二十分钟。这些炸弹的位置是他之前听歹徒聊天时说的,都是可以用控制器操控的炸弹,不过现在控制器早就被警方拿在了手上。 既然都是可远程操控的,那应该不会被发现自己在说谎。 少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亮的让人头疼的屏幕上,却还是忍不住跑神,想到几人离开时看向自己的眼神。 还真是舍不得...说不定呢?说不定他能躲过这一次爆炸...至少再见几面也好。 说不定呢? 像预想中的一样,将时间控制在了十分钟之内。在最后一步完成后,屏幕上果然如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计时,从数字三开始。 白发少年瞬间转头,咬牙忍着脚腕上的疼痛向外面跑去,像是想要摆脱死亡早已快将自己吞噬的黑影。展厅外早就因为之前的爆炸塌陷了不少地方,电梯周围的残垣断壁都从怪物一样大张着嘴的电梯通道中坠了下去,砸在仍然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最底层。 在尚未跑到展厅门口时,飞鸟雾就听见身后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立刻被爆炸的余波向旁边掀飞出去,跌向了没有任何光亮的电梯口处。 失重感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秒少年只感觉手腕一紧,像是被人大力拖住了一样。 ......? 飞鸟雾有些愣神的抬头看去,正看见萩原研二因为肩膀处的疼痛而有些许扭曲的面孔。 対方直接冲进了爆炸后的火场,不管不顾的拉住了马上就要坠下的少年,根本不顾自己会不会跟着一起掉下去。 等一下! “你疯了?!”白发少年咬牙喊道,他想使劲挣脱开対方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又怕挣扎的动作太过激烈,直接将人一起拖下去,“给我放开!你不要命了吗?!” 这里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而且电梯前的地面又贴着大片滑手的瓷砖,拽住自己的那刻萩原研二就整个人往下栽去,上半身都快要整个探了出来,还是随后赶来的三人各自勉强找到借力点,拽住了这位警察,才勉强让两人停下一起赴死的动作。 随着爆炸而来的是烈火。 展厅内所有堆砌如山的挂布在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被火星燎起后就迅速的燃烧起来,滚烫的火焰从展厅内蔓延开来,腾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烟。 “小骗子。”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肩部重新撕裂的伤口溢出血来,顺着垂下的那只手臂往下淌,黏在白发少年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腕上,“那个咸的要命的蛋糕肯定是你自己做了放进去充数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他妈给我抓紧,别想先跑!” 什么嘛,原来那个蛋糕最后是他先吃的。 看来自己真的把调料搞反了...... 飞鸟雾不由有些失笑,他抬头看着那人被泪水润湿的眼睛,轻声道,“松手吧,萩原哥。” 没有任何借力点,他们现在维持这种平衡都只是暂时的,早晚会被他一起拖下去,更别说周围燃起的烈火。 也许他该告诉他们,自己本来就快要死了,或者认真给他讲,自己就算是出去也仍然会被组织盯上,琴酒手机上都收到他的照片了,说不定为了抓他会直接设置成屏保。 又或者告诉他自己活下来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江户川柯南掩藏的身份会被发现,安室透和他亲近却从未和组织透露一分一毫的行为会引来怀疑,他们这些朋友会成为组织要挟自己的筹码,隐藏在黑暗里的柊吾会被灯光照亮,还有...君度,给了他缓和剂,又隐瞒自己有弟弟的君度,又会被组织处以怎样残酷的矫正方法? “我的时间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少年张了张嘴,说不出这些话来,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偷来的,早晚要还回去,不管是我还是他,从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逃出来,拥有家人和朋友,和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爱,这些都因为够了,対于飞鸟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了。 别为了我,把你们自己的性命都搭上。 “不够!怎么可能够?”铃木园子哽咽道,几乎是吼了出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一张清丽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狼狈,“你这个家伙还要给我当伴郎,还没有痛揍那个消失了这么久的侦探狂,怎么能说已经...已经够了......” 毛利兰好半天才忍住喉咙里的哽咽,在用力将萩原研二往回拉扯时哑着嗓子吼道,“我才不管124干过什么,飞鸟雾又是不是装出来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不管是124还是飞鸟雾,都是我的朋友!你给我回来!不许走......” “就不该把你这个家伙一个人放在展厅里!”江户川柯南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他离展厅的位置最近,火舌都快舔舐上了衣服,男孩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和灼热一样,“你......” 他的声音,被忽然响起的爆炸声响盖了过去。 今天经历过无数次爆炸的几人都因为这个声音一颤,下意识往声源方向看去时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爆炸。 是几人早早在外面设置好,为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所燃放的烟花。 飞鸟雾怔怔的抬头看去。他的上方,塌陷的电梯通道顶端早已没有了遮蔽,露出了一片破碎的苍穹。 绚烂的火光,映亮了只缀着几颗星星的夜空。 所有的光影、色彩、璀璨都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呈现,最后汇聚在少年浅色的眼眸里。不像是隐约有些颜色的钢铁之城,也不像是从四处都是挂布的展厅中隐约窥见的纯色快。 是灿烂到能与太阳相比的花火。烟火之间,浮现出一个线条简单的小小的笑脸,和勉强拼凑起来的字。 永远开心。 没有前缀,没有‘小雾’这个名字,只是在祝福自己有着白色发丝的朋友,希望他,可以永远开心。 昙花一现的光景。比他离开实验室,见到漫天繁星的那一晚还要夺目。 “......人要是能变成飞鸟就好了。” 飞鸟雾喃喃道,说完了在和工藤新一躺在满是繁星的苍穹之下的那天,尚未说完的话。 人要是真的能变成飞鸟就好了。 无拘无束的鸟儿,可以飞到任何地方,或许只要一直扇动翅膀,也能飞到他曾经望眼欲穿的星星之上。 就算尚未到达时就会从天空中坠落...也在所不惜。 他将自由的飞鸟冠以为姓,把无法被捕捉的雾摘以为名,却未曾真正成为过飞鸟。仍然被所有一起束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刑期恐惧。 这句喃喃,将江户川柯南瞬间带回了很多年前那个满是青草香味的烦热夏夜,他低下头去,看见被拽着的白发少年忽然笑了。 不是平日里有些僵硬,被束缚在永远不变的面瘫脸下的那种笑容。 少年弯起那双盛着光的眼睛,眉眼都舒展的像是春风一样柔和了。他嘴角蹙起笑意,从来都只是转瞬即逝的酒窝,此刻正出现在脸颊上。 原来他有两个酒窝...... 萩原研二有些愣神的想到,他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因为盈满的泪水因为这一下,终于滴落出去。 平时少年偶尔露出笑意的时候,可能是表情仍然没怎么变化,最多只会让一侧的酒窝显现出来。 “小兰、园子、柯南...萩原哥。”他侧脸的两个酒窝很是清晰,眼角却有晶莹的泪水,顺着满是血污的侧脸慢慢向下淌去,然后随着重力,跌向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底层。“这一次,唯有这一次。就原谅我的失约吧。” 少年笑着,像是124,又像是飞鸟雾,两个人在此时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萩原研二心里一紧,瞬间明白対方想要做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少年纤细的手腕握的更紧一点,就感觉握着対方的那只手一疼。 飞鸟雾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轻易卸下了男人的手腕,在対方的手臂完全提不起任何力气后,他轻轻一挣,就从対方仍然努力想要拽进他的手掌中逃脱。 于是他也和那滴滚落的泪一样了。 少年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电梯通道,最下层的火焰不知道已经燃烧了多久,仍然炽热,迸发出巨大的光亮来。 他向火光坠去,像是落进了燃烧的星星里。 。 。 很疼。 像是从身体上活生生扯下一块血肉,像是被烈火吞噬焚烧,像是用铁钩一点点勾出了扎进心脏里的碎片。 失去的感觉让人痛苦。 少年走的决绝,干脆,在盛大的烟火之下,却又像无人看见的流星一样悄无声息。萩原研二看着,只感觉恍惚。 上一秒还会笑着喊他萩原哥的人,忽然就消失了。他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随着男孩一起掉了下去,被烈火吞噬了,四肢百骸都泛起痛,还有一个被残存不到几分的理性拉扯着,在四周灼热的火燎起发丝时,将尚在呆愣着的其他几人拽了出去。 在展厅彻底被火光吞噬之前,萩原研二扶起两个直不起腰的女孩,还有终于不再又一丝一毫往日里成熟痕迹的男孩,跌跌撞撞向出口处跑去。 烟花仍然在头顶绽放,一直到几人终于将火光、爆炸和废墟甩在身后,顺着砖瓦从塌陷下来的台子到达天台时,天空却忽然寂静了下来。 消散的先是花朵一样绽放着的烟花,再是那行歪歪扭扭的字,最后是笑脸,它们消散时却没有半点分别,都是像微小又短促的流星一样,在坠下的那刻就淡去了。 身后仍然残留着被烈火灼烧的奇怪感觉,肩膀上反复撕裂的伤和脱臼的手腕处却再也没有传来过疼痛,或者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萩原研二扶着几乎哭到失声的短发女孩出来后,第一眼便是也一副刚刚出来模样的冲矢昴和月山朝里。 后者浑身是血污,看上去并不比少年之前的模样好多少,他弓着背,像是在承受什么内脏处剧烈的疼痛一样,在戴着眼镜的男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住。 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吸引了黑发男人的视线,低垂着头的人勉强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下一秒忽然变了脸色,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就这样怔怔的看了他们几秒,他忽然低头,腰肢和肩膀颤抖的更加剧烈起来,然后在冲矢昴的搀扶下,冲着地面吐出了一口血来,整个人都跪倒下去。 【喂?!喂!朝里?!!】 系统焦急的喊声和旁边其他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把他的大脑震的嗡嗡作响,不同与**上的疼痛,月山朝里只感觉自己的灵魂有一部分都被撕扯开来,从高处坠落了火海。 论坛上的大片大片的言论他来不及看,只是想着,原来所谓剧场版的还能被搬上漫画啊,在荧幕和纸业上各离开一次,小雾的排面还真是很大。 本就寥寥无几的卡池中,属于飞鸟雾的那个改变了模样,少年原本冷着的脸忽然舒展开来,眉眼柔和,冲着画面那头的人一笑,两个酒窝就这样在两侧浮现。随后,少年本就颜色浅淡的卡面很快灰暗下来,裂纹从四周渐渐涌向中间。 眨一眨眼的功夫,那张卡片就裂成无数碎片,融成光点,然后像是被风吹走一样消散了。 月山朝里失去了一张卡片,失去了一部分的生命、感情,失去了陪伴了十余年的亲人,自己最疼爱到弟弟......即使那不过也是他自己。 飞鸟雾的疼痛平等的均分在他身上,五脏六腑都像是受了创,和之前被爆炸殃及的那次损伤叠加在一起,迸发出强烈的疼痛和压抑不住的悲默。 是之前的那么多世界都从未有过的情况。系统急得骂出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脏话,之后又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查询的速度快到他好像都能听见键盘声在啪啪作响。 月山朝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血先一步从嘴里溢了出来,尚未等到全能的系统找出缘由,他就感觉眼前越来越黑,在下一次剧痛袭来时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急救队倒是派上了用场。 混乱的场面当中,半长发的男人变成了一台有些生锈的机器,他沉默着将人送上急救直升机,查看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伤势,将大厦内的情况汇报给负责人,看着他们轻点人数,收起失去控制后终于可以安全取下的护目镜,最后再分批次将解救出的人质运送下楼。 摩天大楼顶层的风吹凉了萩原研二肩膀上的血,反复撕裂的伤口在此时才微妙的滚出几分疼痛来,他与无数人匆匆擦肩而过,终于看见了自己那位驻守在安全区的好友。 松田阵平一头卷发更加凌乱,连衣服都皱皱巴巴,看上去刚才没少被知道自己护目镜里有炸弹的人质集火,原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又心直口快的男人脸黑的吓人,很适合现在上去嘲笑一番。 萩原研二却连嘴角都牵不起来。 终于被人质发过之后,将最后一个角落排查完毕的卷发警察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幼驯染站在不远处,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肩膀上的纱布早已被血染红,眼睛蒙了一层亮,那伤松田阵平看了都牙酸,连忙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先去急救队那边重新包扎一下,然后和我去医院取子弹。” 松田阵平说着,灵活的手指在手机上打着字,边讲工具盒放下边结束道,“我先给柊吾讲一下,你之前不是说小雾脚踝中弹了让我安排急救队吗,现在月山朝里这个模样我不放心他们两个,至少让柊吾回来给自己两个弟弟当个免费护士。”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看见萩原研二在颤,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小弧度,要不是他衣料上染着灯光,随着颤抖泛起一阵阵涟漪,饶是松田阵平都发现不了。 男人抬起头,正対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松田阵平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只感觉浑身血液都一凝,下一秒,半长发的男人忽然抱住了他,像是一座摇摇欲坠了很久,终于倒塌的山峦。 无边的沉默,没有人会上前打扰。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选择跟上了忽然昏迷的黑发男人前往医院,男孩却忽然退缩下来,带着自己都没理清楚的思绪、恍然和愧疚,甚至失去了在急救室外等候的勇气。 江户川柯南悄声离开,他口袋里是染着血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的关于组织的每一条消息,一笔一划都是落在少年身上的利刃。 少年那幅得奖的画作,他曾经哑然的压抑画面,也不过所经受的苦痛之分毫。 他很快找到了被久保万借来展览,却又害怕被早已预支的爆炸殃及,便借着尚未装挂好的理由转移到不远处这栋大楼角落的画作。 无数名家的作品,就这样像是丢弃的瓦楞纸一样堆放在一起,他看见了月山夫人的那幅画,也看见了飞鸟雾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副像是破碎的血杂糅在一起的画作,看见被取名为《星星》却满目都是绝望的作品,却并没有在右下角看见飞鸟雾总会落上的署名。 他莫名心神一动,他慢慢走上前去。 画布早就从冰冷的画框中解放了出来,飞鸟雾讨厌任何条条框框的东西,在参加完那个比赛后,就将要求必须装裱的画框取了下来,现在随意摆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一幅自由但又脆弱的布而已。 男孩伸出手,细细摸了摸因为颜料而凹凸不平的表面,厚实的画笔,像是下面还垫着什么与它相同的东西。 意外的,画布粘贴并不牢固。他很快将外面那一层压抑的外壳剥下,露出了柔软的内芯。 是温和的配色,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挤在一起,有着粉色眼眸的男人眼中的光柔软到不可思议,他站在中间,怀里还抱着戴眼镜的自己,一脸经常被吐槽的臭屁表情。 两个女孩自然是站在一起的,不知道她们两个为什么会给飞鸟雾留下一直黏在一起的印象,在画像中仍然是挽着手的,毛利兰冲着前面笑,表情在这时候倒是和月山朝里有些相似了,铃木园子古灵精怪的wink了一下。两个女孩身后,消失了很久的大侦探抱胸看着他们,脸上是没有任何阴霾的笑意。 再往两侧,是最宠这个被世界亏欠了太多的孩子的那几位警察,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反而没有了平日里的恶人相,看上去像是被飞鸟雾自动镀上了一层滤镜,旁边的萩原研二倒是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対着画布外招了招手,像是正在和什么人打招呼一样。 伊达航比平日里还壮实一点,估计因为他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喜欢把有些瘦弱的男孩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时至今日少年対他的印象大概都是身强体壮大猩猩。 没有安室透,也没有春日川柊吾。但是有两只挂在身后的小熊,一只围着围裙,手里举着某家咖啡厅引以为豪的三明治,一只眼睛圆圆的,什么也没说,只是趴在月山朝里的肩膀上,似乎很累的模样。还有很多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挤在一起。 他在画布的右下角,找到了在第一张画布上未曾看见的落款,没有一直以来都会画着的、雪白的飞鸟剪影,只是用浅色,写下了这幅画的名字。 《星星》 清俊的起笔,尾锋却拖得锋利细长。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感觉,很亮。是夜晚也会亮着的东西,是安全的,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是可以被接受的地方,是希望所在之地。工藤新一以为飞鸟雾喜欢天上的星星,在作为礼物的画笔上请工匠刻上了寥落的几颗,在他每次握笔都能细细抚摸到的位置。 原来到头来,他们才是少年的星星。 烟花淡去,被夺目的火光照耀过后,连原本就只有零星几颗的星星都寂静下来,趁着刚才逃跑了。 男孩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那幅画很久很久,忽然泣不成声。 第162章 飞鸟与光·后日谈 难得深夜仍然亮着灯的公寓内, 诸伏景光小心取下第二个子弹时,尚未来得及从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救治中寻得半分喘息的机会,就感觉到原本已经昏迷多时的男人清醒了起来。 原本只是垂着头, 随着每一次动作下意识细微颤抖的羽谷缈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像是经历着比腹部伤口更为严重的痛苦一样, 忽然开始小幅度的挣扎,连一直垂落在一边的手都颤抖着抬起, 拽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喉咙里溢出隐约的呻/吟。 诸伏景光呼吸都一紧,他没有在安全屋内找到任何麻醉剂或是能止疼的东西,只能狠心趁着这个伤势过重的男人昏迷不醒的时候抓紧处理伤口,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取下最后一颗子弹, 他就先醒了过来。 “君......”这个代号在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 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就停下了动作,他抿了下嘴唇,在脑内把‘君度’和‘羽谷缈’,甚至‘月山熠永’这个名字都转了一圈,才开口道,“......阿缈, 还有最后一下,能撑得住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羽谷缈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对着自己喊出了一个连被他从小养大的女孩都没叫出过的亲昵称呼, 只是咬着牙, 忍受着平分到本体和每一个马甲身上的疼痛。 诸伏景光抿起嘴,还是重新拿起了早就被血液染湿的镊子, 用酒精细细消过毒后,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男人血肉模糊的腹部。 他想找什么东西把羽谷缈固定住, 生怕弄到一半对方忽然挣扎起来会把伤口直接扯裂,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见,最后只能将自己的领带拽下来,想要将对方的手腕束缚在头顶上。 等拽住对方称得上细瘦的腕骨时,公安只摸到了一圈有些粗糙的痕迹,低头看时才发现是不久前刚刚勒出的红痕,手腕一圈都已经蹭破了皮,在手腕内侧的位置还有不少细密的条状伤口,像是用什么尖利的东西磨断之前捆绑着自己的绑带时无意间划破的。 诸伏景光想要将人用领带固定住的动作一顿,之后只能有些无奈和心疼的叹了口气,把已经扯下来的领带放在了一边,选择用左手握住羽谷缈的两只手腕,单手处理对方身上的伤口。 作为公安卧底,曾经的苏格兰,他也没少一只手卷着衣服,单手给自己处理过伤口,只用右手倒也没什么影响,而且现在羽谷缈几乎提不起任何力气,连挣扎的幅度都小,轻易就被男人控制住了双手。 “再坚持一下。”诸伏景光放轻了声音安抚道,手上动作却没有片刻犹豫,精准的用工具捏住了子弹头,在镊子碰到这个把男人折磨的如此狼狈的异物时,原本已经脱力的羽谷缈又腾起些许力气,喉咙里滚出比刚才还要嘶哑的喘/息。 蓝色猫眼的男人一狠心,没有片刻停留的将子弹摘了出来,脱离的那刻羽谷缈整个人都弓起身体,呼出来的滚烫气息全数吹在了诸伏景光控制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公安警官早早做好了被对方发狠在手上咬一口的准备,谁知道在热气喷洒在自己手侧的下一秒,意识早就模糊的男人居然低头错开了皮肤,只是咬住了诸伏景光的袖子,将快要脱口的痛呼都压抑在了喉咙里。 男人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还要给对方重新上药包扎,缠绕纱布的话单手并不方便,现在也不需要再按住对方,诸伏景光松开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感觉自己的衣袖仍然被对方咬在嘴里,稍微扯了一下都没让那人松口。 ...实在是有点奇怪又诡异的场面。蓝色眼眸的男人意外的联想到了什么小动物,随后又带着笑意和小小的歉意将这个不太礼貌的想法压了回去,他看了看那人腹部急需包扎的伤口,这才小声冲着明显不太清醒的男人开口,“先...松开一下,该上药包扎了。” 说完这句话后,羽谷缈才像是被什么点醒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格外丢人的举动,立刻松开了一直咬着对方的牙齿,然后侧过脸去,往沙发表面上埋了一点,不想再看一眼对方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神。 咬赤井秀一那一口倒无所谓,就算把他肩膀上的肉咬下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黑发男人抿了抿嘴,忽略了自己那一点小小的双标,任由对方在自己伤口处抹上药物,然后用干净的绷带一点点缠绕起来。 还是疼。但是比起刚才粉身碎骨一样的剧痛好上太多了。 他细微的喘了口气,感觉喉咙处不断往上涌来的血腥气淡去不少,只留下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男人皱了皱眉头,尚未将起咽下,就感觉肩膀处被人搀扶着,半靠在了沙发背上,嘴唇也随之一热。 诸伏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回来,把黑发男人扶起来后,被温水滚热的玻璃杯也抵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羽谷缈并不渴,他垂下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也垂了下来,挡住难得掩去了攻击性的冷灰色眸子,让他本就藏在凌乱黑发下的表情更加让人琢磨不透。这种几乎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格外不习惯,下意识偏过头去,躲开了诸伏景光让他如坐针毡的视线和抵在下唇的玻璃杯。 “漱漱口。”气质温和的男人解释道,重新将自己手里的水往他嘴边送了送。 低垂着头的人这才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比较矮的杯子,他顿了一下,想要伸手接过杯子,诸伏景光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任由他将杯子接了过去。 一杯水的重量落在手上的那刻,他只感觉自己手心一滑,脱力的身体早已无法承受的水杯就这样脱手,男人微微睁大眼睛,没等到水泼在手上的那刻,刚才松开手的诸伏景光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一样,在下面伸手稳稳的接住了只脱落了不到几厘米距离的水杯。 ......? 羽谷缈暗暗磨了磨牙,总算知道了他为什么放手放得这么爽快。 诸伏景光显然是知道他会伸手接过去自己端着杯子喝,又知道就算他说了‘你现在没力气拿水杯’也不会得到回应,干脆开头就不劝,直接把杯子给他,让他自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根本没力气拿住’。 这种做派,简直是......就像是在把人当小孩一样,偏偏诸伏景光的态度,让他有一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等对方再次端着那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温和表情举起水杯时,羽谷缈这才从凑到自己嘴边的杯子里慢慢抿进去一口水,入口是温热又带着些许苦涩清香的味道,他垂下眼睛,看见这杯‘水’并不是透明的颜色。 诸伏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里面放了一点茶叶,让温热的水变成了一杯淡茶,他对着空着的那个杯子吐出带着血丝的水,嘴里的铁锈味都被茶香冲淡了。 这是我用来调酒的杯子。 看着杯内与血融合后略显浑浊的茶水,羽谷缈在心里补充道。 而且是最喜欢的那个,因为冰球刚刚好可以卡在中间的位置,酒液倒下去时,卡在中间的冰球也会随之转动,在灯光下闪出细碎的光点。 他移开目光,终于低声开口问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羽谷缈的声音很哑,飘忽的几乎和气音一样了,语尾都因为疼痛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却仍然端着一副冷硬的架子。知道对方这是在变相的问自己怎么会来这里,诸伏景光看着他,回应道,“你先休息,之后再谈。” 男人冷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上去对他的回应并不满意的模样,“现在就谈。” 知道按照这人的性格,的确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后面,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干脆直接说明了来意,“还记得好几个月之前,在波士顿和...呃...波本谈的事情吗?” 说出波本这个词的时候,蓝色眼睛的男人难得有些尴尬,他移开了视线,在心里冲着自己幼驯染摇了摇头。 做出打晕还妄图绑架人家弟弟这种可刑可拷的事情,现在再提起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人有点心虚......不,不管怎么说这不仅是自己的同事还是幼驯染,不能这样想。 诸伏景光轻咳了两声,压下了提起安室透时泛起的那一点亏心和尴尬,将自己的来意尽可能的说清楚,“公安希望和组织内部人员合作,所以我来...询问你的意见。抱歉,一直到今天才来。” 其实他在安室透从波士顿回来,又在和公安那边一起处理完组织实验室的事情后就匆匆来到了安全屋前,不过因为拿到那份实验室名单,公安开始展开行动后,无论是他还是作为君度的羽谷缈都迅速忙碌起来,匆匆几个月过去,他们居然现在才真正算是见上面。 蓝眼的男人自然而然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其实公安对于和一个血债累累的代号成员合作的态度始终是存疑的,没有任何确凿的东西可以保证这个代号杀手不会将他们的情况泄密给组织,会给公安提供正确的情报。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自然不会拿公众和同伴的安全去赌。 也许只有真实感受过深陷泥沼之中的罪人身上苦痛的诸伏景光,才会全然相信面前这个连发丝都带着疏离感的男人。 他将公安上级所有的压力挡在外面,只对着羽谷缈说出了简单的一句‘公安希望和组织内部人员合作’,像是要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付在对方的手上。 羽谷缈猜得出面前这个满脸真诚的男人背后的艰难,他张开嘴,声音有些干涩,“......我的条件。” “公安会尽可能保护月山朝里的安全,还有你,等一切结束后你可以......”诸伏景光很快给出了这个自己猜到对方会问的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只有这个。”羽谷缈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已经足够了。” 只需要保证月山朝里的安全,对他来说就足够了。他知道公安那边的态度,也猜到了诸伏景光说出这些话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男人睁大了自己蓝色的眼睛,眉毛瞬间因为对方的话锁紧起来,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那人带着浓烈的疲倦感,合上了眼睛。 于是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趋于平缓。 羽谷缈的确很累了。 面前仍然并没有离开意思的男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感,于是随着疼痛一起升腾起来的困意终于将早就疲惫不堪的人包裹进去,一点点的拉拽着,沉入湖面。 难得,这位记忆里只有血腥和黑暗的杀手也会梦见好光景。 暖烘烘的咖啡厅内,有些黏腻的奶油蘑菇意面和里面的糖块尚未融化的红茶,很自觉的在对面那人红茶里放了方糖的少年撑着头,即使已经抽条,但是脸上仍然带着一点稚气,两人对视着,用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七岁的白发男孩踮了踮脚,顺着自己兄长的心意开口询问他,‘大哥哥要和我们去游乐园玩吗?’ 孩子的眼睛在这个时候都很圆,亮晶晶的,沉着初冬的雪,又带着希望般的嫩绿,他有些哑然的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白色发丝,然后男孩就和四周的景物一样忽然消散开了。 困意也随着梦一同退却,羽谷缈睁开自己有些许湿润的眼睛,感觉胸口处像是被很多东西挤压在一起,鼓鼓囊囊的,他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感情,掺杂着远在任务现场的春日川柊吾的、尚未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月山朝里的,还有...已经离去的飞鸟雾的。 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且很热。 男人迷迷糊糊之间去拽自己的衣领,却被人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住了手,他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搭着一块过于冰凉的毛巾。 “别乱动,你在发烧。”诸伏景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随后,额头上的毛巾被人取了下去,细微的水声响起,重新变得冰凉的毛巾再次搭在了额头上。 发烧了吗?怪不得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连思绪都拧在了一起。 羽谷缈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旁边的地板上还放着什么东西。 自己家里并没有任何可以盛水的东西,他是用什么盛着水洗的毛巾...? 他向沙发外探了探头,看见木质地板上摆着一个竖着的瓶子,居然是放在简易吧台处的调酒壶,现在已经被拧开来当成了口比较大的水瓶用,还有里面几个圆溜溜的东西,赫然是他冻来调酒用的冰球。 ...这家伙还真的挺会物尽其用的啊。 男人腹诽着,微微使了些力气,将自己的身体侧了过来。 “哎...”看见对方额头上的毛巾因为这个动作滑落,诸伏景光连忙开口阻止,却还是见本就不让人省心的人将身体彻底侧了过去。 似乎侧躺的姿势比平躺更让羽谷缈有安全感。蓝色眼眸的男人思索着,停下了继续开口阻止的动作,灯光早就被他关掉了,只能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芒猜测这个刺猬现在的想法,像是又变回了之前的相处方式一样。 不过现在自己可没有那把可以随时进出的钥匙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他看着羽谷缈在凌乱的黑发遮掩下露出的小半张脸和抿紧的嘴唇,直觉上感觉对方的心情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伤心的。 ‘有些’这个词男人用的微妙,这位代号成员的情绪一向内敛,连他这个算得上外人的公安都能察觉到的‘有些’伤心,不知道羽谷缈心里到底掀起的是怎么的惊涛骇浪。 诸伏景光将这一点发现压在心里,他自觉自己现在是没那个资格过问这种事情,又生怕进的快了又发生之前直接被赶出家门的惨剧,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重新洗了毛巾,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盖上毛巾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对方的额头,瞬间被仍然滚烫的温度吓到,这种伤势严重还发高烧的情况下去有专业设施的医院,甚至是回组织基地都比待在安全屋安全,男人提了一句,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还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叹出口气来,坐在了地板上,将背靠在沙发边沿。 “你有个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沙发那头传来,是陈述句的语气,这句话也并没有什么可否认的,诸伏景光看着对方,轻轻应了一声,终于摸到了一点点羽谷缈心情不好的来源。 也许是之前烧的迷迷糊糊之间梦见了曾经的事情,也可能是这次任务,遇到了什么人。他在大厦里遇到自己的弟弟了吗? “是啊。”温和的男人笑道,并没有说出任何和自己的兄长诸伏高明现在的情况有关的话,只是挑挑拣拣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和自己兄长匆匆见面时的事情,也不在乎前因后果和时间线,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其他话题一起给人说了,“哥哥的性格和我很不一样......感觉从有意识的时候起......” “......还是留胡子显得更成熟一点,假死之后只能把胡子剃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留起来。” 男人顿了顿,“我和他分别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对于亲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不管多久,就算从来没见过面,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带着明显暗示性的话后,房间中再次安静了下去,诸伏景光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转头看向沙发上那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他伸手取下对方额头上已经不再冰凉的毛巾,然后伸手覆住了那人的额头,原本的高烧已经退下了很多。 看上去已经可以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忽然想到羽谷缈并不喜欢任何肢体接触,连忙将自己还搭在对方额头上的手撤走,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彻底收回来前,本以为已经睡着的男人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衣袖。 诸伏景光动作一僵。 闭着眼睛的代号成员用两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慢慢的拉向了自己,然后试探一般的往前略微移动了一下,将自己的小半张脸埋在了对方温热干燥的手心当中。 这算不算是......不,大概只是受到了高烧的影响,就像之前在审讯室里,下意识贴向自己的手时一样。 从这一点上羽谷缈是真的像小动物,如果和人贴紧的话全身的毛都会炸起来,像这种随时可以撤离开的接触对他来说大概才是最安全的。 蓝色猫眼的男人有些失笑,他用手心微微蹭了一下对方鼻尖,任由那人把自己的手当眼罩用。 还没等诸伏景光选一个方便的姿势,就听见口袋处传来了短信传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把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用空着的手摸向口袋,将手机按成了静音。 等等..... 他摸向手机时才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个之前还不在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像是不久前羽谷缈趁着他不注意塞进来的。 男人有些微愣的将其掏出来,无论是手感还是外形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把钥匙。 还是他很久之前还回去的那一把。 这、这还真是...... 他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心脏处像是流过了什么温和的液体,将原本的不安和犹豫一并带走了。猫眼男人将钥匙妥帖的放进衣服内侧胸口处的口袋,才打开手机,查看刚才受到的消息。 不出意外,是唯一会给自己发送短信的安室透的。 连短信的名称都没有填写,打开后,空白的屏幕上只有一行没头没尾的字。 [小雾走了。] 回想起自己在温泉旅馆才第一次见面的白发少年,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骤然淡去。 第163章 飞鸟与光·后日谈 萩原研二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睡觉的好时间, 也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点。今天的事故让一向安静的医院难得喧嚣起来,大多数嘈杂混乱的声音都集中在走廊另一端的,被狭长的过道冲淡、挤压, 变成一些模糊的声响。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中,抢救室外的走廊上喧嚣又寂静, 女孩努力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小到似乎都能被远处的脚步盖住,却又清晰的能进入远处靠坐在医院塑料椅上的半长发警察的梦里。 在局部麻醉剂作用下的困意和杂乱的思绪、喧嚣的寂静杂糅在一起, 变成了一段奇怪的音律, 把男人本就混乱的脑袋炸出一阵扭曲的痛苦来,像是被电钻刻进了脑髓。 于是萩原研二不合时宜的歪头睡去,取下子弹后重新包扎好的肩膀下垫着一件外套, 身上破破烂烂, 满是灰尘、硝烟和血腥味的衣服也没换, 像是随时能去睡桥洞。 在入睡前杂乱的思绪翻过几番,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拉住,如果多想一点没有被那个伪装成秘书的家伙用枪打断肩膀,是不是可以拽的更紧一点,想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炸弹的异样,明明被冠着所谓‘爆/炸/物处理班王牌’的名号, 如果再早一点发现,是不是可以在他赴死之前将那个小骗子拉过来, 如果......如果。 数不清的如果, 没完没了。他把自己沉甸甸的脑袋靠在椅子背上, 将所有的如果翻来覆去的想,然后没了后文。 之后就是与现实交缠在一起的梦。穿着蓝色西装校服的少年坐在咖啡厅里, 咬着柠檬茶的塑料吸管,脸颊一侧有点鼓, 撑着头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看向外面,阳光从外面撒进去,早已抽条的少年本身都沐在光里,周围的女孩笑着聊数不清的话,只有他垂眸看着,眼里还积着雪。 他总喜欢在嘴里放多一点食物,再一起咽下去。 男人曾经猜测过这大概和之前的经历有关,就像是飞鸟雾总是会在身上带很多饱腹感强的零食一样。这个习惯在月山朝里的纠正下早就改善不少,但是偶尔少年琢磨事情时,仍然会无意间将手边的食物或是饮料塞进嘴里,让原本消瘦的侧脸鼓起一点来,这一点弧度总能给他带来些许的稚气。 萩原研二喜欢看那点飞鸟雾很少表露的稚气,无论是带零食还是偶尔带便当,都喜欢挑选块头大的东西,比如刚好可以入口的和果子,或是满满都是炸虾或炸鸡块的便当,少年吃这种东西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一整块放进嘴里,于是侧脸被顶出圆圆的弧度,看上去和小时候有些相似了。 不,他小时候也瘦,脸颊连小孩独有的婴儿肥都没有。明明月山朝里做饭那么好吃,自己还不止一次偷偷夸过柊吾的好福气,怎么就不见长肉。 柊吾......春日川柊吾。 “家属来了没?” 由梦境联想起的、现在无法提起的名字和医生的话语将本就只是在浅眠的萩原研二炸了起来,他疲惫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幼驯染已经先一步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还有收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伊达航。 “我是。” “没什么大碍,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快就能清醒,之后还是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还有饮食方面要注......” 伊达航听着,低声应道,原本总是一副爽朗大哥模样的男人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浓烈的疲态和哀默。 这个场景很熟悉,几个月前,自己就是和松田阵平守在这个走廊上,看着手术灯由明转暗,等着那个喉咙被二度割开的家伙从手术室里出来。 春日川柊吾...... 听见‘情况已经稳定’这几个字后,萩原研二才分出精神继续接上自己凌乱的思绪,这又后知后觉想起来,月山朝里和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好友一样,早已没有法律层面上所谓的家属,以至于吐血吐进了抢救室,能赶来的也不过是几个关系算不上非常亲近、他还要以‘先生’这个敬语来称呼的朋友。 从组织逃出来的实验体,父母双亡的孤儿,被父亲抛弃的少年。三个人,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的成为了没有血缘的家人,然后又兜兜转转,春日川柊吾变成了回不了家的影子,飞鸟雾变成鸟儿飞走了。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于混乱,半长发男人的思绪也混乱的像是常备在咖啡厅里,给周围的流浪猫玩的毛线团一样了。 萩原研二轻声给松田阵平说了声‘抱歉’,起身朝外面走去,像是逃避什么一样将所有的杂音甩在身后,又和墙上无处不在的禁烟标识对视了好几眼,这才找到一个窗户大开的楼梯间,将烟草蛮横的塞进自己身体里。 他吐出一口烟,被手机屏幕照亮的眼睛里像是蒙了雾。 很奇怪,明明是亲眼看着少年跌入火海,男人却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实感,可能直到这时,回想起那个在这种情况下安静到诡异的梦,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想到自己家里再也送不出去的零食或是楼下再也不用买两份的炸鸡,才忽然意识到,那个自己看着抽条,从男孩变成会被不知道多少女孩塞情书的少年是真的回不来了。 人的回忆机制很有意思,明明已经和飞鸟雾相处了三年,梦里也好,向展厅狂奔而去时也好,萩原研二想起的总是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样子。瘦弱的男孩,白色发丝藏不住的鲜血,蜷缩在柜子里狭小的空间内,旁边是闪烁着红灯的炸弹,只安静的抬眼看他,也许是因为恰在此时穿着防爆服的警察移开了将空间挡起来的大理石板,总之,在望向自己的那刻,男孩原本暗淡的像潭水一样的浅绿色眼眸里染上了光亮。 是他差点救不下来的人质,是被世界伤害过的孩子,是春日川柊吾的弟弟......无数因素叠加在一起,给这个有白色发丝和浅绿色眼睛的男孩贴上了大大的‘需要被保护’标签,又让萩原研二有了所谓的责任感。 谁知道最后,自己这个兄长、警察,反而是被少年用生命保护的那个。甚至一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了解他所有的纠结和恐惧。 从博摩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飞鸟雾的一生,半长发的警官甚至莫名对自己的后知后觉翻涌起些许恨意来。 思绪飘到这里,萩原研二又被腾起的愧疚淹没了。松田阵平不久前想要给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春日川柊吾打电话,或是发条短信,都被他拦下。 半长发的男人固执的认为,这件事应该他来说。 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快要被愧疚和莫名其妙的恐惧淹没,他还是拨通了春日川柊吾的电话。 打了两遍。在半长发的男人已经要放弃时,电话却突然接通了,还没等到他说些什么,那头就传来了一声几乎算得上嘶吼的怒骂,混着各种杂乱的声音。 陌生的声音,大喊着要让这些条子付出代价,说出的词残酷到让人脊背发凉,自己好友的声音紧随其后。 “还想把我手指都剁掉?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毫不留情的啐了那人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微气喘,听上去像是刚刚结束任务返回总务处,而吵嚷着的那些人就是任务的成果,“给我老实点,光你自己吸得那点就够喝两壶了,别提那些运出去的...唔!” 撞击声传来,那边的吵闹更甚,似乎被撞了一下的栗发警官发出一声闷哼,这才往门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嘱托,“他前不久吸的那点药性还没下去,按紧点,按不住就上铁链子。” 原本要跟在武田大二身后的后辈总算有了些样子,等四周的声音寂静下来后,春日川柊吾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很快开口询问道,“抱歉,刚才在工作。萩原?”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 他无数次想挂断电话,或者找些普通的话题,让这个凌晨刚刚从任务脱身,不知道有没有再次受伤的家伙睡个好觉,但是理智总是在这种时候唐突的冒出来,告诉他,无论是拖延还是隐瞒,对于春日川柊吾来说都是不公平。 男人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说出‘小雾走了’这句话,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也许漫长的沉默或者支吾已经将那股痛苦传递的淋漓尽致,于是对面也安静下来。 春日川柊吾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现在过去。”许久后,栗发男人才低声开口道,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在萩原研二以为这段通话已经要结束时,电话那边又传来了说话声。 “......谢谢。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再想了。” 很轻的语气,带着柔和的安抚,萩原研二在电话那头愣了半响,忽然用手挡住脸,泪水很快从脸颊划过,滴落在衣服上,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柊吾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在电话里说了,说因为自己没拽住所以小雾没有了,从几十层掉下去了,这是该和...他这个罪魁祸首说的话吗? 这家伙......这个家伙。 。 被从手术室内推出来的月山朝里有片刻的清醒。他微微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刚才把自己直接折腾进抢救室的剧痛,没想到在脑内喊了几遍‘系统’,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男人这才打开系统界面,想看看那个总是在页面上徘徊的火柴人是不是睡着了,虽然他知道003从来不睡觉。 打开没过多久,一直没出现的火柴人系统拽着一个亮闪闪的,像星星一样的东西回来了,月山朝里迷迷糊糊的看着,下意识问,‘你拿的这是什么?’ 【老子拿的是你刚才飞出去的灵魂碎片!】 003没好气道,像是刚和大猩猩格斗完,整个人散发着累到极致的暴躁气息,随后,暴躁系统看了看满身纱布的黑发男人,气哼哼的接话。 【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别又被送进去...事情我查清楚了,等你休息好再说。】 ‘好......’月山朝里垂下眼睛。 他没有立刻重新陷入沉眠,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周围所有的事物上,在他被推出来后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瞬间凑了上来,两个女孩的眼睛都肿的像是核桃一样,那个责任心很重,最让自己放不下心的小侦探不知道在哪里。萩原研二也不知去向,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站在旁边,憔悴的面色让他瞬间泛起愧疚。 还没等他被麻醉和伤口弄得昏沉的大脑又想起什么来,就被系统强硬的打断了。 【睡觉,要不然我直接用积分给你换催眠灯。】 面对这种威胁,月山朝里只能投降。 等再次睁眼时,男人立刻被早晨过于灿烂的阳光刺得再次闭上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脑内就又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醒了?】 ‘醒了。’他恍神了一会儿才回应道。在适应光线后重新睁开眼睛,男人只看见满目的惨白,肩膀和手背处这才后知后觉的泛起疼痛。 ‘这是病房?嘶...给我换点止疼药吧。’ 【要不然呢?做完手术把你扔出去睡大街?】 系统没好气的回道,但是熟悉的药瓶仍然在下一秒凭空落在了床单上。 月山朝里迟疑着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自己昏迷期间已经被换上了蓝色条纹装饰的宽松病号服,上半身连同肩膀处都缠绕着纱布,从较低的领口和扣子间的缝隙当中看进去满目都是白纱。 他小心垫起枕头,将背部靠在还算柔软的床头,又吃了入口即化的止疼片,才有空整理杂乱的思绪。 ‘你之前说查清楚了?’ 【嗯,差不多。总之你放在马甲身上的那一点灵魂在撕卡的时候和卡片一起飞出去了,不过这和你之前的疼痛没什么关系。 你这个家伙进抢救室主要因为这次世界规则对我们产生的影响比较大,而且你自己还巨投入!我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真情实感到撕卡时自己抽离不回来被影响成这样的宿主,你还真是太厉害了。】 知道系统为什么这么生气,基本上都把它劝说的‘不要真情实感’当耳边风的月山朝里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小声问那怎么办。 【......没什么事,也就疼一疼,连带着自己和其他马甲都感受一下飞鸟雾什么心情,至于那个碎片,已经完全染上飞鸟雾的颜色了,要是安回去说不定一会儿你直接混乱到冲着萩原研二喊‘萩原哥’,当纪念品收着吧。】 系统解释道。它昨天吓得数据条都差点甩飞,满世界给这个家伙找散出去的那片灵魂,结果找回来一看,居然只是个什么用都没有的纪念品,差点当场气走。 还因为麻药有些迟钝的黑发男人有些懵的眨了眨眼睛。 【还不懂?这个所谓的灵魂碎片是由你在马甲上投入的生命和精力组成的,就像是飞鸟雾的心脏。最初的马甲只有心脏,随着与世界的接触渐渐变成一个完整...又挺真实的人。 撕卡后所有的那些都会消散,但是心脏会留下,虽然最初这个碎片是从你身上分出来的,但是这已经是飞鸟雾的心脏了。】 【一定要说的话......追求自由的那部分释怀后散开了,舍不得离开的那一点变成了这个碎片,给你留着当纪念品。】 ‘我可以看看吗?’月山朝里在心里小声道,却发现问完这句话后系统忽然沉默了下来,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 【...一个碎片留着有什么用,我做了点小改动。】 黑发男人在点开虚拟屏幕的下一秒就睁大了眼睛。 屏幕上安静的站着一个Q版的小人,看上去画风不知道比旁边潦草的火柴人系统精细多少,白色的头发,浅绿的眼睛,套着那件熟悉至极的睡衣,正端坐在屏幕最中间的一个椅子上。 感觉到屏幕外的视线,他抬起头,用自己小小的手冲男人挥了挥,仍然是一幅根本看不出情绪的面瘫脸,头发还有点乱,看上去像是刚睡醒。 系统火柴人蹦蹦跳跳的走到上面,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拖出来一个和小人画风一样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好的三明治,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一下,然后塞进了白发小人的手里。 于是拿着三明治的Q版小人低头乖乖吃起了早饭,他边吃边转头看旁边那个和自己画风完全不一样的火柴人,眼睛微微闪着亮光。 只有月山朝里没有搞清楚情况。 他盯了半天小人吃东西,这才冲着系统结巴道,‘这什么?桌、桌宠??你把碎片改成这、这样了?’ 说罢,男人忍不住伸出手隔着屏幕戳了一下不到他一个手掌那么高的小人。 不戳不要紧,在他手指戳上屏幕的那刻,小人像是受到什么冲撞一样被戳的整个人往后倒去,‘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连小板凳都可怜兮兮的倒在了一边,刚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掉在地上,美乃滋酱糊了一地。 原来这个三明治里面包的是生菜培根和鸡蛋啊...... 【你干嘛?!你干嘛!】 原本抱臂站在一边的系统小人差点跳起来,它高声道,赫然是一幅刻意弄得咋咋呼呼的声音,像是想把自己宿主的心情炸好一样。 【再伤心也不能打孩子啊!】 ‘呃......抱歉?’黑发男人下意识道。 他看着火柴人系统把摔在地上的小人拉起来,又使劲搓了搓对方白色的头发,把原本就有些凌乱的白发搓的更加乱糟糟的,然后搬起小凳子,四处找毛巾擦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种时候想的怎么这么多啊!】 系统的声音有点烦躁。 【‘如果这样的话,飞鸟雾不还是被框住,没有自由吗’这种想法对吧?这本来就是留下来的那点不愿意走的碎片,玩过旅行青蛙没有,你就当他在世界旅行,偶尔会回来看看你这个失去马甲跟没了孩子一样的男妈妈。 ...至少看着心情好点吧。】 月山朝里没接话,他怔怔的看着虚拟界面,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的小人站起来,表情似乎因为突然被推倒这件事染上了些许委屈,但还是低着头帮系统一起把地擦了,然后自己从自己宽大的睡衣口袋里拿了一盒牛奶,作为没吃完的那一半三明治的补充。 果然,只是小小的一点碎片,留着飞鸟雾的性格和记忆,但是好像并不会说话。 月山朝里看着对方的表情,轻轻伸出手,点在了屏幕上,正是小人头顶上方的位置,这次力气控制的很好,并没有把人戳倒。于是小人往上看了看,眯起眼睛,主动用自己柔软的白色发丝蹭了蹭他的手指。 黑发男人眼中闪出几丝笑意,随后又被另一种思绪淹没了,他忽然关上屏幕,小人也随之消失,病房又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他将自己的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上。 【......再休息一会儿吧。】 ‘你一晚上就做了这个?’月山朝里反问道,并没有理会003所说的‘休息一会儿’。 没等到对方回应,他就自顾自的继续了接下来的话,就是声音有些含糊。 ‘你有毛病。’ 【...??嘿,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系统这句话又气出了莫名其妙的天津味道,让一句本就怪模怪样的日语变得更加奇怪起来,将脸埋在膝盖上的男人从喉咙里滚出了一点低低的笑音,‘谢谢。’ ‘抱我一下吧。’ 【拜托,我花重金买的人造体早就不知道被哪条倒霉深海鱼吞进肚子里了,这个要求比让我去一堆论坛的神秘链接找线索还过分。】 月山朝里只是沉默的等待着。 【......】 一阵风突兀的出现在门窗都关紧的病房内,黑发男人忽然被风裹挟住了。他伸出手,展开双臂,接受了这个半点都不像拥抱的拥抱。 第164章 飞鸟与光·后日谈 月山朝里醒来后不久, 几乎是在外面等待到快天亮才被各自家长接回家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就来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两个女孩的眼睛终于消了点肿。 他下意识想开口安慰两个女孩, 谁知道他越安慰,那两个女孩子反而越难过的样子, 到后面都快哭出来了。 黑发男人不由垂下一向柔和的眼眸,伸手轻轻揉了揉两人的发丝, 一向爱干净的女孩只是稍微洗了个脸, 发丝里还带着昨天的灰尘,摸上去手感奇特。 “对不起......” 许久的沉默后,铃木园子率先开口喃喃道, 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落出来, 一颗颗砸在惨白的床单上, 甚至有了些许声响,“如果我没给他那张门票......我...” 毛利兰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未尽之言被月山朝里的手势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含着眼泪低下头去。 “除了那些人外,没有谁还需要道歉。如果一定要这样自责下去,一环扣一环, 该谴责的人早就无穷无尽了。”看着短发女孩自责的模样,月山朝里轻叹了口气, 伸手一点点用指腹蹭去了对方脸上的泪痕, “谢谢你们的礼物, 还有烟花,他很喜欢, 也很开心。” “妈妈把那里买下来了...但是......没、没有找到.......”女孩断断续续补充着。 其实这件事黑发男人很早就知道了。他醒来后不久,目暮警官就带着高木涉来过他的病房, 那位警官脸上满是化不开的疲惫,背也些许佝偻着,乍一看像是忽然间苍老了几岁,他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第一次在月山朝里面前露出了他带着伤疤的头,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熊熊烈火引发了不小的爆炸,等无穷无尽的小规模爆鸣随着火焰渐渐淡去后,废墟里几乎找不出任何可以看出原来模样的东西,只有碎片和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灰烬。 谁又知道那些灰烬到底只是灰,还是少年的骨。 这样也好。月山朝里垂下眼眸,想着。 无论是尸骨,或是衣冠冢,对飞鸟雾来说都是束缚,谁又舍得让他死后还被冰冷的棺椁框住,成为永世的囚笼。既然已经离开,就走的更加自由一点吧。 他回过神来,发现毛利兰在替自己的好友说出她让哭到说不出来的话,长发女孩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很多,本就继承了母亲十成十美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那位成熟的律政界女王的影子。 大概是在问,大厦原来所在的地方,月山朝里想要布置些什么。 “把它当一片普通的土地就好。”黑发男人说道,但看着两人像是被揪着心脏一样的表情,他还是斟酌着开口了,“如果一定要的话,那就多种点花吧,什么颜色的都好。” 早晨的阳光永远带着和暖的温度,将男人浅粉的眼眸照得闪闪发光,他放轻了声音补充道,“我想在六天后给小雾办葬礼,中国的习俗,据说离开的人的魂魄会在第七天回来,那天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说罢,他再次用自己还残留着昨夜打针时的针孔的手,摸了摸两人的发丝。“一定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来,漂漂亮亮的。” “嗯!”铃木园子吸了吸鼻子,努力冲他露出一个笑来,并没有比刚才的哭脸好看多少。 结束所有手头工作后的春日川柊吾戴着口罩帽子匆匆赶来,变魔术一样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束还带着露水的花,见到他来了之后,毛利兰便和铃木园子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后,栗发男人挤上了单人的病床,这个难得没添新伤的警察和一身绷带的病人挤在一起,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月山朝里的头还残留着昨天的疼痛,他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头埋在马甲的脖颈里假寐,太阳暖烘烘的烤在身上,莫名把这间惨白的病房熏出了些许家的温度。 系统界面在两人面前展开,正拿着调色盘和画笔的小人抬起头来,冲他们两个挥了挥手,他脸上有几块斑驳的颜料,春日川柊吾从旁边拖出一条毛巾,给他擦掉了,因为力道控制的不好,差点又把小人弄倒在地。 等移开抹布时,Q版小雾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终于结束了’几个大字,他低头揉了揉自己被擦的有点疼的脸,又不小心把袖口上的颜料蹭在了脸上。 春日川柊吾失笑,他看着小人自己跑去拿毛巾将脸擦干净,然后收好画具,自己搬来了一个同样画风的梯子,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于是栗发男人打开论坛,界面还停留在很久之前他们最后看的位置。 [嘿嘿雾宝嘿嘿!(电影票图片.jpg)我准备好了!!(爆米花照片.jpg)] [炒!超!朝!这里有人抢到票了!集火他!!] [我也有票嘿嘿嘿嘿嘿嘿,还买了小蛋糕边看边吃,嘿嘿小雾和我一起吃蛋糕] [我去!!你们都不上课吗!不上班吗!哦12号是周六那没事了,周六还要上课的学畜大学生原来是我,可恶等下课一定要去罗x买一堆吃的回去看漫画] [哈哈哈没关系啦,反正漫画和电影同时上线,首映的时候会放出漫画版!看!都可以看!] [我单推小雾十年(误)的发小已经开心一个月了,天天在我耳边“谁啊谁啊谁的推这么有排面又是漫画又是剧场版啊”] [srds,我其实好担心这个啊,会不会好多人只看漫画不去看电影,感觉这个操作有点莫名其妙,万一因为这样电影的票房比之前的剧场版都差,那小雾这个作为主角的角色在制片方眼里的含金量肯定大打折扣,说不定在之后剧场版里的出镜率都会下降] [+1,虽然这次据说和主线有关,但是已经看过一遍漫画了,和主线有关的话漫画里也不会刻意隐瞒什么剧场版有的情节,既然所有剧情都知道那还去看电影干嘛......] [对雾厨有点信心!在我们这票房绝对不会差的大屏幕比漫画有画面感很多啊,而且还是彩色的谁不喜欢看大屏幕上的小雾!所以这次首映完全一票难求好吗] [嘿嘿小雾宝,每一个剧场版小雾的高清图片我都要收藏] [其实也没多少(小声)小雾一般不说话又不喜欢凑到前面,大多数时候只有危机情况冲出来保护小兰园子她们的时候才能有高清无遮挡截屏] [是的,园子都有爱情线,但是小雾真就啥都没有,日常在父母爱情二创、所有和自己幼驯染有关的cp二创里被迫害的可怜崽(哈哈哈哈真的没有迫害的意思),现在居然有剧场版了嘿嘿!这还不冲吗] [草...这个贴平时话题都五花八门的,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出来有多少雾厨,怎么这么多啊!xsl想起来,每一对cp身后都有一个恰巧路过围观到贴贴亲亲甚至DOI的可怜小雾,你们怎么这么喜欢迫害他!] [咳咳!毕竟冲国人人均白毛控嘛(bushi)又乖又帅的白毛少年谁不喜欢!!!而且每次看他的面瘫脸裂开都好爽] [我要入场了姐妹们!!(电影院照片.jph)去看小雾!看完小雾去唱歌,然后去海x捞给雾宝过生日!] [对哦!小雾生日是明天,羡慕可以直接去吃火锅过生日,我明早还有课...一会儿看完漫画就去睡觉,挥挥] [我坐下了,挥挥挥挥!] 春日川柊吾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想要直接穿越进这个帖子里,大喊让那个背着装小雾娃娃娃包的女生快回来。 栗发男人沉默了许久,然后捂住脸,迅速往下翻了几章,果然看见了一片鬼哭狼嚎。 Q版小雾在他翻页前还在纠结那个定制娃娃,看上去和自己的确很像,他用梯子爬到照片旁边用手戳了戳照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着的有大口袋的连帽衫,惊觉原来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早就连帽衫半永久,连玩偶都是这套装扮,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栗发男人翻页时还在纠结衣服问题的白发小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梯子上下来就看见了满屏挤在一起的字。 [......我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有,我好像快死了,现在是在做梦吗......呜啊啊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啊?啊???!(尖叫)(扭曲)(阴暗的爬来爬去)(痛苦)(大喊大叫大哭)(挥刀子)(无差别攻击)(试图把小雾拉起来)(恨不得一起掉下去)] [真有你的啊!真有你的啊老贼!真有你的!!我靠我...说不出话来了,刚开始我还被124帅的乐乐呵呵甚至准备看完就去码点雾萩黄雯发发,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捧着X家关东煮坐在晚课教室外面哭到现在...每个路过的人看我就像看沙贝] [小雾?!出事的为什么会是小雾啊啊啊啊,他可是主角团的人啊!他出事就和铃木集团破产一样不可能好吗?!哈哈...一下就没了,什么都没留下。] [受不了呜呜呜啊啊啊为了给他过生日我带着新出的娃卡牌挂坠甚至还有蛋糕在KTV里拿着话筒痛哭三小时转战海X捞在里面边吃肥牛卷边哭服务员姐姐为了哄我问今天是带的娃娃的生日吗 哈哈什么生日...今天是他的祭日哈哈哈哈哈哈!!一起过了不就好了谁说祭日不能吃蛋糕火锅啊啊啊我好痛苦...朋友麻烦服务员姐姐把彩灯上的字换了...我们头顶上甚至还拉着小雾生日快乐的横幅......哪个缺德朋友把生日用白纸糊住换成忌日了,我直接栽在番茄锅子里算了(小雾祭日快乐彩灯牌.jpg)] [草...看得我又哭又笑,dbq这个彩光灯牌实在太炫彩了,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糊成这样都能看出姐妹你有多伤心,说起来,楼上那位单推小雾十年的发小还好吗......] [别提了,人已经快疯了......搞啊!!!!] [至少...至少他是在色彩斑斓的世界里拥抱死亡的,闭眼之前是漫天的烟花和朋友们的面容......不行我受不了了还是好难过,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两个哥哥,甚至没有和朝里说出刚见面时自己真正的目的,可能就这样怀着对兄长的愧疚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排面这么大!!我悟了完全悟了,因为要给他风光大葬啊!当然要又是剧场版又是漫画!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根本不担心票房......因为每个人都得去电影院吊唁......哈哈哈大家都要教丧葬费......] [楼上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草但是确实...我和周围的朋友看完漫画连夜买了之后的电影票。希望小雾在烟花朋友还有大家的簇拥下走,甚至到了一场不满座都会感觉伤心的程度,一想到后期电影看得人如果少了,他一个人在观众寥寥无几的展厅里坠落就好难过...呃啊我再去买几张(爬走)] [上一秒,我在大喊阿缈好涩,在大喊124好涩,大喊白切黑好涩好涩,双重人格水仙好涩,下一秒我完全明白了,涩涩只是我的保护色,我不过是一块没有穿裤子的砧板罢了......别说被剁碎了,我直接被挫骨扬灰好吗??] [73睡了吗?我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坠下去的小雾,不知道怎么说大屏幕上看真的太漂亮了...笑的时候那滴泪水刚好从眼角滑落,反射出面前所有的景物有些扭曲的模样,他坠下去时用来绑头发的领带拖着长长的尾巴,就像是流星一样......虽然人已经哭晕了] [看的时候光顾着傻眼,浑浑噩噩从电影院被朋友拖出来然后回家,一直到现在躺在床上才开始难受,脑内疯狂重映小雾掉下去的场面,打卡手机看见热搜里这么多人在哭还是恍惚,一直到看见官方发了‘小雾晚安’才后知后觉他真的没了,再也没有了,连十八岁都没到,平时磕他的cp总会玩梗大喊‘小雾还是个孩子啊’,现在我的小孩,我的少年再也不会长大了,画的所有他长大后的同人图居然都只能是同人图而已啊...他死在十八岁的前一夜了......] [哭到睡不着......看完电影回来又看了漫画,电影里是不是没有最后柯南梦见小雾的那段?] [是放在彩蛋里的。就是小雾转头冲着柯南笑了一下,然后被风吹散了的画面......形容不出来,很震撼,只有在大屏幕上才能感觉到的那种。小雾穿了件很宽的衬衫,风吹起来的时候头发和宽大单薄的衣服都泛起细微的波澜,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这场永无止歇的风一样的,所以果然一吹就散......我本来没有破防,结果画面转向他看的地方,新一一个人站在那里,伸手的那刻少年就消失了,然后睁眼发现不过是自己小憩中的一个梦而已......我真的会哭死,是漫画表现不出来的感觉,为了这个彩蛋我都会二刷......] [#梦醒后江户川柯南沉默着看向窗外截图#这个背景好像是末光老师家吧?柯南去找末光老师了吗?] [末光老师....我一直因为便当的会是他,从十几话之前就开始暗示他身体情况很糟糕了,本来我以为这次是他的落寞,像英雄一样为了公众的利益埋葬于此,结果只是开头出现了一下,谁能想到会是小雾啊] [我之前对飞鸟雾真的无感,因为他太乖了,怎么说小兰虽然也是大和抚子类型但是在毛利小五郎面前也有很鲜活的一面,铃木园子的花痴属性也是让她真实的一个表现,但是小雾就是除了些恶作剧和偶尔的小表情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有点别人家孩子的感觉。 原来他这么乖都是因为恐惧...因为他想要得到很多人的喜欢和爱,想要变的和其他孩子一样......受不了了,我听见他说自己的时间都是偷来的时候简直大破防,着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说都是偷来的,本来就是你的啊宝!!(声嘶力竭) 所有孩子触手可得的东西对他来说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即使这样也惶惶不安,我快哭死了,看到他因为不知道警察是什么,以为是和父母一样的人所以在所有孩子都满怀喜悦的等待着被营救时自己跑掉那段回忆我真的是...恨不得举着刀子大杀特杀呜呜呜......] [原来他们才是少年的星星。 哈哈!都别活了,全都给我一起死吧,和我一起下地狱!!!(阴暗的爬来爬去)] [我超!!我不听我不听,救命为什么还要互相创彼此啊! 我:哭累了...累了头都哭疼了,要睡了,我的心就是石头,明天早上还要早八...... 大脑:人要是能变成飞鸟就好了 我: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这个课不上也罢] 春日川柊吾因为上面的回帖垂下眼睛时,Q版小雾抱着比他还高的梯子过来,将其搭在了论坛每个回帖上,然后像爬楼梯一样爬了上去,在满屏的感叹号、问号和哭嚎声中,表情柔和的摸了摸回帖的头像,像是在轻轻揉着远处那人的发丝一样。 ‘小雾?’月山朝里睁开眼睛,开口道,屏幕上低头挪动梯子、一脸认真的小人好像并没有听见。 “小雾。” 黑发男人将声音提高了一点,屏幕上的小人这才回神,谁知道一回头却忘记了脚下还踩着梯子,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他这一下把屏幕外面两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春日川柊吾眼疾手快的向屏幕伸出手指,将倒下的Q版小雾揪了起来,让他重新回到了梯子上。像是为了感谢一样,白色头发的小人微眯起那双浅色的眼睛,隔着屏幕做出了抱住栗发男人手指的动作,轻轻蹭了蹭。 于是警察先生弯起眼睛,露出了蜜糖融化一般的笑容,月山朝里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然后才松开手。 ‘你要都安慰一下吗?’黑发男人问道,得到了Q版小雾认真的肯定。 整个系统面板的论坛上不知道有多少回帖快速刷过,小人眼中却满柔和的站在梯子上,用手轻轻揉过每一个人的头像,每搓完一面的都要费劲吧啦的去旁边拉拽,却不知道厌烦一样。 月山朝里笑了笑。 “我们不办葬礼了好不好。”他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征求着面板上那人的意见,“那天大家一起去野餐吧,在之前看星星的那个山上。小雾?” 飞鸟雾大概并不喜欢那种哀默又庄重的仪式。 屏幕上的小人轻轻摸了摸头像,然后转过头来,冲他弯着眼睛笑了。 病房外面,本来就要推开病房门的男孩因为那句没有任何重量的‘小雾’停下动作,他垂下眼睛,用手掩了一下脸上格外明显的黑眼圈,转头匆匆离开了。 第165章 飞鸟与光·后日谈 东京都米花町2丁目22番地, 飞鸟雾离开的第六天晚上。 所有的灯光都寂静了下来,这里却亮着灯。阿笠博士从锅里夹出炸至金黄的甜甜圈,放在旁边滤油, 旁边架起的小锅里摆着正在熬制的蓝莓果酱。 灰原哀走过,忽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听江户川柯南提起过, 他那个白发的朋友是从来不爱吃酸味的食物,于是又往里面加了两勺质地绵密的砂糖。女孩守在开放式厨房的炉灶前, 看着白沙在锅里慢慢融化, 将蓝莓的酸甜又中和了些许,这才移开视线。 “我记得小雾最喜欢吃我做的甜甜圈,后面那位安室先生来了以后他就很少来找我做甜甜圈吃了。”寂静当中, 阿笠博士将又一个甜甜圈加到旁边的滤网中后, 忽然开口回忆道。可能老人身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特质, 比如能记清很久远以前的事情,“明天的葬...野餐,就多做点这个吧。” 沉默寡言又乖巧的男孩,大概总是会让人多偏心几分。 他遇见过很多孩子,之前性格各异的四人组被他看着,吵吵嚷嚷的长大, 庭院里也渐渐安静下来,高中生们不会再把时间花在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玩一下午幼稚的游戏, 原本给他们踢球和捉迷藏用的院子变成了偶尔少年写生的地方。 其实阿笠博士知道飞鸟雾并不是为了写生来的。他的庭院里都是这些孩子从小看到大, 看尽了的景色, 没什么东西值得画上画布,少年来只是抱着那点关于陪伴的小心思, 借着写生的由头,带着一两盒月山朝里做的可口松软的点心, 来安静的陪一个人在家搞那些发明的自己坐一下午。 大概是之前的经历,白发少年和他的兄长一样,很重视陪伴这个词,其实阿笠博士在网络上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发明和邻里也占据了大半时间,并没有因为孩子们的长大而心生空落,但是将那些螺丝细细固定在新发明上,转头看向庭院,看见白发的孩子脸颊鼓鼓的叼着吸管,打量着面前的画架时,还是会开心。 再之**院被少年侦探团占据了,又变回了吵吵嚷嚷的模样,灰原哀住进来后,飞鸟雾来的就少了,他被新的、总是有活力的孩子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偶尔走出庭院时会看见背着画板的少年站在自己家门口,将手里打包的点心递给在院子里玩的满头大汗的吉田步美他们,然后再转身离开,走着走着,就再也回不来了。 都长大了,都离开了,像鸟儿一样。 胖乎乎的老头最后一次见到飞鸟雾还是小半个月以前,他匆匆赶去波洛咖啡厅接等着去露营的孩子们,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说小雾哥哥很厉害,得了第一名,小岛元太将自己的个人特色发挥到了极致,问一等奖的奖品会不会是一年量的鳗鱼饭。 于是他才想起来自己准备好了礼物,却还没来得及祝贺,恰在此时飞鸟雾匆匆进来拿出去写生时要带的便当,他和几人招了招手,然后拿着安室透准备好的便当盒离开了。 “博士,甜甜圈快要糊了。” 灰原哀提醒的话语让陷入自己思绪当中的老人回神,他连忙将油锅里色泽已经完全不对劲的甜甜圈夹了出来,又擦了擦额头上被油锅熏出的汗水,嘴里嘟囔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完全焦了。” “但是这样也吃不了了。”灰原哀补刀道,转头去旁边给这个总是一副乐天派的发明家泡茶。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从工藤新一或是谁口中听说的,只是新闻而已。在那天的晚间到之后的几天,关于摩天大楼画展突发事故的新闻播报就没有止休过,作为在大厦中的两百多人里唯一一个遇难者,少年被刻意抹去眼部的照片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新闻里出现,面部看不清楚,但是那一头不寻常的白发,几乎让每一个熟悉的人都能一眼认出。 茶发女孩泡好茶,将窗帘拉开,看见了隔壁仍然亮着灯的宅院,“工藤还在末光先生那里。” “是啊......好几天了。” 灰原哀起身,将热茶递到了阿笠博士的手边,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油锅翻腾着的咕嘟咕嘟的声响了。 —— 末光苍介推着自己的轮椅,慢慢通过特制的楼梯从二楼下来,这一路上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昏暗的走廊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刚买下这栋房子,住进来的时候。 声响从训练室的位置传来,黑发男人推开沉重的木质门,果然看见了傍晚仍然在里面的江户川柯南。 男孩不知道之前已经逼迫着自己练了些什么,现在浑身大汗,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明明手臂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他却仍然举着训练用的**对准了不远处的标靶,但是每一枪都因为过度运动后颤抖的手臂打歪了。 “可以了。” 末光苍介皱眉道,伸手按亮了其他的灯,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内瞬间变成了一派灯火通明的模样。 在训练场正中间的男孩充耳不闻,他打出最后两发子弹,然后用自己酸疼道一直不停颤抖着的手臂去拿下一个弹夹,又将其重新安装进**里。 “够了!” 男孩又对着前面打出几发子弹,子弹打出的破空声将男人那句话冲淡了很多。江户川柯南咬咬牙,闭上眼睛,瞬间回想起少年向下坠去时的模样。 于是,他又想要将手里现在格外称重的**举起,额头上淌下去的汗水落进眼睛了,刺出一片尖酸的疼痛来,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一时分不清眼睛里盛着的到底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 末光苍介握紧了轮椅冰凉的把手,抿了一下嘴唇,才提高声音,在对方又一次抬起手时开口道。“再动一下,就从这里滚出去,别再当我的学生。” 江户川柯南有些呆愣的转头看他。 黑发男人抿着嘴,看见了对方通红的眼眶,脸部因为过度的运动不断翻涌起来的热气还有眼下浓烈的乌青后,将自己刚才腾起来的些许火气重新压了下去。 “够了,你已经到极限了。” “......抱歉。”男孩的嘴唇细微嗫嚅着,最后只轻飘飘的吐出来这个字眼,他低下头,额头和发丝上所有的汗水瞬间脸颊淌下去,混着也许是从眼眶中流出的液体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了。 粗糙的触感从侧脸处传来,末光苍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用自己满是疤痕和烧伤的指腹蹭去了他的泪水,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咬牙转头躲开了。 男孩只是胡乱捂住脸颊,自己擦掉了脸上的泪和汗。 他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自己老师的动作,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位侦探都是很少掉眼泪的性格,顶多会因为一些事情郁郁寡欢,这时候白发男孩总是可以精准的找到自己,然后拉着他的手腕一起离开,之后他成为了所谓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又变成了江户川柯南,这种情绪又渐渐少了下来,是月山朝里一直将他看作自己的弟弟。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被火焰和黑暗吞噬了,一个仍然住在医院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当中。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也根本没有长大。 末光苍介安静的看着他,没再说话。也许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时间在缓慢流动,这种时候大概也不需要其他人插话或是多说些什么,他将毛巾搭在了男孩被汗水浸湿的头上,然后推着车向厨房处走去,烧上了一壶热水。 等黑发男人端着一杯兑好的温凉的水回来时,原本搭在男孩头上的毛巾已经转移到了肩膀上。 江户川柯南跌坐在地上,原本急促的喘息声已经渐渐缓了下来,室内的灯也关了,他坐在窗边有些怔神的看着外面。 今晚天上都是厚重的云,密不透风的挡住了月亮。 末光苍介将水杯放在他的手边,然后拉过男孩对比起成年人来说又短又细的胳膊,将他手臂上僵硬的肌肉一点点按开。 “我以为我能救下他......我已经我...做好了准备。”江户川柯南忽然开口呢喃道。他垂下眼睛,脑中又闪过少年跌落下去的模样。 死亡已经不可挽回,他却连接受都做不到,甚至下意识因为自责和愧疚选择了逃避,连迈进月山朝里病房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现在最需要安慰的,是自己那位失去了相伴十余年家人的兄长,他却退缩了。 “这种事没人会准备好,小侦探。”末光苍介叹了口气,将手轻搭在了男孩的头顶上。 “死亡从来都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一门能教会的课。”男人垂下眼眸,睫毛挡住了暗红的眼眸,他的眼中闪过什么,“但是成长总会伴随着这个东西。” 江户川柯南低着头。 他的老师,大概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的滋味。他在高中失去了父母,又在一队失去了自己的队长,最后失去了二队所有的队员和副队长,成为了真正孑然一身的人。 “只是会......遗憾。”江户川柯南小声道。 他花了很长很长时间静置,所有浓烈的痛苦和悲痛沉淀下来,堆积在一起,变成了一层厚厚的遗憾。 能遗憾的事情有很多,他无数次晚上幻想过的,最后告知他们自己真实身份的场景里,属于白发少年的那一角永远空缺出来了。 即使飞鸟雾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太匆忙了,匆匆的相认,匆匆的离开,太多话和事没有说没有做,成为了堆积在最底下的遗憾。 “那就别再让它落下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他,低声道。 别再让属于其他人的、关乎遗憾的灰烬落下来。 男孩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了。两人沉默的坐了很久后,江户川柯南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着,“你会想到那些吗。” 他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口补充道,“过去的事情。” 飞鸟雾离开前他没有感觉,等少年突然离开后,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过去已经发生过了这么多事情。 “偶尔。”末光苍介回答道。 偶尔会想一次,一次就很久。 “是明天吧。”没等得到江户川柯南的任何回应,黑发男人就重新开口了,他伸手拿下了男孩肩膀上搭着的毛巾,将他往浴室方向推了推,“别顶着黑眼圈去看他,早点睡吧。” 江户川柯南从宅院中走出来,踏着被些许星光照亮的路走回毛利侦探事务所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很多未接来电,都是毛利兰打来的。 他脑内闪过末光苍介的话,在门外接通了毛利兰又一次打来的电话。 “......新一?”女孩的声音很低,“明天......你会来吗?” 说完后,长发女孩似乎想起来了,自己的竹马甚至还没有明确知道过飞鸟雾的事情,于是斟酌着开口,“我...你知道......小雾他...” “嗯,我知道。” 江户川柯南回应道,他低着头,深吸了口气后才再次张开嘴,“我...我一直都知道。” 毛利兰愣了一下。 男孩听见了室内传来东西落地的身影,霹雳哐啷的砸在地上。 “你现在在...哪里?”长发女孩追问道。 “我......”江户川柯南张开嘴,深吸了口气,“我在门口。” “你在门口?!”毛利兰呆愣了半天,忽然疾步向外面走来,将手按在了门把上,“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而且我、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想说想问的实在太多,两个人之间像是蒙着比任何重金属还要坚硬的纱,女孩注意到的无数疑点在那晚之后达到了顶点。 现在,答案的一切答案就在门的另外一边,工藤新一把所有的秘密放在匣子里,现在终于将钥匙交到了自己所爱的女孩身上。 自己还承受得住这样的遗憾吗。江户川柯南想,大概是不可能了。 门把被按下的微小咔嚓声从里面传来,男孩正对着门站立,手里捏着属于工藤新一的电话,屏息凝视的等待着里面女孩的推开门。 楼道间寂静的好像只剩下他快速又剧烈的心跳声。 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隙,在屋内的灯光已经快要撒在江户川柯南的鞋子上时,里面那人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男孩在电话里面,听见了毛利兰带着复杂情绪的浅笑,随后,大门又被向里面拉去。 随着咔嚓一声,门彻底合上。 “兰......”江户川柯南哑然了片刻,才开口道,甚至忘记了将自己蝴蝶结形的变声器拿起来,“你不......打开吗?” “我想已经足够了。”毛利兰柔和下面色,在沉默了许久后才悄声道,“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至于这个她大概已经知道了的秘密,就等着一切都结束那天,由工藤新一亲口对他说吧。 “......好。”江户川柯南像长发女孩一样笑了。他看着窗外,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些许,露出了一两颗微暗的星。 他挂断电话,在不知道多久过后,可能只有五分钟那么短,门重新从里面打开。 这次毛利兰没有任何犹豫,她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口一身小西装的男孩笑道,“柯南,欢迎回来。” —— 第七天是难得的艳阳天。 并不是周末的短假,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请了半天假,在上午的两节课后才从学校离开。 飞鸟雾的课桌就在两人的斜对面。这几天来,少年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是络绎不绝的鲜花。灿烂耀眼的向日葵、淡雅的风信子、桔梗、紫罗兰、郁金香.......各种颜色杂糅在一起,挤挤攘攘的堆在桌子上。 意外的,很少有最适合吊唁用的白菊,甚至连颜色都很少拘泥于纯白。 尚在学校、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并不如成年人一样在乎繁重的礼节,像是想要给一头白发的少年增添多一点色彩一样,送来的花反而大多数有着明艳的色彩,像是今天的艳阳天。 毛利兰撑头看着,第一次知道原来学校里有这么多认识,或者说在意自己朋友的人,大多数只是送来了用心包装过的一束,就这样仍然将飞鸟雾的座位都堆满了。 窗边吹进来的风将柔嫩的花瓣吹的微微扬起,偶尔卷起一片落下的叶瓣,携着它逃进春光里。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毛利兰回过神来,撞进了一团耀眼的红里。 第一次这样走进其他班级的女孩有些局促,她手里拿着一小捧玫瑰,然后将其轻轻搭在了少年已经堆满了各种鲜花的桌子上。 感觉到旁边的视线,隔壁班的女孩转过头来,对上了毛利兰的视线。 她并不是一个像毛利兰一样的女孩,甚至算不上清丽,束着普通的马尾辫,带着因为这个大部分时间用来学习的年级段里很多人都会戴上的眼镜,但是笑起来很轻,也很好看。 女孩垂着眼眸笑着,轻声开口道,但是并不像是在和对面的长发女孩解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曾经给过我一把伞,雨天。” 一把不算宽大的雨伞,被肩膀上已经被雨水润湿的白发少年递来,原本狼狈到只能用外套挡住头顶的女孩愣愣的接过,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偶然的一瞥,足够牢牢记住一生。 “这样啊。”毛利兰弯了弯眼睛,笑了。 飞鸟雾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模样。高中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会对长得好看,气质又带着些流行剧中那种抑郁色彩的同学多加留意,少年偶尔背着画板,从走廊上匆匆走过,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为此在窗边驻足,然后笑着推开满脸调侃意味的朋友。 少年人的感情大多热烈而单纯,明明是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却足以被小心翼翼写下名字,藏在课本里,或是偷偷拍下侧面的照片,贴在自己的书桌上,明明毫不相关,看着却莫名燃起要努力进步的勇气,或是成为繁琐的课本当中,支撑着自己早起去学校的动力。 寻找星星的白发少年,在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却成为了不知道多少人天空中微弱的那一颗。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在 第二节 下课后起身,将桌子上的花一束束整理好,抱在怀里。班里一些熟悉的同学知道她们要去给那个一直很安静的朋友告别,也在花束下面放了些小巧的点心盒子,多数是自己做的,挤在纸杯蛋糕上的奶油看上去没有打发好,上面画的小小的笑脸随着奶油塌陷变得有些奇怪。 她们抱着满满一怀抱的花走出校园,路上遇见的人,或陌生或熟悉的、穿着同样校服的同学会略微驻足。 门口,白色的跑车早已等候多时。 抱着东西的两人从后座上去,和驾驶座上金发黑肤的男人打招呼,感谢他能来接送。安室透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副驾驶上放着一捧用蓝色和黄色点缀的花,还有一盒上次被飞鸟雾偷偷吃完的那种冰淇淋蛋糕,有些融化了,他连忙将车载冰箱里冻着的果汁拿出来,将冰淇淋蛋糕换了就去。 他在路上不住沉思,完全忘记了做完蛋糕后反复向自己强调的要把饮料从里面换出去,然后把蛋糕放进来冷冻。 他见过很多很多死亡,连自己都早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一个应该在学校里无忧无虑上学的白发少年肩负起整个黑暗角落中的恶意。 死亡来的太过突然,像是剧本很烂的荒诞舞台剧。 安室透开车载着她们到了那座山上,工作日中,来露营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只有他们一行人。 毛利兰将鲜花放下,她们的花束太多,铺满了野餐用的毯子,占据了带来的所有食物点心的位置。 于是他们又把花摆在了外面,围坐在鲜花围出来的圈中。 安静的野餐,没什么值得记下的。偶尔会有人开口闲聊,聊天的内容像是没有句话的空白段落,唐突分起来,又唐突的消失,然后再归于寂静。 她们吃着带来的食物,偶尔会分享一些关于离去的那人的事情,用不带着浓烈悲痛的语气,像是谈起家常一样,说这个他大概不爱吃,因为是酸的。 气氛算不上好,但没有人哭。 月山朝里咬下最后一口甜甜圈,在心里对着系统说,‘就现在吧’ 【......好。】 随着系统应下的那声,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清亮的鸟鸣 ,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远处的丛林中忽然飞出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它展开翅膀,向几人处飞来,然后轻巧的落在了月山朝里的肩膀上。 萩原研二看见它浅绿色的眼睛,一时怔怔的,忘了反应。 鸟冲他飞来,在他脸上踩了一脚,又用翅膀扒拉乱了男人凌乱的头发,没等半长发的警官先生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摸它,它又展开翅膀飞向了下一个人。 它停在江户川柯南的头上,弄掉了男孩的眼镜,停靠在毛利兰肩膀上,又用羽毛蹭掉了铃木园子脸上的些许水痕。松田阵平的烟盒被他叼下来,散落了一地的草莓味细条糖,阿笠博士被他啄了啄鼻尖,伊达航笑着用手臂接住了飞来的鸟,于是白鸟歪头看了看他,又飞向了下一个人,把安室透手里的盘子打翻了。 在每个人都踩了一圈后,白鸟眨了眨浅绿色的眼睛,忽然跳到中间,衔着野餐毯最中间的篮子里,一束靠在篮子边沿处的无名花束,然后展开翅膀,向着远处灿烂的太阳飞去。 第166章 明日绽放 “露营!露营!今天也去露营——明天也去露营——” 孩子清脆的童音在车内转了一圈, 然后向车窗外飘去。江户川柯南听的嘴角直抽,他瘫坐在车上,肩膀和手臂还残留着昨天被末光苍介的终极训练方案狠狠教训过一遍后留下的疼痛。 四月下旬的温度已经渐渐向炎热靠边了, 男孩咬着吸管,将盒装饮料里的最后一点橙汁喝完, 被周末万里无云的天空上格外卖力的太阳刺的犯困。 末光苍介的训练方案一向是做六休一,而今天就是难得的休息日。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还答应出来露营, 应该在家里把一直没时间看的推理小说都看完才对。看着旁边的孩子闹腾的模样, 江户川柯南不住腹诽起来。 “真是的...这种天气待在博士家里不也挺好的吗。” “哦?是吗。”男孩旁边,原本正转头看着窗外景色的灰原哀听见他的这句呢喃,转头反问道, “我记得好像是某个大侦探, 听说是他带我们出去, 就立刻扔下书跟来了。” “我那是......”被戳穿的江户川柯南抓了抓自己本就翘着呆毛的头发,随着茶发女孩的话向驾驶座的位置看了一眼。 黑发男人正认真看着车,偶尔应和副驾驶座上抱着零食吃的小岛元太一句,樱粉色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并没有听见后面两人谈话的模样。 “...当然会担心啊,毕竟......” 因为这句解释,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表情都淡了下来。 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睛。毕竟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在病房外面, 听见他小声喊飞鸟雾的名字的, 在‘野餐’过后他就一直很担心月山朝里的状态, 但是似乎并没有找出任何的异样。 或者说,这位和白发少年相处了十余年的兄长甚至以让其他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的速度走了出来, 至少表面是这样。 “我倒是觉得。”灰原哀重新将头扭向窗外,这里差不多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 向外望去满眼都是绿色,“你那位兄长,并不是什么脆弱的人。” “是啊......”男孩随口应道,但是眼里的疑虑却并没有消除。 月山朝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永远温和的大海一样,宽广也深不见底,无论投多少负面情绪进去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那些东西终究还是投进了海面里,谁知道他们沉在其他人看不见的海底深处,静悄悄的改变了些什么。 江户川柯南又认真看了对方几眼。车最前面原本应该摆放车载香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固定在底面上看不出材质的透明花瓶,里面装着几只有些打蔫的花,看上去已经放了几天了。 那是萩原研二给的。野餐那天,他们认真找了被白鸟叼走的花的品种,最后发现不过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野花,是路上毛利兰看见了被不知道什么小动物从土里刨出来后,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一束,干脆捡回来放在野餐篮里的。 于是半长发的男人在周围找了找,带回去了一些种子,又在空旷了许久,平日里只用来晒衣服的阳台开辟出一块地方来,将种子细细撒了进去。 但是这位警官大概完全忘记了自己从来不在家里种花的原因。他的工作时间从来不会由着自己安排,遇上变/态炸弹犯层出不穷的季节,连睡觉都是在办公室里凑合。萩原研二刚高高兴兴把长出来的一点幼苗拍下来四处炫耀后就被一个电话叫回了警视厅,谁知道一去就是一周。 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去后,本以为会枯死的花却早已奇迹般长大了,甚至结出了小小的花苞。当时灰头土脸,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的男人束着头发,蹲在阳台上哑然失笑,这才忽然想起来,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精心培养的类型。 就只是野花而已。 几颗无意间飘进阳台的雨滴,并不和暖的太阳都能让它迅速抽条发芽,会吸取每一点营养努力长大的生命力顽强的事物。但是又脆弱的要命,被偶然路过的野兔刨一刨根部就会枯萎。 幸好他的阳台不会有什么野兔,和叼着花飞跑了后再也没回来过的鸟。所以在撒下种子的一个月后,萩原研二的阳台里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太多花了,把给它们准备的地方挤的满满当当,有的从栅栏缝隙处伸出去,甚至随着风在无意间散落在阳台其他地方的土里生根发芽。不修建的话大概会因为缺失土壤和营养枯萎,但是修剪的话又不舍得扔掉。半长发的男人对着这些花头疼了好一阵子,最后才想出对策,将修剪下来的花全都打包到了波洛咖啡厅。 安室透无奈的拿这些装点起每个餐桌,甚至多余的还会被放在餐盘上作为装饰,送给来用餐的客人,大多时候是给了那几个总是会来的高中生和叽叽喳喳的少年侦探团们,当然还有经常来咖啡厅的店长。 现在车上花瓶里的这一束,大概就是前两天月山朝里在咖啡厅里拿到的。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四处乱跑的思绪拉拽回来,又细细看了男人一眼,的确看不出任何异样,这才收回目光。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男孩连忙拿出手机,一条新发来的简讯正静静躺在手机屏幕上。 [又把我的打火机拿去哪了?] 江户川柯南眉头一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块较为坚硬的东西,赫然就是某个有暗红色眼眸的男人经常带在身上的金属打火机。 他正要认真的打下不应该抽烟之类的话吗,就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这个什么都没干的无辜学生是怎么被眼镜清洁工诬陷的,于是迅速删除了手机上的文字,换了内容。 [这次不是我,应该是昴先生拿的。山里信号差,老师我先关机了! 这次回信很快,男孩打开一看,界面上只有平平无奇的六个点。 [......]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末光苍介的无语,虽然知道等自己回去免不了被吃瘪的男人狠狠修理一番,但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忍不住乐呵了许久,他还没来得及压下自己脸上的笑意,下一封邮件就来了。 [如果他那里没有,你明天就给我等着加练。] 江户川柯南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前特警队长的队员这么喜欢恶作剧了,不管是把咖啡换成可爱少女包装的桃子汁还是其他的,大概因为单纯靠打架打不过,但是从其他方面看他一向严肃的表情裂开实在是很有意思。 “柯南的表情好吓人哦。”一边的吉田步美忍不住开口道,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缩了一下。 “是啊......你到底在和谁发消息啊?”圆谷光彦也道,他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无语的开口,“感觉一阵恶寒,” “我有同感。”灰原哀用自己一贯的腔调应和道。 “什么叫一阵恶寒啊?!”将手机重新放回自己口袋里的江户川柯南转头冲他们无奈道,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无意间瞄到了周围的景色,一时将原本要解释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开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说起来今天出发的也很早,就像是月山朝里赶着要去做什么一样。 月山朝里看见男孩的沉思出现在了论坛上后,不由抽着嘴角,在心里感慨着这位小侦探还真的挺敏锐的。 他现在的确是有些赶时间,总的来说是......赶去救人。但是一个人过去实在有点奇怪,他又不可能叫萩原研二他们一起,最后找来找去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喜欢到处玩的少年侦探团们。 让他们作为事情的发现者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月山朝里轻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已经在脑内想好了怎么把他们往山南方向引。 他从马甲那边看见的最后的画面大概就是那里,没有办法定位,只能先到第一现场去找点线索了。 男人思考时,系统界面上的Q版小雾才刚刚睡醒,他含着牙刷,顶着一头翘发睡眼朦胧的走了过来,将自己整个人都团进了系统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对于小人来说很巨大的橘子毛绒沙发上。 月山朝里将界面切换到另一边,原本空空荡荡的成就列表在一个月前就忽然多出来了一枚金属制奖章,上面装饰着同样铜制的花、星星、飞鸟和少年剪影,下方有一行花体的字。 【成就·星星消失的夜晚】 这是他第一次在撕卡后收到成就,平时这种东西只会在最后他帮助每个人达成好的结局时才会出现。 没想到居然还有属于马甲单人的。 ‘......居然会有成就勋章。’月山朝里在脑内和界面上看着他动作的小人说道,‘这对你来说是好的结局吗?’ 小雾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成就勋章上的星星装饰,点了点头。 月山朝里垂下眼睛,眼眸中闪过柔和的笑意,他还没有将界面关上,就看见Q版小人叼着牙刷对奖章上的花伸出了手,黑发男人连忙在脑内提高声音制止道,‘不可以把勋章上面的装饰掰下来!’ 觉得这个花翻过来当颜料盘应该很不错的小雾颇为遗憾的缩回手,含着满嘴牙膏沫沫离开了界面,去找万能系统给自己做一模一样的颜料盘了。 第167章 明日绽放 “好了, 可以下车了。”月山朝里将车辆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里后,便招呼起车上的孩子下车。 坐在旁边的吉田步美很快下来,女孩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左右看了看,感慨道, “今天来露营的人不是很多哎。” “是因为我们来的太早了吧。”圆谷光彦也跟着女孩的视线环顾了一圈,然后才回应道, “我们快点上山吧, 现在说不定还能抢到树荫下面的位置。” “嗯嗯!”吉田步美点了点头,一行人正要往山上走时,背着帐篷的月山朝里忽然停下了脚步。 “哎, 元太不在吗?”黑发男人在四处看了看, 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原本兴致勃勃准备上山的孩子们的注意力, 吉田步美气鼓鼓的叉腰埋怨,“元太又跑到哪里去了?” 圆谷光彦看了一圈,“真是的,要是不赶快上山的话就抢不到好的位置了。我们分头找好了......啊,在那边!” 停车场里面的车很少,男孩认真看了一圈就找到了不远处显眼的小岛元太, 一行人连忙大声喊起対方的名字,让他快点过来。 “等一下!”小岛元太头也没回的喊道, “你们快来看, 这辆摩托车好酷哦!” 刚才还着急要上山占位置的吉田步美和圆谷光彦立刻被自己朋友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几步跑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很快几个小孩就围着那辆据说很‘酷’的摩托车叽叽喳喳起来。 “真的好酷哦!”圆谷光彦绕着那辆対于孩子来说过于高大的摩托车转了两圈,兴奋道, “还是黑色的,车身线条好流畅啊。” “是啊, 说不定这辆帅气的摩托车主人也是个很帅的哥哥。”吉田步美附和道,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会有人骑摩托车来露营啊,这样的话帐篷什么的不是很不方便吗?” 旁边胖乎乎的男孩开口道,“有可能只是来登山的?最近不是很流行这个吗,就是什么轻......呃...” “我倒觉得不是。” 几人寻声看去,只见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摩托车最前面,正低头看着轮子上方的车身表面,“你们看这里......” 他用手指指着的地方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水痕,像是水滴顺着车身流下来后留下的。 “昨晚下了场大雨,虽然车身表面没有留下明显的水痕,但是这种因为前面的遮挡只能接触到少量雨水的地方就会留下很明显的水迹,说明这辆车至少昨天晚上就摆在这里了。”男孩解释道,用手指指腹蹭了蹭他刚才指着的位置,将指腹上的灰尘展示给其他人看。 “真的哎......”吉田步美小声道,“已经住了一晚上的话,不带帐篷也不方便吧?” “说不定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帐篷放在朋友的车上。”男孩收回目光,有些无趣的将手放在脑后,“再不上去的话树荫下面的位置就没有了。” “啊!対了,我们得赶紧上山去才行!”围着摩托车半天不愿意走的几个孩子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原本的目标,吉田步美背着自己粉红色的挎包先行跑到了入山口处,“我们出发!” “好!” “真有活力。”灰原哀跟着几人后面点评道,得到了江户川柯南无奈的死鱼眼,“你这句话真的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会说出来的。” “是吗?”茶发女孩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跟上了已经快跑没影的孩子们。 戴眼镜的男孩正要抬脚跟上,却看见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月山朝里正用一种有些疑虑的表情看着那辆刚才被围观过的摩托车,一副在沉思些什么的样子。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连忙喊了他一声,见男人回神后才追问道,“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感觉有些眼熟。”月山朝里愣了一下才回应道,他无意识的拽进了自己肩膀上背着的帐篷背包,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和柊吾的很像,或者说是一模一样的型号。” 春日川柊吾? 男孩瞪大眼睛,立刻有些紧张的开口,“这么说他可能在这一片执行任务,那露营的话会不会妨碍到他们办......” “应该没有问题。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这一片暂时封锁,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只是普通的调查?”月山朝里声音里带着微妙的迟疑,之后又补充道,“不过...只是一样型号的车而已,不一定就是他的,我们先上去吧。” “啊?嗯......”江户川柯南抿了一下嘴,伸手握住了黑发男人伸来的那只手,和他一起的跟在几个孩子身后。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要问柯南。”走到半路时,月山朝里忽然开口道,他转过头,虽然四周没有其他的人,仍然将一直牵在手里的男孩抱了起来,压低声音补充道,“关于让你变小的那个......势力?” “组织。”江户川柯南小小的纠正了一下,他伸手圈住自己兄长的脖颈,神色都因为这个问题严肃下来。 “其实我...那天......”黑发男人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见到他了。” “他?”男孩愣了一下,随后猛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所说的是他失踪了几十年的哥哥,眼睛都瞪圆了,“你见到他了?!” “是啊。”月山朝里垂下眼睛,“当时太暗了,其实我没有看清楚...但是应该不会认错,不过......” “他应该比我大了将近二十岁,但是那天我遇见的......很年轻。”黑发男人蹙眉回忆起来,按照之前发生的事情和漫画来说,他应该之前还见过羽谷缈一面,但是那次是他被安室透痛击完后脑之后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着时,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旁边,并不算是正式见面,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就注意到自己哥哥过于年轻的外貌。 “所以我想,他是不是也和让你变小的组织有关系,除了那个组织,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做到这样。”男人将‘青春永驻’这个过于魔幻的字眼在嘴里滚过一圈后,眼里的情绪都沉了下去。 “我......”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対于月山朝里来说,自己的弟弟因为组织而死,哥哥也深陷于组织的泥沼当中,但是他并没有像男孩一样参与所有的过程,大概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羽谷缈到底经历过什么,飞鸟雾又是为何而死。 他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让対方伤心,但是现在想来,也许真相才是最好的慰藉。 不过现在显然并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候。男孩垂下眼睛,眼镜框和睫毛将眼中的情绪全数盖住了,他小声开口,“等回去以后,我会把知道的都说给你听。” 月山朝里点点头,轻‘嗯’了一声,与此同时在他脑内,系统小小的放了个烟花。 【恭喜你啊,终于要成为知道详细主线信息的角色了。】 黑发男人硬生生从系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机械音中听出了阴阳怪气的意思,他抽了抽嘴角,想起自己刚才随便刷论坛时忽然被一个回帖点醒后才发现,自己本身其实根本没有怎么接触到组织! 他所有的信息都是从马甲那里来的,所以完全知道前因后果,甚至还知道很多交际网横跨日美的小侦探都不知道的信息,所以一直没有开口问过,完全忘记了対于月山朝里来说,应该是只知道一点点相关线索的,任何深入一点的信息都不太了解。 还是让小侦探给他说一遍吧,这样了解的越多之后行动起来越不会束手束脚。月山朝里在心里嘀咕着,还没有来得及再想些其他,思绪就被女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啊!柯南你居然偷懒让朝里哥哥抱着上来!”吉田步美早早在树荫下占领好了位置,此时转过头来看着还被月山朝里抱在怀里的江户川柯南,不由提高声音,“朝里哥哥背大家的行李已经很累了!” “是啊。”圆谷光彦过来接过了灰原哀手里提着的包,补充道,“你又在和朝里哥哥撒娇了。” 小岛元太像平日里戴眼镜的男孩一样弯起半月眼,吐槽起来,“真是不害羞哎......” “谁在撒娇啊?!” 江户川柯南涨红脸提高声音反驳道,他手忙脚乱的让月山朝里把他放下来,然后拎起了自己的包,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解释道,“我们只是在聊天。” “哦——”几人用奇怪的腔调应和道,“抱起来才能聊天啊?” 灰原哀看着男孩越来越红的脸,抱臂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还是开口替这位吵不过真小孩的高中生解了围,“再不搭帐篷就来不及做午饭了。” “我来搭帐篷吧。”月山朝里蹲下身来,将自己背着的帐篷和行李放在了树荫下刚才孩子们已经铺好的野餐毯上,他伸手揉了揉吉田步美的头发,笑道,“可以拜托你们去山里捡些树枝当柴火吗?中午给你们做咖喱和烤鱼吃。” “好耶!”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步美有带外套吗?”黑发男人看了看吉田步美穿的粉色连衣裙,见対方摇了摇头后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件很干净的小外套来,递给了対方,“去捡柴火的时候先穿这个吧,要是不穿外套的话可能会把这么漂亮的裙子弄脏,小哀带外套了吗?” 穿着无袖上衣的女孩摇了摇头,有些冷淡的开口解释,“这个颜色的衣服并不容易弄脏。” “还是穿上比较好。”月山朝里还是递出了另一件外套,“树林里很容易挂伤手臂,穿着外套安全一点...好像有点大了。” 说罢,他就着蹲下的姿势,垂眸将灰原哀已经套上的外套袖子微微挽了起来,调整成合适的长度。 “唔......”吉田步美在旁边看着,忽然拍手道,“感觉朝里哥哥好像妈妈哦。” 【你这影响力还真是大啊,朝里妈妈。】 月山朝里听着系统的吐槽,有些无奈的压下自己下意识抽搐起来的嘴角,只是伸手捏了捏女孩柔软的侧脸,笑道,“好了,注意安全。我看你们就去这边找吧,看上去更容易走的样子。” 闻言,几个孩子都看向了男人指的位置,只见那里的枝叶比其他地方的都稀疏很多,甚至隐约被踏出来了一条小路,的确比其他位置方便行动很多。 “好!那我们少年侦探团正式出发!”小岛元太挽起袖子,举手大声道。 “元太,不要把袖子挽这么高啦,刚才朝里哥哥都说了这样很容易受伤。”吉田步美嗔怪道,她说完后想要拉上一向兴致缺缺的灰原哀,却在转头后看见茶发女孩正低着头,有些怔神的看着自己被整齐挽好的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哀?” 听见女孩的声音后,灰原哀才回过神来,她的表情摆的更冷淡了一点,像是为了掩饰之前的情绪一样,匆匆走向刚才月山朝里指的地方,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小哀,等等我们!”吉田步美连忙跟了上去。 这条路就像刚才几人观察的一样,很方便活动,女孩刚走了一段距离就捡到了很多断裂的树枝,不住蹙起眉头道,“感觉这些树的树枝都被人折断过,实在太过分了!” 他们脚下满是混着泥土的碎枝枯叶,四周的树木靠近小路的一侧满是潦草的断裂口,像是被胡乱用刀砍过一样,连一些生长在根部的野花都没有逃过。 三个孩子生气的抱怨起这个破坏树木的坏人时,之前一直走在前面的灰原哀退回了江户川柯南身边,低声道,“喂,工藤。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対劲。” “嗯......很不対劲。” 小侦探皱着眉头,他蹲下身将地上有些蓬松的泥土抚去,看见了一个已经被盖住大半的脚印,似乎是昨夜雨停之后才印上的。 男孩细细打量了一圈这个鞋印,眉头越皱越紧。 “看出什么了吗,大侦探?”灰原哀在旁边拖着长音问道。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立刻回应,一直等他将那半个带着奇怪花纹的鞋印认真看完,甚至在旁边的泥土上细细模仿着画了一遍后才站起身来,低声回答道,“先喊他们回来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种鞋子是专业的作战靴,留下这个鞋印的恐怕是专业的......” 因为末光苍介职业的特殊性,他曾经在训练后短暂的休息时听対方讲解过相应的专业设备,这种鞋印就是一种专业作战靴留下的,但是款式比较老,已经被现在的军方淘汰了。 现在这种方便获取,并且性能较强的作战靴,最大的受用方是...... “......雇佣兵。”江户川柯南咬牙低声道。 第168章 明日绽放 [...还记得之前篇章里出现过的回忆吗, 也是在这种露营的地方,也是给他们穿外套,呜呜呜呜一直没有变过, 但是小雾已经不在了] [?!Hello?我们俩无冤无仇为什么还要连环刀我?换个角度想一想,过去七年了, 是谁还在向朝里撒娇啊(摇头.jpg)你说是吧某个侦探小子] [眼熟的摩托车...我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了,又是摩托车又是雇佣兵......谁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自从小雾便当后我看谁都感觉73要塞便当......呜啊啊啊救救蜂蜜小熊!] [说起来如果真的是蜂蜜小熊父亲的话他们俩能互相认出对方吗?应该认不出来吧...救命虽然我哀嚎了很久亲人怎么还不见面, 但是这是特指月山兄弟的啊, 这俩就别见面了吧感觉见了真大完蛋] [是的...而且柊吾还是被对方抛弃的,不对他被抛弃的时候已经十四岁还是十五岁了,肯定能认得出来吧, 啊啊啊啊我都想象不到见面的场面, 感觉会直接从少年侦探漫跳跃到雷雨] [熊爸: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指使你来的? 小熊: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救命我本来好担心,现在又哭又笑...熊爸是什么鬼称呼啊哈哈哈哈救命!!] [等等你们怎么这么开心?!柊吾是缉/毒警察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关于这种...的报道,完全笑不出来好吗,他是缉/毒警察啊!!还记得当时急救室外面萩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听见的什么吗?!!] [草......(笑容僵硬)(狂抓头发)(傻眼)(躺平任捅)(变成一坨不知名物体)] [炒......(扭曲)(爬来爬去)] 月山朝里不住又瞄了几眼论坛上的内容,看见了满屏的[扭曲]和[爬来爬去],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这种......呃, 文化? 沉默许久后,黑发男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刚才刷新出的漫画上面, 看见江户川柯南很快发现不对劲, 还精准的找到了目标后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差不多了。 他是观察好了山上没有那些人剩下的同伙后才放心让这些孩子在山里面乱跑的, 现在已经发现了就可以报警救人回家等着一条龙服务了,再待下去别又出什么事情。 这次靠孩子来触发剧情救某个来调查线索结果被当场抓走的倒霉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等下次再赔给他们一次露营好了。 这样想着,月山朝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准备去山里把那些还抱着柴火的孩子们揪回来。 树林当中,江户川柯南察觉昨晚有雇佣兵来过这里后,便将正要往更深处走的吉田步美等人叫了回来,又嘱咐灰原哀先把这几个总是喜欢乱跑的家伙看住,自己则继续往这条被暴力开辟出来的小路深处走。 越往里面,散落在地上的碎叶就越多,在这条路的尽头四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男孩向周围搜寻了一圈,在身后的大树树身上找到了一个弹痕。 连土壤的颜色看起来都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江户川柯南蹲下身,用手抓起些许泥土来,凑过去闻了闻,只闻到有些古怪、混着昨晚雨水味道的土腥味。男孩左右看了看,从自己背的小包里拿出水壶,往手中的土上倒了一点,再细细一搓,被水稀释的红褐色液体就从土壤里一点点渗了出来,空气里刚才古怪的味道都随之越发浓烈。 男孩眼神一凛。 是血。这里大片比之前看见的泥土颜色更深的土地里面都混着早已经干涸、甚至连味道都淡开的血。 这种出血量可不像是山上会出现的野兔留下的,恐怕只能是人血了。 与这个想法一同出现的是刚才山脚下那辆摩托车的剪影,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了几下,连呼吸都连带着有些压抑困难。 “柯南?” 男孩听见喊声后立刻站起身来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在露营地搭帐篷的月山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那几个感觉到不太对劲,表情有些害怕的孩子。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回应完后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这件事又容不得半点耽误,男孩只能在短暂的纠结后皱着眉头道,“先打电话给目暮警官吧,这里...不太对劲。” “好......”月山朝里愣了一下,只是看了看四周就明白过来什么,很快严肃下表情给目暮警官打了电话,只说在山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和弹痕,在将发现的转达完后才皱眉放轻声音,补充道,“目暮警官,你现在周围有其他人在吗?” “啊?”电话那边的目暮十三愣了一下,几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伸手将门紧紧合上才开口回应,“现在没有了,还有什么信息你放心说就好。” “恐怕要麻烦您联系一下总务处那边。”黑发男人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镇定了一些,对于他来说,春日川柊吾所有工作方面的详细信息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他上级的联系方式,想要给总务处那边传递消息的话只能依靠目暮十三,“我在山下看见了和春日川柊吾的一模一样的摩托车......” “春日川柊吾?!”戴着帽子的警官差点跳起来,随后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确定道,“是...之前游轮上的那位......” 月山朝里低声应了一下。 “......好,我马上联系,你们先离开露营地,在山下的休息点等一会儿,我马上带人过去。”目暮十三的面色比刚才还严肃了几分,他挂断电话后迅速让高木涉等人准备往露营地所在的地方出发,自己则拨出了总务处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人声音里满是疲惫,“这里是总务处,武田大二。” “我是目暮。”目暮十三道,警视厅和总务处平时的联系不多,但在一些重大的事件,比如那次涉及人质挟持和药物买卖的轮船案件,两边就会有对接和合作。之前就和这位武田警官有过一定合作沟通的目暮十三很快将这边的情况说完了。 “......恐怕是。他从凌晨开始就和总务处失去联系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压抑情绪,“我们马上过去,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不插手了?可是......”电话对面,刚才已经安排自己下属前往事发地点的警官一愣。 “如果是毒/贩的话,这里就是我们的工作范围了。让你的人退回来吧。”武田大二那边满是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接到消息后就已经匆匆忙忙的开始行动了,“这是总务处应该承担的危险。” “......明白了。”目暮十三沉默了片刻后,不住叹了口气。 他平日里和总务处的交流并不多,或者说整个警视厅和总务处的交流都不多,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那群人总是凶神恶煞的,就算他们的吉祥物是个笑起来甜兮兮的后辈,也改变不了整个部门让人退避三尺的奇异气质。 除了这种凶神恶煞的气质外,还有如影随形的危险和牺牲。目暮警官皱起眉头,在高木涉敲门进来说他们已经准备后行动时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准备动身的几人回来。他就算再有正义感,也不会让自己的下属去这次总务处的行动冒险。 那边只有杂乱的声音,目暮警官听了一会儿,只能慎重的说了句“万事小心”。 武田大二低声应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屏幕,脑内闪过了很多种可能的结果,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点开了消息,因为职业总是空空荡荡的邮箱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凌晨三点多才发送过来的邮件。 [武田前辈: 这边有点麻烦,估计要上午才能回去。 吃早饭的时候帮我拿点食堂的炒面面包和关东煮嘛,要炒面上有肉丸的那种,关东煮一定要鸡肉脆骨丸、鸡蛋和萝卜...还有鱼饼!啊对了,炒面面包要两个,我现在都快饿死了,感觉可以直接吃下一头牛。 Ps:有人给我告密了,说你又又又抽烟!!] [柊吾: 知道了。吃这么多,又想绕着总务处跑圈了是吧? 年纪不大,管的倒是挺多。] 二十九岁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但是和他这个四十多的比起来,平时日常的行事风格都很幼稚的春日川柊吾完全能被他以孩子来称呼。 武田大二沉默着摁灭手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删除掉手机上的一切痕迹,他往外走去时无意间略过桌子上随意摆放着的早已凉透的关东煮,和那两个里面有肉丸的炒面面包,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 男人走出大门,正迎上已经开始刺眼的阳光,竟有一瞬间感觉头晕眼花。 。 月山朝里挂断电话后,在原地搜寻了一圈,试图找到什么痕迹,但是所有的线索在这一片被血浸成黑色的土地上都消失了,像是完全断开的线。 他有些头疼的又在四周找了找,找到了些许被划破的衣服碎片,不过这个碎片显然并不来自于失踪的栗发男人,应该是之前打斗是留下的。 “先回去吧。”见周围实在找不出什么多余的线索,旁边还有好几个面露惧意的孩子,月山朝里只好先这样安排道。 江户川柯南一直蹙着眉头,最后只能伸手拉住了对方过于冰凉的手,小声道,“肯定会没事的。” “......嗯。”月山朝里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去吧,他们应该过会儿就来了,先把情况给警察说清楚。” 他没办法确定春日川柊吾的位置,也找不到其他线索,只能先将衣物碎片和带血的泥土带上了些许装进本来应该用来装食物的保鲜袋里,然后将愁眉不展的几个孩子带下了山。 “抱歉,看来今天的露营只能先结束了。”等到了山下的休息点后,月山朝里才有空对着几个孩子表达自己的歉意。 吉田步美对着面前的男人认真摇了摇头,道,“又不是朝里哥哥的错,朝里哥哥不需要道歉,等下次周末再一起来玩好了!” “是啊,而且每次我们露营好像都会遇到事件......”小岛元太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对不能参与调查有些失望,“就像是假面超人一样,我们少年侦探团可是肩负着调查真相的责任。”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 拜托...这次的情况肯定不能让你们参与啊,那些可是雇佣兵,更别说和春日川柊吾扯上关系的人,十有八九是毒/贩。你们几个孩子当然对付不了。 想到这里,男孩的表情都严肃了下来,他转开头正要看向一边的黑发男人,却注意到吉田步美低下了头,一脸纠结的模样。 “步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低声问道,谁知道听见他的询问,女孩直接涨红了脸。 她揪着自己的外套小声开口道,“嗯......我好想上厕所哦。” “休息点是有卫生间的吧,喏,那边不就是吗?”圆谷光彦闻言左右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 “可是...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去嘛。”吉田步美涨红脸道,“山上居然会有这么多血,还有坏人,而且休息点的卫生间很黑。” “我陪你去好了。”灰原哀抱臂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小哀最好了!”刚才还低着头的女孩瞬间抬起头来,高高兴兴的挽住了茶发女孩的胳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你们想吃什么,旁边有便利店,我想午餐就先在便利店里买点东西好了。”月山朝里弯下腰问道。 “我想吃奶油水果三明治!这家便利店的三明治很好吃。”吉田步美很快给出了答案,灰原哀在旁边说了句‘和她一样’后,就跟着女孩往远处有些僻静的卫生间方向走了。 “我要烤饭团就好。”江户川柯南道,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想我也去一趟卫生间好了。” 他准备去卫生间给安室透打个电话,组织和很多非/法药物相关的事情也有关联,作为情报人员的波本说不定知道些相关的信息。 这样想着,男孩匆匆往两个女孩离开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点,里面如他料想的一样根本没有其他人在,他干脆在隔间中打通了正在咖啡厅打自己第三份工的公安的电话,还没等电话拨通,安静等着接通的江户川柯南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怎么才回来?” 男孩愣了一下,连忙挂断电话,悄声从隔间出来,很快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在卫生间的后面,那人的声音压得有些低,隔着厚重的墙听不大清楚,他干脆从旁边的杂物间里小心搬来了很多东西,将其放在了墙角后踩着一点点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卫生间上格外高的窗户拉的更开了一点。 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探头看去,他随手摸到了一块较为光滑的东西,将其举了起来,很快调整好角度,通过镜面的反射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包围着卫生间的树林间隐约有人影走来,但是被茂盛的枝叶挡住了,一直等那人从树林里钻出来,江户川柯南才看清对方的打扮。 那人穿了件不太常见的外套,内衬完全勾勒出了身上大块的肌肉,最重要的是,男人脚上穿的正是之前留下不常见鞋印的那种专业作战靴。 “收拾好没?”等在卫生间后侧的那人低声开口问道。 “妈的,没有收拾。”走来的男人骂了一声,“有人来过了,看鞋印像是小孩的。” 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估计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些雇佣兵就来打扫昨晚留下的,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当时就处理掉的痕迹了。 幸好月山朝里先让他们下山了,要是和这群亡命之徒正对上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小孩?”听到同伴的话,看不清脸的那人反问了一句,之后又笑开了,“你还怕小孩?怕他们报警把你抓回去吃枪子儿?” “干我们这行不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怕这个?”男人啐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满不在乎的意思,他将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随意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了,烟头在地上拖出一道细细的黑痕,“主要是被人发现了很麻烦,老子还想干完这票享受一段时间,别还没把卖命赚来的钱花出去就被条子抓住了。” “这次倒是反过来,条子可是被我们抓住了。”对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哼笑了一声,“行了,回去吧,及川那家伙回来了,据说那边已经完事了。” “你先走,我去买包烟。” 的确是他们干的。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来,如果是雇佣兵的话,对缉/毒警察的恶意完全比不上那些毒/贩,如果争分夺秒,把人早点救回来的话,说不定还能...... “喂——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见来上厕所的江户川柯南半天都没有回来后,跑来叫人回去吃饭的小岛元太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整个人快挂在窗户上的江户川柯南,不解的大声喊道。 站在卫生间后面正要离开的那两人立刻敏锐的抬眼看去,正看见了些微反光的镜面。 “该死,卫生间里有人!” 糟了! 眼看两个男人瞬间往卫生间前门处跑来,江户川柯南瞬间从堆积起来的杂物上跳下去,压低声音道,“元太!快躲进杂物间里!” 小岛元太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先一步钻进了杂物间后,他正要伸手将还在外面的江户川柯南拽进来,就听见门口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喂,你躲到杂物后面,千万别出声,”男孩皱起眉头小声道,迅速从外面关上了杂物间的门,装出一副自己被发现了想要跑走的样子向门口跑去,在入口处就和那两个人撞上了。 一身腱子肉的男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将其拎了起来,恶声恶气道,“胆子挺大的啊,小鬼。” 和江户川柯南想的一样,因为厚实的墙面,小岛元太刚才的声音他们虽然听见了,但是话语的内容并没有听清,所以并不知道卫生间里其实有两个人,大概只是以为他这个偷看的人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怎么处理他?”并没有理会江户川柯南的挣扎,男人转头对自己的同伙开口问道,后者皱起眉头四处看了看,甚至往里面找了一圈,然后一间间推开门查看里面有没有漏网之鱼。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他刚才把小岛元太往最里面推了一下,又用杂物将其挡住了,但是如果他在里面乱动的话,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来。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个雇佣兵的动作,只见对方拉开杂物间的门看了几眼,然后随意甩上了,“就他一个,估计就是在山上留下脚印的小鬼。” 拎着江户川柯南的男人用鼻腔哼出一声来,“还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刚好被我们抓住了。” 恰在此时,江户川柯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刚才被他匆匆挂断电话的安室透回拨来的,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样,随意将其丢在了地上。 “先带回去吧,说不定还有用。”另一个同伴从旁边散落一地的杂物里找到了一个不大的麻布袋子,直接用布料将男孩的手捆住,又堵住嘴后塞进了袋子里,扛着走了。 ......真的很简单粗暴啊。 虽然现在情况紧急,但是被装进麻袋里抗在肩膀上的江户川柯南还是有些无语的眯起眼睛,感慨了一下。 他也算是有很多被绑架的经验了,头一次见这么简单粗暴的绑法。 不过这样反而更方便自己活动。 借着麻袋的遮挡,江户川柯南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捆在背后的手,扭头用牙齿从自己衣领处巧妙的叼出了刀片。 衣服里藏刀片真的是好习惯。 男孩感慨道,又在心里感谢了一番教自己怎么用多种方式空口叼刀片的末光苍介,这才将嘴里刀片的尖端对准了麻袋。 他小心翼翼的划破了一个不大的口来,然后又将刀片塞了回去,借着挣扎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从刚才被划破的地方努力观察起外面的情况。 扛着他的人现在已经离开了休息点的位置,朝着路边的一辆车走去,因为视角受限,他只能隐约看见白色的车身,还有几人脚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作战靴。 车边靠着一个和他们打扮差不多的男人,见他们过来了后将手上的烟随手一扔,自顾自上了副驾驶座。 被装在麻袋里的江户川柯南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多的细节,就感觉眼前一花,扛着他的那人毫不留情的将麻袋直接扔在了后备箱里。男孩的头狠狠磕在了坚硬的底面上,头昏眼花了好一会儿,等终于缓过神来时,车辆已经启动了。 后备箱里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周围的模样,只能将耳朵贴在隔板上,小心听着前面的情况。 “及川,你那边解决了?”刚才将男孩扛过来的人开口问道,得到了对方低低的一声应和。 “你昨晚不在还真是可惜。”男人开着车,声音里带着十足的玩味,“我们这次抓的居然是个条子,要是你在的话他肯定撑不了多久” 之前就和他在一块的那个同伙转头‘呸’了一声,“抓他老子可吃了大亏,肩膀到现在还疼。” “你这还算好的,阿奇他们直接吃了好几颗枪子。要不是雇主要‘完整’的活人,把人抓到后他们俩能直接把人开枪的手剁了。” “那是他们两人活该,说了这次任务不一样还拼命往上凑,不就是为了比我们多挣点破钱......不过你说那个女的要我们抓个条子干什么?难不成是......我看那个条子长得就像个小白脸。” “去你妈的,为了那点什么感情能花这么大价钱雇我们来抓?”开车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随后又压低声音,“我们抓的那个是个缉/毒的,你不知道?我估计那女的是个毒/枭,要不然就是和毒/枭有点关系。” “那她还要完整的?我们随便弄弄也没什么吧,她不是也要......” “你懂什么,这种人手段比我们狠多了,完整的当然更方便一点。有钱拿就行了,想找乐子你拿了这么多钱上哪儿不能找?非要在这围着个条子转?” 开车的男人嗤笑一声,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补充道,“不过那个条子还挺有意思,不管问什么说什么都不开口,跟哑巴了一样。及川,你一会儿要不要去看看?这种机会可不多。” 男人开着车,向旁边那人询问道。 副驾驶座上的、被称为及川的男人抱着双臂,方便行动的外套根本挡不住他一身过于发达的肌肉,他留着寸头,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在外套的遮挡下并不明显。 开车的男人咳嗽了一声,试图挑起对方的一点兴趣。 “看上去年纪还挺小的,不过听说已经快三十了,看着倒不像......哦对。”想起来昨晚和对方对上时的模样,他提高了声音,“他眼睛那个色和你还挺像的,他们昨晚抓住后在那看了半天,说眼熟,今早才想起来,是和你的挺像。不去看看?” “嗯?”及川这才有了动静,他轻哼了一声,自然的换了个姿势,借此挡住自己忽然发力握紧到骨节都有些泛白的手,“那就去看两眼吧,还挺有意思。” 他蜜柑色的眼眸在光线下闪过一丝流光。 第169章 明日绽放 及川随手将帽子扣在头上, 然后接过了开车那人递来的烟。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车内很快腾起呛人的烟味,他垂下眼睛, 单从一身发达的肌肉和一米九几的块头来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 一样的眼睛颜色。 男人像是品烟一样细细把这句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莫名翻起一阵荒诞的感觉。 不是说警校入学之前要审核家庭背景吗, 日本那些审查是干什么吃的?雇佣兵的儿子,居然去当了条子, 还是缉/毒的, 怎么可能。 几人下车,走进制药厂。里面很黑,满是腾起的古怪烟灰味, 作战靴踩在地上能扬起一片灰尘。刚才还大大咧咧敞着衣服的其他两人都戴上了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面罩, 只露出鼻子上方的眼睛来。他们可不会天真到在‘客户’面前露脸。 一路往制药厂的负层走去, 刚才开车的那人打开锁,一圈圈拆下了绕在门上面的铁链后才推开沉重的大门,让些许微暗的光将完全没有任何透风口的房间照亮了些许。 大致看清里面那人轮廓时,及川就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妈的,还真是。 不用看脸,就那一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栗色卷毛, 就能让男人瞬间认出现在被吊在房间里的倒霉条子到底是谁。 旁边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同伴的跑神,他将肩膀上扛着的麻袋扔在地上后, 随手解开了袋子的封口, 将里面装着的小孩直接‘倒’在了地上。 被暴力从里面赶出来的江户川柯南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刚才在袋子里的一路早已适应了黑暗,现在很轻易就看清了屋内的模样。 熟悉的栗发男人跪坐在地面上, 上半身却被一根粗糙的麻绳捆住双手吊了起来。他垂着头,并没有因为这一阵骚乱有任何反应, 像是已经昏厥过去了的模样。 男孩闻到了一阵很淡的血腥味。 江户川柯南因为满是烟尘的空气狠狠咳嗽了好几下才适应,他刚才在车上时一直用手指敲击着计算时间,从露营的山地到这个地方的时间大概是三十分钟左右。 “喂,我们找了个小鬼来陪你。”刚才把男孩扔在地上的人开口道,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抬脚就向对方被吊住双手后没有任何办法遮挡的腹部踢去。 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但是所有的声音都被嘴里的布堵住了,最后只能发出些许带着焦急和气恼的呜咽声。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春日川柊吾因为腹部的疼痛弓下腰,垂着头猛烈的咳嗽了两声,这才像是终于醒了过来。 “岩间。”抱臂站在一边的及川皱眉呵道。 被叫做岩间的男人摆了摆手,声音里仍然带着之前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笑意,“反正是‘完整’的不就行了,那个女的到之前我们随便玩玩也没什么大事吧,及川你也太严肃了。” 他用手拐轻轻撞了自己一向不大喜欢参与这种事情的同伴一下,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伸手拽住了春日川柊吾毛茸茸的头发,逼迫对方将头抬起来了一些。 春日川柊吾因为腹部和头上的疼痛蹙起眉来,抬头睁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谁知道还没来得及移开直线,就直接被人用尚沾着灰尘的手指按住了眼角位置,栗发男人不住因为这个动作眯起眼睛来,纤长浓密的睫羽都下意识不断颤动着,像是为了保护自己过于脆弱的眼部一样。 “喂喂——给点反应啊。”岩间用手背拍了拍他的侧脸,示意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过来看,“你看,是不是差不多。” 蜜柑色的眸子看向了蜜柑色的眸子。 看清岩间身后那人模样后,栗发男人瞬间瞪圆了眼睛,随后又很快低下头去,将喉咙里因为刚才腹部受击后泛起的血腥气一点点咽了回去,半天都没有抬头。 他已经从江户川柯南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和自己一起被抓的震惊跳向了另外一个更震惊的发现。 ......这到底什么情况。 昨晚他和那伙雇佣兵正面撞上的时候,这个叫...呃至少现在改名叫做及川的人还没有出现过,以至于他之前还因为论坛上那些看见雇佣兵就想会不会是他爸的言论嗤之以鼻。 现在好了!真的来了!! 栗发男人低着头,在黑暗和垂下的卷发的遮挡下,表情几乎要拧出痛苦面具来。 不像几乎长着一模一样眼睛的月山朝里和羽谷缈,春日川柊吾和面前那人的轮廓和眉眼都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唯有相似的瞳色在微妙的诉说着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 这也太巧了...... 春日川柊吾纠结的时候,旁边被五花大绑的江户川柯南则在观察面前这人的情况。男孩在这位警官先生身上看见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但是并没有任何被包扎过的痕迹。如果这么多血都是他的话,要将这个目标完好无损交给买家的雇佣兵不可能不给人包扎。 看来这些血都是别人的...不过看不出有外伤并不代表状况良好。男孩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出更多的信息,就见岩间两人匆匆接了个电话,转身走了。 在大门重新合上后,江户川柯南连忙检查起角落。 “没有监控,我之前看过了。”知道男孩是在找有没有监听或是监视的设备,春日川柊吾低低吸了口气,语气轻松的小声说道,“......又见面了,小侦探。” 闻言,男孩用巧劲将嘴里塞着的布条吐出来后,连忙开口问道,“春日川先生,你情况怎么样?!” “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 栗发男人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中的确好太多了,虽然浑身上下都疼,但是被拳头打中总比被子弹或者刀具击中好。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他刚开始以为面前的警官压低声音是为了不引起可能在外面驻留的雇佣兵注意,现在看来更像是对方已经完全提不起大声说话的力气了。 “春日川先生。” “......只是迷药而已。”被男孩用强硬的眼神盯着,春日川柊吾叹了口气,感觉这个小侦探的确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只能继续开口较为详细的补充自己的情况,“还有一点肌肉松弛剂。药效已经快过了,没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被追问伤势,男人连忙将话头扔给了对方。 “对了......”江户川柯南这才想起来,他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给面前的警官详细说了,“总务处那边已经知道了,马上就会展开救援行动的,我们......” “朝里......”春日川柊吾精准的在男孩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之后,不住低头呛咳起来,随着他的咳嗽,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起来,等咳完后,男人缓了片刻,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低沉,“抱歉,还是把你们牵扯进来了。” 他本来只想让月山朝里带着几个孩子发现自己被绑走时留下的痕迹,然后借此告知武田大二前辈,结果江户川柯南这个被绑架专业户还是被波及到了。 男孩因为这句道歉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时在游轮上,冲矢昴让这位奋不顾身的警官注意一下自己腹部的伤口时,栗发男人第一句脱口的也是抱歉。 江户川柯南握紧了被绑在身后的手,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鞋跟踏在地上时会发出的声响。 他连忙将刚才被自己吐掉的布条重新咬进嘴里,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退回了角落。 门重新被推开时,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将被吊在房间中间的春日川柊吾看的更清楚了一点,这才发现男人被吊在头顶的手腕早就磨烂了,再加上之前被踢中腹部后下意识的晃动,被捆死的位置不断往外渗着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去。 他皱了皱眉头,将视线转回门外。 来人的确如岩间所说的一样,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就像岩间他们会在买家面前用面罩遮住大部分面部特征一样,女人显然对于自己雇佣的这伙雇佣兵也并不信任,她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化着厚重眼妆的眼睛。 她好像喷了什么香水,一走进来空气里满是甜腻的味道。 “好久不见,春日川警官。”她随意的开口道,脚下动作却不停,用自己穿着细跟高跟鞋的脚踩向了男人的腹部。 ......你们是对我的肚子有什么看法吗?! 春日川柊吾咬咬牙努力咽下了嘴里再次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在心里恶狠狠的吐槽道。为什么一个二个都喜欢对这个地方下手,这次还是高跟鞋。 拜托...你到底穿了多高的跟啊,感觉再用点力都能在我腹部捅个窟窿出来。 他将嘴里的血再次往下咽了咽,这才眯起眼睛开口,“......好久不见。” ...这个人是谁来着? 糟了真的完全想不起来啊。自己当警察这么多年抓过的毒/贩罪犯成百上千,还真记不得面前这个人是谁...难道是哪个现在估计正在吃牢饭,或者直接地狱服苦役中的家伙的家属? 春日川柊吾感觉自己的思绪大概也受到了迷药的影响,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这个和自己说什么‘好久不见’的女人是谁,干脆直接放弃了思索,把她往毒/贩及其亲属的类别里潦草一扔。 对方看上去也不打算和他计较这个,女人的视线往旁边移去,落在了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男孩身上,“哪里来的小孩......” 随后,她的声音带上了满是恶意的笑,“不会是警官先生的儿子吧?” “啊......我想并不是。”春日川柊吾抽了抽嘴角,自上次末光苍介被当做这位小侦探的爸爸后,终于轮到了自己,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马甲会是谁。他忍着身上泛起的疼痛,用像是聊天一样的口吻回应着,视线却隐晦的瞄向四周,观察起目前的情况。 屋内除了女人外还有四个雇佣兵...... 他思索间,岩间将为什么屋内多了个小孩这件事简短的解释了一遍,“买一赠一,怎么样,我们的服务到位吧?” 女人因为他带着玩笑意味的话语皱起眉来,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但是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细长的眉毛又舒展开来,“不错,小孩也有用处。” 说罢,她伸手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部手机,在春日川柊吾面前晃动了一下,“认识这个吗,警官先生?” 栗发男人看了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被抓住时就被抢走的手机。 “不愧是缉/毒警察,手机里面就是干净,别说短信了,就是半张照片都没留下,我可是苦恼了很久该怎么联系你的同事,让他们发现你落在了谁手上。”女人用自己涂着酒红色甲油的长指甲在手机屏幕上敲动了两下,眼睛忽然弯了起来,迸出些许笑意。 春日川柊吾瞬间涌上一股并不好的预感来。 “不过很凑巧,刚才你的朋友还是家人?给你发了封邮件,‘工作结束了吗,再不来我们就先吃了’,让我看看号码......”女人被口罩挡住的声音略微有些含糊,手中的手机上并没有任何联系人,收到的短信显示的也只有号码而已,她念出了那行数字,满意的看见原本一脸轻松模样的警官渐渐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糟了...他们怎么会给自己发短信。 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睛,将那串号码细细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这个并不是月山朝里的,那恐怕发邮件的就只会是这位警官的那些好友中的某一位了。 “既然联系方式都送上门来了,那倒是不用麻烦他们把录像带寄到警视厅去。”女人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让我看看,录像在哪里......啊,找到了。” 她将手里已经打开至相机界面的手机随手递给了后面的岩间,男人接过,饶有兴趣的按开了录制键,然后用空的那只手拉拽起警官的栗色卷发,“警官先生,抬起头让他们好好看看。” 雇佣兵对于警察倒不像是毒/枭那样痛恨,不过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 岩间挑起眉头,将相机往下压了一点,给被半吊在房间中间那人拍了个特写,还不忘避开自己的同伴,免得被警方察觉到什么信息。 “不说点什么,这个视频可是要发给你朋友的。”见他虽然随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却仍然一言不发,男人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嘴巴被缝上了吗?” 春日川柊吾拧起眉头,他实在有点不适应对方这种轻佻的语气,原本能勉强维持住的淡定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号码打断了,男人还没来得及再思考些什么,就感觉侧脸一疼,巨大的力道让他控制不住的偏过头去,嘴里原本好不容易压下的血腥气又翻涌起来。 男人左侧的脸颊上很快浮现出一片红印和三四道狭长的血痕,女人打这一掌时用了十成力气,连带着涂了甲油后更加坚硬的长指甲都在警官的脸上刮出了几道血痕来。 岩间从鼻腔里哼笑出一声,撬开了对方一直紧咬着的牙关,来不及吞咽下去的血很快从嘴角处淌下来。他挑衅般用指腹磨蹭了一下栗发男人尖利的虎牙,这才收回手,尽职尽责的举着手机凑近了些。 “我带的东西在哪?”女人捏着春日川柊吾的下巴,将其抬起来了一些,左右看了看,这才放下手,“仔细看看,这张脸还真是漂亮。” 不......我并不喜欢被用这个词夸奖,就不能换个词吗,类似于帅气那种。栗发男人苦中作乐般腹诽道。 “那个箱子?”岩间一顿,这才想起来之前女人安排他们去取过一个箱子,“就在隔壁房间,阿奇,去拿一下。” 肩膀和腹部都缠着厚重纱布的男人应了一声。 “警官先生,我知道你在调查这批药物,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也不好让你败兴而归。”女人用指节沿着春日川柊吾侧脸上的血痕往下摸去,一路摸到了他的脖颈处后,忽然改变了刚才柔和的力道,用力掐住了男人的脖颈,“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支,自己体验一下不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脖颈处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求生的本能让原本因为残留的迷药和肌肉松弛剂一直没什么力气的男人下意识挣扎起来,他张开嘴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却全数被脖颈上掐住的那只手阻拦住。 空气一点点被剥夺,窒息感慢慢席卷全身,春日川柊吾挣扎的力气渐渐弱了下来,就在彻底停下所有动作的前一秒,女人才松开手。 于是栗发男人立刻弓下身去剧烈的呛咳起来,还没等重新吸入多少并不算干净的空气,脖颈就再次被人掐住。 角落中的江户川柯南目眦欲裂,他被捆在身后的手已经将手心掐出了一道道血痕,连嘴里都因为巨大的咬合力泛起血腥味来。没有任何能在此刻将警官救下的方法,他只能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幕,像是要记下所有春日川柊吾所受到的折磨一样。 岩间举着手机,这才从腰侧取下能打开门的钥匙,扔给了门口一直等待着钥匙开门的阿奇,钥匙串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门口的男人正要伸手接,尚在半空中的钥匙就被人抢先一步拿在了手机。 及川握住那串钥匙,将钥匙圈套在自己的手指上,随意转了一圈,他的大半张脸都挡在帽檐投下的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但是语气很轻松,“我去。” 这样说着,他从口袋里抽出根烟来叼在嘴里,打开厚重的铁门,朝走廊外面走去。 “这家伙,这种时候跑出去抽烟。”看着及川的动作,岩间自然而然将这个行为归为了自己同伴想要借着拿东西为由出去抽根烟。 不过对于这种工作时候摸鱼的行为,女人倒是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来,她像是摆弄一只四肢都被捆起来的羊一样,一次次收紧手,再在男人马上要因为窒息晕厥之前松开手来,等及川将箱子带来时,女人松开手,春日川柊吾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剧烈的呛咳,只是垂着头一点点呼吸,像是已经习惯了窒息的感觉。 健壮的男人将箱子打开,举在旁边,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注射剂,针管里装着透明的无色液体,看不出来是什么。 “来试试,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女人的嗓音略带沙哑,她将注射剂举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将其注射进春日川柊吾的身体里,而是用拇指按住后面的助推器,往前略微推动了一些,细长的针管里便滋出了一小股液体来,全数撒在了男人满是血痕的侧脸上。 血混着无色液体顺着脸颊向下淌去。 “要尝尝什么味道吗?”那人笑着问完了这句话后,岩间就很有眼力见的用空着的手捏住了栗发男人下颚处,强迫其将嘴张开了一些。 糟了...... 春日川柊吾努力屏住呼吸,没有将嘴里被弄进去的那些许液体咽下去分毫,但是液体接触到舌头后仍然尽职尽责的向味觉传达起信号。 ......这个味道? 他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抿了一下嘴,液体的味道很快在口腔内化开。栗发男人略微抬起头去,看向了不远处,与抱臂靠在门框上的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及川调整了一下自己戴着的帽子,原本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在此刻露出来了一些,那双和男人如出一辙的眸子闪了闪,之后又重新隐藏在黑暗之下。 女人收回手时,注射剂里的液体几乎看不出少了多少,“这种药物,平时都是注射三分之一,剩下的保存等待下次留用。不过作为警官,应该比普通人厉害很多吧?” 她将细长的尖端刺破了男人表面的皮肤,还没来得及说其他话,就感觉小腿一疼。 原本在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猛的冲了过来,狠狠撞向举着针管的女人。 男孩咬着牙,知道自己这个行为鲁莽极了,但是除了这样尝试一次外别无他法,如果这管强效的非法药剂真的被注射进春日川警官的身体里,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直接死亡不说,就算救出来...那也...... 他拼尽全力想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药剂上时,将拿着注射器的女人撞倒,最好在倒下时她手中的药剂可以脱手,在地上摔碎。 听她的意思,应该只准备了这一只,就算从别的地方紧急调用过来,也能给春日川柊吾争取多一点时间。 可惜他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在撞向女人后,他尚未来得及使更大力气,就被人从后面揪了起来。 岩间旁边的男人将男孩提起来,又骂骂咧咧的甩向了旁边,丝毫没有控制力道,江户川柯南的头磕在墙上,很快溢出鲜血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把这管东西注射进去。 男孩摇摇晃晃的想要重新站起来,还没能稳住身形,那边的注射已经结束了。 “啧。”女人随手将注射剂扔在地上,然后伸手接过了一直被岩间拿在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往后退了两步对准被注射完后就垂下头去的男人。 室内很快陷入沉默,岩间抱臂在旁边等待了一会儿,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没反应?” “啊,当然有反应。”女人挑起一边眉毛,“只不过春日川警官比较能忍耐而已。” 男人仔细往被吊着的那人那里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细微颤抖着,像是拼尽全力都没有压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女人举着手机,示意岩间将他的头拽起来,男人很快照做,手机前端在黑暗中自动的打光很快照亮了春日川柊吾的眼睛。 他的瞳孔已经涣散了。 男人像是完全看不见前方的景物,完全陷入了因为药物产生的幻觉当中一样,连被捏起脸来对着面部拍摄都没有了一开始的反应。 女人端着手机,颇有耐心的等待着,随着时间推移,春日川柊吾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伴随着渐渐粗重的喘息声,警官终于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扯出沙哑至极的嘶吼来。 他整个人弓下身去,像是一头被逼到极致的困兽,空荡狭小的房间里只有男人因为精神上的极度痛苦发出的嘶吼声,和其他人带着恶意的哄笑。 “差不多了。”女人举着手机,终于把一直对准春日川柊吾的镜头移开,转向了在旁边眼眶通红的江户川柯南,“警官先生的朋友应该也是警官?这样吧,既然这里有两个人......我放回去一个好了。” “怎么样,收到这个视频的人,你们准备抛下哪一个?”女人从腰侧掏出手/枪来,不紧不慢的对准了颤抖着的男人,从枪**出的子弹穿透了栗发警官的身体,血却因为位置原因,只是缓慢少量的流淌下来,“想好的话,发短信告诉我好了,至于时限......在春日川警官的血流干之前好了。” 说罢,她终于将这个已经将近七分钟的视频切断了。女人在手机界面上划动着,很快将视屏发送了出去。 “发送...成功。”她轻轻念叨出那行提示音,用手机背面轻轻拍了一下春日川柊吾的脸颊,询问道,“你觉得他们会选你,还是选旁边那个无辜的孩子。” 和想象之中的一样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女人看了一眼对方因为药物失神的双眼,冷哼一声,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第170章 明日绽放 “我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等女人离开后, 原本一副轻松模样的岩间瞬间严肃下面色,“妈的...谁知道警方会不会找上门来,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先走, 别因为这点破钱把命都搭上。” 阿奇因为他这句话哼笑着,伸手随意打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我看你刚才不是弄得挺高兴,现在害怕了?” 说罢, 他倒是并没有反驳岩间的话, 自己先一步往外面走去,“我去盯着那个女的的情况,免得她......” “我在这守着。”及川抱臂道。 “行。”岩间应了一声, 他正要向外面走去,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转过头来冲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伸出手,“你的那个宝贝护身符借我摸摸,今天能不能全身而退可全靠它了。” “去你妈的。” 及川骂了一声,把対方要伸向自己脖子上吊坠的手拦下了,他用指尖将链子下端挑起来后,将吊坠下方捏在手上, 凑到嘴边,在那个长条形的装饰上面很轻的吻了一下, “这东西只対我有用, 到你们那里小心变成索命的。” 早就料想到结果, 岩间只是带着笑意分“嘁”了一声,“行, 知道你不舍得,不就那个什么寺求来的吗, 改天老子也去求一个天天挂脖子上。” 大门重新关上。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及川将吊坠随意塞进衣服里,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打开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最后一根抽完了,这才面露烦躁。 他往前走了几步,対于一边的小男孩対自己满是敌意的瞪视视若无睹。 男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开口道,“行了。” 什么行了? 江户川柯南一愣,他本来以为这句话是対自己说的,但是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的实在莫名其妙,男孩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就看见旁边,自己提心吊胆了半天的栗发警官突然停下了一切颤动的动作。 不仅如此,感觉到男孩的视线,春日川柊吾还抬起头,用他圆溜溜的蜜色眼睛冲目瞪口呆的男孩‘wink’了一下。 .......啊??? “哼哼!怎么样,演技不错吧?”见男孩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栗发男人补充道,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刚才被打中的位置一疼。 及川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节绷带,在衣物的遮掩下堵在了伤口位置,勉强做到了止血。 江户川柯南只看见原本还有闲心冲他眨眼的栗发警官,在被面前这个雇佣兵的手臂碰到后表情一僵,几乎是逃跑一般垂下头,没和那个雇佣兵有任何表情接触。 ......好古怪的气氛。 看样子春日川警官被注射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说的药物,恐怕是中途被拿药的人掉包了,但是面前这个雇佣兵到底为什么帮他们... 突然良心发现了? 男孩在心里默默腹诽着,又莫名有种自己在这里实在有些多余的感觉。 不过只要春日川柊吾没事就是万幸。 被小侦探担心了半天的春日川柊吾低头咳嗽了两声,又砸吧了一下还残留着古怪甜味的嘴,终于意识到气氛实在太过尴尬,勉强挑起来一个话题,“葡萄糖?” 栗发男人対这个味道倒是很熟悉,让人嗓子都像是要被糊住一样的甜味,在他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自己并不算多靠谱的家长用来当其他孩子吃的糖果的‘代餐’给他。 在狭窄的出租房里,有一头栗色卷发的男孩会把从自己父亲作战服腰侧口袋里找到的葡萄糖敲开来,倒进玻璃杯里,然后加旧水壶里烧开的水,兑成有稀薄甜味的“糖水”喝。 还算是熟悉的味道。不过这么高浓度的倒是第一次喝,刚被那个女人把注射剂中的液体弄进嘴里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甜死了。 及川低低应了一声,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被半吊着的那人毛茸茸的发旋,因为春日川柊吾错开了视线,他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対方的模样。 说不出什么变化,总之,是个大人了。春日川柊吾小时候侧脸上本来也就没什么婴儿肥,现在从福利院离开之后被月山朝里喂出来的那点肉又因为高密度的任务消了下去,在没有见证过他稍微圆润一点时期的及川眼里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当了条......警察?”男人顿了一下,将“条子”这个称呼勉强压进了喉咙,他手上动作不停,将吊着他手的那捆麻绳稍微松了一下,一直等松到可以让春日川柊吾顺利从里面挣脱时,他才重新开口。 “挺好的。” 这句话说的有点勉强。 这位和八十岁老奶奶都能聊上的自来熟警官,在这位快五十岁的男人面前却噎了半天都没蹦出来半个字,他低头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勒出很深一道血痕的手腕,低声道,“......我也觉得。” 及川将空了的烟盒扔在地上,伸手摸向自己腰侧通常会多备着的烟,却摸了个空。 那根形单影只的烟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春日川柊吾手里。 注意到対方投来的视线后,栗发男人头也不抬的扬了扬手,细长的烟管在警官满是血污的手指间转了一圈。 他将沾着灰尘和血污的前端叼进嘴里。 雇佣兵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那个熟悉自己所有物品摆放位置的小子连打火机都顺走了。 手还挺快......顺东西也是警校教学的范围吗? 男人腹诽着,转身向走廊上走去,将门从外面合上了。 “他这是......”角落里的小侦探将嘴里的布条吐了出来后,看了看合上的门,忍不住转头询问。 “他去门口了。有人过来会提醒我们。”春日川柊吾解释道,他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靠撑着墙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栗发警官过来捞起了小男孩,将把他双手捆在后面的布条解开了。 江户川柯南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你怎么知道他是去......” “因为没人比我了解他。”春日川柊吾抿了下嘴唇,“如果这么多年他没什么变化的话。” 他的后一句话落得很轻,被空气里的烟尘盖住了,江户川柯南没有听清,他沉着神色应了一声,选择和面前的栗发男人一样相信刚才出去的那个高大的雇佣兵。 春日川柊吾不顾地上不知道多久没见光的尘土,直接跌坐在了男孩旁边,很快安静的屋内传来了打火机细微的咔嚓声。 微弱的火光在室内亮起,叼着烟的男人眯起眼睛,被火光映亮的脸上是平日里很少见的神情。 江户川柯南坐在他旁边,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听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聊天时偶然提及过,这位栗发的警官是从来不抽烟的。 而且甚至算得上是厌恶烟草的味道。 现在讨厌烟草的警官坐在地上,用从雇佣兵身上“抢劫”来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一点点将尼古丁吸进了肺里。 “烟草有的时候还是有好处的。”対上男孩疑惑的视线,春日川柊吾解释道,他将点燃的烟拿了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内伤的身体与烟撞出了奇妙的疼痛感,像是所有身体里的血都翻涌上来了一样。 于是原本姿势还算得上帅气的栗发警官低头使劲咳嗽了好几声,模样比刚才还狼狈。 等咳嗽缓和后,春日川柊吾补充道,“虽然伤身,但是能让人清醒。我现在很需要这个东西。” 男孩自然也知道。他的老师就曾经在高强度的任务和工作中依赖于这个东西,落下了戒都戒不掉的烟瘾,还把自己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肺又“捅出几个窟窿来。” 江户川柯南対于这个事情的担忧被栗发警官误会成了対于两人目前处境的忧虑,他用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开口安抚道,“你放心好了。” 春日川柊吾拖长声音,将自己身体的所以重量都放在了身后坚硬的墙上,“我在视频里给小阵平打了暗号,他肯定能看出来。” “暗号?”男孩立刻回想起,之前这位警官被対着拍摄时,手部确实一直在摩擦着绑住他的绳索,他之前以为这是春日川柊吾因为痛苦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没想到居然是暗号。 “被他们怼着拍了这么久,肯定不能白拍......嘶。”说这句话时,他不小心扯动到了侧脸上的伤口,不住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劲真大。”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落在了男人满是红痕的左侧脸颊上,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身上并没有放任何可以处理伤口的东西,只有口袋里出门时毛利兰给的手帕可以勉强将表面上的细菌和血污擦拭掉。 “不用,他们一会儿估计还会回来,脸上血污没了会被怀疑的。我恐怕过会儿就要把你重新捆回去了。”栗发男人看着那条明显属于女生的手帕,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来,“很快前辈就会在回复里给出相应的暗号,等我们対接上,就能出去了。” 目前及川能给他争取到的,大概只有这不知道多久的调整时间。 “放心放心——总之我一定会让你平安出去的,小男孩。”春日川柊吾笑眯眯道,“现在就让我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第171章 明日绽放 他真的太累了。 春日川柊吾合上眼睛, 想着既然现在只有柯南和论坛上的人可以看见自己格外狼狈的模样,干脆直接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这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适合放松, 他休息的时间不多,等守在门口的及川敲响门时, 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房间内恢复成之前那样了。 真的好累啊。 栗发男人想,他微微蜷缩起身体, 没想到因为这个姿势反而挤压到了刚才被子弹击中后的伤口, 血比处理前冒的还厉害了。 于是春日川柊吾只能吸着气重新改变成之前的姿势。 身上很疼。不只是刚才在江户川柯南的注视下被那些家伙‘关照’过的侧脸和腹部,他从昨晚起就被麻绳绑住的手腕很疼,肩膀也很疼, 总之, 和那群雇佣兵打了一架又被塞进后备箱扔到这里捆了大半天, 路上还有人借机报复动手动脚...全身上下大概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他很少在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露出这种倦态,一个是因为不习惯应对这种关心,另一个则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警察,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警察的自己先露出疲态,不是会让其他人丧失信心吗? 他怎么也得撑住才行。 但是真的很累。春日川柊吾自认为不是什么脆弱的人, 今天难得的示弱和精神的疲惫除了因为长时间被束缚在黑暗压抑的狭窄空间里外,还有大概就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的人。 太奇怪了, 明明两个人从来没有以什么正常的方式相处过, 但是再次遇到占据了自己整个童年的男人时, 他却莫名其妙升起了一种委屈,甚至在低下头的那刻眼睛一酸, 像是被人推倒摔在地上的小孩看见了姗姗来迟的父母一样。 不过......曾经和时常不回家的雇佣兵生活的栗发男孩连在小时候都很少有过这种情绪。 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是他一贯的准则。一年里雇佣兵有大半时间都不会在家, 留在家里时通常也只是养伤,然后在自己狭小的安全屋沉默着给自己血缘上的孩子煮挂面,做出来的东西还没有当时不过十岁左右的男孩自己做的好吃。 家里所有雇佣兵用命挣来的钱被放在小孩可以轻易够到的地方,家里没有吃的他就穿好鞋子,怀里藏着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小刀出门去买,在混乱的地带里被别人抢走了钱就擦干净脸上的血和灰拼命抢回来,然后自己回到狭窄的房间用平时男人用来处理伤口的棉签沾着酒精胡乱擦拭伤口,再用衣服挡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他知道怎么冲着其他人露出讨人喜欢的灿烂笑容,也知道怎么握紧自己的拳头,用男人教他的方法一拳拳把找自己麻烦的家伙打跑,知道怎么在满身血污的情况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安全回到房子里,唯独这个...春日川柊吾大概真的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 会有无能为力的古怪感觉。栗发男人在黑暗中低下头,微微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将所有情绪全数藏在了黑暗当中。 昏暗的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他都有些厌恶起这样没什么用处的自己来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比起现在的心理情况,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暗号到底能不能被对面接收到。 老实说,春日川柊吾就没有和松田阵平他们有过暗号...这次完全是抱着赌博的准备来的。 从上一次画展的事件起他就有一个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就是关于飞鸟雾和工藤新一在山顶看星星的那次回忆。 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在世界会自动补齐的背景范围内,而是真实由本体操控马甲度过的时间,这个事情也的确真实发生过,但那真的是...当时尚未变成现在双重人格人设背景的飞鸟雾的一次随意闲聊而已。 在124这个人格设定出现后,这个不太寻常的事情就自动被晕染上了其他颜色,赋予了另一种意义。 春日川柊吾被吊在这里的一晚上都在想怎么能传递消息,总务处的那种精密的暗号大多需要借助面部表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有万一就会搞砸,他需要一种很简洁,传递消息速率很高的暗号。 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回忆在脑内滚过一遍,唯一可以找到的,能利用这个世界规则来传递消息的记忆,就是警校时候用来整蛊同期的时候。 当时为了把握时机,他们会将手搭在桌子上,靠指尖在桌面的敲击让对方意会,可能因为想要目标倒霉蛋出糗的念头都是一样的,所以这种时候无论怎么比划,另一个人总能领会意思,并且精准的做出行动。 这是在警校时没有被下过定义的动作,没有其他暗号都有的精密程序。但是如果他找出手指敲击时所有的共性,并且有意引导着其他人相信本来就有过暗号,那么这个暗号能不能凭空产生?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这是他唯一的方法。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拜托月山朝里通过论坛注意一下武田大二前辈那边的情况了。栗发男人腹诽道,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 恰在此时,门被敲击的声音被外面传来,春日川柊吾干脆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很快又扬起了那套惯常的表情,“来吧,小男孩,我要把你捆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绑人时还是将束缚男孩的绳索绑的很松,弄成了随时都可以自己摆脱的程度。 “给你这个。” 江户川柯南只感觉自己手上一沉,栗发警官刚才说话间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被松松捆在后面的手上。 “这是......”男孩细细将其摸了一遍,很快发现这是一把匕首,而且像是军用的款式,他刚好可以握住。 “刚才我从那个...大叔身上顺来的。”春日川柊吾冲他眨了眨眼睛,将男人主动递来的匕首说成了是被自己偷偷拿的,“放心,我有这个就行。” 他一边重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将手臂往上抬了抬,把手腕重新塞进了被及川松开但是并没有扯乱的吊绳上,一边示意男孩看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拿的?!”江户川柯南立刻捕捉到了栗发警官手指间一闪而过的亮光,那赫然是一个轻薄的刀片,男孩这才后知后觉的摸向了自己的袖子,右侧袖子里藏着的那个危险物品已经不见了。 “刚才绑你的时候拿的。记得把那个堵嘴巴的东西重新含住啊。”春日川柊吾没有半点顺走小孩东西的不好意思,他笑着补充道,“借我用一下嘛,这个藏袖子里还真方便,等出去以后我也要装备上。” 江户川柯南看着对方不见任何疲倦和痛苦的灿烂笑容,在房间门被重新推开前低下了头。 他的感觉如果没错的话,这位警官先生刚才的精神状况真的很差,但是现在...回想起春日川柊吾刚才笑着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男孩不由怀疑其自己的直觉来。 屋内两人被绑走的露营地附近,在加油站边停靠着的黑色车辆上空气堪称冷凝。 武田大二坐在副驾驶上将烟草蛮横的塞进自己的肺里,他从警视厅借来的那两个王牌精英坐在后座,像是对待他们最常见到的炸弹一样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距离那封松田阵平用日常口吻写的简讯被发出去已经快十分钟了,期间一直没有过任何回信。 总务处的组员试图定位手机所在的地点,但发出的信号都被一一阻拦了回来,并不知道对方对于总务处或者是对于春日川柊吾的情况了解多少,他们也不能冒险用在总务处共事的同事伪装成朋友去试探。 武田大二思索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不久前自己和另外一个同事聊天时,那位当时在抢救室外面给春日川柊吾签了病危通知书的男人提起过,当时抢救室外面还有两个那个让人不放心的后辈的朋友,似乎都是警视厅的人。 他和那两个在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联系上时,他们正在波罗咖啡厅里等着说好要聚餐,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来的朋友。 在这位经验丰富的总务处警官的拜托下,松田阵平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私人号码给对方发送短信。 但是一直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复。 感觉到对方的焦虑和不耐,武田大二吐出自己嘴里的烟,开口道,“一定会有回应的。” 如果这个手机在绑走春日川柊吾的人看来没有任何用处的话,直接扔在路边就好,没必要带回去,还大费周章的阻断警方试图定位的行为。 武田大二经历过很多这种事情。录制视频并且发送给被害者的爱人、朋友和亲人是那些家伙一贯喜欢使用的手段。 他话音落下后不久,短信提示音在狭窄的车内炸响。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这才低头看去,那封邮件并没有在被点击的第一时间就跳出内容。 他低头盯着屏幕,上面只有一个以全黑为封面的视频,白色的播放键很是显眼。 爆破处王牌一向引以为傲的手在此刻居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这才感觉头晕目眩。 “给我吧,你们就别......”副驾驶上的武田大二伸出手,想要接过手机,阻止对方点开视频的行为。他原本就只是想让他们帮忙把现在唯一可以获取的信息逼出来,如果让作为朋友的他们看这个视频的话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松田阵平并没有将手里的手机递出去。 他低着头往回撤了一下,将萩原研二的视线挡在了外面,后者垂着眼睛,大半张脸都被头发投下的阴影挡住了,看不出情绪。 卷发男人点开了播放键。 先是让人不舒服的刺啦声,很轻。 松田阵平的手抖的厉害,他在点开播放键的时候因为手部幅度过大的颤抖,又不小心在屏幕上面碰了一下,刚好点在进度条的位置。 下面的进度条一下被拉拽到三分之二往后的位置,和视频一起播放的是极其沙哑的嘶吼声,不知道在哪里录得,居然还有杜比环绕音效。 为了避免错过爆/炸/物处理班的任务通知,松田阵平总是会把音量调到最大,现在却被过于巨大的声音震的差点没拿稳手机。 画面因为刚才突然的快进卡了好几下,连带着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夹杂着让人不舒服的刺啦声,男人眯起眼睛,在昏暗的车内很容易就看清了画面内容。 先是一双被吊在头顶上方的手,手腕处流出的血润湿了麻绳和被吊住那人的袖子,隔着屏幕都像是可以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那人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伴随着背景中的嘶吼声,被束缚着的手不断挣扎、晃动着,连手指都因为这种痛苦抽搐起来,不受控制的搅着麻绳,将指尖磨得血肉模糊。 除了嘶吼外,还有带着明显恶意的哄笑,从四面八方传来。松田阵平听见有人用像是逗弄宠物一样的语气说着什么“抬起头给你朋友看看”,“原来警官也不是全能的啊”之类的话,手指几乎要将屏幕摁裂。 画面晃动着下移,那双手渐渐消失在画面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过于熟悉的脸。 不过一周没见,视频里的春日川柊吾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头部伤口留下的血污干涸在额角位置,一侧脸颊明显被人用手狠狠扇打过,除了显眼的红肿外还有好几道细长的血痕。 摄像头前端发出的光直直照在他蜜色的眼睛里,但是却没有换起对方任何的回应,他无意识扯出痛苦的嘶吼,瞳孔却已经完全涣散了。 松田阵平愣愣的看着对方完全失去色彩的眸子,忽然腾起了一个荒诞又合理的念头。 第172章 明日绽放 这个症状...... 春日川柊吾, 这家伙不会是被注射了自己一直在追查的那种药物吧? 松田阵平一时连呼吸都停住了。 一周前黑卷发的男人和自己自从葬礼过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的同期好友匆匆见了一面,一向喜欢穿些颜色浅亮衣服的春日川柊吾那天难得穿了一件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黑衣服。 不是宽松日常的黑色连帽衫或是什么长袖,而是正规的西装, 连领带都是黑色的。他眼下有一大片乌青,脸色都有些惨白, 一副累狠了的模样,整个人缩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喝高浓缩的罐装咖啡, 不知道刚从哪里回来, 西装都皱皱巴巴的。 松田阵平几步过去把这个看上去随时能困晕过去的劳模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平时看见自己惯会撒娇耍滑的男人难得只是冲他有气无力的笑笑,然后把手里的咖啡一口气全部倒进了嘴里, 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男人将墨镜摘下来挂在衣领处, 并没有主动交谈。他早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听说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从总务处那边传来的消息, 自然知道春日川柊吾为什么穿着这样严肃的衣服。 又是一场葬礼。 比起他们来说,葬礼对于这个身边总有同事在离开的男人来说几乎像是每季任务。 松田阵平模模糊糊听见过他们说起这个,好像是那人抓捕毒/贩的时候一时没防备,被毒/贩藏着的注射剂刺中,整管非法药物全部注射了进去,支援还没有赶到人就已经没气了。 ‘他走的时候很痛苦, 手指都抓烂了。’栗发男人把自己本就有些蓬乱的头发向后面理去时小声说道,随后,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他的眼角眉梢浮现出一种有些自嘲的笑来, ‘我还是......没在场。’ 等他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没了。和飞鸟雾的那一次还真是相像。 松田阵平垂下眼帘, 伸手轻轻揉了一把对方忙到很久没有洗过,手感有些古怪的头发。 被注射的好像就是春日川柊吾从温泉旅行之后就开始追查的那种药物。像是这种药物基本上都和致幻挂钩, 症状...... 症状就和现在视频里的栗发男人一模一样。 哈...要是真的是这种药,他以后要怎么办?那个家伙......能保下命来都是万幸,但是就算救回来之后也会有一连串让人吃不消的后遗症,根本不可能继续当警察了。 那个把自己所谓的价值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会怎么想...... 零碎的回忆在大脑里一闪而过,松田阵平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时正看见武田大二沉着的脸。 旁边的萩原研二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脸色也难看的厉害,他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次冷静下来,手指却一直在颤抖着,滑动了好几次才把进度条拉回最前面。 仍然是略微晃动着镜头。 “警官先生,抬起头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是男人的声音,和之前背景音里听见的差不多,萩原研二皱起眉头,开口道,“四十岁左右。看起来不像是贩/毒的......” 半长发的男人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略微发抖。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换回了些许清醒。现在并不是什么可以慌乱的时候。松田阵平顺着对方的话看去,只见画面上出现的那只手带着专业的保护手套,露出来的小半截胳膊上满是肌肉,的确并不像是毒/贩。 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视频中熟悉的那人身上,试图找到什么线索。细致的搜寻反而让画面上栗发男人的惨状更加详尽的尽收眼底。 五脏六腑都犯上细密的疼痛来,松田阵平盯着屏幕,一直到眼睛酸痛不堪都不愿意眨动一下,分秒都不想从春日川柊吾脸上移开,像是这样就能分担掉那些痛苦一样。 “女人,三十岁左右。”巴掌的脆响在车内响起,视频后面栗发男人脸上的血痕和红肿终于找到了来源。松田阵平盯着屏幕上因为巨大的力道不住将头偏向一边,又被人撬开嘴让血从嘴角流下的好友,开口时声音沙哑的可怕。 这种疼痛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受伤的警察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是比起**上的疼痛,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种肆无忌惮的羞辱。 黑色卷发的男人咬着牙,将自己控制不住握紧成拳的手往回收了些许,勉强压抑住了身体里快要炸开的愤怒和心惊。 “和旁边的人看上去不是一伙的。”松田阵平继续补充道,他没有错过视频中的女人伸手时,旁边那人明显的一个下意识躲避动作,“...相互之间不信任。” “有吸/毒史。”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武田大二这才开口,他的视线在自己后辈的脸上停顿了一下,这才移到女人露出的那只胳膊上。 消瘦、惨白,还算明显的特征。 镜头晃动的更加剧烈起来,拿着手机的那人往后退了一点,将春日川柊吾被吊在头顶的手也纳入了画面之内。 萩原研二因为突然拉远的镜头愣了一下,还没思考出缘由,就看见只露出手臂的那个女人用指尖描绘着栗发男人的脸颊,一点点向下滑去,之后动作一边,直接掐住了男人本就伤痕累累的脖颈。 春日川柊吾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头顶被捆绑着的手也开始挣动,脸上的神情因为缺氧越来越痛苦恍惚,但是连向后躲避的可能都没有。 半长发的男人咬牙低低的骂了一声,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冷,甚至在车内比外面还要闷热的空气中战栗起来。 “三十......分钟?” 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萩原研二微愣着抬起头,顺着开口那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春日川柊吾满是血污的手搅着绳索,因为痛苦细微颤抖着,食指却和其他手指的颤动不同。 男人指尖都磨烂了的食指一点点敲击着绳索的表面。 松田阵平死盯着对方手上似乎有规律的动作,下意识念叨出了‘三十分钟’这个词。 ‘喂喂,有什么好商量的,到时候看我暗号就行。’ 这句话大概是警校里面最让教官头疼的那六个人说的最多的话,平日里枯燥繁琐的训练中,只有祸害同期才来排遣这种烦闷。 变态辣的咖喱,里面加了辣椒粉或是很多醋的饮料,外面裹着一层酸粉的糖果......通常都是其中一个人突发奇想买了回来,再藏在袖口里偷偷给除了目标倒霉蛋外的其他人看。 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直接交流,一般会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打暗号,春日川柊吾这个手指敲动的频率是...... ‘咳咳。’金发黑皮的警校第一从袖子里露出里一个表面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来,又用手暗暗指了一下前面毫无防备的蓝眼幼驯染,冲着在后面睡的满脸印痕的黑卷毛同期做口型道,‘等下课把这个塞给hiro,离下课还有......’ 他的手指在椅背上有规律的点了几下。 ...... ‘阵平——’绕着操场跑圈的栗发男人气喘吁吁的跟着松田阵平后面,‘我不行了,再跑一定会死在操场上的,再说现在可是大半夜,我们在操场跑圈迟早被教官抓住......’ ‘是你自己说要我们帮忙拉练的。’被他拽住后领的男人臭着脸道,‘你以为谁想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拉你跑圈吗...你今天晚上跑了多久?’ ‘我今天可是练了......’ ‘喂!操场上的那两个人!哪个班的?!’ 春日川柊吾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极其有默契的朝着声音反方向就跑,把自己藏在了操场边花圃的阴影之下。 栗发男人气喘吁吁,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伸手,用擦过自己额头上汗水后湿漉漉的指尖,在半夜还拉着自己操练的好友手臂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 ‘柊吾,你午休去干什么了?连饭都没来吃。’伊达航刚把自己手里的课本铺开,就看见自己栗色卷毛的同期横冲直撞的踩着点进来,把自己摔进了座位上。 ‘打电话去了。’春日川柊吾一边翻找着这节理论课要用的东西,一边回应道。 听到这句话,萩原研二的雷达都转动起来,他撑着头凑过去,脸上浮现起一个暧昧的笑来,‘是那天在天台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降谷零看着他的表情,狠狠抽了抽嘴角。 说罢,他故意学起了当时栗发男人那种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像极了浮夸的肥皂剧中的苦情男主角。 ‘不是,是另一个弟弟。’春日川柊吾看的好笑,伸手去把萩原研二凑过来的脸推开了,松田阵平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发出了一声满是嘲笑和嫌弃的嗤笑声。 ‘我那个弟弟可乖了,今年十岁,才到我这个地方。’他随手在自己胸口处比划了一下,‘不过最近在窜个子,说不定长大以后会比我还高。’ ‘柊吾,你下节课要交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一直带着笑意看向他们的诸伏景光忽然想起来什么,不住开口味道,表情都带上了些许担忧。 ‘这个啊,差不多了。’和飞鸟雾打电话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查找东西的栗发男人拍了拍自己胸口,得意道,‘这节课我就把纸质版写出来,只需要......’ 恰在此时,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准备在课上开小差的春日川柊吾瞬间嘘声,只是用手敲了敲椅背。 松田阵平撑着头看着那人的动作,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 ‘离下课还有......’ ‘我今天可是练了......’ ‘这节课我就把纸质版写出来,只需要......’ 三十分钟。 男人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些许笑意。 春日川柊吾给他们留了暗号!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容易认输。 萩原研二用手使劲抹了把脸,原本哽在喉咙里的东西终于化开一点,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示意自己幼驯染把视频倒回去一点。 “汽车。”半长发的男人很快解读出‘三十分钟’之前的那个暗号,他们几个都喜欢跑车,只有春日川柊吾一枝独秀的钟爱摩托车,因为那家伙讨厌车上的味道,说还是喜欢骑摩托车的感觉,比较容易呼吸新鲜空气。 降谷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在旁边吐槽说除了新鲜空气,吃土也挺容易。 于是每次比划汽车时他们都会把小拇指往下勾动,像一个正在吐的小人,象征着某个不喜欢坐车的同期,而摩托车则是往左侧微偏倚的小人。 因为吃到卷起的尘土要朝着旁边‘呸呸呸’。 “山。”松田阵平接到。 “汽车,三十分钟,山。”武田大二蹙着眉头将这几个词复述了一遍,“从他被抓走的那个露营地到目前所在的地方有三十分钟车程。” 这个年龄已经有些大了的男人因为这点信息眼睛都微微亮了起来,像是瞬间精神了许多。 “买的。”萩原研二继续低头看到。似乎是为了折磨这个被绑来的警察,女人不断的收紧手臂,让他一次次感受窒息导致的濒死感,但是她掐住对方脖颈的时间越长,春日川柊吾利用目前可以拍到自己手的镜头传递的信息就越多。 松田阵平的嘴几乎要绷成一条直线,即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栗发男人传递的暗号上,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人目前正在遭受的折磨,“人。” “买的人?”武田大二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一时有些疑惑。 警校时那些暗号本来就只是在相处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不可能有很多专业词汇,镜头里面的男人只能用有限的词来拼凑成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 “买的人......”松田阵平将这个词复述了一遍,随后立刻想起来了什么,“......雇佣兵?!” “对啊,雇佣兵!”萩原研二使劲拍了一下手,“小柊吾这个词语拼凑的还真是......” 开头有些磕绊,两人掌握规律和春日川柊吾神奇的拼凑方式后,解读起来就快了许多。 “十个。” “人。” “更多。” 萩原研二皱眉将这一串词念了出来后,松田阵平迅速领会意思,“看来他亲眼看见的只有十个,但是他们有和其他人联系过。” “药。” “很大。” “房子。” “药?指这种非法药品还是单纯的修饰词......”武田大二念叨道,他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指尖了,男人却没有把注意力往那边移开一点,“很大的药房......工厂...他们在制药的工厂!” 离露营地三十分钟车程的制药工厂,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不,不能说是缩小,已经可以说是可以直接精准锁定目标了。 他连忙联系起站在山上搜寻线索的组员和总务处内负责信息处理的组员,让他们锁定符合条件的地点。 联系完后,男人一直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往下放一点点,就看见屏幕之上,自己带了七年的后辈被注射进了那管熟悉的药物。 和一周前牺牲的警察是一样的药物,只是前者被注射的速度过快,在剧烈的药物反应下很快停止了呼吸,而春日川柊吾是被人缓慢注射进去的。 武田大二有些怔神的看着,锁定目标的高兴还没有腾起来,就被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和痛苦覆盖了,一直到手指处传来刺疼,男人才发现自己被烟头烫到了指尖。 “甜的......?” 正将烟头摁在前方的烟灰缸中的男人因为松田阵平这句话顿住动作,下意识反问出一句,“什么?” 松田阵平抬起头,武田大二这才发现这个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官眼眶红的厉害,眼睛里满是血丝,表情却格外镇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他扯开嘴,重新重复了一遍在春日川柊吾被注射时,他在对方手指上捕捉到的词。 “他说......甜的。” 武田大二连忙凑近了一点,将之后春日川柊吾在画面中痛苦嘶吼的模样看了好几遍,最后忽然笑开了。 “......妈的!”他骂道,眼睛却亮的惊人,眼中有一层因为虚惊一场的喜悦而泛起的水光,“这小子是装的,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毒/品。” 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那些得意洋洋的家伙看不出来,但是在视频里,一切细节都被无限放大,他这个和这种东西打了几十年交道又看了这么多遍视频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瞳孔涣散,但是最深处仍然是正常的模样,因为那里是人类无法伪装的地方,即使再怎么表演也没法改变分毫。 他捂住脸,用手背不动声色的将眼里的水光擦掉,哑声问道,“他还有说什么吗?” 萩原研二因为刚才巨大的咬合力,嘴里已经泛起了铁锈的味道,他眯起眼睛,看出了后面的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聪明。” “他说他聪明。”他无奈的垂下眼帘,原本一直紧绷着,跟着对方一起痛苦的精神好像都被这句开玩笑一样的暗号安抚下来了些许,“这家伙...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被抓了。” 春日川柊吾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传递暗号来安抚会看见这段视频的他们的。 半长发的男人笑着,却感觉鼻尖酸麻,只能狼狈的低下头去,眼泪悄无声息的低落下来,在手臂上晕染开来。 松田阵平继续看着屏幕,视频这个时候已经快要结束了,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女人上前检查了一下春日川柊吾的瞳孔,之后又退了回去。 画面中重新出现了春日川柊吾的手。 “男孩。” 他解读道,视频中也很快给了旁边被绑着的男孩一个镜头。 “差不多了。警官先生的朋友应该也是警官?这样吧,既然这里有两个人......我放回去一个好了。” “怎么样,收到这个视频的人,你们准备抛下哪一个?想好的话,发短信告诉我好了,至于时限......在春日川警官的血流干之前好了。” 随着女人的声音,松田阵平很快把春日川柊吾最后的留言解读了出来。 男人脸上因为刚才那句‘我,聪明’浮现出的些许笑意很快退却。 ‘救他,首先。’ 第173章 明日绽放 露营地位于离市区较远的山区, 周围分布着很多同样远离城市的工厂,零星的散落在有些荒凉的郊外。 制药工厂,排除掉今天有制药厂员工在上班、正常运转着的, 再排除掉用最快速度把车开飞四十分钟内都到不了的,符合条件的地点很快被总务处那里的信息人员赛选了出来。 一共两处, 刚好在露营地的东南两侧。 在山上搜寻的那伙人迅速下山赶去东侧的化工场,萩原研二则夺下了驾驶座的位置, 把这辆性能并不算好的黑色汽车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直向另一个目的地冲去。 与因为特制车窗投射不进太多光线,而显得格外昏沉的车内相比,波洛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让中午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店面。 “很抱歉, 还要麻烦您来这里接步美。”将最后一个孩子送到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家长那里后, 月山朝里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那个惨遭牵连的倒霉小侦探遇难的电话。 围着工作围裙的安室透适时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一杯特调的蜂蜜柠檬水,黑发男人接过轻抿了一口,只有清新的冰凉感, 不知道金发黑皮的优秀员工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柠檬的酸味被掩盖的很好。 “别担心。”现在店内没有人, 榎本梓今天又请了假, 店内现在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干。清闲的服务员先生干脆在自己老板对面坐下了。 安室透撑着头, 也在为自己同期现在的情况暗暗担忧,但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厅员工, 说的再多一点也不过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弟子。 凭借着这个身份他可以出入很多搜查一课负责的凶杀案现场,但是却不可能插手分毫与总务处有关的任务。这个专门负责非法药物的部门就像是公安一样, 对于保密的要求很严苛,他们可以主动找警视厅的其他部门的警察合作,但是却不可能对他这个门外汉透露任何一点消息,更不用说是让他参与了。 现在这个优秀的公安卧底,曾经的警校第一,只能像是月山朝里这个普通的咖啡厅老板兼家属一样安静的等待消息。 想到这里,安室透掩下了眼中的情绪,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那人。 一个月之间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月山朝里正低头抿着他刚才拿来的那杯饮品,柔软的黑发垂下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表情。在安室透看来,黑发男人只是像是在普通的担忧着自己家人的安全。 其实在这一个月间,就连伊达航都相信了月山朝里并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因为飞鸟雾的离开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曾经见过黑发男人在救护车上的模样的安室透心里却一直有所疑虑。 当时飞鸟雾被划破手腕生死不明的送上救护车时,月山朝里已经慌乱成了那副模样,但是现在人真的离开的,却比他们这些仅仅作为朋友的还要冷静。这本来就不太对劲。 男人眯起眼睛,认真看向对面那人,黑发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的视线,他只是低着头搅拌着玻璃杯里半透明的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山朝里目光所及的地方,立着一块安室透看不见的系统版面,上面新刷出的漫画里正是之前松田阵平他们在车上情况。 看见春日川柊吾留下的所有暗号都被两位同期破解出来之后,他心里紧绷着的弦才稍微放松一点。 钻世界规则的空子钻出的暗号不可能有很详细完善的系统,只能把所有出现较多的词汇和比划这个词汇时动作**同的那部分提出来后不断加深强化,变成曾经存在过的暗号,这种方法导致的结果就是词汇很缺乏,只能用有限的词汇来拼凑想要传递的信息。 版面上,小小的飞鸟雾眼中满是担心,他蹙着眉头和月山朝里一样看着漫画,在春日川柊吾跌坐在地面上时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漫画中栗发男人满是血污的脸,像是想要帮对方擦掉一样。 漫画里的血痕当然不可能被同在界面上的虚拟小人擦掉,Q版小雾努力了半天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心,又看了看春日川柊吾仍然血迹斑斑的脸颊,不住垂下眼帘,看上去很是低落的模样。 月山朝里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指,用指尖轻蹭了一下小人的发旋,低落的白发小孩轻轻回应了界面外那人的安抚后,伸出手来,给了漫画中的栗发男人一个拥抱,又在画面滑动到车上的场景时,用自己小小的手摸了摸漫画上半长发警官湿润的眼角,和松田阵平凌乱蓬松的卷发。 [救救!救救蜂蜜小熊!!气死我了那个人居然敢打他啊啊啊啊(扭曲)(拳打脚踢)(阴暗的扭动)] [真的是熊爸!!熊爸心里还有自己儿子!不是雷雨是极限救援啊啊啊(震声)外面有马自达Hagi里面有熊爸!蜂蜜小熊肯定不会有事!! Yysy,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这两人相处时的尴尬,像极了我爸来看和爷爷奶奶生活的我时那种......尴尬的没话找话说场景(小声)] [好家伙,怎么不是《雷雨》剧本就是这个剧本,这俩见面怎么都绕不开家庭伦理剧了是吧(贴贴楼上)] [救命...这个视频......萩原心理阴影都要出来了,先是小雾再是柊吾,朝里你们一家人怎么多灾多难啊啊啊啊去庙里拜一拜吧问问熊爸在哪里求的护身符你们也去求一个吧] [说不定护身符就是小熊给熊爸求来的?(思索)小时候的柊吾真的好可爱啊就是又可怜又可爱#回忆中穿着不太合身衣物的春日川柊吾##春日川柊吾买面包#身上都是伤但是衣服和脸都擦得干干净净的仰头看别人太可爱了...不会养孩子就送给我养啊!] [暗号!!暗号解出来了啊啊啊在这里我居然还能看见警校时期六人组贴贴!!都是警校篇里没有出现过的剧情呜呜呜他们在警校的时候真的好开心啊......] [“我,聪明”哈哈哈哈什么可爱宝,太可爱了我直接表演一个捧心倒地的大动作,什么可爱蜜糖让我大亲一口,自己夸自己也太可爱了吧] [楼上,别忘记柊吾之前还说过“他都有些厌恶起这样没什么用处的自己来了......”在同期好友面前嘚嘚瑟瑟的蜂蜜小熊其实私下会因为身体的一点负面状态就厌恶自己...哈哈...] [还有“我那个弟弟可乖了,今年十岁,才到我这个地方。不过最近在窜个子,说不定长大以后会比我还高” 再也不会长高了......失去的刀子突然开始攻击我] [闭嘴啊!就你会说话?!就你会说话啊呜呜呜呜!!救救柊吾!帮帮朝里!不要让可怜二十六岁男妈妈先丧子再守寡啊!!!] [守什么寡!赶紧呸呸呸,柊吾绝对不会出事......话说这次居然是二选一,73难得没坚持经典三选一] [是啊居然是工厂二选一......怪怪的] 不会说话的Q版小雾浏览回帖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看了看月山朝里,使劲拍了拍这两条回帖,示意他看。 月山朝里凑近了一点,又翻回之前看见刚才刷过的那两条回帖。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声正在此时响起,留着寸头的警官略过门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几步朝着最里面走了进来,坐在了月山朝里对面。 “伊达大哥。”黑发男人这才把注意力从系统版面上抽回来,他对于包括安室透在内的其他人称呼都是比较客气的‘先生’,唯有伊达航是用的和春日川柊吾一样的称呼。 “我请了半天假,过来......”伊达航噎了一下,把自己的来意咽回了喉咙里,在当时人面前说自己是来看他有没有事情的实在有点尴尬,男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只是大大咧咧接过了终于想起自己服务员职责的安室透递来的冰水。 坐在对面的月山朝里动作一顿,在看见伊达航的刹那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七年前就有的疑惑。 为什么在和警校组相处时,春日川柊吾总是下意识会亲近这位几个人当中最成熟,还是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靠谱班长。 因为伊达航从某种方面来看...和及川有种微妙的相似感啊!特别是两人高大的身形,一样的寸头和粗眉毛,还有毕业后伊达航开始蓄起的胡茬。不过比起伊达航,及川一直是更加沉默寡言、情绪内敛的。 想通了这点,黑发男人差点把嘴里的柠檬水喷出来,他使劲绷住自己快要抽搐起来的嘴角,一时表情都微妙起来。 这件事搞清楚之后...实在有点羞耻啊!他以为只是因为伊达航对比起其他人来说更成熟稳重一点,而且是很会照顾人的老大哥形象,所以会让人下意识亲近一点,要不然也不会当上班长。 结果真相居然是某个栗色卷毛的马甲因为人物背景无意识找的父爱代餐吗?! 月山朝里低头捂住脸,细细回想了一下春日川柊吾干过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吧......不就是喜欢从后面勾住伊达航的脖子借着身高差挂在对方身上,撒娇耍滑把饭卡塞给对方要他在每次照常的晨练后,给自己带甜到腻人的袋装巧克力牛奶,时不时冲过去来个大大的小熊拥抱然后溜走。 不...这些事情抛开理由来看只是让春日川柊吾显得更黏黏糊糊了一点,但是要是被松田阵平他们知道了理由,一定会被...... ......这个秘密绝对...绝对要烂在肚子里! 黑发男人用手挡住了自己脸上混着各种微妙情绪的奇怪表情,恰在此时伊达航伸出手来,有些担忧的拍了拍自己面前,一直低着头用手捂住脸的月山朝里的肩膀。 他像是被吓到一样,瞬间往后撤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了。 伊达航压下自己眼中的担忧,转头隐晦的和一边站着的安室透对视了一眼,然后避重就轻的开口道,“你吃过午饭了吗?” 月山朝里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早饭和午饭都泡汤了,一直没有进食的胃早就拧成一团,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摇了摇头。 “伊达......先生应该也没吃饭吧?”安室透顺着自己同期的话,开口笑道,“厨房还有很多食材,做波洛的招牌三明治怎么样。” “娜塔莉上次来过一次后,可是对这里的三明治赞不绝口。”伊达航开口道,但是声音里面并没有多少笑意,他接到消息后就慌慌张张的请假过来,明明自己也因为春日川柊吾目前完全不明的情况揪着心脏,但仍然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来安抚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月山朝里。 对于警方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家属。就像是上次因为飞鸟雾的失踪来报案时一样,月山朝里只是捧着自己面前的水杯,安静的等待最后结果。 伊达航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原本不应该有人再进来的门口再次传来了清脆的风铃声。 坐在桌边的警察和向后厨走去的服务员同时朝着门口看去,正对上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眯眯眼。 安室透脸瞬间黑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像是要用眼神把那人千刀万剐一样,手中的托盘也被捏的咔哒作响。 “我之前以为东大的研究生只是清闲到每天没事干,原来还看不懂字。”金发黑皮的男人撇了撇嘴角,连语气都变了,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阴阳怪气道,“既然看不懂门口写的日语,还不如快点滚回你的老巢去。” 冲矢昴挑起一边眉头,习以为常的冲他摊了摊手,一副让安室透咬牙切齿的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将有些沉重的玻璃门拉开,让门外推门进入并不方便的人操控着自己的轮椅,慢慢进入了这家挂着‘暂停营业’通知牌的咖啡厅。 安室透把注意力从面前这个该死的FBI探员身上移开,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另一个人。 “抱歉打扰。”坐在轮椅上的黑发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像是费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很是沙哑难听,在这句短短的话句尾,末光苍介抿起嘴,才克制住自己把肺都咳出来的冲动。 来者裸露在外的皮肤很惨白,手指间甚至隐约透出一种青色来。 金发黑皮的男人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对方宽大的衣服间露出的手背上,上面有很多针孔,挤在最中心的位置,针孔周围满是淤青。 末光苍介的精神看上去算不上好,之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黑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眼睛下方,眸子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暗沉。 里面的光已经很淡了。 他比之前还要消瘦,一直笼在身上的黑色外套在此刻显得更加宽大,不算厚实的面料因为重力自然的向下垂去,勾勒出男人被病痛折磨着却仍然笔挺的肩胛和脊梁。 末光苍介向着面前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公安卧底点头致意,更加锋利的脸部轮廓让他显得比之前还不好接近。 打过招呼后,男人暗红色的眼眸投向室内,终于说明了来意,“我来拿我学生的东西。” 月山朝里微微‘啊’了一声,站起身来,把口袋里江户川柯南失踪时落在卫生间门口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一副早就和坐在轮椅上的那人联系过的模样。 “我陪他来的。”冲矢昴解释道,似乎因为被咖啡店老板证明了来意后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末光苍介看了看旁边粉发的研究生,在推着自己的轮椅往伊达航两人那边去时,毫不留情的拆台道,“他自己跟来的。” “哈,真是自觉啊,研究生。”安室透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又浮现出来,恶狠狠的给了冲矢昴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就知道赤井秀一这个家伙就会钻空子!仗着末光先生赶着过来没时间拒绝就自己跟过来! 看见没有,这就是该死的FBI! 第174章 明日绽放 “那边有异常吗?” 露营地南侧的工厂附近, 武田大二脸上是挡都挡不住的焦虑,他捏着手机,力道大到像是要把手机捏碎一样。 对面的组员刚将目标的工厂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找到,气喘细细的急道, “没有!这边什么都没有!” “......你们再仔细搜一下。”男人低声安排,他伸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迅速挂断后又拨通了总务处那边驻守着的组员电话。 窗外, 被树木微微遮挡住的庞大工厂寂静无人,他们在赶到后就在外围绕圈观察了很久,甚至后面直接从并没有关严实的工厂窗户处翻进去上上下下都看过。 没有任何异样。 几人重新回到车辆上后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 只能把微薄的希望寄托在赶赴另一边的队伍。 等待的过程中, 松田阵平下意识从口袋里抽出烟盒, 一直等打开才想起来里面早就被替换成了少女粉的草莓条纹棍糖,他只能抽出一根像抽烟一样叼在嘴里,把脆糖咬得咔哒作响,满嘴都是浓郁的草莓味。 里面居然还有厚厚的一层蜂蜜味夹心,混上过于浓烈的草莓味,甜的腻人, 让人不住蹙起眉来。 没想到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 “......确定符合条件的只有这两个地点吗?”等第二通电话很快被接通后,武田大二不带任何前缀, 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面随着话音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击声, 像是在紧急搜查些什么。 “是...所有登记在内的工厂都搜查过了,符合条件的只有这两个......”那头的人将不久前刚刚搜索过的结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额头上的汗都落下来了,“这一片工厂本来就少, 制药工厂一共只有四个,还有两个都在七十多公里以外,就算速度再快开车也不可能四十分钟之内到。” 挂断电话后,武田大二的面色都沉了下来,他颇为头疼的用搭在车窗上的手撑住额头,低声喃喃道,“没登记在内的吗......” 他在总务处几十年,办过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案子,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未登记在按理说应该包括了每一个地点的警方的系统之内的厂房,像是在后面推助着整个事件的势力,不过每次他想要略微深入探寻时都会被公安那边隐晦的挡下来。 久而久之,武田大二也心知肚明,这些事情估计和公安那边盯着的黑方势力有关系,之后遇到这种事情只是将信息收集起来给公安那边来调查处理,自己专心追查总务处最紧要的非法药物。 这倒是更麻烦了,如果真的是在这种工厂里,他们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找。总不能开车把条件范围内的所有地方都绕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工厂吧?等他们开车绕到一半估计春日川柊吾的血就流干了。 “未登记在警方系统内的......”松田阵平皱眉,低声重复道。 之后他猛地想起来了什么,抬起头来正和驾驶座上同样转过头来、一脸沉思的萩原研二对上的视线。 两人同时想起了自己去公安部门的同期好友所对抗的那个组织。 如果是平时,他们两个根本不会冒着自己好友被发现或是泄密的风险去探查那个组织的信息,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萩原研二垂下眼睛,灵活的手指在手机上迅速打出一行字来,给作为咖啡厅外送员被存在联系人里的安室透发了过去。 波洛咖啡厅内,金发黑皮的男人强忍着把盘子甩在某个粉发研究生脸上的冲动,做出了和平常一样美味的招牌三明治。这位服务员兼任厨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时间像往常一样弄成一小碟一小碟的精致摆盘,够五个人分量的三明治都摆在一个大的托盘上,满满当当的挤在一起。 他刚放下盘子,就感觉裤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男人将其拿出来,没有备注的熟悉号码,里面只有一行字。 [你好,现在方便订餐吗?] 萩原研二现在不是应该在和春日川柊吾的前辈一起救人吗? 安室透一顿,从这个试探他目前周围是否安全的短信中嗅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手中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 [在咖啡厅,周围环境安全。] 这封短信发送出去后,男人很快收到了回复。 二十分钟至四十分钟车程内的制药工厂。安室透皱起眉头,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春日川柊吾给他们留下的信息,看来在这个范围内的工厂都没有那个倒霉被抓的总务处劳模的影子,所以他们怀疑是没有登记在册的。 组织倒是有很多这种警方系统内完全找不到记录的工厂、仓库、地下基地和房屋作为安全屋或者基地,琴酒那个让人看见就牙酸的家伙也喜欢在仓库或者废弃工厂处决他抓住的卧底或者不再有价值的组织成员。 但是要他突然一下回忆出所有在这个范围内的地点,然后再通过自己之前的接触观察鉴别出哪个是制药工厂哪个是普通的废弃厂房,这位优秀的公安卧底一时之间也有些苦手。 他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很好,但是在场的其他四人都是很敏锐的人,很快就察觉出安室透在接到短信后面上的异样。 “怎么样?”伊达航问道,他本来想问是不是有春日川柊吾的消息的,但是碍于现在还有末光苍介和冲矢昴在场,并没有直接说出这个名字,而是用了几人都熟悉的同样被抓走的小男孩来说,“有...柯南的消息了吗?” 安室透低低应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坐在卡座最外面的冲矢昴,很不想承认现在的确是把这个消息说给这个同样在组织卧底过的FBI来效率更高一点。 毕竟这家伙作为莱伊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任务都是处决各种琴酒认定的卧底叛徒和废物,肯定对这种地方熟的不得了。 安室透眯起眼睛,目光里带着冰凉的刺,但还是把会暴露身份或是含有重要信息的部分隐去,只挑着重点说了。 卡座上的几人都停下了吃午餐的动作,月山朝里嘴里还叼着三明治,作为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身份的咖啡厅老板,只能鼓着脸颊将自己咀嚼的速度放得更慢点,不让咬碎三明治里新鲜蔬菜的咔嚓声打扰到几人头脑风暴。 他边放轻声音用三明治填饱自己空空荡荡的胃,边让系统把地图调了出来,然后细细看过用红线圈出来的条件内区域。 ‘什么时候可以来个马甲定位服务?’ 月山朝里在心里有些无奈的对系统吐槽道。他自己作为本体都不知道马甲在哪里,这合适吗? 系统兢兢业业的调出地图后,因为这句吐槽沉默下来,拉着准备去踩地图上海水区域的小雾从界面框后面溜走了。 黑发男人抽了抽嘴角,将地图放大了一些,从最上方开始一点点往下看,在看到第二片区域时忽然停住了动作。 这个地方的地形结构是不是有点眼熟...... “这里......”一片寂静当中,末光苍介眯起自己暗红色的眼睛,将自己的手机正面朝上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那里有个废弃坍塌的制药工厂,相关信息去年被警方系统隐藏了。” 说话间,男人用自己算得上枯瘦的手指在手机的智能地图界面上输入了坐标,似乎已经对这一串数字烂熟于心了一般。 北纬32°21′54”,东经134°45′37”E。 冲矢昴看着坐在轮椅上那人熟练敲打出的坐标,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藏在镜片后面的墨绿色眼睛不住暗了下去。 居然是他们当时出事的厂房。在事故之后,这个制药工厂迅速停产,又因为当时爆炸后无法处理的各种隐患废弃下来,SAT参与的这个营救计划背后牵扯到公安调查的组织势力,又牵扯到了总务处负责的非法药物,厂房相关信息很快被警方加密保存,在普通权限之下的搜查网络中消失了。 这里就此变成了在警方的监视之下,却又不可能被权限以下的人轻易找到的绝佳地点。 “用最p高限速从露营地到这个工厂需要多久。”伊达航问道。 在他询问之前,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就在手机上敲击着搜索起来,手机系统运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男人话音落时就给出了答案。 末光苍介勾了勾嘴角,哑声道,“三十二分钟。” 看来自己带出来的小侦探的确不错,在所有可以观察时间的东西都被拿走的情况下估算出来的时间居然只有两分钟的误差。 “好。”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灰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凌厉的光,他迅速给了萩原研二那边回复,然后边脱下自己的围裙边向自己停在咖啡厅旁的车边跑去。 之前只能焦急的留在咖啡厅等消息是因为完全没有半点线索,现在有了线索这位公安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这一通动作做的实在太过流畅,月山朝里看了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请假直接旷工、劣迹斑斑的员工,转头和伊达航确认了一下视线。 围坐在桌子前的四个人里,三人都立刻站了起来,很快咖啡厅内便空无一人。 安室透刚系上安全带,就感觉车门被从外面拉开,连带着车身都瞬间重了很多,他一转头,只看见自己的车上突然之间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人。 见司机先生看过来后,后座的月山朝里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旁边的末光苍介微微点头,再旁边,刚才还风卷残云般把某人的轮椅塞进后备箱的冲矢昴伸手推了推眼镜。 副驾驶座上,伊达航摸着自己的后脑爽朗一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嘴里还叼着半永久牙签。 看着这四个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家伙,安室透抽了抽嘴角,也没时间纠结月山朝里混在刑警公安退役特警FBI当中合不合适了。 他踩下油门,把坐满了人的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很快从停车位冲了出去。 。 工厂负一层。 春日川柊吾自己把自己绑回天花板上悬下来的麻绳上面后,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不知道外面的结构和情况,他早就抄起旁边无辜受累的小男孩开溜了,谁想在这里继续陪那几个人玩什么严刑拷打剧本。 他垂着头正等待着外面的人再次进来,忽然听见旁边用布带塞着嘴巴的江户川柯南‘唔唔’了两声。 栗发男人转过头,只见男孩使劲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努力冲着他挤眉弄眼,像是要提醒什么事情一样。 ......? 没有理解小侦探为什么要冲自己使眼色的春日川柊吾想了想,把自己本来就圆溜溜的蜜色眼睛睁的更圆了一点,也冲着旁边的小男孩眨了几下。江户川柯南表情一僵,瞬间忍不住露出了无语的半月眼。 拜托,这个警察怎么只是间歇性靠谱啊?! 他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又重新使劲冲着春日川柊吾眨了眨眼睛。 .....哦哦对!我被注射了那个药来着,差点就忘掉了...... 春日川柊吾努力咳嗽了几声,在旁边男孩无奈的表情中把自己的嗓子弄得更哑了一点,立刻回归了刚才的状态。 这通切换实在是过**速熟练,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弯起的半月眼半天都没有收回去。 这也太熟练了吧,感觉春日川警官平时就会是这种......很会装乖撒娇的性格。 想了想当时在宴会上对方对于‘迷糊服务员’这个人设出神入化的表演,男孩收回视线,在心里又更新了一遍对于这个警官先生的认识。 门在此刻被从外面推开。 离开多时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春日川柊吾饱经磨难的手机。亮度开到最大的屏幕在黑暗中刺的栗发男人不住眯起眼睛。 被吊在中间的男人嘴里还有一股古怪的铁锈味,但是侧脸之前被刮出的血痕已经干涸了,在女人进来之前他把及川给自己用来堵住枪伤处不断溢出血液的布料往衣服里面藏了藏,失去了布料的堵塞,血又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去。 女人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春日川柊吾没有见过,身上的设备和昨天抓他的那伙雇佣兵也不一样,他只能暗暗警惕起来,在室内隐晦的搜寻着及川的位置。 在这一行人进来后,原本守在门口的及川很快占据了室内最旁边的位置,那个角落可以将房间内所有的情况尽收眼底,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男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抱臂,将自己的背部轻靠在墙面上,因为这个动作,及川身上夸张的肌肉更加凶狠的鼓了起来,被有些厚重的衣服勾勒出了流畅的曲线。 男人压低的帽檐之下,露出的是一双极具攻击性的蜜柑色眼眸,与春日川柊吾眼眸中流露出的蜜糖一样黏黏糊糊的神色不同,同样的颜色,及川的眼眸却像是要在黑暗当中向金色靠拢一样,里面满是锋利的侵略感,整个人靠在角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岩间是在最后跟着这行人进来的,他皱着眉头几步走到自己的搭档这边,用手拐碰了碰黑豹的腰,然后冲女人那边偏了一下头。 及川了然的挑了一下眉毛。 看来她的确不太信得过他们,在找他们这伙雇佣兵的同时还找来了另外的帮手,说不定里面还有她自己的人。 这下倒是有点麻烦。 “要看看短信吗?刚刚发来的。”女人将手机在他面前快速晃动了一下,像是根本不想让春日川柊吾从上面看清任何字一样,很快收回了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不远处的岩间。 手机不过在男人手里待了几秒,就再次被抢走了,岩间转过头,只见自己那位对什么事情都不大感兴趣的朋友手里捏着手机,将屏幕翻给了被吊着的那位警察。 春日川柊吾垂着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短信。他一副因为药物恍神的模样,大概以为男人现在根本没有和外界有任何交互的力气,女人并没有很快打断及川的动作。 警官因为跪坐在地上的姿势,比穿着高跟鞋站立的女人矮上许多,她微微俯下身,高跟鞋踩在春日川柊吾的大腿上方,包含恶意的放重动作,让尖利的鞋尖狠狠压在对方的膝盖上方,这才让旁边的雇佣兵把他一直垂着的头拽起来。 因为任务很久没修理过的卷发很容易被拉拽起来,栗发男人随着这个动作抬起来,脸上是一派带着恍惚和朦胧的迷茫,像是已经被药物折磨的失去的神志。 “喂——”女人捏着他的下巴,将声音提高了一些,染着甲油的长指甲再次破开对方脸上已经结疤的狭长血痕,将对方本就血迹斑斑的脸搞得更加狼狈不堪。 栗发男人脸上的迷茫有一部分倒真的不是演出来的。 刚才这封被他一目十行看完的、藏着暗号的短信很不对劲。 不是说发信人有问题,月山朝里那边已经和其他人赶到了这边,通过门口的痕迹确定了他所在的位置就是这个从档案上抹去的制药工厂。确定位置后,武田大二那边很快编辑出藏着暗号的回信发了过来,他完全可以确定就是自己的前辈发送的。 是内容很奇怪。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陷入困境的警方当然知道这封短信背后的寓意是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里面所藏着的暗号信息。但是和警方在一起的人质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会把短信的内容当做外面救援者的真实回应。 所以在编辑短信时,救援方在藏入信息的同时还会尽力安抚人质,比如这一次女人给出的选择题的答案,短信中的内容本来应该是选择旁边无辜受累的江户川柯南。 但是,为什么会.....在里面说,如果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的话,就选择他。 这是干嘛,仗着同样被绑来的小侦探已经在所有警视厅部门混了个眼熟,大家都知道他淡定的跟个小大人一样,所以不怕伤害小孩幼小的心灵是吧? 男人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没扯出笑来,反而扯到了侧脸的伤口,带着麻木的钝痛让他疼的一缩,差点没维持住脸上迷茫的伪装。 疼痛让他更清醒了一点,其实就算没有这阵刺痛的刺激,春日川柊吾也能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封短信的内容估计...不,肯定是和武田前辈在一起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个人要求武田前辈这样写的。 ......他在这两个人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这不过是一封作为伪装的短信而已,就算在回复里说选择旁边那个无辜的男孩,把他抛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或者说本来就应该这样写。 春日川柊吾眨了眨眼,没想出来自己的朋友到底是怎么顶着重重压力说通武田前辈把短信内容改成这样的,眼睛里反而比刚才润了一点。 还好在他努力想要绷住表情时,刚才被女人安排去拿东西的人回来了。 “这个东西给你用还真是有点浪费。”站在他面前的人开口道,从后面的雇佣兵手上结果一支新的注射剂来,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春日川柊吾透过注射剂,看见后面的及川已经把自己的手隐约搭在了腰侧的枪上,一副随时都准备动手的模样。 他微微摇了摇头。 总务处的警官和药物打交道了快七年,只看了两眼就认出这支根本没有拆除掉上面贴着的标签的药物是什么。这倒不是什么不能入体的非法药物,只是镇定剂而已。 而且还是效果很好的镇定剂。 一管计量严格估算过的液体很快被注射进春日川柊吾的身体里,药效很快,随着逐渐平缓下来的精神一起到来的是困意。 这种镇定剂的效果只是助眠,看见栗发警官微微合上眼睛后,女人立刻示意旁边的雇佣兵动手。 那人哼笑着拧开了手中水管的开关,不知道从哪里接来的线,冰冷刺骨的水立刻从出口涌出来,闸门开的很大,水溅射到脸上甚至有密密麻麻的痛意。 这下他腾起来的那点困意倒是很快烟消云散了。 连绵不绝的水妨碍住了呼吸,带来溺水般的窒息感,他蹙着眉头,在水中细微呛咳起来,等雇佣兵终于把开关关掉后,春日川柊吾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混着冰冷的水黏在身上,在阴冷的地下室晕出冰冷的寒意。 他有点分不清这种寒冷到底是因为水,还是因为失血。 肩膀下方一点,快要接近胸口位置被打出的枪伤刚才被恶意用激烈的水流刺激过,血欢畅的从原本还算狭小的伤口里流出来,然后融成了血水,打湿了他大半上衣,一直到水停了之后,血还源源不断的往下流去,湿润的衣物像是它的画布一般。 感谢镇定剂。春日川柊吾暗暗想到,他默默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觉之前因为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导致的不适终于瓦解了许多。 “我本来以为你的朋友给出的答案肯定会是旁边那个小鬼。”女人见他清醒了过来后,伸手将已经被雇佣兵拎过来的男孩搂了起来,亲昵的抱在怀里,“没想到,你的朋友还挺在乎你,居然想用这个无辜的孩子的命换你的命。” 江户川柯南转过头来想要确认春日川柊吾现在的情况,却见自己很信任的那位警官对上他的视线后,很快的眨了一下眼睛。 男孩瞬间了然,将自己勾起的嘴角藏在阴影当中,他被绑在后面的手握住了藏在衣袖中的那把匕首的手柄位置,只是安静的等待那位警察找到时机。 她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中流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笑意,将这封短信轻飘飘的异化成为另一个意识,“既然你宁愿在戒毒所里苟活,也想要活着出去,那我也不能拒绝这个要求。” 女人将手。枪抵在了江户川柯南的额头上,“等我杀了这个小孩,就会放过你,不过难得见面,还是要留点纪念。” “这样...要不就在你这张漂亮的脸上刻点东西好了。”她将枪。口移到春日川柊吾被水冲干净后,只余下从被指甲划破的狭长伤口中缓慢流出的血迹的那半边脸上,用枪。口顺着红痕摩擦了一遍,笑道,“放心好了,阿力的刀法很好,保证这个伤疤怎么都去不掉,可以好好的陪伴你一生。” “我想想......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可以为了什么公众的利益,或是为了我手上这个无辜的小孩子去死的蠢货,没想到里面也有你这种聪明人。不如这样,毕竟这个孩子是为了你而死的......就刻‘杀人犯’这三个字好了。”她眯起眼睛,语气颇为愉悦,“怎么样,杀人犯。我说的没错吧?” “你这次倒是说错了。”春日川柊吾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 他原本好不容易被水冲洗干净的脸上,狭长伤口被枪。口挤压涌出的血顺着侧脸往下流去,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黏在脸上的部分被枪。口胡乱蹭过,又把这边的侧脸弄出了一副血迹斑斑的模样。 “公众也好,旁边这个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孩也好,谁都好......” “我可以为了他们任何一个死。”昏暗的屋内,只有栗发男人的眼眸像是在闪闪发亮,他仰起头,与面前戴着口罩的女人对上的视线,“但是只有这个不行,我不会......” 他和松田阵平做了约定的。 作为警察,他会在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选择别人,但是...他也会努力践行自己的承诺,拼尽全力活下去。 虽然松田阵平掉眼泪的画面完全可以拍下来当比SSR还珍贵的SP收藏,但是...还真是不想看那些家伙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春日川柊吾咬了咬下唇,话语中都带着从喉咙里翻涌出来的血腥气,“......我绝对不会死在你们这些人渣手上,让你们有洋洋得意的机会。柯南!” 随着春日川柊吾在最后喊出的这一身,被女人挟住的男孩迅速挣脱开手臂处的绳子,然后猛地抓住她拿枪对准栗发男人的手臂向旁边扭去,同时用警官之前塞给他的匕首灵巧的划破了女人手腕位置。 手。枪脱手的同时男孩往下跳去,落地的同时迅速将滚落在地的武器捡了起来,射向春日川柊吾身后想要对他开枪的雇佣兵手腕。 栗发警官在男孩行动的同时就迅速将吊着自己的麻绳在手腕上挽了几圈,缩短了麻绳的长度,用本就满是伤口的手死死拽住了上端的麻绳,借力整个人腾了起来,发狠踢向女人旁边的雇佣兵。 承受了整个身体重量的手腕被麻绳死死勒住,粗糙的绳面逼出了更多的鲜血来,顺着手臂往下流淌,弄得春日川柊吾手臂上的衣物都湿漉漉的黏在皮肤上。 手心使劲磨蹭着麻绳表面,疼得厉害,不过栗发男人倒是没空在意这个,他将那人踢倒后很快再次借力屈膝砸向他旁边叫‘阿力’的雇佣兵的下巴,后者被踢的往后仰倒过去,口鼻处都溢出了鲜血。 岩间在这一通变故中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抬手正要对着突然开始发动攻击的春日川柊吾开枪,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枪响和呵声。 “岩间,把枪放下!” 是及川的声音,在那位战力惊人的雇佣兵开口的同时,从他的方向射出的子弹迅速打穿了墙角已经对着栗发警官举起枪的那个雇佣兵的胸口。 “啊?!”岩间现在根本搞不清情况,但他和及川几乎算得上从小认识,他下意识选择加入对方势单力薄的阵营,手上的枪。口一转,子弹擦着春日川柊吾发丝飞出去,射中了后面临时和他搭火的雇佣兵胸口。 过河拆桥这事这行多的是,除了及川这个和他搭档了几十年的家伙外,对其他人他干起这事来毫无压力,甚至还因为自己绝佳的枪法感慨了一声。 女人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又看见自己花钱找来的那两个人雇佣兵一言不合就倒向了警方,嘴里不住骂着些什么,及川迅速用枪。口对准了她的胸口,还没开枪就听见旁边的警察大声冲自己喊了一句“给我留活的!!” “啧”他不满的咂舌,枪口倒是听话的往下移了移,打穿了女人的膝盖,让那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喂——后面来人了!”岩间一边对着室内女人后面带来的那伙人开枪,一边转头冲着自己朋友喊道,他听见背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人数很多,估计也是对方的人...... 不,什么对方的人。他选择和及川一起帮这个刚才还被自己侮辱过的条子后整个工厂里不都成了对方的人,来的是他接这个任务时凑到的雇佣兵还是女人后面自己又找来的人都一样。 岩间在心里骂了句,室内的人很多,他们暂时腾不出空子去管从背后过来的那些人。男人还没来得及让及川先掩护自己去外面阻拦那些人过来,就看见被吊在中间的警察冲及川喊了一声。 下一秒,春日川柊吾动作灵活的将绳子又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在绳子随着重力向及川那边摆动时迅速用袖子里藏着的刀片割断了绳子,整个人向守在门口的男人处落去。 落下的那刻他迅速曲腿将右侧膝盖压在了及川的右肩上,后者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腿弯处,确保这个飞檐走壁的警察不会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春日川柊吾动作灵敏的摸走了及川身上备用的**,借着这个姿势还算居高临下的对准了外面,子弹发发都正中致命位置。 这种打法让子弹消耗的格外迅速,他打出两发空弹来,颇有些不满的发出了一声气音,用借着姿势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将自己半扛起来的男人戴着帽子的头。 及川原本搂在他腿弯上的手迅速撤了下来,改成了悬在空中的姿势,春日川柊吾原本被搂住的那只腿立刻往后伸去,正踩在他悬在空中的手臂上,然后借力直接整个人跳了出去,正冲向走廊外剩下的雇佣兵。 被成年男人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手臂上,及川只是皱了皱眉头,手臂半点都没有抖动,一直等对方崩了出去才略微甩动了一下手。 ......自己儿子的确比以前沉了不少。 春日川柊吾借力直接将双腿放开抵在了来者的两边肩膀上,用大腿搅住对方脑袋的同时抢过了那人手上的枪,迅速在岩间的配合下把那伙人全都解决掉了。 “操......”岩间喘着粗气,看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配合动作后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转头冲着及川道,“你...他,你不是什么条子的卧底吧,不对、不对...老子从小就认识你你哪来的时间去当什么条子...不是,那个条子这个扭别人脑袋的动作怎么和你一模一样啊?” “这是我教的,当然一样。”及川看了他一眼,把唯一还有意识的女人拎起来用布带捆好,扔在了一边。 熟练配合着他们解决掉这些麻烦的小男孩让他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直等江户川柯南朝着春日川柊吾那边跑去后,他才理了理帽檐,低声道,“我儿子。走吧,先送他们出去。” “行,我先把子弹补了......”岩间把手/枪拿在手里,迅速换完子弹,刚往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猛地往后转头,差点扭到脖子,“这是你儿子?!” 及川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压低了声音,差点咬住自己舌头,他转头看了几眼蹲在横七竖八被打晕的雇佣兵那里和男孩说些什么的栗发男人,咬牙切齿道,“我操...这他妈真是你儿子?” 春日川柊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正和岩间对上了视线。 “是...熏奈子的孩子?”看着这个警察终于干净了许多的脸,岩间一愣,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之前抓春日川柊吾的时候他不过是拿了张模糊的照片,在半夜把人抓起来的,关在屋子里之后能借助的只有些许光亮,而且那个时候栗发男人的脸上满是血污,根本看不太清长什么模样。一直等现在,春日川柊吾刚才被水洗干净一些的脸完全暴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时,和及川有几十年交情的雇佣兵才终于把这张脸看清楚。 岩间的脑子像是过电一样唐突的嗡鸣了一下。 已经过去二十八、九年了,他早就忘记了之前的很多人和事情,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的朋友突然说想要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混乱地方,托人置办些假的证件,把之前赚到的钱洗一洗,然后去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搬运货物也好打杂也好,总之不再干这些了。 当时的岩间知道他这个选择的原因,无非是想要安定下来,好好和熏奈子结婚,他那时候还嘲笑过自己这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说什么狗屁爱情果然能把狼逼成家狗。 脾气向来不太好的及川当时只是斜斜看了口无遮拦的朋友一眼,没有向以前一样一拳上去。说完那句话岩间自知失言,只是冲他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他作为和及川一起在那个地方摸爬滚打长大的朋友,倒是见过熏奈子几面。 他们这些从这种乱糟糟的灰色地带出生成长起来的人,要么长成他和及川这样四肢发达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雇佣兵或是加入什么势力,要不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因为长期繁重琐碎的工作把自己的身体情况折腾的很差。 熏奈子就是后者。他们那种灰色地带说白了也有很多势力控制,不可能让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随随便便离开,真要想走的话要收高昂的‘门票费’,他听及川说过几句,熏奈子就是为了攒钱把自己妈妈接出去熬坏的身体。 那段时间及川经常拜托他,用各种渠道帮忙找一些需要去他们这些人去不了的医院才能开出的药,送药的时候他偶尔会看见这个让自己朋友‘改邪归正’的女人。 她的眼睛很圆,甚至圆出了一股稚气来,栗色的头发打着卷披在肩膀上,虽然身上仍然有他们这个地方长大的人挥之不去的影子,但是很喜欢笑,笑的时候黑色圆润的眼睛里能迸出光来。 之后大概一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及川把人护的更紧,他连一面都没见到过,再次和自己这位本来要离开的朋友见面时,及川却忽然变了态度,说自己不走了,就留在这。 岩间当时没搞清楚,下意识询问起熏奈子的情况来,得到了轻飘飘的一句。 “死了。”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本来身体已经好转起来,又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普通的生活,应该比以前更有精神才对,岩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明白,直到看见及川在接任务时下手越来越狠,才隐约浮起一个猜测来。 大概和干雇佣兵这一行一定会惹到的一些仇家有关系。 岩间把自己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拉出来溜了一圈,又想起有好几年的时间及川都没让他进过自己家门,连窗户都用黑布蒙上了,他当时以为是这位鳏夫在家里自闭,结果是在家里藏了个孩子养! 想到这里,他一阵牙酸,不由又一次转头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打过的警察那双颜色熟悉的圆润眼睛,再看了看自己十几年搭档蜜柑色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我真是谢谢你,路上那么长时间你这个当老子的不会给我点暗示吗?真就由着我对熏奈子的孩子在这动手动脚啊?我这还真他妈是折大寿了......” 他说着话时,和及川一起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搜那些倒地的人身上可以用的武器的春日川柊吾,这才惊觉这位警官和自己朋友唯一的相似处就是眼睛的颜色。 其他地方,他简直像是和熏奈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春日川柊吾的男性特征很明显,脸部棱角分明,如果不说是她的孩子的话倒是没什么,但是如果确定了是熏奈子的孩子,再将两人对照着看,他完全就是那个性格很好的女人的翻版。 岩间又想起自己刚才当着及川面干的缺德事情,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嘟囔道,“等出去你非打死我不可。” 恰在此时,栗发男人带好了东西,抬头询问般看了过来,他抬头后卷发都向旁边落去,阴影掩藏掉了脸上过于锋利的曲线,将那张脸的所有人年纪衬的更小了一点,惨白的灯光把脸部所有细节都照得有些模糊,那双圆润的眼睛在阴影下反而更趋近于黑色。 及川顿了一下,立刻扭开头去,动作几乎算得上狼狈。 在旁边今天世界观都被撞崩溃了的雇佣兵朋友抿起嘴,脑内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这个警察,小时候估计和他妈妈得有九成像。 第175章 明日绽放 “春日川警官?”江户川柯南过去后第一时间查看了春日川柊吾的情况, 后者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身手不错嘛,以后别当什么侦探了, 来警校怎么样?”栗发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伸手呼啦了一把小男孩柔软的头发, 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直到站直后才感觉自己有点发晕。 已经被各方警察包围住的江户川柯南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在地上被打晕的那些人身上翻找着, 终于找到了一些药物,连忙把这些都塞给了站着的那位警官,“快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春日川柊吾之前把堵着伤口的布带撤下来了, 刚才顾着打架完全忘记身上还有一处枪声, 一使力就往外面飙血, 不知道在刚才交战的时候又损失了多少珍贵的红细胞,反正湿透了的浅色衣服上面一片血,被水润成很大一片,看上去很是渗人。 他不好意思的揉了一把自己半湿的头发,接过了小侦探手里的东西,刚站起来就又坐回了地上, 把这些都摊在一边,脱下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我们得先到天台上面去。”春日川柊吾拧了一下被水和血浸透的衣服, 挤出一地血水来, 这才不得不认清这件衣服完全穿不了了的事实。 他说话时声音沙哑的厉害, 一天没有喝过水的喉咙不久前还被恶劣的反复掐住又松开,喉咙上原本已经浅淡的疤痕周围又泛起了一片浅红, 让原本就有些骇人的伤疤显得更加可怖。 不会要光着上半身冲出去迎接来救自己的大部队吧?春日川柊吾有些纠结的拧起眉头,想到那个画面一时有些心梗, 手上动作倒是没有半点停滞,一点点将伤口周围的血污用酒精棉擦掉,然后扯开绷带。 从小练就的包扎技巧在总务处摸爬滚打的这几年突飞猛进,栗发男人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处理伤口,琢磨着自己会不会有失血的危险,被反复踢了这么多次的腹部等出去后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接下月山朝里做的饭,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干脆嘴唇一凉。 已经干裂的下嘴唇被水微微润了一下,干渴到快要冒烟的喉咙感觉到了马上就要灌入口腔的水液,急不可耐的沸腾起来。春日川柊吾的不晃动脑袋的前提下向上方看去,只见之前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及川刚才几步走到了自己面前,将自己一直携带着的便携水壶拧开,把瓶口抵在了他嘴边。 哦哦有水喝了,好耶! 栗发男人蜜柑色的眼眸都闪烁了一下,他一只手扯着自己缠绕了一半的纱布,一只手伸过去扶住了及川拿着水壶的那只手手腕,迅速吨了一大口水。 这一口只能算是略微润了一下喉咙,似乎还没有进入更深的地方就在路途中**涸的表面吞噬完了,春日川柊吾刚准备再喝下一口,就感觉前面一空,及川向后面撤了一点,将水壶收了回去。 “......?”栗发男人这才抬头看向对方,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学着旁边从及川过来后就悄没声息的江户川柯南一样,露出了无语的半月眼,“干嘛,舍不得给我多喝一点啊。” 他这次说话的声音倒是稍微好了一点,没有再和刚才一样像是从砂纸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及川看了他一眼,视线没有落在春日川柊吾的脸上,而是落在了栗发男人刚才脱掉湿漉漉的上衣后就裸露在外的上身上面。 警官倒是没有和自己老爹一样练出一身过于夸张的肌肉,恰到好处的组合成了流畅的线条,上面布满了称得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腹部刀伤和子弹留下的疤痕又被大大小小的淤青覆盖了。 这里面还有岩间的功劳。 及川身后不远处的雇佣兵看着栗发警官身上的青紫,低低咳嗽了一声,颇为心虚的移开视线,感觉自己脑袋上悬了一把大刀,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手刃。 “等等再喝。”及川略微收回自己落在那些疤痕上的目光,开口简单解释道。 春日川柊吾低低应了一声,不由在心里嘀咕起来。 直接说现在不能直接摄入太多水分,得喝一口缓一下再喝下一口,然后把水壶递给他让他自己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拿着,当他是十岁多的小孩会不听话一口气把水都喝完吗。 他微微鼓起脸,就感觉之前被及川收回去的水壶又被送到了自己嘴边,这次似乎角度掌握的不好,放得比刚才高了一点,栗发男人只能蹙着眉头将头仰起来,在将自己的伤口用纱布缠绕好的同时将水一点点润进喉咙里。 这个动作让他脖颈处的伤疤全数暴露在了及川的目光下。 春日川柊吾的喉咙处盘旋着两道狰狞的疤痕,第一道略微有些歪斜,伤痕已经很浅了,和第二道叠在一起后成为了横着的开口很窄的‘X’形,第二道仍然有着狰狞的颜色,当了几十年雇佣兵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划破对方喉咙的这一刀只差分毫就能割穿气管。 及川手中的动作略微停顿,将水壶往回撤了一点,单手将和壶口连接在一起的盖子盖上了。 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什么,在收手时,男人用手背很轻的蹭掉了春日川柊吾脸上顺着伤口落下来的那几道尚未干涸的血痕。 转瞬即逝的触碰,栗发男人愣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在收手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还是真的想要蹭去自己侧脸的斑驳。 及川的动作很轻,轻到不像是这个徒手可以捏碎别人的骨头,在家里在男孩亮晶晶的目光中把一碗普普通通的鸡蛋面要用到的鸡蛋壳一起磕碎在挂面汤里的雇佣兵能做出来的动作,在收回手后,他将水壶挂回自己存放着各种东西的腰侧,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 春日川柊吾伸手接过,很快套在了自己身上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算得上高,但是旁边那个比他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还要高上十余公分,再加上因为身上夸张的肌肉会买更大一码的衣服,这件外套套在栗发男人身上居然算得上宽松。 栗发警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松垮的外套,斜了一眼脱去外套后,及川被内衬勾勒出的胸肌和腹肌,又低头偷偷掀开外套,暗戳戳的摸了一把他对比起来逊色很多的腹部,感觉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可恶啊,到底为什么会有人的肌肉这么夸张,连伊达航这个身高够格的家伙都练不出这种好吗,而且班长结婚后说不定会因为幸福的婚后生活长出啤酒肚......就像是目暮警官那样! “春日川警官。”江户川柯南凑过去拉了拉这位警察的衣服,小声问道,“短信里面的暗号是什么?” 刚刚才站起来的男人又蹲下身去,小声道,“是工厂的结构,我们在因为之前的事故塌陷过的厂房,可以进出的大门已经塌陷了,他们会从另外一个工厂进入然后通过天台过来,让我安心等待救援。” “安心等待救援?”男孩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感觉周围横七竖八的一片晕倒的家伙实在有些惹眼。 “毕竟不能坐以待毙嘛,我们直接去天台和他们会和好了,楼内应该还有其他人,探查清楚了也好方便他们行动。”春日川柊吾冲着江户川柯南‘wink’了一下,眼睛闪闪发光的发射出蜂蜜射线,后者抽着嘴角往后退了一步,不住腹诽起来。 从这短短几个小时不到的相处当中,他已经完全能想象出这家伙犯错后冲着月山朝里撒娇耍赖的模样了。 “先走吧。”他说话时转过头去,正看见岩间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指了指屋内被五花大绑扔在墙角的女人,像是在问她这个要怎么办。 “打晕留在这。”春日川柊吾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实在没这个精力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犯人一起逃命,准备干脆等武田前辈和自己顺利对接上,将整个工厂里的人都完全控制住后才返回来逮捕。 说罢,他先一步等带头往走廊尽头处走去。 “喂,我们一会儿怎么撤退啊?”岩间在栗发警官和小男孩一起往楼梯口走去后不住转头问自己旁边的搭档,“别被一起抓进去吃牢饭了。” “先去天台。”及川回道,“到时候我肯定能让你走。” “别说这么绝对,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你儿子到时候一日三餐给我们送牢饭。”知道在确认那个警察安全和救援队伍会和前及川都不会走,岩间不住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甩下一句话后率先端着枪跟了上去,“真是欠你的。” “哦对...先给前辈打个电话回报情况。”春日川柊吾带着江户川柯南,在就快要走到楼梯口处时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居然真的摸到了自己那部屏幕都碎了仍然**着的手机。 及川之前给他看完消息之后好像就顺手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了。 顺东西还挺顺手。栗发男人在心里嘟囔着这句话,在屏幕上输入了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在等待拨通的同时推开了楼梯口合着的门。 “......这是什么?”春日川柊吾原本轻松的表情一僵。 在推开门的那刻,他不住因为扑面而来的烟咳嗽了两声,没有灯的楼梯里满是刺鼻的味道,男人用屏幕将前面的路照亮了一点,几步跨上楼梯到达了亮着灯光的一楼,这才总算看清了溢满整个走廊的黑烟。 长廊尽头,长得像是排风管道一样的一排直径大约有一米的铁管开口处,源源不断的往工厂内部‘吐’着看上去像是烟尘的东西。 春日川柊吾皱着眉头,在完全被这种肉眼很难识别的微小颗粒笼罩住的长廊上用袖子捂住了口鼻,把走在自己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往回拉了一点,这才伸手抹了一下已经染上一层黑色的墙面。 很容易就蹭了下来,在指腹上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黑灰,男人凑近闻了闻,味道仍然像是走廊中的一样,是有些刺鼻的奇怪味道,但是都混在了一起,辨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点像是各种金属的粉末,或者是这座药厂与药物一起生产的药品包装的塑料颗粒,又或者,只是普通的作为燃料使用的碳粉。 不管是什么,这种饱和度可不在安全范围内啊..... 第176章 明日绽放 这座已经废弃许久的工厂掩藏在山脚之下, 背面被高耸的山林挡住大半,曾经被爆炸和火焰所产生的灰尘熏黑的墙面裸露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天空之下,偶尔的雨将黑色的外墙淋成斑驳的模样, 看上去比过去更加陈旧。 早上还晴朗的天空在午后忽然阴沉下来,阳光全部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住, 让整个城市都变成了暗淡的冷色调。风刮过,卷起带着土腥和灰尘味的潮湿空气。 被铁丝网和一圈圈刺绳围绕起来的大片平底上耸立着数间厂房和高耸的排烟管道, 里面一半都在之前的爆炸当中坍塌, 变成了堆积在一起的建筑废料。 大门有打开过的痕迹,里面较为隐秘的地方停靠着几辆并不常见的越野车,再加上靠近大门的位置残留的些许鞋印上特殊的印痕, 接到消息后很快赶来的武田大二完全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位置。 “苍介。”男人在大门位置绕了一圈, 才重新退回工厂边地势较高的位置, 冲着已经从车内出来的那人点头示意。 作为第一批赶到的人,在接到消息后的松田阵平等人赶来之前,安室透和伊达航就先将工厂外面的情况探查了大半。 “武田警官。”末光苍介回应道。以两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的情况来说,他原本应该在招呼前说一句‘好久不见’,但是最近这句话的出勤率实在太高,除了这些曾经教导过他的老警官外, 连曾经差不多每天都能见面的同事在他经历了长达几个月的疗养后都能称得上是好久不见,这句话说得多了, 就不想再说了。 他微微抬起头, 看向这位曾经给自己上过队长特训课的前辈, 开门见山的哑声道,“厂房的情况我已经发给你了。” “嗯, 刚才我看过了。”武田大二的目光在对方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才移开目光, 低声回应道。 他上一次见末光苍介还是好几年前,那时候已经在总务处干了十几年的武田大二被拜托去给一个警校刚毕业三年多的特警做什么队长特训,他推拒了好几天,在被往训练场‘赶’的时候还准备开溜,只感觉让一个毕业没几年的愣头青去带SAT二队不是瞎扯淡吗。 等武田大二终于被拖进训练场时已经比原本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里面那人仍然站得笔挺,听见动静后只是微微抬头,朝门口看了过去,训练服完全勾勒出了那人挺直的腰背,黑色碎发下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训练场内大开的灯光中比以往更加明亮,折射出的色彩能将人烫伤。 现在这双曾经让他只看一眼就打消了一切顾虑的眼睛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仍然能折射出光来,但是那些光芒都被里面沉淀的东西影响成暗淡的色泽。 武田大二看了一眼就心下难受,脑内又闪过视频里春日川柊吾的模样,只能转开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手机上面详细的工厂信息上。 “他应该在那座厂房里。”男人眯起眼睛搜寻了一圈,终于确定了位置,他所说的那处厂房已经在之前的事件中坍塌了一半,另一半却仍然固执的耸立着,坍塌没有让他的表面露出更多可以供人随便进出的‘便捷通道’,反而让唯一的大门被完全压住封死,变成了一口密不透风的铁桶,“...那些家伙是怎么进去的?” 松田阵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在天台位置找到了通路,爆炸的坍塌的同时让一处排气筒从上半截的位置拦腰折断,正摔在不远处还算完好的建筑物上,成为了连接两处天台的唯一通路。 他因为那些雇佣兵大费周章把人通过天台带进铁桶里的行为扯出一个冷笑来。 “你先带小队进去探路,确认安全后让第三小队沿着路线进入03号厂房,从天台过去,里面都是雇佣兵,过天台时留一队在后方拦截。”武田大二迅速策划好了营救路线,用对讲机对和他们一起赶来的营救队伍说道,同时自己打开后备箱翻找出了自己刚才并没有穿戴上的装备,准备和第三小队一同进去。 这个行动和被从爆/炸/物处理班拉来帮忙的两个警察还有这个工厂的第一发现人都没什么关系,贸然加入其中还会打乱总务处原本的节奏,几人只能暂缓下来,将让人不安的焦虑感努力压回去。 萩原研二深吸了口气,拉着自己幼驯染往后走了几步,低声安慰道,“行了,位置找到了,人马上就能救出来。” 松田阵平看了他一样,想让他听听自己现在说话声音抖成什么样子了,明明自己也担心害怕的要命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呦。”离武田大二那边更远的地方,熟悉的车被里面副驾驶座上的人放下了车窗,伊达航探出头来冲两个从上午开始面色就难看的要命的好友招了招手,驾驶座的安室透也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 “等着签保密协议吧。”几步走到车辆旁边,萩原研二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就是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刚被相恋十几年的女朋友甩了一样。 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冲矢昴在从后备箱取出轮椅后就暂时离开了车辆附近,给这几个人腾出了小片空间来。安室透听着自己好友的话,连忙摆了摆手,开口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声音抖的都听不清楚。” 萩原研二冲他苦笑了一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有太多负面情绪的人,这位王牌警官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虽然因为之前自信过头了被松田阵平狠狠制裁过,但是无论是对于任务还是属于自己的责任,他一直坚信自己绝对可以肩负并且顺利完成,只有面对自己这位好友的时候,或者无论春日川柊吾还是飞鸟雾......都让这位王牌警官感觉到让人难以承受的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这种私人的倾向和选择会和男人选择这个身份起就必须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拉拽撕扯,他知道无论是自己也好,松田阵平也好,又或者是春日川柊吾和自己其他的所有好友也好,在遇到这种事情时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 萩原研二在那艘快要被炸毁的游艇上选择了去救船舱里的人,只是目送走了自己被割破喉咙生死不明的朋友,在飞鸟雾坠入火海时甚至没有片刻犹豫,来不及细嚼失去的茫然和痛苦就迅速带着旁边的孩子和女孩们逃出了火场。现在,因为不能影响他们的搜救工作,他也只能在自己好友深陷的工厂外等待着。 男人一次次收紧自己垂在身体边的手,又一次次松开,这种无力感反而比任何失去或是遗憾的痛苦来的还要缓慢而密不透风,像是捕捉空气的细网。 萩原研二低低喘了口气,将手搭在了一直沉默着的松田阵平肩膀上。 他知道自己的幼驯染的想法大概也和自己一样,或者他比自己经历的事情还要更多一点,半长发的男人一时说不出任何能够细微缓解气氛的话语来,只能像是旁边那人一样安静的看着工厂位置,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那是柊吾的前辈?”一片寂静当中,安室透打破了沉默,有点没话找话的意味在里面。 后座上的月山朝里不住看了金发黑皮的男人一样,心里莫名腾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刚才一直没说话,将自己略微藏在车辆后座的阴影处,觉得以外面两个处理班警察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看见自己大概会更愧疚难受,还是先别见上面比较好。 “嗯,他前辈。”松田阵平终于开口说了见到安室透后的第一句话,他伸手取下了半永久的墨镜,这才感觉眼眶酸涩。 金发黑皮的男人认真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武田大二,总感觉有些眼熟,他沉思了片刻,又转头看了看副驾驶上看着工厂方向面色严肃的伊达航,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感觉眼熟,“...看上去和班长有点像。” 萩原研二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对比了一下两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声音中的颤抖终于消下了许多,“怪不得柊吾这么喜欢武田前辈,他好像很容易亲近这种类型?” “......好像一直是。”安室透摸了摸下巴,不住因为自己好友这个沙哑的嗓音拧起眉头,甩过去一瓶水。 之前在警校的时候那家伙就和伊达航第一个亲近起来,后面他们六个成为好友之后春日川柊吾还是喜欢在各种时候黏着班长,动不动就来贴一下,经常污人清白的萩原研二还开玩笑一样说过他不会是喜欢班长吧,结果被难得炸毛的春日川柊吾迅速否决了,还追着打了好几条街。 等等...他平时和大家出去吃饭的时候也会和这种类型的掌勺大叔多聊几句,因为蜜糖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还经常哄到店家作为非卖品的珍味来吃,现在关系很不错的前辈也是这种类型。 安室透抓耳挠腮了半天,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突然‘叮’的一下解开了,他转头看着伊达航,眼神复杂道,“......柊吾不会是缺父爱吧?” 这句话一出,正在大口往喉咙里灌水的萩原研二动作一顿,直接将满口的水喷到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他来不及安抚自己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的幼驯染,只是转头看向口出狂言的安室透,感觉这句话比他之前想的‘原来降谷你这么多年还是喜欢这种类型吗’还要惊世骇俗。 同样懵住的还有伊达航,突然被告知自己被当做父爱代餐了这么多年,已经快要成家的警察下意识‘啊?’了一声,除了惊讶外还有种给自己兄弟当爸爸的愿望轻易就实现了的奇妙感觉。 这句话初听的时候格外离谱,但是几人顺着安室透的思路想了一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萩原研二直接拍着车窗小声喊道,“怪不得......为什么只有班长有这个待遇,如果小柊吾明说的话我也可以舍身努力当一个好父亲的!” “你这家伙......”旁边的松田阵平忍不住露出了格外无语的表情,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压抑情绪都被这一嗓子吼没了,他看了眼旁边迫不及待想要占自己好友便宜的幼驯染,又想了想警校内春日川柊吾冲着伊达航撒娇耍赖的样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缺什么,就会控制不住的弥补什么。 黑卷发的男人眼中原本终于浮现出的些许笑意又迅速淡去了。 大概自己那个一副小太阳模样的同期都不知道童年经历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只是把所有下意识的索取都投放在了相似的人上面。 他想到这个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想到了这一点,原本稍微松活了一点的气氛又凝固起来,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等那个家伙出来,就由我们补给他五倍的父爱好了!” “...这不还是在占便宜吗?”伊达航无奈道,他看了看自己半长发的好友,居然觉得这个想法也可行。 “保证给他补溢出来,母爱就交给月山好了。”萩原研二感慨道,“这下不就双全了,等他出来我就去买一本《好爸爸要注意的100件事》好好学习一下。” “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安室透听见‘母爱两个字’脸都不住扭曲了一下,恨不得直接把面前这个家伙塞进后座里让他看看后座一直没出声的到底是谁。 “我觉得月山补母爱很合适啊。”半长发的男人完全没接受到自己好友眼睛都快眨抽了努力发出的暗号,他在这种为情况未知的好友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叠加的buff大概就是说话更加不着调,萩原研二冲着自己金发黑皮的好友眨了眨眼睛,‘wink’了一下,笑道,“毕竟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的温柔人/妻类型嘛。” 细微的响声从车窗上传来。 月山朝里因为他这句话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恨不得跳窗逃跑,谁知道手肘刚好抵在了车窗的控制键上,将后座的车窗整个放了下去。 萩原研二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因为这一句玩笑话,自己车上的两个好友,无论是安室透还是伊达航都突然面容扭曲起来,现在一转头,从放下的车窗中和话语里的主人公对上了视线。 黑发男人抽了抽嘴角,樱色的眼眸里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看了看驾驶座上恨不得把半长发的警官打晕埋进土里的安室透,又看了眼石化的萩原研二,只能抽抽嘴角,在脑内系统格外张狂的笑声中冲他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 “萩原先生。” ‘先生’这个敬语不知道让在场的四个人联想到了什么,几人原本就扭曲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朝着另一个极端狂奔而去。 一片寂静当中,松田阵平一手放在裤子口袋中,一手按向自己幼驯染的后脑,在强迫对方弯下腰来的同时把他的头狠狠向车窗上按去。 “给我道歉啊混蛋!” 第177章 明日绽放 [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舞到蒸煮面前就算了还是这种ntr言论, 萩原研二你等着接受小熊的铁拳制裁吧!] [嘿嘿卡哇,四处找爸爸(雾)的蜂蜜小熊卡哇。代餐多年终于被发现,等出去以后就是五倍的父爱! 同期:跃跃欲试.jpg] [放在一起看熊爸和班长真的还挺像的, 不是说长相就是莫名气质有点像,但是差别又好大。虽然都是板寸和粗眉的硬汉风格, 但是熊爸比班长还要壮而且一个看上去就是纯坏人一个是很有安全感的警察。 总结:代了,但没完全代.jpg] [及川:......啧 一些“双标”柊吾, 指在代餐老爹面前黏黏糊糊疯狂撒娇, 在亲爹面前沉默寡言头都不抬,以及:嘿嘿脱掉上衣的小熊腹肌给我舔舔] [五倍的父爱和独一份的母爱,草幻视了一些不能播放的奇怪内容 叫先生真的好涩啊, 如果是称呼自己的丈夫就让人幻视那种书香门第的温柔**, 会帮晚归的丈夫脱下外套弯着眼睛说‘先生, 欢迎回家’。如果是称呼陌生人就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称呼,张皇的小声说什么“先生,请不要这样”之类的话...... 嘿嘿总之人/妻朝里好涩啊...让我超超嘿嘿......嘿]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被贴友乱飞的裤子打晕,感动(bushi)] [真的吗...裤子真的可以乱飞了吗(颤抖) 我一边脱裤子一边想熊爸熊妈的父母爱情故事,赶到后已经失去呼吸的爱人, 将尚在襁褓里的孩子送走时在侧脸上小心翼翼的触碰,破旧的安全屋里熊爸沉默的看着睡着的小熊和妈妈一样的脸, 在小熊睡醒后又若无其事的错开视线, 柊吾抱着伊达航撒完娇后看着相似眉眼的恍神, 刚从警校毕业没几年的末光老师神采奕奕的眼神......欲脱又止... 我到底是lsp还是没有穿裤衩子的砧板(恍惚)] [啊啊啊啊!你干嘛!我萎了啊!!刚脱完裤子ls你想干嘛!!!!呜呜呜一边泪奔一边找裤子穿......] 月山朝里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捂住脸,重新把车窗关上了。 从萩原研二口出狂言开始系统就开始在他脑袋里面笑, 现在他论坛都看完了,笑声还没有停下! 黑发男人冲屏幕上那个火柴人隐晦的刮了一个眼刀,捂着肚子笑的全身打颤的火柴人被从后面的小门外面赶来的Q版小雾捂住嘴拖走后,笑声才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月山朝里抽着嘴角,默默把自己原本敞开了几颗扣子的上衣往中间拽了一下,迅速把那几颗扣子都扣上了。 好久没看见这样活跃的论坛,都忘记要随时保证自己衣服束在脖子位置绝对不多露半点这个原则了。 他还没从这个过于尴尬的社死场面里缓过气来,就感觉有些许的不对劲,连忙按下车窗,蹙眉朝着工厂方向看去。 周围原本轻松了些许的气氛再次凝固下来,松田阵平按在萩原研二的手很快收了回去,他转过头看向一片死寂的工厂,从这种没有生气的死寂中感到了莫名的危机。 阴沉的天幕之下,风裹挟着刺鼻的味道涌出铁笼一样的围墙。 这股对于末光苍介来说很长一段时间都和痛苦死亡或是失去连接在一起的味道让他立刻蹙起眉头。男人眯起自己暗红的眼眸,向工厂方向细细的打量过去。 和之前他看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不,有些许不同。 “带望远镜了吗?”他哑声问道,身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随着第二小队一起进入工厂的武田大二愣了一下,将自己腰侧别着的小型望远镜递给了旁边已经退役的特警。 男人用消瘦的手指接过,将其置于眼睛前方,景象瞬间在眼前放大了数倍。 这个工厂很古怪。从春日川柊吾被那些人用水冲醒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这个工厂已经废弃了快一年,走廊上的灯却仍然可以正常运作,甚至能将不知道哪个库房的水闸接过来,把因为镇定剂快要睡过去的倒霉警察冲醒。 以他从长泽警视正那里得到的后续消息来看,这里在事故后就完全停工了,所有设备也切断了电线,因为一直没有找到解决方案,特殊的位置让它也不能直接被炸毁,最后只能封闭起来。 但是现在,里面无论是照明还是那个危险的排气管道都开始运作。末光苍介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那个绑走春日川柊吾的女人试图在一切结束后利用粉尘将这里炸毁,假装成一场意外事故。 他简直要因为这种天真的想法笑出声来。 人怎么可能轻易控制的了这种如影随形的危险,稍有不慎那些被他们亲手放出来的危险气体就会把他们自己都炸成碎片。 红色的眼眸更加暗淡了一些。末光苍介握紧了手里的小型望远镜,看见了从工厂建筑物外侧不能通人的狭小透风口处不断往外翻滚着的黑烟。 “备上防毒面罩,那些人在往厂房里排放废气,在室内不要开枪......”他开口建议道,随后又微微眯起眼睛,止住了话语。 浓烟翻滚着往上面涌去,又被风吹散了。几处倒塌的电线杆让细长的电线变成了开口很大的网面,将建筑物切割开来。 些许亮光在狭长的黑线上闪过。 也许是他们重新接通电路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不知道搭错了哪个地方,满是破损的电线承接不住猛烈的电流,在每一次电流通过时都闪烁起零星的花火。 在阴沉的天空之下,这几处闪烁着的亮光并不显眼。像是在追逐一般,朝下方垂挂着的断线流窜而去。 末光苍介如坠冰窟。 明明是难得凉爽的天气,他却闻到了满鼻腔夹杂着烟尘火药的血腥味,连带着喉咙都像是哽住了一般往外泛着苦,脑后曾经被碎片嵌入过的地方唐突的闪过轰鸣般的疼痛,面前的景物却没有被一直以来没有好过的幻觉覆盖,耳边却响起了连绵的声响。 ‘队长,我们两个人先上去探路。’ ‘人质已经安全送出,但是那个家伙没抓到,队长,我们再往上面看看吧?’ ‘咳咳!这里的烟不太对劲,先把防毒面具戴上,苍介,你来看一下这边的......’ ‘等等...等一下!先别过来,队长!这里有电......’ “让他们撤回来......”头疼欲裂的男人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这句话,脑内随着轰鸣一起而来的剧痛让他分不出心神去看旁边的武田大二有没有按照自己的话把已经快要进入工厂内部的一队警察拉回来。 他一只手撑住自己快要被剧痛和炸开一样的回忆劈开的头,另一只手迅速夺过了旁边总务处经验丰富的那位前辈手上的对讲机,厉声命令道,“停下!全都撤回来!” 已经快要抵达工厂大门的领队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应答,他下意识挥手让其他人停下脚步,但是因为对面那人明显并不是自己的直系上属,他只能僵持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顺着那人的话回去。 “没听懂吗?!”男人额角上的青筋都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凸显出来,他几乎是对着那边嘶吼出声,鲜血随着这句喊声从喉咙里溢出来,“撤退啊——!” 领队那人几乎是立刻嗅到了这句话中的危机,他拦住离厂房最近的队员,将其往与厂房相反的方向推去,同时喊道,“快撤退!” 一队人连忙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尚未来得及撤退到刚刚用工具破开的铁网附近时,身后的厂房就传来了巨大的炸鸣声响。 烟和灰尘被爆炸推助着翻涌而上,变成了一团火热的云,将厂房一层最坚固的基底全数炸毁,原本在事故之后‘幸存’下来的厂房整个往下陷去,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横在两个厂房天台之间的烟筒也随之往下滑落,将春日川柊吾所在的工厂压得更加支离破碎。 内里的粉尘引发了一场不算大的爆炸,将原本可以顺利进入并通过内里到达天台的厂房炸成了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能再进去了。”末光苍介用手背擦掉了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将手里快被自己捏碎的对讲机还给了旁边满脸严肃和焦急的武田大二,“里面都是易燃粉尘,只要再次接触电线就会二次爆炸,那栋楼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不行。”武田大二看见爆炸过后满是烟尘的厂房,第一时间用对讲机确认了刚才勉强躲过爆炸的队员的情况后,才艰难的开口道,“......他还在里面,还有那个男孩,你的学生。我们不可能......” 不可能放弃他们。 “我明白。”末光苍介垂下眼睛,“至少现在不要进去,重新制定方案吧。” “我能做的只有提醒你里面的危险。”他暗红色的眼眸垂了下去,下意识抓住了黑色外套的领口位置,用单薄的布料将自己裹挟的更紧了一点,“你可以选择要不要冒这个风险去救人,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但是,别毫无准备的让你的队员进去送死。” 武田大二低头看他,只能看见自己曾经教导过的特警格外消瘦的侧脸,说完这句话后,他有些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强迫自己咽下了一口翻涌上来的血。 第178章 明日绽放 粉尘爆炸时, 地面都连带着晃动起来,工厂上方的天台被滑落的烟筒砸中,整个本就半塌的建筑都为之一震。 春日川柊吾连忙拉住旁边眼看就要因为突如其来的晃动摔倒在地的江户川柯南, 一只手拽住了楼梯口的栏杆,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头顶上方随之落下很多不大的混泥土碎块和墙漆。栗发男人捂住自己被连着砸了好几下, 隐约泛起些许头疼的头,干脆直接把旁边的男孩抱了起来。 他记得从外面看的时候工厂走廊位置是有一些狭小的通风口的, 可以让孩子通过。 这样想着, 他手中动作不停,迅速拨出了刚才因为余震没来得及打出的武田大二的电话,在刚刚拨通的那刻对面就迅速接听了。 “......喂?”对面的男人谨慎道, 他并不知道拨打出这个电话的到底是春日川柊吾, 还是那个将视频发给他们的毒/贩。 “前辈!”即使知道对面的武田大二看不见自己的脸, 春日川柊吾也迅速扯出了一个甜笑来,腻腻乎乎道,“我出来了,现在在往天台......” “你出来了?!” 那边的喊声让把音量键调到最大的栗发警官不住缩了缩脖子,犹豫道,“对啊...我把他们打晕了, 现在在工厂一楼,准备去天台。你们那边......”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能走吗?”武田大二愣了半响, 没把视频里满身是血被吊在房间中间的男人和现在说自己把那群雇佣兵和毒/贩都打倒后成功自救出来的家伙对上号, 他听着对方虽然略带沙哑但是活力十足的声音,蹙眉道, “身上的伤怎么样?” “放心好了,绝对没有问题。”春日川柊吾熟练的瞒下了身体的那点负面反馈, 随后,男人的神情严肃下来,“工厂内不太安全,我先把那个男孩从二楼南侧的通风口送出去,麻烦前辈派人来接应下。” “我不......”江户川柯南拒绝的话被栗发警官束在唇边的手指打断了,他抿起嘴,等面前的男人和外面的人互通完消息后才重新开口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帮你们,不用把我先送出去。” 他有些倔强的看着面前的栗发男人,后者也同样看着他,不知道从男孩这副努力证明着自己,想要留下来的模样中看见了什么,春日川柊吾的眉眼徒然柔和下去。 “抱歉抱歉。”他伸手将江户川柯南抱了起来,沉甸甸的搂在怀里,男人眨了两下眼睛,眼中柔和的光芒退却,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里面太危险了,随时可能有二次爆炸,如果环境安全一点,我倒是不介意把这里变成警校训练场,让你提前体验一下。” 拜托,我又没说要去警校。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之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栗发的警官是在转移话题,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春日川柊吾就抱着他顺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男人将声音压低了一点,只余下听不清的尾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震动,“如果想要帮我的话,就在出去以后给武田前辈他们说一下里面的情况吧,我指的是...他们的。” 春日川柊吾冲着自己怀里的男孩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笑的像个得逞了什么阴谋诡计的狐狸,“柯南这么聪明,肯定也看出来了吧。” 江户川柯南抿起嘴,点了点头。 没有缘故的帮助,古怪的氛围,还有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完全一样的眼眸。男孩刚刚把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的时候脑袋里只有一句话。 日本的审查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过,用家庭背景来决定一个人能不能成为警察在一定层面上还是太过片面。江户川柯南看着春日川柊吾那双明亮的眼睛,不住想到。 “刚才本来想和前辈说,但是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要是不说的话说不定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他们两个会直接被当成坏人击毙......不,他们本来就是坏人。”春日川柊吾挠了挠自己的卷发,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所以任务就交给你了!” “哎?!”男孩一愣,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瞪大了眼睛。 “嘿嘿......拜托拜托,柯南就替我承担一下前辈的怒火好了。”男人栗色的卷发因为刚才的打斗比往常还要蓬松,他很快在二楼找到了最上方的通风管道,将抱在怀里的男孩努力举起来时不忘冲对方狡黠的吐了吐舌头,“...踩在我手上站起来应该就能够到窗户了,小心一点,下面会有其他人接应你......” 他努力将自己的手往上伸了一点,双手握拳,将拳头前面撑在墙上,将自己对比起其他地方来最为脆弱的手腕作为支撑,让江户川柯南踩在上面,攀爬到比他的手还要高上半米多的通风口处。 “至于怎么给他们讲...我也想不出来,所以柯南,就麻烦你自己想啦。” 江户川柯南犹豫着踩在对方看上去并不能承受住自己重量的手腕上,出乎意料的平稳,在他将整个身体的重量落上去以后这位总务处的劳模手臂甚至没有幅度较大的抖动。 “这我要怎么说啊。”男孩想了想那个画面,只感觉一阵无奈。 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江户川柯南苦恼着攀上通风口,原本心里因为自己这种‘临阵脱逃’行为泛起的阵阵愧疚都因为春日川柊吾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烟消云散了,男孩看着对方蜜糖一样的眼睛,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栗发的警官先生和月山朝里一样,对于哄小孩格外有一手。 他垂下眼睛,认真将通风口的窗户打开,外面冷冽的风瞬间涌进走廊里,吹散了里面些许刺鼻的味道。 男孩取下了腰侧的手/枪,想要将其递给下方的警官,回头时却从余光间看见了走廊口一闪而过的银光。 “小心!”江户川柯南瞬间反应过来那是枪/支的反光,连忙冲着还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春日川柊吾喊道,后者来不及反应,在男孩出声的那刻子弹就从枪/**出,直接打穿了栗发警官的小臂。 他闷哼了一声,手臂瞬间因为剧痛颤抖着落了下去,原本踩在男人手腕处的男孩也随之一晃,顺着对方的动作往下放跌去。江户川柯南已经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却在下一秒感觉身上一轻。 春日川柊吾的手却并没有因为枪伤落下去,而是努力撑在了墙上,接住了原本已经快要摔下去的江户川柯南。 在枪响后,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及川和岩间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们立刻端起枪朝着来者的方向射击,给身后的栗发警官形成了一道严密的保护线。 男孩在被接住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不敢再在对方已经受伤的手臂上多做停留,连忙伸手拉住了窗沿处努力往上爬去。 “抱歉,差点让你掉下去了......下面应该有人,看见了吗?” 江户川柯南低低应了一声,顺着下面已经前来接应的警察的指示跳了下去,平稳的被对方接在了怀里。 端着枪正对着楼梯位置射击的及川因为栗发男人的这一声抱歉唐突的想到了一件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立刻让对面的一伙雇佣兵逮到机会冲着几人方向连开了几枪,射出的子弹都擦着岩间的肩膀飞了过去,让后者不住骂了一声,让自己的朋友赶紧回神。 春日川柊吾用刚才剩下的绑带将自己的手臂包扎好后不住骂了一声他们居然敢肆无忌惮的在那个满是烟尘的楼梯间开枪,幸好里面的易燃粉尘饱和度没有一楼高,要不然在子弹从枪**出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就会因为摩擦产生的火星被粉尘爆炸一起炸成碎片。 他拿住了江户川柯南离开时递给自己的手/枪,示意他们返回楼梯间,从楼梯到达天台方向。 示意完后,春日川柊吾率先走了进去,岩间将手里的枪/支略微往下放了一点后正要跟上,就感觉到刚才差点害自己被打成筛子的朋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先在楼道外等一会儿。 ......? “你非要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和你儿子说悄悄话吗?”岩间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对方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质疑一样,转身几步就跟上了已经快要到达三层的栗发警察,感觉自己在此刻格格不入的雇佣兵只能愤愤的对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比了一个格外粗鲁的手势,然后直觉在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春日川柊吾脚步一顿,他敏锐的感觉到原本应该有两道的脚步声此刻只剩下一步,便在下一个拐角处停下身来,转头向下方看去。 只有及川一人站在后面,比他低好几节台阶的位置。男人的帽子早就在之前的打斗中不知道扔在了哪里,让那双眼睛完全暴露在外。 一模一样的眸色,却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锐利的金光来,让两双眼睛变得不再相似了。 及川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用闲聊一样的语气开口,但大概是因为两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很少有所谓的闲聊,他的语气格外僵硬,带着点严刑逼供的意味。 “你还在吃那个药吗?” 春日川柊吾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179章 明日绽放 什么药? 春日川柊吾愣了半响, 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他认真的看着这个男人,否认道, “已经不需要再吃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说话有时候没什么信用,所以及川并没有应答, 只是抬头看着对方那张和以前不再相似的脸,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曾经对于这张和熏奈子过于相似的脸, 男人从来不敢将视线在上面多停留片刻, 现在这张脸彻底长开,原本连细节处都一模一样的面容因为男性特征变得不大相似了之后,他倒是可以没什么负担的多看几眼了。 他的精神看着的确比以前好了不少, 即使作为劳模连轴转了这么久, 又在地下室吊了一晚上, 但是仍然神采奕奕的,和小时候比起来健康许多。 春日川熏奈子留给自己孩子的不仅仅是生命和一个看起来满是希望的名字,还有伴随自己许久的焦虑症的残片。 外婆悄然的离去将原本儿童中比较常见的分离焦虑与遗传性焦虑症的影子结合在一起,让不大的男孩要长期依靠并不适合这个年级段服用的、能安神和抗焦虑的安眠药才得以入睡。偶尔,病情过于严重的时候还需要借助抗抑郁的药物。 及川刚开始还庆幸,至少自己在熏奈子离开后什么任务单子都敢接, 攒下了一笔可观的存款,这种他们这些地方很难弄到的处方药无论几十倍还是几百倍的价格自己都能买回来。 大概一直等到被养在永远照不到阳光的安全屋里的男孩, 终于因为过度的焦虑和恐惧无意识吃掉了剩下的小半瓶安眠药后, 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人打包到器械不齐全的医馆洗胃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没有一个普通长大的小孩要靠吃止疼片和安眠药才能勉强度日,也没有一个正常的孩子会在差点把自己折腾到马上要去见亲妈后因为给家人添麻烦了而道歉。 因为很多很多原因, 和春日川柊吾生活的那几年里,他很少见到对方圆润的眼睛闪烁着纯粹的光亮时的模样, 印象里...... 在及川沉思时,走在前面的春日川柊吾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准备在这里继续拖延时间,只是转头继续朝着天台方向走去,靠后一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 狭窄的楼梯间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因为刚才那个问题和送走小男孩后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局面,气氛比刚才还要凝固一些。 及川以自己最习惯的姿势端着枪,枪口微微朝下错开了前面的那人,多年的经验让他可以的危险来临时立刻持枪对准危险方射击。于是男人干脆将身体交给了培养出的条件反射,放任自己陷入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回忆当中,细细思索起刚才那个只来得及想一半的事情。 印象里,他只见过春日川柊吾亮晶晶的眼睛四次。 第一次不用多说,是他赶到医院把他接走的时候。冬天,男孩围着外婆手织的围巾,缩在医院长廊的铁椅上,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概念,只知道自己的外婆睡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来,当送报纸的姐姐询问起今天怎么是他来拿报纸后,用一种夹杂着惊慌和怜悯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大人很快叫来了救护车,将他和醒不过来的亲人一起送到了这里。 医院对于很少踏出自己家庭院的男孩来说过于硕大,人来人往,嘈杂喧闹。 当及川走近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男孩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下意识抬起头来,被泪水蒙住的眼睛突然被点亮了。 第二次就间隔很久了,大概是他把在黑医那里洗了胃,观察了一晚上终于没什么大碍的男孩用外套严严实实的裹住,抱着往家所在的那条小巷里走去之后的事情。 他们曾经一起居住的地方有很多流浪的动物,很常见,其实有的时候无家可归的人比动物还要多一点。 这一片白天是很少有人外出的,狭长的小巷中只有他和包裹严实到从远处看看不出是被裹住的人还是货物的男孩走过。 走过转角,及川正要绕开积水坑时,就感觉到自己怀里一路上安安分分的家伙忽然动了一下。 从昨晚醒来到现在一直蔫蔫的男孩终于从自己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他透过外套的些许缝隙看向外面,说出了从医馆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它死了吗?’ 及川将自己怀里被外套裹着的小孩抱得更紧了一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堆积着各种废弃物的街角处趴着一只毛色脏到几乎和地面一模一样的狗。男人用鞋尖轻勾了一下狗伸出的爪子,那只像是已经死掉的狗便往后畏缩着,呜咽了一声,怯生生的抬头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看去。 满是疲倦和惶恐不安的眼睛,在连绵阴雨中因为路边零星亮着灯的告示牌折射出奇异的橙黄色,在某一刻和高大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没有。’及川抿了一下嘴唇,语气有些冷硬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他问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想要一条小狗吗?’ 男孩愣了一会后,才轻轻点头,看上去很是矜持的样子,但是他被男人轻轻放在地上后却立刻一点点靠近过去,毫不犹豫的将脏兮兮的小狗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干净的衣服立刻变得和小狗一样脏了,下巴也被蹭上了泥,及川头疼的看着他,用自己干净的外套内侧重新将脏兮兮的一人一狗裹了起来,抱回了家里。 男孩回家后就认真把自己和狗洗的干干净净,又缠着自己难得会和自己说话的父亲让他帮忙把流浪狗身上的伤都包扎了,之后又一直守着已经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的小狗,一直等及川将潦草的午饭准备好后才终于把注意力从那个小小的生命上移开。 ‘面包。’吃完时,午餐是昨天剩下的粗粮面包搭配速溶味增汤的男孩突然举着手里的小圆面包说道。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窝成一团睡去的小狗身上,眼睛因为狗狗的毛色和面包颜色很像这个大发现一闪一闪的,‘我要叫它面包。’ 正在往嘴里塞面包的及川看了看双手将面包举起来,认真将其和睡着的小狗做对比的春日川柊吾,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他觉得自己该庆幸今天中午没有做自己做起来最顺手的辣味咖喱,要不然春日川柊吾就会发现土豆和角落里那个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圆的小狗也很像。 男孩的食量很小,把碗里的味增汤喝完后就放下了手里才啃掉一半的小圆面包,又凑过去看被自己抱回来的小狗。及川习以为常的解决掉被小孩放回盘子里的半个面包,只感觉这点撒牙缝都不够,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吃那么点东西就吃饱了的。 等他将自己那份比男孩不知道多出多少倍的午餐吃完后,男孩还蹲在小狗面前,像是准备探知了一下对方会梦见什么东西。及川几步走来,伸手从后面直接把不到自己腰高的男孩捞了起来,放在了离餐桌很近的单人床上,让他睡午觉。 及川很少回来,现在两个人挤在床上,让对于个头和肌肉块都很卓越的及川来说本就狭小的单人床更加拥挤,昨晚一宿没合眼的男孩看上去精力充沛,他跑到床尾去伸手继续骚扰着睡着的面包,用手拨拉小狗睡着后不自觉摆动的尾巴,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一直注意着对方情况的男人连忙伸手,把快要从床沿边掉下去的男孩提溜回自己怀里,用手臂圈住了。后者挣扎了两下发现比自己高大太多的男人手臂像是铁铸的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于是终于安分下来,往对方怀里拱了一点。 及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昨晚催吐完现在还在发着低烧,摸着有些发烫。但是人莫名很精神,不知道是因为那只刚来的小狗,还是因为没有吃在抵抗焦虑的同时会让人有些无精打采的药。 因为昨天的情况,男人后知后觉的抱着些失而复得或是虚惊一场的庆幸,少见的和自己孩子搭话道,‘喜欢小狗?’ ‘喜欢。’男孩往上蹭了一点,用自己小小的手揪住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他睁圆本就圆润的眼睛,在自己父亲怀里乱拱了几下,然后才有些犹豫的凑过去,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上落下一吻。 及川一愣,不住低下头去,看见了自己孩子闪烁着的眼眸,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反而很亮很亮。男孩刚刚洗完晾干的栗色卷发柔软的铺在床铺上,有几缕卷翘着,随着窗户边沿漏进来的风微微摇晃着,蹭过及川手臂上的皮肤,带了些许可以忽视的痒意。 男孩少见的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泛起了阵阵困意。他因为困意微微合上眼睛,却仍然努力看着低下头来看向自己的男人,眼睛里满是纯粹的亮光,小孩吃完饭后脸颊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带着困意抬起头来看他的模样乖得不行。 ‘谢谢爸爸。’他弯起眼睛,冲着还因为下颚上过于柔软的触碰愣神的男人绽放出一个很小的笑来。 第三次...第三次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 只是一次结束了长达一周的任务回家,男人发现安全屋里忽然有了阳光。 原本所有能从外界看清室内的地方,特别是窗户都被用黑布蒙了起来。男孩抱着长大了不少的面包,跪坐在窗边,将自己小小的脸放在了窗沿上,黑布被他拉起来了一个角,金色的落日余晖就透过这个小小的缺口撒在男孩的脸上。 他和怀里的小狗努力凑在阳光洒进来的地方,被阳光照亮的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掀开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无意间看见自己的安全屋里养了个孩子,如果是被那些人发现...... 脑内预想的后果让及川瞬间冷下脸来,他几步过去把男孩揪了回来,伸手重新按上了那块黑布,又在短短一天后将其换成了无法轻易掀开的版式。 于是男孩眼中的光也随着阳光全数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是期盼,第二次因为开心,第三次只是单纯在阳光下闪烁出的光亮,第四次...... 及川跟在已经长大的春日川柊吾后面,朝着顶楼走去时下意识用指尖敲打了一下扶手,终于想起来了最后一次是因为什么。 因为很多杂糅在一起的情绪,最多的大概是愤怒和恨意。 已经抽条的少年咬着下唇,他能从难得回来认真和自己在狭小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天,有在今天的辣咖喱里放了大块大块牛肉的男人身上看见某些让人恐惧的信号,于是倔强的不愿意吃一口晚饭,甚至直接将自己的那一份打翻在了地上。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他的眼睛被泪水和怒火润过后,亮的惊人,像是要依靠这样的光亮把对面沉默着的男人烫伤一样。 少年用自己尚且稚嫩的声音吼道,‘为了我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不管是什么理由,就算是因为死了也好,抛下就他妈是抛下!” “别想抛下我,想都别想。” 及川看了他半响,终于开口了,’别说脏话。’ 对面那人瞬间露出了更为恼火的眼神,他有的时候甚至厌恶、怨恨自己父亲无论什么时候都沉默又毫无波澜的模样,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后,男人终于放下了手里正在修复保养着的枪支,转头看向那张过于相似的脸,‘你待在这里能干什么。以后和我一起当雇佣兵吗?’ ‘为什么不行?!’少年拧起眉头,他的身体情况因为长期被男人带着学那些要人命的招式,比提前好上了许多,‘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你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凭什么我不能待在这里?” ’你能杀人吗?‘及川站起来,冷声开口。 ’我......‘少年因为这个问题愣了半响,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男人站起身来后非常高大,身上还穿着平时出任务时的那种衣服,让他有些畏缩。少年咬牙和对方错开视线,嘴硬道,’我能,我可以学。’ ‘那你现在就学。’ 少年不住因为这句话瞪大眼睛,下一秒,他被人拉着手腕拽了过去,后脑抵在了及川222222222222225的胸口处,男人轻轻松松用一只手就按住了自己孩子两只手的手腕,随后,他将手/枪塞在了少年手里,强迫对方握紧了手里冰冷90的枪/支,用枪/口对准了角落里因为两人的争吵一直情绪低落的小狗, ‘杀了它。’及川冷硬道,一只手挟住对方握紧枪支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按在了少年的下颚处,让其直视目标,‘我教过你怎么用枪,现在,对着它的头开枪。杀了它,我就让你留下来。’ 少年愣愣的看着前方,面包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是敏锐的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于是耷拉下尾巴,将自己团在了一起,安静的看着自己尚未长大的主人手中,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他怎么都没能扣下扳机。 于是及川将手/枪随意夺了过来,像是下达宣判书一样告知呆愣着的少年,明天自己就会趁着任务把条子引来,他只需要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待着,说自己是被拐卖来的,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哪里,就能干干净净的离开。 他离开时,用余光看见面包跑过去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尖蹭着跌倒在地上的少年,添去了对方大概已经流满整张脸的泪水。 只有转瞬即逝的四次,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却一直是亮着的,大概是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接触外界,遇到了不错的朋友,或者单纯是终于接触到了阳光,那双本就漂亮的宝石终于可以从晦暗的库房拿出来,摆在亮光下面了。 想到这里,及川忽然想到了那只捡回来养了很久的狗,于是在又走上一节台阶时,他还是低声问道,“面......” 他很快止住了话头。 很多年过去了,大概早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出口时才发现自己问出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甚至因为回忆起春日川柊吾唯一一次落在自己下颚上的亲吻,而选用了自己从来不喜欢叫的‘面包’这个名字。 “死了。”和他想的答案一样。只从最开头的那个词就知道了男人的未尽之言。走在前面的春日川柊吾移开视线,冷声回应道,“很早就死了。” 本来就是一只年纪比较大的狗了,和他一起到福利院后突然不吃不喝起来,一副被抛下了就要死要活的样子,每天趴在门口对着来时的方向呜咽,不到半个多月就死了。 这个名字,或者说这条狗让他立刻回想起被串联在一起的记忆,连带着原本以为已经消散的怒火和恨意都翻涌起来,栗发男人抿了一下嘴唇,不想让自己被这么久远的记忆左右情绪,却仍然开口道,“我不是它。” 春日川柊吾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对着落后他几步的人说道,“离开你我可以活下去,而且会活的很好。” “是吗,那就好。”男人很快给出了回应。 栗发警官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初及川把他送走的理由就是想要他生活的更好一点,这样的气话反而顺了对方的心愿,但是说自己过得不好又好像离开这个男人自己就活不了了一样,他微微鼓起侧脸,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干脆把自己因为补全的过去的记忆而腾起的情绪往旁边一推,继续往上走去。 踏步的时候比刚才重了不少。 及川回过头,便看见了比自己落后了差不多快一层的岩间。 “呃...家庭矛盾啊?”围观自己好友只用一个问题就把自己儿子惹毛了的全过程,岩间嘴角抽搐着看了对方几眼,只能吐出来这个词。 他刚才在楼梯间等半天,见及川没让他继续跟上,只嘟囔着这家伙怎么之前有老婆的时候就经常消失,现在见到儿子又完全把自己忘记了,抬脚就几步跟了上去。 还以为安静那么久是悄悄话说完了呢,谁知道一上来听见的就是这个。 早知道就不跟上来了,插手别人家庭矛盾绝对落不了好。 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 岩间摇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用手拉拉链一样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 第180章 明日绽放 被救出来的江户川柯南现在比岩间还纠结。 没怎么受伤的男孩轻易从一脸担忧的围着他的救援队当中挣脱出来, 带着那位栗发警官的委托目标明确的奔向了武田大二。 ......旁边的末光苍介。 在快要到那个高大的总务处前辈面前时,江户川柯南脸一抽,脚步下意识往旁边一偏, 径直栽在了黑发男人的怀里。 男孩小小的脸拧成一团,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给春日川柊吾的这位前辈听。 这是能说的事情吗!要是直接说的话那个劳模不会直接被停职调查吧, 说不定还要因为隐瞒背景承担责任。 江户川柯南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通读全套《语言的艺术》。 他左右看了看,在武田大二严肃下来后显得格外吓人的脸和侧脸上的伤疤上停留了片刻, 摸不清楚这个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的警察是什么性格, 只能先咽下酝酿好的话,往后面看去。 随后,他眼睛一亮。 男孩的视线之内, 原本已经离开这一片的松田阵平在工厂那声巨大的爆炸后就走了过来, 他蹙眉看着远处满是烟尘的工厂, 表情难看的要命。 总之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冤大头。 江户川柯南迅速从还没来得及让他有什么情况直接说就好的末光苍介怀里挣脱了下去,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几步跑向了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工厂那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黑卷发警官。 “松田警官!”男孩喊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没有了后文。 松田阵平看见刚刚和春日川柊吾分开的男孩这样神秘兮兮的仰头看向自己, 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蹲下身去, 这才有功夫拧开刚才安室透递来的水, 边示意他说, 边往嘴里灌去。 “我......”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喝水比较好。 江户川柯南弯起半月眼,看了看松田阵平干裂的嘴唇, 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尽量放缓节奏把春日川柊吾拜托的事情给面前这个栗发警官的同期好友说完后, 才继续问道,“...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直接给武田警官说......” 他总感觉春日川柊吾干事情总有点保全别人献祭自己的献祭流派风格,所以不询问一下比自己跟了解这种情况的松田阵平,还真是不太敢真照着栗发警官的安排给武田大二说实话。 果然,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的男人直接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江户川柯南及时往旁边避让了一下,水全部都落在地上,给原本就被雨水浇灌了一晚上的野草又加了点餐。 松田阵平猛地咳嗽了半天,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还要难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原本纯粹的黑脸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先别说。”男人开口道,将水瓶的瓶盖拧上后几步就走到了武田大二那边,后者正低着头,从手机上较为直观的工厂图纸来制定营救计划。 “只能派一到三个人从侧面用攀岩绳索上去,其他人在下方掩护。电力总闸在这里......”武田警官的表情很是难看,工厂内所有装置的总闸门都在最里面的厂房内,去关闭总闸的风险比营救春日川柊吾的还要大,他皱起眉头道,“先救人。” 先把人从工厂里救出来,再去考虑要不要冒险关闭电闸,将负一层以春日川柊吾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带上的毒/贩抓出来。 武田大二垂了垂眼睛。攀岩上工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遇上爆炸,或者直接被里面尚未撤离的雇佣兵当做活靶子,比起营救倒更像是去送死,他想不到也不想把这个任务委派给任何人,最后只是绑紧了自己腰侧的装备带,冲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黑发男人道,“我去上面,下面的事情交给你。” 末光苍介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去。”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原本就是被从爆/炸/物处理班抓来加班的松田阵平站在身后,表情严肃的看向他们两个,像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一样。 “你...去?”武田大二难得支吾了一下,不可否认的是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绝佳人选,不管是哪方面的能力离开处理班都是顶尖的,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教导过几个月的学生,后者蹙着眉,并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 “虽然我不就职于总务处,但是现在我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吧?”松田阵平道,他的视线微微略过了末光苍介死死揪住衣服,关节处都有些泛白的手,“而且如果中途出意外,我和柊吾配合起来应该比其他人更合拍一些。” 的确。回想起之前面前的男人在车上解读出自己根本看不出来的暗号时的模样,武田大二抿了一下嘴唇。 如果是熟悉的人,不管是中途出现意外留下的暗号解读,还是会和后撤离时的配合,都会比其他人更好,也更有效率。 “你想好了吗?这里面的风险可是......”武田大二并没有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在他说出风险这个词的时候,对面那个对他来说过于年轻的警察忽然笑了。 他将自己额前卷曲的黑发全数用手向后捋去,一直被墨镜掩藏住的眉眼在此刻失去了镜片和头发的遮挡,全数裸露在外,眼眸里闪着和春日川柊吾很相似的光亮。 “当然,我想好了。”他脸上是很难形容出的笑意,让已经二十九岁的男人显出了警校时一样意气风发的神情,“风险是挡不住人的。” 武田大二顿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后辈和朋友是很相似的家伙。他眼中也闪过些许夹杂着其他情绪的笑意,并没有回应,只是对着对讲机嘱咐道,“准备一套装备,还有攀岩的铁索,清理03至06号工厂路面,第二小队去工厂东侧三十米外高坡,掩护......” 安排完后,他将手里的对讲机放回腰侧,对着松田阵平开口道,“八分钟后开始行动。” 后者点了点头,接过了送来的设备。 他将有些沉重的防弹服穿上,装满了各种可以应对突发情况的迷你工具箱斜跨在腰侧,又将枪/支弹药一一检查了一遍,等全部装备完毕后只花了不到三分钟时间。松田阵平冲武田大二微微示意了一下后,趁着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转头朝着萩原研二那边走去。 半长发的男人双手抱胸靠在车边,见他过来后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你要是去了。”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幼驯染现在在想什么,他只是伸手拍了拍对方尚未完全养好的肩膀,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了一点,“见面柊吾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你一拳。” 萩原研二故意拧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感慨道,“我都负伤去救他了,小柊吾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吧。” 随后,他的表情严肃下来,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出什么事了吗?” 半长发的男人刚才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在那个过于聪明的男孩给自己幼驯染讲完什么事情后,他的表情就瞬间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起来。 “电量够吗?”松田阵平避重就轻的问出了一个问题,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他还剩下87%的电量展示给对方看。 黑卷发的警官立刻给自己幼驯染拨了一通电话,然后将退回到桌面后不会因为不小心触碰到屏幕而挂断的手机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同时敲了敲自己别在右侧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简易对讲机。” 做完这些后,他才回应萩原研二之前的问题,“柊吾那家伙被一个绑匪救了。” “哇哦。”萩原研二干巴巴的蹦出一声来,原本一直扶着方向盘没有说话的安室透不住往前探了探头,开口道,“绑匪?哪个绑匪突然良心发现了。” 轻松的语气,但是金发黑皮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轻松的影子。 “很遗憾,应该不是良心发现。”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最后在其他人的眼神里,把视线落在了副驾驶座上,伊达航的脸上,“是个和班长一样留寸头的雇佣兵。” 没时间欣赏这几个人被巨大的信息量击溃的表情,黑卷发的警察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车窗边沿上,指尖在上面敲击了两下,“你们这些争着想做别人假爹的都省省吧。” 他嗤笑了一声,“正牌的来了。” 安室透最先反应过来,他蹙起眉指了指对方胸口处隐约可以窥见形状的手机,这才开口道,“所以你才想......” “总不能放任不知道的家伙直接对着他老爸开枪吧,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去也跟合适。”松田阵平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正义的警校第一。” 久违的听到这个之前被用来故意气人的阴阳怪气的称呼,安室透难得没有冲面前这个卷发混蛋生气。 “不管是我,还是柊吾那个家伙自己,在有能力将人抓住的时候都不会放水的。”松田阵平回应道,随后又嘟囔了一句,“那家伙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行了,差不多了。” 感觉到武田大二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工,松田阵平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设备,笑道,“我保证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月山朝里愣了一下,感觉最后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他抿起嘴,冲着对方微微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让末光拦着他。你知道的,如果他明确表示反对的话,武田大二不会不听他的意见。】 看着松田阵平离开的背影,系统忽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月山朝里抿了下嘴唇,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松田阵平,还会有武田大二,或是随便一个他叫不太上名字的总务处的同事,去趟这趟浑水的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就独独要拦下他,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吗?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就让他避开所有的责任和风险,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去冒险。 这不是他想要做的,也不是松田阵平他们愿意接受的结果。 就像他能救下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却不可能要求他们离开随时可能丧命的拆弹或卧底工作一样。 系统在版面上转了一圈,嘟囔出一句终于符合了他数据身份的话后,又藏了回去。 【人类真矛盾。】 第181章 明日绽放 楼梯间并不是一个火拼的好地点, 不过一路埋伏在走廊想要趁着他们在楼梯时发动攻击的雇佣兵都没怎么讨到好处。 春日川柊吾从鼻腔里微微哼出一声来,有些恼火的捏着那人的后颈把已经昏迷的家伙往地上扔去,手上动作因为心里隐约的怒火比往常重了不少, 已经昏迷的雇佣兵砸在地上,发出一小的一声闷响。 岩间正给自己手里的枪补充弹药, 听到这声儿只感觉一阵牙酸,不住往自己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朋友那里看了几眼。 栗发警官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格外古怪的表情, 他踩着倒了一地的人往上方看去, 通往天台的出口已经坍塌了一半,将原本平整的天台变得像是随意搭建出来的堡垒一样,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不错的掩护。 想要登上天台并不费劲。 “喂。”见春日川柊吾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台外面的情况上后, 岩间终于找到机会, 拉住了落后那个警察快半层的及川, 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小警察看上去就是会大义灭亲的类型......不,说不定本来不准备大义灭亲,被你招惹完以后现在只想让你进去吃牢饭。” 说罢,他探头看了眼似乎还带着点自己的情绪,一直没有回过头的小警官, 补充完刚才没说的话,“等把人送出去我们就走。” 及川微微点了点头, 将自己的手/枪别在了腰侧。 两人结束对话后, 原本已经将手臂搭在坍塌的砖石上的春日川柊吾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 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一直一言不发,像什么背后灵一样坠在后面跟了一路的两人, 在和及川对上视线后又立刻错开了视线,将目光从对方的眼睛上移开, 落在了下面一点的位置。 “你知道我肯定不会随便放人的。”栗发警官开口道,似乎是想表达一下对于他们两个当着自己面商量逃跑计划的不满。 “你现在打不过我。”就算身上没伤也打不过。及川在心里补充道,他看了看对方隐约露出的缠绕在胸口位置的绷带,还有手臂上的纱布,在心里预估了一下,自己大概十回合之内就能把他制住。 “好吧。”春日川柊吾不满的嘟囔道,他转过身去,用自己受伤的手臂有些艰难的撑住了可以借力往天台上攀岩的地方,“如果我现在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让你进去吃牢饭的。” 外面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总务处的人包围了,能不能出去只能看他们两个的运气。自己这也不能算是放水,就算真想大义灭请把人抓了,凭借现在的身体情况也抓不住。 想到这里,栗发男人安心的点了点头,作为分道扬镳的最后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还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后面那人说了句,“谢谢”。 岩间给了自己的朋友一个‘你看我没说错吧’的眼神,因为过于尴尬的气氛冲着两人的方向直摇头,他以为及川还会和被送出去后变成了正义的小警官的孩子说点什么,谁知道他只是‘嗯’了一声,真的就准备分道扬镳了。 “啊?”等春日川柊吾已经整个人到达了在总务处可视范围内的天台,算是半只脚踏入安全区了之后,还没上去的岩间忍不住转头看向及川,表情无语的像是看了一出烂尾的家庭伦理剧,“我说你们这,好不容易见一面也不再说点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及川道,他看了眼天台的情况,借着塌陷物的遮挡将另一个雇佣兵带到了外面的警方看不见的阴影处,示意从这里走。 “行,你厉害。”岩间摇了摇头,又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这下面根本没有任何路,只有一个塌陷形成的滑坡,到四楼的位置就戛然而止,再往下能称得上是路的地方就只有高耸的树木了。他抽了抽嘴角,“还真会挑地方,和你出任务我起码少活好几十年。” 嘴上这样说着,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枪别回腰侧后用手扶着侧沿,直接向下跳去,顺着陡坡平稳的到达四楼位置后借力一跃,在落下的同时双手上升触碰到了老树结实的树冠,整个人顺着枝干的弧度落在了较为中间位置的粗壮树枝上。 这一套动作让他的双手即使被手套蒙住也摩擦的生疼,岩间扶着枝干借着枝叶的遮掩往后看了看,原本他们所在的工厂就靠近背后的山林,从这颗老树往后就是茂盛的丛林,倒是便于掩藏自己。 他正要转头看向落后自己几步的及川,却在尚未转头时就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爆鸣声响,离得很近,震的他耳朵都声音消失后还在鸣叫,男人脸色难看的扶住随之震动的枝干,朝着声源处看去,发现爆炸的源头是前方的一排高大的烟筒和一栋相隔不远的工厂。 爆炸殃及了旁边的电线,被炸断后看上去就异常危险的长线顺着建筑物的表面往下放滑去,断裂处闪过滋滋啦啦的电流。 “愣着干什么?!快点......”岩间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冲着尚未来得及从工厂到这颗老树上的及川喊道,后者凝视着爆炸的位置,然后忽然转过身去,徒手攀上了旁边陡峭的建筑体,朝着天台方向赶去,“喂,你?!” 已经快要接近最上面的及川转过头来,看向了满脸焦急的雇佣兵,只撇下了一句“你先走”就急匆匆的重新赶回了两人来时的地方。 他转头时,原本藏在衣服间的护身符滑了出来,坠在半空中,金属表面在太阳下反射出了刺眼的光来,吊坠位置除了那个据说放着开过光的平安符的长条形装饰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牌子,上面不知道刻了什么字,在阳光的反射下看不太清楚。 “你......”岩间正对上那人闪着光的眼睛,半响说不出半句话来,一直等他真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除的骂了句脏话,嘟囔着,“你他妈刚才不是话都不想和他讲吗?” 。 春日川柊吾刚刚到达天台边沿,将手搭在了那个横在两个厂房天台之间、可以作为联络桥使用的烟筒,尚未来得及确定其是否稳固,就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 剧烈的震动,但是他所在的工厂并没有坍塌,爆炸点位于不远处的厂房,波及到了近处的一排高大烟囱,最外层的烟囱下方直接一点点崩裂开来,眼看着就要失去支撑。 它倒下的方向可不太妙啊...... 要是落下去,一定会把那一片的电线都撞倒在地上,那个毫无安全性可言的电线只要接触到下层易爆气体饱和度的地方,带来的就是能把整个工厂夷为平地,还必定会波及到外围和山体的连环爆炸。 想到这里,春日川柊吾瞬间警惕起来,他快速的在四周寻找着可以阻拦住那个庞然大物的东西,最后锁定了不远处一排并没有被波及到的支撑杆。那似乎是意外发生后为了支撑建筑体而搭建的,因为里面危险的情况也不会有施工队长久停留,搭建的十分敷衍,在爆炸的波及下几乎摇摇欲坠。 上面的固定绳现在倒是大有用处。 男人原本已经准备踩上通往另一个天台的烟囱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去一边往回退着一边寻着可以让支撑杆向自己计划里的位置倒去的角度,在他返回空荡的天台中间时,电线杆的背面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就是这里。 栗发警官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他有些勉强的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臂,平稳的握住**,对准了目标位置。 下一秒,男人脸色一变。 随着比刚才沉闷的爆炸声响,他脚下又震动起来,与刚才全然不同的频率让春日川柊吾瞬间明白过来,他的表情难看的厉害,只能先快速降低中心,半蹲在剧烈晃动着的平面上。 被第一次爆炸殃及的电线,在警官没看见的方向顺着建筑物的表面向下滑落,断裂处的火光蹭过他所在厂房的外壁,从整齐罗列着的透气窗外微微探进去,瞬间点燃了整层。 地面随着爆炸向下塌陷,他所在的平面变成了一个破裂的斜坡,栗发警官随着重力不受控制的往下方滑落而去,耸立在工厂边的建筑体随之倾倒,投下带有灰尘和死亡气息的阴影。 人在几乎要将自己笼罩在下方的庞然大物面前会产生本能的恐惧。春日川柊吾在建筑体落下的那刻就下意识往后方躲避过去。 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 他使劲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依靠疼痛在这种情况下冷静了下来。栗发的警官强迫自己违背了求生的本能,在向下塌陷的建筑体中停下了向后躲避的动作,用些微颤抖着的手重新举起了**,对准了刚才的目标连着射出了数发子弹。 高大的支撑架与建筑体几乎是同步落下,春日川柊吾在纷飞的烟尘当中看见了将倒塌的烟囱层层拦截住的绳索,和虽然被碰到了一些,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并没有继续向下倒落的电线杆,这才松了口气,手忙脚乱的往后方撤离。 他没来得及往后方撤离多少,就感觉到从后方袭来的压迫感,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向前方跑去,却仍然没有逃出倒塌的建筑投下的阴影。 栗发男人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嘶吼。 疼。 除了疼这个词外,他脑内几乎是一片空白。 从塌陷的建筑中刺出的钢筋随着重力压倒下来,在他还算及时的躲避下并没有直接贯穿男人的胸膛,而是从旁边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在刺穿了他的小腿肚后又深陷在废墟的缝隙当中。 因为躲避的动作,他转身跌坐在了地上,刺穿小腿肚的钢筋随着重力一点点向下落去,粗糙的表面摩擦着最敏感的血肉,等它终于撑着地面停下后,春日川柊吾已经疼到浑身都发着颤。 这下变成烤串了。 栗发男人努力扯了扯嘴角,原本想因为烤串这个巧妙的形容扯出的笑意因为疼痛变得格外扭曲。 他疼的嘴唇都惨白的颤抖着,一直等到习惯了这种凌迟一样的疼痛后才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在撑着地板坐起来的那刻,小腿控制不住的细微移动了一下,拉扯着与钢筋相连的血肉又在粗糙的表面摩擦了一下,让他僵硬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真正坐起来。 很长的钢筋,前端还固定在倒塌了一半的混泥土墙面当中,剩下一半斜着戳到地上,变成了无法轻易移动的模样,春日川柊吾试探性的触摸了一下那根冰凉的铁,发现它没有丝毫可以被挪动的可能。 不能挪对方,就只能挪自己了。 想到这个唯一的解决方法,栗发的警官不住苦笑了一下,他用满是尘土的手蹭掉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这才低头看起那处可以打上马赛克的贯穿伤。 这个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倒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却是从骨头下方一点位置的小腿肌肉刺穿过去,如果真的想逃脱的话,他要把整个腿部的血肉都扯开。 春日川柊吾顺着这个办法想到了一些过于鲜血淋漓的场面,实在下不去手把自己的腿直接撕拽出来。 绝对会疼死的...... 他疼的浑身都打着颤,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所谓‘疼的想死’是什么体验,没有之前出任务时都会备在身上的止疼片,分毫不差的疼痛顺着被研磨的血肉传递到全身,让大脑神经都突突的挑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挪动一下,就感觉原本已经麻木的疼痛又开始翻涌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钢筋又开始细微的抖动起来。 它抖动的幅度实在太小,要不是因为表面和栗发警官的血肉相连,任何一点点动静都会泛起成百上千倍的疼痛,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细节。 春日川柊吾猛然从这种抖动中意识到什么,迟疑着向上抬头看去,固定着这根钢筋的混泥土墙从下方翻起裂纹,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面裂去。 同时,地面又开始细微的震动起来。 第182章 明日绽放 地面的晃动, 不知道哪里连续发生的小型爆炸,和四周逐渐崩塌的墙体。 春日川柊吾感觉自己在一艘暴风雨中航行的船只上,但是汹涌的海浪比起混泥土块或是钢筋来说应该温柔多了。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 以最快速度捂住了自己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更脆弱的后脑,被随之而来的烟尘呛到闭上了眼睛。 随着坍塌一起落下的粉尘和碎块, 总之是很多冰冷而又坚硬的东西,栗发男人闭紧眼睛等待着所有从上方滚落的东西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却没想到比那些东西先落在他护着自己头的手上的, 是带着温度的手掌。 他的手背被一只比自己大了些许的手覆盖在下方,随后,比手还要沉的重量落在头顶, 像是有人将下巴抵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样。 春日川柊吾瞬间睁开眼睛向前方看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前面的情况就被迎面而来的灰尘迷住了眼睛, 他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圆,刚才因为惊慌睁的更大了一点,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受力面积,被灰尘刺得立刻又眯起眼睛来,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挤出去,把全是血和灰尘的脸蹭的一大糊涂。 不用看, 光从即使阔别多年仍然熟悉的气味就能闻出来者是谁,他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尖, 在笼罩着自己的味道中变了脸色。 “你怎么回来了?!疯了吗!”他咬牙切齿道, 将本来护着自己头顶的手移下来胡乱蹭了几下眼睛, 这才重新睁开,在视线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及川往外面推, “你......唔!” 栗发警官带着明显怒火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小腿处的疼痛打断了。 钢筋频率越来越大的颤抖似乎预示了某种危机的来临。春日川柊吾挣扎着坐起来, 用尽全力伸出双手,护住了及川的后脑和头顶。 之后是早已预想过会到来的坍塌。断裂的混泥土墙,向下塌陷的地板,砸下的砖瓦残块,像是一场再有预谋的雪崩,在一场能将所有事物都掩埋的巨响当中,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他在这场全线的崩溃当中,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用双手紧紧护住了将他牢牢按在身下那人的头。不知道什么东西,他也不想猜又哪些东西,在刚才那短短的几秒之内毫无秩序的光顾了他没有任何掩护的手背。 栗发警官唯一可以清醒的大概是,至少没有一块比较大的混凝土板砸下来,将他的手压在下面,或者说所有挡下过大过重的坍塌物的任务都被及川的身躯接下了。春日川柊吾用手护住男人的头,挡去了那些与钢筋泥版比起来微不可见的碎块,及川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身下,用自己称得上壮硕的身躯扛起了所有落下来的东西。 谁都没意识到,这种姿势已经接近一个拥抱了。 刺穿小腿的钢筋被及川死死捏在手里,他在剧烈的摇晃中努力握紧了这个有着粗糙表皮的利器,拼尽全力让其维持在了还算稳定的状态,没有让它在剧烈的晃动中真的把春日川柊吾的小腿撕扯的血肉模糊。 单手将钢筋和连在两端即使碎裂成不算大的块状也仍然沉重的混泥土拎起来的及川手臂上全是因为过于用力暴起的青筋,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把腿慢慢往下放。” 春日川柊吾连忙配合着对方将钢筋放下的动作,将自己被贯穿的小腿往下慢慢放去,在钢筋两端的混泥土块终于找到支撑物,平稳落地后,及川才松开自己被磨出了道道血痕的手。 四周黑的像是夜晚一般。所有倒塌下来的东西压在上方,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他就在及川靠身体开辟出的,唯一一片没有被掩埋的安全区当中。 “我根本不需要你来救。”栗发男人道,他原本带着怒意的视线被语气中的颤抖击溃,让这句话原本锋利的尖端抖动成了奇怪的曲线,他咬住下唇,这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了一些,“你一直是这样自以为是吗?” 他说着刺人的话,却不敢把自己被之前不断落下的残块砸的满是血的手从对方的头上移开,春日川柊吾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坍塌下来的东西压在及川的背上,男人撑在他头边的手臂一直在发着颤,连同满是肌肉的身体一起,但是却丝毫没有让自己往下压一点。 疼吗。 他在心里问道,之后又很快给了自己回应。 怎么可能不疼呢,混泥土板砸下的力道就能将他的五脏六腑震裂,在内脏受损的情况之下,只要是发力就会牵连到溢血的内里,牵扯出连绵不绝又锐利的痛苦,及川现在完全是用蛮力,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起了所有的重量,怎么会不疼...... 及川看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以为是”这个词他很多年前就一直在听,当他决定要把警方引到这个混乱的小巷当中时,他就听了整整一天的自以为是。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自以为是的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推给我,我根本不需要这些......’ ‘你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 刚到他胸口高的男孩,眼中像是燃烧着火,但是及川并不会被这样的火光烫伤,他端着自己几年都不变的冷淡态度,反问他想要什么。 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对面的男孩愣了许久,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这个问题又不了了之了。 那时候,及川只当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被关在连光都透不进去的房间里这么多年,他大概早就忘记之前和外婆生活时是什么样的光景,不知道外面正常的世界比他们这个地方好多少,所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愿意走。 他带着家长的那点武断,给自己的孩子安排出了自己看来最好的道路,现在回想起来,比起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男孩倒像是有了答案,却不愿意宣之于口。 “你那天。”及川开口时声音很是沙哑,他甚至无法做到大声说话,些微的气音从口中溢出来,反而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柔和。让他变得真正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的父亲一样,“想说...想要什么?” 这个话题转变的实在是太过迅速了。 春日川柊吾没有连接上对方的脑回路,在黑暗之中愣愣的泄出一句‘啊...?’,后者这才意识到,他问出的这句话有多突兀,于是男人将快要溢出的血腥重新咽了下去,补充道,“离开的前一天。” 栗发男人这才想起来那次的争吵。他抿了一下嘴唇,在及川的目光中将原本想要质问或是骂出的字眼都咽了下去。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还是什么情绪,在死亡面前,久远的恨意和气恼都烟消云散了,余下的散不开的部分被死亡这个字眼无限放大拉长,改变形状,变成了尾韵余长的苦味,和不甘、恐惧和其他的什么交融在一起,让他鼻尖发酸。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每一天都撑着头看向被钉死的窗户,想象着在外面晒着太阳乱跑时的样子,或者回想着尚在外婆家时和邻里家的孩子玩闹的模样,却在自由终于快要到来时死活都不愿意离开了。 他当时想要说的答案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是比阳光、正常的生活、不再单调的菜肴、可以随时打开窗户的房间、新的朋友和一切只要出去后就能得到的,好的东西还要重要的,让他拼命想要留下。 “我想......”春日川柊吾的声音里都打着颤,话尾的声音不住变得有些含糊,有点像在撒娇的小孩,他吸了吸鼻子,几乎是立刻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阔别了十余年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一直和你一起。” 唯有这个当时十四岁的男孩说不出口的答案。 “在哪里都行,一直待在家里也好,我只想一直和你一起。” 就在那个狭小的家里。昏暗又寂静的地方,但是每天睁眼会有一条颜色像面包一样的小狗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尖来蹭他的侧脸。他坐在铺着厚毯的地板上,用自己尚有些稚嫩的动作给很少回来的雇佣兵包扎伤口时,后者会借着他所有注意力都在伤势上时沉默的看着他,抬起能活动的那只胳膊,用自己粗糙的指腹去蹭他柔软的侧脸。 从未想到过的答案。 及川一时有些愣神,随后,他从喉咙间溢出些许笑音。 男人仍然想不明白对于春日川柊吾来说,那个透不进去任何一点光线的房间和自己这个几乎没有尽到过任何责任的父亲到底有哪一点值得留念,让他愿意放弃其他所有的东西,停留下来。 但是及川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和里面不掺杂任何其他东西的纯粹的情感,这句话足以将这个已经四十九岁的男人从内到外都击溃、消融成柔软的一塌糊涂的液体。 他将手臂努力往里面移动了一点,顺着自己孩子毛茸茸的栗色卷发向下,最后贴在了后颈上,男人用自己满是茧的指腹和手心一下下磨蹭着他后颈处细嫩的皮肤。 安抚一般的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对不起。”他认真道。如果这就是男孩当时说不出口的答案,那自己的决定大概完全辜负了他不知道因什么而起的、浓烈又单纯的爱意。 也许当时让他留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少年将自己教的东西学个七七八八后,一直被黑布和木板蒙住的窗户大概也可以打开了,他会看着那张和熏奈子一模一样的面容一点点张开,带上属于男性的棱角,也会带已经长大的少年去见岩间,后者大概会直接被吓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被自己带大的孩子可能也会成为雇佣兵,但是因为病症,他大概不会愿意让对方接触这种事情,那做情报工作也不错,比雇佣兵安全,岩间也可以教他很多东西。狭小的房间渐渐挤不下两个人之后,他们应该会换住所,选一个阳光更好一点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或许还能多养两条狗,反正那一片外面的流浪狗随处都是。 想到这些,及川不住扯了扯嘴角,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这个答案可以盖过那么多其他的选择。但是...但是,比起那样的生活,他还是‘自以为是’的,更愿意看现在已经成为警察的春日川柊吾,眼眸闪着光的样子。 “...你现在...过得开心吗?”男人问这句话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的词汇幼稚又有礼貌到了岩间听见都会以为他是冒牌货的程度。从灰色地带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及川在接回男孩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克制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吐出任何粗鲁或低俗的脏话,甚至因为和一个有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待久了,在不经意间会学习他们那种说话方式。 总之,这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开心吗? 当缉毒警察很累、很苦,但是食堂足够好吃,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都会看见桌子上,明明自己忘记说了,但是武田大二仍然给他打包来的宵夜。经历过太多同事间的生离死别,睡醒时却总能感觉身上搭着刚好路过的同事的外套,像是在开盲盒一样。要在所有场合和朋友变成陌生人,但是他仍然可以溜进自己好友家里,一进门就扑到餐桌前把好友提前点好的外卖塞进嘴里。还有用各种仿佛特工一样的方式,从月山朝里那里接手的加餐便当。 “嗯。”春日川柊吾点了点头,回想起那些足够滚烫和暖的记忆,眉眼都忽然温和下去。 及川看着他,开口道,“那就可以抛下了,把之前的事情。” 栗发男人脸上原本的表情退却了,有些愣神的抬头看他,却只对上了一双和自己颜色完全相同的眼眸。 “既然现在过得不错,就把之前的事情忘掉吧。” 及川看向面前这个尚未意识到自己到底还背负着什么东西的孩子。 他从不久前那句道歉中,就明白过来春日川柊吾到底还在因为什么惶恐,也许是过去的影响实在太过深刻,在潜移默化下变成了对于抛弃的恐惧,总之,他还困在过去编织成的网里。 他笑着将辣味的咖喱饭送进嘴里,却并不喜欢这个对于口味清淡的人来说并不友好的味道,只是妄图从熟悉的气味里牵扯出什么来。 连着打三份工的安室透都能收养一只小狗来调节自己过于紧绷的精神,连轴转的栗发警官却宁愿在一切工作结束后,窝在看不出任何个人信息的房间里对着电视机上吵吵嚷嚷的综艺发呆,也不愿意再去迎接一个曾经匆匆撇下自己离开的小生命。 所有旧日的残影,变成了春日川柊吾自己画出的曲线,画地为牢般将自己捆死在回忆带来的恐惧当中。 别把自己困在旧日里。 及川说的话很简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逻辑。既然已经过得很开心了,有了朋友甚至是家人,那为什么还要因为早就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惶恐不安。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栗发的那人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下脑袋一样,表情都带着些许空白。 春日川柊吾想要说些什么,他护在男人头上的手向下移动,却在贴在后颈处时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像是项链的绳子。 很熟悉的触感。 他低下头去,看见了之前及川返回来时,不小心从衣服领口滑出,坠在了衣服外面的项链,那个他曾经听男人提过的护身符,近看之下才发现有着过于眼熟的外表。 “取下来吧。”及川低声道。 于是春日川柊吾微微颤抖着手,将其取了下来,紧紧捏在手心里。 那是他曾经做的项链,如果往上找的话,还会有那家福利院的刻字。在福利院里手工课程做出来的东西会被定期拿出去卖,以远超本身却又在合理范围内的价格,以此来换取善款,他在刚刚去福利院的手工课程里下意识选取了男人教他的方式去给项链打结,最结实的打结方式并不需要好的外观,于是他做出了所有孩子里最难看的项链,却还是被冤大头花大价钱买走了。 现在这个冤大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你...去过那里。”春日川柊吾的声音很是沙哑。 男人没有应答。他当然去过,但也只是偶尔,所以错过了面包的离开和其他很多东西。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的时候,看见了在后院的少年,他和另一个有着黑色头发,面容柔和的少年蹲在一起,认真哄着中间比他们小了很多岁的孩子,那个孩子有着过于特殊的外貌,面无表情,却在抬起头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栗发少年的腰,让后者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转头冲着旁边那人说着什么‘小雾先抱得我哦’,眼眸明亮的像是融化的蜜糖。 于是他买走了这个一眼就能看出出自谁手的项链,也放下了心里那点残留的东西,再也没有去过。 下面的吊坠是及川自己加上的,不知道里面放的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护身符,但是他每次亲吻项链表面的神情近乎虔诚,大概真的是哪个很灵的寺庙里讨出来的吉签。小小的金属片,被春日川柊吾紧紧捏在手里,膈的手心生疼。 他看了吊坠一会儿,抬头去看及川时,才发现他刚才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再也吞咽不下去的刺眼鲜血终于顺着唇角慢慢淌了下去,滴在身下那人的衣服上,晕开小片的血迹。 这是一个告别的信号。 随着血一滴滴落下,时间被拉长成为了一种可以看见,却又抓不牢的东西,张皇着向远处逃去。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了,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贴在一起,他往前凑一点就能将额头与自己分别十五年的父亲相抵。 “我......”他从喉咙里泄出一声来,声音抖得几近哽咽,栗发的男人抬起头,在这种时候反而像刚刚离开生活了六七年的家,在陌生的医院被陌生的父亲带着离开时一样惶恐,他张了张嘴,问出了几乎是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父母这里得到的答案。 “......我让你骄傲过吗。” 他说不清楚自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或许是一碗没有任何味道的面条和面色如常将其全数吃完的男人,或许是被轻易打倒在地后粗喘着爬起来时看见的男人暗沉沉的眼神,又或者只是狭小却又空荡的房间。 带着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情绪,他下意识张口,问出了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唐突的话。 及川安静的看着他。 自己分别了十余年的孩子早已长大,拥有着属于成年人的棱角和身形,但是他看着那双圆润的、与自己有同一色泽的眼睛,却无端感觉自己在看着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很久之前,不到自己腰高的男孩也是用这双亮而明媚的眼睛看着他,仰着那张在他梦里反复出现过的脸,用很低很小的声音,颤抖着问他。 ‘我让你满意了吗?’ 十余年过去,‘满意’这个将小孩心里所有想法都能反射出来的词被长大后的春日川柊吾狡猾的替换成‘骄傲’,如果被旁人听去,大概只是以为这是一个孩子在询问自己现在的职业和生活是否让父亲高兴。 但是及川了解自己的孩子,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春日川柊吾仍然是一个死脑筋的人,心里拧在一起的那点纠结大概从来没有消除过,即使刚才他说了那些话,栗发的男人仍然需要时间消化,然后才能自己和自己和解。 他询问这句话,就像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具有了价值,在他这个父亲的眼里。 “你不需要让任何人满意。”及川低声道,换回了这个春日川柊吾真正想说的词。 你不需要让任何人满意,不需要去成为任何别人喜欢的样子,不需要为这些惶恐。 栗发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个字,将他完全护在怀里的男人就再次开口了。 “如果你一定要问,就真的把那个词替换成‘骄傲’吧。”及川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点温和的、和他完全不搭配的光,说出的话有些断断续续,“这样...的话,我的答案大概会是......一直如此。” “无论什么事情。” 你一直让我骄傲。无论是第一次学会在狭小的安全屋里煮出一碗味道寡淡的鸡蛋面,自己离开家去寻找食物,还是在他教所有招式时努力再次站起来,都让他骄傲。 不因为这件事情做得好,仅仅因为我是你的父亲,而你是我的孩子。 因为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过的爱。 及川低下了自己在废墟之下勉强可以活动的头,凑近过去,在自己孩子满是血和灰尘的额间落下了迟来的一吻。 “做你想要做的。” 做你想要做的,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春日川柊吾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含糊不清的吐出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都不怎么会叫的“爸爸”这个称呼,抖着手环住对方的脖子,终于将两人之前的距离完全归为了零,变成了一个还算合格的拥抱。他哽咽着,蜷缩在父亲的怀里,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落在自己额头上的这个吻,又像是想要把原本欠下的那些、那太多东西都补偿给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一样。 泪水夺眶而出,春日川柊吾慌乱的亲吻着及川的侧脸,吻和自己一样被血与灰淹没的侧脸,亲他下巴上扎人的胡茬,泪水化在两人贴近的地方,到后面他颤抖着做不出其他动作,只是用侧脸贴着对方的,越落越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两人相贴的地方。 拥抱的地方相接的不过只是冰冷破损的衣服,只有脸颊处是完全没有隔阂物的贴合在一起,一点点传递着两人体温的余韵。 栗发男人昏昏沉沉的想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原本滴落在他身体上的,来自上方那人的血或是自己流出的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冷刺骨起来,他将自己更用力的蹭在及川的怀里,用侧脸细微的磨蹭着对方。 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泪水。 小腿从之前的拉扯中就开始不断往外溢血,身体流失的血液让他感觉全身都在发冷,从骨子里浸出来的严寒一点点席卷全身,带来死气沉沉的困意。春日川柊吾在困意当中没来由的感到恐惧,这和很久之前自己被划破喉咙时的感觉很不一样,那时候他清楚的知道羽谷缈没有划破他致命的位置,也知道会有援兵及时赶来将他送去救援队那边,那种时候因为止疼片,也没有疼痛。 现在他才真正有再不做点什么,自己真的会死去的危机感。 及川用最后的力气低下了唯一可以活动的头,咬住了自己护在身下的那人卷曲的栗色头发,向旁边用力拉扯。 些许的疼痛终于将已经快要陷入沉睡的春日川柊吾唤醒过来,他努力想要从大片大片的浓黑当中醒来,但是眼皮却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般。 和疼痛一起传来的,是远处缥缈的喊声,很轻,落在耳侧却如同炸雷。 “柊吾——?” “柊吾!” 是......松田阵平吗? 春日川柊吾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他想要撑起身子,想要发出声响来回应对方的喊声,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但是无论多努力,最后只是轻微的动了动指尖。 失血带来的困倦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起来,栗发男人颤抖着睫毛,半响都没睁开眼睛,昏沉的大脑又转动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他已经陷入困局的身体需要更加剧烈的刺激才能醒来。 但是他现在连活动手指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经历。很难,好像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变成了最沉重的金属打造的装饰品,拼尽全力挣扎却一次又一次失败带来的除了精力的消耗外,还有越来越沉重的绝望感。 我真的能...做到吗?好像连睁开眼睛都成为奢望了。 ‘我答应你以后保——证不再这样,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活下去。 ‘也行......你保证不再犯,我保证再也不说气话。’ 真的......不想失约啊,再不想想办法的话...... 春日川柊吾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在强烈的眩晕中努力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拼尽全力将自己被刺穿的的腿往后拉拽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移动了多少,可能不过几毫米,或者只是像指尖一样颤抖了一下,但是却足以让钢筋粗糙的表面磨过敏感至极的血肉,让从下方炸开的疼痛汹涌着带走了要将人闷死的困意和黑暗。 春日川柊吾张开嘴,半响都没法声音,疼到几近失声。但是大脑却一点点清醒过来,他又借着好不容易到来的清醒移动了小腿,终于在疼痛中睁开了眼睛。 入眼还是黑暗。 栗发男人艰难的转过头去,借着从些许缝隙中透进来的光,伸手一点点在地面上摸索着,终于碰到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那是他在天台坍塌之后脱手的手。枪。 将手。枪握紧在手里时,他几乎被冰凉的表面冻得哆嗦了一下,努力了好几次才将食指搭在扳机上,用枪口对准了地面。 枪声在寂静的废墟之上回荡,原本已经降落在这片满是血和尘灰的土地上的乌鸦被叫声惊起,展翅逃离了。 在废墟之上寻找了很久很久的松田阵平顺着声音转头看去,随后猛然意识到什么,黑色的眼眸都被点亮了。 男人将碎裂的混泥土块一点点移开,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的些许阳光就透过这个不大的空隙探进去,照亮了里面那人的小半张脸。 松田阵平一向引以为傲的手在此刻颤抖起来,他扯出了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失而复得的喜悦夹杂着其他的,让男人几乎落下泪来。 “找到你了......”他喃喃道。 春日川柊吾微微向声源方向转过头去,左侧眼睛包括小半张脸都浸在光里,与松田阵平对上了视线。 后者手中的动作顿住了片刻。 他的好友此刻格外陌生。 他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又像是失去了什么,被钢筋贯穿的小腿已经没有知觉,血都快要流干一般,眼睛却亮的惊人,宛若重获新生。 第183章 明日绽放 松田阵平慢慢把差一点就要将人掩埋的混泥土板块和砖瓦搬开, 终于让阳光全部撒进了废墟下男人用血肉支撑起的‘洞窟’。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沉默下来。 将春日川柊吾护在身下的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失去了那双有着同样色泽的眼眸后, 他的身上和自己的孩子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他用自己健壮的手臂撑着后方的墙面,背部拱起, 形成了一个半圆,不知道多重的混凝土块和砖瓦压在他的后腰背上, 男人浑身的肌肉都隆了起来, 硬生生靠着蛮力将其全部撑起,黑豹一样的躯体将身下那人衬托的意外娇小。 松田阵平不再言语,只是从背上来的小型工具箱中找到了小型的锯片零件, 动作迅速的将其安装了起来。 警官用自己灵活的手指安装着迷你电锯, 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手中的器材上, 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春日川柊吾被钢筋贯穿的腿。 乍看之下松田阵平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住,废墟之下对方的小腿位置的布料整个浸泡在血液和灰尘当中,布料没法吸收的部分滴落在地面上,变成了一滩已经发黑的血,又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慢慢往外流淌,被贯穿的地方皮肉都翻了出来, 一片血肉模糊之状。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这才透过撕裂的布料看清楚伤口的情况, 虽然看着狰狞, 但是钢筋并没有在里面有过多的搅动, 伤口并没有撕裂的痕迹,应该不会对筋骨有太大的影响。 在这种四处都是塌陷的情况下, 被钢筋贯穿的伤口还能保持这种程度没有二次受损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将手中格外小巧的工具安装好后,他探身进去, 将锯片抵在了钢筋上面,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春日川柊吾的膝盖上,带着安抚的意味一寸寸往下摸,“我现在要把钢筋锯开,能坚持住吗?” 栗发的警官低低应了一声。 松田阵平抿了下嘴唇,他的好友在此刻格外沉默,只是安安静静的用双臂圈住了将自己紧紧护在身下的雇佣兵的脖颈,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想要留下点什么一样,用自己满是血污和泪水的侧脸贴着对方的,微微磨蹭着。 高速旋转的锯片落在被黑卷发警官握住的钢筋上时,一直安静着的春日川柊吾这才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喉咙间溢出微弱的痛呼,松田阵平尽量保证钢管不因为落在什么的锯片发生过大晃动,等终于把小腿两端的都锯开后,他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弄这个东西反而比他拆弹时还要紧张。 “柊吾。”爆破处的精英警察将停止运转的迷你电锯拆下放回工具箱里,再开口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借着自己的位置将手探向了保持着扛起所有塌陷物的雇佣兵,男人的身体上还带着余温,但是却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沉下心来,声音比刚才还要干涩,“我们走了。” 栗发男人沉默了一下,他垂下眼睛,最后一次轻轻蹭了蹭自己父亲尚带着余温的脸颊,回应道,“......好。” 松田阵平小心将人往外扶了些许,背在了背上,他低头时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下意识往光源处看了一眼。 春日川柊吾的手里紧紧拿着一个金属挂坠,他不知道这个吊坠对于好友来说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因为失血浑身无力到连手臂都没办法勾住自己的脖子,以防摔下去,手指却紧紧的勾着吊坠的链子,他将其取下来时甚至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先放我这。”松田阵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他生怕对方一会儿不小心把这个东西掉下去,再想找也找不回来,便边说着边伸手去勾对方手里的吊坠,但是后者反而把手往后缩了一点。 “要么你戴在脖子上,要么先放我这。等到外面了就还给你,柊吾?”黑卷发的警官又说了几声,几乎是边把人往外面背边低声用哄人的语气在说话,但是春日川柊吾此刻却像个小孩一样,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松田阵平又不敢直接伸手抢,这个姿势他也没办法把项链套在春日川柊吾脖子上。 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他脸上闪过无奈的表情,微微低头拉着垂下去的那节项链,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春日川柊吾似乎并不在乎这个项链被谁戴着,他在松田阵平背上,只是一直用手握着吊坠,像个小孩一样固执。 他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往下蹭了一点,把脸埋在了自己好友的后颈处,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血和未干的泪水,眨眼时扫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上,泛起细微的痒意。 松田阵平在余震中停下脚步稳住身形后,就感觉自己后颈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那家伙把眼泪还是鼻涕还是血糊在了自己脖子上,在废墟上警官顿了一下,有些失笑。 小没良心的。 他在心里嘀咕道。算上之前游轮上的那次,他也算当了这家伙两次的救命恩人了,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的,要他这么操心操力、提心吊胆的。 警官稳住身形,在偶尔会出现的余震当中慢慢往前方走去,攀岩上来用的绳索在另一栋工厂上方,松田阵平只能先按照原路返回,再想办法把人松下去。 工厂不远处,一直等隐约可以看见两人的影子后,车后座上的月山朝里才松了口气,这个位置并不能看清上面两人的情况,他这才把自己的情绪抽出来一点,打开了遗忘许久的论坛,想借着漫画观察那边现在的细节。 来不及看又一次全面崩盘的论坛,他很快翻到了一直在更新着的漫画,上面松田阵平背着垂着眼睛的栗发男人踩在横在两个工厂之间的烟囱上方,额头上满是汗珠,谨慎的一步步向前走着。 漫画最下方的格子里,却给了烟囱下方一个特写,裂纹从整个柱体最脆弱的地方蔓延出来,旁边配着‘咔咔——’的音效,让人甚至能感觉到他在逐渐向外开裂。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萩原研二一直开着扩音的手机也传来了松田阵平因为身体的过渡紧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喂...萩原。” “......这个柱子要断了。” 萩原研二瞬间睁大眼睛。 松田阵平能感觉到在自己的移动下,那个断裂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男人正好卡在最中间的位置,身上又背着和他重量相当、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警察,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月山朝里眉头一跳,他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咬着牙打开车门,冲驾驶座上的那人喊道,“安室先生!上次的野餐布是不是还在后备箱。” “后备箱有野餐布。”安室透先是因为月山朝里忽然的询问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什么意思,他连忙将汽车后备箱打开,黑发男人立刻抱起那张很大的毛毯,向着工厂方向跑去。 “喂——你们去哪里,里面随时可能......”武田大二只听见一阵骚乱的脚步声,等回头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气质温和的黑发男人已经风风火火的从他旁边跑过去了,警察只来得及开口冲他这样喊道,话音未落旁边又是一道身影闪过。 “这...是这!班长,你拉住那边!”萩原研二急声道,他声音了还带着略微的气喘,几人手忙脚乱的将那张结实的野餐毯高高拉了起来。 “小阵平——直接往下跳!”举起毯子后,半长发的男人冲着上方吼道,完全忘记了对方早早和自己连通了电话,后者直接被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震到耳朵都略微发麻。 在五六层高的烟囱上,松田阵平原本的紧张都被这句话震跑了,他臭着脸冲空气翻了个白眼,大声道,“你确定位置对吗?要是跳下去刚好砸你旁边今晚我就带着柊吾去你家当地缚灵。” “你......”萩原研二噎了一下,半天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先吐槽回去还是调整位置,他认真往上看着对了一下,越对心里越没底,最后小声道,“你...你的等一下,我再看看,应该是对的......?” “别对了。”黑卷发的警官往下看了几眼,肉眼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再耗下去等柱子断了,他们几个就直接地狱碰面了,干脆咬了咬牙,往旁边移动了一下,“我跳了——!” “等一下!等等我再看一下,你先别——!”半长发的警官拉扯道,月山朝里在旁边抽了抽嘴角,他刚才用系统算过,这个位置倒是没什么问题,于是只提醒了一句把毯子拉紧。 萩原研二下意识照做,他本来就紧紧的拽着野餐毯边沿,现在更加使劲后像是要把毛毯都融进血肉里,下一秒他就感觉手上一重,自己的幼驯染带着同期好友一起,跟魔法仙女一样从天上降落到了毯子上。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之后才有些恍惚的回想起来,七年前还在上警校的时候,他们就是用班旗接住了某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家伙。 男人盯着那张画着蜡笔太阳和花朵的毯子,鼻尖忽然一酸,还没来得及笑着将终于脱困的两人抱住,就感觉头上一疼。 松田阵平从毯子上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给了自己幼驯染一拳,因为耳畔现在还响着的轰鸣声,脸黑的像是被人欠了几百万,“你这家伙想把我喊聋吗!” “哎——!好过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萩原研二嘟囔着抱怨道,随后又笑着凑过去,将自己的幼驯染和旁边被安室透扶着的,满身血污让人操心了一整天的家伙一起抱在了怀里。 第184章 明日绽放 春日川柊吾的情况还算不错。 将直接从四五层高度处掉落下来的两人接住后, 安室透立刻评估道,腿部的贯穿伤也不算严重,至少伤口周围没有撕裂的痕迹, 处理得当应该也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除了因为长时间的囚禁和失血面色苍白一些外,总体来说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 松田阵平一手捞着现在还趴在他背后的家伙, 刚才伸出去捶萩原研二脑袋的另一只手因为后者突然熊抱的动作没来得及收回来,只能靠一只手臂继续苦苦支撑着身后完全没力气自己站起来的春日川柊吾。 三个人挤在一起摇摇欲坠, 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看上去更加混乱了些许, 甚至有点像是喝醉了在废弃工厂游荡的三个社会闲散人士。 安室透抽着嘴角,莫名被这三个人拉回了警校,时隔许久终于再次体会到当时和这几个人一起行动时的复杂心情。 “让我来吧。”伊达航道, 他担心刚才在攀岩过程中耗费了大量体力的松田阵平支撑不住春日川柊吾的重量, 正要伸手去接, 没想到肌肉紧实的手臂刚虚笼上栗发男人的肩膀时,原本意识恍惚的家伙突然往旁边躲了一下,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谁都没料想到春日川柊吾还有力气往旁边躲这一下,原本就一只手苦苦支撑着的松田阵平一下没稳住,只感觉背上一松,小腿被贯穿了的伤员就这样整个人往地上砸去, 伊达航徒劳的伸出手,没来得及拉住对方, 指尖只蹭到了一小片衣角。 本以为会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栗发男人被人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伊达航愣了片刻, 抬眼去看,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月山朝里及时伸手将已经有些意识恍惚的警官打横抱了起来,表情和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松。 春日川柊吾一米八几的个头因为这个拥抱的姿势缩在了气质温和的黑发男人怀里, 画面怎么看怎么古怪。 萩原研二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没有像伊达航一样和月山朝里一起调查过案件, 这才是第一次见到月山朝里的‘实力’,之前脑补的温柔形象都震了个粉碎。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把人接过来,结果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被旁边的人伸手拦了一下,半长发的警官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幼驯染表情认真的伸手拦下了自己。 松田阵平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这才顺着黑卷发警官的视线往上看去,只见月山朝里将自己怀里的栗发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生怕被其他人接近、抢走一样,黑发男人的眼眸藏在发丝投下的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但是露出的那本张脸绷的很紧,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样的表情让半长发的警察下意识收回了手,放任月山朝里紧紧抱着对方,从自己旁边匆匆走过。 在背对着几人后,黑发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松,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压不住的痛苦神色来,完好无损的小腿处传来皮肉被撕扯开的共感,让他脚下细微的踉跄了一下。 他忍下疼痛,抱着栗发的警官步履匆匆的往急救队的方向走去,刻意将其他几人撇在了身后,自顾自钻进了临时腾出充当救护车的汽车内。 在车内,月山朝里蹙眉很快速的扫了一眼漫画,见原本一直跟着的几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医护人员匆忙去拿需要的东西,基本没有人靠近他们这边后,这才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大的药瓶,往自己手心里倒了几颗,然后将极粒小小的圆形药片塞进了救护车上那人微张的嘴里。 是入口即化的止疼药。 春日川柊吾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表情算得上轻松,他微微转过头去,合上了沉重的眼睛,随着疼痛渐渐淡去,月山朝里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以最快速度选好需要用到的工具赶来的救护人员在此刻进入车内,给躺着的警官看上去惨不忍睹的小腿进行了包扎,守在旁边的黑发男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他撑着头,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人匆忙做着各自的事情,在评估完自己的位置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不便后便继续跑神下去。 他伸手拨开春日川柊吾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于是后者侧脸上被打出的红肿再也无处遁形,月山朝里沿着那几道长指甲刮出的痕迹摸去,跑神的想到原来指甲真的有这么强的杀伤力,之前用大拇指指甲划破喉咙的作案手法居然完全可行,之后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乱摸估计会感染伤口,又讪讪的收回手来。 救援车外,刚才参与了捞人行动的几人都识趣的没有跟过去。 “这是什么?” 听见萩原研二的询问声,松田阵平才反应过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向自己胸口处看去,只见之前被春日川柊吾拿在手里的吊坠正挂在他的脖子上。 那家伙原本一直紧紧捏着这个吊坠,刚才摔下来时还扯得他脖子生疼,被月山朝里抱过去后反而松开了,任由挂坠留在了他脖子上。 “柊吾他父亲的......”遗物。 几人都反应过来他的未尽之言,伊达航终于从中想明白了刚才春日川柊吾慌忙躲避自己这个举动的缘由,只感觉有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卡的难受。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同期好友的肩膀,这位亲眼目睹了那幅场景的爆破处王牌警官盯着吊坠沉默不语。 松田阵平其实回应完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拿了人家的遗物,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拿了起来,最下方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金属牌,上面沾染了刺眼的血迹。 男人用拇指指腹蹭向金属的表面,想要将上面的血迹蹭去,却在摸到表面时停顿下来。随着刚才磨蹭的动作,黑卷发的警官敏锐的捕捉到咔的一声,金属牌上面的盖子随着他的动作被向旁边略微推离了一些。 这不算是一个礼貌的行为,手中拿着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属于别人的物件,他本来应该就此停下动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将吊坠放回口袋里,等春日川柊吾清醒过来后物归原主。 但是...... 松田阵平低下头,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金属挂牌上,微微翻开的那点内里因为光线问题只呈现出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黑色,像是藏着不知名秘密的深渊。 他莫名有种念头,这个他从来没有完全了解过的栗发好友,会随着这个吊坠,终于在他面前翻开一角。 至于他能不能捏住这一角,将所有春日川柊吾遮的严严实实的黑布全数拽下,就是之后的事情。 松田阵平的手指的表面上细微磨蹭了一下,之后才深吸了口气,他用指腹慢慢摸了一下吊坠还算光滑的表面,之后才用力将其向旁边按开。 里面的东西算得上普通,只是有些让人意料不到,这个像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金属牌的东西里面居然也能严丝合缝的放下一张很小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孩有着熟悉的面容,他圈着自己曲起的腿,将脸颊抵在了大腿表面,安安静静的看着镜头,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陌生。 脸颊上没有一点肉的男孩垂着眼睛,脸上显现出透着些病态的困倦来。比起自然到来的那种困意,倒更像是被药物强行催出来的。 一只土色的小狗被他抱在怀里,吐出了一截舌头,看上去很活泼好动的模样,和自己的主人完全不相同。 整张照片中只有占主体位置的男孩面部还算清晰,后面的背景有些模糊,再加上照片很小,其他东西都看不大清楚。 他拿出手机,稳稳当当的将这张照片拍了下来,又因为那人现在职业的特殊性,他手上动作一顿,将这张照片拖到了手机相册最里面,加了好几层密才稍微放下心来。 松田阵平翻过吊牌,在环扣的最后面有个很小的金属片,男人借着反光,很轻易就看见了上面刻着的字,是一家陌生的福利院的名字。 “明天请假。” “啊?”萩原研二一转头就被自己幼驯染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连今天的年假都一起安排了出去,他凑过去看了眼那个吊坠,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跳。 “和我去趟福利院,明天。” 一边说着,松田阵平将照片重新放了回去,扣好后吊坠再次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模样,看不出里面有装着任何东西。 他垂下头去,用手半挡着屏幕,打开了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用两根手指将其放大,手机努力运转着将背景加载出来了些许,黑卷发的男人由此看见了春日川柊吾背后斑驳的墙面。 被木板钉死的窗户让他下意识感到古怪和不适,男人将画面往下移了一点,看见散落一地的杂物,什么东西都有,像是被男孩怀里那只调皮的小狗不小心打翻,还没来得及去收拾的。 是绷带、盒子,或者是更让人放不下心来的药瓶,松田阵平凝视着画面上模糊的白色色块,又将手机屏幕摁灭,揣回了口袋里。 晚上用电脑还原试试,这个清晰度应该能还原出来。 第185章 明日绽放 武田大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春日川柊吾的情况, 他远远看见自己的下属被安全送上了救护车,下意识走向那边的脚步一顿,又收了回来。 现在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男人捏紧拳头, 将去亲眼确定对方情况的冲动压抑下来,将视线重新落回那座摇摇欲坠的工厂当中。 他们唯一能保证安全救出的只有春日川柊吾。现在工厂内地下室的毒贩和被其雇佣来的、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的雇佣兵都在大厦之内, 作为总务处的警察他不可能就这样撤离,放任里面的毒贩和雇佣兵自己离开或是湮没在可能会再度爆炸坍塌的建筑物里, 也不可能让自己的队员再进去以身犯险。 数条断裂的电线仍然闪烁着微弱但极具危险的火星。 武田大二皱眉看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对讲机联系了在旁边较高位置埋伏的警官。 “藤井。”男人开口道,随着说话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比其他建筑都略高出一截的信塔, “破坏信塔的基地, 有多大把握能让它倒向最后方工厂配电室所在的位置。” “配电室......”被称为‘藤井’的警官下意识重复道, 他随着武田大二的话将瞄准镜转向了信塔方向,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想借力破坏现在还在勉强供电,让整座工厂勉强运行着的中心点,切断火花再次引发爆炸的可能。 这个方法营救春日川柊吾时并不可行,因为难度很高且破坏力大, 一着不慎就会连着威胁到其他建筑物,所以只能先派单人把他救出来, 但是在现在工厂里只剩下毒贩和雇佣兵, 而且再没有其他能进入工厂的办法时, 这个方式倒是可行。 只可惜,这个信塔的位置实在不太好。 藤井皱眉看了一圈, 有些失望道,“几乎没有可能, 不管破坏那边的支撑点都不可能让信塔倒向配电室中间核心的位置,虽然打断东南角的那段可以让它砸在配电室所在的厂房上,但是信塔的重量不大,要是不是直接砸中恐怕很难破坏供电。” “这就麻烦了......” “用东侧的电线杆撞击呢?” 武田大二的思绪瞬间被这句话打断,他微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跟着开口那人的思路想去,又将这句话重复给了对讲机那边的警官。 “有机会,但是时间节奏要把握好。”藤井又将瞄准镜对向了他们所说的地方,“不过这个电线杆的角度有问题,这边的遮挡物太多了,基本无法射中目标。” 就算是从唯一有可能射中的武田大二那边方向进行射击,难度也太大了一点。 “我来吧。”末光苍介道。他从刚才提出用电线杆去撞击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抬起头,语气难得有些不客气,“这个角度和距离,应该只有我能射中。” 武田大二看着他,原本凝重的表情缓和下来不少。 黑发男人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手。枪从腰侧抽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再一次在户外参与这种任务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深吸了口气,居然难得的感觉到了些许紧张。 手。枪表面与他的手臂一起连成了一条锋利又笔直的长线,武田大二将与藤井相连的单边耳机从自己身上卸下来,别在了黑发男人的耳侧。 所有的行动都顺利进行着。 不远处埋伏在山上的狙击手很快按照武田大二的指示将信塔的连接线打断,在一一发发子弹从狙击枪枪。**出时,末光苍介眯起眼睛,迅速偏转着手腕,在每一枪之后无缝衔接一发子弹,将狙击手瞄准不到的位置处纤细的绳索全数射断,并用发射子弹的速度控制着整个信塔往下倒塌的节奏。 一直等信塔的支撑完全断裂后,黑发的男人将手转向一边,却在最关键的一步时顿住了动作。 向最远处的电线连接点看去,视线被层叠的钢筋管道挡住大半。原本就是因为这个难度极高的任务,武田大二才让他配合狙击手进行最后的射击行动。 不过在最后扣下扳机的那刻,末光苍介忽然想到,这应该是一个绝佳的训练场。 虽然他已经把老宅一楼的书房和周围房间打通,布置成了更大的训练室,但是多少放置整齐的标靶都比不上一根随意落在户外的电线。 黑发男人抿了下嘴唇,将注意力落在了论坛上,趁着信塔摇晃的间隙迅速略过大片大片的图片。 最后的片段仍然留在松田阵平手中的那张小小的照片上,连他和武田大二之前讨论方案的画面都还没有展示出来,论坛的讨论也停留在之前的情节上。 [熊爸——(阴暗)(爬行)(扭来扭去)(尖叫)熊爸——我的熊爸——] [护身符...护身符里面是柊吾的照片,柊吾是他的护身符啊啊啊啊!!(尖叫)(扭曲)我就说为什么熊爸说这个护身符对其他人没用,只对自己有用......因为里面放的是自己孩子的照片...] [想起来之前每次出任务及川都要把护身符放在嘴边吻一下。你们这对父子真的是...一个宁愿留在小黑屋里也不想和父亲分开但是不直说,一个把孩子照片放在项链里天天戴着但也不直说,非要临死的时候才坦白是吧!!] [所以松甜甜会翻到小熊的刀片吗,不能只刀我一个人!!把他们全刀了!我要看警校组被刀!还有福利院...福利院的时候朝里小雾应该也在吧,是不是有可能看见三人贴贴的回忆] [妈啊小雾,死去的刀子又开始攻击我。不过朝里力气真的好大好大,柊吾是一米八几吧,窝在他怀里怎么看上去又好笑又小小的,就要大力男妈妈(点头)] 不管看多少次,他还是会因为‘男妈妈’这三个字嘴角抽搐。 末光苍介收回思绪,将现在的情况在脑内飞速过了一遍,还是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把最后开枪的机会交给自己的学生。 另一边的月山朝里很快在系统版面上找到了最常用的时间转换器,并且将论坛的界面在最下方放置了小框,时刻准备着应对如果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击中目标后的情况。 有个这个保证在,末光苍介垂下眼眸,将手里的枪支握紧了些。 呼吸间,他不动声色的将手腕微微向里面偏离了一点,子弹飞射出去的那刻后坐力就着这个姿势立刻将男人因为病痛格外纤细骨感的手腕挫伤。 “唔......”随着一身闷哼,手。枪从男人的手中飞出去,砸在被雨水润过的地面上,扫过枯叶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 黑发男人蹙起眉头,似乎还想伸手去摸地上的那把枪,眉眼都因为手腕折伤泛起痛苦的神色,原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看上去更加苍白了一些。 最后那发子弹擦过目标,却并没有将电线射断。 糟了! 一直注意着情况的江户川柯南脑袋里只闪过这个词,他很清楚的看见自己老师的手腕因为刚才的冲击直接折出了明显不太正常的弧度,也来不及思索做事一向很有把握的末光苍介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失手,只知道如果再不将最后那根电线打断,就真的糟了。 没有最后一个电线杆的撞击,倒下的信塔不会向控电室那边偏离,反而会打在几个建筑物的根基上,彻底阻断了将里面的雇佣兵和毒贩抓捕的可能。 男孩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的跳动,在这种时刻大脑运转不过来,身体却迅速反应过来什么,转身几步过去捡起了手。枪。 是一个极其标准的持枪动作。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稳稳的端住了那把还沾着泥土和些许枯枝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目标所在的地方。 电线给刚才那颗打偏了的子弹蹭断了一半,将目标的范围缩的更小了一些,这样的距离和角度连总务处的警官都束手无策。 汗水从男孩的额角淌下来,他抿着嘴,脸绷的很紧,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射出了这发子弹。 电线应声而断。 像是之前演算过的一样,倒下的电线杆与信塔相撞,将后者推得偏离了方向,之后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随着最后闷响的消散,尚连接着的电线最后闪过一丝火花,终于归于了寂静。 工厂内一切运转都停滞下来。 武田大二惊讶的转头看向那个拿枪将电线射断的男孩,一时哑然,他伸手指了指江户川柯南的头顶,将视线转向末光苍介。 黑发男人捂住自己的手腕,终于从唇角泄出笑音来,回应了面前高大的警官未出口的疑问,“我的学生。” 他说到这句话时,暗红的眼眸流转出一道比自身还鲜活的光来,那道光曾经常在给末光苍介做队长特训的武田大二眼中出现,后者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失笑道,“很厉害。你的手腕怎么样了?” 男人说着,伸手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头发,在得到坐在轮椅上那人“没多严重”的回应后,才带着点玩笑意味的感慨道,“后生可畏。反正看上去比我的学生有出息。” “那当然......”下意识接了这句夸奖后,末光苍介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武田大二的学生,对方那句话其实是在开自己玩笑,这才不住笑骂了一声。 比起这两人的轻松,江户川柯南就严肃许多,他抿了下嘴,这才从刚才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反应过来自己在紧急情况下做了什么,“老师,你的手。枪。” 男孩的手指下意识磨蹭着被紧紧握在手里的那把手。枪,因为长期使用而极为光滑的表面,最下方却有些凹凸不平。 他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触感低头看了看,发现那里有一行刻字,工艺并不算是多精湛,像是门外汉刻出来的,但是足够用心,一行字整齐的排列在最下方,因为长期被人抚摸而变得有些浅了。 [sou suke] 这行名字的后面,在略微的停顿后,有一句格外认真又简单、平淡的祝福。 [平安] 江户川柯南想,这大概是一份来自长辈的礼物,而且是对于末光苍介来说很重要的前辈和家人。 他将自己的思绪从其中抽离出去,然后又把手里的枪往黑发男人那边送了一下,后者用暗红色的眼睛看着他,却并没有及时接过。 退役特警比男孩大太多的手在许久后终于伸过来,将江户川柯南握着手。枪的那只手笼罩住了,他并没有取下对方手里的枪,只是用自己的手带着男孩小小的手,让他把手里那把意义深重的手。枪重新握紧。 “不用给我了。”末光苍介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他松开手,让男孩紧紧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手。枪,“拿着吧。” 就当做毕业礼物。 他早就该做这件事,或许是从快一个月前那个画展落幕后,或者是从一个星期他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在训练场上学会的能再教给面前的这位小侦探时,但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末光苍介倒是没想到,最后会出现在这里。 无论是反应力、决心还是枪法,都到了他可以笑着和过去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炫耀的地步,即使他感觉还有很多东西自己没有说过,但是好像又已经足够了。 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都交给自己的学生,总要留一点让面前这个和轮椅一样高的男孩自己去摸索,这些已经够了。 江户川柯南愣神着,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捏紧手中的枪,仰头看着自己的老师,在对方瘦削的肩膀和眼眸里看见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第186章 明日绽放 这位小小的侦探握着手。枪, 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武田大二倒是没和几人再多说什么,等里面的情况确定后,他很快带队离开, 这里便再次清净下来。 末光苍介看着面前因为呆愣显得比平时还要可爱的男孩圆润的侧脸,感觉一阵好笑, 明明刚才拿着手。枪在这种情况下射击都没有这样,现在受到礼物反而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他随手捏了一下觊觎已久的侧脸, 果然是和想象中一样绵软的触感,“明天要上课?” 江户川柯南被捏了一下,这才愣愣的应了一声, 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上课这件事上,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 就看见末光苍介拿出了手机,在界面上摁出了一串数字。 “老师您好,我是江户川柯南的家长。”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黑发男人清了清嗓子,趁着小侦探还在发愣,三言两语就给他请了个短假。 莫名获得三天假期的江户川柯南眨眨眼睛, 在对方挂断电话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怎么会有我班主任的电话啊?” “月山给的。”末光苍介卡壳了一下, 立马把这个锅推了出去, 他怕对方再次追问为什么会问之前为什么会问月山朝里要班主任的电话, 干脆把话题又往下推了一点。 “反正你也不需要上小朋友的课。”他收回刚才捏对方侧脸的手,刚才自己简单处理过的手腕处还在钝痛, “有在课上打瞌睡的功夫,不如出去多玩玩。” “出去玩?”江户川柯南本来以为请假是为了什么特殊的训练或者安排, 却没想到得到是这个听上去很不着调的答案。 他抬头看向自己老师暗红色的眼睛,这才猛然意识到他虽然在训练上很严格,但并不是死板的那种类型,之前还是队长时估计就没少包庇自己的队员在一些没必要的规定上摸鱼,甚至会带头“违规”。 男孩抿了一下嘴,下意识往前凑了一点,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冰凉的轮椅上,“去哪里玩?” 末光苍介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似乎早就想好了目的地,“去那家温泉旅馆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去赏樱吗?*” 当时小男孩顶着被冻得通红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说旅馆后面有一大片樱花,想邀请他春天再来看时他没敢答应,现在看来,倒是还有时间。 江户川柯南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也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听着自己的老师继续往下说去。 “虽然现在这个时间,那些樱花大概已经开败了。”他们早就错过了赏樱最佳的时间,现在去要是运气差的话,说不定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枝干,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有半树。 黑发男人补充道,“不过这样也好,来看得人少了,清净。” “青梅酒应该也酿好了。”江户川柯南补充道,他还记着自己老师在深夜里温的那一壶酒,还有店员无意间的介绍。 “嗯。青梅酒在地下埋到现在,发酵的会更久一点,酒味更浓。”末光苍介当他还在馋酒,便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不过你今天表现不错,到时候可以让你喝一小盏。” 指尖落下来的力道并不大,皮肤挨在额头上,却像是要把人烫伤一样。江户川柯南只感觉自己的额头都烧了起来,他一向严厉的老师此刻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那双凌厉的暗红色眼眸里闪烁着莫名合适的、温和的光,像是一种预示。 一种他们都心知肚明的预示。 他张了张嘴,只感觉鼻尖一酸,视线忽然就模糊下来,只能狼狈的低下头去,不想在对方面前展示出自己不成熟的一面。 “怎么了?”末光苍介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的笑意,他伸手用指背轻抵上了男孩的脸颊,一点点蹭去了温凉的泪水,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我带你出去玩,哭什么。” 江户川柯南鼻尖红红的过来贴他,毛乎乎的头顶让黑发男人心里也变成了柔软的一片,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肩膀,将这个姿势变成了一个不算紧的拥抱。 “没什么......”男孩带着略微的鼻音开口道,“我们就去温泉旅馆玩吗?” “嗯,还有哪里想去吗?”末光苍介反问道,用手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对方的后背处。 “还没想好。”江户川柯南微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头,男人的黑发扫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去哪都行吗?” “只要你想去的,我都陪你去。” 末光苍介只感觉男孩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一些。无论是作为工藤新一的少年人,还是作为江户川柯南的孩子,他们的情感总是单纯而热烈的,男人对于回应这个实在有些苦手。 刚巧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嘈杂声,他知道是救援人员在给武田大二讲春日川柊吾已经恢复了意识,便拍了拍自己怀里的男孩,说道,“你不是要去看那个警官吗,他已经醒了。” 江户川柯南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跑走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男孩走远后,去了一趟救护车那边的冲矢昴收起了自己一贯的笑脸,将手中的急救箱放在了男人手边。 末光苍介道谢后从里面挑出了需要的东西,埋头处理起对他来说并不算严重的伤。他倒是感觉这个伤不算严重,也没想让别人帮自己包扎,但是在最后将纱布缠绕在手腕上时,倒是犯了难,单手的姿势很难将纱布缠绕好。 他之前任务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上嘴咬住另外一端方便缠绕,还没等黑发男人将纱布扯起来,就感觉手上一松。 刚才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他包扎伤口的冲矢昴接过了他手里的纱布,很快将其缠绕妥当。 既然都已经上手了,末光苍介干脆眯着眼睛将手往外送了点,全数交给了对方处理。 “疼吗?”在将纱布打结前,戴眼镜的研究生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格外的情绪。 “有点。”即使自己刚才已经接好,但是手腕处仍然一直传来尖利的疼痛,折伤过的那一片也肿起了一大片,末光苍介倒是没隐瞒,谁知道说完的下一秒,冲矢昴就忽然收紧了手里的纱布,受伤的地方被这不轻不重的一勒,立刻泛起比刚才还要剧烈的疼痛,逼得伤员从喉咙里溢出了轻微的呼声,“......嘶。” “我倒是就得你不疼。”感觉到那双暗红色眼眸投来的视线,粉发男人放松了手里的动作,脸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情绪,眉眼里甚至微微带上了一点怒气来,“要是真的疼就不会干出故意把自己手腕弄骨折这种事情。” 居然被看出来了。他自认为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在这栋熟悉的工厂因为身体原因和精神上的旧疾出岔子也情有可原,却没想到一直在身后的、观察力过于敏锐的探员立刻就发现了他做的这点小手脚。 末光苍介一时语塞,他眨眨眼睛,然后扭开了头。 这个家伙在生什么气啊? 对方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了那个管东管西的副队,当特警时明明是队长结果被对方一直管束制裁的记忆瞬间浮现上来,让他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歹他也是前辈,什么时候FBI都知道对前辈使性子了。 自知理亏的末光苍介只能在心里靠这个点找回点面子,他收回自己的手,开口道,“但是效果很不错。” “如果小男孩并没有击中那根电线呢?”冲矢昴并没有理会他这句反驳,自顾自问下去,墨绿色的眼眸全数露了出来。 当然是在月山朝里那边把时间调转回去。黑发男人咽下了这句明显不能说出来的话,只是摆出一副做了完全准备的模样,“自然有解决办法。” 哪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 要是再问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在大脑里高速模拟着刚才的情况,半天都想不到除了别人帮忙射击外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好在冲矢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还是那副不怎么高兴的表情,低头将东西都放进了医疗箱里,一直等箱子合上时,他才重新冒出了新的疑问,“你刚才射击的时候在想什么。” 知道面前这个探员是在问他故意弄伤手腕想要考验江户川柯南的这件事,不准备继续在这件事上和冲矢昴纠结下去,末光苍介活动了一下手腕,假装自己并没有听明白那人的言外之意,绕过了这个事情开口了。 “在想......”他抿了一下嘴了,在心里给山上那位虽然枪法也不错,但是的确被面前这人甩在了身后不知道多远的藤井警官道了歉。 “如果是你担任狙击手,配合起来应该会更得心应手一点。” 准备离开去归还急救箱的冲矢昴顿了一下,面色好看不少,看上去像是被人顺对了毛的大猫。 末光苍介摇摇头,感觉对方在这种时候反而和二队里那些精力旺盛的、他处理起来颇有经验的家伙有了微妙的相似之处,于是暗暗在给对方的标签里又加上了“好对付”三个字。 生气起来的时候倒是挺好对付的就是了。 第187章 明日绽放 江户川柯南踩过被雨水润湿的土地, 往救护车方向走去,人群似乎四散了一些,他还没来得及靠近最里面的位置, 就被拦了下来。 男孩这才抬头看去,只见自己最常见的那几个警察都在这边站着, 接下来的作战服和西装外套都挂在手臂上,有两个嘴里还叼着细长的烟管, 活像什么校园外小巷里聚在一起的高中生混混。 拦下他的那个大概是里面最像的那个。 松田阵平是里面唯一一个没抽烟, 却反而更像**的那个,他卷曲的黑发扫下来,将上半张脸都挡在了投下的阴影里。男人靠在树干上, 伸出胳膊拦人的姿态像极了要找人麻烦。 “先别过去。”他示意江户川柯南往后退了一点。 男孩微微探头往那边看了一下, 正看见武田大二走进了春日川柊吾所在的救护车内, 连旁边的医护人员都没有进去,和车辆保持着一定距离。 猜测武田警官是想趁着对方清醒过来的时候询问里面的情况,江户川柯南识趣的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一点。 救护车内,春日川柊吾已经撑着身体勉强靠坐了起来。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之前是因为要来山上调查情况, 要彻夜埋伏在那里,那时是不能睡觉, 被抓住之后是不敢睡觉, 此刻放松下来后困意就海浪一般侵袭过来。 他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大了一点, 试图用这个动作来缓解困意,谁知道还没维持多久, 头上就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武田大二的声音随着这一下从头顶上方传来,“好好说话, 别撒娇。” “?”春日川柊吾撇撇嘴,有点委屈。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污蔑,明明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困,谁知道对方居然把这个举动和撒娇挂上钩,“没有。” 一边说着,他边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离开的月山朝里脸上都染上了笑意。 后者低下头,将微微握紧的拳头抵在嘴边,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全是笑意。 虽然他们两个从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旁观者清”这句话倒也没说错,春日川柊吾那里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他站在一边看,就完全能看出栗发警官因为小腿的局部麻醉和困意脑袋不太清醒,一副有些呆头呆脑的模样,实在挺有意思的。 被在场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嘲笑了的警官感觉这种行为不亚于背刺,更委屈了一点,头顶上翘起的卷毛都怂拉下去,蔫蔫的倒向后方。 “毒贩在负一楼,负一楼走廊、二楼至三楼楼梯间,还有四楼过道都有。”春日川柊吾微微合上眼睛,努力从困意中拽出了几分清醒,把里面的情况一五一十交代给了自己的前辈,随后他想起来什么,眼里的困意退下去很多,“还有一个雇佣兵,在天台......” 他抿了下嘴,将上半身撑起来后,整个人向旁边转了一下,试图在腿部被射穿又打了麻醉剂的情况下站起来。 武田大二愣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拦,却见旁边最能管住自己不让人省心的后辈的黑发男人并没有阻拦,那人反而像是明白栗发的警官要做什么一样,在他撑起来的那刻就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扶住了,让那人可以稳稳当当的站起来。 “我有一个请求。”春日川柊吾腰背挺得很值,只有受伤的那条腿还在细微颤抖着,他垂下眼睛,后又抬起头,直接迎接上自己前辈的视线,“代表个人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武田前辈,带回他的遗体。” “雇佣兵的...遗体?”从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中明白过来什么,武田大二只是从怀里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他点了点头,并不想再往下询问,得到那个已经隐隐有些猜测到的答案。但是春日川柊吾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件事对于自己之后会造成多大影响一样,自顾自说了下去。 “......他是我的父亲。”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父亲’两个字压在喉咙里有千金万金重一样。 不准备再隐瞒,栗发的警官在说完这句话后反而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微微晃了一下,在月山朝里的搀扶中,向与自己共事了七年的前辈鞠了一躬。 武田大二看着自己的后辈兼下属,很不合时宜的感觉这个画面格外奇怪,奇怪就奇怪在旁边搀扶着栗发男人的月山朝里,硬生生把整个画风扭向了家属见面会。 他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 武田大二总算明白过来,这个家伙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说出来后倒是松快了,破罐子破摔一样把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他,有点像是冲着长辈耍赖的小孩。 ......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按照程序来说,他应该在这件事结束后就上报,之后该处分的处分,该停职的停职,但是...做人是不可能没有私心的,春日川柊吾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又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后辈,怎么可能愿意让人因为这种事情断送了大好的前程。 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强硬的把人重新按回了病床上,等走出救护车再次拿起对讲机后,反而将原本的安排换了一下,把自己换去了春日川柊吾刚才所说的那座楼层。 穿着作战服的前辈出去后,救护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并不凝重的安静。 春日川柊吾躺回床上,半响冒出一句话来,“我要失业了。” 作为家里赚积分的顶梁柱,一朝失业,让本就艰难的家庭环境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麻醉剂,他脑袋还有点懵懵的,这句冒完后又开始纠结这个比家里的床不知道硬上多少的运送车,左右移了好几下都躺的不舒服。 月山朝里伸出手去,往前凑了一点,让栗发警官把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伊达大哥是月末办婚礼吧。”感觉到手臂处沉甸甸的重量后,黑发男人才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他记得之前伊达航来找过飞鸟雾,希望婚礼上递花和戒指的环节可以让他来做,一般来说这件事都是交给作为花童的孩子来的,但是白发少年看着和自己相处了七年的警察,半天都没吐出拒绝的话,只能应了下来。 他走后这一个月,所有事情好像都按下了暂停键,也是刚才末光苍介说要带江户川柯南出去时回想了一下日期,这才惊觉婚礼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嗯。刚好在我休假的时候。”春日川柊吾在对方的手臂上蹭了蹭,这才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他的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估计又要休假一段时间,几年倒真的比之前闲了许多。 他闭着眼睛又嘟囔了一句“不想和降谷当同事,不想洗盘子了”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月山朝里干脆也就着这个姿势趴在了床边上,他有些百无聊赖的发了会呆,这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论坛了,这才微微撑起来打开界面。 Q版的白发少年正低头摆弄着花瓶里的花,见他要拉开论坛界面后连忙抱着花瓶几步走到了旁边,让出了位置来。 [呃啊呃啊呃啊呃啊末光老师......我好痛苦...(扭曲)(爬来爬去)呜呜呜呜末光老师你带我走吧...我也想去看樱花] [和风樱花随春谢......之前一直知道老师要走了,但是一直不确定,现在才有了实感,原来是像樱花一样和春天一起散了] [我就说末光怎么会打偏,原来是故意的......别再折腾你自己的啊,别说阿卡伊了换我我也生气,FBI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把这件事放过去了,这不得好好教训一下!] [感觉他真的放下了好多事情,最后和柯南说话的时候好温柔啊啊啊我爆哭,江户川柯南随口提及的一句邀请,当时虽然不敢答应却一直记在心里呜呜呜呜救救我......] [怎么就又出现新刀片了...我还在因为熊爸的死恍惚,还有后面他们跳下来的时候,和警校那次真的好像啊啊啊,而且明明天一直很暗,松甜甜背着柊吾往外面走的时候云层反而开了,光照下来真的有种把过去都抛在后面的感觉呜呜呜呜,总之警校组yyds] [虽然很伤心但是,我满脑子都是:嘿,诸伏景光,今天我们都要去救蜂蜜小熊,猜猜只有谁没收到消息(警校组霸凌.jpg)]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景光没惹任何人!] [朝里把柊吾抱起来往回走的时候是不是踉跄了一下?#月山朝里抱着春日川柊吾往回走时小腿部截图#感觉整个人都往下栽了一下] [因为太担心了吧?他抱着柊吾之后明显有往旁边躲的动作,感觉有点失而复得后不敢让别人接近的那种心态] [受不了,死去的刀子又开始攻击我......现在一提小雾我就emo] [伊达班长——婚礼千万不要出事啊—— 妈啊感觉出现的这种场面都不会有好事发生,要不咱别办婚礼了吧啊啊啊啊!!] [应该...应该不至于吧,关于熟人的案子最后应该都能救回来而且解除误会冰释前嫌什么的......啊啊啊啊那也不行,能不能来一场顺利的婚礼啊!] 月山朝里小小的‘嘶’了一声。 婚礼肯定不会出事吧......要是婚礼再出事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至少让他休息一下啊! 第188章 明日绽放 原来还有诸伏景光啊......如果不是论坛, 自己真的完全把这个人抛到九霄云外了。 月山朝里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想到。 趴在面板上的白发小人也垂下眼睛,和屏幕外的男人同步的挠了挠头, 表达了对那个温和的公安小小的愧疚。随后,他伸出了自己圆乎乎的手, 拍了拍下面的几条评论。 黑发男人见状,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柊吾的小腿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出了问题会不会当不了警察了啊!(翻滚)] [本来都当不了啊, 家庭背景上面出问题了怎么可能继续当警察?只免职不处分都算是好事] [可是这件事不是只有他前辈还有松田他们知道吗?柊吾档案背景挂在福利院的,只要他们不说又不会有人知道.....] [不说的话崩人设了吧?从开头到现在没有一个红方角色是把这种方面的事情瞒下来的] 话题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绕在了春日川柊吾会不会被革职这件事上, 月山朝里抿着嘴看完, 他们讨论的氛围倒是很不错, 但是就是因为都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反而让黑发男人心里更七上八下了一点。 不管是为了积分着想还是春日川柊吾,他都希望能继续留下之前的地方工作,但是如果不把事情给武田大二说,及川的遗体只会和其他在交战中被击毙的雇佣兵或毒贩一样草草处理,他实在不愿意。 至少让他把及川的遗体带回来, 亲手葬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最后的选择权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交给春日川柊吾一直信赖的前辈,但是完全不知道最后武田大二会选择哪种处理方式...... 现在倒是真的听天由命了。 月山朝里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昏睡的栗发男人上, 忍不住腹诽。 要是这家伙现在醒着的话, 说不定可以当场拜一拜救护车之灵, 许愿让武田大二网开一面。 可惜到最后再次回到熟悉的病房里,春日川柊吾都没机会向救护车之灵许愿。那针麻醉剂和积累起来的困倦让他扎扎实实的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似乎因为太过劳累的,在睡眠时大脑还没有停止运行, 将人拉进了更深层的困倦里。 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房间里,四周无人,平日里一直黏着他不放的面包也不在,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床铺。 还没等变小的春日川柊吾把这里环视一圈,就感觉窗外忽然传来敲打声,像是有人在用锤头一下一下砸着被封死的窗户,很快就把木板大的支离破碎。随着窗户被破开,外面大片的阳光都透了进来,扛着锤子的黑卷发男人逆光站在门口,看上去很有美式超级英雄风范。 谁知道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又涌进了好几个熟悉的家伙,一行人一进来就把狭小的房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几个现役警察疾步过来把坐在床上的十岁小孩围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争起到底谁才是自己好同期的爸爸。 春日川柊吾被他们吵得头疼,谁知道这些家伙最后直接决定比赛决胜负,比赛题目就是谁更能照顾小孩。 有了这个题目,几个警界精英突然摇身一变,像是仙女一样突然换上了全套的奶爸装扮,松田阵平浅蓝色的围裙上还别了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垮脸猫猫头。 眼看着装扮让人震撼的同期好友朝自己伸出了魔爪,他瞪圆眼睛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面跑去。 谁知道后面几人紧追不舍,栗发男孩迈开自己的短腿奋力往前面跑去,硬生生把这一段路追出了神庙逃亡的价值,围着家里的旧房子绕了好几圈,他终于精疲力竭,忍不住冲后面大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搞代餐了——!’ 你们别过来啊! 他踉跄着往前面跑去,眼前终于出现了与刚才不同的新路,跑出了一头汗水的春日川柊吾抬头看,只见路的尽头,穿着作战背心的健壮男人伫立在墙边,正垂着头抽烟,身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像一头健壮的黑豹。 栗发男孩圆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救我——!’ ‘就是他们,他们想抢你儿子——’他一边往那边跑,一边指着后面的同期告状,声嘶力竭的,‘你怎么还抽烟呢!他们马上要代餐上位了啊!爸——!’ “爸......” 春日川柊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浑身都是汗,栗色的卷发都被汗水润湿了,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还没等栗发男人从刚才过于荒诞的梦里回过神来,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 他愣愣的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紫灰色眼睛。有着这双眼睛的金发男人上一秒在梦里还穿着粉色的奶爸装,手里堆着几米高的咖啡厅招牌三明治,要往他的嘴里旋。 我真的再也不代餐了啊!! 尚未从梦境里抽离出来的春日川柊吾猛地站起身来,不顾自己麻醉时间还没过的小腿,推开旁边吓了一跳伸手要来扶他的几人,跌跌撞撞的往病房内独立的卫生间跑去,一直等反锁了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完了......这要怎么解释了,要是说出那个梦的内容不就暴露自己的代餐了吗?等等,好像早就已经暴露了。 春日川柊吾蹲下身来,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衣服里,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哼哼。 先在卫生间当一会儿缩头乌龟好了。 病房之内,安室透并没有像春日川柊吾担心的那样追上去,他把手里早上熬好的粥放在柜子上,面色算不上多好看。 刚才在走廊上假装和这个总是字休假的服务员偶遇后一起进入病房的几位警官也没开口说话,松田阵平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看上去很想抽烟。 刚才自己的好友在病床上浑身大汗挣扎着嘟囔出那个字眼的模样一看就是做了噩梦。 安室透皱着眉头,回想起昨晚他们在自己安全屋里看见的那张被解密出来的照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春日川柊吾做了什么样的梦。 他捏紧拳头,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警校的时候就明白过来那家伙天天笑眯眯的表情下到底藏了什么。明明那家伙才是当时最应该被按着逼问的,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表露出来的异样,让那个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家伙把所有纠结的事情留到了现在。 金发黑皮的男人眯起眼睛,再次回忆了一遍昨晚在照片上捕捉到的所有细节。 昨天晚上。 从警局回来的路上,松田阵平还是将照片的事情说给了自己的同期好友听,几人圈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还原照片,第二天再合着照片的信息一起去春日川柊吾之前待过的福利院看一看。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安室透目前的安全屋作为据点,作为公安卧底住的地方,反而要比他们这几个警察的住所保密性搞很多,几个人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翻了进去。 萩原研二站在自己好友的门口,指着听见声音跑来的白色小狗震惊道,“你打三份工还有时间养狗?!” “来这,哈罗。”安室透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走回房间内,将狗粮倒进了已经空掉的碗里,哈罗立刻摇着尾巴吃了起来,似乎也并不打算纠结为什么家里突然多了几个看上去和主人关系不错的陌生人。 “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晚上根本不睡觉了......”萩原研二转了一圈,感慨道,“真的不会有黑眼圈吗?简直是当代劳模。” “这家伙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吧。”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安室透的电脑,得到允准后很快将其打开,把自己手机上的图片导入了进去。 伊达航撑在一边看着,屏幕中被放大的照片上,男孩没有一点软肉的脸颊不知道让他想到了什么,这个快要正式成家的男人垂下眼睛,原本因为看见自己七年不怎么见过的好友家里模样而泛起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有可能修复吗?”萩原研二道,原本就模糊的照片在放大后显得更加模糊了一些。 松田阵平低声回了句“我试试”,便在界面上操作起来,不准备在这种时候打扰自己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又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皱眉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点奇怪?” “什么?”伊达航应和了一声,听上去有些敷衍,现在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于是在松田阵平操作间,留着板寸的男人把所有注意力都黏在了上面。 “就是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半长发的警官接过安室透递来的水,在嘴边挨了一下就放下了,“到底是什么......” 安室透也蹙起眉,他把手里最后一杯水递出去,正要应和一句就感觉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了一声。 怕被改变三人连忙转过去看,只见这位公安卧底在看见电话号码的那刻脸色立马变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是你那边的人?”萩原研二颇为紧张的冲他做口型,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躲藏或者逃跑的路线,却没想到自己好友只是抽了抽嘴角,然后深吸了口气。 “......hiro。” “zero。”对面那人声音里还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但是让人听着却莫名其妙感觉到杀气,“不是说等结束后第一时间给我说情况吗。” “......你该不会是,完全忘记了吧?” 拿着手机的安室透和旁边三个偷听的警察齐齐打了个寒颤。 糟了,真的完全忘掉了! 第189章 明日绽放 几分钟后, 公寓的门被再次打开。 诸伏景光冒着黑气推开面前沉重的大门,刚踏进玄关就看见完完全全把自己忘记的那几个家伙在玄关往里一些的地板上站成了一排,他和上门, 前面瞬间传来一串震耳欲聋的道歉声。 “私密马赛!!!” 四个人站成一排,像是酒店迎宾小哥一样齐齐冲着进来那人边鞠躬边大喊道, 在这种气氛下,直起身来的安室透都想在后面接一句“欢迎光↗↘临——” 进来的男人抽了抽嘴角。 自己这四个好友, 金发黑皮那个像酒店服务员, 黑卷发那个像迎大哥回来的**成员,半长发的像是男公关,板寸的像是马上要切腹自尽的日本武士, 他站在中间, 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黑老大回家还是入住酒店, 身上的黑气被这句话撞出去大半。 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方便,向自己那几位同期好友看去时,正看见萩原研二道歉完还睁大眼睛,试图学着某个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家伙一样通过撒娇来将事情糊弄过去,但是这个表情放在半长发的男人这张花花公子的帅脸上反而格外不伦不类。 诸伏景光‘啧’了一声,还是伸手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头, 他之前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七上八下到了现在, 结果居然是这群家伙把自己忘记了! 惨被同期一起抛弃的公安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 视线却在开口前无意识落向室内,看见了尚未来得及关上的电脑, 和屏幕上放大的照片。 男人一愣,把原本要算的账都抛在脑后, 他疾步过去按住了鼠标,将画面往回收了一点,这才和屏幕里的男孩对上视线。 孩子未张开的面容总是因为圆润的弧度显得脆弱不堪。栗发的男孩将侧脸抵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反而凸显出了尖削的下巴,让那双脸显得更加稚气。 诸伏景光和刚看见照片的松田阵平一样,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是照片里年纪尚小的春日川柊吾的神情。 男孩眉眼间都染着困倦和疲倦,眼下的青紫让周围的皮肤透出病态的苍白来,眼睛即使微微垂着,仍然在乱发和脸的衬托下显得大而清澈,望向镜头这边时眼底只有满心满眼的眷恋,让人看了只感觉五脏六肺都会化成柔软的水。 “这个照片是......?”男人蓝色的眼睛暗了一下,这才转头问向后面的几人。他和这几位同期一样都对春日川柊吾的过去一无所知,现在却突然从迷雾一样的地方扯出来一张照片,让人忍不住想要询问来源。 “......柊吾他父亲项链里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松田阵平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的东西现在还在自己这里,他从胸口内侧的口袋中将擦净了血迹的吊坠拿出来,金属链条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诸伏景光有些迟疑的伸手接过吊坠,在好友的示意下将其推开了一点,里面藏着的老旧的照片随着动作露出了一角。 男人低头看了看,将吊坠还了回去。旁边的安室透蹙起眉头,往自己幼驯染那边凑了一点,低声问道,“当时工厂里到底什么情况?” 他还记得月山朝里把栗发的警官抱上救护车时,后者露出的小腿上还刺着一节松田阵平没敢直接取下来的、两端都被截断的钢筋。从伤口处扯出的血早已将男人整个小腿的衣物都染湿了。 那家伙灰头土脸,但是衣领和额头侧上方却有些许水滴状的血迹,不可能是自己的,这个形状和位置也不像是在打斗过程中滴上的。 反而像是有人因为将春日川柊吾圈护在怀里的姿势,使自己口鼻处溢出的鲜血滴落在了微靠下方的那人头发和衣领上。 “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埋在废墟下面了。”回想起这件事情,松田阵平脸上带着郁色,他还记得当时在没有任何生气的废墟上,找不到那家伙半点影子时的恍然和恐惧。 “埋在下面的?!”并没有亲眼看见营救情况的诸伏景光不住提高声音急声问道。 “不算是埋在下面。”黑卷发的警官抿了下嘴,在说话时重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继续操作起照片的复原工作,“......被人护住了,除了小腿没怎么受伤。” 诸伏景光将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吊坠上,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物件现在的意义,他将垂下来的链条往吊坠上缠绕去,想将其整理一下,却在动作间捕捉到了环扣位置小小的挂环。 “......福利院?”男人捏着那个小圆扣,轻声念出了上面熟悉的字眼,这行被以地名来命名的福利院名字,他曾经在自己同期好友的档案里见过很多次。 “这种官方的福利院经常有义卖活动,义卖物品通常是福利院安排的手工课上,孩子做的手工艺品。”伊达航开口道,自从和飞鸟雾熟悉起来后,他和娜塔莉在休假期间常回去周边的福利院拜访,也参加过一些这种活动。 他伸手,放轻动作勾了一下吊坠的绳子,示意其他人看对于装饰用的吊坠来说有些丑的链条,“专业的固定方法,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真的是任务失败后不小心让自己孩子被警方带去福利院的......”安室透蹙起眉头,“既然都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把人直接带回去不是很容易吗?” 除非那个作为父亲的雇佣兵,根本就没想要再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甚至原本作为春日川柊吾去往孤儿院节点的那个将警方的视线吸引过来的失败的任务,都极大可能是故意为之。 一个主动抛弃了自己孩子的父亲。 但是如果抛弃的理由真的是感觉孩子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累赘,又何至于拖到已经完全具有自理能力的少年时期才做出这种事情,还在十余年后的重逢时一眼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孩子,并用自己的身躯把他护在了废墟下来。 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所有事情像是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又隐约能窥见理顺时的模样。金发黑皮的公安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莫名泛起一种所有事情都能从这张照片里窥见一二的预感。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萩原研二小声道,“好了。” 安室透连忙向着屏幕方向看去,随着黑卷发警官的最后一次电击,屏幕上的照片唐突的模糊了一下,随后又从上方开始变得比刚才更加清晰,随着松田阵平最后突然的放大,连最细小处的细节都尽可能的运转着,加载了出来。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在放大的局部里第一眼捕捉到了一小片青紫色的斑痕,像是手环一样围着男孩环在自己膝盖上的手臂靠近手腕的位置,在这种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明显,像是被人不知轻重的捏过腕骨。 “等......”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多细节,他就感觉眼前一花,拿着鼠标的松田阵平就将整个画面往下移动了一些,目标明确的寻找起之前在照片上捕捉到的那一团白色的物件。 画面略过栗发男孩的手指,往下方移动过去,还没有将地面纳入其中时,黑卷发的警官只感觉手背上一重,原本要往下继续拖拉画面的动作也卡住了。 “往上一点。”伊达航开口道,借着站位的优势按住了鼠标,将画面略微往上拉了一点。 屏幕上出现了春日川柊吾背后的墙面,下方凸起一点的位置很明显能够看出是窗框的模样,但是玻璃位置却被好几层木板钉住了。 缝隙间隐约露出的阳光和旁边凌乱分布的螺帽让安室透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在别墅地下室看见过的景象。 公安因为这个房间的布局颇为不适的皱起眉头。 即使里面的灯光很亮,但是人造出来的光源和阳光仍然是不一样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其实和花草树木很像,都是需要阳光的生物。一直被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狭小房间里,无论是对于身体还是精神都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之前所见的,照片上那人惨白的肤色和脸上明显没什么精神的病态表情,显然是一幅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了许久的模样。 从刚看见照片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松田阵平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惊骇,他心里还挂念着之前没有看清的物品,见伊达航松开了鼠标,便迅速将照片缩小了一点,向目标处划去。 似乎因为滑动的速度过快,刚翻过去时仍然是一片模糊,在停下后画面忽闪了一下,终于将男人心心念念的那一片景象加载了出来,连同散落一地的药瓶上不大的字一起。 “谁......”看清那行字后,饶是一向温和的诸伏景光都攥紧拳头,第一次压着声音骂出脏话来,“谁他妈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这种药?!” 第190章 明日绽放 市面上并不常见的安眠药物和另一个小小的瓶子躺在角落里, 松田阵平黑着脸把被挡在最后面的瓶子放大了一些。 上面的字让现场的气氛更加沉闷了一些。 “......别直接下结论。”伊达航开口道,只是带着浓厚沙哑的声音证明了他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冷静,“可能性有很多, 现在就认为是...柊吾的还太早了。” “也是......”萩原研二这才扯出个有点难看的笑脸来,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幼驯染的背, “明天去福利院看看吧,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小阵平......?” 他这才感觉到不大对劲, 低头去看, 只见松田阵平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捏着鼠标的手甚至因为过大的捏合力细微颤抖着, 手背青筋暴起。 “小阵平?”萩原研二抿了下嘴。 他其实一直有些奇怪自己幼驯染对于春日川柊吾过度的担忧。他之前在抢救室外面听到总务处前辈的那番话, 当然也是担忧的, 但是松田阵平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太对劲,就像是知道或者经历了什么只有自己的知道的事情一样。 半长发的警官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没告诉过我们,关于柊吾的?” 松田阵平沉默下来,他顺着男人的这句话回想起一些很早之前, 重现时却仍然清晰的画面,只感觉心里的石头更重了一点。 “明天。”他的声音很干涩, 活像好几天没睡过觉, “明天再说吧。” 等明天去福利院, 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串联起来,自然会得到一切答案, 到时候再说也不算迟。 安室透略微点了点头。 几人不再说话,又将照片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 看见了角落里堆积的枪械军火,很方便烹饪的盒装咖喱块,给小狗用来吃饭的碗,下面用彩色笔歪歪扭扭的写着‘面包’两个字,摞在一起的书本,最上面的那本因为长期翻开在没有重物压住的情况下仍然翻着页,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还有一些更细枝末节的细节,等几人终于把这张照片上上下下都看过,又帮诸伏景光切了熬药膳用的食材和点心的前置工作后,天边都略微泛白了。 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大脑都拧在了一起,他闭着眼睛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趟,也没管到底压到了哪个正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只想闭着眼睡一觉。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有淅淅索索的穿衣声,不由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只见松田阵平跟不需要睡眠一样,已经在玄关处穿好了衣服,手里还提着诸伏景光前不久刚刚装好的早餐。 “你去哪......”他含糊道,声音像是从梦里扯出来的,“太早了,柊吾应该还没醒......” “我先过去。”松田阵平道,说话时声音里居然真的没什么困意,他将外套扣子口好,声音不大,“......上次他醒的时候病房里没人。”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含糊的应了一声。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终于把困意压下去了一点,从沙发上爬起来时像一个大号的僵尸,“等我两分钟,我去洗把脸。”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没法和他们一起过去,后者甚至没有探视的正当理由,萩原研二只好和其他两人先走,等到了病房后,那家伙果然还没有醒,正团在被褥里睡得卷发乱翘。 于是他们也无所顾忌的坐在地板上,靠着病床和柜子睡得东倒西歪,谁知道等天亮之后,春日川柊吾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东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挣扎。 “班长。”萩原研二靠在床边,他的目光在自己好友还带着红肿和伤痕的侧脸上移过,努力把话题弄得轻松了一点,“等你有孩子了估计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 伊达航被这个比喻弄得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心他醒了揍你。” 半长发的男人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床上那人忽然大力挣动了一下。 “爸爸......!” 几人脸上终于浮现起的笑意都瞬间退却了下去。 等春日川柊吾冲进卫生间后,没想到前者反应会这么大的几人才有了动作,才刚到一会儿的安室透停顿了一下,突兀的转开话题,“月山之前来过吗?” “没有吧?”萩原研二把心里那句‘好端端的你问月山朝里来过没是何居心’咽了下去,顺着自己好友的目光看去后,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一个不大的黑色布带,满是灰尘的表面和这个四处雪白的干净病房看上去格格不入。 “之前有人来过吗?”松田阵平道,他将一直放在旁边的保温袋移到了床头柜上,却不想碰到了袋子的一角,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被推移到外面那侧的却很重,明明只是往外面移动了一角却整个都翻了下去,里面散出不少东西来。 伊达航连忙蹲下将其都重新装了回去,他蹙着眉头,在将手伸向最后一个东西时却不住顿了一下。 居然又是一张照片,看上去很有年头了,正面刚好翻在上面,他被里面的景色吸引了大半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卫生间方向的响动,和周围突然沉寂的氛围,“......这是?” “是我妈妈,应该?”春日川柊吾慢慢走过来,弯下腰,将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在看清照片中景象的那刻,之前的疑问也烟消云散了。 能将照片连同一些其实很普通的物件悄无声息的拿出来,又趁着他昏迷期间进入病房放在枕边的,大概只有自己父亲的那位朋友了。 栗发的男人嘴角都不住向下微微撇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停顿了一会儿,在感觉到旁边的好友投来带着隐晦担忧的视线时,还是努力扬起一个笑来,没什么顾虑的将照片举给他们看了。 “看,是不是和我很像。”春日川柊吾笑道。 确实很像。 松田阵平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故意将照片比在自己脸旁边的好友,不得不承认他们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相似的。 照片有些模糊,似乎是用固定好的支架拍摄的,照片中的两人并没有找对位置,角度拍摄的有些奇怪,高大的男人几乎是单手就把身材和他对比娇小太多的女人举了起来。 后者本就卷曲的栗发因为这个举动变得更加蓬乱,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来,她将细瘦的胳膊举起来,带着些许伤痕的手指在脸边比划了一个有些幼稚的手势,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脸来。 笑容说得上是一模一样,或者说,照片上女人的这张脸缩小一点,再将黑色的眸子换个颜色,再消瘦一点,就和之前的那张照片上,尚未长开的栗发男孩完全重合在一起了。 凝视着这张照片,松田阵平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们大晚上从警校翻墙出去聚餐,无意间聊起几人的家庭时,春日川柊吾在最后说的话。 ‘我吗?’记忆中身上还没有这么多伤的家伙把在整个居酒屋显得格格不入的巧克力奶倒进酒杯里,开口道,‘不知道,我老爹很少看我,回家就是休息和睡觉,跟个闷葫芦一样。’ 到底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还是不敢看见他未长开时那张和爱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只是呼吸间黑卷发的警官就在心里有了答案。 春日川柊吾将照片收回口袋里后,正要抬头再说些什么,就感觉头上一重。站在他面前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透出的和黑老大的打扮气质很不相同的父爱气息让他又回想起那个诡异至极的梦境,不住浑身一僵。 怎么回事,男妈妈这件事会传染吗?!但是这可是松田阵平啊!松田阵平光是和男妈妈这个词联系起来都让人惊恐到头晕目眩好吗? 他冒着冷汗抬头环视一周,看见了好几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只感觉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梦里。 真的...他真的再也不会代餐了! 春日川柊吾捂着脸往床上躺去,自顾自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从厚实的被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让我再睡一会儿,你们今天都不用工作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床上缩,缩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脚上还穿着医院提供的拖鞋,又扭来扭去的把脚送到床边,踢掉穿着的拖鞋后再次缩回床上,彻底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 他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精准的揉了揉自己的头,然后是几声重叠在一起的话,不外乎是让他好好休息,再之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和关门声。 等那几个家伙走了之后,病房又重归寂静。春日川柊吾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他像小动物一样蹭在被子里嗅了嗅,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甜味。 再往旁边一看,一个不大的保温盒就放在床头柜上,栗发的警官凑过去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小盒切好的水果,好入口的传统糕点,最旁边是满满当当的一碗画风不太一样的银耳羹。 一闻就知道是诸伏景光做的,而且也只有他之前在温泉旅馆的时候请教过月山朝里药膳的做法。 春日川柊吾端起那碗用料豪放的汤品,一口喝下去了小半碗。无论是仔细去掉了核的红枣还是去了莲心的莲子都炖的恰到好处,药膳略微的清苦也被适量的冰糖压了下去,反而使口感清爽了很多。 不愧是景光!好久没吃他做的料理了。 栗发警官眼睛亮晶晶的腹诽道,将这碗黏黏糊糊的药膳都送下肚,又吃了好几块糕点后,他才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一脸餍足的躺回病床上。 说起来他们今天是不是准备去福利院看看来着......不知道又会被那几个家伙扒出来什么让人更加父爱泛滥的东西。 春日川柊吾抿了抿嘴唇,上面尚带着甜味,让人不住又想起刚才银耳羹的口感。 如果好同期的父爱等于每日的爱心料理配送服务,好像也挺不错的? 第191章 明日绽放 一路上, 松田阵平把车开的像是能随时起飞一样。 绕过好几道路,将所有东京的繁华影子都甩在车尾后,终于看见了那座小镇的影子。 很安宁的地方, 不大,站在较高的公路旁就能将所有的房屋田地都纳入眼底。萩原研二从车里钻出来, 先一步看了看周围,开口道, “车只能停在这里了, 再往里面就没路了。” “要是坐电车过来的话,估计还要走四十多分钟才能到。”伊达航下车伸了个懒腰,动作间便听见了一阵咔嚓声。 安室透从医院出来后就被三人撵回了咖啡厅打工, 身兼数职的公安也知道自己自然不可能大庭广众下和他们一起去孤儿院,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还有伊达航三人出来, 走到一半,又拉上了一个重新易容完的诸伏景光。 这次倒没把他忘掉了。 “先去店里买点东西吧?”易容后只有那双眼睛还带着旧日颜色的公安在四处看了看,开口建议道。 他们忙活了一夜,早上匆匆去医院看春日川柊吾,到现在略微放松下来,才感觉到饥饿。不过几人也没有去店里坐下来慢慢吃的性质, 只急着想赶着去镇上那家唯一的福利院,萩原研二四处看了一眼, “找家店外带吧...那家怎么样?” 几人闻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小路两侧有不少店面, 半长发的警官所指的就在中间,是一家装点朴素的老店, 门口倒是放了几个看着很新的玻璃柜,里面放着好几种老式的点心, 再往里还有一个做鲷鱼烧的机器,靠得近了能感觉到淡淡的热气。 伊达航点了点头,几人在此时其实也不计较吃些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见其他人也点头同意,男人几步迈进店内,招呼了一声,最里面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很快钻出了一位老人来。 说是老人,但是这位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的店长却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他肩膀上搭着汗巾,招呼道,“几位客人看看想吃点什么?本店招牌牛肉寿喜烧,牛肉都是今早新鲜宰的。” “不了,我们想买点能外带的。”诸伏景光的目光在店内挂着的‘寿喜烧’牌子上停留片刻,还是用手指了指玻璃盖下方的点心,“我吃这个好了,你们呢?” “我要这个。喂,萩原,你吃什么?”喊了半天都没人回答,松田阵平有些不耐的转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幼驯染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了室内,他的高个在小店里显得有些憋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在看什么?” 黑卷发的警官几步走过去看,只见最里面是一片很老很旧的留言板,上面七七八八的写着许多字,很多都被擦花了,显得面板有些脏兮兮的,但是店内的人却舍不得擦,上面挤挤攘攘的排着很多话。 在上面寻找目标实在是太过麻烦,正当松田阵平要开口询问时,一直没说话的萩原研二伸手在偏下方的位置点了点,示意他看。 黑卷发的警官蹙起眉头,凑过去了一点,只见刚才他指的位置有一行很旧,很小的字,字形带着孩童的圆润,但是已经有了未来清俊的影子。 [祝新年快乐,平安康健。 谢谢上次店长叔叔送的点心。——飞鸟雾] 这句话倒是和白发少年素日沉稳正经的性格一样,连落款都和旁边随意的祝福语不同,而是认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在‘点心’两个字下面却打了箭头,箭头指向的方向是一串明显来自另一个人的笔迹。 [超级好吃!!!] 旁边画了一个很小的笑脸,再往后一点,另一个明显稳重一点的笔迹跟了句[谢谢叔叔]。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两道笔记都是来自谁的。 松田阵平将视线往旁边移了一点,只见之前飞鸟雾的那段话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 是十年前的冬季。 见两人都立在手写板面前,还在店前的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很快感觉到不对劲,也朝着手写板的方向走去,店长只当是外来的客人对店内这个载满老顾客留言的装饰有兴趣,脸上带着笑意去将做鲷鱼烧的面糊和豆沙馅料翻了出来,热起锅来。 另一边,面对着面前杂乱的留言板,几个警察几乎是把它当做什么犯罪证据一样细细搜查着。 “这有一个。”诸伏景光道,借着站位的优势很快在旁边找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字迹。在他胸口高的位置有一道较为笔直的笔痕,下面的字迹很飘。 [长高了!!!!] [只是五厘米而已。] 萩原研二伸手,指尖在面板上停留了一下,又像是生怕把这字迹擦淡一样,很快就撤开了。由着这行字想到,被按着量完身高的白发男孩脸上带着无奈的写下这行比自己哥哥不知道稳重多少的话时的模样。 这行下面还有一行字,也是满笔的无奈和笑意。 [你也太激动了] 几人站立许久,找到了不下于十处的痕迹,落款跨越了好几年,光量身高的就有三个,时间跨度不到两年,在生长期的男孩就窜高了十厘米有余,字迹轻快的那个每次都要在划痕旁边写一大串,看上去比自己长高还高兴。 每处的内容都不一样,去游乐园玩完回来,感叹夏日炎热人多的,更多的是节假日的祝福语,唯一相同的就是,几乎每一处都有三个人的字迹,就算偶尔有一两处是两个人的笔记,上面也会提及另外一个人。 鲜活的字迹,从十余年前蔓延到了七年前,这七年间可能是搬进了米花町的缘故,面板上便很少写了。 几人一一看过,一直到这时,他们才有了这座小镇上真的有很多属于春日川柊吾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时期的碎片的实感。 “客人,你们的鲷鱼烧做好了。”将新鲜出炉的鲷鱼烧装进旁边的白色油纸袋里包好,又用印着店里标志的袋子装了起来,因为锅炉热出一头大汗的店长招呼道,终于让挤在店里的几个人回过神来。 “谢谢老板。” 见几人付了钱,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前面一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的样子,店长连忙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开口道,“几位客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来帮一个朋友拿东西,但是这里的路实在有点难走。”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从车上下来时就能看见整个小镇的面貌和显眼的福利院时的模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请问镇子上的福利院怎么走?” “福利院?”店长眨了眨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狐疑的看了几人一眼,感觉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但仍然开口问道,“怎么要去那里拿东西?” “我们的朋友小时候住在福利院,之前聊天的时候提起过,把家里人留给他的东西落在了福利院,因为学业和工作太忙了一直没回来拿,我们几个今天出差刚好来这边,就想着帮他取回去。”萩原研二很快就get到了自己同期好友的意思,连忙补充道,“明明在公路那边还能看见福利院,谁知道一走到镇子里就找不到方向了。” “原来是这样。”店长闻言,心里的疑惑都解开大半,他笑着冲几人摆了摆手,“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面走,过了第二个路口再右转就是了,福利院这几年盖了新楼,还是挺好找的。” “谢谢叔叔。”萩原研二笑着,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叔叔对福利院熟悉吗?我们要去拿东西的话是不是得先拜访福利院的院长?” “是,院长的办公室很好找,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在做,只要敲了福利院的门一定能见到。”解答完这个问题,他才回应了最开头的那个问题,“福利院的孩子经常会来我这里吃东西,院里厨师请假的时候我也会去帮忙做饭,所以熟一点......冒昧的问一下,你们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他和旁边的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只是改口道,“离开孤儿院以后大多数人都自己改名了,说名字反而不清楚,他的头发是卷的,还有......” “是...栗色头发,眼睛很圆的那个?”只是一个形容词,店长就有些犹豫的说出了剩下的话,几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是他。” “我记得他叫春日......名字我有点忘记了,不过模样还记得,那个孩子经常来。”店长笑道,因为这个熟悉的人作为纽带,倒是越看面前的几人越亲近。 “是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来的吗?”诸伏景光追问道。 “不是。” 几人愣了一下,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经常一个人来。从外面打零工回来的,那个点只有我们家店还开着,他会过来买今天没卖完的点心吃,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又走了。” 第192章 明日绽放 “一个人来?”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那个板子上,一时没把那些活跃的言语和‘经常一个人来’这句话联系起来。 “没和其他人来过吗?”诸伏景光问完后才感觉到不妥,他咳嗽了两声, 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就是...一个白发的男孩, 还有一个黑头发的。” 可能是因为飞鸟雾那一头白发实在是太过让人印象深刻,店长眨眼间就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头笑道, “对,他们会一起来。但是一起来的时候比较少......” 这样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忆起来, “早些时候经常, 莫约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是一起来的, 等到了年纪...就是可以上学、打工的年纪,就来得少了。那个春......”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店长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那个一进店里来就冲自己弯着眼睛笑的少年叫什么名字,只能选了个代词,“......眼睛圆圆的那个。” “他比较忙,似乎很急着攒钱, 除了上学外都在外面打零工,省吃俭用的。店里等晚饭点结束后没卖出去的点心都会低价出售, 他很晚来, 把剩下的都打包买走当夜宵和第二天的......”店长说着, 似乎又感觉透露别人的事情太多不大好,最后的尾音含糊下来。 对啊, 春日川柊吾是从福利院出去的,等到了年纪所有学费和生活用度都得自己承担, 唯一的门路就是日常的零工。 现在转头看来,那个留言板上有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古怪的、过于详尽的话,比起三人在一同吃过饭后在留言板上留下的感念,倒更像是在不同时间段写的,沟通用的话语。 这倒也是。春日川柊吾从被警方救走送往最近的福利院,到达到需要离开福利院的年纪,这之间也不过短短的一年。等他从福利院离开后,所有零工赚来的钱要支付自己的学费和支持日常生活开支,还要寄回去一部分给月山朝里存着,大概也没什么闲钱去添置一部能和两个弟弟联系的手机。 公共电话亭,或是这种小店里的留言板就变成了他们之间联系的渠道。 松田阵平移开视线。 他们家里或多或少都有过些事情,但即使是父母去世后借住在亲戚家中的诸伏景光,在日常的吃穿用度上也有所保证。 男人闭了闭眼睛,几乎是立刻由着这番话想到了这幅场面,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拖着一身疲倦、带着寒风从外面出来,脸上那种即使累到极点也要扯出的笑来,怎么想怎么让人不舒快。 几人在警校时最初还讨论过,说春日川柊吾这个嘴甜又爱撒娇的性格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家惯出来的。这家伙看着热热闹闹,实际上大多时候都是形单影只的,孤单的要死。 “我记得那个白头发的男孩,他年纪小,没到要离开福利院的年纪,其他两个人倒是都有单独过来的时候,只有他来时是一定有人陪着的。”终于从很久远的记忆里扯出了些许痕迹,店长想起那三个如今想来看不大清容貌的人凑在一起时的模样,还是下意识感到一阵温馨,想来三人的关系应该是极好。 “不过十年前出了事情后福利院闹了一阵子,他们就很少有时间一起来了。” “十年前的事情?”迅速捕捉到关键词,伊达航脸上表情一凛,连声问道,“十年前镇子上出过什么事情吗?” “这个......”似乎是感觉说给这些人听也没什么,店长皱了皱眉头,回忆起来,“那个叫...反正是一个很厉害的社长,给福利院建了好几栋新楼,那天过来剪彩,结果晚上死在了房间里。这事奇怪得很......” “听希子,就是一个福利院里的老师。听她说,那个人突然就倒下去了,连警察来都没找到死因,莫名其妙就没了,之后当做因为过度劳累猝死就不了了之。” 没有找到死因。 诸伏景光抿着嘴,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看来羽谷缈曾经也来过这个地方,为了执行任务。他那时候知道自己唯一的血亲骨肉就在这家孤儿院里吗? 听完这段陈年往事,几天暗暗留了个心眼,松田阵平说话间一口把面前算作早午餐的鲷鱼烧咽了下去,“谢谢,我们先走了。” 走出门时,太阳不知道被从哪里出来的乌云挡在了下面,让整个镇子都暗淡了下来。不知道因为里面那块留言板还是什么,在这个镇子里捕捉到了自己好友旧日的痕迹后,再次看向这些不平的小路,反而生出一种平白无故的亲近感。 顺着刚才店长的指路,几人绕过几段路,很快看见来整个小镇上最突出的建筑物,萩原研二正要敲响那扇看上次有些年头的大门,就感觉到手上一重。 “先别敲。”诸伏景光道,他左右看了一眼,指了指最旁边,“你们进去以后肯定会被里面的人关注,行动受阻,我从旁边进去,一会儿里面见。” 萩原研二沉默许久,忍不住道,“你们当了公安以后怎么都这么......呃......” 这么可刑可拷,违法乱纪。 没听出自己同期好友的言外之语,公安挥了挥手,将自己连帽衫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快步往福利院后方偏僻的小路处走去。 福利院的面积很大,离门近的位置有好几栋楼,看上去都是新修的,但是这个院内的孩子和员工都少,这几栋新修的容纳下院内的人绰绰有余,原本的旧楼很快荒废下来,连外墙都很少有员工来擦拭,呈现出一种浅淡的寂寥感。 铁围栏上爬满了藤蔓,因为侧面位阴,鲜少受到阳光照射的植物长得并不像前院的那样好,和这些建筑一样暮气沉沉的。 他低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捕捉到一片不大一样的光影。本来背阴面就暗,再加上藤蔓的遮挡,这一条路很少见光,但是那一小片却投下了些许光影,显得分外唐突。 诸伏景光快步过去,低头往藤蔓的根部看,只见背后的铁墙上留着些许刻痕,像是用刀刃划出来的,根部最初长出的那些藤蔓像是怕这道连铁墙外面那层漆面都没划破的刀痕一样,尽力的绕着这边生长,让这一段唐突的空出一片空隙,让阳光透了下来。 根部也比其他地方稀疏一点,像是之前被人砍断过,导致新长出的藤蔓比其他都落后一点。 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男人皱着眉头,细细摸了一圈,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往旧楼那边看去。 他拨开藤蔓后长开的枝叶,视线里很快出现一扇紧闭的窗户,在枝叶的遮挡下,周围的景物都看不真切,唯有那扇陈旧的窗户没有被挡住一分一毫。 诸伏景光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再确定什么,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颤动了几下。 “......我们进来了。”伊达航本来想叫出自己好友的名字,开口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称呼压了下来,“说来收拾小雾的东西,院长没说什么。” 这样说着,他的视线往另一边移动了一点,看见萩原研二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本子,不知道从里面看见了什么内容,半长发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男人凑近了一点,看见那张本子的封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了一句读起来很古怪的话,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写的。 [今天开始 写笔记 哥哥说的] 笔记那行很快被划掉了,换成了更合适的“日记”这个词。这个时候男孩似乎还没有学会使用标点符号,甚至是比较复杂的词语,想到什么就往上写了什么,虽然简短,读起来也奇怪,但是至少能让人看得懂。 男人快速往后翻了几页,铺开的墨迹像是几把横在纸张间的刀,将尘封着的过去划开了一道响亮的刀口。 [来了新的哥哥。] 男孩的笔迹有些凌乱,还有很多地方忘记了标点符号,但是日记中的口气已经有了之后沉稳的模样,但是仍然没习惯用标点,有的地方依旧用比较长的空格号隔开了。 不过话语倒是其次的,比起写下今天的事情,他更喜欢在每一页上画上可以代表今天的画。 松田阵平将纸张翻过去一点,看见了一只被老师拿在手里的玩偶手套,是一只脑袋圆滚滚的熊,正冲外面笑着。 [像小熊玩偶 很暖和 抱起来 把其他人都 打 赶走了] 这张的画倒是不大一样,只画了一个被花藤缠绕着的秋千。 [有人在外面,看见了。] [和朝里哥哥不一样 为什么不喜欢笑呢?] 男孩不会表达,但是却在每一句话的后面都用铅笔细细勾勒出了场景,栗发少年被画在纸上的模样和现实里倒真的有好几分真切的相似。 只是画面上的少年人眉眼间是挡都挡不住的郁色,和现在成天傻乎乎甜兮兮笑着的样子相差甚远。 第193章 明日绽放 纸张上那人看上去和现在的春日川柊吾完全不相似, 但是和之前那张照片上,略带着困倦凝视镜头的男孩却很像。 素描在少年的眼尾和眼下都扫了淡淡的阴影,再加上发梢投下的, 让他脸上带着一股疲态和郁色,连带着眸子都暮沉沉的。 萩原研二下意识用指尖去碰, 却忘记了这是材质并不好的炭笔绘制,指尖刚刚触碰到表面就糊了一小片, 吓得男人连忙将手抽离回来。 松田阵平在自己幼驯染脑袋上敲了一下, 示意起小心一点,半长发的男人自知理亏,干脆收回手将整个有些年岁的日记本交给了其他两人翻动。 伊达航被日记上的内容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手里的电话还处在通话中, 只是顺手将其塞在了口袋里, 几步往两个好友的方向走去。 “班长,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萩原研二这才勉强把视线从日记本上撕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没什么特别的,找到了些用来记账的本子。”留着板寸的男人低声道,只低着头和其他两人一起看着日记的内容。 男孩记了很多日记,积累出厚厚的一大本, 而且多是一些独属于孩子的语气词,解读起来有些困难。 几人来不及在这个地方细细从头看到尾, 只能先乱放几篇, 锁定了春日川柊吾在里面出现的时间点, 然后从几人刚见面时的地方看起来。前一篇没时间特别的,似乎是下雨天, 飞鸟雾在纸张上花了被雨水打落在地的花。 [今天很冷 讨厌雨天。] 松田阵平往后翻了一篇。 [新来的人很可怕 但是一起的狗可爱 喜欢面包。] 男人瞬间顿住动作,他将手机拿出来, 解了好几层锁,才翻出昨天拍下的那张照片。里面栗发男孩抱在手里的狗和纸张上这一张很相似,但是后者也是满目郁色,蔫蔫的趴在地板上,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 “柊吾是和自己的宠物一起被送到这的。”伊达航皱起眉头,他手里拿着几个在其他地方找到的本子,大多是一些练字的字帖和作业本,没什么信息,“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他们之前聚餐时偶尔会问起春日川柊吾之前的事情,对方对于在福利院内的事情倒像是毫不忌讳一样,满脸幸福的炫耀自己两个弟弟有多可爱,自己和朝里一起教小雾说话写字多辛苦,说白发的男孩学东西很快,不到一个月写句子就很流畅了,总之一直是一幅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福利院里真的没有任何值得烦恼的事情一样。 但是从来没有提及过这只叫‘面包’的狗。 萩原研二皱起眉头,他记得第一次去月山朝里家里做客的时候,就在很多地方都看见了小狗的因素,想来无论月山朝里还是飞鸟雾都是很喜欢小狗的,他当时问了为什么这么喜欢没有养一只,得到的答案是现在没有精力,准备等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但是之后又过了七年,他们的生活完全算得上稳定了下来,之前说的等稳定下来就养的狗却一直没出现过。 连安室透这个打三份工的劳模都能养哈罗! 带着翻腾而起的疑惑,半长发的男人皱着眉头再次往下翻去。 [喜欢面包,暖烘烘的。 但是它不喜欢吃东西] 纸张下方画着一直趴在门口的小狗,不知道在往外面看些什么,因为一直没有进食,体态和那张照片上有些圆乎乎的模样有些大相径庭。 [小熊哥哥。 不喜欢笑,但是对我很好。 今天生气了,很厉害。因为面包不吃东西。 扔掉了食物,说以后再也不会管面包,也不让我给它拿吃的。 生气可怕。 但是感觉,他其实很伤心。] 松田阵平蹙起眉头,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养喜欢的小狗,是不是因为家里一直长期在外的另一个人,并不想要再接纳一个曾经在自己生命里留下过不淡一笔印痕的小生命。 他看着纸面上面包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自己那个让人不放心的朋友,被抛弃时的模样和这只小狗有几分相像。 男人的目光落在‘伤心’那两个字上,只感觉心里翻腾的厉害。自觉被父亲抛弃的男孩,在看着自己的宠物因而不吃不喝,一直守在门口期盼着那个有着父亲身份的男人回来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偷偷给面包送吃的,它还是不吃。] 萩原研二往前翻了几页,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他略微数了一下,面包已经不吃不喝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平时被强硬的塞着才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根本不能满足生存的需求。 它大概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男人又往后翻去,略过了很多日常琐碎,在看见那个刺眼的字眼时,即使早已做好了准备,仍然心下一凄。 [面包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为什么一定要用其他词替换。想不明白。 但是这是朝里哥哥说的...... 面包走了 我以后会这样说的] [小熊哥哥,看上去很累。瘦了很多,看着有点吓人。 但是没关系 会陪他一起的,我和朝里哥哥都会。] [变得爱笑了 但是更喜欢不笑的时候。 为什么?] [小熊哥哥,晚上一直睡不着觉。 他说是因为生病了,但是没有药吃,所以睡不着] [跟院子里的阿姨学了摇篮曲,想唱给哥哥听。 希望小熊哥哥能睡着 没有睡着,但是抱着我哭了很久 摇篮曲会让人不高兴吗?] 松田阵平拿着笔记的手一颤,擦花了一小片文字,他咬着牙,想起了照片里下角那些横七竖八躺倒的安眠药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那个家伙,果然一直在依靠这类药物入睡,但是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或者说精神情况,才让那个当雇佣兵的父亲不惜用安眠药来让自己不过十岁的孩子入睡。 他强行将这阵翻涌而起的情绪压了下去,继续往下翻看,后面关于事情的记录倒是少了,像是那只狗死后,春日川柊吾迅速成长起来了一样,后面的大多只是一些男孩直白又坦率的话语。 [喜欢哥哥。 两个都喜欢,想要一直生活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就会变成家人 老师说的 想和哥哥成为家人,月山朝里和春日川柊吾。] [送别。 还有三年,朝里哥哥也要离开了。 ...... 讨厌送别。] 三人匆匆将日记本合上,一时竟然谁都不敢翻开再看一眼。 随着各种旧时的物件被翻开,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有烟尘随着翻动的动作掀了起来,松田阵平只感觉室内陈旧腐朽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放下手里被一笔一划细细写满的记账本,想出去透口气。 他往走廊的方向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之前一路走来时,走廊的窗户都是紧闭的,空气也不见得比室内清醒多少,便调转了脚上动作,转向另外一边,将室内唯一一扇窗户打开了。 木质的窗户被推开,发出‘吱——嘎——’一声响,窗框上的灰尘抖落下去不少。 黑卷发的男人刚因为扑面而来的、带着草香的空气松下一直紧锁的眉头,就感觉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了一声喊声。 “阵平!” 松田阵平一愣,四处看了看,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伊达航亮着细微的光的口袋上。 “......?”留着板寸的警官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和外面那个并没有走正常程序进来的公安通电话。 “咳咳。”伊达航因为自己又把同期好友忘记了的行为泛起一阵子心虚来,他转头咳嗽了两声,若无其事道,“景......绿川,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 好在对面那人并没有精力来追究几人的再犯行为,他微微喘了口气,声音有些不稳,“你们现在在哪个......在谁的房间?” 说完这句话后,他抿了下嘴,只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他们几个不可能在其他陌生人的房间里逗留,这个房间只可能是飞鸟雾,或者说是月山朝里的。 诸伏景光抬起头,在拨开旁边的些许枝叶后,唯一可以全部看向的那扇窗户像是被暗色的枝叶装裱在里面的一样。 此时,窗框上正依靠着一个黑卷发的男人,他拿过曾经的班长手中的手机,将其微微搭在耳边,原本松开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小雾和月山的房间,怎么了?” “你说会有人......”诸伏景光张了张嘴。 他没可以压低自己的声音,原本依靠在窗框上的松田阵平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声音是从两个地方传来的,连忙探身朝外面看去,但是除了外面虽然茂盛,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衰败的藤蔓和黑色铁围栏上高耸的尖刺外,没看见任何东西。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见松田阵平找寻的动作后也没躲没藏,见对方遍寻无果后,他才终于确定,这个地方完全是一个绝妙的地方。 能轻轻松松看见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推开的窗户,但是周围被人巧妙的修剪过的藤蔓却能将站在围栏外的那人完全遮挡住,饶是观察力惊人的爆破处王牌警官,从窗户位置往下看去时,一时也找不到站在墙外的人。 公安再次开口接上刚才那句话时,声音格外干涩。 “你说会有人在这里守上一宿,就只为了看自己的血亲一眼吗?” 第194章 明日绽放 千里之外的病床上, 春日川柊吾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挣扎着从病房里柔软到要把人陷进去的床褥上爬起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床边陪护的椅子上沉思的月山朝里。 于是栗发的男人在病床上东倒西歪的蹭过去,把因为睡眠不足仍然胀痛着的头送到了床边那人身旁, 在床上横七竖八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完全把病房当做自己家了。 月山朝里在对方凑过来的那刻就把正在看着的虚拟屏幕往旁边移动了一点,他伸出自己和对方相比只有薄薄一层茧面的手, 将指腹贴到了男人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起来。 两人眼前的论坛界面上, 漫画已经连载到了松田阵平发现在围栏后面的诸伏景光上, 只是两人所想到的、曾经在孤儿院外彻夜等待过的人并不相同。 不过不管是谁,刀子最后不还是落在这边,不是扎自己就是扎马甲, 没什么区别。 春日川柊吾已经完全佛了, 觉得既然躲不过, 还不如干脆坦然接受自己的同期难得的好友关怀。 只是......看着虚拟面板上的黑白漫画里,那几人头上仿佛随时都能出现的父爱光环,栗发警官指感觉这个“好友关怀”估计要打引号了。 他打了个哈欠,决定所有事情都抛到之后再说,正要重新缩回被子里美美再睡一觉,就听见了一阵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迈的有些称重。 男人皱起眉头,原本脸上因为困意很放松的表情在分秒间退却, 他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一面觉得不可能有哪个家伙迈着这么响的脚步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一面又加强了警惕,只将手往枕头下方伸去, 却没想摸了个空。 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下,小心掀起柔软枕头往下看去, 下方并没有自己熟悉的**的影子。 栗发的警察看了空白的床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估计早就在被换上病号服的时候取掉了,现在应该在总务处保管,他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头顶,暗叹了一声果然睡久了容易让人脑子不清醒,手上动作却分毫都没有停住,只是摸向旁边,找到了一把不算锋利的水果刀,藏在了自己的袖子下面。 月山朝里顿了一会儿,还是保持着趴在病床上假寐的姿势,暗暗观察起外面的动静。 沉重的脚步声在外面停住,那人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门口犹豫着什么,春日川柊吾原本紧锁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由此相处了另一个更大的可能。 “咳......前辈?”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开口道,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 外面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干脆不再等着,直接推门进来了。 和他猜的一样,的确是一直没来过的武田大二。短短一晚上没见,对方看上去却很疲惫,看上去像是一整晚都没睡一样,黑眼圈重的让春日川柊吾这个劳模都不禁侧目。 呜哇,看着好吓人。曾经的劳模撇了撇嘴,暗暗将自己前辈眼下的黑圆圈移动到了自己的眼睛下面,想看看自己之前没日没夜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别人眼睛里是什么样的。 “腿怎么样?” 武田大二几步朝着自己带了七年多的后辈走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趴着睡觉的黑发男人,于是他将声音放低了些,原本沉重的脚步声落下去也轻了许多。 “医生说没什么事情。”春日川柊吾弯着眼睛冲对方笑了一下,“又白捞了几个月假期,其他前辈得嫉妒死我了。” “别贫嘴。”武田警官蹙着眉,脸上的表情因为对方生龙活虎的模样放松了不少,四下无人,警官平日里威严的模样淡了不少,只是伸手不轻不重的戳了戳栗发男人的额头,视线落在对方还残留着红痕的侧脸上,又很快收了回来,“嫉妒什么,嫉妒你被之前抓捕的毒贩同伙抓住?” “人抓住了?”听到对方谈及工作上的事情,栗发的警官立马收起刚才笑嘻嘻的姿态,直起身来正色道,他顺手将快要滑落的外套往月山朝里身上拢了拢,示意自己前辈再小声一点,“是之前在那个县城抓住的毒贩吗?” “嗯,药都是同一批的。”昨天连夜将从工厂中搜出来的毒贩送去审讯室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看着春日川柊吾脖颈上因为周围泛起的青紫而格外明显的针孔,叹道,“幸好给你打的不是那个......那个药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闻言,春日川柊吾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注射药剂的地方泛起了一阵细微的刺痛,“只是一管葡萄糖而已,没什么事情,昨天前辈你们......” 他说到这个地方又唐突的沉默下来,这件事并不好决断,如果武田大二并没有想好怎么办,这样说反而有点逼着人快点做决定的意思,于是男人干脆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伸手捞起旁边月山朝里之前切的慢慢一盒水果,示意对方吃点。 武田大二看的好笑,感觉对方这个举动有点像自己说话还不顺溜的侄子,每次去拜访时就会举着点心盘,拽着自己袖子从嘴里艰难的蹦出‘伯伯,吃’这几个字来。 但是他现在倒没什么心思吃水果,只是将里面挑了个葡萄拿在手里,表情比刚才还正经了一些,“......遗体安置在总务处医院的停尸间里,你随时都可以...带他回去。” “......好。谢谢前......” “还有这个,你看看。”武田大二打断了对方没有说完的谢字,将手里不厚的一叠资料递了过去,“这是半个月前上面一个跨国合作任务的推荐资料,这个任务主要是公安负责,因为涉及到非法药物相关的案情,要从我们这临时派几个最好的人过去。” 他看见自己后辈有些懵的表情,自顾自说下去,“本来这两天要填资料,没来得及拿给你,你自己看看,要是不愿意去就好好休息一阵,等腿好了再回来。” “......回来?”春日川柊吾半天没听进去他刚才说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不用丢掉饭碗去和安室透一起当服务员了,他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自己的前辈,斟酌着开口道,“我还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来?”武田大二随意在他脑袋上呼啦了一把,“当然,你腿好之前绝对不能回来,好好在病房里待着吧,再乱折腾看我不让你天天绕着总务处跑圈去。” “可是,我,他...”栗发男人没因为对方的语气放松多少,他愣愣的看过去,说话都结巴起来,“......是雇佣兵啊。” “我没看见雇佣兵。”男人抿了一下嘴唇,想起昨天在天台时看见的,那人仍然保持着将人护在身下的姿势,用肩膀顶起了所有塌陷物的模样,一时五味杂陈,“我只看见了一位父亲。” 春日川柊吾怔神的望向对方。 “好好休息吧,我下午再来。”武田大二道,他站起身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自己的后辈带着些许鼻音开口了。 “前辈,你带笔了吗?” “带了。”男人下意识回应道,有些不知所云的从胸口口袋里抽出一直会随身携带着的笔,递给了病床上那人,他还没想明白对方要这个笔做什么,就看见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直接按出笔头,将资料铺在桌子上签了字。 “你?!”武田大二一愣,在对方刚签下两笔时就眼疾手快的将笔抢了过来,他狠狠在春日川柊吾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声音都提高了一点,“不看看就签字?” “这又不是卖身契。”栗发警官捂着自己的头冲对方笑道,“难道前辈还会偷偷把我卖了不成?” “你这家伙。”武田警官看着他,咽了口气,“这种任务的危险性你不是不知道,不再仔细想想,一定要说的话,凭私心,我真不想让你去。” 春日川柊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资料,几乎很快就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两位公安好友一直在追查的任务,也就是那个实验室、合作交易对象还有部分核心资料被公安和FBI两边探查到不少后才终于隐隐露出行迹来的庞然大物。 “不是我去也会是别人去,没什么区别。”栗发男人笑道,“而且我很愿意,不是让我自己选吗,怎么现在要签字了还拦着我。” “......你啊。”武田大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别想别人,就问问你自己,到底想不想去,你真的愿意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如果......” 男人眼底透着些许的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按照程序来给问对方是否要去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自己瞒下这件事情,让他能继续当警察这件事是否正确。也许如果他没有丝毫隐瞒,最被自己看重的这个后辈能安稳回家,虽然当不了警察,不过至少能长命百岁,能平安,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想去。”春日川柊吾抬头看他,“这是我的责任。” “即使会丧命?你才刚......” 武田大二说着,将复杂的情绪往下压了压,他将笔重新还给对方,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睛,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收了回来,春日川柊吾却在此时从床上站了起来,他伸手接住对方递过来的笔,站姿和七年前给第一次见面的武田大二递交入职申请时没什么两样。 ‘真的决定加入总务处?我们的工作和其他科室可都不一样,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总务处的任务都......’ ‘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第195章 明日绽放 最后武田大二只是拍了拍春日川柊吾的肩膀, 让他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知道因为昨天的突发情况,自己前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栗发男人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等对方离开病房后, 他原本挺直的腰肢瞬间塌陷下去,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躺回去的时候也没忘记控制力道, 没有把旁边那个还在装睡的黑发男人弄醒, 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可都有可能画到漫画上面,要是他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举动还不知道要再被解读出什么意思。 春日川柊吾叹了口气,深感生活不易, 干脆风卷残云般把之前月山朝里削的水果塞进了嘴里, 闭上眼睛感受着甜味在嘴里融化的感觉, 准备再好好睡一觉。 他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趴在床边假寐的月山朝里微微蹙起眉头,换了个姿势,将脸全数埋在曲起的胳膊间,继续通过论坛查看起松田阵平那边的情况。 刚才武田大二来的期间加载出不少新的画面,黑发男人刚一打开就看见了一张许久没见的熟悉面孔, 不由神色一怔。 来人即使在没有开灯的幽暗走廊上,却仍然没有被打上死亡的阴间滤镜, 即使只是用简单的黑白线条勾勒出眉眼, 也可以窥见周身柔和的气质。 原本正站立在窗边, 因为诸伏景光那句话怔神的松田阵平敏锐感觉到了从走廊过来的人,他带着些许警惕的回头看去, 正撞上一双柔和的深色眼睛。 “桑岛夫人。”看见这张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面容,黑卷发的警察将手中尚在通话里的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招呼道。 对面的诸伏景光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负责这家福利院日常管理的院长,他抿了一下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但是不再开口说话。 “你们找到要带走的东西了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这三位之前并没有过多介绍过自己的男人,看着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看了看周围,见虽然有很多旧东西被翻了出来,但是房屋内的布置仍然整齐后,原本就温和的态度更加柔和了一点。 “找到了一点。”萩原研二扬起一个笑来,他刻意想把在这个房间里停留的时间拖得长一点,“都是些旧的作业本,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带走。” 桑岛夫人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铺着的本子上面,了然的点了点头,“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太多了,这里的孩子少,建了新楼之后也不需要把旧的房间腾出来给新来的孩子住,这些旧东西就都留在了这里。” “东西太多了,我们想找点合适的带走。”伊达航道,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字迹已经有些花了的记账本,“其他东西虽然带不走,但是又忍不住想翻翻看,恐怕今天要多打扰你一阵子了。” 闻言,桑岛夫人叹出一口气来,她由着对方这句话想到了一个多月前自己在新闻报道上看见的遇难者照片和照片上已经带着些许成年人痕迹的脸,原本因为年纪微微佝偻着的背弯的更厉害了一点,“没关系,随便翻翻看看,只要不把东西弄坏了就好,我没让人把这栋楼里孩子们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也算是留个念想。” 几人都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萩原研二原本翻看那本日记时就在床边,和对方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蹲了半天小腿早就麻了,站起来时不住踉跄了一下,连忙在旁边和成年人体型对比起来有些袖珍的小床上坐下了。 年久失修的床在他坐下那刻扭着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嘎吱声,在沉闷的室内格外刺耳,萩原研二吓得头发都快炸了起来,整个人僵在床上不敢动弹。 原本室内的气氛因为他这一下松弛了许多,看着男人带着些许孩子气的举动,桑岛夫人的脸上染上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虽然这里的东西大多已经陈旧了,但倒也还算是结实,不会这么轻易就弄坏的。”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闻言终于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把自己的重量整个压在床上,果然如她所说的一样,虽然刚坐上去时那床腿又发出了一声响动,但是床却没有丝毫摇晃的迹象,仍然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 “没想到这床看着小小的,还挺稳当。”伊达航看着自己好友努力坐在床上的模样,感觉像极了之前陪娜塔莉去书店时无意间翻看的儿童画册上面,白雪公主坐在小矮人的床上时的样子,脸上不住流出笑意来,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 他伸手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刚才被松田阵平放进了口袋里,只能作罢。 “不过这个床也太小了,等十四、五岁抽条的时候应该躺不下吧?”萩原研二被自己好友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倒也不恼,还兴致勃勃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床的长度。 “是啊,这个本来就是给比较小的孩子住的,当年......”桑岛夫人顿了一下,有些含糊的吞下了后面的话,“当年突然送来了很多孩子,都是六岁不到的年纪,福利院当时的资金有限,只能先订了这些大小的床。” “真是辛苦啊。”萩原研二应和着感慨道,脸上表情却因为这句话沉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估计就是小雾所在的实验室被警方找到,里面被当做实验体的孩子获救的时候了。 “不过等那些孩子长大了,换适合的床又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吧?”伊达航走上来一点,无意识用手摸了摸虽然有人定时打扫却仍然蒙了一层薄灰的床头,询问起来。 这位刑警敏锐的补充道,听到这句话时,桑岛夫人垂在身边的手猛然捏紧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松开,她扭头咳嗽了几声,将话题引到了那些孩子们的一员身上,“七岁的时候就被朝里接走了,还没到抽条的时候,所以床一直留着没有换。” 松田阵平闻言抬起头,和自己坐在床上的同期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和飞鸟雾同一时间来到这里的孩子,怕是没有一个活到了需要换床的年纪。 “不过有资助了应该好一些吧?”见对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伊达航干脆换了一个,“我们前面问路的时候听这里人说,那栋新楼是十年前黑岩集团的社长投资的,不过之后他好像意外过世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说这话时,坐在一边的萩原研二不住挑起一边眉毛,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口气完全和平时变了模样的伊达航,在心里感慨不愧是搜查二课的刑警,演什么像什么,完全忘记了自己七年前还穿的像个夏威夷回来的笨蛋一样勇闯过便利店。 “什么好人没好报。”桑岛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明亮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些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她低头咳嗽了两声,转身往外面走去,步伐比刚才还要慢一些,“我先回活动室了,你们找好了东西记得把其他的放回原位,锁好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保安那里吧。” “好,那麻烦您了。” 等那扇陈旧的木门重新合上后,伊达航脸上刚才还端着的神情立刻撤了下去,待听见脚步声彻底从走廊尽头消失,这位敏锐的警察终于朝着自己的两个好友开口道,“看来院长对那个意外死亡的企业家有些意见。” “我想应该不止是‘有些’,”松田阵平补充道,他说话时忽然想起来什么,很快将自己口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拿了出来,开口问道,“绿川,你当时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表情太不对,是知道什么情况吗?” 电话那边,诸伏景光正顺着围墙边的小路往外面走,他假死并换身份后专门培养过对‘绿川光’这个新名字的敏感度,现在乍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停下了脚上动作。 “......和我们现在在调查的组织有关系。”男人开口道,但是很快又止住了话语,“其他的我不能再透露了,抱歉。” 了解自己好友的工作性质,松田阵平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转头想询问和飞鸟雾相处最多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两人的意见,或是有没有在平时听过白发少年提到福利院里面的事情,结果一转头就见本来站在自己身后那位高大的刑警没有的踪影。 伊达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半长发男人在的床边,两人都皱着眉头,像是研究什么定时炸弹一样研究起这个老旧的木板床。 “小阵平,桌子上有没有炭笔?”萩原研二喊道,看都没有往后看一眼就很自觉的将手向后方伸去,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从抽屉内侧找到了一只已经用完一半的炭笔,将笔锋处多余的木头用小刀削去后,递了过去。 半长发的警察接过炭笔,用碳心侧面细细在刚才自己丈量床长度时无疑间摸到的划痕处涂去,那一小方木板渐渐显现出几排很浅的字迹来,但是大多是一些刻出来的图案和不知所云的数字。 [117 看 听 1 3.12×] [63 听 1 4.11×] [151 看 1 7.23×] [31 看 听 2 1.8×] [227 × 2 2.26×] 男人蹙起眉头,目光在‘听’和‘看’这两个字略带锋利的笔画上停留了一会儿,在将手指移动到旁边时,又感觉到了一小片凹凸不平的痕迹。 萩原研二连忙将笔尖放到旁边的印痕上,一点点描出旁边那行位置过于偏的小字。 [你是谁?] 与日记上完全相同的字迹,男人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听见一阵带着焦急的声音从松田阵平那边传来。 “你们有办法到后院来吗?”诸伏景光的声音在刚才被打开的扩音中有些失真,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那个旧房子往后,仓库东侧的位置......有一片墓园。” 第196章 明日绽放 “......墓园?”萩原研二愣了半响, 之后才想起来,福利院大多会有自己的墓园,在院内不幸去世的孩子会埋葬在专门开辟出的墓园当中。 他们已经将这个屋子都翻看的差不多了, 这个容纳了三个人的房间里封存着很多东西,大多为满是生活气息的小物件, 比如没有带走的毛绒手偶、学字卡、写的满满当当的作业本、记账本还有用来画画写生的小册子,这些东西都像是笼罩在一层暖呼呼的柔光, 透过这层光, 仿佛能看见当时只有十余岁的两人在灯光下教导白发男孩读书写字的模样。 而温馨之下的隐痛就像是这个小小的日记本上,都被锁在抽屉最下面的角落里,寻找许久才能翻出一点来, 几个警察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忙碌许久, 翻出来的信息其实算得上少得可怜。 去墓园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相关的消息, 从刚才诸伏景光的语气来看,说不定已经有多发现。 “你们先去吧,我再看看这里。”萩原研二蹙眉道,发现那些刻字后他就从床上下来,现在正一寸寸用手摸着木质的床板,想要查出更多信息来。 作为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格, 124的行事作风一向小心,从来不会在一些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留下痕迹, 连在床上留下的印痕都是浅浅的一点, 用肉眼根本分辨不出。但是说到底就算124再怎么小心翼翼, 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总是会不小心留下些现在还能翻找出来的信息, 比如床板上那行用刻刀刮浅后仍然留着淡痕的字迹。 “那我和松田先过去。”伊达航道,他推开厚重的木板门往外面看了看, 只见走廊尽头正有一扇没有护栏的窗户,朝向诸伏景光所说的墓园方向。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一人观察后方的情况,一人拉开窗户顺着水管就跳了下去,萩原研二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这一幕,不住在心里感慨道就算已经是马上三十的人了,他们和当时在警校的时候还真是没什么差别。 他回过头来,又将床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有不少地方摸上去都凹凸不平,但是用炭笔涂出来都是些不知所云的划痕。 半长发的男人蹙起眉头往旁边摸去,又看见一片涂出来乱七八糟的划痕,大概是销毁的时候力道用的比较大,刻刀将原本的图像和字迹弄得一团糟后,再用炭笔描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萩原研二干脆闭上眼睛,用指尖一点点摸过那一片区域,终于用皮肤感知出了那些深度不大一样的划痕,他一点点沿着痕迹摸去,感觉这不像是字迹,倒像是一个涂鸦,不知道男孩刻下这个涂鸦时是什么心情,痕迹比旁边的都要深很多。 他摸着只感觉熟悉,一直等来回将这个图案描绘了两遍,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这片划痕的右侧窗沿处,用炭笔涂出来是一行小字。 [......飞鸟] 是他给自己起了‘飞鸟雾’这个名字的时候吗? 半长发的男人垂下眼眸。从之前在画展时那个研究员说的话看,在实验室时124其实是会说话的,应该也会写字,但是在月山朝里...或者说是和男孩相处过的人那里,刚来福利院的白发男孩是不会说话写字的。 刚开始是因为不愿意在面对一分一毫过去的事情,为了不再接受警方有些时候没完没了的问询,于是装作不会言语的模样来躲避,后面则是因为飞鸟雾这个完全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格并没有共享124在实验室自学说话写字时的记忆。 想明白这点,萩原研二继续往下放找去,124写的内容比初学的飞鸟雾条理清晰很多,但是保险起见,男孩一直是用文字和图案结合的形式来留下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痕迹的,但是在一些时候,反而刻下的全是一行行和日记本上不大相同的字迹。 [我快死了] [那个人会来看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们的机会] [......] 比之前的刻痕浅淡很多,连笔画都漂浮起来,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一点点摸索着刻下的,与之前即使是杂乱的图案和文字交织在一起却仍然整齐排列在木板上的痕迹不同,这些字体斜着向上飞去,但是离这一片字迹有一段距离的下方,那两个字的笔锋却很是漂亮,和上面漂浮无力的字体完全不同。 [抱歉] 应该是在上面那行痕迹之后几个月留下的,那时候原本已经快要死去的男孩早已恢复了活力。 这些都和之前在画展上听到的信息相互印证起来,像是终于理清楚的线一样舒展开来,现在萩原研二剩下的疑惑只有,那个与神秘组织有关,又有缓和剂的成员,和月山朝里是什么关系。 男人顿了一下,忽然想到曾经听过的有关月山朝里家庭的事情,和那位失踪数十年的兄长,一时只感觉大脑嗡的一下轰鸣起来,连最后一个线团都被扯开,**裸的摆在了面前。 萩原研二下意识感觉这件事诸伏景光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了解的比他们都还要透彻,但是与对方工作有关系的问题,自己也不好开口询问,要是想要佐证这个其实他已经可以确信是正确的的猜测,恐怕还得等那个自己和松田阵平都报名的合作任务最终派发下来以后了。 不过离那时候也不远了。 男人站起来,这才感觉到一阵胸闷,大概也像是自己幼驯染一样被这个房间里陈旧的味道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拿起电话,给刚才翻窗户到外面去查看情况的几人打了过去。 “小阵平,你...咳咳。”一直等出声,萩原研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闭了闭眼睛,将随着刚才找到的东西而翻涌起来的情绪,还有总是在自己脑袋里打转的,白发少年的影子往后推了推,又咳嗽了两声,这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了一点,“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你还在房间吗?”对面的声音同样带着些许沙哑,未等到回应,松田阵平就继续问道,“之前床板上的数字,你再念一遍,要每一行最后的那几个数字。” “最后的那几个...?”萩原研二一边重复着对方的要求,一边将视线转向旁边,“1...3.12,后面是个×。” “...和上面一样,是第一年的三月十二号.....去世的。” 是诸伏景光的声音,听上去气息不太稳,像是正在蹲着查看什么东西一样。听见对方的话,半长发的警官瞬间明白过来是后院的墓碑和124留下的记录对应了起来,他抿着嘴,念完了剩下的那些,“1...4.11,第三个也是1,7.23的......” “四月十一号....这个是四月十一号的。”伊达航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快步向之前看见过的一个不大的墓碑走去,上面果然刻着和床板上一样的时间。 “七月二十三的在这。”松田阵平道,他站在另一个小小的墓碑前面,看不出表情。 “看来......当年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孩子果然一个都没能活下来。”板寸的警官叹了口气,但是胸口处的郁气却没有倒出来多少,他也不管下完雨后石阶上留着的泥泞,干脆在旁边的石板上做了下来,“都是不到六七岁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支124绞尽脑汁得来的缓和剂,这一片墓园应该会再添加上一块和其他一样的墓碑了。 “班长,你来看这个。”在伊达航沉默着时,松田阵平又往后走了一点,似乎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小声招呼道。 男人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只见离那些墓碑有一些距离的地方,还有一块小小的石板,做工并不像其他那些一样精细,倒像是自己刻的。 [面包] 是春日川柊吾那条来到孤儿院不到一个月就去世的小狗的名字。松田阵平眉头一跳,顺着石板往下看去,在名字下方,原本应该雕刻出生和死亡年月的地方空了出来,再往下,刻墓志铭的位置,被用和名字一样的字迹刻下了几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字。 [回去吧。] 像是一句看上去轻飘飘的告别。 男人被这接连的信息炸的有点头疼,他干脆像伊达航一样,在旁边不大干净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又接过一向细心的诸伏景光递来的瓶装水,用冰凉的水让自己更清醒了一点。 那个混蛋隐瞒的很好的过去,终于在接连不断的意外和信息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些残破不堪的珠子串起来,勉强勾画出了对方七零八碎的一身。 他记得春日川柊吾的口味偏淡,他自己说是因为小时候和外婆一起居住,所以口味也像喜好传统和食的老人一样,但是去福利院之前又是一直和作为雇佣兵的父亲一起生活。 能让那个很看重自己孩子的父亲把他从安稳的地方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原因,大概就只有...亲人去世这一个选项了。 对于当时尚且年幼的男孩来说,这对他来说是不是也算得上另一种抛弃? 几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随意靠坐着,一点点消化掉了一直积攒起来的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什么声音的电话那头传来萩原研二略带着急的话。 “走廊上有脚步声,可能是门口的保安上来查看情况了,你们抓紧时间。”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脖颈,换来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一会儿就上去。” “好,记得从卫生间那个方向走。” 萩原研二说完后,很快挂断了电话,在挂断后没过多久,房间门果然再次被人推开了。 “不好意思,先生。”来人穿着一身保安服,看样子就是之前桑岛夫人走前说的那位负责这栋旧楼的保安,他挠了挠后脑道,“每天这个点我都得去新楼那边检查设施顺便吃晚饭,估摸着要快两个小时才能回来,所以来问一下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离开,如果快的话我就再等一会儿。” “我们现在就走。”萩原研二回应道,听了保安的话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能找到的差不多都找完了,刚才他也把床上涂上去的木炭都擦掉,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再待下去反而引人生疑,“不过他们两个去走廊尽头那个卫生间了,应该要等一小会儿。” “哎,那我在楼下的安保室等你们。”保安和善道,他抬腿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却又推回来,“先生离开时记得把窗户关上,最近雨水多,如果雨落进室内恐怕会泡坏木板。” “好。”萩原研二应着,在将窗户关上前不住又往另一边看了看,感慨道,“后院经常有人来打理吗,从这看过去还真漂亮。” “没什么人来打理,说不定就是因为很少人来,所以长得漂亮。”穿着制服背心的男人笑着接过话茬,“之前从窗户往外面看,还能看见墓园那边的树和花坛,但是前几年新修了仓库以后,往外面看就看不到了,我先下去了,一会儿直接把门锁了就行。” 仓库是这几年新建的?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原本要把窗户关上的动作一顿,又往后看了一样,像是透过那个新建立的仓库看见了被挡在最后放的墓园一样。 之前的太多时候,在床板上记录下那些和自己一样注射了药物死去的孩子信息的白发男孩,只要趴在窗沿上,便能看见那个可能也会埋葬自己的墓园。 萩原研二将大开的窗户合上,又落上了锁。 等他将室内的东西都重新摆回之前的模样后,刚才那两个从后窗处翻出去的家伙终于重新返回了房间内。 “走吧。” 伊达航在房门上重新落上锁,等他们出去将钥匙还给保安室那人,又去活动室那边和桑岛夫人告别,走出福利院时,天色已经一点点暗了下来,路灯却又尚未打开,让小镇一些本就泥泞的道路变得更不好走。 几人回到车内,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等已经快要接近米花町时,诸伏景光终于道,“**处理班那边接到那个合作项目的通知了吗?” “前天上午接到的。”萩原研二正开着车,闻言终于露出了点笑意,“看来要共事一段时间了,诸伏警官。” 诸伏景光笑着从前面的后视镜和自己好友对上视线,点了点头,“你们都参与了啊。” “那当然,小阵平可是爆破处的王牌嘛,这种任务当然第一个找上他。班长那边也有通知。”半长发的警官笑眯眯的拍了拍副驾驶上那人的肩膀,开玩笑道,“我当然得看着小阵平,让他别把这次合作的人都得罪个遍喽。” 伊达航在萩原研二提到自己时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收到的这个消息。 松田阵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了下来,“好好看路。” “放心放心,我一直注意着的。”自从七年前被对方爆锤过一顿后,在这种情况下萩原研二已经可以熟练的把之前喜欢说的‘肯定不会有事’换成这种更能让人放心的词,他回头看了两眼路边已经打开的照明灯和限速标志,将车速降低了一点,这才正色道。 “这次的协作任务,应该就是你和降谷在调查的那个组织吧?” “嗯。”诸伏景光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之前得到了不少资料信息,削弱了他们在很多领域的势力,但是毕竟是横跨那么多年的庞然大物,要想彻底根除,恐怕还是会比较艰难。” “那些家伙”由着对方的话回想起之前在福利院里看见的场景,之前那艘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船,在温泉旅馆里同行的那位坐轮椅的特警,还有不得不舍弃过去的身份才能暂时摆脱死亡阴影的好友,松田阵平的面色沉了下去,之前在福利院里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泄露出来些许。 男人的眉眼都染上怒气,让周身的气质又凌厉了不少。 “不管为了什么。”萩原研二捏紧方向盘,“都得全力以赴才行。” “那是自然。”黑卷发的警官蹙了蹙没有,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就听见自己的幼驯染再次发问。 “现在可以说了吗,小阵平。”在等待信号灯的空隙,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低声问道,“就是游轮那次,当时柊吾被直升机带走的时候你就不太对劲.....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当时担架上,和你说什么了吗?” 萩原研二之前一直很疑惑自己幼驯染对于春日川柊吾过重的担心,并且怀疑大概是因为对方过早的看见了春日川柊吾掩藏的另外一面,但是很多时候他们两个都是一起行动的,现在想来,唯二的可能,一个是当时正对着春日川柊吾的松田阵平看见了什么,还有就是第二天在病房,自己出去拿东西的空隙,提前回病房的他又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别走。”许久的沉默后,松田阵平终于开口了,他微微合上眼睛,鼻尖好像又闻到了那天浓烈的血腥味,“他说别走。” 半长发的男人一愣。 他们那天作为前去支援的小队,自然不可能陪伴好友一起离开还有受困者的船,无论如何,那是他们两个的责任。 但是...... 男人垂下眸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了。 “喂,我是松田。”陌生号码,松田阵平很快将手机拿起来,接通了突如其来的电话。 “阵平。”对面居然是安室透的声音。黑卷发的男人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电话里称呼自己的名字,后又想到这个号码和平时安室透作为服务生时用的那个不一样,对方现在极有可能是在公安总部,用那边的电话进行的通话。 “我在公安这边。”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样,安室透三言两语解释完了现在的情况,随后便开门见山问道,“你们现在和柊吾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刚从福利院回来。”男人原本紧锁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一点,“怎么了。” 。 几人目的地的病房里,一觉睡到下午的春日川柊吾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尖,又颇为嫌弃的吃了两口医院清汤寡水的晚饭,只盼望自己那几位好友回来时给自己带点解馋的夜宵。 毕竟伤得是腿,又不是喉咙和胃。 想到这里,栗发男人才想起来漫画应该已经更新了那边的事情,连忙让今天下午一直待在病房陪他的月山朝里将论坛打开。 上面果然已经更到了最后几人离开福利院时的画面,在他们往汽车方向走去后,画面居然忽然一切,跳到了他今天早上在病房内发生的事情上。 [嘿嘿福利院往事嘿嘿刀片嘿嘿,连刷好几遍的我已经对小熊刀子免疫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刀,就算你们是警校组也得给我吃下这把小熊和熊爸的刀片!!!] [呜呜呜呜前面的姐妹还好吗,这里不只有小熊的,还有小雾的朝里的和阿缈的刀子啊,快跑啊——!] [好温馨的小屋子,但是谁知道这个温馨的地方藏着多少三个人的隐痛,好喜欢看一家三口在福利院的日常,现在想想都是大刀子] [‘讨厌送别’,所以才匆匆的第一个离开了吗......] [等一下!柊吾你不是腿刚伤吗!怎么就万死不辞了等一下等一下!!] [你们看最后朝里的那个特写#月山朝里趴在床上睡觉#,怎么感觉怪怪的突然放这个画面,他不会是根本没有在睡觉吧?] [哈哈不会吧,不在睡觉能在干嘛,不至于是刚好清醒着听见了那句“万死不辞”吧......(痛苦的在地上扭来扭去)] .....? 月山朝里眨了眨眼睛,转头和旁边一样一脸懵的春日川柊吾对上的视线。 第197章 明日绽放 [呜呜呜小熊不是被解开心结了吗, 怎么还什么事情都往上冲啊,好好给我躺床上休息啊!] [往上冲是因为小熊是警察,感觉心理问题给柊吾带来的影响只有不正常的劳模作息吧, 这种任务对于柊吾来说是责任,而且感觉他应该知道朝里要找的哥哥和那个组织有联系了, 肯定会应下这个任务的] [明明已经失去了自己相伴十多年的弟弟,现在还有看着另一个亲人踏上最危险的道路, 但是又明白这是对方的责任和执着, 所以无论如果都不会去阻拦,也阻拦不住 妈啊...想象不到朝里听见这句话时的心情] [打咩呦!!!柊吾接这个任务就是触碰到主线了吧?!进入主线之后怎么可能领便当!!便当打咩啊——] [ls,小雾不也加入主线了吗, 最后不也......] [啊啊啊啊住嘴啊!!我的小雾!] 屏幕上Q版的少年歪了歪头, 拍了拍屏幕上的头像, 被系统改造过的界面框上,头像立刻随着被拍的动作像果冻一样‘duangduang’弹动了几下。 月山朝里被头像吸引了注意力,一直等它不再动弹后才往下划去。 他本来以为到这里这一话应该已经结束了,毕竟这一话的信息量已经够大,而且松田阵平他们也离开了福利院。 没想到往下翻了一段距离,居然还有几张漫画是三人在回程车里的事情。 春日川柊吾顺着往下看, 只见武田大二走后,画面立刻切到了正拿着资料往办公室方向走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他立刻认出来了这是安室透的下属风间裕也。 穿着西装的男人很快敲门进去, 将资料递给了办公室内的上司。 组织那边因为公安层出不穷的精准伏击焦头烂额, 再加上最近的合作计划,这个家伙倒是终于能在自己公安那里的办公室坐一坐了。 栗发男人感慨了一下就继续往下看去, 在看见那一沓厚厚的资料时,莫名涌上了一阵不大好的预感。 他咽了咽口水, 将视线往下移了一点。 画面上画着的正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我在公安这边。”安室透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敲击着自己桌面上那份薄薄的资料,“你们现在和柊吾在一起吗?” “怎么了?” “那家伙腿都成那个样子了。”公安警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这封资料,照片里圆眼的男人站的笔挺,直直的目视前方,像是要透过这张纸和他对上视线一样,“居然还敢跑来参加这种任务。” 松田阵平的眉毛重重跳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开口道,“以他的性格,这种事情要是不参与才不正常。居然躺在病床上还有力气起来签字......” “比起之前住院的时候爬起来拆弹,签个字还算好了。”后座的诸伏景光听着,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却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不仅前座的那两个人,连旁边的伊达航都转头来看自己。 被三个人盯着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估计这几个位警察都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刚才无心的一句话又在春日川柊吾劣迹斑斑的罪状书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景光。”萩原研二思索了一会儿,等安室透那边把电话挂掉后,他微微抬头从后视镜里和自己的好友对上了视线,“本来想等几天后的合作会议再问,不过......” 他隐去了这个大家都能理解的原因,继续询问道,“我想知道...月山失踪的那个兄长,是不是和组织有关系。” 诸伏景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半长发的男人呼出口气来,笑的有点勉强,“你说小柊吾会知道这个消息吗。” “我不知道。”后座的公安警官本来只是摇了摇头,但随后又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歧义,开口解释道,他说完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不过...他们两曾经交锋过。那么近的距离,那个人又......和月山很像。” 松田阵平蹙起眉头。 他能想到的,与那个组织有关,春日川柊吾参与过又有机会与当时未被抓获的人有过正面交锋的事件,只有很久之前的那个游轮。 “是眼睛很像吗?”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嗯。” “看来他们不只是见过。”松田阵平靠回椅背上,在其他人疑惑的视线中,伸出手指在自己脖颈上划了一道,算作解释。 他记得当时,自己把那个喉咙被割破的家伙扶起来时,曾注意到他手边有一个摔在地上,连镜框都有些许破损的黑框眼镜。 春日川柊吾不是什么轻易会被打倒的家伙,但是却在身上并没有特别严重伤口、尚未到殚精竭虑那一步的情况下被人利落的划破了脖颈......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在缠斗的过程中分神了一下。 结合那个摔碎在地上的、陌生的黑框眼镜,松田阵平很快就理出了当时的情况。 这一家子的事情还真是...... 他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靠回了椅背上。 “不过,小阵平。” 等到下一个路口,等待绿灯的间隙,萩原研二敲着方向盘,歪了歪头,“你会把他拦下来吗?以柊吾现在腿的情况,退回档案倒是挺容易的。”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连绵的小雨,“......如果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半长发的警官失笑的摇了摇头,“那看来,过几天有人要杵着拐杖走进会议室了。” 显然,他们都做不出以保护为由去阻拦对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啧,不过还真是不爽。”松田阵平撇了撇嘴,话锋一转,露出了一个颇为狰狞的笑来,“果然还是得把那家伙教训一顿才行。” 他这句话说完后,后座的诸伏景光和伊达航脸上都不住露出些笑意来,前者将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笑道,“感觉......” “小阵平也太像柊吾的爸爸了吧。”公安警官没有说完的话被正在开车的萩原研二接了过去,男人表情夸张的感慨道,“这是准备正式上岗就业了吗?” “啰嗦。”被围在中间起哄的警官挑起一边眉毛,“给他操了那么久老爹应该操的心,总该让我收点报酬吧?” 屏幕那边,原本因为之前那番话和好友的理解柔和下面色的春日川柊吾表情一僵,感觉又一个大大的‘危’字落在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是要来一起收拾他就是争做他的好父亲,就没有大家和平共处的时候吗! 春日川柊吾捂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只想让刚才出发去解决晚饭的月山朝里赶紧回来。 很可惜,过了不到五分钟,病房门就被返回的那几个人推开了。 他们刚才在车上的表情全都收了回来,看上去正常的不能在正常,要不是春日川柊吾看过漫画,一定会以为中途什么都没发生。 不,还是有点不正常的。 看着伊达航他们从路上带的各种零嘴点心,和松田阵平难得算得上温和的态度,男人睁圆了自己明亮的蜜色眼睛,瞬间了然。 他们是准备先当好爸爸,在吃完饭后再进行三师会审! 这波...这波是打着先让自己放松警惕,被蜜罐泡晕再乘胜追击的算盘。 他之前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会审就够折磨了,现在再加上伊达航、诸伏景光还有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劳模安室透,可是有足足五个人! 春日川柊吾打了个寒颤,叼着饼干下定决定,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提前开溜。 撒娇装傻卖惨和飞速认错等技能早早就失去了攻击力,得找个新的,要么把他们哄好,要么把他们吓跑。 因为刚刚换完药,轮椅又暂时没批下来,去卫生间洗个手还要被人背回来的春日川柊吾趴在自己黑卷发的好友背上思索着。 ......吓跑也不是不行。 他目视前方,脑子一抽,忽然恶从胆边生。 等到了病床边,他微微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凑到正把自己往病床上塞的好友耳边,故意放软了声音。 “辛苦了。”春日川柊吾控制住自己快要抽搐起来的嘴角,笑的又甜又黏糊,“谢谢松田爸爸——” ......? 松田阵平抬头看他,等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后,男人猛地睁大眼睛,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出病房,摔上了门。 落荒而逃。 松田阵平,落荒而逃。 春日川柊吾将这两个绝对不可能一起出现的字结合在一起,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空空荡荡的病房,忍不住来了一套无声的捶床大笑,困扰了一天的父爱代餐噩梦也烟消云散。 果然,就知道他们几个妄想上位的假爹完全有贼心没贼胆!!只要自己比他们几个更过分,不到几天那几个家伙绝对绝口不提当代餐的事情! 不是想要报酬吗,这个怎么不能算是报酬! 完全不在乎自己面子的春日川柊吾扯出一个狞笑来,很是扬眉吐气。 让我看看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伊达航提着刚打包回来的饭菜,疑惑的转头看了好几眼表情凝固快步离开走廊的松田阵平,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推开病房门。 吵架了吗?感觉不像啊。 他摇了摇头,忽视了刚才莫名其妙泛起的那点寒意,推开了自己好友病房的门。 第198章 明日绽放 凭借新招式, 春日川柊吾安稳的度过了最终会议前的一个星期。 因为他聪明的计谋,松田阵平几人“先泡蜜罐,后三师会审”计谋持续性停留在了前半阶段。 虽然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后者是因为之前被叫‘景光妈妈’已经习惯了,连现在这个也能接受良好, 春日川柊吾每次凑过去故意这样喊着想吓他时只会得到一句带着笑意的回应,让本来想吓人的栗发警官感觉自己反而被对方占了便宜。 至于前者, 那家伙在警校的时候就喜欢故意对着自己好友施展自己花花公子的招式, 现在对于这个称呼也接受良好,甚至就顺着对方的反过来喊几句更肉麻的话,让春日川柊吾冲他施展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喊了。 但是这两个人对新招式免疫的好友比松田阵平好哄多了, 栗发的警官用新招式吓跑了受伤害最高没有一点防御力的松田阵平, 又哄好了剩下三个不会太纠结这些事情的好友, 成功将‘三师会审’的时间无限延长了下去。 于是他几乎是天天泡在诸伏景光的营养餐、伊达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老式糕点零嘴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尊贵服务当中,更别说他想偷懒,作为本体的月山朝里也会没有原则的惯着,这几天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不错到一周之后,武田大二在休息室里和几位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公安寒暄完后,一转头, 眼睛都瞪大了,“......你这几天过的真够滋润啊。” 他几步过去, 捏了捏虽然杵着拐杖, 但是却是精力充沛的自己单腿跳过来的后辈的侧脸, 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周不见,春日川柊吾原本因为繁重艰难、时间不规律的任务总是带着瘦削的脸迅速圆了回去, 和之前刚来总务处报道,还没有接受任务摧残的时候很接近了。 “前辈早上好——”栗发警官拖着长音道, 因为被捏着一侧脸颊,他的声音有点含糊,“放假就要有放假的样子嘛,放心,等回总务处很快就瘦下来了。” 武田大二瞅了一眼他,虽然一看就能看出来胖了一些,但是还在合格范围内,脸上增加的那点肉反而让人看上去比之前健康了不少,连气色都好了起来,他咳嗽了两声,道,“现在这样挺好的。” 还是别再瘦回了来。 两个聊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又轻微响动了一下,春日川柊吾转头看去,正和一双蓝色的圆溜溜的眼睛对上视线。 男人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顿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前几天面前的男孩就跑去找末光苍介商量过,希望将原本‘坦白身份加入警方对付组织的活动’这个计划的时间从最后决战时提到前期准备的时候,对于这个转变末光苍介倒是很支持,冲矢昴在他的拜托下认真调查了这次参与会议的人员背景后,也给出了肯定答案。 看来是这些天过的实在太滋润了,完全把这件事忘掉了。春日川柊吾移开视线,有些尴尬的低低咳嗽了一声。 江户川柯南也有点尴尬,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冲矢昴,见对方完全没有帮自己开口解释的意思,只能僵硬的笑着冲那位警官的方向招了招手,“......嗨。” “哎,这不是那个......”春日川柊吾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孩,还是按照自己这个马甲和男孩的关系弯下腰凑过去,假装道,“天天和朝里黏在一起的男孩吗。” “春日川警官。”江户川柯南挠了挠头,“这个......等会议开始的时候我会给大家解释的。” 栗发警官挑了挑眉头,见男孩略微有些不安的模样,还是蹲下身去,使劲呼啦了一把对方的脑袋,“别紧张,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嘛,这次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警察,不用担心。” 其实也没有在紧张,主要是这个药物太离奇了,一会儿解释起来实在有点...... 江户川柯南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他决定去找作为公安安室透,要求让自己也提前加入最后的任务时,就已经考虑过现在的情况,但是被对方这样一说,的确更加安心了一点。 男孩点点头,冲他扬起一个笑来。 果然如春日川柊吾所说的一样,在会议开头,江户川柯南表情严肃的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只有个别参与会议的成员对于关键点上的问题提问,在男孩回答完后,那几人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其他话。 只有回想起每次怎么看见这个男孩是怎么黏着月山朝里的萩原研二听完他的真实身份,特别是年纪后,转头看了看旁边正翻着资料的春日川柊吾,又看了看准备上台讲话的安室透,一时表情都有点微妙。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拿起笔记本,在自己幼驯染那颗关键时候很聪明,平时不知道都在想什么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呜哇。”半长发的男人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他转头看看自己的好友,又转头看了看刚好坐在自己旁边的男孩,凑过去小声问道,“所以你一直是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一起住的啊,不错嘛,我就说怎么每次你都像个小骑士一样把小兰小姐护在身后。” 不过只能护到大腿就是了。 “萩原警官!”原本一脸严肃的江户川柯南瞬间涨红了脸,小声喊道。他看见周围听见他们两个对话的警察都露出了善意的笑来,脸不住更红了一点。 “抱歉抱歉。”萩原研二笑着拍了拍对方的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刚好在此时安室透也整理好了资料,走到了会议室的正前方,会议桌上小声的交谈都渐渐淡了下来。 他手上的资料有很厚一沓,甚至还有很多并没有拿出来,而是分在负责相关领域的警察手上,这些都是从开始对组织进行调查起收集到了所有线索、资料,但是要发起联合会议却并不容易,从很久以前作为主力的公安就开始谨慎的对警方内部进行观察,时至今日才能完全定下一些绝对不会和那个组织有关系的高层名单,再由他们在自己的部下中秘密进行挑选,最后凑成了现在会议室里的人。 这场准备了长达三年的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凌晨,等终于宣布会议结束时,春日川柊吾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使劲伸了个懒腰,身上立刻随着动作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 开了一整天的会,甚至等晚上讨论到关键点时,他们连晚饭都没顾上吃,之前定的便当堆在会议室后面的桌子上,早就已经凉透了,会议室里的人眼睛却亮的惊人,没有一点萎靡或是困意。 回想起会议最后阶段的讨论结果,似乎已经能够由此联想到最后将在这个生根在这片土地上很久的组织连根拔起时的场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势在必行的笑意,明明买来的咖啡没有喝几口,却很是精神。 等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走回只剩下自己熟悉的人的休息室后,原本就算杵着拐杖腰背也仍然挺得笔直的春日川柊吾瞬间散架了一样,把整个人都挂在了正在喝咖啡的诸伏景光身上,“饿死了——好饿好饿——” 被他这突然一折腾,公安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连忙盖上盖子防止打翻,伸手扶了一下没骨头一样的好友,无奈道,“晚上没吃的便当还在,会议室也有微波炉,热一下在这里吃了吧?” “不要——”栗发警官耍赖一样把自己毛茸茸的头在好友肩膀上蹭了好几下,“我们今天可是开了一天的会,只吃便当也太寒酸了吧。我的腿还没好,吃便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 “那你想吃什么,这个点什么店都关门了,要是家里有食材就给你做。”诸伏景光忍不住笑着回头戳了戳埋在自己肩膀上那人的头,他想起自己那个很久没回去过,冰箱里空空如也的安全屋,干脆往正靠在墙边把草莓棍糖当烟叼着的松田阵平那边歪了歪头,“问你松田爸爸去。” 松田阵平因为这个词连着咳了好几声,没好气道,“这么晚了吃什么,明天早上再吃。”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收到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不过确实好饿。”萩原研二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肩膀,忽然想起来什么,“哎,我之前买了寿喜烧的材料,后来一直耽误着没吃......两天的量,给六个人吃应该够了吧。” “不够,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萩原家楼下是有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的吧?”春日川柊吾嘀咕道,“再买点其他东西好了,还想吃速食炸鸡。” 几人三言两语就莫名其妙定下了这个时间诡异的聚餐,等最后定下怎么过去后,萩原研二一拍手,满意到,“好,那我和柊吾还有班长先回去买东西,把寿喜锅煮上......阵平和诸伏就去守株待兔好了。” “放心。”松田阵平往外面看了一眼,刚好透过磨砂的玻璃看见了还在会议室里整理资料的安室透的影子,“一定会把那个打三份工的金毛混蛋抓来一起。” “zero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诸伏景光笑着摇了摇头。 第199章 明日绽放 月黑风高。 终于将手里那一沓厚厚的资料整理完, 安室透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脖颈,寂静的办公室内瞬间响起一连串的咔嚓声。 男人放下手里的钢笔,看向窗外, 之前休息室和走廊上还亮着的灯在他沉思时就被离开的其他警察关掉了,只有他这一间会议室还两者光。 也该回去了。 安室透浅浅打了个哈欠, 在心里盘算道。 把剩下的便当带两份回去,一份热了吃完睡觉, 一份当明天的早饭, 如果安排合理的话还能睡上三个小时,明天早上提前把剩下的工作结束掉,再做好咖啡厅的准备工作......不过下午估计要请个假。 自从变成好友口中‘同时打三份工的劳模’后, 他的睡眠时间急速下降, 不过睡眠质量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大概因为被发现后, 在咖啡厅当服务员时经常可以看见那几个明明离这里很远的警官千里迢迢赶来,以吃饭的名义明里暗里调侃他这个现在在当服务员的家伙,几个月了还乐此不疲,虽然又吵闹又烦,但是心却是安定的。 等彻底结束......他也就到了可以恢复‘降谷零’这个名字的时候了,组织相关的任何事情也不再是秘密, 他可以随意和好友谈起这几年经历的事情。 他在组织卧底的这七年里,太多的事情没办法说, 来不及说, 等一切结束后, 大概可以久违的和好友聚在一起。 安室透站起来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他因为身份和工作的原因, 早就习惯了长达几年的独来独往,完全没有想起来去怀疑明明之前还在一起开会的好友怎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一心想着回去加热便当,凑合一顿延期很久的午饭。 男人将手里的钢笔放在桌子上,活动着酸疼的手腕向门外走去,在脚尖踏出会议室时,他忽然目光一凛,左手成拳向门右侧打去的同时,迅速用右手摸上了自己腰侧一直携带着的手/枪。 门后那人立即向后方仰头,躲开了袭来的拳头,因为这个姿势,安室透借着会议室内的光看清了埋伏在门后那两个家伙的脸,原本带着一股凌厉和杀气的表情瞬间退却,变成了挡都挡不住的无语。 “你们两个干什么。”他无语道,将手/枪重新别回了腰侧,“怎么晚了不回去睡觉,在这埋伏着准备袭击同僚?” 谁知道面前两人并没有接话,做足了‘袭击同僚’的架势,那两人对视一眼,左边的诸伏景光笑眯眯的拿起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右边的松田阵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和宽外套,两人麻利的把刚刚结束工作的公安警官用鸭舌帽口罩外套包裹严实,保证没人能认出来后,利落的抬回了车上。 “......我说。”被扔上后备箱的金发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自己会走路,又不是柊吾那个家伙一样走到哪都得有人扶着。” “啰嗦,还不是怕你们两个劳模直接晕在路上。”松田阵平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随后他踩下油门,停在马路旁的车立刻冲了出去。 诸伏景光三言两语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给自己的幼驯染解释完后,示意对方往自己这边靠了一点,“头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按一下。” 安室透也没客气,直接栽了过去,还没等闭上眼睛好好趁着坐车的功夫享受一下难得的幼驯染关怀,就听见前面开车那人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松田阵平瞥了一眼电话号码,点开了外放。 “......你们怎么还不回来,马上就饿死了——”春日川柊吾拖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有些失真,“那个一天只睡三小时的公安不会还在工作吧?要不直接把他装进麻袋里扛回来好了,再这样熬夜下去那家伙迟早脱发,马上都奔三了还三头打转,景光你管管他,不能让他仗着自己有娃娃脸就胡作非为,还有......” “咳咳。”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听着对方叽里呱啦声讨完自己后才找准时机不紧不慢的开口,“嗯,还有什么?” “还有......” 对面那人下意识重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边立刻传来一阵打翻东西的声音,随后电话被立刻切断了,只剩下忙音。 “啧。”金发的公安笑着摇了摇头,“回去再收拾他......你们两一直在外面等到现在?” 诸伏景光轻轻应了一声,给他按了按胀痛的头部,之前他还是苏格兰的时候,两人没少在无法消化负面情绪时安静的靠在一起,假死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不是看你在工作吗,也没等多久。” “直接进来喊我不就好了,还在门口埋伏那么久,幼不幼稚。”安室透顿了一下,知道是同期的好意,不想打扰自己最后的工作,在心里发暖的同时仍然嘴硬的吐槽道,“那点工作放到明天也没什么。” 诸伏景光带着笑意看着他,没揭穿这句话。 凌晨街道上车辆很少,松田阵平一路加速,硬生生把公路开成了赛道,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一处公寓楼下,几人停好车上楼,一推开门就是混在一起的香气。 安室透刚将门关上,取下来的口罩都没来得及摘,就看见屋内迅速冲来一道黑影,他刚要张嘴询问,就被那人用筷子夹着什么塞进了嘴里。 “好吃吗!”春日川柊吾冲他眨眨眼睛,手里端着上一秒还放着一片牛肉的空碗,“等了好久才等到锅煮开,我可是把第一片煮好的给你吃了。” 屋内随着他的说话声传来了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控制不住的大笑,后者不嫌事大一样朝这边喊着什么“小柊吾你也太怂了吧,就应该勇敢的当面把刚才那些话再给他说一遍”,惹的玄关处的总务处警察气恼的往回瞪了好几眼。 “行了行了。”金发的公安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虚着卖乖来了,他将身上不知道谁提供的、真的有点像麻袋的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吃饭去吧。” 听见这句四舍五入等于‘不和你计较了’的话,春日川柊吾立刻小小的欢呼了一声,重新跑回温暖的室内,坐在了地毯上,“快来快来——” 松田阵平换好鞋跟着前面的两人踏进室内,刚看向桌子就被上面五花八门的东西震住了,他左右看看,看见了好几种口味的炸鸡,还有毛豆一类的下酒菜,再加上之前的寿喜锅,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你们这是把整个便利店都搬来了吗?” 诸伏景光在几人旁边坐下,这才看见旁边居然还有一箱啤酒,不住有些无奈,“现在是凌晨两点,喝酒的话明天中午之前估计都起不来了。” “我在休假!”春日川柊吾快速答道,见所有人都到齐后干脆先往嘴里塞了一块刚才微波炉里热出来的炸鸡块。 “我和小阵平明天轮休。”萩原研二冲所有人里最像妈妈的那个眨了眨眼睛,“班长应该也是明天轮休吧?” 伊达航点了点头,不知道又从桌子哪个地方掏出了玻璃杯来,“嗯,我和高木换了一下,明天轮休。” “我最近没什么事。”诸伏景光只能妥协道。 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绑架来的公安劳模身上,后者正从桌子上的玻璃壶里往外倒水喝。 感觉到扎在身上的视线,安室透抬起头来,迟疑道,“......我明天咖啡厅早班。” 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投在身上的视线明显更炽热了一点,他无奈的扶住额头,头疼道,“知道了......我给月山发个短信请假。” 随着他这句话,原本扎过来的视线都迅速消失了,只有春日川柊吾闻言,啃着毛豆抬头露出了犀利的目光,“现在的阶段还要去打工,你真的忙得过来吗,要不干脆辞职好了,至少可以多睡几个小时。” “还能让月山少一笔工资支出。”萩原研二摇摇头,补充道,“说不定人家还能快点招到不会一个月一半天数都在请假,还敲晕老板的店员。” 栗发男人的目光更加犀利了一点。 “停,停。”安室透苦着脸接过伊达航递过来的酒杯,“绕了我吧。班长的婚礼是下周吧?” “嗯,下周。”说到这件事,伊达航笑起来时周围好像都散发出了粉色泡泡,他举起酒杯,冲男人道,“到时候要从月山的咖啡厅里借人了。” “我一定会去的。”唯二不能以嘉宾身份出席的公安举着酒杯允诺道,两人说话时,中间的春日川柊吾终于停止了把桌子上所有东西往嘴里塞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都瞪大了,“等一下,那我怎么办!” 以他现在腿的情况,完全不能冒充服务员了! “放心,我还有个办法。”留板寸的男人难得没叼牙签,他看着自己好友,莫名生出一种微妙的,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凑过来撒娇的既视感。他甩甩脑袋,将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脑袋里甩了出去,顺手给他加了几片烫熟的牛肉,“到时候给你说,先吃饭。” 春日川柊吾闷闷的应了一声。 第200章 明日绽放 茶几中间, 寿喜烧的锅子一直热热腾腾的滚着,烫了不知道多少牛肉片和蔬菜后终于烧干了所有水分,在锅底持续的加热下发出不太妙的滋啦声, 锅底不太大的哀嚎又湮没在吵吵嚷嚷的说话声里。 锅里剩下的,没有人夹走的菜叶被粘在锅底, 在全部变黑之前,终于等来了一只带着些许犹豫的手。 春日川柊吾撑着头, 上下打量了几眼那个寿喜烧锅, 才伸出手去,慢吞吞的关掉了炉子。 好像有点喝醉了。 栗发警官撑着头,用自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努力想了想, 最后得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去...拿点水过来。”他含糊道, 在撑着地板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 差点撞倒旁边伊达航手里的杯子,后者作为几人中唯一一个喜事将近的,刚才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现在看着精神,但早就醉的一塌糊涂了。 春日川柊吾摇摇头,又用手拍了拍侧脸, 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不太习惯这种身体和大脑都不太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努力想要把被酒精溺住的思绪扯回来, 他摸索半天, 终于从萩原研二家里的橱柜中找到了一瓶甚至还没有拆封的蜂蜜,往温热的水里倒了好几勺, 又动作迟缓的端着蜂蜜水回去,给被围攻的伊达航倒了一杯。 “班长——”他端着蜂蜜水, 和对方碰了碰杯,在热烈的氛围中坚定不移的组成了养生小分队,“新婚快乐。” “......谢谢。”伊达航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一堆想先把自己灌醉的好友里还混进来一个真的很好心的养生分子,他拿起玻璃杯,用微甜的蜂蜜水冲掉了嘴里的酒味,笑道,“不过这句话等婚礼那天再说也不迟。” “哼哼,我今天就祝的话一定是最早的那个。”男人往后倒去,靠在了沙发上,“婚礼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祝你新婚快乐,我要早点祝上,免得你把我的这份忘掉了。” 过几天就要举办婚礼的警官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幼稚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连肩膀都一颤一颤的,“让我操了那么多心,忘掉谁的那份都不会忘掉你的。” “意思是其他人就可以不记得喽。”春日川柊吾挑起一边眉毛,断章取义完后立马咋咋呼呼对旁边其他人喊道,“听见没有,班长一点都不在乎你们!” “喂,你们两个喝的怎么是水啊。” 他的告状没有唤起其他人对伊达航的声讨,反而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旁边的萩原研二发现了两人玻璃杯里明显和啤酒不一样的东西。 男人凑过去喝了一口,提高了声音,“还是甜的!没收——” 于是春日川柊吾眼睁睁看着到手没有几分钟的养生饮品被倒进了寿喜烧锅里。 他眼神微妙的瞥向旁边,只见萩原研二面色如常,甚至动作间没有丝毫的摇晃和迟疑,看上去精神很不错,完全没有受到酒精影响。 ......没受到影响的家伙真的能干出把蜂蜜水倒进寿喜烧锅里的事情吗? “喂,你不会已经喝醉了吧?”春日川柊吾伸出手在对方的脸面前晃了晃,还没晃几下就感觉手心一凉,萩原研二直接借着这个动作把酒杯塞在了他手里。 “是啊,我都已经喝醉了,小柊吾居然还在喝蜂蜜水。”半长发的警官嘟囔着,把酒杯塞进了自己好友的手里,“你见我们的时候也没比那两个家伙多多少,好不容易聚一下居然还喝蜂蜜水!” 更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了。 他张了张嘴,还是把只要说出去就一定会被放过的那个“我是伤患”的理由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聚一次,陪他们喝好了。 春日川柊吾眼中带上笑意,他端起酒杯,和对面那人轻轻碰了一下,“什么叫没比他们多多少啊,最近几个月基本上算得上天天见面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几个月天天躺在病房里。”听见两人的对话,松田阵平在一边搭腔道,他半永久的墨镜早早摘了下来,随意挂在敞开的领口上,一手端着酒杯,另外一只胳膊往后搭在沙发边沿上的**模样看的他们一阵牙酸,“之前七年也没见几面。” 说罢,男人往嘴里送了一口酒,补充道,“比那两个毕业就消失了的混蛋好不到哪去。” “太过分了,我明明有经常...嗯......我明明只要有空就会来和你们吃饭的。”春日川柊吾立马大声喊冤,说完这句话后他左右看看,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拖着长音感慨了一声,“所以这句话主要目的是为了骂他们两个啊。” 两个消失七年了无音讯的家伙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没有吱声。 “我记得警校的时候小阵平就和降谷关系最好吧,好到连我这个幼驯染都有点吃醋的程度了。”萩原研二凑过来调侃道,“可惜降谷毕业后就消失了,七年没人陪你打架一定很寂寞吧。”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话?”黑卷发的警官毫不犹豫的冲对方翻了个白眼,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不远处的春日川柊吾因为这句话忽然笑了出来。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zero,我估计警校毕业都和阵平说不上几句话吧。”男人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笑道。他刚开始就是在校门口和降谷零还有诸伏景光认识的,后来前者因为约架和松田阵平熟了起来,他也就自然而然认识了其他三个人。 “哎,为什么?”萩原研二顿了一下,也想起来了他们之前认识的过程,“因为小阵平看上去凶巴巴的不好接近吗?”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摄入的酒精真的有点多了,春日川柊吾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完全不在乎当事人就坐在旁边,“警校的时候也没现在那么凶吧,主要是因为看上去太幼稚了,居然还约着在树下面打架,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呜哇!!” “不太聪明?”松田阵平危险的眯起眼睛,威胁般的挥了挥刚从那人头上撤下来的拳头,一字一句的反问道。 “你那个时候确实很幼稚嘛......”被威胁的警官气势立刻低了下去,他缩缩脖子,往 伊达航那边靠了一点。松田阵平大概是警校时期和现在差别最大的那个,警校的时候虽然也臭着脸,但是脸还没有完全长开,脸上又老是贴着创口贴,卷毛也炸炸的。 松田阵平撇开脸,把杯子里的啤酒送进了喉咙里,旁边的萩原研二大笑着猛拍他肩膀,连手里的啤酒都洒出来很多。 由着这个话题,他们反而由着扯起了警校时期的事情,春日川柊吾撑头听着,眼睛亮的和反射着头顶上灯光的酒液一样。大概是对之前完全把诸伏景光忘掉了的这件事情心怀愧疚,最后被集火的只有安室透一个人。 他端着酒杯,脸上居然都透出了红润,显然喝的不少。 “......一定要说的话,和降谷见面的时候才最吓人吧?”萩原研二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感觉酒都醒了一点,“居然是在病房里面,你这家伙当时还被月山按着揉太阳穴,简直太像那种......”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袖口一重,旁边的松田阵平黑着脸狠狠掐了他一把,立刻掐断了男人的话。 春日川柊吾抬起头来,再次对被集火那人露出了犀利的目光。 “当年的警校第一,沦落成为咖啡厅服务员......”松田阵平挑起一边眉毛。 你们对服务员有什么意见吗?! 安室透连连摆手,他本以为这又到了批判痛击老板时常旷工的服务员环节,却没想到几人都没有继续往下说,松田阵平只是看着他,然后随意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话声音并不大,“......辛苦了。” 男人一愣,难得没说话,连脸上刚才的笑意都退了下去。他有些狼狈的垂下头去,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春日川柊吾看着,在刚才那一刻从对方眼眸里捕捉到了微弱的闪光。 安室透半点没把头抬起来。 说起来奇怪,这七年在组织里摸排滚打,从之前那个组织眼里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代号的地层成员,一点点到朗姆手下的波本,除了**上的疼痛外,最让人奔溃的便是做出违背自己所信仰的事情时内心的挣扎,所有经历的折磨和痛苦都被他打破一点点合着血咽回肚子里。 最艰难那段时期已经过去,现在虽然到了最紧张的时候,但是看得见希望,比之前好了太多,但是被很久没见的好友这样简单的一说,反而伸出一种回家后的委屈感来。 再怎么说也是马上奔三的男人了,被好友一句话说成这样,还真是...... 诸伏景光把手放在了自己幼驯染的肩膀上,继续了之前关于警校的话题,让对方在无人打扰却又温和的氛围里一点点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我之前也没想到景光回去公安。”伊达航也移开话题,用很平常的语气道,“没想到最后你们两个一起去了,萩原也和松田一起去的爆破处,你们幼驯染是都要黏在一起吗?” 春日川柊吾闻言,可怜巴巴的把自己挂在了班长身上,“好可怜啊,只有我们两个是一个人去其他部门的。” “但是班长有女朋友...啊不,马上就该说有妻子了吧?” “可恶。”栗发的家伙又把自己从对方身上移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大失败——” “你不是也有月山和......”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都退却了一点,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在有些时候,他仍然会犹豫提到这个名字。 “说的也是。好想吃朝里做的饭啊。”春日川柊吾换了个姿势,假装自己并没有听见警官刚才的停顿,“说起来前几**里来给我送饭的时候遇到鬼冢教官了。” “这个时间,是来拿这届警校生的检查报告吧?”伊达航想了想,“的确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我记得他刚开始老罚我们跑圈。” “后来发现跑步没用,就变成罚抄了。”诸伏景光在一边插话,“翻墙出去一次超一百遍,我在zero宿舍里抄了一晚上......那个篇幅还挺长的,最后一句话我可是现在都没忘记。我记得是......” “所有伟大的牺牲,都是为了公平和正义。” 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他有些愣神的往旁边看去,只见刚才还垂着头的安室透终于抬起头来,他手里还端着酒杯,说这句话时将杯子往前面送了一点,眼里的光芒比刚才更甚,却不再是泪水,虽然穿着西装的内衬,随意在地板上坐着,衣服上甚至有些许酒液,但是仍然意气风发,和当时毕业典礼上上去发言的警校第一重叠了起来。 “是啊,是这句。”伊达航笑道,他们之前抄写的时候还吐槽过这句话有点太官方正式了,但是现在,在真正成为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后,才完全领会其中的含义,“......为了公平,还有正义。” 他将杯子往前方送了一下,与安室透的齐平,却没有碰在一起。 “......为了自由。”萩原研二原本只是撑头看着,他合了合眼,看见了尘埃、火光和飞鸟,开口前挺直了腰身,一改刚才的模样。 松田阵平看着他,将面前还剩大半的酒杯端了起来,终于不再像**老大了,“为了责任。” “......为了沉冤得雪。”春日川柊吾眼眶有些发热,他感觉自己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越来越旺,甚至变成了滚烫的一团。他笑了起来,最后那句话像是喊出来的,“为了团聚!” “还有......”诸伏景光含笑看着他们,他忽然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兄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想起无论是亲情、友谊还是纯粹的爱情,都会包含的东西,“还有爱。” “咦,好肉麻——”栗发的警官立刻在旁边大声道,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之前摄入的酒精终于因为那团火释放了出来,把大脑都烧的晕晕乎乎的,他把手里的杯子使劲往前送了一下,溅出的些许酒液落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敬公平和正义。” 他说完后,在下一句说出口时,所有人都高声附和起来。 “敬自由——” “敬责任——” “敬重逢——” “敬团聚——” “敬......”春日川柊吾顿了一下,他想不出来其他词汇,又觉得没必要再纠结什么,“算了,敬我们自己——” 几人好笑的看着他,酒杯碰在一起,合着吊灯投在杯壁玻璃上的斑驳光影,撞出了一片乱七八糟的脆响。 第201章 明日绽放 春日川柊吾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头疼, 像是有根线从太阳穴一路扯到脖颈。 男人有些艰难的支起上半身,室内的灯光早已关掉了,窗帘也拉着, 让原本就没有光源的室内更加昏暗,分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头好疼...... 几人昨天也没什么精力去洗漱铺床睡觉, 最后只是横七竖八的围着桌子躺在客厅,把萩原研二家里原本还挺宽敞的客厅挤的格外狭小, 他刚好枕在这位东道主小腿靠近膝盖的位置, 后脑被对方的腿骨和膝盖硌的生疼,自己的腿却像是搭在了什么较为柔软的地方,连高度都刚好合适。 春日川柊吾寻着腿的方向去看, 看见了半靠在沙发边沿熟睡的安室透, 他沉默半饷, 悄悄把放在对方肚子上的、用纱布缠成了萝卜的腿移了下来。 私密马赛肚子。 怀着微妙的愧疚,他瞥了一眼对方被自己垫了半晚上脚的腹部,拉过旁边不知道谁的外套盖在了上面,又象征性的伸手拍了拍,算是对于肚子的事后补偿。 男人自以为这套动作做的隐秘,结果等他拖着脚步去餐厅那边倒了水, 往嘴里送的同时无意识在室内乱看时,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噗——咳咳......” 春日川柊吾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他压低声音咳嗽了好几声, 端着水杯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靠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那里的好友走了过去, “你怎么醒这么早啊?” “起来喝水而已。”松田阵平道,他伸手很不客气的把对方手里刚喝了一口的水杯抢走, 几口喝完了。 “喂喂,我刚——倒的水。”男人拖着长音抱怨, 他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下,天色仍然昏暗,但是远方却泛起了带着些许微亮的深蓝色,“还以为会一觉睡到中午,结果这么早就醒了。” 春日川柊吾干脆直接靠坐在落地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了几句,闲聊时他注意到桌子上原本摆放的各种盘子酒杯都被人收走了,连桌子都草草擦了一遍,看来松田阵平比他想象中起的还要早一点。 想到对方在一堆横七竖八醉的不省人事的“躺尸”中间收拾桌子的模样,他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这家伙崩人设了吧?! 等天色渐亮,困意也再次席卷而来时,春日川柊吾才直起身来,大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我继续睡觉去了” 他转身往室内走,还没来得及踏出几步,就听见了身后再次传来的声音。 “......那天和你说的话,其实是......”松田阵平顿了一下,一向直球的选手到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男人有些烦躁的下意识摸向了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满盒子的烟早早就被换成了社死的草莓味棍糖。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看见原本因为这句话微愣的男人忽然弯起眼睛笑了,后者拐回来,抢在他之前开口道,“其实意思是,如果没认识你们的话我也不会受这么多伤,是不是?” “......知道就好。”黑卷发的警官看着他,故意用一种恶劣的语气回应道。 他昨晚喝的不算多,至少等最后其他人都醉倒了以后还有力气去把桌子收拾了,免得哪个醉鬼躺在地上睡觉的时候乱动胳膊腿,把桌上上的玻璃杯或是碗盘扫到地上弄伤自己。 也是在收拾的时候,松田阵平才忽然发现,平时最闹腾的春日川柊吾真正喝醉以后话反而少得可怜,只是弯着眼睛撑头看着其他人闹腾,连脸上的笑意都是淡的。 说起来当时...是不是没有给他解释过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虽然当时道过歉,说自己不应该在气急了的时候说出那种尖锐的话语,但是气话大部分时候都是真话,谁又知道这句道歉到底有没有冲淡那句话带来的伤害。 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那家伙老钻牛角尖。 松田阵平打定主意,却没想到自己没说出口的解释,被那家伙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拜托——”春日川柊吾眯着眼睛,有点好笑的瞅着对方,“都快夏天了,你怎么还在纠结去年冬天的事情,明明当时被你说的惨兮兮的是我吧,我都快忘记了你怎么还记得。” 他挠了挠头发,想起那句谁听起来都会感觉是抱怨对方的‘真希望没有认识过你’,表情认真下来,“我们好歹也认识七年多了,虽然连萩原这个幼驯染的一半都没到......但是你当时是什么意思我起码还是能听出来的。” 无非是因为冒雪连夜赶上山这件事气急了,反而脑子有些卡壳一样觉得要不是因为他们,春日川柊吾就不会干出这种混账事情,还是不认识比较好,说不定没有认识他们过的还能比现在好一点。 “你不会现在还是这个想法吧?”春日川柊吾眨眨眼睛,故意往后面退了两步,搓着自己的小臂吐槽道,“好像那种偶像剧里面心地善良的女主角,原来小阵平心里住的是小公主吗......” 松田阵平毫不犹豫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啰嗦,我当然第二天就想通了。” 栗发的警官收起那副表情,等着他的下文。 “反正没有我们,你也要为了其他人作天作地的,还不如认识我们比较好。”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搭在对方乱糟糟的卷毛上,毫不客气的摧残了一把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至少我们还能看住你。” “是是——毕竟你们都是会挥舞拳头的暴力大猩猩,最会搞暴力镇压那一套。”男人笑着往后躲了一点,将自己的头发从对方的手里解救下来,“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事情大晚上不睡在这里摆造型啊?” 松田阵平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了,该睡觉睡觉去。”春日川柊吾干脆拽了他一把,把面前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的家伙往卧室方向推去,中途还跨过了躺在地上的伊达航,“我看萩原在地板上睡得挺舒服的,不如霸占他的床好了。” 说罢,他低头看了看,还是给被灌了一晚上酒都没有透露要用什么办法让他来参加婚礼这件事的班长盖上了外套。 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奇怪的东西吧......? 。 这一晚过后,安室透再次变回之前打几份工的劳模,忙得有时在咖啡厅都见不到,等下一次见面时,已经是伊达航的婚礼了。 这位曾经被萩原研二评价为“肉食男”的家伙完全按照娜塔莉的喜好,把婚礼放在了一个外表像是小型城堡一样的酒店里,因为婚礼这里四处都被装点上了色泽纯净的花束。 作为新娘的娜塔莉不希望今天精心打扮的模样被自己爱人提前看见,便一直在专门的化妆间内不出来,又几番勒令对方不许来找自己。 虽然不能见面,但是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人却一直在发送简讯,穿着裁制得体的西装的男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看得一边同样穿着西装,但款式却简单很多的警察一阵子发酸。 “受不了了,我得出去透口气。”萩原研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感叹道,“要结婚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松田阵平单手插着口袋,拖着长音附和道,“同意——” 两人朝门口方向走去,刚绕出化妆间内侧,就看见门口内部那段较为狭长的地方,两个格外孤寂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方,易容的诸伏景光站在那两人旁边,一副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在西装革履的几人之中,穿着标配衬衫马甲套装的服务员安室透格外突出,他手上甚至还带着员工专用的白手套,在感觉到众人围过来后,颇为沉痛的拍了拍旁边那人...那熊的肩膀。 套着玩偶熊的春日川柊吾迟疑的往几人方向转去,为了配合婚礼的整体氛围,这个熊的绒毛是白色的,头上甚至带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礼帽,脖子上打着领结,还套了一个宽松的小马甲。 栗发男人怨念的目光几乎要从玩偶黑色的豆豆眼里面射出来。 他张牙舞爪了一番,试图把旁边那三个...那四个穿着正常衣服的家伙衣服弄乱,结果因为受阻的视线和庞大的体积被飞速镇压了。 “我们两个不应该是统一战线吗?!”因为坐的最近,在镇压毛绒熊运动中被殃及的最惨的安室透按着对方,无奈道。 “谁要和你统一战线!”被镇压的春日川柊吾喊道,“我今天和所有衣着正常的家伙都不共戴天!” “打架!和我打架!”说罢,他很不服气的对着萩原研二旋了一套小熊旋风拳,没想到这种试图以一熊打四人的英雄行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其他人包围他的人嘲笑着来了一整套录像拍照的服务。 一直等月山朝里推门进来,他们才总算消停了一点。 “我给伊达大哥和娜塔莉小姐带了点点心,今天你们估计一整天都吃不上什么东西。”穿着浅色西装的男人笑道,将手里那盒点心放在了还在和自己妻子发简讯的新郎面前,“刚才已经让小兰她们把那份带过去了。” 等说完后,他才看向地板上已经失去人生希望,在地上摊成一团的毛绒熊,眼里的笑意更甚了一点。 春日川柊吾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自己倒觉得没什么,等用月山朝里的视角看见到底是什么模样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丢人。男人在毛绒壳子里咳嗽了几声,默默站了起来,还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和小礼帽。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萩原研二挑起一边眉毛,在和自己幼驯染说这句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今天和所有衣着正常的家伙都不共戴天?” “括号,朝里除外。”套在毛绒熊里面的那人理直气壮道,他凑到旁边去,看了看伊达航旁边月山朝里拿来的一盒点心,又凑到旁边休息桌上拿个好几个纸杯蛋糕,准备吃时才想起来自己戴着毛绒熊的头套。 月山朝里连忙过去把他头上看上去毛茸茸的体积很大,实际上却算得上轻的毛绒头套摘了下来,终于让后者能把蛋糕塞进嘴里了。 春日川柊吾吃完咬着蛋糕,抬头时正和萩原研二对上视线,两个警校时期就经常一起恶作剧的家伙在那一刻就连上了线。 半长发的家伙突然从后面把还在和伊达航聊天的松田阵平架了起来,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另一个同伙就迅速拿过月山朝里手上的毛绒熊头套,给这位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爆破处警官套上了。 诸伏景光因为他们这一套过于熟练的动作睁大眼睛,随后很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对准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一阵狂拍。 室内瞬间响起了一片按下快门的脆响。 等松田阵平黑着脸把头上那个傻里傻气的玩偶头套拿下来后,两个做完坏事的人早就转身跑到了化妆间另一个角落,他单手拎着眼神智慧的熊头,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家伙!” 春日川柊吾站在萩原研二后面,对着暴怒的好友飞快眨了眨眼,然后立刻叛变,趁着位置优势用自己还套着毛绒服的手从后面把半长发的警官架了起来。 于是熊头又从松田阵平的手上转移到了萩原研二头上。 之后室内完全变成了毛绒熊头混战,除了不能被破坏造型的伊达航和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到新郎保护区内安全地带的月山朝里外,每个人都被套上了熊脑袋,在相机里留下了拍摄角度诡异的残影,等终于消停后,松田阵平的卷毛都起了静电,在脑袋上蓬松的炸开,从远处看像是一只黑色的绵羊。 难得一见的黑绵羊又被几人憋着笑拍了好几张照片。 “时间差不多了。”月山朝里看了看时间,这才结束和伊达航的闲聊,笑着提醒道,“收拾一下吧。” 他的目光在几人凌乱的衣服和乱翘的头发上停顿了一下。 “等一下——”春日川柊吾用毛巾擦掉了头上刚才闹出来的汗,拦下了正要走的几人,“手机上交,照片我要检查一下才行。” 重新套上小熊服的警官在其他人整理衣服和头发时迅速翻看了相册,把里面拍到了自己面部的照片删的删,截的截,这才满意的将几人的手机都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看好了吗?”安室透将自己的领带大好后重新走了回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戴上了最开始和毛利小五郎见面时带着的那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像极了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春日川柊吾对着他的娃娃脸感慨了一番,伸手帮忙将手机递了过去,“看好了,有两张背景里露了脸的我都删掉喽。” “好。”男人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看了他一会儿,“想留张你的照片还真是困难啊。” 等任务结束后,他和诸伏景光都可以恢复之前的身份,只有春日川柊吾,大概连退休之后都不能留下照片。 “这有什么。”栗发的警官笑着看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熊脑袋,“天天都能见到我,要照片干什么,你不会是那种喜欢在卧室或者客厅里装点照片的类型吧?” “又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等我和hiro的任务结束之后,恐怕就只有你是那个十天半个月都没有踪影的人了。”安室透瞥了那家伙一眼,伸手拉了拉他头上的毛绒耳朵,“行了,我先走了。” 他作为服务员,现在也差不多要和其他真正的服务人员一样去场上招待客人装装样子了。 “好——” 春日川柊吾应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外部人员”,他转向伊达航,用毛茸茸的手指了指自己,“班长,我的职务是什么啊?” 不会只是在大厅里当吉祥物吧? “当然不会。”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伊达航笑着将桌子里面,妥善放置着的一个盒子拿给了他,“你负责这个。” “不会吧......”春日川柊吾套在毛绒头套里咽了咽口水,他伸手接过那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点,立刻透过其实很薄的小熊豆豆眼看见了里面闪着光的钻石,“真的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我吗?” 伊达航点了点头。 其实在之前的规划当中,这件事是交给飞鸟雾来做的,他当时和娜塔莉聊起这件事,后者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来充当送来戒指的人。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孩子吗,而且...他白色的头发和天使很像对吧,从这样一个孩子手上接过戒指的话不是会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吗?’ 他闭了下眼睛,抬头时便看见面前毛绒的大熊对他敬了个礼,明明腰背挺直,偏偏因为毛绒服让这个动作显得很不伦不类。 “保证完全任务,长官!” 原本听见这句话肯定会笑骂一句什么的伊达航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惹得旁边的月山朝里凑近过去,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大量了他好几眼,才调侃道,“伊达大哥不会是在紧张吧?”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者脸上的表情真的微微一变,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毕竟是很重要的时候嘛。”萩原研二也笑着凑过来,“不过伊达班长紧张的样子还真少见,放心,要是你待会在台上摔倒,作为伴郎的我一定会拉住你的。” “我可不会。”松田阵平在旁边补充道。 “哎?小阵平也太过分了吧——” 听着几人的闲聊,伊达航脸上刚浮现出的笑意又被来通知时间差不多了的司仪打断,男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从椅子上看起来的时候差点被绊倒,看的春日川柊吾想笑又不敢,生怕让对方更紧张,在旁边憋得浑身发抖,连带着毛绒熊身上的绒毛都一颤一颤的。 幸好婚礼仪式上并没有发生这种需要其他人救场的事件。 无论是上场还是致辞时伊达航表面上都游刃有余,除了当娜塔莉挽着自己的父亲一步步朝着台上走去时,站在台上,马上就要正式成为自己爱人的丈夫的男人看着妻子洁白的纱裙,一时怔怔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居然会在班长这个肉食男脸上看见这种表情......”萩原研二很小声的冲自己旁边的幼驯染说道。 幸好,在娜塔莉走到面前时,松田阵平飞快掐了一把伊达航的手臂,终于让后者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妻子小心翼翼牵起来,走到了台上。 所有的仪式按照安排的那样进行,很难得的是这次江户川柯南安安分分在台下参与了全过程,期间没有哪里传来任何意味不明的尖叫或是充满flag的争吵。 伊达航请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和好友,娜塔莉邀请的朋友更少一点,反而让场面因为这种亲近更加热闹,等前面庄重的仪式结束后,大家聚在一起闲聊着,看上去反而像是一场大型的聚会。 “小兰,园子。”月山朝里和松田阵平打完招呼后,朝着两个女孩那边走去,笑着问道,“要扔捧花喽,你们不过去看看吗?” “当然要!”精力充沛的大小姐立刻应和起来,她拽着自己正在吃蛋糕的好友挤进了台下正对着新娘的人群里,冲着其实根本没怎么见过面的娜塔莉喊道,“漂亮的新娘子——往这边扔哦!” 娜塔莉看着两个精力充沛的小姑娘不由失笑,也乐于去传递这份两人明显期盼的祝福,真的将花束朝着两人的方向扔去。 由桔梗花、铃兰和栀子花组成的在阳光下闪出漂亮的光点,下一秒就落到了尚未反应过来长发女孩手里,毛利兰愣愣的往怀里看去,不远处的江户川柯南在铃木园子大声的起哄下涨红了脸。 他刚转开头,就看见月山朝里站在旁边,笑着对着自己连拍了好几张,男孩连忙站起来追过去,“朝里哥!快点删掉啊——” 让春日川柊吾没想到的大概是自己的毛绒熊套装这么受欢迎,等扔完捧花之后,他不知道被多少人要求拍合影,连目暮十三都在自己妻子的推搡下过来,很不好意思的抱了抱这个毛茸茸圆滚滚的熊。 平日里本就因为月山朝里的缘故很喜欢这个胖乎乎的警官,他干脆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将本来就不太好意思的目暮警官抱起来转了一圈,让旁边的目暮绿急忙掏出手机录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婚礼的日子选的很好,一整天都晴朗明媚,等到下午趋近于结束后,本来就相熟的嘉宾又三三两两约着去喝酒聊天,江户川柯南在仪式后就离开去往医院,等毛利兰告别了铃木园子回到家时,天早早黑了,毛利小五郎被目暮十三他们邀去聚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定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喝个烂醉了。 长发的女孩在心里埋怨道,脸上却仍然带着今天开心的影子,她将那束捧花小心翼翼的修了枝,一直等将其放进盛满水的透明花瓶里时,中午匆忙离开的男孩才回来。 毛利兰看过去,只看见一片色泽灿烂的向日葵,却没想到等江户川柯南将那捧向日葵妥善放好后,又捧着一小捧香水百合,把它递到了女孩手里。 “谢谢柯南。”后者小心翼翼的结果,眼睛都弯了起来,她看向不远处在灯光下异常灿烂的向日葵,小声问道,“柯南明天要去看末光先生吗?” “嗯,明天早上去,怕早上再买来不及了。”江户川柯南点点头。 “那我再从这里那几只和向日葵放在一起好了。”毛利兰站起身来,从刚才的花瓶里抽出了好几支刚刚修好枝叶的花,娜塔莉他们选的花束很好,每一个都是含苞待放的模样,“这些话拿水泡着,要不了两天就要开花了。” “要两天才能开花吗......”男孩的目光暗了暗,还是对着好心的女孩扬起一个笑来,“可是这是婚礼的捧花哎。” “虽然是婚礼的捧花,但是寓意不也是传递幸福嘛。”女孩笑道,将几只花朵小心翼翼的擦进了向日葵的花束里,灿烂和纯净的色彩衬在一起,比刚才还要漂亮不少,“只要是传递幸福的花,送人就最不错了。” 江户川柯南愣愣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许久后才开口,“小兰......” 他平日里叫对方,后面一定会加上姐姐两个人,只有在很紧急或是严肃的时候才会脱口而出之前叫惯了的‘小兰’这个名字,毛利兰愣了一会儿,蹲下身来,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男孩看着她,伸手牵住了对方比自己大不少的手,“我不会让你再等了。” 其实小雾离开后的那天晚上,从末光苍介那里回来后江户川柯南就已经算得上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没有直接说开,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还按照平日里的样子相处着。 听到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听到工藤新一忽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毛利兰瞬间明白过来,他大概马上就要经历最后一段,最艰难也是最重要的时期,女孩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帮助对方,她只是蹲下身,冲自己变小的恋人弯起眼睛。 “傻瓜。” 毛利兰伸手,取下了对方的眼镜,久违的和那双蓝色的眼眸彻底对上了视线,“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陪着你的。” 。 第二天仍然是好天气。 江户川柯南出门时,毛利兰已经将花束重新包好了。女孩用白色的、相较于正常的纸更加柔软透明的纸张将花朵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又在下方绑上了一条浅红色的绸带,固定住了那些被修剪整齐的枝干。 灿烂的向日葵,典雅纯净的栀子花、铃兰和桔梗簇拥在一起,终于给这个惨白的病房点缀上了一点亮色。 “早上好,老师。”江户川柯南边和病床上黑色头发的男人打招呼,边将手里的花束认真拆开,放进了很早之前就拿来的花瓶里,“等明天应该就会全部开花了。” “明天吗?”末光苍介微微和垂下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他大概是看不见了。 以自己的身体情况,其实撑到冬天都已经是极限,但是因为论坛里很多很多人的希望,他的寿命又奇迹般的延长下去,但是无论怎么延长,总有离开的那一天的。 后来发生了飞鸟雾的事情,他不能让男孩在短时间内接受两次这样的打击,便咬牙继续撑着,就这样一点点拖着早早残破不堪的身体,慢慢撑过了春天,又撑过了伊达航的婚礼。 虽然自己和他们不算熟识,只是在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但在婚礼前,关于人们最畏惧的‘死亡’这个词的消息传递过去,还是不好的。 等盘算了很多很多事情的男人认真想了想,再没有什么事情之后,终于可以平静的迎接生命最后的时刻。 像是也有预感一样,今天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到的比往日还要早,前者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室内。 在阳关下,身上没有再次插满这种导管的末光苍介安静的侧头看着外面,像是纸张一样透明了。 其实如果再次用之前那样抢救的方式,也许他本就短短三十几年的生命又可以勉强延长几天,但是当医生问起几人的医院时,无论是一直在医院的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还是作为当时人的病号,都坚定的选择了拒绝。 与其再经历那样的疼痛和折磨,苟延以性命,不如就让他这样像睡着一样离开吧。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过,之前的上司同事、长泽警视正、濑户仁世......连只有过几面之缘的萩原研二他们都来过,作为最后的告别,他们在病房里总是很安静,平静的聊一会儿天,有几个说到哽咽处会自己匆忙站起来出去,等再回来时脸上仍然带着笑,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冲矢昴大概是里面少有的那几个表现的最为平静的人,也许是因为他亲眼看着末光苍介的身体怎么一点点变差,刚相遇时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也可能是因为这个FBI的探员实在太会伪装,他每天都来,但是却像是不知道最后的期限一样,总是口吻平静的和病床上那人随意闲聊,等对方撑不住快要睡去时又适时离开。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样相处的方式让末光苍介很是放松。 等男孩将花朵理好,跑到床边安静的趴在床铺上时,有着暗红眼眸的老师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情绪。 “难过什么。”他笑起来,将手往男孩那边伸了一点,在动作后,那只手立刻就被对方轻轻握住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高兴吗......?” 江户川柯南神色有些暗淡,他握紧了对方瘦骨嶙峋的手,喃喃道。 “你一直都知道的。死亡对我来说只是......” “和他们见面而已,对吗?”男孩小声接上了这句话,但是说出口时,心脏却像是被一排针扎过一样疼。 身后的冲矢昴安静的听着,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见面......”末光苍介下意识重复出这个词语。 见面,或者说是重逢。 过于美好的字眼,之前很多次都只会出现在因为没有及时服用药物,或是看见应激源后产生幻觉的时候,但是在现在,当这件事真正要到来了。 “我之前一直说,我比任何人都期盼死亡。” 长久的沉默后,末光苍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用一种有些开玩笑的语气开口道,但是里面的笑意却被虚弱的口吻冲刷的,淡的不成样子。 他抬起自己再次布满了针孔的手,用惨白到甚至有着淡淡青色的指尖一点点蹭去了男孩眼角的泪水,一向要求严格,很少对自己学生做出亲密举动的男人做这个动作时却温柔到不可思议,“没想到......等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反而却有点不舍得了。”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他,努力眨掉了眼中阻挡视线的泪水,想要再多看自己的老师几眼。 “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末光苍介修长的手指在对方脸上轻轻点了一下,带着亲昵的意味,“小侦探......连我都想象不出来你长大之后的模样了。” 很难形容,即使没有所谓从论坛上看的主角光环,面前的男孩也过于闪亮和耀眼,像一颗马上就要升起的恒星,明明从一个人的行为性格预估后续的情况是他这个队长和老师做的最多的事情,但是面对这最后一个学生,他却想象不出他之后的样子。 没有看见,没有回应。这大概是男人为数不多的遗憾。 末光苍介微微仰起脸,与站在男孩身后的冲矢昴对上视线,“你们的行动是在十天之后吗?” “十天之后。”冲矢昴睁着眼睛,用那双锋利的墨绿色的眸子回望对方,“......艰难的任务。” “但是我们一定会完成的。”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老师,像是说出了什么誓言,“我们一定会成功。” “那是当然。”末光苍介笑着看他,第一次在自己学生面前笑的这么肆意又张扬,“你可是我的学生。” 他将男孩眼角未擦净的最后一点泪水抹掉了。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双忽然亮起的红色眼眸,只看见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在那样强大滚烫的信念之下,人类渺小的身躯仿佛不值一提。 明明这里只是普通的病房,视线根本透不过只有风能吹拂到的、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不久前刚刚去看过的那片樱花林那里,江户川柯南却恍惚间感觉自己看见了老师那天在树下时的模样。 他说着什么‘人生如寄,岁月如驰’般的话语,理直气壮的不顾自己残破的胃,像从前将尼古丁强硬的塞进自己体内一样灌下了手里端着的、刚刚酿好的梅酒,连被呛到低头咳嗽时都带着笑意。 男人那时候的眼眸,和现在是一样的。 病床之上,末光苍介看着他,暗红的眼睛被眸子里那团火光映染的熠熠生辉,然后,碎裂在了最夺目的那刻。 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看着那团沸腾的火吞噬了他的血肉之躯,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末光苍介对于死亡这件事太过释然,太过决绝,还是病房里太过安静了,又或是其他什么,江户川柯南怔怔的看着他,看着这其实不过一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却无端觉得......这是一场沉默又绵长的离去。 安静的分别。 等他和冲矢昴陪着作为长辈的长泽办完所有手续,重新回到已经空荡的病房时,江户川柯南有些惊讶的发现,那束放在花瓶里的花已经微微张开了花瓣,大概等每天早上就会完全绽放开了。 男孩抱着那捧花,走出了医院,夜幕之下亮起的、这个城市里无处不在的昏黄路灯将路边早已生机勃勃萌发着的枝叶照出了秋天般的色泽,过于嫩小的树叶被尚带着冷冽的风卷起又落下,正停泊在小男孩的发旋上。 他伸手将其摘下,嫩绿的新芽像是透着跳动般的生命力。 江户川柯南慢慢在路灯下走着,回想起那场安静的离去,后知后觉的想着,他的老师不像是湮灭在最后眸子闪烁出的烈火中,反而像是消失在水里,或者是......融化于春天。 而被那一捧滚烫的雪水浸泡着根系的花束,一定会绽放在明日,天光亮起之前。 第202章 凛冬将至 凌晨。 基地内狭长曲折的回廊四周都被密不透风的铁墙包裹, 每间隔两米就会设置的照明灯不分昼夜亮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像躲在暗处的眼睛。 羽谷缈的鞋跟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安静的走过没有任何人的走廊,终于在拐弯后看见了第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没有什么版型可言的衣服, 戴上与之配套的口罩,层层包裹下只露出一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就这样站在紧闭的门前面, 远看像一尊没什么美感的雕像。 一直等羽谷缈走到那扇门前,黑衣人才终于有了动作,他眼中镀上了一层不易被察觉的警惕和惶恐, 冲面前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 又小声说了句‘请’之后, 才将手里小巧的金属仪器拿了出来。 与之相对的,守门的男人旁边还有一个保险箱,正大开着口子,等待什么东西喂进去。 羽谷缈挑起一边眉毛,用终年被白色手套裹着的手慢条斯理的将袖口往下挽了一点,那两把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性命的匕首藏在下面, 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尖端。 守门人的目光在闪着寒光的刀刃上略过,尽职尽责的将那个有些沉重的保险箱往前面推了一点。 两把匕首落进金属的箱子内, 发出不大的一声响动, 一身黑衣的成员谨慎的用黑色仪器将人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 直到他无意间晃手,将金属探测器从男人脖颈旁边扫过时, 仪器顶端突然闪烁起红光,发出了刺耳的炸鸣声。 黑衣成员一愣, 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面前那人用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轻轻扫了他一眼,明明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却无端升腾起一阵寒意来。 “这......”男人声音有些干涩,无论如何他也没胆子让君度张开嘴给自己检查,幸好里面的人也并不打算在他在这种地方纠结,大门边一块一直亮着的屏幕在此时闪烁了几下,琴酒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从那边传来,又让这位负责守门的成员打了个寒颤。 “让他进来。” “是。”这次守门人说话没有半分迟疑,他迅速应下后,用密码打开了屏幕下方另一个感应器,“请录入指纹密码。” 羽谷缈将食指和无名指放在面板上,终于让那扇门慢慢向两侧打开,里面仍然还是一段灯火通明的走廊。 这位先生还真是够谨慎。 等他在其他几扇门处把指纹和虹膜扫了个遍后,终于踏进了基地的核心控制室内,那些控制整个基地运转的控制器都被挡在另外一侧的墙壁背面,他面前的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大概是,这间房间里没有开任何一盏灯,只有屏幕闪烁着幽暗的光。 屏幕上,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并没有露出面部,画面只截到了他被西装包裹着的身躯,和搭在扶手上的、满是皱纹的手。 “先生。” 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在退去手套的同时也不动声色的敛去了眼中的情绪,他将右手置于胸口位置,正对着屏幕单膝跪地,念出‘先生’这两个字时,口吻几乎算得上恭敬。 老实说,他真的很讨厌这套感觉马上就要把自己扭送回中世纪的见面礼仪,但是这位控制欲极强的BOSS显然很喜欢搞这一套。 不过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冲着面前这位自己明面上的上司行礼了。 屏幕那边,老人并没有直接让君度起来,不知道透过这一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观潮到了什么,许久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站立不动的琴酒上前。 这位头号杀手难得取掉了一直带着的黑色礼帽,将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暴露在外,他几步上前,微微弯下腰身,毫不客气的用手捏住尚未起身那人的下巴,迫使对方仰起头来。 “张嘴。” 这句命令般的话语让羽谷缈蹙起眉头,他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羽颤动着,挡住了眼眸中的情绪,没有迎上对方那双锋利的墨绿色眼睛。 他微微张开嘴,下一秒,琴酒带着薄茧的手指就蛮横的探进来,撬开了他的牙关,精准的摸向了最内侧那颗之前被钉上去的跟踪器。 随着检查的动作,长银发的杀手嘴角一直蹙着的冷笑反而扩大了一点,他微微移动了一下手指。这种驯服猛兽所满足的控制欲让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在撤出手指时蹭过了对方尖利的虎牙。 琴酒倒是不忘对屏幕那边的老人回报道,“没有问题。” “很好。”BOSS的声音很沙哑,即使被机械修饰过,也带着藏都藏不住的疲惫和苍老,“实验室关于新型涂层的研究进展的很顺利,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它去掉了。” 然后换上新的吗? 羽谷缈微微皱起眉头,实验室除了最基本、占比最大的人体研究外,就是武器装置方面的研制,他记得很久前就有关于能屏蔽所有信号探测的金属涂层这个研究项目,没想到在日本和美国大半实验室都被公安、FBI围剿的情况下,实验室那边还能加班加点做出这种材料。 他很多行动的时候,为了躲开探测器都会将那位先生给他安装的定位器拔除,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口腔中的伤疤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痊愈。 看来是这位最近失去了太多势力的BOSS,对这种自己默许的行为都产生的警惕,于是想出了用涂面覆盖住定位器的表面的办法,这样就能让这个跟踪器无时无刻不钉在他的身上。 羽谷缈腹诽着,垂了垂眼睛,并没有抬头,“是。” “辛苦了,起来吧。”似乎深知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道理,BOSS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和蔼了不少,甚至有点像看着自己后辈的老人,“腹部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嗯。”BOSS敲了敲扶手,并没有换姿势,他看上去有些疲倦,像是身体已经早早摆脱了自己的控制,但是又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出一样努力挺直着腰身,“十天之后,我需要你去辅助朗姆。” 黑发男人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仍然没有任何情绪的接下了这个命令。 他很早就知道BOSS会选一个时间,好好料理一下看见组织失势后蠢蠢欲动想要脱离的那些成员和合作对象,只是没想到他会派朗姆来完成这个任务。 看来琴酒已经被需要处理的任务缠的脱不开身了。 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朗姆一直是一个行事作风很神秘的家伙,而且惜命,要想找到他可比找开着武装直升机招摇过市的琴酒困难多的。 而这次他会参加的任务,最终会沿着航线到达其中一位忠心耿耿的企业家的私人岛屿,等轮船被毁掉,那里就会成为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就算那里出事,现在的组织应该也无暇顾及。 羽谷缈和朗姆只有过几面之缘,而且见面时对方还一直易着容貌,甚至挡住了大部分的五官,这次来执行任务估计也是隐瞒身份躲在暗处,要想找到对方并不容易,但是也并非不可能。 至少,绝对不能让诸伏景光他们放过这次机会。 等BOSS将所有指令下达完毕后,君度与琴酒两人前方,并没有亲自前来的朗姆的声音从一个小巧的仪器当中传来。 “遵命,BOSS。我会让那里成为第二个黄昏别馆。” ......第二个黄昏别馆? 羽谷缈勾了勾嘴唇。 只是不知道这次死在黄昏之馆内的,到底会是谁。 。 毛利侦探事务所。 “真是的...居然要我跑那么远去一个什么私人的岛屿上......”毛利小五郎瘫坐在椅子上,将那张船票举了起来,“帮这种有钱人解决问题最麻烦了。要我看啊,这次不是为了遗产,就是一个有钱的老头让我帮他调查妻子有没有婚外情——” “那你还不是看见里面的支票一下子就答应了吗?”毛利兰气呼呼的过来,抢走了他手上的啤酒罐,“不许再喝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到时候又睡过头就糟了。” “知道了,这么啰嗦和你妈妈真是越来越像了......”名侦探嘟囔着,将手里几张叠在一起的船票晃了几下,叮嘱道,“你这几天还是去和那位大小姐一起住吧,一个人在家晚上出门也不安全。” “嗯,我和园子约好了,明天就过去找她玩,不过......”长发的女孩蹙了醋眉头,“......其实我可以和爸爸你们一起去的。” “小兰。”原本还有些醉态的男人忽然严肃下神色,他将船票往里面收了一点,皱眉道,“这次就我和那个小鬼去就好了,你就在这里待着。” “但是朝里哥不是也要去,他......”毛利兰蹙起眉头,看上去有些担忧,但又知道自己阻拦不了他们,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小声道,“注意安全。” 第203章 凛冬将至 “银行家、地产商、财阀......” 港口处, 果然如毛利兰说的一样起晚了的毛利小五郎嘴里还叼着一片简陋的面包片,他手忙脚乱的将领带打好时不忘环视四周,观察起不远处正在相互交谈的人群, 嘟囔道,“......居然来了这么多有钱的家伙。” 名侦探几口将面包片吞进肚子里, 随意擦了擦手,在腿边江户川柯南无奈的表情中重新翻出了邀请函, 那张黑色烫金的信函右下方, 用金色勾勒出的轮船和港口那艘多层的豪华游轮完全重合了起来。 “愚人船之号......”毛利小五郎看看那艘船,又看了看手里卡片上的字体,眉毛都拧了起来, “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 还有这幅面具......真是搞不懂这些家伙。” 当时寄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除了船票外, 还有与船票相等数量的面具,信函中说为了确保本趟旅行的体验感,要求所有参与者在抵达港口之前就佩戴好面具。 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脸上正戴着一个完全将整张脸都挡住、除了上面特殊的花纹外没有任何装饰性可言的面具,那张无数次出现在电视报纸上的脸和标志性的小胡子被挡住后,男人看上去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两样。 “应该是根据《愚人船》改编的吧?” 江户川柯南抬头接话道,他脸上同样戴着一个有点大的面具, 细看的话花纹和毛利小五郎的完全不同,不过小男孩还是平时那副经典的蓝西装和红色领结, 让稍熟悉一点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收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后, 男孩继续往后解释道, “就是一位叫塞巴斯蒂安·布兰特的阿尔萨斯作者在1494年出版的讽刺诗,这首诗之后出现了很多模仿的作品, 所以也有很多人说布兰特是‘愚人’文学的创始人。那个诗的......” “我记得......《愚人船》就是以一艘有111个愚人的船为背景,以此来呈现世界充满各种愚蠢和弊病的状况。” 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正要往下说, 就听见另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戴着同样有花纹的白色面具的黑发男人冲他们招了招手,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熟悉的声音,江户川柯南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着是谁。 月山朝里今天戴了一顶帽檐较长的帽子,投下的阴影刚好挡住了眼睛位置,让本就被挡住的面容直接隐藏在了阴影之下,不过出了统一要求的面具,这样的打扮在快要入夏时阳光格外明媚的早上也算不上奇怪。 “我本来在前面等你们,看你们很久都没有来,就出来找了。”男人笑着解释道,因为最近天气回温,即使早上还有些许凉意,他仍然只穿了件有些宽大的短袖和休闲裤,袖口下方露出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再加上斜挎着的黑包,看上去倒像是出来参观的大学生,“你们在聊愚人船吗?” 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都这么年轻啊?江户川柯南看着对方,下意识想到了那个马上三十岁还有一张娃娃脸的日本公安,“嗯!在聊这个船的名字。” “111个愚人......”毛利小五郎随意和月山朝里打了招呼后,又翻来覆去的看那张船票,不满的撇嘴道,“居然正好有111个登船的乘客,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们这些乘客都是笨蛋吗?”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正要说话,就被二次打断了话头。 “说不定这里用的是后期勃艮第社会的寓意。” 月山朝里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腹部一抽,幸好服帖的面具完全挡住了男人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往旁边看了一下,假装对轮船的装饰花纹产生的兴趣,没有第一时间迎上那人墨绿色的眸子。 【......丢人。】 系统晃出来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又和同样被FBI探员吓了一下的Q版白发男孩缩了回去,让被批评的当时人又狠狠抽了抽嘴角。 “其实‘愚人船’这个主题到勃艮第社会时就和原本的含义相差甚远了。”冲矢昴在朝着几人都过来时,不忘解释道,因为脸上的面具,他并没有戴平时一直不离身的眼镜,行动倒是没有半点不便。 “在那个时期的愚人船所乘载的,大多是所谓理想中的英雄、道德的楷模、社会的典范,他们在愚人船上开始伟大的象征性航行。通过航行,即使没有获得财富,至少也会成为命运或真理的化身。我想这艘船说不定是这个含义。”* “命运和真理?怪不得要请我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来!真是起了个好名字!”闻言,毛利小五郎立刻叉腰大笑起来,一直到笑完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旁边的粉发男人,“你怎么也在这?!” 之前邀请他来的那位企业家给了他三张船票,不过因为毛利兰没有来,他就将多出的那一张给了月山朝里,所以并不奇怪这位咖啡厅老板出现在这里。 “我是替导师来的。”冲矢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最近有一个研究项目快要结项了,没法应邀。” 毛利小五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几人等港口处没剩下多少人时才上的船,他们携带的行李在验完船票后都被拿去旁边检查,江户川柯南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观察起船内的人来。 安室透作为组织成员,上船的方式倒是不用担心,自然有组织那边给他开后门,但是其他几位警察就不一定了。 江户川柯南蹙起眉头,因为从组织那边传递来的消息,担心组织真的会仿照黄昏别馆的事件在岛屿的别墅上使用非法药物,和这种东西打了七年交道的春日川柊吾最终还是负伤上岗,不过这位警官腿伤成这样,估计很难像之前那样假装成服务员混上船。 而且这次船员不知道有多少都是组织的人,伪装成船员反而更加束手束脚,作为警察又不可能收到邀请函。 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上船...... 男孩正想着,就听见后面一阵子骚乱,他不由驻足和旁边的几人一起回头看去,只见游轮入口位置,一位将半长黑发规规矩矩低束在脑后,穿着一身看上去像是管家服的正装的男人正鞠躬说些什么。 “实在抱歉......” 男人同样戴着面具,他低声冲着面前那人道歉道,但是似乎并没有取得原谅。 “烦死了。”像是管家的那人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侧小腿缠绕着绷带,他用尚能行动的另一只脚使劲躲了躲轮椅下方的位置,让没有一点灰尘的休闲鞋鞋跟和金属撞击着,发出了好几声响动,因而吸引了更多人的视线。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不带你来了。”男人穿着偏向于正装款式的休闲服,他有些厌烦的别过脸去,不想看对方脸上的面具,“你快点把这些事情都给我处理好,喂,听见没有?” “是,小少爷。” 管家模样的年轻男人连忙答道,他正要伸手去推对方的轮椅,后者就自己将款式很新的轮椅往前使劲推了一大截。 “不需要!”那位脾气极其不好的少爷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灰的黑色卷发随着动作在头顶上颤动了几下,他气哼哼的自己操控着轮椅往客舱位置走去,“午餐之前都别来烦我。” “是。” 管家又对着对方微微鞠了一躬,这才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两张邀请函,递给了尽职尽责等待着检验的服务员,“这是邀请函。我们是替老爷和夫人来的。” 服务员点了点头,但是似乎并不在乎是代替谁来的,她只将那张作为上船凭据的邀请函上下看了一眼后,遍露出了标准的微笑,“先生这边请,行李交给我们就好,检查完毕后会为您送至房间。” 旁边的服务生闻言,几步过来把行李箱拿了过去,放在旁边放满了大小箱子的推车上。 “那家伙的脾气还真是差哎......”见喧闹已经结束,毛利小五郎收回视线,嘟囔道,“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麻烦......你小子还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啦。” 听见毛利小五郎的询问,江户川柯南连忙收回视线,他回想起刚才坐在轮椅上那人路过时,从面具眼睛位置露出来的那双蜜色的眸子,一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那个可怜的管家,看身形和头发,不会就是萩原先生吧...... 还有那个黑灰色的头发,到底是戴了假发还是为了登船把头发都染了啊。 男孩抬头看了看月山朝里,这位比他不知道熟悉对方多少的男人扭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显然已经认出了那两个明目张胆,像是悬疑剧马上就要成为被害人和嫌疑人的家伙到底是谁。 根本就是在假公济私吧,春日川警官...... 第204章 凛冬将至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根本就是在假公济私吧柊吾!(指指点点.jpg)] [还以为是这次的被害者和嫌疑人一号出场了, 结果原来是你们俩啊,果然红方人均影帝是吗!] [我不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是hagi了(骄傲叉腰)把头发束起来之后完全和以前的风格不一样了,嘿嘿面具...管家服...束发带......好涩好涩!!] [感觉小熊的头发比之前深了好多, 是戴了假发吗?] [应该是染的吧,虽然颜色变了但还是卷毛.....这不就变成马自达的黑色卷毛了吗!你们俩真的要坐实父子关系吧(捂脸)] [马自达这次没有戏份吗?不过要是他来演管家的话感觉会直接控制不住自己把某位假公济私的警官连人带轮椅扔下船舱] [笑死了, 脾气不好小少爷和脾气更不好的管家是什么搭配,但是他们两个都是黑卷发, 说不定还能演出豪门二三事那种狗血剧本] [甄嬛和浣碧那种人物关系吗(小声)(柊吾私密马赛动图.jpg)等一下, 后面那个来的是谁啊,那个那个面具是黑的像个**那个!] [完全本色出演了吧?!!!] 像**的那个......? 月山朝里抽了抽嘴角,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落到了游轮登船口的位置。 比春日川柊吾现在的黑灰色头发深一些的黑卷发男人站在门口, 光从他抱臂的动作就能看出有多不耐烦。 萩原研二回头看着对方, 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管家模样,可惜因为脸上的面具,精湛的演技大半都被挡在下面。 “没想到您也会来,大少爷。” 松田阵平毫不避讳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他从随意敞着领口的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邀请函来,递给了站在旁边的服务生, “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吗?还是说你这位管家觉得只有他才是老头的亲生儿子。” “不, 抱歉,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萩原研二笑着看向对方, 明明是在道歉,但是却没有看出半点有歉意的样子, 明明刚才在那位‘小少爷’面前恭恭敬敬的,现在反而摆起了架子。 黑卷发的男人低声‘嘁’了一句, 拿上服务生递回来的邀请函先一步走回了船舱里。 萩原研二目送对方离开后,检查了放在服务生那边的行李,又尽职尽责的和另外一个服务员确定预约了午餐的时间和位置才离开,这幅熟练的不行的模样看得江户川柯南嘴角一阵抽搐。 ......你们三个警察到底写了多少剧本啊!!里面居然还有豪门争端的剧情,真当来玩沉浸式剧本杀了吗?! “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松永家那两位从来不怎么露面的继承人关系并不好,而且现在看起来......那位可怜的大少爷比传言中还要不受待见一点。” 原本还在无语的男孩一愣,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月山朝里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一位穿着很是清凉的连衣裙的女人,烫成波浪的褐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大片肌肤,她说话时干脆将碍事的长发向耳后撩去,看的毛利小五郎眼睛都快发直了。 说完这句话后,女人将目光转向了最前面这位很好认的名侦探,笑道,“我想您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名侦探了吧?” 她说话时左眼都沉着笑意,但是右眼位置却被一块和面具交叠在一起的白色布料挡住了。 月山朝里和江户川柯南同时沉下面色。 现在他们掌握到的、关于朗姆的信息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早些年一只眼睛受过伤,另一个就是组织里并不知道是否真实的传言——他是个老人、高大的男人或者是像女人的男人。 最后一个点很是模糊,‘像女人的男人’到底是有一部分女性的特征,比如留着长发或是其他的,还是是完全装扮成女人的男人,又或者是打扮行事更男性化所以被传成男人的女人......这里的任何一个猜测都没办法排除,所以全部都划分在内。 而现在刚刚好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一只眼睛被东西盖住,故意没有露出来的女人显然与这两个信息点都对上了,这让几人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咳咳!”原本看着入口处发生的事情,正一脸不耐烦的名侦探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看上去比刚才正经了不少,真的像个名侦探一样,“正是在下,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该如何称呼。” 月山朝里低头和小男孩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出无奈。 这家伙又来了。 “叫我雅也就好。”雅也小姐冲对方点了点头,“至于姓氏,我想在这种大家都戴着面具的情况下,还是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虽然我一眼就认出你这位有名的大侦探了。” “雅也阿...姐姐。”趁着毛利小五郎被‘有名’和‘大侦探’这两个,从即使戴着面具仍然能窥见其姣好的容貌的乘客嘴中吐出的字夸得飘飘然时,江户川柯南连忙仗着自己年纪小,抬头甜甜的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刚才那几个哥哥的身份的啊?” “这个倒是很简单,挡住脸当然还会有其他信息从其他地方泄露出来。”女人眯起眼睛,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有点胖的中年男人,“他应该是染料公司的负责人,指甲前端虽然努力清洗过,但仍然残留着颜料,不过大企业的负责人可不会亲自去处理这类事物,没什么名气的公司又不可能收到邀请函,这不就只能是最近才迅速发达起来的家伙了。” 点完面前这个,雅也小姐又随意点了一个人,将他们的身份一一点了出来,“......至于刚才那三个,坐在轮椅上的家伙显然是个被宠大的小少爷,行事作风那么张扬,但我又对他的身形毫无印象,就只能是从来没露过面的那些人了。我又刚好听说松永财阀的小少爷身体一直不好,最近还意外伤了腿。这样一来不就很明显了。” “好厉害!”江户川柯南冲她笑道,脑内却迅速联系上了前因后果。 男孩之前听安室透提及,公安正在秘密和组织势力范围内的一些外围人员联系,看来松永财阀就已经接受了公安的招揽,将这三张邀请函给了假扮那两位一直未露面的少爷和管家的警官。 “是啊。”月山朝里看着对方,笑着补充道,“只是随便看看就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雅也小姐真的很厉害呐。” 似乎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试探的意思,女人不满意丝毫避讳,她看了看几人,面具挡住了嘴角的冷笑,“与其说是随便看看......倒不如说是一直在默默观察吧,或者说,用审查这个词更合适一点?” 听见这个词,冲矢昴的眸子微微暗了一下。 他从进入这艘游轮,或者说是走入港口时就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隐晦视线,带着没有恶意也谈不上善意的打量意味,可以说不止面前这位主动搭话的乘客,几乎所有乘客都在警惕的打量着船舱内的情况。 “而且不只是我,看看其他人。”雅也压低声音道,“被要求戴着面具来,这些人当然不会感觉有趣,只是会忐忑不安的揣测用意,又生怕有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偷偷摸摸的靠着别人的邀请函和身份混进来,所以一定得好好审查才行。” 月山朝里蹙了蹙眉头,感觉对方在说完这句话时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过于紧张的,说不定就是心里藏着事情的小老鼠呐。” 女人刻意压低,又莫名带着笑意和轻松的声音传进几人耳朵,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让在场和组织有过接触的或多或少都变了脸色,只有毛利小五郎神经大条的看着对方,开口道,“那雅也小姐为什么要来和我打招呼呢,是需要本名侦探的保护吗?” “这倒不是。只是你们没有露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所以还是和你们待着比较舒服吧?”雅也冲毛利小五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毛利先生愿不愿意呢?” “那当然,能与这么美丽的小姐结伴同行,这可是我的荣幸。” 这家伙又来了,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放心让她和我们一起行动。月山朝里看着这一幕,强烈控制住了自己快要扶额叹息的冲动。 不过倒也是个好事,说不定和他们待得时间比较久更能看出破绽。他们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在游轮到达私人岛屿之前尽快找到朗姆到底是谁。 按照现在的形势和惯常套路来看,估计一会儿还会遇到两个分别和之前的信息吻合的候选人,再来一次经典三选一。 先趁着大多数人都在船舱这边,先弄清楚游轮的结构好了。 这样想着,正要让春日川柊吾继续找下一个房间的月山朝里表情一凛,差点被旁边的男孩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转开头,将注意力放到了现在是灰黑色头发的警官那边。 后者的背正抵在轮椅靠背上,被压得生疼。 他原本正操控着轮椅慢悠悠的逛着离客舱最近的那个区域,没想到在快到餐厅位置的一个房间里被不知道哪里藏着的人按在了墙面上,甚至来不及看清房间里的设置就被捂住了口鼻。 “有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啊,小少爷。” 刻意压低到分辨不出来特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春日川柊吾在刚才那一秒受惊的状态中缓过来,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干脆整个人就着力气靠在椅背上,对着空气露出了无语至极的死鱼眼。 演上瘾了是吧,你这个家伙! 本来要补昨天的3k,但是感觉最后并没有完全写完,断的位置很奇怪,感觉和明天的3k放在一起看比较好,所以移到明天啦~ 第205章 凛冬将至 见并没有得到回应, 安室透就知道前面这家伙肯定已经认出来了。 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就经常调侃春日川柊吾有一个‘狗鼻子’,不管是谁靠近都能靠着味道迅速识别出来,按照那家伙的话来说, 他们其他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而且很好认,真要让他说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种独属于这个家伙的特异功能。 果然,在他松开手, 打开库房内的灯光后, 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无语’两个大字的死鱼眼。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是怎么用自己又大又圆的那双眼睛摆出这幅表情的,他见四处无人,干脆摘掉了脸上犯人的面具, 又伸手戳了戳对方的, 拖着长音道, “拜托,演上瘾了是吧,吓得我差点就动手了——你们服务人员也要戴面具吗?” 面前穿着波本三件套的男人像是一位真正的服务生一样带着薄手套,和当时在列车上差不多的衬衫和黑色马甲背心将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再加上领结位置缀着的宝石,看的坐在轮椅上那人一阵惊叹。 真不愧是论坛里人气最高的家伙, 只可惜那张娃娃脸被挡在面具后面了,要是露出来杀伤力估计翻倍。 “除了负责检验邀请函和行李的那些人, 其他都被要求戴上了这种面具, 不过和客人收到的相比, 样式就简单很多。”说着,安室透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递给对方。 春日川柊吾接过,和自己那个放在一起看了看, 果然他们的只是普通的白色面具,上面并没有那些复杂的纹路。 “你们几个哪里找来的剧本。”将自己的面具拿回来后,金发黑皮的男人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在门外看见的那一幕,一时感觉好笑,“都能去演电视剧了。” “前几天去那个松永家拜访的时候,我们可是看见过更刺激的现场版。”回想起当时围观到的情况,坐在轮椅上假扮小少爷的警官抽了抽嘴角,“反正这里的人都留着心眼,不如一上来就闹一下,让他们识别身份,还能放松点警惕。” “你们进门时演了那一出,他们的疑虑应该少了不少,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挺乐在其中的。”安室透有些无奈,在警校萩原研二那几个家伙扮成脑子不大灵光的家伙闯进被劫持的便利店时就是这幅模样。 “我倒是挺乐在其中的,不过萩原就不一定了......对吧,管家?” 早就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的安室透和春日川柊吾同时转头,刚好推开门的那个穿着管家制服的半长发男人抽了抽嘴角,终于装不下去了,几步过来使劲按住了轮椅上那人毛茸茸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威胁,“居然跑到这里来了,可让我好找啊,小少爷。” 萩原研二手里拿着手机,不过屏幕上确实一片黑色,正中央的位置有好几个颜色不一样,快要重合在一起的圆点,显示的正是安室透的位置。 春日川柊吾立刻缩了缩脖子,“上船之前说好的怎么演都不生气的!” “幸好是我来当这个冤大头,要是小阵平是管家,等任务结束你就惨了......不过也只有你们两个都是卷毛的家伙才能演兄弟。”半长发的男人使劲磨蹭了几下对方的卷毛,之后才想起还有正式,“东西带来了吗?” “喂喂——”春日川警官立刻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在这七年里刻在DNA里的某些因素都已经因为这句话蠢蠢欲动起来,“你这样真的很像是在搞什么黑货交易好吗,作为缉。毒警察还真想给你们两个一人一副手铐......” 作为几人中唯一一个上船不用被检查行李的组织成员,船上所有人的装备都由安室透一个人运送上船,再在交接的时候分给其他人,现在这位背负着各种违规装置的家伙脚边就是一个不大的盒子,上面印着葡萄酒的标签,活像春日川柊吾抓过很多的那种走。私犯。 ‘走。私犯’打开箱子,第一层即使整艘游轮最违纪的东西。轮椅上的警官一眼就认出来了陪伴自己七年的那把配枪,眼睛亮晶晶的把它拿了起来,别在了腰侧,又用较为宽大的外套挡住了。 “别光顾着拿自己那把。”本次行动的指挥官敲了敲他,翻出另外两把手。枪来,“这是松田和那个......” 安室透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在怀疑给现在才在上小学一年级的那家伙手。枪的行为是否合适,不过既然参与的行动,那个小男孩皮下又是已经十七岁的工藤新一,配枪倒是没什么问题,“和那个小侦探的。只有你这件衣服藏的下这么多东西。” 于是春日川柊吾身上揣上了三把枪,从有配枪的帅气小少爷变成了走私犯同伙。 他撇了撇嘴,干脆和旁边的萩原研二一起凑过去研究起其他东西,后者从里面拿出来了好几个耳饰,抽了抽嘴角道,“这个是什么?” 这些耳饰每个的样式都不一样,看上去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有的是比较夸张的耳坠,有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色调都很低调的耳钉,之间看不出任何联系。 “那位阿笠博士的发明,耳坠形的对讲机,在耳朵上挂着就行,耳夹耳钉两用。”安室透尽职尽责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功能,“附带定位功能。” “那个博士还真是厉害......”萩原研二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代表这些定位的圆点都挤在一起,春日川柊吾拿着定位器操控着轮椅往后面溜了一大段,除了安室透已经戴在自己耳朵上的那个之外,其他几个圆点都跟着一起往旁边移动了一点。 “......这个是?” 半长发的男人正要关掉手机,却在将放大的定位界面调回初始数值时看见了船只另一头,一个暗色的圆点,他问出口后才想起来之前开会时说过,这次安室透主要的搭档是一位会给公安提供信息的组织成员,“君度...?” “嗯。”安室透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现在应该在船头的休息室那边。”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是...呃...服务生二人组?”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显然没办法把那个传说中杀伐果断,还给了柊吾一刀的杀手和服务生这个词联系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当时发现警校第一在咖啡厅打工一样震撼。 当惯了服务生的金发黑皮的男人表情也微妙起来,他转头咳嗽了几声,“...也算是。” 大概每个组织成员都拜托不了当服务生的命运,希望这个职业有朝一日琴酒也能来胜任。不过这家伙穿他这种类型的服务生服装好像不太合适,这种服务型的衣服还有哪些选项?也就比较常见的这种类西服的装饰,还有中餐厅那种中国风的服装,要不就是女仆店的...... 等等......! 想象了一下这位银长发的top killer穿着女仆装扮演服务生给客人倒酒的样子,安室透不住打了个寒颤,表情都空白了起来。 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柊吾。”萩原研二蹙了蹙眉头,似乎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挑明,但是仍然忍不住多问,“他应该是...月山那位失踪的兄长吧?” “啊......”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春日川柊吾卡壳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那道已经用易容工具挡掉的长疤,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出回应,“我和他接触并不多,但是有八分把握...应该就是他。他们兄弟俩的眼睛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吧...?” 幸好这次无论是乘客还是服务生都要求佩戴面具,眼部较为狭小的开口可以完美的挡住眼睛处熟悉的弧度,让人辨识不出来。 “你当时果然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分神被割破喉咙的吧?”萩原研二看着他。 “我想他应该也认出我了。”春日川柊吾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他倒是有些害怕自己的好友因为当初这场无法控制的‘我打我自己’戏码迁怒君度。男人放下摸自己脖颈的手,“如果没认出我,说不定你们每个月就要去墓地那里给我...嘶!”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安室透黑着脸,使劲给他头上来了一下,“你这家伙不是最忌讳这种话了吗,不让我们说,自己倒是说得欢快的不行。” “这哪是不吉利的话,只是假设一下——”春日川柊吾拖着抱怨道,“当初不就是为了帮朝里找亲人才报考警校的,虽然是阴错阳差,但是至少找到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好事嘛。” “被割破喉咙送进ICU还是好事,你这家伙真的是......”萩原研二无奈的瞥了他一样,将手里有点夸张的耳坠收好后,冲着安室透道,“他...有没有可能......” “现在还不知道。”知道自己好友在问所有事情都落幕后君度会怎么处理的问题,金发黑皮的男人垂了垂眼睛,“他手上人命太多了,很难完全......我和景光会尽力的。” 谁都不想让这样一个人在终于摆脱缠绕自己几十年的泥沼后却只能等待法律的裁决,最后落得和那些真正的凶手一样的结局。 似乎觉得现在说这个实在太过沉重,萩原研二干脆转开了话题,在将要带给其他人的东西往身上装时,继续已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道,“你们俩相处的怎么样,你对人家弟弟做出这种事情,他没有上来就给你两拳吧。” “喂喂...你们能不能盼我点好啊。”安室透露出无语的半月眼看向对方,感觉自己当时就不应该把在外国别墅那里遇上了羽谷缈这件事说给这几个好友听,“不过其实一定要说的话......他是个很好的下属。” 甚至可以说是好的过头了。 无论什么任务和要求,只要可以做到而且任务逻辑和安排没有问题,他就不会过问,只要接过了就能完成的很好,一些细节上的问题都会和通知‘已完成’的那封邮件一起发送过来,怪不得能得到那位先生那样的重视,他要是BOSS的话也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给这种下属来做。 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省心过了,要不是知道现在根本没可能,安室透都想让这位执行力可以说是top1的成员给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来个特训。 不过...把自己的日常生活过成‘下属’模式也是个问题,就算公安那边可以松口,几乎快要被组织打磨成所谓‘武器’的羽谷缈,想要真正适应、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也是个很大的挑战。 不过他相信朝里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无论是对于刚刚从之前的阴影里解脱的羽谷缈,还是对于失去飞鸟雾这个弟弟的月山朝里来说,有血脉联系的亲人之间的陪伴大概是最合适的。 “行了,我和柊...小少爷先走了。”萩原研二挥了挥手,迅速进入刚才的扮演模式,他扶住春日川柊吾的轮椅,打断了安室透的思虑,“有什么事情耳麦联系。” “好,耳麦联系。”安室透用手碰了碰自己耳朵上带着的耳饰,开口道,“我们得尽快找到朗姆,要是等到了那座岛上,事情就麻烦很多了。不过万事小心,朗姆很谨慎。” “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不会打草惊蛇的。”春日川柊吾冲他点了点头,“一会儿餐厅见。” 他本来以为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能再见到这位四处打工的服务生,却没想到中午的餐厅人少的可怜,只有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和零星几个结伴而来,大多客人都在房间休息,一直等到傍晚,这艘载满了重要人物的船才真正热闹起来。 晚上的餐厅和中午的几乎算是截然不同,最顶上本就是透明的窗户全部打开,让这个本就在最顶层的餐厅直接暴露在了星空之下。 月山朝里撑头看着,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那些任务和脸上作用古怪的面具,光看这次航行的景色和设施服务,这次的旅行倒是算得上舒服。 似乎为了增加些可有可无的私密性,座椅周围拉着半透明的长帘,暂时隔绝了那些隐晦的视线,早上遇见的那位自我介绍说叫做‘雅也’的小姐自然继续和毛利小五郎坐在一起,聊着些不痒不痛的话题。 江户川柯南的腰侧已经别上了那把曾经属于末光苍介的手。枪,他在从春日川柊吾手中接过时用手指重重摩擦了一下下侧位置的刻字,到现在触碰到那个名字的指腹好像还在隐隐发烫,冲矢昴仍然是那副表情,在旁边自顾自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料理。 几人的面具仍然戴在脸上,但是眼睛下方的却已经拆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组织这次宴会的人似乎希望他们在属于自己的客房外都要严严实实的挡住面部,就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这个大叔......” 听着毛利小五郎反反复复给旁边穿着晚礼服的女郎讲自己为数不多清醒着参与了全程的案件,江户川柯南无语的嘟囔了一声。 看着男孩孩子气的模样,月山朝里有点好笑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说起来,毛利先生。”雅也将牛排送进嘴里后,状似无意的问道,“您是受邀来参加本次宴会的,还是......” “问起这个的话,应该说我是受到别人的委托来的,不过......那位给我寄邀请函邀请我一起来的先生到现在还没有和我联系就是了。”毛利小五郎顿了一下,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对啊,我还没有和他联系上......” “恐怕毛利先生和他联系不上了。”女人的眼神按了按,向牛排切下下一刀时活像切下了什么人的血肉。 她藏在面具下的脸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有点阴森森的,让毛利小五郎看的一愣,手里的酒杯都放下了,“什么叫联系不上了?” “原来毛利先生不知道这次的规矩啊。” 规矩和宴会这两个字放在一起说,听起来十分奇怪,把这个宴会因为强制要求的面具变得有些古怪的气氛弄得更加怪异起来,“每个受邀者会收到三张邀请函,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就算去找别人来顶替也好......必须有三个人拿着这三张邀请函登船,如果送到每个人手里的邀请函没有被使用......那可就惨了。” “惨了...是什么意思?”江户川柯南瞬间警惕起来,看向对面那个意有所指的女人。 “只有不合群的老鼠才会逃避这种宴会,要是不来的话,不就承认了自己的‘不合群’和...‘背叛’了吗?”女人故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读音,“那个找你来的家伙肯定是害怕来这艘船上,又不敢不使用这三张属于自己的邀请函,所以才找到了你这位鼎鼎大名的侦探来替代他。” “毕竟大侦探出现在新闻报道上的时候,身边总带那位漂亮的女儿,还有这个穿西装的小男孩,刚好三个人......不过今天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倒是没有来啊。” 雅也冲着暗暗警惕起来的男孩仰了仰头,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旁边,看上去对他们聊天的内容并没有多大兴趣的月山朝里,眼神晦暗不明。 “你们......”毛利小五郎噎了一下,像是没感觉现在气氛不对劲一样,“你们有钱人原来还有这种团体啊。” 月山朝里正往嘴里送配餐的甜酒,闻言差点把带着苹果香气的酒液喷出来。 这位经常都很糊涂的名侦探到底是怎么把‘老鼠’、‘背叛’和‘不合群’这几个暗示性极强的词语和小团体对等起来的啊?!只要一把组织这种行为和小团体挂钩,感觉前者的等级一下就下降了不少...... 他连忙用酒杯挡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觉得在这种场合笑起来并不合适,于是想要打开论坛看看之前被漫画放大的细节来转移视线,却没想到一打开,就是一位手速极快的画手在看完刚才的剧情后迅速摸出的女仆装琴酒。 女仆装琴酒!! 月山朝里连忙扭开头,又在桌面下面使劲抓住了江户川柯南的手,才没让自己笑的肩膀都颤动起来。 ......?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面前一副迷糊模样的名侦探,又转头看了看使劲拽着自己的手,低着头拼命压抑着笑意的月山朝里,和旁边自顾自享受景色和美食的冲矢昴,只感觉这一行人里,他这个小孩模样的高中生才是最成熟的那个。 毛利小五郎反应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另外的形容,他皱起眉头,追问道,“为什么会害怕上这条船呢,这种景色可是难得一遇的啊,还有这么好喝的酒。”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艘船最后会沉没在海底,就在我们晚上熟睡的时候。”雅也用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她面前那份三分熟的牛排只吃了一点,切口处连着殷红的血丝,“我吃好了。” 说着,她起身绕过毛利小五郎,原本在看戏的月山朝里身体一僵,感觉到那个疑似朗姆的女人走过了几个空余座位,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过要说起好酒,听说负一层的酒吧那里的酒比这里的还要香醇,而且那里一位调酒师的手法,可是让船上最挑剔的那位酒业负责人都赞不绝口。” 挨得太近了...... 月山朝里蹙了蹙眉头,这个距离,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卷曲的发丝,和说话时呼出来、轻轻撒在自己颈侧的热气。 “有脸赏光吗,毛利先生?”女人伸出手,扶住了面前那人的肩膀,补充道,“还有这位先生。” 第206章 凛冬将至 “......有果汁吗?” 月山朝里被女人颇有暗示意味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舒服, 他抿了抿嘴,在几人的视线中问出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雅也小姐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两秒,她眨了眨眼睛, 略微有些迟疑道,“我想...应该也是有的。” “太好了。”得到肯定的答案, 黑发男人迅速伸手捞起旁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江户川柯南,把他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 在转身对向雅也时又架着胳膊下方把坐在自己腿上的小男孩拎起来了一点, 让这个翘着呆毛的圆乎乎的脑袋刚好横在自己和女人之前,“那柯南也一起去吧!” “......啊?”被用来当挡箭牌的小男孩感觉这一幕极其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某个画室他就和现在一样, 像个不希望自己的‘单亲妈妈’被抢走一样插在月山朝里和莫名其妙来搭讪的家伙中间。 想到其中过于不对劲的那个词, 江户川柯南心虚的低下头去, 对后面那位兄长狠狠私密马赛了几声。 不过......自己绝对得去! 看着面前女人从刚才的微愣中回过神来后反而更饶有兴味的眼神,男孩立刻往后移了一点,将月山朝里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冲女人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来,“哇,居然有果汁可以喝!我也要和朝...和哥哥一起去!” 说罢, 他转头看向旁边暗暗观察着雅也的冲矢昴,笑容比刚才还要灿烂, “大哥哥也一起来嘛。” “好。”冲矢昴微微眯起眼睛, 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适时附和道,“我也对那位调酒手法很好的调酒师很感兴趣。” 原本的三人局立刻变成了有小孩参与的团建, 把原本还有些含糊不清的气氛冲击成了某种合家欢场景,雅也看着江户川柯南取下下半面具后露出的那一半圆乎乎的脸蛋, 眼中的笑意被一种浅淡的柔光覆上了一瞬。 她伸出手,在男孩的侧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后者瞬间因为这个动作顿住了片刻,只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还没有等他再追查到这种熟悉感的源头,雅也小姐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难道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吗? 江户川柯南蹙其眉头,原本脸上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褪下来,变成了和外表不符合的严肃表情,他还没来得及再思索些什么,就感觉侧脸再次被人捏了起来。 “......?”男孩顺着力道转过头去,正迎上月山朝里的眼睛。黑发男人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下巴上,上上下下观察了自己怀里的小侦探一遍,用研究什么文献的专研态度开口道,“看来柯南的侧脸是真的很软,谁都想要捏一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江户川柯南立刻弯起无奈的半月眼,他左右看看,干脆先从月山朝里腿上跳了下去,然后拉着男人站起身来,“叔叔,还有昴先生,我和朝里哥先回去了,一会儿在酒吧见。” 说罢,他没有看那两人什么反应,拉着月山朝里就快步往外面走去,男孩这幅模样像极了撒娇缠着大人出去玩的孩子,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一直等两人来到船头位置,江户川柯南才松开手,现在天色早已黑了,远离城市的海域上方,星星终于摆脱了之前餐厅里的那一小方天地,在没有穷尽的天空上安静的碰撞着。 “太危险了——”男孩没空欣赏现在的景色,他双手抱胸,气场都比刚才强大了不少,月山朝里看着他,感觉看见了之前经常教育这个到处乱跑的小侦探的自己,“我总感觉她有点熟悉,但是想不到到底在哪里见过...总之你一定要小心,万一她是组织的人那就危险了。” “嗯嗯。”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月山朝里有点失笑,但是又怕面前认真的小侦探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便努力的忍下了笑意,点点头,“我又不是某个到处乱跑的小侦探,当然会注意的,好歹我也是26岁的成年人了吧,你也太小看我了。” “因为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江户川柯南蹙着眉头,似乎是感觉自己声音太大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这次你本来不用参与进来的。” 这次本来就危险,月山朝里作为普通人,并没有参与这次合作的计划,所以自然不可能得到公安那边配备的武器装备。 “既来之则安之——要是我不来的话小兰的那张邀请函你们要给谁啊。”黑发的男人看着对方脸上纠结的表情,伸手使劲捏了一把对方的脸,“再说...我总有一种一定要来这艘船上的强烈预感,说不定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很重要的事呢?或者会见到什么人也说不定......” 为了协助自己两个马甲完成这次任务才上船的月山朝里眨了眨眼,强行给自己上船这个行为找了个并不怎么冲突的理由,谁知道听完这句话,刚才还一脸担心和纠结的男孩反而沉默下来。 “会见到什么人......”江户川柯南顿了一下,还是把之后的话咽了下去,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有几道人影,连忙警惕起来,将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你们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那两道人影直直的往船头方向走来,一直等看见那个熟悉的轮椅,警惕着的江户川柯南才松了口气。 春日川柊吾笑着冲两人挥了挥手,“为了找你们两个我们可是绕了好半天。” 其实也没有多久,他当然知道月山朝里在哪里,不过直接说不知道又会让自己好友想起什么,所以只好在和对方一起绕了几圈后才提议去船头船尾的地方看看。 “放心吧,降谷说只有室内和甲板中侧有摄像头和监听器,我也用检测仪测试过周围了,没什么信号反应。”萩原研二补充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手环,递给了小男孩,“刚才忘记给你了,还有这个,如果遇上联络器损坏的情况,可以用这个通知其他人。” 见半长发的好友开始和男孩讲解那个东西的使用方法,春日川柊吾小声道,“朝里,过来一下。” 边说着,他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个之前分配到的耳坠形的联络器。 这个联络器对于一直和萩原研二一起行动的春日川柊吾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又没有耳洞,耳夹形的行动起来实在不太方便,于是干脆想着把这个装备拿给现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现代装备、只有作弊带上来的那把匕首的本体,平衡一下装备配比。 不用等轮椅上那人开口,月山朝里将自己左侧微长的头发全数理到耳后,半蹲下来,凑近过去了一点,任由对方伸出手,将那个细长的长钉穿过了自己的耳洞,固定在了耳垂上。 春日川柊吾左右看了看,用指尖把刚才被男人别到耳后的黑发理了回来,柔顺的发丝垂下来,隐约挡住了从耳垂处坠下的水滴状宝石。 果然挺合适。坐在轮椅上的警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反正比他戴这个合适多了,中午试的时候他可是被萩原研二嘲笑了很久! “谢谢柊......”月山朝里顿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在外面是不是不应该直接说出对方的名字,又觉得现在说生疏的‘春日川先生’也有点奇怪,他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将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在别过脸去的同时挡住了嘴角因为羞耻忍不住浮起的笑意,小声念出了这艘船上的限定称呼,“...小少爷。” 他说完后才感觉到周边莫名其妙安静下来,刚才还在交谈的一大一小现在完全没了声音,只是站在他们俩旁边,一个盯着不远处的海平面使劲看,一个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像是突然想要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一样。 不知道萩原研二和江户川柯南在刚才短短的几秒又想到了什么,但早已见识过半长发警官恐怖的脑补能力,月山朝里干脆拉过还在看星星的男孩在手,撂下一句‘我们先走了’就头也不回的往船舱内部走去。 ......很不舒服的视线。 走到快进船舱的位置,月山朝里脚步一顿,敏锐的感觉到了从不远处投来的视线,大概因为视线只投向了他,被牵着的男孩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却在自己兄长停下脚步后立刻警惕起来。 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回应,黑发男人假装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准备继续往船舱内走去,不过身后那人显然不想放过他。 “无益愿望,多余渴求。” 带着沙哑的男性嗓音从后方传来,口中的内容让月山朝里晃了一下神,他转头看去,“......什么?” “这是一个愚人,怀揣着许多的愿望。它们造成的损害远远甚于裨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来人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用咏叹搬的腔调念出了这句奇怪的、像诗句一样的话。 说完,男人抬起头,面具下方的空洞当中,露出了一双异色的眼睛。 “我在说你脸上的面具。” 第207章 凛冬将至 来人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装, 但是左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起路来有些跛,只有依靠着手中看上去很沉重的手杖才能勉强像其他人一样平稳的行走。 见快要走进门内的一大一小两人充满警惕的视线, 高大的男人将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置于胸口处, 向他们微微鞠了一躬,“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叫川岛明义, 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商人,刚才那些话只是一些个人爱好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 这种文质彬彬的类型很容易让月山朝里联想到那位现在还在吃牢饭的收藏家松尾和志, 但是他们俩带给人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黑发男人微微皱起眉头, 将江户川柯南往自己身后拉了一点,“川岛先生,请问您说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意思。” “我个人喜欢研究...按照别人的话来说,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借一下你的面具吗,下面的那一半就好。” 感觉到小侦探在后面拉了自己一把,月山朝里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还是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下半部分取了下来,谨慎的递给了对方。 男人接过后, 将手杖搭在了手边最近的地方。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摸过表面后, 又示意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一米多距离的两人过来一点, “来看这个。” 随着他手指在面具上描绘的动作,月山朝里才发现原来面具上并不是不知所云的纹路, 撇去那些繁琐的花草树木,色泽暗淡的纹路一点点勾勒出了一个跪在地上, 向天空中做祈祷状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面具上没有面容那人的耳朵被拉长,不知道是变成了兔子还是驴马的模样。 “和诗歌的内容刚好对应。”川岛明义顿了一下,将面具归还给了对方,“这艘船以‘愚人船’命名,又刚好邀请了一百一十一位客人,我想每个人的面具说不定会和诗歌中那些愚人一一对应,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倒是并没有错......” 和那些诗歌里的愚人是一一对应的吗? 被这句话勾起了些许兴趣,月山朝里并没有着急重新戴上那半个面具,而是把它拿在手里,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纹路,“无益愿望,多余渴求......?” “是啊,无益愿望,多余渴求......一位有太多愿望的愚人。”川岛明义附和道,他拿起刚才靠在一边的手杖,向前方走进了一点,他抬起头,那只颜色不一样的,明显不属于‘眼球’这种东西的‘眼睛’被灯光照亮了一点,“......这位先生,你又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不知道是光影问题,还是单纯的三选一死亡打光,他说这句话时微笑着的脸大半挡在阴影下方,只有那只与众不同的眼睛在闪光,看的月山朝里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光从正常视角看就这么吓人,不知道到了漫画上会被画成什么样子...... 并没有在意对方后退的行为,这位标准的三选一候选人自顾自往下说道,“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不为人知的渴求,说不定有些人还盼望着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有的永生呢...你呢,你也想永生吗?” 江户川柯南紧锁着眉毛,他上一次见到的这种自说自话的人,还是那个有点疯疯癫癫的研究员,因为这两个有相同特征的家伙扯起了一段已经过去的记忆,男孩的面色都沉下来,他紧紧握着月山朝里的手,不想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但是面前这人显然也符合之前所说的朗姆的特征,如果就这样离开会错过不少线索。 如果只是自己在的话,他肯定会一直和对方交谈下去,甚至找机会邀请对方和自己一起行动,将其引到比他更熟悉朗姆的冲矢昴或者安室透那边,但是现在他身边只有本不应该被扯进来的黑发男人,小侦探皱起眉头,正想要找借口先一起离开,就感觉到月山朝里安抚一般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我并不想要这个。”牵着小孩的男人用空余的那只手将面具戴上后,很快回应道,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掀起多少情绪。 “是吗......有了财富,就想要地位,有了地位就想要把这些都牢牢的抓在手里,期盼起永生,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这样说来这个面具倒是适合这里的大部分人......不过看来你仍然没到这个时候。”川岛明义眯起眼睛,用手杖轻敲了一下地面,“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愿望。” 月山朝里垂下眼睛。 一定要说的话,他从始至终最大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完成这次最主要的任务,这个愿望和永生比起来似乎并不算是什么...还是说,‘完美的结局’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过于贪婪的愿望。 在他思索时,男人终于发现了一直看着自己的一道视线,他低下头去,看见了月山朝里腿边的男孩从面具下方透出来的那双湛蓝的眼睛。男孩只戴了上半部分的面具,可以从露出的那半张脸看见他严肃的表情。 “嗯?你对我的眼睛感兴趣吗?”川岛明义挑了挑眉毛,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很明显的那种义眼。“这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换成这种没什么用的玻璃制品,看着有些吓人吗?” 江户川柯南摇了摇头,随后,他就感觉落在自己的眼睛上的视线往花纹位置移动了一点。 “厄运...?”男人蹙起眉头,细细看过上面的纹路,“小朋友脸上的面具居然是厄运的...你给周围的人带来过很多麻烦吗?” 男孩一顿,不住抽了抽嘴角,回想起现在每次目暮警官在案发现场看见自己和毛利小五郎时的感慨,不住伸手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 他的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面具冰凉的表面,就感觉自己和月山朝里相握的那只手一重,原本态度一直平淡,无论对方说什么话都没什么明显情绪的黑发男人此刻却完全恼怒起来,光从声音都能听出里面的怒火。 “他从来没给任何人带来过厄运和麻烦。” 江户川柯南不住转头看向旁边那人。 月山朝里咬了咬牙,挑起的眉毛被挡在面具下面,但是火气仍然能从浅色的眼眸中闪出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好吧,抱歉,看来是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作为补偿,我请这位小朋友喝果汁怎么样,就在楼下的酒吧。” 川岛明义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向还不到自己腰高的男孩道歉道,但是口中的邀请却很是强硬,“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聊天,也是要去那间酒吧对吗,这个点那些嗜酒成性的家伙应该还没有来,气氛也适合小孩子。这边请吧。” 不,现在那里应该就有个嗜酒成性的老酒鬼。 江户川柯南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先警惕还是先吐槽,见对方自己把自己往冲矢昴那里送,他也想让这个人把注意力从月山朝里身上移开,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很快走到酒吧,果然像刚才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偷偷吐槽的一样,毛利小五郎在午饭过后就来到了酒吧,此刻正在卡座上大声和旁边卷发的女郎说些什么,冲矢昴倒是并没有选择坐在他旁边,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手边是一杯喝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不过除了他们外,居然还有一个之前并没有加过的人在。 那个看上去有些年长的老人就坐在毛利小五郎的卡座旁边,他手里端着一杯酒,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苍老的色彩,他用手中这杯精心调制的酒碰了碰名侦探手上满满一大杯生啤,感叹道,“没想到会在这艘船上见到毛利先生,我可是非常崇拜您的。” “毛利小五郎?”川岛明义轻轻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倒是没有选择当即上去对话,他任由那位表现的有些任性的男孩以‘喜欢吧台位置的高脚座位’为由,把自己和一直被牵着的男人带到了正在喝酒的研究生旁边一点的位置。 “我想要喝橙汁。”男孩仰起头,对着穿着一身服务员制服、正在擦拭酒杯的黑皮男人说道,安室透暗色的皮肤和金发让男孩在进来前就注意到了。 “好,请稍等。”这位一直在打工的公安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在看见旁边明显有一只眼睛不大一样的男人后给男孩投递了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他一边将加冰的果汁慢慢倒进玻璃杯里,边开口询问道,“这两位先生呢,要喝点什么?” 川岛明义只是简单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然后态度温和的和旁边的男孩聊起天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他挑了点自己收藏的、孩子会有兴趣的藏品讲给对方,江户川柯南也很配合,两人聊了一小会儿,他刚才点了那杯长岛冰茶就被一只用薄手套套着的手推到了面前。 “长岛冰茶。”来人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但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反而让刚才态度还算温和的男人瞬间沉下脸来。 川岛明义抬起头,对上那双面具下的、冷灰色的眼睛后,忽然笑了一下,将手边的调好的酒推了回去,“这杯酒,就请这位调酒师先生喝了吧。” 第208章 凛冬将至 这句话一出, 君度和月山朝里同步停顿了一下。 作为刚才在调酒台后方亲手调制出这杯酒的人,羽谷缈可以确定这杯酒没有任何问题,他和安室透还没有鲁莽到在还没有确认身份的朗姆嫌疑人的酒杯里下药的地步。 但是既然这杯酒没有问题, 川岛明义这个举动就有点古怪了。 男人微微眯起自己冷灰色的眼睛,将对方推来自己的那杯酒往旁边推了一点, 目光都冷了下去,还没有等他开口, 在旁边擦拭酒杯的安室透就几步过来, 冲那位有些刁蛮的客人笑道,“抱歉,客人不想要这杯酒的话, 我们可以为您换一杯。” “哎, 叔叔不想要这杯酒了吗?”江户川柯南也探了探头, 一副并没有察觉到古怪气氛的模样。 居然敢这样和君度说话啊......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公安在此刻的思绪和旁边一脸惊讶的江户川柯南重合了起来,两个人暗暗瞄了一下眼神冰冷的和他那把爱刀一样的君度,不由再次捏了把汗。 该说川岛明义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完全不要命的凑上来啊。 感觉到旁边几乎无法忽视的低气压,安室透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他刚想开口在气氛变得更不对劲之前说些什么, 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那位名侦探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哎,你怎么也在这里?!”听到这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毛利小五郎一边往嘴里倒生啤酒, 一边往声源处看去, 在看见吧台左边那位特征极其明显的服务员时,男人瞪大眼睛, 差点把嘴里的啤酒都咳出来。 “当然是来打工了。”早就料到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公安立刻站直了一点,像平时在咖啡厅里遇见时一样露出明媚的笑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毛利先生,是又收到什么委托了吗?” “与其说是什么委托,不如说是被人骗来收拾烂摊子比较好。”毛利小五郎想起之前在吃饭时雅也说的内容,眉毛都扬了起来,随后他看向戴着面具的安室透,倒是没有升起什么怀疑的意思。 “我听那几个常来咖啡厅的家伙说你因为请假太多工资都快被扣光了,要我说啊,要是你平时少花时间出去搞什么侦探副业,安安分分在咖啡厅工作,也不至于让老板把你的工资扣到要出来打工填补家用的地步,是吧朝里?” “......嗯?”还在思索川岛明义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的月山朝里这才把视线从那位酒上移开,他微微抬头,正对上羽谷缈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又低头匆匆错开视线,笑着附和道,“......如果安室先生少请假的话,肯定不会扣这么多工资的。” 如果没给他后脑勺来这一下的话,也不至于扣这么多。 他刚才只是在想前面的事情,恍了一下神,不过不知道小男孩又由此联想到了什么,连看过来的视线都带着隐约的担忧。 “说起来,你们刚才是在说什么?”见几人已经聊完了,刚才在毛利小五郎旁边的老人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座位移动到了吧台旁边,“我听......你们好像起了点争执的样子。” “我只是想请这位先生喝杯酒而已。”川岛明义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他看着那杯被君度推开的酒,在说这句话时又将其推了回去,明明力道不大,用词也算得上礼貌,但是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强硬的味道来。 羽谷缈蹙眉看着他,还是碍于现在的身份和情况,把眼里泛起的戾气压了下去,“...抱歉,我不喝酒。” “调酒师不会喝酒吗?”男人扬了扬眉毛,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下去,反而把酒杯往前面又推了一点,“还是说.....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敢喝这杯酒呢?” “喂喂,这倒是不至于吧......”毛利小五郎皱起眉头,因为这句话嘟囔起来。 “虽然说的是有点过分,不过小心谨慎也是必要的,毛利先生。”坐在旁边的那位老人在此时低声开口道,他的一只眼睛被黑色的布料挡住,另一只透过面具露在外面,像一只老鹰。 并没有理会老人的附和,早早将手杖放在一边的男人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再次开口道,“喝了。” 羽谷缈皱眉看着他。 他倒是没感觉到对方真的是在怀疑这杯酒有问题,这句话更像是为了逼迫他喝下去的手段而已,但是让自己喝酒这个行为除了羞辱意味外好像又没有什么别的深意。 男人伸出手,在指尖碰到杯壁后立刻蔓延上来一阵凉意,刚好卡在杯壁中央的冰球在灯光下闪烁着凌凌波光。 如果川岛明义做这个举动只是为了羞辱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做出的这种行为,如果他是朗姆,做出这些动作都顺理成章,因为他很早就和这位二把手不太对付,但是如果他不是朗姆...那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光看见这双冷灰色的眼睛就能识别出他的身份,而且还怀着这样的敌意。 随着垂下眼眸的动作,羽谷缈敛去了眼眸中的神色,他取下自己下半张脸的面具,将玻璃杯抵在唇边,然后微微仰头把冰凉的酒液送进喉咙。 “喝完。”见对方将第一口酒送进嘴里后,川岛明义顿了一下,语义不明的开口。 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很难不让男人想到很多并不算多好的记忆,他仰起头,喉咙滚动着,很快就整杯酒都度进胃里。在喝完后,君度将杯口处冲对方那里一偏,示意他看,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时倒是用了力气,玻璃杯的厚底和台面碰撞的脆响在酒吧里荡了一圈。 羽谷缈现在唯一的感觉是后槽牙处很疼。 调和长岛冰茶这种酒所使用的基本上都是40°以上的烈酒,口味辛辣,他很久没有这样猛烈的接触过酒精,即使努力隐忍,却仍然在放下酒杯后被呛的不住扭过头低低咳嗽了几声,甚至被刺激出了些许生理泪水。 他很快将下半张面具戴上,再次挡住了那小半张脸,除了刚才控制不住的呛咳和磕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外,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换一杯......X.Y.Z.好了。” 川岛明义将刚才这件事轻松翻了过去,听见这个酒名后,羽谷缈不带一点停顿的从酒柜里拿出了刚才已经开瓶的朗姆酒,又略微往上了一点,从酒柜靠边的位置抽出了一瓶君度橙酒。 这两种酒同时出现实在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含着一种暗示,江户川柯南的注意力马上从君度身上移开,转移到了点出这杯酒的朗姆嫌疑人身上。 安室透抽出一个擦干净的酒杯放到君度手边,只感觉到有一道并不算明显的视线透过他看向了接过杯子开始调酒的那人,公安回过头,看见冲矢昴端起自己手边盛着威士忌的酒杯,用里面明晃晃的酒液挡住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他的视线内,羽谷缈很快将冰块放进玻璃杯里降温,调制起那杯混着君度橙酒和朗姆酒的特调酒来,刚刚微微泄出些许的戾气收了回来,又变回之前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这倒是和冲矢昴之前一直以来的认识不大一样了。 他曾经看见那些提起‘君度’这两个字的代号成员眼中控制不住的惶恐神色,以为这位专职暗杀的家伙莫约和琴酒差不多,但是从现在来看...这位本来可以说得上地位很高的杀手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针对一样。 这样想来,他听过其他人惴惴不安的咬牙骂着琴酒是最忠心的疯子,但是提起君度时,评价好像永远是武器,和半点有人味的东西都沾不上边。 传言中组织最尖锐的那把刀,也只不过是刀而已,是一把可以随意被摆弄打磨的武器。看着君度几乎算得上无所谓的模样,FBI的探员也只能浅浅推测他在组织里受到的威胁和所谓压制,大概比强迫喝杯酒要狠太多。 无论到底是不是朗姆,川岛明义一定知道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调酒师就是君度,而且还了解他执行任务时从来不会做出多余的行为,所以才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做出这种行为来。 冲矢昴将视线落在男人搭在桌子上的手上,看见了他几个特殊的位置较为明显的茧痕,他越过川岛明义,本想再看一眼更旁边那位到来的很唐突的老人,却在转移视线时注意到了另外一只正在颤抖着的手。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月山朝里好像拼尽全力才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他垂着头,黑发挡住了眼睛,挡住了面具下唯一可以流露出情绪的地方,只有那只细微颤抖着的左手泄出了一点情绪。但是很快,他借用握住酒杯的动作压下了手部的颤动,将最后一点窥见情绪的窗口都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他恐怕已经认出来这位调酒师的真实身份了,但又碍于现在的情况,只能拼命忍耐住,假装成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冲矢昴回想起当时在那栋高楼里这对兄弟短短不过半分钟的重逢,不由移开了视线。 并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意思,月山朝里捏紧酒杯,忍了半天才忍住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 但是...再不走的话...... 从不久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背后的视线,果然,在他犹豫了一会儿后,就感觉肩膀微微一重,刚才在晚餐时就闻到过的香水味道再次从后方袭来。之前一直坐在后面的雅也端着酒杯,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搭住的他的肩膀。 “这么热闹。”女人勾了勾嘴角,“我也再要一杯好了......你想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我就算了......”月山朝里抽了抽嘴角,连头都不想往旁边转一下。刚才来酒吧时,为了让川岛明义离冲矢昴他们近一点,江户川柯南一进来就冲到了坐在喝酒的这位研究生旁边坐下。 以‘请柯南喝果汁赔礼道歉’为由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川岛明义自然坐在了男孩旁边,月山朝里干脆在这位刚见面的男人另一边坐下,想着这也算是个边缘位置,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明里暗里套信息就好,谁知道半路那个同样蒙着眼睛的老人也换了座位坐了过来。 他现在左边是川岛明义,右边是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独眼老人,背后站着雅也小姐,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朗姆候选人的包围圈一样! 平时有这种深陷敌营待遇的不都是那位小侦探吗,今天怎么轮到他了啊?! 完全被包围在敌圈里面,月山朝里努力抬起头,将视线直直射向前面的酒架,想要通过唯一没被围堵的前面来转移注意力,谁知道还没有抬头多久就感觉视线一暗,之前在旁边擦酒杯的安室透几步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吧台内。 “这位女士,要喝点什么。”金发黑皮的男人将手往前搭了一点,落在桌子上,冲站在完全不合画风的月山朝里背后的女人笑道。 安室透今天这一身打扮更接近于他出任务时波本的打扮,他走过来后,黑发男人只感觉自己彻底被四个组织的家伙团团包围住,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月山朝里扶住额头,有些无语的往前稍微移动了一点,没让身后的雅也离自己太近,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突然的亲近,这个场景让他又不住回想起来了当时在外国别墅被两人夹击的时候,连后脑勺都隐约疼起来。 ......一样的感觉...贝尔摩德? 黑发男人一愣,这种脑袋仿佛被雷电击中后灵光乍现的感觉让他连忙端起酒杯,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我想想......Silent Third好了。”雅也小姐冲面前金发黑皮的服务生勾了勾嘴角,终于放下了搭在月山朝里肩膀上的手,“毛利先生要来一杯吗?” 在卡座那边的毛利小五郎不知道喝了几杯生啤,露出的那小半张脸上都泛起了醉意,他‘啊?’了一声,看了看都移动到吧台那边的其他人,挥了挥手道,“再上一杯生啤酒好了,那些什么特调酒我可喝不了。” “有的酒我也不太喜欢。”老人附和道,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比如加了君度这种香甜酒中和味道的酒品,喝酒还是要喝烈性的才好......给我一杯killer吧。” “是吗?”端起自己面前刚被摆上的,用君度橙酒调和香味的酒,川岛明义笑道,“我倒是觉得,什么样的场合喝什么样的酒。” 可不是吗,你们点的要么有君度橙酒要么有朗姆酒,雅也干脆把波本威士忌和君度橙酒混在一起的特调酒都点了,这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吧,干脆别点酒,直接站起来大喊我和君度还有朗姆都有关系好了。 月山朝里坐在这两个攀谈起来的人中间,觉得连自己带面前这杯半点酒精都不含的果汁特调都显得格格不入。 “......忘记自我介绍了。”已经和其他人聊了几句的老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放下手里完全由烈性酒混合调制出的饮品,“鄙人名叫世井贵史,是个马上就要退休的家伙,不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毛利先生,还真是荣幸,我一直很想见鼎鼎大名的毛利小五郎一面,向您学习学习。” “哎?”突然听见一长段恭维的话,本来还因为雅也小姐突然离开闷闷不乐的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才摸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笑道,“别的不敢说,但是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破案的本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凶手都可以一眼看穿。” “要是我有毛利先生这样的眼里就好了。”世井贵史笑道,目光却阴沉沉的,“这样就能一眼看出有背叛之心的人是谁了。毕竟我这个年纪,可是有不少家伙盼望着我早点退休把权力让出去......要是被我找到到底是谁的话,我可是会让对方多吃点苦头的。” “啊...呃。”已经半醉的名侦探终于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他抬头往吧台那边看了几眼,打着哈哈道,“...哈哈,你们有钱人也挺不容易的......” 我也挺不容易的。 月山朝里扯了扯嘴角,他坐在这么些人之间,不管谁冲谁使眼色目光都要在他身上晃荡一下,他只感觉被这些人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试探和深意的目光刺的坐立不安,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这个三位候选人都在的场合。 好在话题被重新抛回毛利小五郎那里后,雅也小姐和世井贵史都重新回到了卡座位置,终于让黑发男人有机会喘了口气。 他待在这个地方浑身不舒服,干脆在快要结束时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明明天色早就暗沉下来,船舱内的人反而比其他时候还要多,就像是这艘船上面都是夜行动物一样。他错开人群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在关上门后立刻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烦死了,一个二个都是谜语人,听他们说话太费劲了。’ 【在这里见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暗号密码,早该习惯了吧?】 月山朝里因为系统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习惯...果然这种谜语还是交给柯南他们去分辨好了。’ 【那你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系统转了一圈,看着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不住嘟囔起来。 【这次连游玩的旗号都没打,明摆着把船上的人拉去小岛送死。明明这里有柊吾和阿缈两个人在肯定够了,你居然还要跟过来帮忙,真是鞠躬尽瘁。】 自己给自己找活干的月山朝里吐了吐舌头,假装没听见系统的吐槽,他在这艘豪华游轮上过于柔软的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漱睡觉。 今天点的那杯混合果汁太甜腻了,他现在嘴里还留着消散不去的水果味,在爬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卫生间拿了牙刷,边刷牙边拉开了窗帘。 他们的房间在第三层,窗户并没有被封住,推开就能闻到海水特殊的咸湿气味,月山朝里盯着面前被月光照着的海水发了会呆,在脑内又把所有计划都过了一遍,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系统,系统?’ 【叫一遍就行了。】 ‘能测出现在的航行速度吗?’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明显和白天不太一样的水波,脑内立刻浮起一个猜想。 【嗯。】 系统几乎是在他冒出‘测航行速度’这个想法后就运算起来,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 等到凌晨,一直热闹的酒吧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 羽谷缈靠在吧台更后方的酒架边垂眸休息,酒吧内的视线穿不过厚重的酒架,但是声音却很清晰的穿透过来。 好不容易和自己同期好友合作一次的松田阵平等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即使之前也经常光顾咖啡厅去调侃那位服务生,但是现在仍然趁着人少跑来了酒吧,来围观限定版的调酒师安室透。 “知道了。”金发黑皮的男人带着隐约怒火和笑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随后又是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大概是他终于开始调制那三个家伙点的、制作工序繁琐的特调酒。 他调酒时不再说话,但是拿着豪门恩怨豪华升级版剧本的三人仍然闹闹腾腾的说着些什么,春日川柊吾在‘不受重视的大少爷’、‘任劳任怨的没用管家’和‘调酒师’这三个人之间找回了排面,笑意连面具都挡不住,那双蜜色的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先生,您的酒。” 安室透将一杯酒放在松田阵平面前,又端起另一杯给了萩原研二,然后在春日川柊吾期待的目光中从最后面拿出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他面前。 卷发的警官立刻垮下脸来,他伸手把这杯格格不入的东西推回去,埋怨道,“我点的不是这个!” “病号就别喝酒了,小少爷。”萩原研二忍着笑意端起自己那杯酒,故意一样把酒杯连同着里面的酒液在春日川柊吾面前晃了一下,喝完一口还要发出享受的叹息声。 松田阵平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果盘总能吃吧?”春日川柊吾看着面前的牛奶嘟囔了一声,随后他转了转眼睛,摆出了十足的少爷架子,“给我上一个果盘,快点。” “是是——”安室透很快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切好放在了水果盘里,他将这个沉重的玻璃盘放在坐在轮椅上、明显又想到了什么主意的警察面前,看着对方迅速把果盘往旁边一推,推到了还在品酒的萩原研二那里。 “我要吃葡萄。” “要吃你自己......”萩原研二把差点说出来的那句明显不符合人设的话咽了下去,只能任劳任怨的在酒吧里扬起管家的标准笑容,“是,这就给您剥。” 眼见两人在这边相互折腾着,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起来,知道这两个家伙估计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松田阵平无语的往旁边做了一点,又向带着笑意的安室透要了杯酒。 前面闹闹腾腾的声音都隐约传到了调酒台后方,羽谷缈听着,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他垂下眼眸,挡住了眼里细微的笑意。他干脆直起身来,脱下了身上调酒时的装束挂在一边,只余下不太合身的衬衫松垮的笼在身上。 不想再站在这里打扰他们几个,现在酒吧里的情况安室透一个人也完全应付的过来,他绕过酒柜,直接回了酒吧后方很小的后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硕大的冰箱和几个厨房用具,惨白一片的装修风格和他的安全屋倒是挺像。 像是算好的一样,羽谷缈刚刚关上门,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串熟悉、却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 “......贝尔摩德。” “好久没听见过你的声音了。”对面传来的正是贝尔摩德的声音,“上一次用这个号码给你打电话,好像还是......” 贝尔摩德现在很少使用这个号码,之前倒是比较常用,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给他发的也不过是些很有她个人特色的实验通知。 不过现在倒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羽谷缈拉开冰箱门,在里面看见了很多用来做果盘或是下酒菜的水果蔬菜还有坚果,他边从里面将需要的东西往外挑,边开门见山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 “......”对面沉默了一下,传来了带着笑意的一声叹息,“看来我这次的伪装并不成功。只是不知道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只是见了一面你就认出来了。” 其实只是突然有个猜测而已,要是猜错了气氛太过尴尬还可以让月山朝里把时间转回去,假装事情没发生过,只是他没想到居然猜对了。羽谷缈思索了一下,换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直觉而已。” “我之前觉得你变化很大。”贝尔摩德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从耳边传来,“现在看来,你倒是和几年前一样。” 拿着手机并不好切东西,也不喜欢打开外放,男人看了看自己挑选出来的很适合当晚餐的水果和坚果,想要快点结束这节几乎不包含信息量的试探,“你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小心朗姆。” 在又一次的沉默后,贝尔摩德语气中的笑意消失了,“那家伙对你可没什么好脸色,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不会出手,但是一定会给他找不少麻烦。 “我自会小心。”羽谷缈没想到她打电话是为了给自己说这个,他顿了一下,“......谢谢。” “还是别说这种话了。”贝尔摩德哼笑一声,“调酒的手艺不错,要是真想道谢,下次再给我调杯酒好了,波本威士忌和君度橙酒兑在一起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 “有机会的话。” 他轻轻别开话题,两人本就没什么其他可说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 刚才那杯酒,让男人后槽牙处现在还有隐约的疼痛,胃部却渐渐麻木下去,迫切需要些温和的东西来填充,羽谷缈在厨房巡视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用的最习惯的榨汁机。 。 等到将近凌晨一点半,终于把那三个明显来凑热闹的家伙送走后,安室透招待完已经寥寥无几的客人,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早就习惯这些工作的公安将几个空的杯子拿到调酒台后方时,君度取下来的那件马甲都被后方的冰柜染的冰凉,暗示着这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一直以来只要是不请假的时候就会早到晚退的安室透早早就熟悉了整个后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他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手臂和脖颈,准备去后厨随便做点东西吃,却在推开门之前就感觉到里面有人在。 公安迅速提高警惕,他推开门,在看见里面的情况之前先一步嗅到了一阵香味。 是坚果的味道,混着一股有点焦的奶香味,甚至还有隐隐的水果清甜味道,深夜里这种和油盐不沾半分边的味道让安室透更饿了一点,他将门推大,很快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君度早早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双和月山朝里有七八分像的眼睛。他靠在柜子边,用手里端着的一杯淡茶漱了漱口,见有人进来后,他才转头将嘴里混着血沫的茶水吐进水池里。 安室透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淡茶,将托盘往柜子里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其他孩子打架,诸伏景光来把他拉去包扎时就会泡一杯淡茶来,让他漱口冲淡嘴里的血腥味。 公安警官又看了看,果然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坚果壳,还有案板上没有用完的切块水果,他哽了一下,一时没办法把切水果做饭这种行为和君度画上等号,只能先岔开话题,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没事吧?” 有记得君度后槽牙有定位器,接触不了刺激性的东西,现在随着茶水一起清理出来的血沫大概正证明了这一点。 似乎没想到会被人这个样子询问,君度表情微妙的摇了摇头。 作为有丰富打工经验的服务生,在酒吧做任务时经常被人以各种原因纠缠的安室透感觉这一幕分外熟悉,要不是碍于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绑架’月山朝里,他都想伸手拍拍对方肩膀,说一句“习惯就好”。 “你在...做饭吗?” 似乎感觉沉默下来的气氛比刚才还尴尬,安室透左右看了看,没话找话道。羽谷缈站在台子旁边,那一部分厨房用具都挡掉了,他只能看见亮着的烤箱和还放着一些水果的案板。 水果、坚果还有牛奶...在做水果派之类的东西吗。 实在没办法把这个行为和君度联系起来,金发男人因为自己这个推断脸色都不对劲起来,他问完那句后本就没指望得到回复,却没想到背对着他的君度真的低低应了一声,甚至问了一句“你要吃吗”。 “......那就麻烦你了。”听见对方这么问,安室透甚至升起一种微妙的受宠若惊感,他干脆从旁边拿出了几个干净的盘子,准备尝尝这位杀手的手艺。 月山朝里那么会做菜,要是君度一直在原生家庭长大,说不定也是个会做饭哄弟弟高兴的哥哥,这样一想他会做菜这件事好像就没这么奇怪了...... 不,还是很奇怪啊!明明和月山朝里长得很像,但是偏偏一想到他系着围裙像自己弟弟一样把水果派放进烤箱里烤制的样子,安室透就感觉不对劲。 感觉,虽然类型不一样...但就像是之前想的琴酒穿女仆装一样可怕。 金发黑皮的公安在这边纠结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君度有下一个动作,羽谷缈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的却不是烤制好的水果派,而是各种种类的坚果。 是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吗,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在打开烤箱后,空气里全都是坚果独有的香气,安室透因为这种味道回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厨房或是咖啡厅的后厨,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刚想问要不要帮忙打个下手,就眼睁睁看着君度往旁边移动了一点,然后把这些色泽诱人的坚果全部倒进了刚才一直被挡在身后的榨汁机里,在将所有水果和牛奶放进去后,整个房间里都响起了榨汁机轰鸣的声音。 ......榨汁机? “等......”安室透被这幅场景冲击到几近微弱的阻拦声音全数被挡在了轰鸣声后面,在厨艺方面堪称精湛的公安就这样看着所有坚果、颜色五花八门的水果和牛奶搅合在一起,一点点变成了一种色泽诡异的粘稠液体。 甚至不需要他刚才拿的那几个干净盘子,君度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一榨汁机的东西色泽有什么不对劲一样,一脸平淡的从旁边拿出了两个杯子,然后把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一杯递到了呆愣着的安室透面前。 “好了。” 坚果的焦香味合着奶味和水果香气一起翻涌上来,这回却没有勾起金发黑皮的公安任何饥饿感,他低头看了看那杯无法形容的糊糊,又抬头看了看君度看不出一丝玩笑意味的认真神色,终于控制不住的让自己表情一点点裂开了。 这......这到底是何等原始的料理水平?! 第209章 凛冬将至 安室透嘴角抽搐着接过了这碗糊糊。 “......谢谢?”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碗实在过于健康又富有营养的夜宵, 又看了一眼真的认真喝起来的君度,一时有点五味杂陈。 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一个勺子,将第二碗递出去以后就靠在台案边一点点把碗里的糊糊用圆勺盛着送进嘴里, 吃的时候也没什么声音,金属的勺子甚至没有剐蹭到杯壁, 眼睛也一直盯着碗里的东西。 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看上去确实有点乖。 安室透端着这碗稀奇古怪的东西, 往嘴里送了一点, 味道就是坚果水果还有牛奶混合起来的味道,虽然色泽奇怪,有些水果混在一起味道也不太合拍, 但是也算不上难吃。 是很容易做出来, 也能达到君度现在入口标准的‘菜’。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种东西度日的, 从他被安装上那颗‘牙’起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要是每天只吃这种东西,不是和打营养剂没什么区别了吗?不管怎么说食物一直是人获取情感的重要渠道,就连他自己也会在三个身份之间来回转换的空隙好好奖励自己一顿美味的大餐,在享受美食的时候放松一下。 就算吃不了较硬的东西,但是光汤品或粥类就成百上千了吧, 自己不会做随意找地方打包一份也是可以的,他居然就靠着这种不需要费功夫做法简单的糊糊过了四年, 这是真把自己当做组织里说的、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好的‘武器’了吗? 要是真的能把人捞回来, 别说让这家伙回归正常生活, 连让他接受正常的餐饮习惯都会很麻烦吧。 这样想着,安室透只感觉自己青筋都要冒起来了, 却一时又不知道该恼谁。 怪不得诸伏景光提起君度的时候,偶尔会露出那种无奈又有点恼火的表情, 他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和那个比自己跟了解这人的幼驯染一样。 羽谷缈吃了几口这个味道并不算太好的东西,终于感觉胃部消停了一点,他今天大胆尝试的新配方似乎出了点问题,挑选出的水果中有几种的相性并不太好,味道撞在一起实在有点古怪。 老实说现在气氛有点尴尬,上一次见面还差点把对方坑进美国的警察局,现在一转眼变成了合作关系。他干脆假装把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手里那碗糊糊上,又把已经睡了的月山朝里喊了起来,让这个唯一能开系统界面的本体把论坛放出来转移注意。 本来还担心自己和贝尔摩德通话的内容不会放出来,因为很少会有一开始就排除掉一个人的三选一,没想到一打开的画面就是他们俩通话的内容,虽然画面上贝尔摩德已经卸去易容,露出了那张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脸,但是身上穿的仍然是雅也小姐那件风格大气简约的露背晚礼服。 既然漫画都画出来了,那他也不怕自己直接让安室透他们把雅也这个选项排除掉会违反世界规则,他又从看了几眼漫画,刚想关掉把话题引到那三个人选上面,就看见画面上,贝尔摩德放下手机后,脸上的笑意反而退却了,只留下沉思的表情。 随着女人思索的动作,漫画上画面一转,居然回到了几年前一个陌生的酒店里,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面,贝尔摩尔也是做着同样的动作,画面上,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时,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的皮肤上不知怎么多出了一块并不明显的阴影,但是在黑白漫画之下,看不出来是无意间撞到的淤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但是随后,贝尔摩德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这行字的内容显然证明了这一片阴影并不是什么正常原因导致的。 [听说你回日本了 明天别忘记来A27实验室复查 ..... 以及......“关于那个东西的并发症这件事 我想找你聊聊。] 很熟悉的话语,羽谷缈马上回忆起大概七年前自己在日本和贝尔摩德的一次交谈,明明说是聊一聊并发症,但其实见面时谁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不过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黑发男人蹙了蹙眉头,继续往下看去,在翻到下一页时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好的预感来自于哪里。 画面上,随着贝尔摩德按下发送键,一处同样高度,但是装饰摆设却完全不太一样的酒店房间呈现了出来,然后,一只手唐突的出现在画面上。 外套、领带、手套、衬衫......等沉重的皮带扣落在地上时,羽谷缈终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的把那页划走了。 故意的...画这个东西的人绝对是故意的,明明只需要从他当时在浴缸里查看短信的时候开始画,偏偏要把他做泡澡准备的全过程都画出来。 在漫画里,他退下裤子时甚至有一个长格子来描绘黑发男人从背后看去的模样,之后倒是再没有这种整体的勾画,但光是赤足从地毯上踏过的几格就已经够不对劲了。 到底为什么要画这种东西,为了挽回阅读量吗?! [这次三选一居然怎么早就排除了一个?贝姐居然直接自爆了] [......??这是我能看的吗?这是我能看的吗?妈啊在这一篇章我不仅能看见小少爷柊吾管家萩原大少爷松田,还能看见被包围的朝里、波本装安室透、斯文面具猫哥,现在连君度的裸体都能看了!老贼你怎么知道我就吃这一套?!!!] [我真的好心疼啊完全涩不起来,但是...但是...为什么后面会放出这种场面,不是纯心让我涩涩吗?!躺在浴缸里水珠随着起身的动作从发丝落下去砸在胸口,然后顺着胸肌的弧度......最后还是边哭边冲了...我的道德去哪里了!!] [阿缈真的惨惨的,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朗姆啊,居然让他喝酒!!居然喝酒!他的胃喝不了酒啊!阿缈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给你揉揉肚子]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教室都听见了!!] [等等你们怎么都开冲了?!这里没有你们在意的人了吗?(提裤子)(假装无事发生)没有人注意贝姐回忆的那段内容吗,什么并发症啊,贝姐胳膊上的那片阴影是不是就是并发症的问题] [感觉短信内容就是明示这个是并发症造成的了,但是在之前贝姐出场的时候身上都没有,君度身上也没有,感觉要么是两个人遮起来了,要么是有其他办法可以缓解...会不会是那个之前提过的缓和剂可以缓解的症状?] [君度那个时候是不是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点?(#端糊糊截图#)(#脱衣服时正脸截图#)虽然感觉没什么变化但是好像回忆里确实年轻一点,眼睛画的没有现在这么...呃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轮廓没有现在这么深,像还没有完全长开一样] [他不是和贝姐一样被注射了那种可以永葆青春的药物吗,居然也会老吗?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但是又不是很明显,感觉像是从二十一二岁到了二十六七的样子......] [yysy,感觉二十一岁到快三十也没什么变化,详情请见某娃娃脸公安和咖啡厅老板] [但是对于马自达来说真的差别很大!!!] 因为后面这几句话,原本讨论的话题又绕到了到底谁是真正的不老战神上面,之前他们说的那个话题又被匆匆略了过去,但是却在羽谷缈心里留了一笔。 他的容貌真的有变化吗......? 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镜子,只有一个端着糊糊发呆的公安,黑发男人只能先把这个想法撇到脑后,将手里只喝了一点的糊糊放下了。 说实话,味道真的越喝越怪,看来以后不能把这几种水果混在一起。不过刚才那几口已经足够他抚慰一下因为酒精隐约抽疼着的胃部了。 男人把勺子随意放进洗碗机里,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东西倒掉,就听见旁边的安室透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金发黑皮的公安放下手里只喝了一口的糊糊,拿起了旁边没人用过的围裙,系在了自己腰上,“喝汤吗?” “......?”正准备回去睡觉的羽谷缈脚步一顿,不由转头看他,总感觉面前这个人的表情和之前来宿舍做慈善接济工作的诸伏景光一模一样。 “奶油蘑菇浓汤可以喝吧,喏,这里的食材刚好能做这个。”没等得到回复,安室透就自顾自从冰箱里翻出了一小份白蘑菇还有调味料,“忙了一晚上,还是好好吃顿夜宵犒劳一下自己比较好。口味我会调淡一点的。” 上一次喝这种汤品还是在波士顿别墅的时候,那位擅长精致菜肴的厨师给他做的。被蘑菇切开时散发的香味勾起了食欲,羽谷缈看了会儿对方熟练的动作,还是点了点头。 安室透做菜很快,他让羽谷缈随意去已经关门的酒吧里找个地方坐着等,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除了两盘粘稠的、配料故意切的很小的奶油蘑菇浓汤外,还有两叠配汤的面包。 并不是传统那种烤的焦脆的面包片,而是蒸过后极其松软的面包胚,甚至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小块。 这位公安的手艺确实没得说,吃下第一口后羽谷缈的神色就柔和了不止一点,看着对方的表情,安室透假装没注意到一样自己吃着自己那份。 酒吧几乎是全封闭的设计,但是在最旁边却多出来一个打不开的透明圆形窗户,用以欣赏外面的景色,羽谷缈将最后一块裹满浓汤的面包片送进嘴里,在看见窗外的海面时,原本放松的眉毛又拧了起来。 “怎么了?”安室透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 “不太对劲。”羽谷缈皱起眉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海,“无论是航行的速度,还是方向......都不太一样。” 闻言,公安也往外满看了几眼,但是除了晃荡的海水外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对于海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一时也找不出不对在哪里,“可以确定吗?” “只是直觉。” 黑发的男人站起身来,将自己吃的差不多的餐盘放进了旁边的托盘里,随后又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补充起来,“......我曾经在大海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从船舱狭小的窗口处往外看,入眼的全都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水。从日本转运到美国的路上,他不知道在一艘摇摇晃晃的走私船上待了多久,看腻了海上浩瀚的日出日落,几乎快要和那片汪洋的海生长在一起。 “虽然只是直觉,但是可以确定。速度和方向都偏离了原本的计划。” 安室透的眉头拧的很紧。 他下意识由着对方那句话联想到了会在海面上飘荡很久的走私船,但是又无意在现在这种时候纠结对方的过往,只能先顺着君度的话往下面推测下去,“也就是说......朗姆临时改变的计划?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 “我更倾向于,这只是他惯常的行事风格而已。”想起传言里那个几乎是完全利己主义者,却又极度小心的家伙,羽谷缈只感觉头疼,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细微震动了一下。 [明早九点,到甲板上来。 ——朗姆] 他草草回复了这封邮件,在公安询问的视线中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第210章 凛冬将至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透进来, 暖烘烘的落在床铺上,照得人没了半分睡意。 月山朝里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 耳边就响起了系统没有半点情绪的机械音。 【确认偏离原定航道。】 【当前航速38km/h,航速正常。】 【......朝里, 你看看外面。】 黑发男人这才挣扎着从柔软的床铺上起来,他伸手把自己凌乱的黑发随意理到脑后, 一边拉正了身上睡得松松垮垮的睡衣, 一边往窗外走去。 拉开窗帘的那刻,外面清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刺得他眯起眼睛, 用左手挡在眼睛上方, 在勉强看清外面的景色后, 男人脸上的困意瞬间消退了。 仍然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但是在远方的海平面上,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岛屿的轮廓,岛上的绿植似乎很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好像连土地都是黑色的, 再加上深色的建筑物,从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去, 像是海雾中间唐突的出现了一个倒插在海面上的棺材。 “这个老家伙......”月山朝里皱着眉头,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不仅改变了原定计划中三天的海上航行时间, 甚至连目的地都临时变化了。 他们之前所有计划针対的都是已经调查过的那座海岛以及海上三天的航行制定的,当然也有讨论过突发意外的情况, 但是谁都没想到,朗姆会谨慎到在没有一点消息的情况下把原定三天的航路直接缩成了一天半。 男人伸手敲了几下自己耳垂上坠着的耳饰, 対面果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带着电音的声响,看来通讯装置已经受到了些许影响,但是短距离内联系好像并没有完全被切断。 萩原研二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不対劲了,事情等到了餐厅见面时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迅速洗漱了一下,换了件方便行动的衣服,又戴上了那个稀奇古怪的面具,这才往餐厅的方向走去,江户川柯南和冲矢昴等人果然早早到了餐厅,连面前的牛奶都放凉了,早饭却并没有动几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把早饭好好吃了——”月山朝里撑着头,把自己刚上的那杯热牛奶换给神色严肃的男孩,然后又用勺子把盘子里的鸡蛋沙拉往嘴里送去,“既然没其他办法,就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好了。” “你怎么知......” “那么大一座岛,一起床就看见了。”黑发男人动作一顿,态度自然的压低声音往下说去,“刚开始介绍的时候不是说会航行三天吗,现在才刚刚一天。”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这位兄长的确有点神奇,在这种满船的气氛都很冷凝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认真享受面前的早餐,好像身上就刻着‘来都来了’这几个字一样。 不过比起他的轻松,船上的气氛并不大好,这些有钱有权势,偏偏又做了不少亏心事的乘客在上船前就已经全副武装,现在察觉到这种和原定的完全不同的发展情况便立刻警惕了起来,像是遇见敌人的刺猬。 这里的气氛显然让毛利小五郎都感觉不舒服,他难得一脸严肃的享用完早饭,在被那些同样戴着面具的服务生建议回房间收拾行李时甚至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等到了太阳正悬于头顶的时候,早晨还只能隐约看见的岛屿已经近在咫尺,在不到半小时后,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和晃动,这艘满载着乘客的船只终于靠岸。 月山朝里这才真正看清这个陌生岛屿的模样。和之前推测的相差不多的凄凉,但其实上面植被称得上丰富,不知道是不是土壤的因素,树叶都是暮气沉沉的墨绿色,把灰色为主调的庄园衬的更加阴沉。 里面似乎很少有人居住,推开大门除了熏香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腐味和灰尘味,让被好友吐槽过无数次嗅觉过于灵敏的春日川柊吾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进入庄园时就像是先前登船时一样,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大厅里逗留,都互相警惕着返回了房间,萩原研二推着这位行动不方便的小少爷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拿出之前安室透运送上来的探测器将房间上上下下都扫了一下。 和船上一样,并没有放置什么监听或者监视的设备,一路上都紧绷着心里的弦的警官终于放松了一点,他伸了个懒腰,刚把外套随意丢在床铺上,就听见了好几道打喷嚏的声音。 一进房间就被自己贴身管家抛下的小少爷还在刚进门的地毯上不愿意往里面走,他捂着口鼻扭头打了好几个喷嚏,刚想转头回来说点什么,却又在嗅到室内的气味后扭头再次打了个喷嚏。 有这么夸张吗? 萩原研二看着対方的样子,也认真呼吸了一下室内的空气,除了雨水海水潮湿的味道外还有一点灰尘味,其余更细的味道都被里面名贵的熏香味遮盖了。 男人往里面走了几步,很快在标配的梳妆台上找到了一个外壳古典的香薰盒子,似乎是铜制的,里面不知道燃着什么香料,正往外面冒着缕缕纱一样的白烟。 “我先把窗户打开吧?你这家伙的鼻子也太敏感了.......”萩原研二推开窗户时不忘记小小的吐槽一句,但是这句话说完半天都没等来対方的反驳,他因为自己好友少有的沉默转头看去,只看见春日川柊吾坐在那个轮椅上,正蹙眉沉思着什么。 “......?”因为対方的表情,半长发的警官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还算轻松的表情很快消失不见了,“这个熏香有问题?” “不确定,感觉怪怪的......”春日川柊吾皱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可能它太浓了,有点冲鼻子。”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萩原研二将香薰盒子端起来,凑进去闻了闻,除了因为挨得太近同样被呛的直打喷嚏外,没有闻到其他什么味道,“我的嗅觉可没你灵敏......闻闻?” 一边说着,男人将手里的盒子送到了推着轮椅过来的那人面前。 “应该就是木质香那种吧,还有点花香......还有...”卷发的警官下意识凑过去嗅了嗅,在念叨出闻到的味道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瞪圆眼睛瞥了正憋着笑的好友一眼,“我又不是警犬,能给你闻出配料表是吗......嗯?等等。”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又凑近过去认真闻了闻,“有股很淡的......不像是其他天然香料的味道,有点刺鼻。” “化学药剂的那种?”闻言,萩原研二立刻拧起了眉毛,他看着春日川柊吾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找出来了一个藏在口袋里、很小很小的密封袋,用旁边书页的纸张挖了一点装了进去。 “很淡,但是闻久了肯定没什么好事。”做完这些,他立刻往后面撤退了一点,把这个小小的熏香盒子推给了以管家身份一起来的家伙,“把这个先倒进马桶里好了,倒完我们去走廊上看看那里到底放了多少这种东西......対了,还得给阵平他们说一下。” “知道了,小少爷——”萩原研二端着盒子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你使唤起我来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从病房使唤到船上,不知道还要使唤到什么时候。” “那没办法,谁让我是病号。”春日川柊吾摊了摊手,等対方把这个情况用通讯器转达给松田阵平他们后才摊了摊手,开口道,“走吧,我们先去走廊上看看。” “这里信号似乎不太好,试了好几次才拨通......”非正式的管家嘟囔了一句,干脆将通讯器重新塞回口袋里,几步过去推上了他的轮椅,“走吧,还能顺道去餐厅吃个午饭。” “嗯嗯,这里海鲜应该做的不错......” 走廊上果然有很多不起眼的熏香盒子,但是这个时间很少有人选择出来在庄园的餐厅用餐,两人也不好在走廊上过多停留,又在几乎没人的餐厅里吃了午饭,决定等晚上所有人都要出来参加晚宴时再好好看一下走廊。 两人计划的非常完备,谁知道真正开始实行时,在第一个走廊就遇到了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春日川柊吾在走廊上,手正贴着旁边的墙面,被一系列装饰用柜子略微挡住的墙面在侧方开了一个小口,隐约从里面透出光来,但是这种光芒在走廊灯光的衬托下又显得极其幽暗。 卷发的警官表情都带着不解,他刚才不过在路过走廊时用掌心一点点探着墙面,没想到居然真的摸到了密道。 不,不如说是因为轮椅在装饰柜子下方卡了一下,推着轮椅的萩原研二为了不让轮椅侧翻下意识抓住了旁边装饰品的羊角,坐在轮椅上的他又下意识用手撑住了墙面,于是以羊角最为机关开关的暗门直接被他一把推开了。 ......实在是巧合到不知道让人说些什么好。 春日川柊吾将手贴在上面,现在那扇和走廊墙壁相差无几的暗门所有重量都压在他的手掌上,男人只能先用力撑着门,让它保持开着一条缝隙的状态后才用空转头去和后面那人确认眼神。 有那么两秒,连萩原研二的表情都是空白的。 在走廊上好好走着都能触发暗道,这也太巧合了吧?!感觉就像是什么恐怖片电影的开场。 萩原研二有些头疼的敲了敲额头。 不管怎么说,现在直接进去实在是太鲁莽了,但是面対着这样一个未知的、又刚刚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领域,人确实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低头看了看,想得到自己好友的想法,却见対方蜜色的圆眼睛里面完全写着跃跃欲试的几个大字: 来都来了。 果然...这家伙就是喜欢干这种作死的事情。看着春日川柊吾的眼睛,萩原研二脑内立刻浮现出了这位劳模近年的壮举和松田阵平暴怒的脸。 如果真的跟着进去了,等出来以后绝対会被小阵平打死吧...... 第211章 凛冬将至 春日川柊吾看着萩原研二, 两人同步想到了共同好友暴怒的脸。 “呃......”原本理直气壮的卷发警官把头上顶着的‘来都来了’几个字摘了下来,换成了‘再看看’,“要不...可是......” 他顿了顿, 还是妥协的垂下头叹了口气,“那先回去把情况......嗯?” “咔哒——” 这阵细微的、机械转动的声音瞬间让春日川柊吾把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瞪圆眼睛,扭头看向被自己推开的那扇暗门。 刚才只是一条缝而已, 他他刚才说话时手部微微用力, 将一指宽的缝隙推到了二指左右,墙体下方立刻传来了一声齿轮转动的声音。 “喂...不是吧......”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他小心翼翼探出一只手去, 想要触碰到那扇门, 在指节刚刚贴到墙面时就感觉脚下一震。 下一秒, 男人眼前一花,只感觉天旋地转,等终于从那阵眩晕当中回过神来,用手扶住了墙体勉强稳住身形后再放眼看去,面前早已变了个样子。 原本明亮的走廊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装饰品、用金属覆盖着表面的光秃墙壁, 在突然陷入黑暗后,有那么几秒他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直等适应过来后才能借着不知道哪里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看清面前事物的轮廓。 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春日川柊吾的情况。 这个坐着轮椅不方便活动的家伙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看来他们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让之前走廊上那块地面整个转动着直接水平移动到了暗道内部。 “只能先把这个情况给他们说一下了......” 萩原研二低吟一声,在这种黑暗寂静的环境里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 他捂住脸,半响才重新开口, “......小阵平会相信我们是真的不小心进来的吗?” 刚才第一个触发机关的卷发警官看了看他,理直气壮道,“可是我们真的是不小心的。” “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他那里有任何信用吗?”萩原研二无奈的压低声音道,“我的信誉可是七年前就清空了,至于你的......” 回想起对方这几年各种一言难尽的操作,他眯起眼睛,慢悠悠补上了后面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觉得我的信誉还是很......”春日川柊吾嘟囔着,说到后面自己都心虚起来,他低头咳嗽了两句,才道,“来都来了,先给他通个信吧。” 两人左右看看,借着微弱的灯光往离通道看上去有东西的那边相反的方向移动了一点。萩原研二干脆在拐角处蹲下身来,把耳坠取下来,熟练的按通了连通器。 地道里信号差的厉害,或者说整个庄园的信号都不大好,他拨了好几次才终于拨通,在两人一眼一句把事情经过说完后,对面沉默了好几秒钟。 “......哈?!” 下一秒,两个凑在耳饰形通讯器跟前的人都被这声吓得一抖,春日川柊吾连忙把手指竖在嘴边,对着对面‘嘘——’了好几下,才让对面那人压低声音。 光从语气里,他们就能想象到对面的松田阵平青筋暴起的样子。 电话的另一边,黑卷发的男人差点捏扁手里的瓶装水,他刚把安室透运送上来的**等一系列设备妥善的藏进晚宴的礼服里,还没来得及从联络器里问比他早去晚宴的同伴情况,那边这两个家伙就直接把自己折腾到了情况未知的暗道里。 “你们是小孩吗?”松田阵平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只忍不住骂出这句话来。 随便去吃个饭都要在路上到处摸来摸去出发机关,可没比四处乱跑惹麻烦的小鬼好到那里去! 听着对面那两个家伙又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最后扯出来“只是因为运气太好”这个借口,松田阵平眉头一跳,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走廊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他立刻将原本拿在手里的耳钉重新戴回了耳垂上,放轻脚步移动到门口,原本在另一头吵吵嚷嚷的两个家伙似乎也明白了情况不对,没有再发出声响。 联络器那边和室内都安静下来后,走廊外传来的声音更清晰了一点。松田阵平凑到门边,从猫眼处往里面看去,在不远处的走廊里看见了一道黑白配色的身影。 穿着黑白制服的服务员敲开远处那扇房间的门,用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声音通知房间里的客人记得及时参加晚宴,一副不准备让任何人缺席的态度。 “我先去那个晚宴。”男人伸手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眉心,没好气的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想办法出来,别在里面乱窜。” “知道了——” 那边果然想起两个人拖着长音的齐声回答,虽然直觉这两人的答应都没有什么公信力,松田阵平也只能先关掉联络器,在服务员敲响自己的房门前先一步走了出来,免得在开门时让大概率是组织成员的服务员有观察房间内部情况的机会。 面具一定程度上可以挡住脸上的表情,反而让观察四周的动作更加隐晦,他刚到晚宴现场,就将上上下下都观察了一遍,除了每个人脸上古怪的面具外,这里的装置摆设倒是和之前见过的这些人办的宴会没什么两样。 松田阵平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中很显然的毛利小五郎,那位一直穿着蓝西装的名侦探正站在自助冷食的长桌旁边,平时一向对宴会上的免费餐饮酒水的男人这次手里的盘子上几乎算是空空如也。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毛利侦探都严肃下来,在这种气氛下没怎么敢触碰宴会厅上的食物,更别说那些本来就警惕的高官富商。大多数参加宴会的人都只是端着手里没有少一点的酒站在会场靠边的位置,安静又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连攀谈时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很小。 安室透换了身和昨晚不太一样的服务生制服,端着托盘偶尔给宴会厅内的其他人递送酒水,黑卷发的警官随意插着兜,用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敲了两下耳垂上的金属耳钉,不远处的服务员动作一顿,借着去角落里的餐桌装酒水为由,躲在了装饰用的长窗帘旁边,“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松田阵平瞬间回想起来那两个现在还在密道的家伙,他借用酒杯遮挡着嘴唇,将这件事小声说给了对方。 “......哈?”对面几乎发出了和他刚听到这件事一模一样的疑问声,好半天后把消息消化完的公安没好气道,“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会惹事。” 安室透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要管着这俩人松田阵平还真是辛苦,“没想到这里还有密道...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那里恐怕会比宴会安全。” 松田阵平皱起眉头。 “我这边现在没什么消息。”短暂的沉默过后,服务生转移了一个位置,才重新开口道,“原定的计划几乎全大乱了,朗姆那边也没有任何联系,除了......” “什么?” “他上午叫走了君度。”回想起上午君度说的自己有临时任务,安室透表情更严肃了一点,“我刚才给那个小侦探说过情况。” “喂...那个家伙不会准备直接在这里就动手吧?” “不,应该不会,朗姆行动一向谨慎。而且这里不止我们抱着要随时和外界联系的念头。” 来参加宴会的很多人都留着各自的后手,即使这座岛上有很多屏蔽外界、干扰通信的装置,但是其中仍然有很大的风险,朗姆一定会确认这些人不会主动向外界联系后才动手。 他下午就尝试过和公安总部那边联系,但是因为信号干扰,那边只能接到微弱的信号,即使借着信号传递的源头勉强锁定了这个陌生岛屿所在的范围,也受限于这几天海上剧烈的风暴,没法及时支援。无法定位,联系受限再加上没有支援,居然到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地步,只能说朗姆那个家伙实在是谨慎的厉害,连他这个算得上是朗姆二把手的成员都会被这样防着。 不能再在角落里做过多停留,松田阵平回应了几句后就很快切断了通信,他将手里一口没有动的酒放在路过服务生的托盘当中,远远看见了一抹亮色。 他眯起眼睛,终于越过人群看清了亮光的来源,是宴会厅顶部悬挂的巨大吊灯因为角度问题反射在耳坠上面的光亮,原本正站在灯光下的黑发男人往后面略微移了一步,刚才那道反射出的亮色也全数消失不见了。 似乎感觉到视线,月山朝里将碎发理到耳后,远远往这边看了一眼,随着他转头的动作,那个样式有些夸张的耳坠在耳垂下方晃荡了一圈,又闪过一阵细微的反光。 是之前分给春日川柊吾的那个,估计那家伙刚试戴完这种和他配起来很奇怪的耳坠就被萩原研二狠狠嘲笑过,然后又借着这个由头把很重要的联络装置交给了月山朝里,以防出现什么变故或者意外。 没等他再往那边看几眼,眼前的景象就一暗,不知道谁关闭了大厅内部的灯光,连四周的窗帘都缓缓自动合上了。 感觉到随着灯光暗下,宴会厅内本就浓郁的熏香味更重了一点,松田阵平连忙屏住呼吸,远处穿着西装的男孩也借着用餐巾纸擦拭嘴角的动作,将熏香的味道隔绝在外,还不忘伸手拉拉前面那人的衣角,示意他也屏住呼吸。 月山朝里将手伸到后面,握住了男孩拽着他衣角的手,小心屏住呼吸后将视线放在了最前面。 宴会厅内,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因为突然拉拢的窗帘和暗下来的灯光几乎到了冷凝的地步,走上最前方舞台的那人却像是并没有感觉到这种气氛一样,慢条斯理走到话筒前方。 黑发男人看见那人的手也不太稳,像是刚刚接到这个任务后,毫无准备的来宴会上发言一样。 “请各位来宾稍安勿躁。” 第212章 凛冬将至 “......请各位稍安勿躁。” 舞台上那人说第一巨话时离话筒太近, 很快让音响炸出一声带着电音的爆鸣,让原本冷凝的气氛瞬间碎裂开来,大厅内想起一阵窃窃私语, 他充耳不闻,继续开口道, “各位放心,将窗帘拉上是因为, 之后的内容我想各位都不希望有宴会之外的人知道。” 男人停顿了一下, 开口建议在场的宾客都切断通信,但是见并没有几个人照做后,也没有再次强调, 只是转过头, 示意后方的人打开屏幕。 宴会厅中的灯光再次暗下来, 头顶的吊灯干脆直接关上了,只有四周装置用的墙壁灯在发出隐隐的白光,但是和明亮的屏幕比起来,这些光线都微不可闻。 到底要说什么..... 月山朝里皱着眉头。他刚才略微吸入了一口旁边摆放的熏香,在吸入的那刻就感觉脑袋沉了一点,连思绪都滞缓起来, 就像大脑被人蒙住了一样,不加思索就按照那人示意的动作向台上的屏幕看去。 黑发男人连忙往远离熏香的位置走了一点, 又使劲晃了晃头, 才勉强把脑内的恍惚甩出去。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好像大脑直接过滤掉了思索哪一环节,滞怠的思绪会让人下意识不对其他人说的话产生怀疑。 ‘熏香里面的成分换了吗?’在主持人说哪些安抚性的话语时, 月山朝里在脑内询问道,‘之前在房间里吸入了一点也没有现在这么大反应。’ 当时萩原研二和春日川柊吾这两个家伙为了搞清楚成分还轮流充当警犬, 凑上去使劲闻了闻,也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成分换了。】 【中午放在熏香里的算是一种催化剂。】 月山朝里了然的微微点了点头。 他下午并没有吸入含有这种催化剂的香薰,所以会在头晕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提高警惕并且刻意躲开这些熏香,但是如果没有丢掉熏香盒,在房间里呼吸了一下午含着这种很淡的催化剂的空气,再吸入这种熏香时恐怕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 “这关乎于......” 台上那人的声音让月山朝里稍微回了点神,他抬头向终于加载出画面的屏幕上看去,惨白一片的背景慢慢变黑,随着他的说话声音,纯黑的色块中浮现出一个符号来。 那是一只佝偻着身体的乌鸦。 “我们共同的目标。” 这句话被邀请的人大多心知肚明的话出来后,现场的私语声在达到一个顶峰后又立刻归于寂静,月山朝里看见最前方的一个男人突然抓住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像是紧急切断了通路一样。 看来的确如安室透所说的,这里的人大多在外界保留着退路。 “因为各位在各方面的资助,我们的研究已经卓有成效。”舞台上的男人停顿了一会儿,他现在的声音即使不刻意提高,也能在寂静的会场内传遍到四周。 “Soma。” 男人吐出这个词的语气近乎于虔诚,像是在进行什么祷告一样,他低声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才再一次示意后方的人在屏幕上放出其他的画面。 那块吸引了在场所有人视线的屏幕闪烁了两下,画面切换到了一排放置在实验室某样地方的试剂,试剂下方是一长串不知所云的实验编号。有人拿出眼镜戴在脸上,想要将那些编号看的更仔细一些,在巨大的紧张和兴奋之下连手都不自觉颤抖着。 “这是第一代soma试剂。” 屏幕上的照片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连色调都是黑白的,只是展示了好几种不同的试剂和研究室内研究的场景,“三十年前,我们在波士顿生物实验室研究出初代Soma试剂。” 波士顿? 江户川柯南瞬间想起之前在波士顿那栋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和那十几个被埋在花园里三十多年的女孩。再看见台上那人一副对这些研究成果沾沾自喜的模样,他咬了咬牙,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怒火。 “在投入实验六年后......” 画面切换到了一片黑白配色的实验室当中,角落里有好几团黑灰色、模糊不清的阴影,似乎就是实验用的白鼠聚集在地方,接下来的几张照片则是分辨率不高的白鼠特写,“......编号3765的Soma药剂成功让成年白鼠的细胞更迭停缓,甚至部分回溯至幼年状态。” 怎么可能...? 居然真的有成功的实验样本?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他下意识抬头和旁边端着酒杯的冲矢昴确认了一下眼神,后者思索着摇了摇头。 恐怕只是偶然的成功,而且结果并不稳定,这些返老还童的白鼠最后的命运大概只是因为随之而来的强烈并发症死亡,在动物身上尚不能完全成功,连后续保障都无法维持,更别说在人身上了。 但是这些实验数据足以带给那些强烈追求者所谓永生的人希望。 “动物实验取得成效后,实验员着力于投入人体实验。” “人体研究......?”毛利小五郎一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聚会上直接将这种话说出来,还一副根本没感觉这里面有任何问题的表情,他不住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在场的人眼中流露出的只有对实验结果的兴趣甚至是热情,完全没有在意照片里那一张张躺在试验台上的脸。 他咬牙嘀咕出一句‘混账’。 原本让人不安的面具反而成了对自己身份的遮蔽符,很多人借着自己被面具挡着脸,无法被直接识别身份,询问起实验的一些细节来,舞台上那人也一副认真的模样,将这些问题一一解答。 “组织这是想...靠这种根本不可能的试剂来笼络这些家伙?”松田阵平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同样咬牙切齿的压低着,让人隔着耳麦都能感觉到他对现在情况的恼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组织大概深知这些人不缺权利、财富和关系,只有这个超越自然法则的东西才能吸引住这群想要自己的权力一直延续下去的人。 但是组织真的会用这种几近完全暴露自己的方式来争取这些有投靠警方倾向的人吗,他一向的行事风格可是只要发现有一点不对劲就杀人灭口的。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和其他几人同步想到了一个更为准确的答案。 现在这样毫不避讳,恐怕原本的目的就是用这个吸引他们的视线,让在场的人主动放弃和外界的联系后再下手,再悄无声息的处理现场。 等外面发现不对劲时也找不到关于这是他杀还是意外的直接证据,最后调查的结果大概还会和黄昏别馆的那次案件一样,又因为这里人身份的问题在高层压力下草草结束掩埋。 混入宾客当中的朗姆,应该就是为了在船上确认有没有其他人靠着邀请函混进来。他记得组织之前就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毛利小五郎这位炙手可热的名侦探有些警惕,之前在船上那几个疑似朗姆的人轮番来和毛利小五郎搭话,大概都是抱着试探的意思。 知道他只是因为收到了委托来的,就想要一箭双雕,干脆在这次行动里也把他一起解决掉。 ‘只是用这种东西的话,在场的人应该不会全然相信。’ 现场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月山朝里皱着眉头,只能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着,免得自己受到太大影响。 【嗯,这里的人又不是傻子,即使被药物影响了,光是这种可以伪造的图片也不至于完全相信,他们估计还有后手。】 他合了合眼,准备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在舞台上的男人又详细介绍了格式,之后,整个会场都暗下来,他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光从文字报告和图片,可能不能让各位对目前的成果有详细的了解。”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再挡在屏幕前面,“为了给各位尊贵的合作伙伴展示我们的诚意,我们特发此函,请各位来这座庄园里,一同见证最近的成果。” 说罢,屏幕再次亮起,比起之前灰暗的老照片,这次的画面亮堂很多,只是一个以白色为主的实验室,远处走来了几个用口罩和白大褂严严实实包裹住自己的研究员,将镜头拿了起来。 看上去不像是提前录好的视屏,倒像是什么视屏直播。 “这是庄园的地下实验室。”男人介绍道,再一次证实了月山朝里刚才的猜测,“因为仪器受限,我们只能在地下的实验室内向各位直播展示成果。” 月山朝里一愣,抬头看向屏幕方向,镜头掠过一系列实验设备,最后投在了实验室内。 几种不同的动物被关在实验室的铁笼当中,在有人走进时警觉的退至铁笼的角落。 ‘他们不会是想......’他垂在腿边的手不住捏紧。 【恐怕是。】 第213章 凛冬将至 “Soma4792, 最新的研究成果”男人介绍的同时,实验员将旁边需要指纹解锁的保险柜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只防止在专用支架上方的试剂。 试剂里面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半透明液体, 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灰暗的青色,看上去和当时在别墅里发现的那些骸骨表面的颜色很接近。 “请各位不要紧张。因为该实验的保密性, 我们需要暂时切断会场内一切信号。” 会场内立刻响起了好几声设备被干扰至断绝一切信号后的锐鸣声,这原本是他们自己设置的简易警示器, 为了及时知道信号的情况, 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因为被切断的信号警惕起来。 月山朝里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之前在船上遇到过的川岛明义和世井贵史,和其他人相比起来,他们两个看上去要冷静太多, 在这种场合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由贝尔摩德易容的雅也小姐却一直没有出现。 但是很快, 屏幕上的情况就让他无心再关注会场。 试剂在切断通信后的第二分钟就慢慢注射进了被压在试验台上那些动物的血脉内部。 几秒后,实验台最旁边一直温顺的兔子忽然大力挣扎起来,撕裂般的哀鸣从扬声器处传遍了整个会场,随着体型一点点缩小,如果没有实验员在旁边按着,它甚至会直接从试验台上跳下去。 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声, 满头银发的女人怔怔的看着屏幕上完全变小的兔子,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尖叫出声。 她用自己满是皱纹的手捂住被面具覆盖着的脸, 激动的情绪从眼睛里闪亮着飞射出来, 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就像是那只兔子一样重返青春时的模样。 这声喊叫尖利又刺耳,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像月山朝里他们一样向声源处投去视线,即使没有像她一样发出声音, 激动的神情也和那人相差无几。 实验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再研究下去,结合当时宫野志保关于APTX4869的研究资料, 组织估计很快就会察觉到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甚至会顺藤摸瓜到灰原哀那边。 不过因为公安采取的行动,他们现在估计没有精力再进行接下来的研究。 那只变小的兔子被,像是往深水中投入了炸弹一般,整个会场都喧闹起来,尖叫叠着高声谈论的声音,像是厚厚的烟一样笼罩住了其他所有声响。 “疯了......真是疯了。”毛利小五郎不可置信的喊声完全被其他声音遮盖了过去,刚才那一幕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震撼,他环顾了一圈会场,嚷嚷道,“这里的人都疯了吗?返老还童...哪有这种好事?这简直是在和规则倒着走,怎么可能成功?” 江户川柯南沉默不言,他神色严肃的看着周围,现场这种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毛利小五郎这番话里的道理简单,不过这里的人可没有他这么清醒。 这位名侦探喘了两口气,又使劲甩了甩头,这才从刚才那一幕里抽离出来,他招呼其他几人靠拢一点,又把旁边几乎每次发生事件都和自己在一块的小男孩往后拦了一点,咬牙道,“我看我们还是明天一大早就赶紧走好了,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等回去以后,先......” “不,我们恐怕是走不了了。”他未说完的话被江户川柯南打断了。男孩说话的口吻此刻完全不像个孩子,他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方,沉默的打量着混乱起来的现场。 “你小子......”看着对方大人一样的眼神,毛利小五郎蹭了蹭鼻尖,原本的声音低了下来,“这就是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那些家伙?” “......你怎么会...”江户川柯南一愣,抬头看向了对方。 “看完这个才确定的,要是不给我看这个...这个东西,谁会相信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你小子是不是还和小兰一起洗过澡?!”想到这个,名侦探的表情都扭曲了一下,他伸手想要狠狠在对方头上来一下,但是又想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场合,“等回去以后再收拾你...你刚才说的走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查验身份,连我们这种根本没有参加过这种研究项目的人都被邀请到宴会厅里看这种...根本不可能放给其他人看的东西,那就说明他们肯定这里的人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一幕说出去,只有......”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冲矢昴沉声接上这句未完的话,“现场的酒水应该也有问题。” “可恶,这些家伙。”毛利小五郎咬了咬牙。 “这只是动物...只是动物......”最前方的一人在激动过后,低声喃喃了一句,像是在劝告自己一样,他很快头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人呢?在人身上的成功率是多少?” 他激动的手部都有些颤抖,手中酒杯里的酒液已经喝了小半。 “目前人体的研究仍在进行,作用于人身上的效果大概是动物的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见会场内有人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男人继续往下说道,“不过...已经卓有成效。” 屏幕闪烁了一下,在几秒中的黑屏后,很快再次闪烁起幽暗的光。 宴会厅内的角落里,安室透正低头查看着手机简讯,在刚才动物的实验昨晚那刻,他的手机就震动着受到了一条同样来自庄园的简讯。 [立即离开宴会厅。 ——朗姆] 金发黑皮的男人微微睁大眼睛,他转过头,发现原本大开着的几处通道门已经趁着刚才关闭掉了三个,有几位同样服务生大半的组织成员端着托盘步履匆匆的离开了会场,显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他蹙起眉头,将手机摁灭后往后抬头看向屏幕方向,一边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一边试图重新用联络器和松田阵平他们取得联系,但是因为刚才打开的屏蔽设备,无论怎么都打不通。 屏幕花了一阵,新的镜头取代了之前动物的实验室,新出现的这个无论是设备还是摆设都比刚才好上很多,好几台不同的仪器放在后方,上面衍生出的导线前端都连接在画面中央的那人身上。 熟悉的黑色顺发。 并不知道自己面前就是一个摄像头,屏幕上那人安静的垂着眼睛,四肢被固定在实验室内四角都有绑带的椅子上,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画面微微卡顿了一下,然后连最后一点模糊的地方都消失不见。 高倍数的摄像头清晰的映出椅子上那人的眉眼,在惨白一片的实验室中过于显眼和殷红的嘴唇,带着浅淡疤痕的细长脖颈,甚至连挡住眼睛的、随着呼吸颤动着的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安室透看见离自己最近的富商细微哆嗦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水都撒了出去。 “君......”一声很小的惊呼从他颤抖着的嘴唇里吐出来,但很快,这个名字的后半就被他像是掐住脖子一般囫囵吞了下去,在因为刚才那一幕的而嘈杂起来的大厅内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对于宴会上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大概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是对于一些因为私下的小动作受到过那位先生处罚的人来说,这张脸大概会让人记忆犹新。金发黑皮的服务员收敛起眼中的惊讶,看见几个挡着脸的人因为这种刻进骨子里的恐惧感僵硬着四肢,下意识往人群之间躲避了一下。 君度。 安室透瞪大眼睛。那人飞扬到可以说是艳丽的眉眼被放大在画面上放,熟悉的面容几乎让他在看见第一眼时就认了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 回想起早上和羽谷缈在后方匆匆见面时,后者只是说自己接到了朗姆的临时传唤,需要先单独行动,而且下午两人还有过简短的通信,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是说目前安全,看来他对于这种事情毫不知情。朗姆大概只是告诉他,让他去庄园的实验室进行一次常规的实验检查。 金发的公安狠狠皱起眉头,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会场内部江户川柯南的位置,在画面放出的那刻,连刚才亲眼看完那种实验都还算得上冷静的月山朝里瞪眼眼睛,直接打翻了手里一直端着没喝的酒杯。 玻璃杯在摔到地上的那刻就碎成了一片,但是这种声音并没有引起会场内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安静的注视着屏幕,屏气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将会发生的事情。 就在月山朝里砸碎酒杯的那刻,原本垂着眼眸的羽谷缈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眸直直看向镜头方向,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透过镜头,像是和所有人都对上视线一样。 第214章 凛冬将至 密道内部比会场有安静许多。 春日川柊吾和萩原研二掉进的通道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 更像是一个连接很多不同暗门的通路,他们两个小心翼翼的借着暗道顶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安置一个的灯往前面走去,一直等重新回到刚才两人摔进来的地方, 才确定这条暗道就是在绕圈。 “看来只能靠机关了。”萩原研二在墙壁上四处摸了一遍,在看见自己之前做的记号后终于叹了口气, “绕了一圈居然又转了回来。” 他原本都做好了在密道里看见什么地下基地或是研究室,甚至是恐怖电影桥段的准备了, 结果绕了一圈除了昏暗的走廊就是更昏暗的走廊, 不由有点失望。 这个时候倒是有点羡慕春日川柊吾这个只需要坐在轮椅上被他推着来回绕圈的家伙了。 “我们再找一圈吧,说不定又刚好出发机关掉出去了。”被他念叨的那人在轮椅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提议道。 这个密道估计有可以通往实验室和其他地方的暗道, 刚才他们只是草草转了一圈, 并没有一点点像是之前在走廊上一样探着墙面寻找机关。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 在重新将手放在轮椅推手上时无奈道,“要是再绕一圈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就换你推我。” “太过分了吧!我可是病号,腿都还没有好——” “是吗?那我前几天怎么在医院看见你健步如飞的四处乱窜呢?我看跑得可比你刚进警校的时候都快多了。”半长发的男人斜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揭底道。 他当时发现春日川柊吾天天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在医院四处溜达复健,还担心过一段时间, 后来发现这只是那家伙闲不住而已。 毕竟没有哪个因为心情不好才到处乱跑的家伙,溜达的时候还会从医院的食堂商店买那么多零食回来。本来景光就经常做点心送来, 月山朝里又一日三餐都送,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越复健脸越圆。 没想到自己在医院的复健行为会被好友围观完全过程, 原本理直气壮喊自己是病号的春日川柊吾缩了缩脖子,瞬间没了声音。 难得能看见対方吃瘪的样子, 萩原研二推着他重新往之前调查过的通道走时想再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隐约听见了一声尖叫。 像是女人的声音,但是很沙哑干涩,发出叫喊的人年纪应该很大了。 “......你听见没有?”他停下脚步,原本脸上还算轻松的表情退的一干二净。 “听见了。”春日川柊吾清楚这声尖叫是会场内部那个看完动物实验后,情绪格外激动的老妇人发出的,“好像是...老人的尖叫声?” “外面估计出事了。” 萩原研二顿下脚步,试图用联络器再次和会场里的众人取得联络,但尝试了好几次,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 “啧。”他皱着眉头,正要和旁边的春日川柊吾说些什么,就看见后者严肃着脸,目光沉沉的,不知道正在思索些什么。 “柊吾?” 同期的疑问声让沉思中的警官回过神来,他很快给出否定答案,又在対方完全不相信的质疑表情中小声补上了一句,“就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看见萩原研二相信了之后,春日川柊吾低下头対着空气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他想起刚才,从直接被震惊到摔了酒杯的月山朝里那边看见的宴会上那一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老家伙不是说是例行的实验和检查吗,怎么就直接播出去了? 这是能给别人看的吗?! 等确定朗姆到底是哪个人之后,他绝対要狠狠给这个家伙一拳。 “像是会场那边。”春日川柊吾勉强收敛起情绪,开口道,“先找找周围有没有可以出去的通道......”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他将耳朵贴在墙面上,从刚才传来声音的墙面那一侧听见了隐约的掌声和高声喧哗后,才直起身来和春日川柊吾一起搜寻起周围的墙面。 他们原本试一试的轻松心情因为刚才那声尖叫和无法接通的电话全数消失不见,两人认真的将周围翻了好几遍,真的从右侧墙壁的最下方找到了一个不大的暗门。 和之前在走廊上的机关方式很接近,等暗门打开时,春日川柊吾下意识捂住眼睛。 暗门内部灯光大亮,和他们之前所在的通道完全不一样,一直等闭了好几秒再睁开时,他仍然感觉眼前有些花。 “这些家伙设计密道的时候能不能人性化一点。”他揉了揉眼睛,不住嘟囔道。 面前的通道上方每隔一米的距离就安装着一面平面灯,将整个白色为主调的通道照得很亮,这里无论是墙壁还是灯光都透着一股子研究室的冰冷,但是又和羽谷缈之前进入的地下实验室不大一样。 刚才打开暗道的时候两人还在心里暗暗嘀咕,怀疑这个暗门只有机关没有其他什么设置是不是陷阱,一直等看清内部还有一道需要指纹才能够解锁的门后,才勉强打消这个怀疑。 这里的环境和刚才的密道很不一样,没有昏暗到甚至看不太清自己的光线做遮挡,这样直接暴露在大亮的灯光和没有任何遮蔽物的走廊里,两个対于这里来说算得上入侵者的家伙都收敛起动作。 为了保密性,连这个走廊都没有安装任何监控,像是预示着在这个暗道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被以任何方式记录下来,观察完周围一圈后,春日川柊吾揉了揉因为一直抬着有些酸疼的脖颈,正要开口说话,就被身后的萩原研二捂住了嘴。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传来,两人齐齐往脚步声方向看去,原本紧绷的表情在从走廊墙壁上反射出的单薄人影时一顿。 只有一个人...... 春日川柊吾转头看了眼需要指纹才能解锁的门,又转头和萩原研二确认了一下眼神,两人刚才眼中的警惕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种跃跃欲试。 还真是瞌睡送枕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几十秒后,半长发的警官随意拍了拍手,把用撕成布条的实验员服五花大绑的倒霉蛋扔在了地板上,“呼,顺利解决。” 春日川柊吾很捧场的在旁边表演了海豹鼓掌后,低头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研究员抓了起来,原本学海豹鼓掌时亮晶晶的眼神一变,瞬间凶恶起来。 “喂。”他压低声音,伸手借着坐在轮椅的姿势,揪住了地上那人的衣领,把研究员的上半身直接从地上拉拽了起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萩原研二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劝你别做什么小动作。”春日川柊吾用另一只手扯住了男人嘴里的布条,在将其接下来前,眯起眼睛不轻不重的开口道,“我没什么耐心。” 有一堆社畜常备毛病的研究员比不要命的毒。贩好审问太多,等把能问的问完后,他表情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原本脸上可怕的表情迅速收了回来,他利落的把人敲晕后嘟囔道,“这绝対是我审过的最好审的家伙......把他丢哪?” 直接扔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两人四处看了看,还是在开完门后,把这个刚好撞见他们的倒霉鬼放在了来时那个昏暗的通道。 指纹解锁的研究室门内部,果然和研究员刚才说的一样,是一个不大的研究室。和人体实验的研究室摆设很不相同,里面到处是机械零件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图纸。 最中间耸立着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没有形状,像是很多东西丢弃在一起,春日川柊吾凑过去,在钢铁和不知名的金属液体建起的装置中心,看见了一个很小的纹路,是很小很小的轮船,像是一个符号。 “看来他们可不止在这里做实验啊。”萩原研二转了一圈,之后才开口道,刚才那个研究员不过负责一些简单的器械工作,不管怎么问都说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和卷发的警官凑在一起看了那个标志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道,“上岛后,原来那艘船还停靠在岸边吗?” 春日川柊吾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不觉得朗姆还会让那艘船留在岸边,毕竟下船时所有原本船上充当服务员的组织成员都和乘客一起来到了庄园,但是在船上驾驶舱内的船员却一个都没有离开,就像是还有其他的航行任务。 “如果他们准备在庄园动手的话,在外界总要有说法。”春日川柊吾摸着下巴,在思索很久后开口道,“海难应该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想要让外界相信就要留下什么证据,他们大概会按照原定的路线往之前说好的目的地航行,然后在航行途中故意使轮船出什么事故,再靠早就准备好的逃生装备离开将要沉没的轮船。 这样想下去,两人都皱起眉头,一阵沉默当中,春日川柊吾忽然开口道,“萩原,现在能和阵平他们联系上吗?” “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対方的表情会突然这么严肃,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照做,拿出通讯器又尝试联系那边了好几次,仍然像之前一样全无回应。 “没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会场出事了,他面前把自己脸上的表情压下来,道,“我们先去其他地方。” “你和小阵平是有心灵感应吗?”听见这句话,萩原研二嘟囔道,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玩笑的神色,显然也由着这句话担心起其他人那边的情况。 第215章 凛冬将至 会场内部, 在屏幕二次亮起时,春日川柊吾和萩原研二之前在暗道里所听见的喧哗早已消失不见。 大厅内部几乎是一片寂静,不过并不是如死水一般的安静, 而像是突然沉静下来的海面,马上就要来临的风暴都藏在黑沉沉的海水下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 江户川柯南被旁边玻璃炸裂的声音激的从屏幕上的画面里回过神来,他转过头, 看见月山朝里怔怔的看着屏幕, 连手里的酒杯已经摔落在地上成了碎片都没发觉。 男孩伸手拉住了对方垂在腿侧、已经紧紧握成拳头的那只手,但是平时被这样安抚时都会转头勉强打起精神冲这位小侦探笑一下的男人此刻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看着屏幕, 脸上的表情完全被面具挡住了, 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被人牵住了手。 他的举动在大厅内算不上唐突, 几乎所有人都用藏在面具下的阴影中的眼睛注视着屏幕上的男人。 屏幕之上,所有用面具遮掩着面容的人群当中,裸露着的脸如同被覆上了一层‘**’的含义,画面从模糊变为清晰的过程像是缓慢拉开的帷幕。 这个画面只是静止了不到半分钟,对于会场内的人比十几分钟还要漫长,终于在有人就要忍不住发出催促声之前, 里面终于有了动作。 后方隐隐晃过几个用宽大的研究服隐藏住身形的研究员,他们都全副武装着, 口罩、护目镜、医用手套......甚至头发都被防护样式的帽子遮挡住, 什么特征都没有露出来。 屏幕中, 从右侧方伸出来一只同样被手套和衣袖包裹住的手。并没有出现在屏幕里的研究员用很小的力道捧住了男人的侧脸,他被医用手套包裹的拇指往上, 蹭了一下对方飞扬的眼尾,示意一直低垂着眼眸的人往上放看。 这个动作似乎弄得椅子上那人并不舒服, 羽谷缈飞快的眨了眨刚才被按揉了一下的眼睛,这才往上方看去。另一个研究员在此时适时过来,撑开了男人的右眼,用检测瞳孔的仪器对着冷灰色的眼眸扫了一下。 “实验编号。” 远处研究员的声音从口罩下方传出来,被厚实的面料过滤掉了所有情绪,显得沉闷闷的。 “14。”刚才撑开羽谷缈眼睛的研究员立刻回应道,但是随后他动作一顿,像是为了让这个答案更有公信力一样,他用手撩开男人的后发,视线很快落在后颈处,又匆匆别开了眼,强调一般重复道,“14。” “输入数据......”远处的实验员在仪器上输入了一行数字,“数据分析结果正常。’ 确认他输入完毕后,实验员放在手里撩起的黑发,走到一边去拿要用的小型仪器。 负责的研究员都离镜头很远,出现在画面中的只有套着手套的手,即使偶尔不小心露出身形,脸部也被护目镜和口罩挡去了大半。之前那只按揉过他眼尾的手重新伸出来,目标明确的探到脖颈下方,解开了羽谷缈衬衫领口的扣子。 研究员将胸口处的布料往两边轻微拉扯了一下,露出了大片胸口处的皮肤,在实验室照的人无处遁形的灯光,那片惨白的皮肤冷的像凝固成冰的雪。 他胸口上遍布着很多伤疤,除了已经淡去的几道狭长的刀疤外,还有颜色更深的不规则裂纹状疤印,像是电击而致。 这种来源很明显的伤疤让冲矢昴睁开眼睛,他搭在旁边桌子上的手细微摩擦了一下旁边厚实的桌布,忽然回想起来之前在那栋倒塌的高楼当中,自己曾经问过君度的问题。 ‘他对你做过什么?’ 似乎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是一场出于之前的偏见、恶意所导致的折磨,还是在最上面那位先生默许下的一场矫正......? 冲矢昴紧锁着眉头,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但很快,那只扯开君度领口的手就拿着几个连接导管的贴片重新回到画面当中,用贴片挡住了大半胸口露出的皮肤。 在冰冷的皮肤之下,心脏所有的跳动都被仪器一一记录下来,话语声停止,实验室内唯一剩下的仪器规律性颤动的“滴滴——”声顺着扩音器蔓延至会场内的每个角落。 “试剂。” 刚才将仪器贴片固定在羽谷缈胸口位置的研究员开口道,远处的那个研究员很快从试验台上拿出来了一个不大的金属盒子,他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只放在用料柔软的凹槽当中的注射器。 前者将其拿起,占据试管不到三分之一空间的浅蓝色液体在光下反射出一层耀光,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注射剂旁边的编号,小声重复道,“一号试剂。” 有人从后面用手拢起男人垂在侧颈上的黑发,将惨白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浅色的药剂被慢慢推进脖颈处的血管里,等细长的针头从皮肤里**时,针孔出流出一小滴鲜红的血液。 不可思议的,可能因为这滴血是整个画面中,除了男人殷红的嘴唇外唯一一抹亮色,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滴血珠上——组织几十年的成果,所有的人力、物力、成千上亿的金银财富砸出的那些药剂,全都融合在了他的血肉当中。 他们看着羽谷缈,像是他的体内流淌着黄金。 在面具的遮掩下,人们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狂热的视线。安室透看着会场,脑内忽然翻涌起一个之前和诸伏景光设想过无数次的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羽谷缈到底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他们之前考虑公安警方那边对此的态度,担忧他在组织生活了几十年后完全和正常社会脱节的生活习惯,却完全忘记了他身上实验的残留。 组织会被毁灭,但是人对于永生的贪欲和渴望不会就此终结,身上藏着所有成功和秘密的羽谷缈,在所有知晓内情的高层眼中,不亚于一只黄金鸟。 现在,这只黄金鸟垂着眼眸,血脉中流出的黄金血液被研究员用小巧的消毒湿巾一点点擦去,血液在湿巾间润开后,脖颈上只留下着细小的、隐约泛着乌青的针孔。 刚开始没有任何反应,连四周极其运转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视频中,黑发的男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旁边惨白的仪器在有节奏的发出声音。 “滴——” ...... “滴——” 突然想起撞击声像是一个信号,身体内部随着药物分解突然炸开的疼痛让椅子上那人下意识挣扎起来,被束缚在扶手上的手腕不断拉扯着牢牢固定住的绑带,上面的金属环扣撞击在金属椅子上,发出了一连串让人牙疼的碰撞声。 旁边仪器也炸开了警告般的滴滴声,很快,终于从突然的疼痛中反应过来的君度君度死死咬住下唇,将痛呼都堵在了喉咙里,所有从五脏六腑炸开的疼痛压抑成了额间大颗大颗滚落的汗水和细微颤动着的身体。 他不再做没有什么用处的挣扎,只是垂着头,背部因为疼痛微微佝偻着,随着动作垂下的黑发挡住了那些妄图窥视男人脸上痛苦表情的视线,像一座沉默、颤动着的活火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尖锐的警报声渐渐换下去后,原本被盖住的喘息声终于偶尔从男人微启的嘴唇中泄露出来,羽谷缈的额发几乎全被汗水润湿,尖锐的疼痛已经停止,但是余韵还在这具躯体上徘徊,他低低喘着气,将新鲜空气一点点过渡到肺里,想要过渡掉刚才死了一场般的窒息感。 没有人在此时上前打扰,等男人的呼吸也趋于平缓时,有研究员拿着被微微用清水润湿的毛巾上来,用干净柔软的内面小心翼翼的蹭去了他脖颈、胸口和额间的汗水。 擦拭汗水时,研究员小心用手贴着他的肩膀,让羽谷缈重新在椅子上坐正,男人原本低垂着的头在此时重新扬起一点,有人将他半长的黑发掀开,让他被毛巾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脸暴露在实验室的灯光之下,然后如之前设想中的一般,会场内响起了一小阵呼声。 微小的变化,但在灯光和放大的屏幕下无处遁形,甚至被无限放大了出来。 原本锋利的眉眼隐隐柔和了一点,面部一些棱角退回了未完全张开时的模样,如果不是被周身的气质压着,甚至能透出点稚嫩的影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胸口的仪器贴片被取了下来,似乎对于这个刚刚被药物重塑过的人满怀恐惧和其他不明显的情绪,又或者是对于自己几十年心血结晶的偏爱,比起刚才对待动物的冷漠态度,这里的实验员显得温和太多。在撤走仪器时,那人甚至缓慢恭敬的小心将刚才解开的衬衫衣扣全数扣上,又一点点理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将他颈后的黑发慢慢理顺。 视频的声音被切断,对于画面内实验室的人来说,这大概只是一场正常进行着的实验,没有什么谢幕动作,实验员照常忙碌着实验后的检查工作。 一直站在男人侧后方的研究员放下手中的毛巾后,附身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羽谷缈微阖着眼,点了点头,于是最前方的研究员立刻解开了束缚他四肢的绑带,又拿起小巧的仪器,谨慎挽起男人的袖口,检查他的已经被勒出红痕的腕关节情况。 似乎觉得之后没有什么好再看的,屏幕很快重新变回一片黑暗。但是很多人仍然盯着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屏幕,像是在脑内回顾刚才那场精妙绝伦的“表演”。 在刚才那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这张脸年轻了多少?五年...还是十年? 没有人质问为什么人体注射的药和刚才能直接让动物返老还童的不一样,作用甚至称不上明显,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到十年的光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从刚才就不断攀升的狂热终于在此时达到顶点,原本还存留的那点怀疑早已烟消云散,无论舞台上重新回到中央的男人说什么,台下都会响起阵阵呼声和掌声,到后面甚至到了连绵不绝的地步。 就像是误入了不能理解的宗教仪式,在让人头皮发麻的欢呼声中,尚且清醒着的人无法理解蔓延开来的喜悦,只感觉气氛压抑可怕到让人呢喘不过气来。 月山朝里深呼吸了几下,想要压住自己狂跳着的心脏,他努力了好久才没有让自己的手继续颤抖下去,也是在这时,男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江户川柯南牵住了手,刚才手部所有的颤动在男孩的手掌里都无处遁形。 他转头,看见其他几人和他一样,难以忍受般往后退了一步,毛利小五郎嘟囔出一句什么,但是声音淹没在被话筒放大无数倍的声音当中。 “......十年,二十年,返老还童...直至永恒。”那人冲在场左右人高高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我们......将与大家共引这杯,永生之泉!” 他将不是从会场内部桌子上拿的这杯酒送进嘴里,许许多多人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喝了,只是把辛辣的酒往嘴中送去,直到酒杯中所有的液体都消失在喉咙里,甚至不在乎喉咙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么多突然涌入的酒液。 暗红的红酒在脖子里、喉咙间翻涌,像是在渴饮实验室里那位“永生者”的血。 “等等!这个酒......”江户川柯南一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酒根本不能喝,他转头想要制止会场内的人,但是没有人在意这样一句话,人们喝空了手中的酒杯,在大声谈笑中端起第二杯...第三杯...... “糟了......”月山朝里低声喃喃道,他左右看了看,在刚才重要说话时,会场内部的数个出口已经关掉了大半,黑发男人转头,看见即使带着面具都能看出焦急的安室透不断用隐晦的方式冲他们打着手势,示意他们立刻离开宴会厅。 黑发男人咬着牙,拉住了江户川柯南的手,他转头示意毛利小五郎和冲矢昴赶快离开,又在会场内不断搜寻着那位黑卷发的警官,几人慢慢往靠近出口的后方退去,尚未来得及靠近尚未关闭的入口,远处就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咚——”。 在十几米外的一个金发女人忽然跪倒在地上,她抖着手从晚礼服胸口处的衣料下方掏出一个看不清样式的项链,哆嗦着祷告般说着什么,脸上的面具都因为刚才的动作摔掉了,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和恐惧的脸来。 像是一个信号,在她跪倒在地的那刻,尚未合拢的三扇大门猛然被从外面推着合上,巨大的响声甚至没有引起会场内的人半分注意。 第216章 凛冬将至 女人的喃喃声没有盖住门被关闭时的声音。 “别来找我...别来......” 她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惊恐到眼眸已经失神。女人慌乱的四周看了看,忽然伸手拽住了旁边刚才还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丈夫的衣服,“去找他...都是他干的, 资金...都是他的,是他从.....” “你疯了吗?!”被她拉住的那人吼道, 他使劲拉下对方拽着自己的手,顺着对方刚才的视线看了过去, 像是和她看见了一样的景色, 男人哆嗦了一下,表情暴戾的嚷道,“闭嘴...我让你闭嘴!” 两人的声音有淹没在其他叫喊声中, 只能看见从原本的争吵不断激化, 等毛利小五郎推开拥挤的人群跑过去时, 男人已经面目狰狞的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喂!你快给我住手!”毛利小五郎连忙上去把两人拉开,他死死控制住不断挣扎的男人,咬牙吼道,“你还想杀人吗?!喂——” 他暗骂了一句,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这些人完全听不懂自己说什么。 “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毛利小五郎转头冲江户川柯南他们喊道,手上动作迅速的将还赤红着眼睛不断挣扎的人敲晕在地, 但是会场内现在早已杂乱起来,人头攒动间他甚至找不到那三人所在的位置, 更别提想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听清自己的声音。 另一头, 月山朝里等人已经被逼退至宴会厅的长桌前。 江户川柯南刚才用自己的运动鞋和会场内的一些摆件将几个人踢晕了过去, 冲矢昴也手脚利落的将周围已经开始胡乱用自己手里的东西伤人的客人打晕过去,但是他们不可能真的将这些人打伤, 动作难免束手束脚。 吸入一下午熏香,又在刚才喝下了不知道多少参了东西的酒, 陷入幻觉的人大多都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简直就像是一心只想将他们眼里那些来找自己报仇的幽灵杀死的僵尸一样,只要没有晕厥,就会一直攻击周围的人。 “可恶......”江户川柯南咬牙切齿道,因为刚才不断阻止他们彼此残杀,男孩头上已经有一层薄汗,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一时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他们的办法。 男孩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眼镜,用镜片将视线放大后不断搜寻着场内可以离开的通道,但是别说是通道,里面就连一个通风管道都没有,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斗兽笼。 他眯起眼睛,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在不远处装饰用的展柜上方,看见了很多大大小小,做工精准的匕首和长剑。 “等等......”男孩的脸瞬间惨白起来,“不能让他们拿到那些武器!朝里哥哥,你先去门那边等一下,我和昴先生去......” 他边说边往展览台方向跑去,但是还没跑几步,甚至这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被他安排先去旁边较为安全的地方的月山朝里就跟了上来,黑发男人见这位小侦探还想说些什么,在他再次开口前就快速打断了,“从年龄看,最该去安全地方的应该是你这个未成年的家伙。” 江户川柯南不再说话,他加快脚步往前方跑去,忽然感觉背后一紧,刚才反驳完自己的月山朝里随手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服,猛地把男孩往后面拽去。 刚才男孩所在的地方很快砸来一个几人再熟悉不过的陶瓷香薰盒,易碎的表面在触碰到地面的那刻就裂开来,里面的药粉直接扬起变成一大片白烟,月山朝里眼疾手快的蹲下捂住江户川柯南的口鼻,在动作间不小心吸入了两口香薰,呛的直咳嗽。 “往这边走。” 冲矢昴迅速伸手捞着胳膊将黑发男人从地上扶起来,又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刚才几人准备前往的地方,好几个已经将面具甩了下去的人扭打成一团。 “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江户川柯南同样因为刚才的烟咳了几声,“就算没拿到刀,他们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人命的。” “他们人太多了。”冲矢昴皱起眉头,“只有先让他们昏过去才行,但是逐个打晕用的时间太久了。” 随着他的话,会场内响起比刚才还要多的物品碎裂声,几乎所有东西都成为了陷入幻觉中的那些人随手可取的武器,就被和餐盘尚还算好的,粉发男人见已经有人举起了餐刀,只能先临时改变方向,“我去阻止他们。” “武器那边交给我们。”江户川柯南应和道,但是等他们快步跑到那些别有用心布置在会场的装饰用刀具附近时,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绝佳的武器。 “别过来,离我远点——!” 一个像其他人一样赤红着眼睛,已经完全陷入幻觉当中的客人抽出了墙面上作为装饰的长剑,正胡乱挥舞着,剑身划破了周围客人的身体,但是那些人却自顾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这种称得上诡异可怖的画面激的江户川柯南头皮发麻,他加快速度向前方跑去,原本在那位客人后方,之前发出尖叫的那个女人正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往前方走去。 “别过去——!”江户川柯南喊道,他咬牙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将那人砸晕在地的东西,却只看见了一地碎片,眼见胡乱挥舞的刀马上就要刺穿女人的脖颈,一道身影迅速从旁边窜过,将那人扑倒在了地上。 月山朝里低低喘了口气,伸手迅速把被自己扑倒在地的女人打晕过去,生怕对方再次起来自己往剑锋上撞。 ‘这...这是侦探世界吧?我怎么感觉自己在大逃杀??’ 他在心里冲着系统吐槽道,眼看着拿着剑那人停下了动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男人就直接将长剑举起来,对着自己的脖颈滑去。 “?!” 月山朝里表情都空白了一秒,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伸手死死按住了客人举着剑的那只手,因为两人拉扯的动作,锋利的剑锋都抵在了黑发男人脸上戴着的面具上,他咬牙将对方的手腕往外面拉扯了一段距离,喊道,“柯南——给他后脑袋来一下!” 幸好这个面具够结实,要不然以现在剑锋抵在他脸上的力道,能直接刻到他的鼻梁骨上。 “往右边躲!” 江户川柯南很快在周围找到了可以用的东西,男孩连忙将这个装饰用的小花瓶踢出,就在快要砸中男人后脑的那刻,那人猛然转换了方向,原本能正中他后脑勺的花瓶砸在他被月山朝里握住的手上,将长剑直接砸掉在地上。 后者连忙伸脚把这个危险物品踢了出去,谁也没想到失去武器的客人好像猛然被激怒了一样,月山朝里只感觉手腕一重,下一秒就直接被按在了旁边的墙面上,男人用手掐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的像是要把他的脖颈掐断一样。 “朝里哥?!”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圆眼睛,他抬手打开自己手表型的**,刚对准那人,周围就有人再次发现了这些刀具,几步过来将正要冲着那人发射出麻醉针的男孩撞倒在一边。 “唔......” 感觉对方的指甲因为巨大的力道陷入了自己的皮肉当中,月山朝里张开嘴艰难的想要摄取空气,他手边只有一个放置着匕首的展柜,黑发男人试图用刀锋划破对方的手腕,以此来阻挡这个动作,但是吸入过量药物的人完全没有疼痛感可言,恐怕只有把这把匕首捅进他的喉咙或者心脏,才能让他停下此刻的动作。 他顿了一下,把匕首撂回地面上,改为重新抓住正掐着自己脖颈那人的手腕,使劲将其往后方掰去。 系统急的团团转,看见他直接把武器扔掉后不住提高音量喊道。 【你把匕首扔掉干嘛?想被他掐死吗?!】 ‘不扔掉,我就要成这本漫画第一个因为杀人坐牢的主线角色了!’月山朝里咬牙拧住男人的手臂,靠着脚上动作将男人直接绊倒按在地上,让对方后脑勺刚好磕在旁边较高的台阶上,磕在这种地方,那家伙手上力道仍然不减,他正要借着将对方按倒在地上的姿势再让他在地上砸一下时,忽然有人将手里的花瓶狠狠砸在了那人的额角上。 双眼赤红的男人终于合上眼睛,晕了过去。月山朝里连忙扒拉开自己脖子上已经昏迷而卸力的手,转头猛咳了好几声。 “没事吧?!”安室透沉着脸道,他放下手里仍然捏着的花瓶碎片,阴沉沉的目光在对方脖颈上骇人的掐痕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移开。 月山朝里捂着脖子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刚才被大力掐过的脖颈,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能放置东西的地方,只能先将几把匕首先盖在地毯下面,以免再被人拿起来。 第217章 凛冬将至 月山朝里皱着眉头, 那人用的力气极大,他现在咽口水都感觉喉咙疼的要命,见戴眼镜的男孩被又一个抓住剑柄的人缠住, 黑发男人没时间纠结自己脖子上的伤,他四处看了看, 终于在角落看见了一个不大的装饰品。 他将其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然后直接冲着那边扔了出去, 装饰物在空中划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弧线, 将尚在挥舞着长剑的男人砸晕在地上。等嘶喊声停止后,黑发男人随手理了两把自己已经沾上汗水的额发,冲旁边目瞪口呆的男孩道, “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大学铅球运动成绩挺不错的。” “你的脖子!”江户川柯南完全没有在意对方口中大学时的铅球运动成绩, 他的目光完全被男人脖颈间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迹和被指甲掐破后往下淌着血珠的伤口吸引了, 男孩焦急的想说点什么,就见对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先解决会场内的情况。 “安室先生。”男孩这才将视线移到之前给几人打手势撤离的金发男人那边,后者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现在自己也没什么消息, “得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不过离开之前, 先要把场面控制住。” “人太多了, 我的麻醉针不够用。”江户川柯南蹙眉道, 他看着场内乌泱泱的人群,表情凝重, “不能留着他们在这里不敢,但是想让他们全部先失去行动能力的话......” 实在有些麻烦。 场内一片混乱, 满地都是玻璃、瓷器的碎片,就算没有被其他人伤到,无意间摔倒在地上也会被碎片划破衣服,甚至蹭一身血,易碎的装着香薰的瓷器碎了很多,好几个地方都有慢慢往上升腾的白烟。 月山朝里捂着口鼻,他看着缓慢腾起的烟雾,突然想起来什么,在脑内不停的戳系统,‘迷烟......商城里有没有迷烟一类的东西?’ 系统正在翻膏药,闻言立刻在商城翻翻转转了一圈,给他罗列出好几个商品。 【挺多的,推荐你用最贵的那个,不用你亲手放,购买后直接指哪放哪......不过你怎么解释这个烟雾,突然出现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现在满会场都是那个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白烟,谁知道哪个是香薰放出来的哪个是我的。’月山朝里迅速锁定了会场内几处白烟缭绕的地方,‘换九个,放均匀点,在白烟比较浓的附近放。’ 【嗯。】 黑发男人总算松了口气,之后他又想起来什么,连忙补充道,‘对了,要药效慢点那种!别放出来一下全倒了。’ 【你不早说?!】 系统无语的提高声音,又很快泄下气来。 【知道了知道了。】 月山朝里眯起眼睛,果然看见在系统声音落下的下一秒,之前那几个被砸碎了熏香的地方又同时腾起一股相差无几的白烟,这一阵烟很快和撒在地上又被走来走去的人群扬到半空中的熏香融在了一起。 “会场内熏香越来越浓了,把口鼻捂好。”月山朝里道,他用手捂住口鼻,看见其他几人在他提醒之前就因为会场内到处弥漫的烟雾做好了防护措施,便不再做过多提醒。 “只能先用会场内的装饰品让这些人睡一会儿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安室透皱起眉头,“毛利先生和那家伙在里面吗?我刚才看见松田了,他那边情况还算好。” 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他把几把散落的长刀和匕首一样盖在了厚实的地毯最中间位置,这个地方藏东西十分简陋,但是对于现在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来说倒是绰绰有余。 安置好后,男孩准备先去会场内找毛利小五郎,还没等他们一路努力控制住暴动的人群到达那边,就听见了一阵嘈乱声。 “别、别过来啊——!”是老人满是惊慌失措的声音,有点耳熟,“毛利先生.....毛利先生快救救我!” 月山朝里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之前船上有过几面之缘的世井贵史,独眼的老人慌张的躲避着其他人近乎狂乱的攻击,往后方退去,但因为年纪偏大动作并不利落,在退后几步后就撞在了长桌边沿上,不小心将上面的桌布和盘子都扫落在了地上。 “往后躲!”被求助的毛利小五郎立刻嘱咐道,他先将原本正和自己纠缠的那人利落的打晕,又几步过去,将独眼老人前面那个拿着破了一半的玻璃杯胡乱挥舞着的客人拦了下来。 “幸好有毛利先生......”世井贵史气喘吁吁的扶着长桌站起来,他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衣服,那件名贵的西装早已皱皱巴巴的,但是老人现在也无心在意这些,他喃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得问问你们自己到底找了什么合作对象吧?”毛利小五郎嘟囔道,他举着手里随意抄起的东西,警惕的看着周围其他客人,“你还算聪明的,没喝这里的东西,要不然可就和他们一样了。” “这种没品位的酒我当然不会喝......毛利先生,有人过来了!”看见有人渐渐逼近两人的位置,正想要再次评价一下会场上供应的酒水的老人立刻提高声音,紧张的喊道。 “是我。”走进两人的川岛明义闻言摆了摆手,示意道,“之前我们在船上见过,两位不会已经没有印象了吧?” 原本正要挤开人群过去的江户川柯南脚步一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安室先生,他们两个还在!” 之前锁定的那两位疑似朗姆的人居然都还在宴会厅里,男孩扬起眉毛,想起之前在通话中安室透说的暗道,他眼睛一亮,“会场内肯定也有暗道!” 之前因为羽谷缈,三位候选人中的一位已经可以排除出去,现在剩下的两人全部待在会场内没有离开,无论谁是朗姆,会场内一定有可以提供给他的撤离通道。 “安室先生。”月山朝里蹙起眉头,脸上并没有和男孩一样流露出笑意,他转头小声问道,“你和我们一起出现在那个叫朗姆的人面前没问题吗?” 安室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从之前外国别墅的那一次时,月山朝里就把他现在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一路上几人谈论这些话题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他,黑发男人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估计已经从这些里面把他们现在要干的事情和朗姆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了。 “没什么问题,他知道我现在在毛利那边当学生,在他面前表现的和他们熟络一点没什么问题。”金发黑皮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只是我没有按照他的命令离开这里的理由得好好想想,现在最麻烦的就是......” “还没有确定他到底是哪个。”江户川柯南沉着声音接道,他抬起头,对着戴着面具的黑发男人严肃道,“朝里哥,你一定不能在他们面前摘面具。” 闻言,月山朝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认真应了一声。 男孩还想说些什么,他前面一个举着酒杯喃喃自语的客人却忽然摇晃了几下,慢慢向前摇晃了几下,然后向地上倒去,江户川柯南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几步上前将人扶住,才没让倒下的客人直接磕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不远处,毛利小五郎也大喊起来,他周围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客人都渐渐停止了刚才的动作,表情空白着慢慢合上眼睛,往地上倒去,“不会也是因为那个...熏香和酒里那东西吧?” 说罢,他把原本围在口鼻位置的领带系的更紧了一点,旁边的世井贵史和他一起捂住鼻子,警惕的过去推了推倒在地上的人,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经晕厥了过去。 “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川岛明义用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略带疑虑的问道。 “我哪会知道这种问题。”毛利小五郎环视了一周,发现越来越多人慢慢昏倒在地后,面色难看的看着满是白烟的会场道,“肯定是吸入太多那个药了,该死......就算现在晕过去不会再做出刚才的举动,但是因为摄入这么多致幻的药物昏迷,大概率...不,肯定会脑死亡的。” 月山朝里此刻才跟着男孩从后方绕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客人,来到这一边,黑发男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知道是迷药奏效了,在松一口气的同时面上紧张道,“脑死亡...?” “嗯。”名侦探沉着脸,“如果是因为吸入过量的药物晕倒的话,基本可以肯定会伤害到大脑了,如果抢救及时说不定没事,但是现在...恐怕没有这个条件。” ‘差点忘记这个了......’ 闻言,黑发男人这才想起来还要把会场内掺杂了药物的香薰粉压一压,他从系统迅速找到的商品里选中了一个外表是花瓶形状的全自动空气进化袋,设定完只吸收那种参了东西的熏香粉后,就随意选了个装饰品的旁边放了过去。 【建议再往迷烟里添点消除今晚时段记忆的东西,当然如果你想在救了人后还得戴一辈子眼镜的话就当我没说。】 听完系统别扭的提醒后又买了等量的药剂,月山朝里在心里算完花掉的钱,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肉疼,他嘴角都跟着抽了好几下,忍不住在心里问道,‘你是不是商场派来的间谍啊,选的这些东西怎么都这么贵。’ 【但是效果好。再说你库存挺足的,这么抠抠搜搜的干嘛?】 ‘当然得先多存点......’ 月山朝里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后就不再和系统说话,他转向会场内,刚才让系统放个花瓶的功夫,会场内几乎所有刚才有过服食药物的客人都因为迷药倒了下去,现在站立在会场上的,只有这两个都蒙着眼睛的客人,还有毛利小五郎一行人。 ...以及作为服务员的安室透和假扮成受邀的客人进来的松田阵平。 “喂,我问你。”见场面终于稳定下来,世井贵史理了理衣袖,终于恢复了点之前的模样,他皱着眉头看看周围,几步走到了穿着显眼的制服的安室透面前,语气很是不好,“这些熏香,还有酒里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安室透将手摊开,做了一个示弱的举动,让对方消了点怒气,“我只是来做兼职赚钱的,老板......” 他看了月山朝里一眼,改了话头,“我现在的老板可从来没告诉过这些......” 川岛明义看着他,将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暂且松开,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是吗?看来你的老板也没让你像其他那些服务生一样撤离出会场,他们可是在刚才迅速逃跑了。” “啊...说不定他也让我先离开了呢?”安室透眯起眼睛,笑道,“不过等我回过神来,门已经关上了,抱歉抱歉,我想没人能在刚才的画面当中分神离开吧?”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说的还真没错。”老人看着他,低声说道。 感觉到此刻气氛不太对劲,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暗暗观察着两个都对安室透在此时出现这件事提出了质疑的男人,但是很快,僵持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你不是那个...那个在上船的地方和弟弟吵架那个人吗?”毛利小五郎冲着朝几人位置走来的黑卷发男人喊道,“你也没有喝那个东西?” ......? 由着这句话想起春日川柊吾兴致勃勃写的剧本,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几秒,他没好气的开口,听上去确实满腔愤怒,“哈,如果你有个受宠到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又每天都想干掉你独吞家产的弟弟,你也会对周围所有一切散发出香味的东西和食物提高警惕的。” “而且......”他顿了一下,双手抱胸道,“关于这里的事情,父亲从来没有和我谈起过,对于我来说,看见那种实验......比起兴奋来说,还是恐惧占大多数。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把这些和血一个颜色的酒水送进肚子里。” “这些有钱人里面总算还有几个你这种正常人。”毛利小五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月山朝里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其实现场没有喝酒和吸入过量香薰的,不是警察就是组织成员,不如说毛利小五郎口里的‘有钱人’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还是别在这里久留了。”冲矢昴几步走来,向四周看了看,“这里都是那个香薰粉末,再待下去说不定我们也要变得和这些人一样,先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办法吧。” 几人都点头附和了这个建议,月山朝里干脆往墙边走去,一直等在会场内沿着墙壁走了小半圈,才发现身后的脚步声一直绵延着,那人似乎是在跟着自己。 他干脆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面前墙上装饰用的壁灯,手刚握住冰冷的握把,就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加快了很多,一直走在他后面的男人果然几步追了上来。 “别动,抬头看灯。”冲矢昴伸手按住壁灯的前端,装作和他一起研究起这个灯具的样子,实则低声道,“......你的面具快坏了。” 月山朝里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脸,这才发现因为之前抵在自己面具上的刀刃,还有刚才在墙上撞的那一下划开的那道裂缝,在刚才他检查墙面时一点点扩大,似乎马上就要从眼睛下方的位置断裂开来。 那个位置是很重要的支撑点,如果断裂的话侧面的固定绑带就会全数开裂,完全无法将其继续维持在脸上。 “先......”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冲矢昴很快止住话头,他凑的更近了一点,几乎是挨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我会把我的面具也弄碎,但是留下上半的部分。等下找机会和我交换。” 说罢,这位探员很快直起身,转头回应起匆匆赶来的老人的问题,“在看这个壁灯,不过也没有发生什么。” “这样吗?”他眯起眼睛,并没有发现什么的几人都闻声过来,最后赶来的毛利小五郎在靠近时不知道踢到了哪块凸起,眼看就要绊倒在地上,没等前面的世井贵史伸手想要扶住他,他就自己拉住了旁边的垂下来的装饰用窗帘,这才稳住身形。 “什么东西绊我?!” 在男人完全可以用来活跃气氛的囔囔声中,月山朝里还没有来得及露出带着笑意的无奈表情,就感觉随着窗帘被使劲往下拉扯的动作,他一直用手握着的壁灯突然顺着他刚才不大的力道往下移动了一段距离,墙体内部接连着发出了一小串‘咔哒’声。 “等......!”黑发男人瞪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脚下一空,他们脚下那块不算大的长方形毛毯整个从侧面的纹路处往下翻去,原本踩在上面的众人脚下一空,直接顺着下方连接的斜状通道摔了下去。 “护住头!” 分不出来是谁在喊,月山朝里下意识选择了最安全的落地姿势,等他的背部结结实实撞击到地面时,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手腕就一重,有人从后面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原本几人摔落的地方正被不知道从哪里铁箭刺穿了。 原本拽着他手腕的那人趁着所有人都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当中时,迅速摸上了黑发男人的脖颈,拽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月山朝里因为颈间的伤口被对方无意识的触碰到暗暗吸了口气,但仍然顺着对方的动作,将冲矢昴递来的,已经大致弄出同样裂纹,只剩下一半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第218章 凛冬将至 打开的机关地毯在他们落下后很快重新合拢, 把会场内明亮的光线都挡在了外面。 暗道内一片黑暗,幸好月山朝里之前在春日川柊吾那边有过经验,他紧闭了一下眼睛, 很快适应过来这种过于昏暗的环境。 他扶着墙站起身来,扶了扶自己脸上属于冲矢昴的面具, 等确定牢牢用绑带固定在脸上后才放下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长方形通道, 他们一行人站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拥挤, 暗道中没有通风口,空气稀薄。 比起之前春日川柊吾所在的那个因为有少许光亮,即使昏暗但是至少能看清楚事物的暗道, 这个暗道完全处在一种双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如果不是刚才他们摔下来的时候上面的入口还没有合拢, 让些许光亮洒了进来,他们恐怕连飞射而来的飞镖都看不清楚。 他伸手抵在墙面上,凉意很快顺着与墙面相接的皮肤蔓延到全身,吸取了上次在外国别墅里开了夜视作弊结果因为表现太明显被狂写剧本的教训,月山朝里让系统把夜视打开后,还是假装和其他人一样看不太清楚, 一点点摸着墙面,终于探到了第一个出口。 室内一共有三个向外的通道, 月山朝里摸到第一处后并没有立刻说话, 等看见有人招到了其他入口时, 才开口道,“这里还有一个。” “居然有三个出口。”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 他绕着房间内走了一圈,将房间内上上下下都转了一圈, 门的周围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刻字或是任何像是在提示正确通道的设置。 “应该只是前往三个不同地方的通道。”冲矢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也就是说,这三个暗道都是安全的,和之前他们遇见过的非生即死的选择完全不同,这三个都可以算得上正确答案。 一起行动的话,一是效率太低,二是有那两个疑似朗姆的人在,他们的行动会很不方便,说不定还会让朗姆生疑。不过分开走的话,怎么分组和联系都是问题。 安室透在黑暗中略微调整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联络器,原本一片模糊的电音在他们掉下暗道后终于变成了一片寂静,他尝试着向旁边的松田阵平拨出通信,原本正低头沉思的后者立刻顿住动作,将手按在了耳麦上。 看来他们只是把会场内部的信号全部屏蔽了。 这样一来联系就方便很多,见思索过后,所有人都同意了分成三路走,毛利小五郎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来,决定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 虽然知道这种随机的抽签能让朗姆放松警惕,月山朝里还是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实在是太随便了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除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自动和家长毛利小五郎绑定在一起的江户川柯南外,还剩下七个人,一定会有两组是两个人结伴而行。 只要不和冲矢昴独处,和谁一起走都没什么问题。 抽出已经撕成不用长短,放在烟盒里的烟时,月山朝里看了一眼刚才帮自己换上面具的冲矢昴,很不好意思的在心里祈祷了一下。 不管是他和琴酒某种程度上很相似的眼睛,还是之前大楼上和羽谷缈对上时的表现,都让他潜意识里对对方有些犯怵。 总之是完全应付不过来的那种类型。 月山朝里想着,又看了一眼冲矢昴手里捏着的烟,借着系统的夜市功能,他很容易就看清了对方手里捏着一个细长的,并没有被撕开的烟,而自己手里的烟很短,只有三分之一的样子。 黑发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是中等长度的烟。”毛利小五郎道,即使现在一片黑暗,还是举起了手里的烟向所有人示意道,“谁和我是一样的?” “我是。” 空气安静了一下后,川岛明义开口道,他并没有将自己刚才抽到的烟拿出来,只是扭头在一片黑暗中往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说完之后,月山朝里眯起眼睛,看见在他身边的老人环顾了一周后,将自己的那截烟拿出来冲同样拿着烟的毛利小五郎展示了一下,笑道,“看来是我们一起了,毛利先生。” 这个分组情况一出来,安室透立刻蹙起眉头,他伸手按住自己耳朵上的耳麦,轻轻敲击着表面,不知道给对面发送了什么样的暗号,在江户川柯南神情严肃的在耳麦上敲了几下后,金发黑皮的男人这才放松开拧在一起的眉头。 似乎在男孩那边得到了他自己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保证,安室透放下触碰着耳麦的手,状似轻松的开口道,“那就是你们三位和柯南一起了,我抽到的是最短的。” 正借着系统作弊认真看着川岛明义和世井贵史这两人的月山朝里一愣,举起了自己的短烟才想起来对方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应该看不见东西,他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道,“我也是。” “......那看来是我们两个一起走了。”松田阵平动作一顿,目光在两人声音传来的位置划过一圈,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冲刚好站在自己旁边的冲矢昴道,“走吧。” 安室透率先一步走进离两人最近的暗道,里面比会场冷很多,刚下来时只感觉凉快,等走了很久后寒冷很快替代了凉爽。 月山朝里把薄卫衣的领口往上提了一点,后知后觉感觉到气氛过于沉默了一点,他转头看向在前面认真探路的男人,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有话要问我吗?”黑发男人摸着暗道的墙面跟在他后面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他将视线投向对方,果然看见安室透在听见这句话后立刻顿住了脚步。 有话要问吗...? 老实说,连安室透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或者说作为朋友和与之联系的公安,有很多问题要去关心,包括小雾的离开,春日川柊吾这个闹腾的家伙藏在孤儿院里的、到现在只剩下他了解的事情,失踪多年的兄长,和在会场屏幕上猝不及防的重逢。 他想不出来月山朝里亲眼看见那一幕是什么心情,但又问不出口,在暗道中的一片寂静中,只是开口说出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还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我要是不来这的话,你们现在还在会场那个地方想办法怎么控制会场混乱的情况,当然是为了用系统的非科学功能来兜底的,防止局面控制不住。 但这句话当然不可能说给对方听,月山朝里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得到了一点消息,所以想来看看。” 他这句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安室透立刻明白过来,他得到了自己那位失踪许久的兄长也会登上这艘船的消息,至于消息的来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只有春日川柊吾那个家伙了。 在完全的黑暗当中,金发黑皮的男人难得没有完全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从这个表情里猜出了对方一直欲言又止是因为之前会场内的那一幕,月山朝里抿了下嘴,率先往前面走去,“......其实我很早就能猜到。”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但是和亲眼看见还是......截然不同。” 说话间,暗道内忽然想起细微的咔哒声,火光也随之亮起,让两人终于能在黑暗中对视上,安室透手里举着一个不大的打火机,在看清眼前事物后,他愣了一下,才开口,“你的面具换掉了?” “嗯,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冲矢先生把他的给我了。” 听见冲矢昴这个名字,金发黑肤的男人下意识眉头一跳,他撇了撇嘴,没好气道,“那个家伙倒是还算靠谱。” 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干脆转头去看刚才自己在墙面上摸到的一个很小的刻痕,原本以为是有人经过时因为什么意外胡乱刻出的,但是现在用打火机照着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建造这个密室时应该就刻上的图案。 精巧的线条,勾勒出了一搜扬帆起航的轮船,但是这个颇有设计感的印痕就这样出现在光秃秃的墙面上,难免有点唐突。 “......船?”月山朝里皱着眉头,干脆将两人刚才的话题抛在了脑后,他随手沿着刻痕摸了摸,符号上面乃至凹槽处都没有多少灰尘,像是有人路过时总会伸手抚摸这个图标一样。 是很熟悉的标志,春日川柊吾不久前刚才一个不像是参与人体实验相关方面的实验室内,最中间的那个仪器上面见过,却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这种图标。 “我之前也看见过这种图案。”安室透眯起眼睛,将这个发现第一时间通过耳麦告知了去往其他两个暗道的人,“在会场大厅正中心的地板上。” 这个标志到底有什么含义...... 月山朝里皱了皱眉头,他根本想不通这个组织的脑回路,无论什么东西都喜欢找一些不知所云的词语来命名,这个船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船还在一个代称都值得商榷。 “这个给你。”旁边传来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男人转头看去,只见安室透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递了过来,“注意安全,之后可能......” 有了开头,公安说接下来的话倒是畅通无阻起来,眼看对方越说越多,赫然一副要在这里给他上公安安全讲座的驾驶,正继续往前面探路的月山朝里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叹气道,“安室先生。” “...嗯?”安室透立刻顿住动作。在观察完那个图标之后,他就收起了打火机,让暗道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现在,他却直觉上感觉到在黑暗当中对方精准的看向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完全习惯于落入黑暗的境地当中一样。 “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黑发男人有些头疼的开口道,连江户川柯南都没有的安全教育课被安室透搬来上给他听这件事让他难得有些气闷,“这把刀你不需要给我。” 他看着对方手里那把看上去就很锋利的匕首,伸手握住了其抓着刀的手腕,将已经伸到他面前的刀重新推了回去,“既然我决定跟来,就一定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而且......我有自己的刀。” 说话间,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衣衫腰侧往上一点的位置,那里细摸下去有一片较为坚硬的布料,里面正放着那把曾经属于君度的匕首。 上船时他们检查的主要是行李箱中和身上的通讯设备,对于这种所有客人大多都携带着的防身用具,除了**外刀具之类的东西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是为了给刚才会场中的混乱提供更多武器一样。 比起方便取用的腰侧位置,他将匕首的刀刃用纱布小心包裹后放在了衣服的内袋当中,更贴近心脏的位置,比起用来防身,倒像是带了一个应该被供起来的护身符。 “不,我......”安室透蹙起眉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暗道尽头的拐角位置传来了一阵嘈乱的脚步声和喊声,其中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最为醒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还不及想这两个暗道在后段居然是会和的,两人脸色一变,连忙向着声源处赶去。 暗道的尽头是一个向左侧继续衍生的通道,通道连通的平面正和另外一个向右衍生的通道相接,两人赶过去时,正好看见毛利小五郎一行人面色紧张的向前方跑去,看见他们两个,江户川柯南同样来不及想暗道连通的问题,他咬牙冲他们喊道,“快往前面的密室跑,后面要塌了——!” 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不知道在刚才的路上触发了什么机关,毛利小五郎他们跑过的暗道地砖居然一块一块陷落下去,不知道落向了何处。 恰在此时,不知道谁不小心又踩到了地板上少见的机关,破空声立刻从左右两边响起。 借着夜市,月山朝里清楚的看见暗道尽头上方,原本严丝合缝的砖瓦突然翻开,几根和之前在暗道入口处出现的铁箭一模一样的长箭飞射出来,跑在后方的男孩下意识侧身躲过,却没想到他右侧的走廊坍塌的速度比其他地方还要快一点,他踏在塌下的地砖上,直接整个人向后方倒去。 几乎在他倒去的那刻,黑发男人就冲到了暗道断石的边沿,伸手精准的一把拉住了差点和转石一起掉下去的男孩,在抓住的那刻,他感觉到和自己同一时间冲上来的安室透也稳稳抓住了男孩的另一只手。 坍塌也在此时停止,落下的砖瓦不知道砸到了什么,发出一连串撞击声,最后是一身微不可闻的‘咕嘟’。 不知道谁惊魂未定的按开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原本黑暗一片的暗道终于被照亮,月山朝里眯眼看去,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刚才通过的地方都只剩下长条形状的空洞,下方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了哪里。 居然还能在庄园下方的暗道里挖出这么高的一片空地吗? “柯南,没事吧?”这样琢磨着,他低头看向被自己和安室透同时抓住的男孩,后者仰着脸大声应了一句,看上去精神挺不错的样子,“那我们现在把你拉上来。” 将男孩慢慢往上拉时,旁边几块体积很大、很是碍事的碎石都被推落了下去,黑暗和寂静当中声音变得格外明显,他没有再听见碰撞的声音,而是几声微不可闻的,和之前最后那声一模一样的‘咕嘟’声响。 不像是砸在地上,反而像是落在了水里。 庄园下面也会有水? 黑发男人皱起眉头,努力往下方看去,这一大片塌陷让下放席卷而来的新鲜空气冲淡了原本暗道当中遍布的灰尘味,下放应该是和外界连通着的,只是因为此刻早已接近午夜,密布的无云没让任何光线透进来,但是无处不在的风却携着一缕带着腥咸味道的空气升腾上来,淡的如果不是他刚好凑在断口处,根本捕捉不到。 是海。 他们凿空了整个庄园的下方,让海水淹没了因为人工改造而低于海平面很多的岩面,又用坚固稳定的支架将部分庄园和暗道平稳的悬空在整个海面之上。 但是其他地方的落石都没有这种落进水中的声音声,只有现在江户川柯南差点掉落的位置,所有落下去的石头,都沉进了海里。 凭借着一种突然击中大脑的直觉,月山朝里借着打火机的火焰发出的微弱光芒,看向了自己旁边的墙面,在墙面之上,已经失去地砖的那一片位置,赫然是一个和刚才他们看见的标志一模一样的轮船符号。 这次他们的符号居然完全是字面意思...... 组织在整个庄园下面,埋藏了一艘可以离开这座岛屿的轮船。 差的1k字会补在下次更新里 第219章 凛冬将至 月山朝里敛下情绪, 慢慢配合着安室透的动作将男孩拉拽了起来。 拉拽过程中,他状似无意间触碰到了旁边那人的手臂,借着光线和衣服的遮挡在手臂上方位置点了几下, 示意旁边那人往刚才自己注意到的地方看去。 就算只有图标和刚才不知道対方有没有听见的那几声落水声响,他也相信以安室透的敏锐程度, 能察觉到他的意思。 果然,在金发黑皮的男人顺着他的暗示往墙那边看了一眼后, 手上动作立刻顿了一下, 随后,他紫灰色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线下飞快的闪过一道光。 他们之前最大的担忧就是即使找到并且成功抓住了朗姆,怎么离开这里也是个问题, 现在有了这艘本用来让朗姆那一方离开岛屿的轮船, 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被两人合力拉上来的男孩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暂时敛下了因为这个发现而兴奋的表情,开口道,“原来这两个暗道是合在一起的,幸好有朝里哥哥和安室哥哥。” 月山朝里在努力睁圆眼睛的江户川柯南头上胡乱呼啦了一把,知道対方会掉下去是因为想要观察那两个人的行动所以故意跑在了最后面,结果完全没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曲起手指用弯起的指节在男孩毛茸茸的头顶上方点了两下。 这个爆栗等结束后再打。 立刻从这个动作明白过来対方的意思, 小侦探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脸上刚才因为发现那艘船而有些轻松的表情都收了回去。 拜托, 这家伙打人真的疼的要命好吗! 回想起从小到大自己犯错时脑袋落在脑袋上的拳头,江户川柯南牙一酸, 瞬间蔫了下去,被月山朝里牵着继续往前走时都低着头, 看上去倒像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惊魂未定一样。 原本因为男孩过于冷静的表现而停留的视线也很快收了回去,蒙着一只眼睛的世井贵史拿着打火机,往众人这边晃动了一下。 月山朝里避开他的视线,向刚才跑来的方向看去,皱眉道,“我们来的暗道是不是也塌陷了?” 安室透举着打火机过去看了一眼后,沉着脸点了点头。 “连退路都封死了吗......”他环顾了一周,只看见两条通往前方的道路,他们商量了一下,这次干脆一起先从左边那一条走。 “那我先把打火机关掉了。”一直举着打火机的老人提议道。 在不了解情况的暗道内一直打着明火本就有很多隐患,见几人都没有异议,世井贵史最后借着火光看了一眼牵着男孩的那人从面具下方露出的、被火光映亮了大半的眼睛,很快松开了按着打火机的手,让火光和那双被照亮到分不清颜色的眼睛一起隐入了黑暗当中。 因为刚才的意外,一行人重新往前走时格外谨慎,毛利小五郎在又一次小心的试探着前面的砖石会不会松动才踏上去后,忍不住低声骂道,“他们设计暗道就不知道放个灯吗,真不知道这些家伙自己走是不是也是这么走的。” 他们走的话应该会带灯吧,或者可以夜视的装备。 江户川柯南因为毛利小五郎的这句吐槽抽了抽嘴角,他跟着対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踏了一点,脑内却忽然灵光一闪,脸上原本无奈的表情瞬间退却,他本就牵着月山朝里的手,现在干脆直接用力拉拽了一下対方,小声喊道,“我走不动了——” 月山朝里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去,即使在一片黑暗当中,这位小侦探也表演的声情并茂,赫然一副小孩撒娇耍赖时的样子,甚至边说着边往他身上靠,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摆明了一步都不愿意再走。 他看见旁边,只戴了半边脸面具的安室透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一副想笑但是又只能忍着的样子。 “你这小子!” 毛利小五郎闻言不住提高声音呵道,要不是因为现在太黑了,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在这种时候撒娇的小鬼在哪里,早就一拳头捶在対方的脑袋上了。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江户川柯南拖着长音道,使劲拉了拉月山朝里的袖子,“就休息一会儿嘛......”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可以......” “没事,我抱你走吧。”月山朝里眨了眨眼睛,顺着男孩暗示的意思半蹲下身把対方单手抱了起来,毛利小五郎嘟囔了一声‘你和小兰都太惯着这小子了’之后也不再说其他的。 几人继续向前方走去,趁着他们因为暗道内的情况讨论时,江户川柯南借着这个姿势双手环住黑发男人的脖颈,在把头靠过去的时候,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朝里哥哥,你可以看清対吗?” 能看清,因为有系统作弊,和其他经历没有任何关系,不要随便再给我写剧本。 月山朝里脑内闪过一长串解释,知道江户川柯南会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有事情想找自己帮忙,他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用气音嗯了一声。 这段微不可闻的対话顺着两人耳朵上从进入密道,发现通讯恢复后为了方便联系再也没有挂断过的耳麦传到了不远处的安室透那里,他顿住脚步,终于可以肯定刚才和黑发男人独自待在密道里时的某种直觉并不是错觉。 “我想请你帮我......”江户川柯南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了一长串的话,在得到対方肯定的答复后,男孩弯了弯眼睛,在下一个拐角处就说自己休息好了,从黑发男人怀里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地上。 暗道很长,因为几人在之后的行动内格外小心谨慎,好几次避免不了的出发机关,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这里的机关倒是很多,和之前春日川柊吾和萩原研二在的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暗道很不一样。月山朝里在又一次躲开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长箭后,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在这种狭长昏暗又满是机关的地方待久了,他都怀疑自己快要跳转到隔壁的盗墓剧场了。 似乎是为了让他有更好的限定版盗墓体验,走在最前面的毛利小五郎在继续往前方探了探后,不住发出了疑问声,他摸出自己衣服内袋的打火机点燃后,看见自己刚才小心着探出的那只脚有一半都踩在断岩的外面,下方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洞让他冒着冷汗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不是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吗?” 无论是断口还是断口前方的标志都和之前几人看过的相差无几,安室透理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开口道,“看来我们又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了。” 他们从左侧的道路进去,现在却由右侧的道路回到了原点。 “难道刚才的通道是弯的?”川岛明义皱着眉头重新转头看了看,“可我刚才感觉自己走的的确是直路。” “因为光线,我们都是扶着墙走的,它想让我们往那个方向走,我们就只能往哪里走了。”月山朝里轻声道,他伸手摸了摸墙面,忽然想起来什么,“刚才让地面塌下去的机关是怎么触发的?” “当时是......”听到这个问题,毛利小五郎卡壳了一下,倒是江户川柯南左右看看,立刻道,“我记得是走在最旁边的爷爷按到了墙面。” “啊対,是我不小心按到了一块墙面上的石砖。”世井贵史反应过来,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墙面,“当时想靠着墙休息一下,没想到那一块石砖直接陷了进去,然后地板就开始往下落......刚才那一趟我都没敢再用力摸墙面。” “这么说来,地面的机关触发的是那些箭头,墙面上连接的就是地面......”毛利小五郎摸了摸下巴,“不过研究怎么出发这个机关有什么用?我们不就是得避开这些机关走吗。” “如果这里的路走不通的话。”安室透眯起眼睛,手往下指了指自己脚下踩着的地板,“就只能试一试下面的路了。” “下、下面的路?”毛利小五郎下意识往之前断崖的下面看了一眼,不确定道,“这下面真的有路吗?” 之前碎石滚落的高崖在黑暗和些许火光的衬托下像一个大张着嘴的怪物,往下看不到片刻就会让人感觉头晕目眩,男人收回视线,看上去并不相信的样子。 不过比起毛利小五郎的反应,安室透更关注朗姆的。无论是川岛明义还是世井贵史,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或者诧异,在他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后就同意了重新返回原本的通道,去尝试用这种机关来寻找离开的办法。 如果说他们两个没有表态之前,这个方法只有50%的成功率,那他们两人表态后,成功率就已经是百分百了,朗姆从来不会让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他同意这个方法,说明机关下面一定有另外的通道。 不过他大概率还想利用出口处其他的机关,直接将这几个侥幸从会场内部逃脱出来的人解决掉。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対自己这个“有正当理由”逗留在会场,没有按照命令离开的得力下属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安室透眯起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不算大的错误。 当时江户川柯南踩空掉下悬崖时,他看见月山朝里已经稳稳拉住対方后就应该立刻停下扑过去救人的动作,対于这种事情,漠不关心甚至希望同行者多出意外才应该是他所持身份应该有的态度,如果朗姆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行动,这个举动大概会让対方不快。 不过在那种时候,就算他已经看见月山朝里拉住了対方,也还是要自己上手才能确保百分百的安全,他自然不会为了取得朗姆的信任让其他人冒丧命的风险。 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找到补救的机会。 他伸手按了按有些泛疼的额头,先一步往前面走去,在真正去触发那个机关之前,一行人还是先谨慎的将暗道重新绕了一圈,在没有找到任何不同的机关或者提示符号后,他们才重新来到了可以让地面塌陷的机关处。 世井贵史说之前触碰到的机关表面凹凸不平,他们便很快根据这个线索找到了刻着轮船符号的砖石,就在地板上方一点的位置,要蹲下身才能摸到。 “确定吗?”看见金发黑皮的男人将手轻轻搭在石板上后,毛利小五郎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要是下面也是刚才那种悬崖,我们可是连能撤退的地方都没有了。” “待在这里也是饿死。”川岛明义双手抱胸,开口道,“不如试一下。大不了,就是所有人一起摔的粉身碎骨。” 月山朝里皱了皱眉头,他总感觉刚才说这句话时,那人意味不明的看了自己一眼,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再纠结这个。 安室透原本轻轻放在砖石上的手用力一按,整个正方形的石面都陷下去,随之而来的除了机关触发的咔哒声响外,还有刚才众人已经听过的轰隆声,不多时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地面的石砖从之前断口的位置再度坍塌,落入深不见底的空洞当中。 但是这一次,坍塌的速度和之前比起来称得上缓慢。 “先往后退。”月山朝里蹙眉听着动静,伸手拦住后面的人,示意他们和自己一样面対着塌陷处,一点点往后方退去。知道安室透在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出来冒头,他干脆接替了対方的工作,小声提醒着后面的人注意安全。 轰鸣中,落石声渐渐大了起来,他侧耳听着,在塌陷眼看就要蔓延到脚边时,终于传来了几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石头砸在近处的石面时发出的闷响。 黑发男人眼睛一亮,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他伸手要过安室透放在内衬口袋里的打火机,踩着坍塌线的边沿往下照了照,“下面有空间!” 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再次变成那种深不见底的空洞,一行人听见这句话后都不再犹豫,直接护着头部往下放跳去,下方的暗道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落石会顺着坡度掉落到平面之外的地方,而几人跳下去时又有斜坡缓冲,顺着斜坡一路来到了最中间的圆形石面上。 看来之前那个圆形的暗道下面是个更小的圆形台面......这手艺完全可以去隔壁修墓道了吧? 月山朝里从斜坡上翻下来时不住在心里想到,只感觉自己这一趟比盗墓还刺激,等终于落到地面,他还没把被晃的有些懵的脑袋甩清醒,就看见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显然是想把他从地面上拉起来。 “谢谢......” 他下意识借着这个空间从外面透进的些许光亮将手搭了上去后,才抬头看向向自己伸出手来的那人。川岛明义微微俯下身,即使现在衣衫凌乱,这个动作也做的很有风度,他眼睛里带着笑意,在看见対方和自己対上视线以后,嘴唇微动着,吐出一个词来。 “月山......?” 这两个字带着些许疑问,慢条斯理的被川岛明义从嘴里吐出来,让月山朝里下意识瞪圆了眼睛,瞳孔都随之收缩了一下。 “看来这是你的姓氏了?”看见対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掩饰的表情,川岛明义勾了勾嘴角,绅士的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好像刚才满是探究和危险的视线只是错觉一样。 “抱歉抱歉,之前你好像也没有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只从其他人的话里知道你叫朝里,既然都要一起离开这里了,好歹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记得很早之前吗,还在游轮上的时候好像听见过有人喊你月山,没想到真的是这个姓氏。” 他眯了眯眼睛,除了从眼尾和嘴角露出的笑意之外,其他的表情都被面具挡在了下面,“这个姓氏还挺特别的。” 如果非常了解君度的人,大概能轻松的把月山这个姓和已经改名为羽谷缈几十年的代号成员联系起来,所以在遇到这些人之后,一直以月山称呼自己的人都改了称呼,喊起他的名字来。 没想到之前偶尔的一句称呼,还是被他听了进去。 “是吗?”月山朝里眨了眨眼,并没有回避开视线,顺着対方的力气站起身后,语气轻松的如同闲聊一般,“我倒是觉得这个姓挺普遍的。” 対方笑了笑,没再说话。倒是月山朝里看着他,忽然回想起来当时在宴会上无意间看见的一幕。 当屏幕上,羽谷缈抬起那张年轻了许多的脸时,现场几乎立刻陷入了巨大的狂热和兴奋当中,而川岛明义却只是死死盯着这张脸,眼睛里闪过的很多情绪都被昏暗的灯光和面具挡住了,他手指不自觉捏紧手里的酒杯,力气大到像是想要把画面上那人像酒杯一样直接捏碎。 老实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方面惹到了朗姆这个组织的二把手,以至于让対方除了独眼和那三个外形标签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识别方式就是対君度的态度很不好。 月山朝里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很快敛下眼中的神色,往后退了两步,装作寻找一直和自己走在一块的江户川柯南的样子从川岛明义身侧离开。 男孩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対话,眉头都紧锁起来,他看见対方的动作后立刻往那边跑去,想要将两人隔开,却没想到在脚刚踏到附近时,整个地面再次震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毛利小五郎神情严肃道,他扶墙站稳身体,很快发现刚才那点从上面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也消失不见了,圆形暗室的上方,原本塌陷的暗道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慢慢移出新的砖石,将整个顶部重新封住。 他们抬头看着上方的动静,并没注意到自己脚下,圆形的密室石板上方有横竖两条有着细微裂缝的分界线,将整个石板用有宽度的线条隔绝成了四个房间。 感觉到自己踩着的地方微微震动了一下,月山朝里下意识低头看去,还没看清脚下的情形,就感觉到手臂处被人使劲拉拽了一下,因为这股拉力他踉跄着往后退去,就在脚从中间的线上移开时,两面十字交错的墙面腾空而起,猛地往上与刚刚合拢的天花板严丝合缝的撞在一起。 那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和随之而下的灰尘让黑发男人一阵牙酸,如果刚才没有人在身后拉他这一把,估计他会直接被墙面带起来夹在石墙和天花板之间,让原本的少年侦探漫画瞬间血腥到进入另一个分区。 想到这,月山朝里转头看向刚才从后面将自己拉拽过去的人。 居然是之前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世井贵史,这位蒙着一只眼睛的老人在他的道谢中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事情,“还好我反应快......看来现在我们都被隔开了。” 升起的石墙将原本就不算大的平面分成了四个小小的密闭空间,他因为刚才被身后的老人拉了一把,和其他人分散开来,两人被另外关在了一起。 “毛利先生。”黑发男人干脆伸手敲了敲石墙的墙面,対面很快传来回应,虽然声音被阻隔了一些,但仍然清晰。 他们很快互通了两边的情况,除了他和世井贵史之外,其他人摔下来后本就没有分散开来,在石墙升起时也被隔绝在了同一个房间。 这么看自己真是“中大奖”了。 将狭小的空间找了一圈后,月山朝里终于在还算明显的地方找到了像是春日川柊吾之前在的密室一样可以翻开的石板,下面不是任何图案标志,只是一个闪着幽光的密码锁。 非常简单粗暴的装置,下方那一行‘错误三次以上将会出发炸弹’的提示也很是简洁明了,就差把‘生人误入’这四个字糊在他脸上了。 下方是一块黑色的版面,和之前在组织基地当中见过的很像,是指纹输入的界面,看来这个东西还是双重锁。 他就说同行的朗姆...无论是川岛明义还是世井贵史怎么都一副由着他们乱探索的样子,像是完全不怕自己藏在庄园之下的秘密被发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 如果没有他知道的密码和指纹,完全没有人能再往下走,不是在这里饿死就是试错密码,在爆炸里烟消云散。 月山朝里思索间,隔壁房间内的几人也将房间搜索完毕,江户川柯南提高声音喊道,“朝里哥哥,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嗯,有一个带指纹的密码锁。” “带指纹的吗?”毛利小五郎顿了一下,似乎又在那边确认了什么,“我们这边倒是没有那个东西,不过有三个面向不同位置的密码锁” 说罢,他抱怨道,“......这里是多久没人来过了,打开这个石头里面全是灰,呛死了。” ......只有这边才有指纹解锁的面板。 看来这边要打开的东西,比他们那边还要重要一点,会是连接下一个地方的通道吗? 月山朝里因为这个回应皱了皱眉头,他其实还不太明白朗姆想把他们困在这里的意图,如果想要让他们独自困死在这里,只需要在刚才石墙升起来的时候独自前往其中的一个空间,就可以直接自己离开,留他们困在这里,但是现在两个人中无论哪一个,都选择和同行的人待在了一个房间里。 如果他当面输入密码,不就会被发现身份,如果是想要等他们因为长久围困中物资的缺乏失去行动能力再走的话,也得不偿失。 他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是难得收敛起其他词汇的严肃语气。 【把打火机关掉。】 正举着从安室透身上捞来的打火机照着密码锁研究的月山朝里动作一顿,还是按照系统的意思放下了按着打火机的手,室内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抱歉,因为打太久按键开始发烫了。”关掉打火机后,他小声冲着旁边的世井贵史解释道,说话间还甩了甩手,像是真的被烫到了一样,“现在暂时看不出什么,先让他降会儿温吧。” 世井贵史点了点头。 ‘怎么了,突然让我关打火机。’ 月山朝里抿起嘴,往旁边走了一点,将脸转向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心里低声询问道。 【氧气不多,别用打火机浪费了。】 系统音出来时,凭空出现的面板上也适时放出了检测结果,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和专业词汇看得他头疼,但是旁边‘含量较低’这几个字倒是看得明白。 ‘能撑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只能撑四个小时。】 月山朝里拧起眉毛,连两个人都只能撑过四个小时,旁边有四个人的密室就更不用说。怪不得朗姆能安然和他们继续待在一起,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他自己又怎么呼吸,面具吗......? 想到这里,他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面具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以组织的能力将面具内部鼻子部分稍微改良后提供人造空气以供呼吸倒不是不可能,这样的话朗姆确实能毫无防范的混进满是那种药粉香薰的会场和现在氧气稀薄的暗室里。 没法直接提醒安室透他们,月山朝里捂着嘴低低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这里的空气好像比刚才的暗道浑浊不少,感觉......呼吸起来不太舒服。” “会不会是因为刚才石墙活动的时候很多灰尘落下来了?”世井贵史闻言,顺着他的话认真呼吸了一下这里的空气,低声道,“这里是过滤空气的速度应该比刚才的暗道还要慢一点。” “这样啊。” 月山朝里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气稀薄,他从刚才检查完密码锁开始就感觉到了一阵浅淡的困意,他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困了吗?”蒙着一只眼睛的老人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慢慢席地坐下了,他的声音和所有有些上了年纪的慈祥的老人一样,“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休息好了再想接下来怎么办......说起来我也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了。” 说着,世井贵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已经抵挡不住相同的困意,合眸休息起来。 【喂喂,你可别真睡啊。】 ‘我知道。’ 被系统放出的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闹钟声吵得闭不上眼睛,月山朝里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一时想不通这种很淡很淡的困倦感的缘由,这种困倦实在是太浅了,他甚至分不清楚是药物的原因还是真的因为劳累。 灰尘...... 老人刚才说的两个字又在他脑内打转了一圈,月山朝里闭着眼睛,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打开墙面上藏着密码锁的砖石时,借着屏幕微弱的光芒看见空气中有很多细小的粉尘一样的东西,他当时只以为是暗道里随处可见的汇成,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 他皱着眉头几步过去,再一次打开了刚才已经开过一次的砖石,在系统対其进行完测量后,黑发男人立刻将砖石重新关上了。 【含量很低,但是的确有安眠的药剂。】 他刚才检查的时候也注意到这块砖石和密码锁上都很少有灰尘,看来是近日...甚至是今天他们到来前就有人从另一条路过来,通过了这里,在打开开关时将原本里面准备的安眠药剂都放了出来。 ‘......这里是多久没人来过了,打开这个石头里面全是灰,呛死了。’ 回想起刚才毛利小五郎那句随口抱怨,月山朝里瞬间瞪圆眼睛。他们那边的安眠药剂是完全没有被打开过的,而且还有三个不同方向的密码锁。 ‘能检测到隔壁的空气吗?’ 不到几秒钟,已经检测完毕的系统再次开口。 【不太乐观,那边的浓度比这里高很多。】 第220章 凛冬将至 【不太乐观, 那边的浓度比这里高很多。】 这句话立刻让月山朝里皱起眉头。用漫天飞舞、相差无几的灰尘和昏暗的光线掩饰掉无色无味的安眠粉末这一招用的的确高明,即使是安室透也难保在刚才研究密码锁时吸入几口,而且和他这边暗室里已经稀薄到没有什么作用的安眠药不同, 那边不仅分量和浓度足够,还有三个排放口。 这些粉末排入密室内封闭的环境中后完全和空气融为一体, 用手或衣物捂住口鼻这一招在完全不怎么流动的空气中作用很小,只要人还会呼吸就会不断吸入有安眠作用的药粉, 最后在熟睡中窒息而死。 这个想法让黑发男人不住严肃下表情, 他伸手用力敲了敲墙面,开口道,“毛利先生,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边并没有动静, 倒是刚才正在检测那边空气的系统闪烁了两下, 再次开口。 【除了安眠药外,还有麻醉剂。】 还真是下了双重保险。 他又努力拍了两下,声响终于引起了角落里合眸假寐的老人的注意,世井贵史站起身来,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敲了敲称重的石墙,面色担忧的询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本来想重新和毛利先生商量一下这个暗道的事情,不过没有人回应...抱歉, 我吵醒你了吗?”月山朝里抿了抿嘴, 还是暂时没将情况告诉旁边的老人。 后者看了看石墙, 建议道,“可能也休息了, 之前会场上的空气让人闻着实在不舒服,不集中精神可没法认真研究这个机关,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来这里。” 还没等黑发男人反应过来,他就被扶着小臂处往之前老人休息过的地方拉了一下,“我刚才休息的时候把这里稍微清理了一下,灰尘没有其他地方多......我刚才已经休息过一阵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站岗好了。” 【滴——】 在月山朝里被带到世井贵史刚才在的地方时,系统忽然发出了一声很轻的提示音,男人在脑内看了一眼数值变化着的面板,眼睛微微闪了一下,原本想要推拒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靠在墙面上慢慢坐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笑道,“那只能麻烦世井先生了。” 等合上眼睛后,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刚才敲击石墙和询问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他相信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他们不会这么简单的被安眠药直接放倒,更大的可能是在安眠药和麻醉剂的作用下,卸去力气的身体暂时无法发出能穿透石墙的声音,细微的声响也被墙面盖了过去,使这边的人根本听不见那边的挣扎。 这种时候,这个耳坠型的通讯器绝对是阿笠博士最伟大的发明。 月山朝里想着,借着休息的动作用手指摸到了耳坠后面调节自己声音的按钮,将这边的声音拉到最大后,便用指甲使劲刮着耳坠表面,不算明显的剐蹭声在通讯器的作用下被放大了数倍。 黑发男人一边动作着,一边在心里给那边遭受放大数倍如同指甲刮黑板一样声音摧残的几人道了个歉。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惨绝人寰的声音起了作用,对面终于传来了用手指敲击通讯器的声音,随后,是安室透很沙哑的用气音发出的声音,像是拼尽全力才压制住了药物所激起的困倦,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能让耳麦这边的人听见,却穿不过厚实的石墙,“......空气有问题。” 他像是在提醒周围的同伴,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知道对方是不想让川岛明义知道自己在通过耳麦通讯,所以伪装成在提醒其他人的样子,月山朝里敲了一下耳麦,示意自己了解。 按理来说他应该并不知道那些属于警方的暗号,但是现在不用暗号没办法和那边的人交流,他蹙了蹙眉,干脆把自己会比较简单的暗号这件事推给了春日川柊吾。 有了这位和两边关系都极其密切的警官,无论是关于组织的消息还是暗号的使用都有了合理说法,想通这点后他迅速敲了敲耳坠,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的传递了过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另一道即使被困意席卷也很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安室哥哥,我想先睡一会儿。” 和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同步传来的是一阵手指敲在耳坠上的声音。 [......我有个想法。] 他们必须要展开行动,戴着特制面具的朗姆当然可以等他们慢慢因为空气昏厥或是死亡后才离开这里,但是他们却等不了。 等在药效完全冲散自己的理智,和室内本稀薄的氧气彻底消耗完前离开。 许久之后,月山朝里闭了闭眼睛,在看见原本在密室内的老人走向自己时,他用指尖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低低喘了口气,“......这里的空气好像有点闷。” 原本正一路在石墙那边查看会不会有更多线索的世井贵史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扬下来很多细密的灰尘,在下方的黑发男人立刻被呛的在对方连声的道歉中咳嗽了好几声。 “实在不好意思,先用这个吧。”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老人很不好意思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递了过去,“这里灰尘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手帕是干净的。” “咳咳...咳......!没事,谢谢你。”结果对方递来的手帕后,月山朝里道谢道,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质地很好的手帕,在对方的视线下用起捂住了口鼻,呼吸间又咳嗽了好几声,“咳......这里的空气实在太差了,感觉还是早点出去比较好。” “等休息好了再找出去的方法也不迟,我看毛利先生他们应该也已经休息了。” “是吗?”月山朝里又咳嗽了两声,他放下手里的手帕,低声道,“怎么久那边都没有声音,希望不是出事了。” “如果出事我们这边肯定能听见。”世井贵史宽慰道,自己也走到另一侧隔开两个暗室的石墙那里重新坐下了,“我想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应该也累坏了。”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老人转头看去,黑发男人垂着头,似乎想要回应他这句话,但是在席卷而来的强烈困意和加速了这种困意的闷热暗室内,他的嘴唇只是微微嗫嚅了几下,然后垂头将自己裹在温暖的卫衣和外套中间沉沉睡了过去。 微不可闻的平缓呼吸声从角落里传来,还没等世井贵史合上眼睛,石墙后方就传来了一声很大的闷响。 连带着墙面都细微的震动了一下。 老人瞬间睁开眼睛,他在睁眼的那刻就转头向着月山朝里所在的地方看去,同样听见了那声响动,但是因为并没有坐在最近的那面石墙边上,再加之声音被石墙阻挡了不少,完全被困意笼罩着的黑发男人只是因为这阵响动动了一下,睫毛忽闪着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但是却没有任何作用,不到片刻,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是隔壁的人并没有像他一样重新被困意笼罩,在那声巨响之后,那边渐渐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一个很小巧的金属仪器被世井贵史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他将偏细的那一头贴在墙面上,另一端耳机模样的则和自己的右侧耳朵想连,那边因为石墙隔绝而有些模糊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什么声音?” 响动之后,毛利小五郎的鼾声就彻底消失了,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从睡梦中惊醒的含糊,随后是一声细微的打火机被打开的声音,他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反应过来刚才那阵困倦不大对劲后高声抱怨道,“可恶,这里的空气绝对有问题,我刚才怎么会直接睡着了,得赶紧找办法......安室?” 借着摇曳的火光,这位名侦探隐约看见了什么,原本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多年的侦探经验让他下意识感觉到了什么危机,脚步声从墙那边传来,似乎是毛利小五郎在危机感之下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那是什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原本正熟睡着的男孩在刚才的声响和说话声中惊醒,男孩还带着困倦的声音从另一侧换来,抱怨道,“叔叔,你把我吵醒了......” “喂,柯南,你赶快过来。”毛利小五郎严肃的声音打断了对方小声的埋怨,他满是警惕和戒备的盯着站在江户川柯南面前,手里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手。枪的金发男人,连浑身肌肉都不住绷紧了,“快点过来!” “怎、怎么...”男人严肃的语气让孩子也感觉到了危机感,他转头看向自己旁边,在片刻寂静之后,江户川柯南几乎接近尖叫的声音传了过来,“毛利叔叔,你看......川、川岛叔叔的胸口!” “先过来!离那家伙远一点!” 一阵属于孩子的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石墙被人用力按住的闷声也传了过来,似乎是有人用手撑着墙面,勉强支撑起了因为迷药而乏困的身体。 “你这家伙......快点把枪放下!” 男孩很快跑到了自己信赖的叔叔这边,毛利小五郎伸手将人护在身后,不可置信的看向手里还举着那把枪。口滚烫的**的金发男人,“你居然把川岛杀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子弹上膛时的咔嚓声响,在这种情况下,金发黑皮的男人甚至有闲心在这种时候用很轻的声音哼着一支听不出来的调子,他慢吞吞的活动了一下自己拿着手。枪的手,笑道,“很惊讶吗?毛利师父。” 从声音的位置来看,他就是刚才那个扶住墙面的人。 “你居然是和他们这群人是一伙儿的!”这个称呼因为这个变故而骇然的毛利小五郎声音里满是愤怒,他提高声音,“可恶......” “哈,无论是服务生还是毛利先生的徒弟,都是闲暇时给自己找点乐子而已......我确实对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名侦探还有身边的人很感兴趣。不过现在......”安室透眯起眼睛,举起了手里的手。枪,借着毛利小五郎手里打火机的火光对准了他的胸口位置,“比起这些乐子来说,还是我这条命更重要一点。” 这句话说完,因为过于强烈的药效暗暗骂了一声,随后匕首出鞘的声音传来,像是金发男人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用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自己手臂处的皮肤。 “你!”看见对方这种举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情绪,但是随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纠结安室透的这种行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上,“你说的命更重要一点...什么意思?”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也会有这么糊涂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吗...?这里的空气可是少得可怜。” 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金发黑皮的男人勾了勾嘴角,连带着原本勾住手。枪扳机的手指都往下压了一下,“这种情况下,会呼吸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本来想先对你动手,但是我们好歹师徒一场,要让你就这么在睡梦中离开,我也于心不忍,只好先解决那个家伙了。” 杀人这种罪行被对方用如此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毛利小五郎气得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发现对方完全不想再这样耗下去,毛利小五郎咬着牙,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在安室之内,行动还算敏捷的前警官立刻关掉打火机,在瞬间陷入黑暗的墓室当中将江户川柯南推到角落,然后从侧方向举着枪的安室透扑过去,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但是人的肉身根本比不上枪支弹药,再加上这位被称为波本的代号成员出神入化的枪法,毛利小五郎甚至没有来得及近身,就被几颗子弹击中,因为巨大的疼痛发出了沙哑的喊声,“可恶......!” 在男孩担忧的喊声中,一声身体砸在地面上的闷响传了过来,不过子弹并没有射中要害,毛利小五郎尚有余力开口说话,“你这家伙......是我看信错了人。” 安室透并没有直接回应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倒在地上的侦探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冲着向角落走去的男人喊道,“你...你要干什么?!喂!想要动手冲着我来,你抓一个小孩算什么?!” 巨大的嘈乱声终于让这一边,垂着头睡去的月山朝里清醒过来,他浅色的眼睛里还含着浓烈的困意,但是在听了片刻那边的动静后,他眼中的困意全数被震惊和不可置信取代了,他扶住因为过大的信息量胀痛的脑袋,努力撑起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使劲敲了敲石墙,“毛利先生?” “朝里!”听见月山朝里的声音,毛利小五郎立刻大声喊道,“你小心安室透,他和会场内那些家伙是一伙儿的!这家伙想把他们都杀了,你赶快找办法离开这里!他是——” “啧。” 名侦探最后一句话随着枪响消失了。 “什、什么...?”黑发男人下意识喃喃的反问道,但是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其他话都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再发出声音。 “毛利叔叔——”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从墙那边响起,抖得不成样子,男孩带着哭腔慌乱的跑到墙边,使劲拍打着墙面,哽咽道,“毛利叔......朝里哥哥...救救我,朝里哥哥——!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柯南?柯南!”男孩的哭喊让月山朝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随后双手握拳更用力的捶在墙面上,“安室透!” “啊,是朝里啊。被吵醒了吗?”安室透声音并不像他说的话那样轻松,似乎正在被药物的作用困扰着,努力想要摆脱这种乏力和困倦,“别着急,等我找到出去的办法后,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毕竟你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大发现,这个功劳我可不能轻易让给别人。” “功劳......?”月山朝里微微睁大眼睛,随后他的眉眼都染上愤怒,“原来你来咖啡厅工作都是为了这个!” 这句话飘到旁边老人的耳朵里,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了一点,原本紧锁的眉毛很快松开来,对于安室透在潜伏期间没有将这个巨大的发现提交上来这件事怀疑很快被打消。 居然是为了那点会害死自己的野心,把这么大的消息瞒了下来,本以为波本和警方会有什么联系,没想到也只是一个想要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蠢人。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世井贵史一直还算温和的目光很快冰冷下来,似是不屑的转开了视线。 “这些事情放在现在说好像并不合适。”安室透勾了勾嘴角,“等我先解决这个吵人的小鬼。” “你!安室...安室透!你别动他...!”月山朝里咬牙使劲用手砸着墙面,拳头侧方在石墙上砸出了血痕都无知无觉,很快,他意识到隔壁暗室的那人和装出来的那位性格很好的服务生完全不同,他根本不会停手,自己也根本砸不破这面巨大的石墙时,男人的动作渐渐微弱下来,最后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别伤害他......” “柯南......” 无论是愤怒的喊声还是几近哀求的喃喃,墙那边的男人都像是没听见一般,连脚步声都没有因为这些话停下来任何一下,江户川柯南的哽咽声在脚步声靠近后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之后对面立刻传来了男孩的尖叫声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别......” 枪响盖住了那句微不可闻的声音,随后,男孩已经失去呼吸的身体被随意扔在地上,预示着结束的闷响也在落地的那刻传来。 一连串的事情让男人脑袋嗡嗡作响,他扶住墙面,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手撑着墙面一点点滑落到地上。 “......人渣。” 他咬着牙,眼睛被明亮的泪水和愤怒全数覆盖了。 安室透并没有理会这句骂声,解决掉其他几个麻烦后,他撑着墙面在密室内来回搜寻着,似乎什么也没有找到,已经失去耐心的男人很快拨通出了电话。 墙那边,老人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慢慢接了起来。 “朗姆......”并不习惯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即使在空气稀薄的密室当中,安室透也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轻松,他勾了勾唇角,就像自己并不是被关在没有出去的办法的密室当中,而是悠闲的在宴会上一样,“我有一个大发现,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大发现。”世井贵史哼笑了一声,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仍然用属于这个老人的说话声开口了,“比如发现了君度阔别许久的亲人?” “......什么?” 对面的人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原本游刃有余的伪装都被惊愕取代了,“居然是你......!” “要不是伪装成这样,我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野心。”老人的声音冷下去,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声音里属于老人的那些苍老已经消失不见,“可惜,现在你这个‘大功劳’......恐怕是没有机会邀到手了。” 在对面还没有说话之前,世井贵史的声音就变了个调子,“你现在,就在毒气室里和那几具尸体一起,等着被毒气熏成白骨吧。” “毒气室?不...等等,等一下!”对面的声音很快慌乱起来,在迷药导致的乏力下,波本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只有朗姆才知道的密码,他咬牙说自己还掌握着很多信息,慌乱的给出了一堆好处和保证,这些甚至有些结巴的话让世井贵史脸上闪过几分满意。 “4913,没有下一次。”老人开口道,对面立刻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自然...自然不会有下一.....?!”在急忙打开密码锁重新扣上的砖石时,密码锁上方的位置飞射出来一道寒光,被药物和终于得救的欣喜冲昏脑袋的家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暗器射中的脖颈。 手机最先落地。 “...你......” 安室透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捂住自己的脖子,质问的话卡在冰凉的暗器之间,随着一声倒地的闷响,那边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世井贵史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轻轻拍了拍手,“没想到看着聪明的家伙,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撑不起自己野心的蠢货。” 说罢,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西装,冲墙面旁边的黑发男人走去。 “是你......”听见脚步声,一直垂着头的月山朝里转过头,有些凌乱的黑发下露出了一双被明亮的泪水和仇恨润湿的眼睛。 这双熟悉的眼睛让世井贵史,或者说让朗姆不住挑起了一边眉毛,他蹲下身,伸手解开了黑发男人脸侧面具的绑带,那半张坚固又脆弱的面具很快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彻底暴露在朗姆举起的打火机的火光之下,眼眸整个被染上火光摇曳的红色后,眸子原本的颜色倒是被淡化了。 朗姆看着月山朝里的脸,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戾色。 他曾经也见过这样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黑发的男孩站在蔓延至整个别墅的火里,曾经父母极好的家庭教育让他即使套着那件掩盖掉全身实验伤痕的衣服,腰背也挺拔的像是一颗尚未长大的小松。 男孩脚下是那位给了他‘羽谷’这个姓氏的慈善家的尸体,手里拿着刚刚才插入对方胸膛的凶器,当压低帽檐来查看情况的朗姆塌进火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被泪水和仇恨润湿的眼睛。 这双眼睛终于击中他心中扭曲的不满和厌恶,老人从腰侧拿出别着的手。枪,对准了月山朝里的右眼,手。枪被他捏在手里,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发出了细微的咔哒声。 第221章 凛冬将至 月山朝里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垂下的眼睑让睫毛扫过了冰凉的枪口表面,带起了一阵古怪的感觉。 完全因为贴近的枪口陷入一片黑暗的右视角和硝烟味让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点,但在他刚刚往后移动了一点时, 朗姆就眯着眼睛用手抓住了他后脑处的头发,将他往枪口按去。 脆弱的眼部毫无防备的和钢铁撞在一起, 月山朝里立刻皱起眉头合上了右眼,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沾在睫羽上, 又被蹭到了枪口上面。 朗姆看着他, 不住感慨道,“你和你那位兄长,还真是不一样。” 这句话让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立刻睁大眼睛, 他不顾对准自己右眼的枪口看向了前面那人, 甚至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服, “你认识......” 他尚未说完的话立刻卡在喉咙里,似乎回想起来了刚才会场上看见的那一幕,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抿了下嘴唇,很快转开话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明明......” “明明你挡着脸?”老人嗤笑着摇了摇头,“你太高估这个面具了, 无论怎么样, 眼睛都是不会被完全遮挡的, 只要上点心,发现这种相似并不困难。从十几年前我就怀疑过那对情深义重的夫妇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不过他们隐瞒的很好,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没想到这一次,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乍一下听见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月山朝里表情微变,这个变化被朗姆捕捉过去,似乎当做了狐疑和犹豫,他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只看上去有些年月的钢笔,随手丢了过来。 钢笔头部砸在墙面上,发出不重的一声响动,就像这个被他一直放在胸口口袋的重要物品其实也只是个可以被随手丢弃的垃圾一样。 无论是上面的漆面还是款式,看上去都很老旧了,黑发男人下伸手将滚落在地面上的钢笔捡了起来,很快从入手的重量明白过来,这并不算是一只好钢笔。 只是价格适中,不上不下的类型。 外表看上去倒是和西装很搭配,但是对于朗姆来说,随身携带这样一只小孩努力攒一攒零花钱也可以买上一只的笔本就有点奇怪。 他蹙起眉头,在细细打量着这只钢笔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手不自觉往下放笔杆的位置移动了一下,立刻摸到了一层凹凸不平的漆面。 月山朝里将钢笔举了起来,借着火光凑过去看,底下有一行用不知道什么工具刻出来的小字,因为不熟练所以镌刻的歪歪扭扭的,字体也很圆润。 ‘给我最爱的爸爸,生日快乐!’ 很熟悉的字迹。 黑发男人愣神了半天,直到系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这是你的字迹。】 像是恐怖片里的主角对着受害者纳闷了半天后突然发现这就是自己一样,月山朝里脑袋了闪过一声巨大的轰鸣,他看着这行稚嫩的字迹,人物背景版面上的文字变成了流淌的卷轴,忽然在耳边打开。 ‘你们要去找哥哥吗?为什么这次不可以带我去,我也很想见哥哥。’看着一向温和的父母难得严肃坚决的表情,黑发男孩努力仰起脸,尚未长开的眼睛是和母亲一样柔和的樱粉色,他拱了拱小巧的鼻子,补充道,‘真的很想很想。’ 孩子可爱的语气让原本因为这趟远行忧虑着的女人柔下面色,她蹲下身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认真道,‘抱歉,朝里。我也很不想离开你,但是这一次很危险,我们不能带你一起去。’ 已经换好鞋的男人闻言,也半蹲下来,用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这次是属于大人的行动。’ ‘好吧,好吧。大人的行动——’黑发男孩学着之前看的动画片里的角色一样,抱着手臂用和动画角色一样浮夸的腔调重复了一遍,惹得旁边两人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很快回来的。’女人理了理他柔软的黑发,开口道。 ‘那这次哥哥就会回来了吗?’听到这句话,男孩眼睛一亮,高兴的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他揽住自己母亲的脖子,之后又纠结起来,‘哥哥会喜欢我吗?’ ‘当然,我保证。’旁边的男人笑道,‘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一个弟弟,可以陪他一起玩...不过现在......也应该过了要找人一起玩的年纪。’ ‘那我会把所有的玩具都给哥哥,还有点心,我会做饭给他吃的!’这句话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男孩将脸转向自己的母亲,小声道,‘上次爸爸说了,我做的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被他这一通堪称告状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男人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他的侧脸,严肃道,‘但是——只有我们在的时候才能动厨房里的东西,不然会很危险......我把钱放在你卧室的玩具柜里了,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买,但是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妈妈做的点心在柜子里,还有我们已经和楼下饭店的店长叔叔说过了,我们走的这段时间你都可以去那里吃饭,饭钱先记下来,等我们......’ ‘我自己会付的,我知道该怎么结账——’男孩拖着长音打断了他的话。 ‘好......’女人垂了垂眼睛,她似乎很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待着,不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去任何地方走动,却又深知这种想法的自私,旁边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伸手轻轻揽住了自己妻子的肩膀,终于让她扯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来。 ‘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女人轻轻呼出一口气来,‘记得我说的吗?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也不要......’ ‘嗯,我都记得。’男孩认真点了点头,他举起自己的手腕,上面圈着一个小小的手表,只要按中上面的键,就会向自己的父母拨出紧急电话,‘妈妈每次出门都要检查有没有记住这些,现在换我检查你们了。也没有好好戴上——’ ‘当然戴上了。’ 闻言,女人眼睛里的担忧被温柔的笑意取代了,她举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是一串做工并不精细的手链,‘一直都戴着的,这可是我收到过的最漂亮的生日礼物。’ 听见这个评价,男孩的眼睛都闪闪发亮起来,他高高兴兴的转头去看旁边的父亲,一向面容严肃的男人从高定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一支有些格格不入的钢笔来,举起来向他示意。 孩子稚嫩的笔迹刻在钢笔边沿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嗯,检查通过,可以放行。’黑发男孩点了点头,在快要松开手的时候,又更加用力的抱了上去,将面前两人的脖颈都揽住了,‘要早点回来。’ ‘当然。’和他有着同样黑发的男人在孩子的脸侧落下了一吻。 现在,被这位父亲到死都别在西服口袋中的钢笔,被朗姆携带着,又重新扔给了十几年前将这个礼物送出的人。 “......你怎么会拿到这个。” 月山朝里的语气都冰冷下来,他眼中原本因为刚才那些背叛和死亡泛起的泪水都全数退去,只余下冷冻成冰的寒意。 黑发男人咬了咬牙,捏紧了这只钢笔,没有理会抵在自己眼睛上的枪口,固执的与朗姆对视着,“你怎么会拿到这个?!” 朗姆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这一趟,真的能让他找到君度分散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亲人。 曾经亲手策划,让尚未获得君度称号的羽谷缈杀死自己父母的朗姆几乎在听见‘月山’这个姓氏的那刻就起疑起来,一直到刚才联系起之前见过的所有线索时,才终于肯定,这个一直用面具挡着眉眼的黑发男人就是和君度血缘相连的弟弟。 他记得自己当时调查那对因为失踪孩子的线索立刻只身前往消息中地点的夫妇,发现他们的行李箱中有很多买给小孩子的玩具,或是适合孩子吃的点心和地方特产,但是月山夫妇对于自己小儿子的消息隐瞒的太好,他当时只以为他们是念子心切,所以仍然会在每一次离开家时购买送给孩子的礼物,以此来纪念,却没想到这些礼物所属的对象另有其人。 “很显然,因为我第二个看见了这具因为车祸死亡的尸体,于是拿到了这个小小的遗物。之前只是怀疑,这到底是君度曾经一份小小的礼物,还是来自于另一个孩子,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朗姆笑着收回枪,“很惨烈的现场,他们两个浑身是血,不过脸倒是还能认出来,现场没有怎么处理好,还要我去善后......” 下一秒,老人只感觉眼前一晃,原本跌坐在地面上的黑发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畜生......”那双冻成冰的眼睛里闪出惊人的仇恨来,月山朝里咬着牙,死死揪住朗姆领口处的衣服,所有的恨意和怒火都汇聚在一起,顺着高挺的鼻尖慢慢流淌下来,反射出倒在地上的老人仍然带着笑意的脸,“畜生。” 原本指着眼睛的枪口往下,抵在了月山朝里的胸口处。 君度这个弟弟应该也是个教养很好的人。看着对方的脸,朗姆无意识在心里想到。就像无时无刻不挺直着腰背的羽谷缈一样,他似乎气愤到了极点才从喉咙里吐出了这个在其他人看来算不上非常激烈的词来。 “畜生...?”朗姆眯起眼睛,举枪的那只手仍然用枪口死死抵住了对方的胸口,另一只手却往前方伸去,按住了月山朝里抓着他衣领的其中一只手腕,“你那位亲手杀了自己父母的兄长,应该更担得起这两个字。” 月山朝里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为这句话剧烈的收缩起来,表情几乎算得上愕然,原本拽着身下那人领口的衣服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想你也见过他了。”朗姆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你们两个的眼睛还真是一模一样,不过现在......他看起来恐怕要比你这个弟弟还要年轻了。”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用自己早就淡忘的父母的性命就可以得到君度这个代表着所有一切的代号,得到财富、地位、权利、自由......甚至永生。这些东西,现在他不都有了,还有永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被他这么轻易的抓在了手里。” “划算?”一声冷笑从男人的喉咙里溢了出来,他紧紧咬着牙齿,几乎被口腔里溢满的血腥味带回了父母死讯传来的那个仓皇无助的下午,他收拢自己的手,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觉得这些...难道是可以用人命换的东西?!”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他,他就用两条人命换来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吗?” 男人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他垂下眼睛,睫羽盖住了眼里快要溢出的情绪,“你没有告诉他......要他...” 他顿了一会儿,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将脑内的那些话连接成句子,“你没有告诉过他......要杀的到底是谁。” “没有告诉过又如何,他已经动手了,选了一种最不会被人发现,又不用自己亲自把刀送进对方胸膛的方式,以为能减少自己的罪恶,反而错过了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的机会。”朗姆勾起嘴角,一点点掰开了对方死死抓住自己衣领的手腕。 “你一直在找这位兄长吗?找了多久,十几年?很可惜,你现在找到的到底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兄弟,还是杀害父母的仇人?” 回应他的是带着凛凛掌风的一拳,在男**头上凸起的骨节快要砸中朗姆的脸部时,后者捏住了袭来的那只手手腕,几乎算得上是轻松的控制住了这个动作。 月山朝里眼里因为这个动作闪过了一丝困惑,他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打向对方的手会被这么轻易的扯开,男人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手帕?你在手帕里加了东西。”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恍惚和乏力并不是仅仅是因为从对方口中听见的残酷事实。 朗姆脸上的冷笑不断扩大,他轻而易举的起身,拽住对方凌乱的黑发和后颈,将其拉了起来,“只是些能让你没什么力气的药物,放心,我可不会对你动手......毕竟你可是一个大发现,相信君度也很高兴能看见你。” “不......” 黑发男人吐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皱着眉头伸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一点点消化对方话语里巨大的信息量。 他沉默着,好像又从朗姆这样的态度里嗅到了什么气息,于是勉强抬起头去,让自己的眼睛从凌乱的黑发间露了出来,“你很讨厌他...?” “讨厌?”朗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他转过头去,随意摆弄着那个可以通往外界的机关,“算不上。” 他只是讨厌摆脱自己控制,不好把控的任何人和事情,当时他去和那位姓羽谷的慈善家确认研究室的事宜,却只看见了摆脱控制的实验体、倒下的猎人和烛台打翻后遍布整个别墅的大火,他将本来应该立刻被杀掉的男孩带回了基地,带到那位先生面前,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却并没有得到一个忠实的下属。 算不上讨厌或是更深层次的恨,只是摆脱掌控的不满不断激化,成为了无处不在的敌意。 老人眯起眼睛,将这些过去的事情在脑内转完一圈后,才看向月山朝里露出的眼睛。 和君度完全不同却又有着相似长相的人,好掌控到让人不敢相信会是君度弟弟的程度。朗姆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看来只是个在正常环境下长大的白纸一样的家伙,等他彻底成为能控制在手里的把柄,君度这把刀会比现在听话好用不止一倍。 这样想着,即使离氧气完全消耗掉的时间还远远没到,老人也无意再在这里逗留,他拿出手机随便看了两眼,很快确定了自己一直注意着的那位代号成员现在的位置,然后给实验室那边拨出了一通电话,“......把君度叫到实验室来,他现在在b20通道中段。” 那边说了什么,很快又挂断了。朗姆随意打开砖石,在密码锁上方输入了一串数字。屏幕立刻闪烁了几下后,输入指纹的提醒指示灯亮起。 老人一边操作,一边再一次打出了一通电话,这次连通的倒不是对于组织来说最常见的日实验室,而是一个专门研究器械,刻着巨大的轮船标识的地方。 电话很久没有接通。 此刻朗姆已经输入了最后一串密码,就在手指马上要贴在指纹识别面板上的前一刻,这通并没有被接听的电话让他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在他狐疑着再次拨出时,那边终于接通了。 “朗...朗姆先生,实验室......”那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吐出的词都因为结巴拧在了一起,“之前有两个客人进了暗道,用研究员的指纹打开了实验室,现在往...往船那边去了!” “什么?!” 朗姆的眼睛猛然睁大,下一秒,他原本以为的根本没有任何力气的黑发男人忽然从背后袭来,压住他的手腕将他迟迟没有落下的手按在了指纹面板上。 最后一道程序,正确的指纹让整个暗室内部的石墙都剧烈震动着重新往下放收放,新鲜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原本被灰尘和各类迷药充斥着的地方,比起之前将他们隔绝住的石墙缓慢的移动速度,通往外面暗道的门倒是瞬间打开了。 在石墙后面的暗道中每隔几米就会放置一盏的壁灯的光线中,朗姆错愕的抬起头,和一双圆润的蜜色眼睛对上视线。 卷发的男人插兜站在暗室出口正对着的地方,原本就偏向休闲的外套敞开在两侧,露出里面方便行动的内衬,在暗门打开的那刻,他摇晃了一下手里闪闪发亮的手铐,晃晃悠悠的吹了个口哨,冲对方露出了小太阳一样灿烂的笑来。 “我可是等了你好一阵子。”他感慨道。 在话音落下的那刻,春日川柊吾脚步迅速的躲开了朗姆迅速射来的几颗子弹,几步冲过去用自己被其实早已沦为装饰品的纱布包裹着的小腿狠狠踢向对方的膝盖,在朗姆下意识因为疼痛微曲起腿的那刻,他从后面踩住老人的腿弯,扭着他抓**的那只手毫不留情的将其从身后砸在了地面上。 手铐铐上的声音也在暗道里响起,有着圆融眼睛的卷发警官伸手抓住朗姆的头发,在强迫他姿势艰难的扭过头来后,转头大声道,“朝里,打他!” 月山朝里握紧自己的拳头,结结实实在刚才还拿着枪对准自己的家伙脸上来了一圈。 “你不是吸了......”这一拳正打在朗姆的侧脸和嘴角上,他很快偏头咳出嘴里的血来,看上去格外狼狈。 “吸了迷药?允许你在这扮行动不方便的老人装神弄鬼,不允许我假装自己吸了?”月山朝里学着刚才这家伙的样子恶狠狠翻了个白眼,在这句话说完后,他越想刚才这人说的话越气,又狠狠举起拳头砸向了那人令人厌恶的脸上。 “你们几个演的也太像了吧。”一道对于朗姆来说完全陌生的声音从石墙外面传来,半长发的警官走进来,动作麻利的把被制服住的那人身上所有疑似可以用来通信的东西都解了下来。 将袖扣手表等东西都取下来后,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月山朝里黑发下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后,冲春日川柊吾示意了一下后伸手接过了控制朗姆的任务,又招呼拍着衣服从地上站起来的安室透等人过来,不着痕迹的给他们两个腾出了空间。 之前的那些事情虽然都是演出来的,但是从朗姆说出有关月山朝里父母的消息时,整个计划都全部脱轨了,他们作为本质上的局外人,都因为朗姆这个恶毒到极点谋划气得恨不得给他几枪,作为最直接的当时人的月山朝里,却在这种情况下忍住了,没有暴露一点自己其实并没有吸入药剂的事情,让他们的计划完满无缺的成功。 牵扯出这样的秘密,他们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让最合适站出来的春日川柊吾去查看对方的情况,然后尽量给人提供空间。 和春日川柊吾慢慢移到旁边的月山朝里半响没有开口说话。 他确实有点懵.....或者说很懵,大脑直接宕机的那种。 这又是什么剧本啊?这、又、是什么啊??啊?!!! 第222章 凛冬将至 这又是什么剧本啊?这、又、是什么啊??啊?!!! 在刚才看着地面上的朗姆继续往下说时, 月山朝里脑袋里的系统面板上,Q版的白发小人拿着一个厚重的、封面上写着‘被强加剧本怎么办’的书疯狂翻找着,书页都被翻出了火星, 系统的火柴人也火急火燎的翻出了内存巨大的‘羽谷缈马甲剧本细节大全’,不断看到底是哪些细节结合起来, 变成了现在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剧情。 火柴人从信息库里翻出了‘戴手套’、‘洁癖’、‘对名字反应剧烈’、‘明明有机会但多年没有和弟弟见面’、‘杀人习惯’等等关键词,‘啪叽’一下组合起来, 变成了‘弑父杀母’的显眼标签。 发红的四个字, 看的月山朝里站不稳脚步,整个人被冲的头晕目眩的晃了几下,要不是旁边春日川柊吾眼疾手快的把他捞住, 他的脑袋就要和墙面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卷发警官将手伸过去, 抵在冰凉的墙面和月山朝里晃晃悠悠的脑袋之间, 给他来了一个缓冲。 在他把手放到墙面上后,黑发男人几乎是愤愤的在上面撞了几下。 这东西到底是谁扔过来的剧本啊!!! 这件事还有谁......等等,之前贝尔摩德和安室透在别墅外面交换的那个情报,不会就是这个事情吧? 想到这里,男人的表情都拧了起来,他干脆把脸埋进春日川柊吾宽大的衣服上面, 挡住了脸上的表情,然后打开论坛一目十行的翻开。 像是为了佐证他这个想法一样, 漫画安室透从密室后方出来后, 给他盯着远处的黑发男人沉思的表情来了一个特写, 然后画面一转,回到了已经是去年发生的那起案件当中。 ‘真稀奇。’画面上的金发男人转过头来, 脸上还带着属于波本的笑容,‘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秘密, 换取两个人今后的安全,不是很划算吗?要是之后有不起眼的老鼠盯上了你在意的那两个家伙,我也会帮你把老鼠一起解决哦。’ 副驾驶上,留着长发的女人第一次这样沉默不语。 ‘......还是说,君度的那个秘密太贵,两条命都制服不起?那我只能......’ 眼看对方就要按上炸弹的**,贝尔摩德最后还是妥协了,她轻轻叹出口气来,像是在懊悔什么,随后,画面一转,原本停在马路上的车变成了一个狭小的训练室。 黑发的男人似乎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身形瘦弱,但是眼睛很亮,他将纱布一点点缠绕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脑内反复闪过那句话。 成为代号成员后,你就自由了。 自由吗...?他已经不是好骗的小孩子,知道在这些人嘴里说出的这种话根本就不可信,但是他所目睹到的属于代号成员...特别是高层代号成员的优待足以让少年心里闪出一个很小的希翼。 如果他取得了代号,然后成为像那些人一样...地位高到根本没有人敢实时监视着自己位置的代号成员,是不是就可以回家看看了? 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看看记忆里那两个人...严厉宽和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现在是什么样子,看看自己曾经的家......这些东西,所有的东西曾经支撑着他从火海出来后,在实验室和训练时里,在连绵不绝的疼痛中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不管如何,他要得到这个代号,他想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不被那些同样是君度这个位置的候选人的‘同伴’杀掉,也不要像不合要求的人一样被随意抹杀。 只需要最后一个任务。 ‘他在成为君度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杀害一对夫妻。’ 画面晃动了一下,身姿挺拔的男人并没有像现在一样习惯于穿合身又偏向正式制服类的服装,他套着黑色的连帽衫,站在租用别墅的阴影当中,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辆,手里拿着一把很小很小的螺丝刀。 ‘没有照片,没有名字,只提供了地址。’ 车祸,并不算十分牢固的租用车撞在路边巨大的墙面上,车头整个凹陷了进去,受难者的血从被撞击开的车门出淌下来,一点点滴在地上,男人一点点走近,手里捏着一部组织用来下达命令的手机,准备进行最后一步。 确认目标死亡。 他拉开车门,伸出手,将没有戴着任何东西的手指慢慢探向副驾驶上歪着头的长发女人露出的一截脖颈上,温热的血很快将男人赤。裸的指尖染湿,他垂着眼眸,在摸上的那刻就确认了对方已经在这场灾难中完全失去了气息。 黑发男人收回手,却在看见女人颈间项链的那一刻顿住动作,他的手忽然颤动了一下,原本要收回的动作改为往上移动,缓慢的理开了女人被血水打湿后挡住了面容的黑色长发。 长发之下,是一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面孔。 画面定格在羽谷缈猛然睁大的眼睛,和沾满自己亲人鲜血的手上,下一章忽然变成了一片漆黑,等再有画面时,已经重新回到了车内。 ‘从那之后,君度杀人就必须要看着目标的脸才会下手了。’贝尔摩德吐出自己嘴里的烟来,‘也许君度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和他联系。’ ‘......波本。君度根本没脸,也不敢来见他。’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就是什么,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好像被刀子扎透了,刚刚喝的芋圆奶茶从刀口漏出来了啊啊啊!!!!] [......上一秒我还在笑柯导和全员影帝的极致演戏,你非要这种时候刀我是吧?非要这种时候刀我???老贼你要不要自己看看自己写的什么剧本,啊啊啊这是人能写出来的剧情吗?是吗?!!!] [怪不得...怪不得阿缈对之前的名字这么抗拒.....他根本不敢再叫自己月山熠永这个名字啊呜呜呜呜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啊——] [朗姆...啊啊啊啊我恨不得现在冲进组织基地把朗姆救出来怒打三十大板然后游街示众,这就是你干出来的事情啊!!气死我了】&$!!] [我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从柊吾萩原这俩气氛组的沙雕密室探险,到会场大逃杀,然后又变成盗墓,又成了我就是演员,最后整出这一场......玛德...玛德...我.......啊啊啊!!] [ls我懂你,现在完全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状态,呜呜呜根本说不出话] [说什么话,哭就完事了......呜呜呜呜我的君度我的朝里好惨啊你们一家真的好惨啊啊啊啊呜呜呜呜组织...我马上绑着炸弹和组织同归于尽tmd!!] [呜呜给月山妈妈道歉,我之前因为朝里各种行为表现真的想过是不是因为第一个孩子丢了所以对第二个孩子会格外严格,甚至不让他出门这种情况...... 但是朝里妈妈真的好好,知道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原因限制孩子的自由,在教会他自保的同时给了朝里最大的自由,没有放弃寻找丢失的孩子,也不会在家里忌讳谈起这个,永远用一种温暖的方式和氛围去寻找和等待着他回来......真的好好,更让人难过了,这么好的一家人被组织nm祸害成什么样了!!!] [呜呜呜呜是的,感觉就是因为他们这么好,才会成为阿缈在组织最黑暗那段时期的精神支柱,为了再见他们一面,从小就被教导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男孩才愿意踏入对于自己来说是罪恶的地方,愿意承受那么多痛苦......] [可是他亲手把自己的支柱杀了......我已经想象不出来他当时会是什么反应了,杀人是为了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但是第一个杀的却偏偏就是他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还有朝里,他听到这些会难过成什么样,即使这样了还能忍住配合安室透他们演完这场戏......呜呜呜呜啊啊啊!!!] [......我之前还想过,组织里君度杀人时喜欢看着对方脸以此来折磨对方获得快感的传闻是不是和君度真实的人设太不符合了,原来是这样......他怎么会再敢在没有确认任务目标的面容的时候再杀人啊......] [没经历这件事的时候羽谷缈眼睛很亮的......(截图.jpg)感觉虽然经历了太多但是还有挂念的人和事物,所以里面是亮的,之后就暗淡了,等琴酒磨刀完,把小哀再推出去以后,就彻底暗了......这招太狠了,太狠了吧?!!!!啊啊啊啊!!!!] [好崩溃,好崩溃,阿缈真的可以原谅自己做的事情吗?还有会场里的那些人,为什么要绞尽脑汁救他们啊啊啊,救出去阿缈完全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吧,这样一只黄金鸟谁不想捕杀...... 还有洁癖,原来阿缈洁癖的原因是这个...是因为他亲手触摸到了亲人的血啊——] [会场里的人不管怎么样红方肯定会救的......毕竟不管是不是好人,救人就是他们的责任,之后月山兄弟会碰面吗?朗姆通过他牙齿上那个定位器查到的位置应该是对的,但是...啊啊啊他们见面会是什么情况,朝里会恨对方杀了自己的父母了......] [刚才漫画上有一个细节,羽谷缈去之前手里是有刀的,很可能当时他可以选择用刀去直接当面刺杀目标,但是对于第一次杀人的阿缈来说,他可能下意识选择了逃避,不愿意亲手把刀送进目标的胸口,只是选了另一种办法..... 甚至朗姆那个老家伙当时就给他提供了两种办法,他知道第一次杀人的阿缈肯定会选第二种,这样的话他不就更愧疚了吗?!本来可以规避的事情,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对着目标举起刀,所以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确认面容的机会。] [别这样啊!!!其实我感觉朝里真的不会恨他,这里面太多身不由己了,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组织的错,他之前和朗姆因为这件事对峙的时候,眼神比起愤怒和仇恨更像是心疼......] 话题中心的人物月山朝里一目十行的扫过这些,却忽然在一句不介意的话上一顿。 朗姆刚才是通过羽谷缈后槽牙上的定位器确认的位置吗? 不,完全不可能,这个定位器只有那位BOSS才掌握,按照他那种疑神疑鬼的性格,根本不会放心把君度的定位,或者说这种堪称控制权的东西给更有野心的朗姆。 那朗姆到底从哪里找到的定位。 君度现在身上的很多装备和饰品都是朗姆那一方准备的,他难道乘机在里面放了定位器?而且还是那种安室透带来的仪器都探测不出来的...... 想起之前羽谷缈在基地内听说的,关于特殊的隐形涂面研究成功这件事情,月山朝里眉头一跳,立刻明白过来什么。 这家伙居然使这种阴招! 羽谷缈身上所有的配饰都在此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领带和与之相配的领带扣,袖扣,还有别在胸口的胸针。 一会儿要是和羽谷缈见面了,得让系统立刻把人上上下下扫描一遍,然后把定位器拆下来扔掉才行。 一想到自己这个剧本,月山朝里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刚才听见了那些对话的其他人,他捂着自己的脸躲在春日川柊吾身后,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撞死在对方肩膀上。 至少...至少他不是有童年阴影的小可怜了吧?这么看之前还挺幸福美满的...... 算了,还是把自己撞死在这里好了。 可恶啊! 。 另一边,男孩认真用手里的仪器扫了一遍朗姆身上,将能探测到信号的东西都拆了下来,扔给了旁边的萩原研二。 毛利小五郎嘟囔着什么‘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服务员,来找我毛利小五郎当师父说明你们公安......’这种话,可惜本来总是会因为这种话无奈的弯出月牙眼的江户川柯南只是严肃着表情,在解决完手里的事情后,控制不住的偏头看向较为角落的位置。 黑发男人将脸埋在卷发的警官身上,完全看不见表情,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前者忽然用额头使劲往对方肩膀上撞了两下,吓得警官连忙用手挡在了坚硬的墙面上,免得让他的额头撞在上面。 “你......很早就知道了?”江户川柯南沉默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另一边同样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当中的安室透。 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他将朗姆的手腕绑的更紧了一点,没有理会对方不可置信的叫骂,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孩只感觉一口气堵在自己胸口,怎么喘都喘不匀,他使劲跺了跺脚,恨不得像刚才月山朝里一样也给面前被制服住的这个组织成员来上一拳。 这些惊涛骇浪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暂时压下,安室透咬着牙,恶狠狠给了被铐住那人一脚,才拨通松田阵平那边的电话。 “庄园下面有轮船。”金发黑皮的男人很快将这个消息传递了过去,他深吸了口气,因为残留在体内的药效,四肢还在微微发软,“我们现在得找到轮船的控制室,还有会场那边......” “会场那边的人需要转送到船上。”萩原研二皱起眉头,但是又舒展开来,“这样,让小阵平还有那位FBI的探员先生去找控制室启动轮船,我一会儿和柊吾去会场那边......你刚才说所有有轮船标识的地方可能都有通往轮船那边的暗道...?” “目前的情况看是这样。”安室透话语一顿,和他同步想到了会场中间地毯下方那个轮船形状的刻痕,他眼睛一亮,“会场里面也有......” “说不定那个通道是个滑滑梯,我过去一个一个把人丢下去,顺着就滑到轮船上了。”萩原研二弯着眼睛,开了个很小的玩笑,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现在说起来这么简单,“......你们先把朗姆带到轮船上,一会儿会和。” “嗯。”安室透点了点头,他回头看向刚才配合他们演完这一出的川岛明义,低声道,“我先把你们送到轮船上。” 川岛明义微微点头,他仍然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表情在这片假面的阻挡下看不真切,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看着他,和旁边的金发男人确认了一下眼神。 他们可以确认面前这个刚才认真配合了他们设计出的用来欺骗朗姆戏码的男人并不是组织的成员,似乎只是一个早就有意离开的合作对象,但是他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古怪,让人有些放不下心来。 也有可能只是性格奇怪而已。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无奈的弯起眼睛,这种神神叨叨的奇怪家伙自己倒是见过不少。 不过现在没时间再纠结这个,他们几人都吸入了定量的迷药,即使努力屏住呼吸以减少药量对身体的影响,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得先把朗姆和客人转移到轮船上,然后立刻离开庄园和公安总部那些联系上。 几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又分散开来,春日川柊吾、萩原研二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去会场那边,寻找可以将会场内部的人转移走的办法,松田阵平和冲矢昴去开启游轮的总控制室,剩下的人则先将朗姆和川岛明义送到轮船上,留下人看守后其他人返回去会场帮忙转运里面昏迷的人。 确定完这个行动计划后,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表情都严肃下来,他将自己的长发绑在脑后,小声冲角落喊道,“柊吾。” 正低头说什么的卷发男人立刻挥了挥手,等他重新走到几人面前时,月山朝里看上去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低低咳了一下,冲安室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那我们先从这边去会场。”萩原研二指了指他刚才和对方一起过来时的密道,“从上面绕一下应该可以过去。” “等等等等......”已经被安排着和他们两个一起过去会场那边的毛利小五郎睁大眼睛,好像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头,“那、那个在轮船入口吵架的有钱人居然是你们两个假扮的?!” 春日川柊吾不住抽了抽嘴角,明明之前在暗室里毛利小五郎信息接受的那么快,连打配合都堪称完美,现在怎么又变回了平日里的糊涂样子,他都快分不清楚这位名侦探到底是藏拙还是真的会时不时犯糊涂了。 三个最吵闹的家伙走了之后,暗道内立刻安静下来,安室透揉了揉额头,和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对视了一眼,后者忍不住开口,“会场交给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柊吾和萩原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还是很靠谱的。”说完这句话,连金发黑皮的男人都下意识感觉有点奇怪,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放心交给他们吧,我们先把这个家伙带到轮船上,川岛先生,麻烦你更紧我们。” “......好。”川岛明义看了月山朝里一眼,垂下眼眸慢慢点了点头。 想起之前同样在游轮上春日川柊吾和萩原研二的样子,男孩自然知道他们在工作状态下到底能有多靠谱,不过这和平日里幼稚的样子反差实在太大了,让人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先走。”将脑内之前看见的,医院里那位腿还没有好的栗发警官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练习轮椅赛车,半长发的男人不知道也从哪里搞到一辆轮椅加入比赛的场景赶出了脑海里,江户川柯南弯起无奈的半月眼,伸手拉住了月山朝里微凉的手指,开口提议道。 月山朝里点了点头,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路上很安静,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聊天的心思,在黑发男人跟着他们再次绕到了一个通道口后,脑内的系统‘叮’了一声。 【暗道地图绘制完成。】 他刚才走过的暗道,和之前羽谷缈还有春日川柊吾逛过的终于可以在此刻拼接成为一个完整的暗道大略图,月山朝里紧锁的眉毛终于松开,他立刻将地图调了出来,庄园大的结构图当中,不同颜色绘制出的暗道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个庄园。 【你们现在应该在树干的位置。】 树干? 月山朝里蹙眉去看,在看见Q版的白发小人认真指着的地方后,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系统要将他们所在的位置称为树干。 连接庄园上方暗门的那些暗道就像是树冠一样,会在这个地方汇集,而从这个地方衍生下去,又是连通那些埋在地下的通往各处实验室和轮船的地方,就像是树根一样。 本来会场内的几个暗道破坏了这种局面,让人可以从会场内直接进入到树根的位置,但是因为会场的大门都被朗姆亲自锁上,在没有他指纹的情况下,那些门八小时内都无法打开,对于门外想要进入地下实验室的人来说,这条走廊是必经之路。 和之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不一样,这里每隔几米就会有一盏复古的壁灯,有些年月的灯盏下方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铃铛,看上去只是装饰用的,偶尔不小心撞上去会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这种尖利的响声像是能通过整个回廊响彻四方,让碰到它的月山朝里立刻把它按住了。 也太刺耳了...... 他露出牙酸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暗道却好像比之前的密室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样,让人下意识感觉不太舒服,胸口像是压着一口气,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预感席卷上来,让人的指尖都微微发麻。 第223章 凛冬将至 地面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像是并没有多剧烈的地震,几人都瞬间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没过多久, 安室透耳侧的通讯器忽然滴滴闪烁了两下。 他伸手在耳朵上按了两下,那边很快连同, 松田阵平带着细微喘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似乎是刚刚以很快的速度跑到了什么地方。 “轮船控制室的钥匙到手了。”他在那边开口说道, “这个钥匙和实验室门口的自爆装置是连在一起的。” “自爆装置?!”安室透立刻提高声音, 皱眉问道,“喂喂,你没受伤吧?” “废话, 我要是受伤了会这样给你打电话吗?”那边的男人拖长音调, 较为轻松的语气让这边的公安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实验室入口塌陷了,恐怕很难再从这里进去。” 现在游轮相关的实验室里需要的控制室钥匙他们已经拿到手了,也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他呼出口起来,放松了一点,“我还以为......” “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松田阵平挑起一边眉毛, “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塌陷后这边的暗道断了, 之后别往这里走。我们马上赶去和你会和。” 安室透应了一声, 他按掉通讯器, 却莫名感觉呼吸不太通畅。 ‘在实验室入口安装自爆装置...有点奇怪。’ 月山朝里在心里和系统小声说了一句,不过现在最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朗姆, 以这个家伙不被最终送进监狱或是处刑场绝对不会放弃的性格,在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除了一开始不可置信的叫骂外居然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连往轮船走的路上都堪称乖顺的跟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样想着,他往老人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在地面微微晃动过之后,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个笑容让月山朝里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被安室透押着手的朗姆忽然趁着前者一只手还没来得及从通讯器上撤下来时剧烈的挣扎起来,用后背向墙面上撞去,原本平整的墙面上的砖石忽然移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空间来,在打开的那刻,他就用自己被束缚在背后的手拿住了里面的东西。 黑发男人只看见一抹显眼的红色和闪着寒光的金属,他顿住片刻,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一把手。枪和炸弹的引爆按钮。 “他有炸弹——!”江户川柯南立刻喊道,他举起自己的手表型麻。醉。器对着老人射出了好几针,却被对方动作迅速的躲开了。 朗姆狰狞着表情手部灵活的调转手。枪枪口对着后方赶来的安室透连着打出了好几发子弹,然后拇指用力向鲜红的引爆按键下压去。 糟了! 往朗姆身边跑去的男孩瞪圆眼睛,安室透的肩膀和手臂一连被打中了两枪,但是他丝毫没有往旁边避让躲过子弹,几步就冲到了对方身后死死掰住了对方想要按下**的手,但是因为他的肩膀和手臂都中了弹,又被之前的药物影响,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将其的手掰开,甚至对方隐隐有要压下的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从远处闪过,卷起了一阵破风声,精准的划过了朗姆拿着**的手,将其手腕处的筋脉全数割断了。 “啊——!”剧烈的疼痛让老人发出了惨烈的嘶吼,他睁开被淌下来的冷汗浸湿的眼睛,在看见插入旁边墙面上的那把匕首的那刻,眼中的困惑和疼痛都被愤怒取代了,“你、你居然和他们一样!原来你也是藏在角落里的老鼠。”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个名字,“......君度。” 朗姆身后,安室透立刻扭住他的手腕,让他因为疼痛将手。枪和引爆器都丢在了地上后,又一脚将其踢远了。 前来回合的松田阵平和冲矢昴在之前的暗道里听见了连着好几声枪响后匆忙赶来,看见这个场面后,黑卷发的警官连忙接过押住朗姆的任务,示意安室透快点处理伤口。 金发黑皮的男人并没有立刻动作。 他捂住自己往下淌血的手臂,和旁边将目光从那把反着寒光的匕首上撤下来的冲矢昴一样,将视线转向了暗道了另一个出口。 来者已经换下了当时实验室的那身衣服,重新变回了他一贯的西装和薄风衣的搭配,他这次难得没有戴眼镜,和月山朝里相差无几的眉眼都暴露在外,原本飞扬到锋利的眉眼稍微柔和了一点,变成了尚未来得及完全长开时的样子,看上去反而和月山朝里的那双眼睛愈发相似起来。 朗姆有的话或许并没有说错,君度现在看上去,的确比小自己十余岁的弟弟还要年轻了。 他抬起头,眼眸和脸还是冷的,往几人这边走来时短靴的鞋跟踏在砖石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安室透听着,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套取情报时,听见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底层成员,满脸恐惧的将这个声音叫做君度收割性命的丧钟。 人群最旁边,川岛明义静静的看着这张完全没有被面具覆盖住的脸。 狭长的走廊,如同丧钟一般的脚步声,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卷起的黑发,和手里的匕首一样冷的眼睛...所有的画面变成散做一地的碎片,变成了几声很久之前的尖叫。 原本一直沉默的川岛明义忽然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在江户川柯南就要走到那把落在地上的手。枪和引爆器面前时,他忽然伸手抢过,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对着月山朝里额头位置连着射出了几发子弹。 走廊的距离实在太过狭小,子弹飞射而来时黑发男人听见脑内的系统尖声骂了句脏话,兢兢业业的火柴人甚至已经紧急调出了时间转换器,但就在子弹马上要射中时,赶来的羽谷缈从侧方猛地拉拽了一把根本不可能躲开子弹的男人。 因为位置便宜,原本要射中他额头正中的子弹擦着他脸侧飞过,血珠立刻顺着被子弹刷出的血痕淌了下来。 安室透几乎是立刻动身,想要夺过对方手上的引爆器,但是川岛明义在男人赶来前一秒就举起了手里鲜红的装置,咬牙道,“别动——!” “只要你们敢动,我马上就按下去,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川岛明义咬牙切除道,他眯起眼睛,毫不留情的点出了他们手上的东西,“你们的手。枪,那个小孩手腕上那个可以射出针来的东西,都给我放下,扔到地上!” “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保证会立刻按下这个东西!”男人扯了扯嘴角,双眼都赤红着,“我可不怕死......别想搞小动作,还有你......” 他眯起眼睛,对上了黑发男人那双冰冷的带着警惕的冷灰色眸子,念出的每个词都带着比朗姆不知道深多少倍的仇恨,“君度。把你的刀,你的两把刀都放下。” 羽谷缈皱起眉头。 对方现在是肉眼可见的激动,像是春日川柊吾经常应对的那种在绝路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毒。贩,如果不暂时性稳住对方,谁都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害怕因为这个变故,朗姆再趁机做出什么来,押着老人的松田阵平动作迅速的卸掉了他的手腕,然后抽出了自己腰侧的手。枪,冲对方示意了一下后,随手丢到了地上。 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没少见过这种神色激动到接近癫狂的炸弹犯,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遇上这种环节。 动作间,黑卷发的警官隐约听见被自己押在身前的那人低低笑了一声。 见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川岛明义终于扯出一抹冷笑,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但是手指一直稳稳的压在手。枪的扳机上,像是随时准备打出下一发子弹。 “川岛先生,你先冷静......”安室透将双手放在耳边,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他蹙着眉毛想要分析出对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卦,最后唯一得出的结论只有和突然出现的君度有关,“我们......” “闭嘴!”川岛明义吼道,嘶哑的声音打断了金发男人未尽的言论,“我知道你们是警察,我会让你们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只和他谈。” 男人咬着牙,被仇恨润透的视线像是一只大张着嘴巴的狼,随时要扑上去咬破对方的脖颈。 “君度......君度。”他冷笑着,动作迅速的用拿着引爆按钮的那只手摘下了脸上一直戴着的面具,然后将面具随意抛在地上,露出了一张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你还记得我这张脸吗?” 君度看着他。 这是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和所有上层的人一样文质彬彬,而现在这张脸被仇恨、愤怒和激动挤压成了扭曲的形状,更分辨不出什么特点来了。 “也是...也是......”似乎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川岛明义颤抖着,低声喃喃道,“也是。我可不像你一样不会衰老,十几年过去,我这张脸应该也老的不成样子了。” “但是我可不会忘记你......”下一秒,他原本已经低下去的声音再次提高,变成了沙哑的嘶吼,“忘记你这张,沾着我妻子女儿鲜血的脸!” 羽谷缈忽然睁大眼睛。 他耳侧响起了几声尖叫,和什么人低低的哀求声,但是等男人想要努力去回想时,所有的尖叫和血迹都无限蔓延了下去,变成了无数死不瞑目的、交叠在一起的面容,变成了层层叠叠的死在自己刀下的尸体,他的头因为大片大片的红色突突跳了两下,炸鸣一般疼痛起来。 “十几年......我找了你十几年,收集你的线索,打探你的消息......”川岛明义扯起嘴角,明明笑着,眼泪却淌过眼角落了下去,“我的女儿,不到四岁的女儿...还有一芊......” 他喃喃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血腥味覆盖的晚上,被组织看中后不得不为对方提供便利的商人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在匆忙收拾东西想要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时,组织的审判如期落下了。 黑暗中闪过的寒冷刀光,被染上血的面容,地毯上满身是血的妻子和女儿,已经失去神色的半睁着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黑发男人按住耳间耳麦后,说出的那句‘任务结束’中。 羽谷缈沉默着,他张了张嘴,难得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他才看着对方,原本眼中的警惕全数退去了,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即使是川岛明义都看不懂的情绪,“......那你的枪。口应该对准我。” “对准你?”将枪。口一直对准着他身后的月山朝里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他咬牙切除的重复了一句,“这十几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对你举起手。枪,杀了你...现在我不想了,从在轮船上,看见他这双眼睛的那刻,我就改变主意了。比起杀了你,我更想杀了他!” 他吼道,压在手。枪上的手紧了紧,“你也应该尝尝...你也该尝一尝这种滋味,君度。” “你该尝尝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你也应该亲手抱着他们的尸体,摸一摸他们滚烫的血——!” 羽谷缈忽然狠狠的合了一下眼睛,连呼吸都错了几秒。 第224章 凛冬将至 羽谷缈忽然狠狠的合了一下眼睛, 连呼吸都错了几秒。 再次睁眼时,他的目光都有些恍,像是置身于暗道昏暗的光线之下, 又像是到了什么其他地方。 “你有想到过吗?你用人命...那么多命,从你的主人那里换来的这张永葆青春的脸。也会为你的亲人招来杀身之祸!”川岛明义吼道, 他双眼赤红,拼尽全力捏紧枪的动作让他手臂整个颤动着, 像是随时都要扣下扳机那样。 江户川柯南在对方掏出枪后就紧张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想要动身挡在了月山朝里的前面,但是刚刚移动脚步,举着枪的男人就嘶吼出一声“别动”, 男孩只能立刻停下动作, 给对方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我从没想到过你也会有家人......”男人的声音近乎于哽咽, 他咬着牙,仇恨的目光扫在月山朝里几乎和君度一模一样的眉眼上,“你也有家人...既然你也有家人......!你也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罪过都不应该连累其他人,不应该连累家人。” “但是你杀死他们的时候,为什么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川岛明义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原地,面色冷峻的几人, 问道,“你们是警方...是公安还是其他什么, 不, 这些都不重要......你们和他合作了吗?” 安室透迟疑着, 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他以后会怎么样?”川岛明义狰狞着面色,笑道, “成为污点证人,还是你们当中的一员, 逃脱那些法律的审判,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让他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咬着牙,看着安室透那双带着惊异的灰紫色眸子,低低开口,“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原本低沉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他胡乱晃动着手上那把手。枪,“这种人,不应该赎罪?他手上有多少血你们知道吗?!” 川岛明义刀一样的视线重新落回了羽谷缈身上,“我问你......你手上到底沾着多少人的血,老人、孩子,无辜的人,罪有应得的人,你到底杀过多少人?!为什么你会取得原谅...你会......” “不会。” 羽谷缈忽然开口了。他看着对方充满着泪水、仇恨和其他情绪的眼睛,冷灰色的眸子沉了下去,吐出来的字很轻,但是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无法被破坏的誓言,“永远不会取得原谅。” “至少我。”他闭了闭眼睛,所有染着血的面容忽然在脑内闪过,拖着他往更下面沉去,男人抬头看着明亮的洞口,却从未想过出去,“......不会宽恕自己。” 川岛明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有那么几秒,他原本被各种激烈的情绪充斥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当中。 “永远不会。” 羽谷缈睁开眼睛,冷灰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没有再按照着刚才男人的命令一样一动不动,而是转手拔下了插在墙面上的那把没有涂抹过毒药的匕首,将其收回了袖间的绑带之上。 “你不需要杀我。”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一直没有从对方的眼睛上离开过,“等一切都结束那天,我会自己动手。” 周围几人的瞳孔几乎是立刻收缩了一下,被挡在后面的月山朝里似乎忍不住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下摆,但是羽谷缈只是垂了垂眼眸,没有回头。 川岛明义愣愣的看着他,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沉着的情绪让他忽然迷茫起来,长达十几年的恨意都付诸东流,面前恨了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其实也憎恨着手里沾着鲜血的自己,他的心脏忽然空了一下,所有的情绪沉了下来,像是孩子一样迷茫。 他又该去责怪谁、怨恨谁才好......怨恨当时因为被威胁而妥协了却又想要逃离的自己,还是被在组织的控制之下前来执行命令的君度,还是其他什么...... 十余年的信仰忽然全数崩塌,他放下引爆器和手。枪,站不稳一样蹲下来,忽然捂着脸泣不成声。 原本准备等川岛明义放下引爆器就立刻上前将他双手反拧住的安室透沉默许久,只是及时上前收走了枪支和引爆器,然后拆掉了引爆器背后的导线,让其彻底成为了一个没用的空壳。 他动作时,感觉到旁边忽然慢慢走过一道人影。 川岛明义嘶哑的哭吼着,他咬着牙,像是要把这十几年驻留在身上的痛苦都要宣发出来,一直等到面前本就昏暗的灯光都被挡去时,他才怔怔的抬头。 脸侧瞬间传来痛意,男人因为砸在侧脸上的力道偏过头去,转过来时对上了一双眼眶有些红的眼睛。 月山朝里给了他一拳,像是因为刚才他对着自己的兄长,对着自己的亲人吼出的那些能那人杀死的话而恼怒着,所以打出了这一拳。 这一拳打完后,他的眼睛闪烁着,没有再下一步动作,原本拧起的眉毛慢慢松开,他微微俯下身,冲刚才被自己打了一拳的川岛明义伸出了手。 再往上望去,尚未回过神来的男人很快与一双温和的桃花眼相视了。 月山朝里就站在他面前,冲他伸出了手,将像是不就之前,他在暗道里伸手将人扶起来时一样。 那是一双过于温和的眼睛,像是轻轻拍打着白砂石海岸的海浪,看着这双眼睛,他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川岛明义将手搭在上面,借力一点点站了起来。将他拉起来的黑发男人安静的看着他,开口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面具,你的面具被换了。”这个问题让男人的表情平稳了一点,他的声音里还有细微的颤抖,“所以我想你应该隐藏了面容,还有关于君度之前名字的消息......” 这些结合在一起,很快让他猜测出了真相。 “那很厉害。”月山朝里看着他,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很多消息,证人......” “这些消息我之后都会如实上报的。”川岛明义很快明白过来对方的好意,他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我不会当污点证人......找君度的十几年里,我和组织做了很多很多错事......这些都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不会推脱。” 这回轮到黑发的男人愣住了,他抿着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捡起了川岛明义脚边的那把属于自己兄长的匕首。 他走回羽谷缈身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话语,却像是其他人都加入不进去一样,月山朝里安静的把地上那把匕首捡起来,然后帮羽谷缈慢慢绑在了手腕上,他垂着眼睛,认真看着对方手上的绑带,对方却盯着他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眉眼,看了很久。 对于刚才君度所说出的那句意味着自我了解的话,他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的站在对方身边,像是想要给予最后的陪伴。 羽谷缈凑过去,静静的与自己血脉联系的亲人额头相抵,他像是借着这个动作在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安室透看着月山朝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也许他和诸伏景光所畅享过的那些未来的场面是自私的。对于亲手杀害了自己父母,又深知社会法律与道德的羽谷缈来说,精神上的挣扎只是会一直连绵不绝的折磨着他,直至死亡降临的那刻。 就像贝尔摩德所说的,他根本不敢见到自己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一样,他大概也不愿意...不想再背负着这一生都洗不清的罪孽苟活于世。 如果回归正常的生活,或者成为污点证人后,他每时每刻看见的都是曾经杀害过的人的脸,那活着到底还是对他的救赎还是惩戒。 ......月山朝里似乎比他们每个人想的都明白,很多时候他都像是有魔力一样,能感知到周围人压在最底下的情绪,然后安静的支持他们做出自己最想要的那个选择,即使对于他来说,这种选择意味着失去和痛苦。 他闭了闭眼睛,有些头晕目眩,只感觉宿命像是头上的灯光晃下的影子。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些响动,暗道内一直死寂着的气氛忽然被打破,沉重的响声像是从远方传来的炮火,沉默着的朗姆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真是一出催人泪下的好戏。”他冰冷的像是蛇一样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不过......希望你们这些人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希望你们这些人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冲矢昴眼中寒光一闪,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几步走去,看见原本打开的砖石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的按钮。 无论引爆器还是那把手。枪,原来都不过是他用来混淆视听的工具而已! 其实他已遇难被抓的消息早就通过这个小小的按钮传达到了四面八方,连岛屿之外,正在执行其他任务的琴酒都会由直升机带着直接前往这座岛屿。 不管这些别墅里的组织成员还是琴酒到底和朗姆有没有矛盾,现在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警方带着朗姆离开,那他们自己也性命难保,所以阻拦他们,就是在保自己的命。 为了活命,很多人能做出比之前还要冷酷百倍的事情。 暗室内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羽谷缈皱着眉头,开口询问道,“你们撤离需要多久。” “最高预估是一时二十分。”安室透立刻给出了答案,随后他又皱着眉头补充道,“......不计算其他干扰项的前提下。” “琴酒两个半小时内一定能赶到。”想起那个执行力高到可怕的家伙,和完全可以阻拦住轮船的武装直升机,黑发男人眯起眼睛,“时间能不能压缩进一个小时。” “可以。”冲矢昴很快给出了肯定答案,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情况,“如果不在武装直升机赶来的一小时前撤离,轮船的行踪有很大可能被他们发现,警方的直升机也没法及时赶到,到时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可以压缩进一个小时。” 安室透抿了一下嘴唇,皱起眉头,“但这是排除干扰项的前提下,等他们攻进来......” 闻言,松田阵平也皱着眉头,想到庄园内部不知道有多少的成员,“如果还要拦截摆脱他们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 “来得及。” 羽谷缈的声音在此时从旁边传来,他并没有看向正在商量着的那几人,而是转头,用没有戴手套的手将月山朝里侧脸上的血痕一点点擦掉了。 黑发男人似乎比所有人都先知道了自己兄长是什么意思。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却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手扶住了对方贴在自己侧脸上的那只手。 转瞬即逝的触碰,好像有一生那么漫长。 两个人几乎完全错开的、没有任何交汇点的一生,在此刻像是他们的视线一样撞在了一起。 眼神也可以拥抱吗? 安室透看着,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跑神了几秒,想道。 如果眼神也可以拥抱的话,那这几乎算是一次漫长的相拥了,像是一生那样漫长的几秒匆匆走过后,羽谷缈放下了抚着月山朝里侧脸的手,用再次沾上了亲人滚烫鲜血的指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是一把保险柜的钥匙。 在反应过来意思的几人想要说话前,朗姆先不可置信的开口了,“你想......?你不会是想......” 没有理会老人的叫喊,他将目光落在其他几人身上,开口道,“做你们要做的。” “我会排除一切干扰。” 这里是所有暗道连通的节点,庄园里面的人想要下来,一定会通过这道走廊。 说罢,并没有等其他人的反应,羽谷缈转过身,向走廊尽头,自己来时的路走去。一直到这时,安静的理解了对方所有的想法,默默支持这一切的月山朝里好像才猛然嗅到了离别的信号,他伸手想要阻拦,却只是拽到了对方胸口处闪烁着的胸针。 并不牢靠的胸针在拉拽下滑了下来,被月山朝里紧紧握在手里,与此同时,朗姆的喊声再次响起。 “你......”原本以为一定能等来救援的想法以为这个举动再次崩塌,他面色狰狞的喊道,“君度——你给我停下!” “这样做值得吗?!我问你值得吗?”老人嘶哑的吼声被狭窄的隧道拉扯着,变得更加刺耳,“为了一个永远不会接受你的群体,为了救会场里那些把你当做黄金鸟,恨不得生食了血肉的家伙,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羽谷缈没有因为这句话停下过任何一次脚步。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与嘶吼交织在了一起,在狭长的走廊哀鸣着。 “是我把你从火海里救了出来,现在...现在你居然为了没见过面的亲人,为了心里那点可笑的规则和法律,还有什么正义,去阻拦给了你这么多财富地位的组织...甘心去当警方眼里罪不可恕的杀人犯?!!” “你...你会后悔的——!” “君度——!君度!”朗姆喘着气,大吼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羽谷缈的动作终于停下,他转过头来,冰冷的、冷灰色的眼眸在晦暗的走廊中闪过一丝闪亮的光芒,正对上了朗姆那双被恐惧撞得扭曲的双眼。 “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 朗姆怔怔看着他,所有其他的嘶吼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凭借对方的能力,自己绝对会被警方带走,一切都崩塌的痛苦让老人站都站不稳,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愣愣的跪倒在地上。 “等等......”冲矢昴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从对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有着暗红眸子的男人的声音,FBI的探员忍不住出声阻拦,却又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是唯一能成功的方式。 羽谷缈取下了一盏壁灯上的铜铃铛,他接下自己的领带,在暗道尽头的那扇门后,越大腿搞的位置拉起了一条绑着铃铛的长绳。 “注意铃铛声。”他道,指尖微微拨动了一下长绳,铃铛顺着他的动作作用晃动着,发出了一声比刚才小很多的声响,“......但我不会让它响的。”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他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接下来男人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至于现在,你们该从通道出去了。” 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羽谷缈走到暗门的入口处,低沉的声音从所在的位置传来。他说话时没有回头,光从暗门之外的出口倾斜进来,被上方凌乱的机关切成碎片,散落在他的黑发上,有的光从耳边、脖颈处散落出来,撒在他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刀上。 亮晶晶的,像是他终于摆脱了所有污泥后亮起的灵魂。 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鼻尖酸涩的厉害,他遇见的每个人好像都闪着或明或暗的火光,最后连成了能吞噬掉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的火海。 暗道之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声响。挤挤攘攘的脚步声,武器碰撞到墙面或是其他地方的声音,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接到朗姆传递出的消息,来救这位与组织和自己命运相连的大人物,或者说所有庄园内的组织成员都赶往这个狭窄的通道,但是没人知道到底来了多少。 几百人?亦或是更多。 但这些都不重要,也不需要废时间去计算。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到达头顶上方的通道里,像是马上要落下的战场的炮火,羽谷缈微微动了一下腿部,短靴的鞋跟落在地面上,荡出一声不算大的响动。 这才是真正的丧钟。 “走。” 羽谷缈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大,偏偏透着没有人能反驳和阻止的强硬,他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暗道入口,用血肉之躯创造了一扇不能被打开的门。 也许在没有对父母落下屠刀之前,他的眼睛里也是亮着光的,但是现在,那道被埋藏已久的光芒终于重新在他眼中亮了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没人知道当他走向那辆翻倒在路边的车辆时,到底在想什么。在他用手指...没有被手套包裹住的手指将副驾驶上的那个女人脸侧凌乱的黑发理到耳侧,在被亲人的血液润湿指尖后才看见那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时。 没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就像现在...... 安室透和其他人一起,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奋力赶去时,看着看见他头也不回的站在那扇门前,也不知道他在亲人的挽留下走的如此决断时,到底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挡住那么多的人。 无数的亡命之徒,举着枪或者长刀向门口冲来,在朗姆被抓获后,不用细想就能猜到的未来沉重的压制之下,他们第一次敢于向君度露出自己锋利的刀尖。 羽谷缈只是用自己平静的冷灰色眸子看向他们,又或者是什么都没看,只是目视着前方,然后挥出了自己的刀。 痛苦的嘶吼、呐喊和尖叫都从狭长的暗道入口处传来,唯一没有的就是醒耳的铃铛声。那根横在门内的长线,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碰到。 没有一个人越过了那扇门。 第225章 凛冬将至 羽谷缈用生命筑起的高墙之下,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 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他们立刻赶去支援会场那边的三人,月山朝里和安室透押送着朗姆,和川岛明义一起步履匆忙的向着暗道最下方走去。 越往下, 暗道内就越潮湿,等月山朝里绕过一条条弯弯折折的密道, 闻到夹在着腥咸味道的空气时,即使不用看系统的地图也能意识到, 那艘能载着他们离开的船不远了。 在踏出暗道后, 安室透伸手按开了尽头处的开关,一阵细微的震动过后,不知道哪里悬挂的不算明亮的灯火全部打开。 由远及近, 被人工挖掘出的洞穴就这样被一点点照亮, 挖空的岩石表面, 倒灌进来的海水,和海水之上...那艘庞大的轮船。 纯黑的表面,瞭望塔的顶部是一个展翅欲飞的黑色乌鸦,在昏黄的灯光下反着古铜般色泽的光芒,而船头,是一个放大无数倍的, 用不知道什么材质铸就成的轮船标记。在刚才的庄园之中,他们曾看见过无数次。 没有时间再对这个庞然大物投注更多的视线, 月山朝里在简易搭建的码头上搜寻了一周, 很快找到了与轮船的连接点, 启动机关后,这座巨大的游轮轰鸣着, 朝几人敞开了大口。 里面应该有人定期前来清理,并没有太多的灰尘的味道, 安室透很快找到了最下面的地下室,将朗姆打晕后扔了进去,这么做似乎让他并不放心,男人又找来东西将其束缚在只有一扇门的地下室内部,安装了监听器,然后从外面锁上了门。 ‘系统,在里面按一个摄像头。’ 月山朝里蹙着眉头,轻声道,他的面色不算好,似乎有人的刀或是子弹落在了羽谷缈手臂上,于是他手臂的相同位置也泛起一种回忆的剧痛。 这阵剧痛让他又想起来什么,男人闭了闭眼睛,让系统从超市里换出一个可以隔绝一切信号的空间来,把刚才从羽谷缈身上拽下来的胸针放了进去。 没时间担忧这个,在川岛明义再三保证自己会守在这里,时刻注意里面那人的动静后,两人动作迅速的来到了操控室,将钥匙插入了控制室的台子上方。 随着钥匙拧动的那一下,整个轮船都轰鸣起来,没有任何意外,在沉睡中的巨兽终于睁开眼睛,安室透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勉强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下意识伸手捂了捂心脏,像是要阻止它剧烈的跳动。 无数的操控数据快速在屏幕上方浮现,他眯起眼睛,依次检查了发动室和船上的各种装置,全部都可以正常运行。 男人堵在胸口的气终于一点点吐了出来。 他眯起眼睛继续往下看去,在准备收手时,忽然看见了屏幕上方另一个图标,是一个很经典的船锚图案。 还有船锚...... “......船锚可以正常收回吗?”月山朝里忽然问道,他看着这个黑色的图案,莫名翻卷起来一阵子并不算好的预感。 这句话让安室透动作一顿,他低声说了一句“我看一下”,然后迅速操控起这艘轮船上面的各种按钮,想要把不知道在哪里的船锚收起来。 绿灯亮起,属于船锚的图标闪烁着往上方移动,在两人紧张的表情中,它往旁边闪动了一下,然后绿色的灯光猛然切换成了红灯,警告般的闪烁起来。 月山朝里面色一凛,他立刻跑出控制室,到达了轮船的甲板上,低头努力在昏暗的灯光下往下放看去,在游轮后方看见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我下去看看。”安室透显然也看见了那些影子,他和月山朝里说了一声后,借着旁边的机械往下方去,很快落进了海里,男人几下游到船尾处,终于看清了那一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居然是一根有成年男人腰那么粗的铁链,一面衔接着轮船的后方,一面向上方的岩壁内无限衍生过去,不知道通过厚重的岩壁通到了哪里。 铁链的粗细程度让其用**根本破除不开,现在也没有地方能拿到炸药,安室透咬牙暗暗骂了一句,在从海面上浮起来,重新返回轮船上方时将这个情况讲给了月山朝里。 船锚居然连同着庄园上方......但是这样的话如果是组织那一方要离开,又要怎么打开这艘船? 回想起当时,听见松田阵平说实验室的入口被封死后朗姆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月山朝里脑袋忽然嗡的一声,立即想明白了什么。 “实验室。” 他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安室透立刻想到了当时松田阵平说这件事时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只在门口安装这种像是不想再让人进入其中,会炸毁入口的实验室,原来是为了防止已经用暴力手段取走钥匙的人发现了他们在船锚上设下的圈套,再折返回来断开船锚。 “可恶......”金发黑皮的男人咬了咬牙,他的大脑迅速运转着,想要找到一个破解的方法。 原来当时,春日川柊吾和萩原研二看见的那个巨大的,位于实验室正中央位置的东西就是这个船锚最后的固定点。 “实验室之间都是连通的吗?”查看地图后,黑发男人垂着眼睛,问出了这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连通的。”安室透很快回应,他眼睛微微一亮,但是很快又暗下来。 从人体实验室前往轮船操控相关的实验室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比起轮船的实验室,人体实验室那边设置的关卡更多,指纹和面部识别都是必要的,只要那里的实验员愿意,在被他强迫着打开门之前就会先启动自爆装置,彻底封锁住入口。 毕竟每个组织的人都知道,朗姆是否被抓,与他们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 “有谁能进人体实验室.....研究员还有...实验体。”月山朝里低声喃喃道,随后,他的眼中闪过什么。 黑发男人抬起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人,“我有办法。” 在安室透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前,月山朝里看着他灰紫色的眼睛,认真道,“我需要你帮我联系......贝尔摩德。” “你怎么会......”这个名字从对方的嘴里吐出来,不亚于直接投下了一颗炸弹,金发黑皮的男人下意识反问道,之后他意识到既然贝尔摩德在轮船上假扮成为了那位雅也小姐,现在应该也和其他客人一起来到了庄园。 “她和你一起在别墅那次出现过,我听见了她的名字...或者说代号,之前在船上,又听到了她就是雅也。”月山朝里很快的将自己这个身份能够得到的所有线索全盘拖出,因为语速太快,他在句尾低低的换了个气,“她和上次我从窗户看见的样子很不一样.....所以她会易容对吗?” 安室透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易容这个词让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他捏紧手机,在对方开口前厉声打断了对方,“你不能去冒这个险!” “易容成别人的样子可以进入实验室的话,我去也可以。”金发黑皮的男人皱起眉头,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你也发现了不是吗?”看见他这个动作,月山朝里就知道这位公安和自己同时考虑到了一个事情上,“我不了解这个,但是完全易容成另一个人花的时间肯定不会太短,用我的脸...应该只需要修饰脸型和头发,还有......” “以现在的情况,就算是贝尔摩德自己去都有可能被置之门外,只有之前在屏幕上......”说到这里,下意识回想起了会场上的那一幕的黑发男人咬了咬牙,连呼吸都放重了一些,“只有之前在实验室的......他,只有哥哥的身份,才有可能进去。” “但是无论如何,你......”安室透垂下眼睛,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对方对视。 公安为月山朝里做的并不多,或者说,他们甚至亏欠了他很多。没有救下飞鸟雾,也没有拦下羽谷缈,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在组织的阴影下消散离去,而现在,他又要为了明明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去冒这一趟险。 “安室先生。” 月山朝里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了那人的眼睛,“我之前问过,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并没有得到答案。” “你也不用回应我,至少现在不用。”在对方开口之前,黑发男人就将其打断了,他看了看远处的暗道,继续道,“可能因为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侦探,所以在你们眼里一直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形象,但是安室透......” “我只比你小了三岁,早就过了成年的线,我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不是一个理应在背后被所有人保护的家伙......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其他人。”他抿了抿嘴,表情认真,“我知道自己能做到,所以选择去,不是逞能也不是什么自我牺牲,只是我能做到,而且应该去做...你明白吗?” “这是我该做的。” 安室透沉默的看着他。 在刚才那一秒,他好像从月山朝里身上看见了春日川柊吾的影子,也许是两个人眼睛中的光芒都一样,所以才显得如此相似。也许在离开警校只身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时,他,或是松田阵平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烁过这样的光芒。 大概因为黑发男人平日里的气质太过温和了,让他下意识忽视掉了对方骨子里面的锋芒,从根本上来看,他似乎也和春日川柊吾,和他们每个人一样。安室透知道如果是自己,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仍然会带着曾经留下的那一份更加坚定的迈向属于自己的道路,但是为什么以他的目光看向月山朝里时,却认为他就会因为重要的人的离开而一蹶不振呢? 他当然也会像他们一样。 “.....我帮你联系她。”金发黑皮的男人在那短短的几秒之间终于妥协,他呼出一口气来,向那串熟悉的号码发出了一封询问位置的邮件。 很快传来的消息。 让两人都松一口气的是,贝尔摩德在庄园下方的暗道内,而不是已经被羽谷缈封锁了入口的上方暗道或是庄园内。 月山朝里看了那句话几眼,将其牢牢记在心里后,低声道,“把你的制服换给我。” 安室透身上穿着的服务生制度和羽谷缈之前的那一身很接近,如果他想要骗过那些实验员的眼睛,就不能只穿着这一套卫衣过去。 将对方被海水浸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月山朝里蹙着没有拽了拽黏在身上的湿哒哒的布料,没有片刻犹豫的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身上套着干净连帽衫的公安还是呼出口气来,像原本计划中的一样,朝着会场那边匆匆赶去,帮助春日川柊吾他们运送会场内部的客人。 月山朝里步履飞快的走过暗道。 贝尔摩德并没有和公安那边达成合作,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安室透是公安,只是从对方匆匆的短信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所以选择了将自己的行踪简略的告知了对方。 要得到她的帮助,唯一的通行证大概是羽谷缈。他其实有点摸不准贝尔摩德对君度的态度,她的情绪在魔女的外表下被包装的很好,羽谷缈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其实很少能捕捉到那些真实的情绪。 但是他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感觉贝尔摩德会帮自己。 很快,黑发男人踏上了短信当中长发女人所说的位置,这是一处很偏僻的暗道,看上去少有人来。 空无一人的地方。 月山朝里微微蹙起眉头,在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背上就忽然抵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手。枪的枪口。 “居然是你?”女人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冰冷的笑意,“波本居然让你过来找我......他还真是舍得。” “是我想要来找你。”月山朝里垂了垂眼睛,低声道。将枪口从后方对准了他心脏的贝尔摩德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惊讶。 “哎呀呀,我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跑一趟的地方。”看着对方身上这件被海水润湿的衣服,女人的脸上闪过了然,她勾起嘴唇,笑道,“看来组织最看不起的老鼠,最后还是咬穿了这个庞然巨物......只是没想到,连波本那家伙也是。” 没有时间能浪费了,黑发男人闭了闭眼睛,并不准备继续和对方在这些毫不相干的话题上兜圈子,他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以很快的速度,将关于船锚和实验室所有的计划全盘拖出。 对面沉默了很久,贝尔摩德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道,“上一次见面,好像是我要把你抓回去的时候.....这一次,你为什么会选我帮忙。” “如果我现在把你带回实验室,再让他们把入口堵死,永远断绝这艘船离开的可能性,等琴酒来了以后...等待你的可就只有死亡了。” 贝尔摩德疑惑的这种无缘无故的信任,其实月山朝里也解释不清楚。 只是莫名的相信,这大概是自己唯一的人选,而且是完全可以托付信任的人,所以就这样凭借着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只是前来了。 黑发男人闭了闭眼睛,想起之前和羽谷缈分开时,对方微微贴近他耳侧的动作,开口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 “他说可以信任你,但是......说不出原因。” 这个心照不宣的他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沉默下去,许久之后,贝尔摩德放下了枪,从后面走到了来者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了看对方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第一次没有露出那种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脸上的冰冷笑容来。 完全相似的眸子,如果羽谷缈会选择对着自己唯一的血亲说出这种话.....他大概就是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女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结局...?也是,那家伙从来不甘于沉沦与黑暗,和他们这种人完全不一样,即使被狠狠压在淤泥深处,也会在某一天甩掉自己一声的泥沼,慢慢站起来。 从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这些,知道总有一天......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样快。 “我可以给你易容。”贝尔摩德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捧住了这张和羽谷缈有六七分像的脸,细细打量着,“但是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月山朝里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出来有什么条件是自己可以许诺给对方的。 “无论你之后知道了什么,了解了什么......”贝尔摩德低声道,她停顿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说的东西很虚无渺茫,但好像又只有这个,是她能做到的。 能为羽谷缈做的。 “永远不要恨他。” 第226章 凛冬将至 “永远不要恨他。” “......” 月山朝里张了张嘴, 忽然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几秒之后,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替羽谷缈高兴,至少羽谷缈听见这句话, 一定会很高兴。他在组织徘徊游离的这十几年,除了鲜血和罪恶之外, 也找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没有很多,但是足够闪亮,足够照着他从污泥深处爬出来。 那位不善言辞却把所有喜好记录下来的厨师, 总是冷着脸小刺猬一样的茶色短发的女孩, 明明嘴里什么都没说, 却在这种时候为他说出这种像是请求的条件的贝尔摩德...... 他们两个算是朋友吗?明明平时相处时比朋友还要梳理冷漠,但是有的时候却像是...... 月山朝里反应过来自己沉默的太久了。 他抬起头看向対方时,不知道长发的女人已经注视着自己很久了。 在说出这个条件后,贝尔摩德看见対方沉默了下去,随后,男人的眉眼渐渐的垂了下去, 这让他和君度有点不太相似了,倒像是被雨水淋湿后又被接回温暖的家中的萨摩耶, 眼角眉梢温和的垂着, 眼睛闪闪发光, 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灵魂的某一块一样。 “不会......”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轻的没比风重多少, “我永远不会恨他。” “答应的也太快了。”贝尔摩德摇了摇头,“我说的是无论知道了什么事情都不会, 你不再考虑考虑?就这么相信才见了一面的这位哥哥?” “当然不会。”月山朝里看着他,他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拿出了腰侧的那把匕首,“而且.....我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闪着寒光的雪白的匕首,只要见过君度所使用的两把刀的人,都不会认错这一把匕首。 女人的眼眸里染上了惊异的神色,她张了张嘴,立刻察觉到这并不是君度现在拿着的那一把。 是很久之前,他自己所说的在任务过程中丢了的那把。 关山雪....关山雪。 他早在十年前,就将这把匕首,送到了自己弟弟的手边。 只是这一眼和月山朝里眼眸中的情绪,就能让贝尔摩德相信,他真的永远不会怨恨自己的兄长,“......你居然知道这件事。” 女人喃喃出这句话,随后沉默的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简易易容工具,在她偏开头的那一刻,黑发男人看见有一道很薄很小的亮光在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很短暂,等她回过头来,用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按住対面那人的脸时,那抹亮光就已经消失了。 不到十分钟后,贝尔摩德放下了手。 “好了。”她开口道。 君度因为药剂而变得更年轻的面容给这次易容减少了不少难度,面前的黑发男人,已经完全和自己的兄长重合了起来,虽然没完全长开但是仍然飞扬锐利的眉眼,锋利的轮廓,还有殷红的嘴唇。脖颈间的青紫刚好掩盖了本来应该出现的针孔,女人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対方黑色的头发,道,“还有最后一步。” 她转身想要从工具箱里抽出剪刀,却被対方轻轻拦住了动作。 “可以用这个吗......?”月山朝里沉默了一下,举起了那把雪白的匕首。 “真是糟蹋了这个好东西。” 将最后一缕黑色的长发用匕首锋利的刀刃割断后,贝尔摩德开口道,她抚摸着手中寒玉一般的匕首表面,像是在为它十年来第一次被使用就是用来剪头发这件事默哀一样。 随后,她把匕首交还给了対方,低声道,“好了。” 月山朝里从匕首平滑的刀刃侧面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原本可以轻松扎起的半长黑发全数剪短,变成了和羽谷缈差不多的长度,被修饰过后锋利的眉眼和脸型,用美瞳换了颜色的眼睛,再加上这身偏向于正装的打扮,和君度没有任何差别。 “谢谢。”黑发男人认真道,対着贝尔摩德弯下了眼睛。 完全不像是会从羽谷缈脸上出现的表情,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看得女人下意识感到烦躁。也许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么多事情,在父母没有穷尽的爱意中长大的那个男孩,也会一直挂着这种笑容。 她想抽烟了。 “这个表情还真是不适合这张脸。”女人移开视线,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很快下达了逐客令。 月山朝里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他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你之后......” 贝尔摩德和琴酒不一样,她不会像是那个过于忠心的家伙一样誓死和组织站在一起,但是在黑方的这些年又不会让她主动和红方取得联系,一定要说的话,黑方和红方似乎都没有她容身的场所。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她动作顿了一下,像是什么都不担心一般弹了弹烟灰,“你该走了。” 月山朝里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离开。 从这里到实验室内并没有多远,在过去的途中,他就已经想好了対策。 。 实验室外置的休息室内。 实验员换下了身上的白大褂,他皱着眉头,低声问自己的同事,“刚才的警报声是怎么回事?” “会场内部有警方的人,朗姆被抓了。”他的同事很快回应,“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现在出去要是刚好撞上他们说不定还会被误伤......再等等吧。” “我去备份实验数.....”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撞击声,实验员立刻站起身来,右手拿着手。枪,示意自己的同事立刻去自爆装置那边时刻准备启动,然后和另一个人慢慢往声音出走去。 “.....君度?” 走到门口,研究员瞬间因为面前的场景愣住了。 前不久刚刚从实验室离开的黑发男人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他衣衫全部湿透了,甚至肩膀和手臂处还全是血,头发也被打湿大半,胡乱的理在脑后,破坏掉了之前的发型。 他似乎正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用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脖颈,从手捂不住的地方,研究员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青紫,像是因为疼痛自己抓掐出来的一样。 实验员眉头一跳,立刻上前将人扶住了,“君度?能听清我说话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咳嗽,黑发的男人低下头,鲜血随着咳嗽从嘴角溢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药剂...一号试剂出问题了!”这个场景让实验员立刻惨白着脸,朝其他人喊道,“快点!快把手术床腾出来,进实验室——!” 说罢,立刻有人上来从另一侧扶住了看上去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和那位实验员一起将其扶到了通往实验室的大门后,后者在慌乱之下分出了些许理智,道,“先验指纹!” 旁边那人立刻伸手去抓黑发男人垂下的那只手,却只摸到了满手的鲜血,他低头一看,在剧烈的并发症之下,男人居然无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手心处一道狭长的裂口处流出的血把整个手都染湿了,再加上他因为疼痛的挣扎,满是血的手根本没办法在屏幕上识别出指纹。 “该死!” 有人低低骂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声脆响,几人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匕首从男人手上滑落,正砸在了地面上,极其熟悉和特殊的模样让几人立刻确定这就是君度从不离身的那一把。 “用你的指纹开!”有人冲另一个喊道,立刻遭到了反驳,“喂?不验一下指纹...万一是易容的怎么办?!” “他那把刀谁能找出第二个?!再不手术他就撑不住了,要是他死了...整个实验室,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别想要了!” 这句话终于让实验员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捡起那把匕首,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然后匆匆扶着人进去,随手将染血的匕首放在了试验台的旁边。 “先上呼吸机!快啊——!” 在冰凉的呼吸机就要贴上男人面部的那刻,被扶到试验台上的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一丝痛苦和恍惚的眼睛,实验员动作顿住了许久,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感觉眼前一花,原本在试验台上半躺着的男人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猛地用旁边的仪器砸向他的后脑处,将其砸晕在了地上。 随后,月山朝里动作迅速的将手里拿着仪器,尚未来得及在这场变故中拿出枪的其他几人都打倒在地后,重新将那把染血的手。枪擦干净,放回了腰侧。 他低低喘了口气,没时间去管手心里自己割出的刀口,又咽下了嘴里为了伪装而含进去的血,迅速用昏迷的研究员的指纹,从实验室内的暗道来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操控室。 熟悉的摆设,中间那个巨大的,上面刻着轮船标识的东西就伫立在房间的正中央,他上下看了看,在终于从角落处找到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开口时,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装置吗?他们要是要用这船逃跑不费劲吗?!’ 【不要试图去理解组织里人的逻辑。】 系统在旁边好言好语的劝道,然后他上下将其扫描了一下。 【破坏这个固定点需要指纹解锁,很遗憾,这遍地的实验员没有一个能解开这个东西。好消息是用炸弹作用也一样。】 ‘早就猜到了。’月山朝里头疼的捏了捏鼻尖,‘必要时候还是得必要手段。’ 感谢实验室,那个自爆装置现在可是有作用了。 男人返回刚才入口的位置,拿着实验室里找到的维修仪器的装置,小心翼翼的将整个装置拆卸了下来,等将其移动到了船锚固定器的位置后,他拿过被那些手忙脚乱的实验员遗弃在实验室内的引爆器,又把他们往离爆炸源远的地方搬了搬,然后干脆把这个固定点和整个实验室的数据一起炸了。 ‘不要白不要。’在引爆炸弹之前,月山朝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他往后退去,伸手把一个实验员刚才拷贝下数据的U盘取了下来。 按下炸弹的那刻,满载着数据的试验台和固定锚点的装饰都全数被引爆,黑发男人皱着眉头听到了炸毁装置后一阵连绵不绝的‘滴——’声,他抿了抿嘴,拿起连通器,难得有些紧张。 “解开了吗?” 将倒数第二批会场的客人放在轮船上,安室透低低喘息着,听见耳麦里的这句话时立刻转头看向了船尾方向,刚才似乎有一声较大的落水声,男人立刻下去查看,原本几乎算是镶嵌在船尾的铁链在轻微的咔哒声后已经脱落了。 他脸上终于染上笑意,“成功了!” 対面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欢呼声,很快那边的月山朝里就收起了外露的情绪,小声笑道,“那,一会儿船上见。” “嗯,船上见。” 等月山朝里赶回船上时,他们已经将最后一批客人运送上了船。 即使是安室透已经提前说过,当他顶着这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还是愣了一下,春日川柊吾很快找出船上的医疗箱将他手心的伤口严严实实包了起来,在江户川柯南拿着湿毛巾,想帮他把脸上的易容卸掉时,却被轻轻握住手腕,拒绝了。 “让我...留一会儿吧。” 于是男孩不在有所动作,轮船慢慢驶出港口,在离开洞穴的那一刻,从两侧塌陷下来的岩石土块将整个地下的码头全数掩埋,原本在洞穴当中的海水推搡着将巨大的轮船向海面上推去。 剧烈的颠簸当中,月山朝里将自己旁边的男孩抱在了怀里,他盘腿在船头的甲板上靠坐着,晚间微凉的海风从远处刮来,吹过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带来彻骨的寒意。 没人在意这些,江户川柯南也并没有在意潮湿的布料贴在身上是否舒服,他们只是沉默着看向海面。 将耸立着庄园的甩在身后之后,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海面,他们在昏暗封闭的暗室里徘徊了这么久,等终于离开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微亮了。 终于依靠控制室的信号发射器和公安总部联系上后,安室透从船舱内走出来,他站在甲板上,想要走向船头的最前方,又停下脚步。 天穹之上微弱的光投射下来,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和发丝,被海水或汗水润湿的头发在光芒下反出钢铁一样的光芒。 冲矢昴终于能掏出身上一直带着的那盒烟,他给旁边的警察分了几根,然后自己拿出一根来叼在嘴里,又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了冰凉的打火机。 刚才在会场内,其实他没来得及躲开从后面袭来的一个人,锋利的刀刃刺向他的胸口,在没入胸膛之前,先擦过了这个坚硬的打火机表壳,然后从致命的位置划开,只是刮破了那点可怜的衣料。 又在上面留下了很浅的一道刮痕。 男人眯起墨绿色的眼睛,手指搭在那道划痕上一点点往下方摸去,在最下面的位置,那里雕刻着一个属于别人的名字。 他垂了垂眼睛,用这件又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的故人遗物点燃了烟。 松田阵平拿到烟叼在嘴里后才猛然想起来什么,他拧着眉毛纠结了半天,还是把那根细长的烟管从嘴里拿了出来。他往下面看去,之间在游轮甲板上的春日川柊吾対着他摆出了一副“小熊is watching you”的表情,见他把烟拿下来后才满意的转头,重新和黑发男人挤挤攘攘的靠在了一起。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在旁边传来,他正大声和対面的女孩说着午饭的要求,不着边际的话让対面本来满口担忧的女孩气呼呼的挂点了电话,看着这位出来后反而第一时间找自己女儿‘撒娇’的父亲,萩原研二笑着摇了摇头。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他转头去看,只见川岛明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甲板上,他的目光落在低声和江户川柯南正说些什么的黑发男人上,又很快收回,重新落回了海面上。 每个人都在等待一场日出。 。 等琴酒终于赶到这座岛屿之上的庄园时,一切已经结束。 暗道之下,羽谷缈单膝跪在鲜血里,他的身上全是鲜血,喷射在侧脸上的血从发梢处滑落出来,滴在好像再也没有位置容纳更多血液的衣服上,又滚落在地。 源源不断加入的援军没能阻止男人已经渴饮过鲜血的刀锋,等他们终于用迷药、用子弹、用所有可以用的手段将他制住的时候,载着朗姆...和庄园里所有关于组织秘密的轮船早已冲破厚重的海水,扬帆远航。 没人敢让君度再有任何行动的能力,于是在按住他的那一刻就往他的血管里注射了一整支药剂,又卸下了他那两把完全被血水染湿的刀。 却也没人敢杀他,只是惶惶不安的在原地徘徊,等待着另一位大人物的到来。 伏特加先行跨过地上重重叠叠的尸体。 他走过来,伸腿用力踩在君度背后被束缚住的双手上。黑发男人早已因为他们之前在战斗时不断往里面扔至的迷药、麻醉剂粉或是其他药物脱力,但是无论伏特加怎么用力的踩着他挺直的腰背想让他双膝跪在地上,他都纹丝未动。 “瞧。”贝尔摩德看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她深知自己无法在此刻给出任何帮助,所有记忆里羽谷缈対自己流露出善意的模样都像是一把利剑,在这种局势下,被黑红两边都不容的女人勾起嘴唇,所有情绪都藏在上帝精心雕刻中的面容中,她吐出第一个字,很轻,但是却像叹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真正羽谷缈,琴酒。”贝尔摩德注视着他染着火一样的眼睛,轻声道,“你能折磨他,却永远不能改变他。” “希望你到时候在那位先生面前也能保持现在这幅模样。”琴酒低沉着声音,不轻不重的反呛了她一句。 “你以为凭你,有资格质问我?”女人拧起眉头。 “哼。那就等到BOSS面前解释,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启动实验室的紧急按钮,让那艘船在海底爆炸吧。” 原本贝尔摩德所在的那个暗道里,也有和朗姆之前打开过的机关一样的设置。 说罢,不等贝尔摩德再有任何回应,他几步走到羽谷缈面前,俯下身动作粗暴的掐住対方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一直冷着脸的羽谷缈终于有了表情,他勾了勾嘴角,却在这个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时就被人撬开了嘴,银色长发的男人动作粗暴的将手指探进去,只摸到了满指的鲜血,原本应该牢牢钉在他后槽牙牙床上的定位器早已不翼而飞。 “我以为你会杀了自己。”琴酒将手指抽出来,在刚才君度巨大的咬力之下,他手指抵在牙齿的位置已经被咬破,留下了一圈很深的压印,不断往外渗着血。 伏特加看见这一幕,想要从后面呵斥,却被自己顶头上司一个眼神止住了。 “在我来之前。”杀手眯起墨绿色的眼睛,补充道。 “死?”羽谷缈看着他,低声喃喃出这个词,“我可不舍得死。” 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在组织彻底毁灭之前,他都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活下去的可能。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尚未等血沫从喉咙里翻涌出来,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就伸出一直手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说过。”因为被扼住脖颈,羽谷缈从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很沙哑。他抬头看向対方,直视着那双墨绿色的狼一样的眸子,被血水染得比之前更殷红的嘴唇勾起来,像远处地面上,那把完全浸在血里的匕首刀锋一样,“我会亲眼要看着你死的,琴酒。在你死之前...我怎么舍得...合眼。” 琴酒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掐住対方脖颈的那只手更加大力的往上提去,逼迫他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将猩红的烟头死死按在黑发男人惨白脖颈上,那个显眼的青紫针孔处。 烟头贴到皮肤的瞬间,立刻发出了一阵令人牙疼的“刺啦”声响,焦糊味伴着血腥气升腾起来,羽谷缈死死咬住下唇,没泄出一丝痛苦的喘息声。 “那你应该也能预想到被抓回去后,会发生的事情。”琴酒眯起眼睛,他松开原本掐着対方脖颈的手,那一节冷白的颈部很快泛起狰狞的红痕,要不了多久就会转化为青紫,“希望你接下来还能撑得过去。” 男人用满是枪茧的手点了点他的沾着血污的侧脸,在说完这句话后,转向旁边的伏特加,开口命令道。 “带走。” 第227章 凛冬将至·终局 全封闭的监牢里是终年不散的血腥气。 琴酒踏过狭长的走廊, 很快有人恭敬的打开了门上的锁,从这扇门进去,是一处不算大的小房间,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右侧下方有一个不大的通风管道, 尽职尽责的将外面的空气运送到地下基地的每一个房间。 等后面的门关闭后,他才用指纹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房门, 血腥气很快从里面蔓延出来, 让人闻着就直皱眉头。 惨白的灯光将透不进一点光的监牢全部照亮,地上擦不掉的血痕像是怒张着嘴的鬼脸,沾满血迹的刑。具或是其他东西散落在最旁边, 伏特加接到命令后已经提前到来, 现在在尽职尽责的烧一个表面已经微微发红的烙铁。 整个空荡的房间里没什么其他摆设, 只有中间那把椅子。 羽谷缈就坐在椅子上。 他交叠着双腿,一手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曲起,正撑着头小憩,裸露的不着一物的身体被一件黑色的风衣裹挟着,风衣的腰带在侧方打了一个不大的结,明明坐在审讯室里, 却像是洗完澡,随意披着浴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样。 和这种悠然自得的姿势完全不相匹配的大概是他身上纵横的伤口。除了脸部外, 只要是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遍布着各种青紫血红的痕迹。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后, 黑发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向琴酒看去,他眼睛下面有一片乌青, 看来最近被折磨的睡眠并不怎么样。 “大哥。”伏特加在旁边低低叫了一声,“还是您亲自来吗?” 琴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 算作回应。 他掀起对方耳边的黑发,露出了下方被遮挡着的脖颈,上面除了掐痕之外还有好几个针孔,让那一片的皮肤都泛起了青紫色。 “真是熟悉的场面。”琴酒开口道,捏着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来后,上下检查了一遍对方脖颈上的伤口和脸上的表情。 “是啊。”知道对方指的是很久之前的那一场矫正,羽谷缈睁开眼睛,睫毛扇动了两下。 他现在胸口上还残留着当时的疤痕。 “无论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你一直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咳咳...” 在他未说完前,长发男人就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之后的话都掐灭在了喉咙里,在对方因为窒息而说不出话来时,滚烫的刑具落在了身上。 等琴酒将其放开时,浑身细微发着颤的黑发男人半点嘶吼声都没发出,他低着头忽然笑了起来,原本低低的笑声渐渐变成了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不顾从皮肤上移下来后还离自己很近的烙铁,他伸手用力扒开了面前那人的风衣,露出里面即使缠绕着纱布又被内衬挡住却仍然散发着血腥味的伤口。 “被那些你看不起的老鼠搞成这样狼狈的样子了吗?”羽谷缈哼笑道,随意在对方伤口上按了一下,然后在伏特加低低的呵声中,从对方身上那件终年不见的黑色风衣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烟来。 他单手挑开烟盒,低头将其中被推出来的一根叼在嘴里,又微微偏头,在旁边作为刑具的烙铁上将烟点燃了。 “你们失去了多少基地和实验室...?朗姆那个家伙在公安手下吐露了多少秘密?嗯?”即使叼着烟,他也勾起嘴唇,冲对方扯出一个哼笑来。男人布满了血和伤痕的手举起来,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管,将其从嘴里取了下来,然后他凑近过去,将那口烟吐在了俯下身,两只手都撑着椅子扶手沉着脸看向自己的琴酒脸上。 “他说出了多少秘密,才让你们现在只能和那位先生一起蜷缩躲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老鼠洞里......?” 回应他的是巨大的一声响动。 琴酒掐着他的脸和脖颈将他整个人重新砸回了椅背上,后者却全然不顾压在自己颈肩和脸上的手,仍然大笑着举起手,将烟头按在了男人脖颈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位置上。 “琴酒......琴酒。”羽谷缈哼笑出声,烟被随意抛落在地上,猩红的烟头闪烁了两下后半熄下去,“你又能活多久?” 羽谷缈用手解开了黑色风衣的腰带,那件沾满了散不掉的烟味和血腥气的大衣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去,然后落在了椅子上,男人冷白的皮肤被室内没有一点温度的灯光镀上了一层金属般的色泽。 遍布全身的伤口之下,几道不易察觉的青色沿着骨头和血管的位置慢慢从心脏处往外蔓延,他勾起嘴角,抬头看向面前披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笑道,“你呢?没有缓和剂,你又能活多久?” 琴酒只是一言不发的将镇定剂扎进了他的脖颈。 。 月山朝里猛地从床上半坐起来。 他低低喘着气,伸手捂住自己像是在抽筋的小腿,在刚才那几秒,他以为自己的小腿已经快要折断了,但是在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男人伸手去摸时,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的皮肤。 他揉了揉眼睛,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在那个惨白的基地,而是在公安总部给自己提供的暂时性‘避难所’——工藤宅里。 【三小时十八分钟二十一秒,你这几天睡眠质量还真是堪忧。】 系统的声音很适时的在耳边响起。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发男人只是拽着睡衣肩膀处的衣料,倒在床上低低喘气,在喘息声渐渐平缓下来时,他整个身体忽然颤动了一下,右手控制不住的抓住了自己的小臂。 【喂喂......朝里?】 系统之前带着一贯嘲讽的平板音立刻消失了,火柴人在版面上左右走了好几圈,喊道。 【朝里?!】 被喊着名字的男人从喉咙里扯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小臂,整个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原本没有一点伤痕的皮肤反而在巨大的抓力下泛起一道道红痕,在系统焦急的喊声下,他终于将手转向另一边,抓住了床单。 【你没在审讯室里,你......】 ‘我知道...我知道。’在系统的声音中,月山朝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将眼睛贴在手心的皮肤上低低的深吸了口气,重复道,‘我知道。’ ‘给我点时间。’ 对面一直不断的声音终于消失后,很久之后,机械音才重新响起。 【......要止疼药吗?或者安眠的。】 ‘不用了。’ 黑发男人终于喘匀了气,他将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身体在颤抖渐渐平静下来,‘我想自己缓一会儿。’ 【......】 【小心点,你在这里对马甲投注的太多了,之前几个世界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 他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将被汗水润湿的额发理了上去。 身上黏糊糊的汗水让人很不舒服,男人干脆起身去卧室里连带着的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等他踩着拖鞋往下走去时,通往地下室的门也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茶发女孩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 灰原哀走到厨房,将热水壶打开,里面立刻腾起了水雾,还没等她将热水倒进盛满了速溶咖啡粉的咖啡杯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从一侧伸过来拿走了咖啡杯。 女孩皱着眉抬头看去,只看见了一双垂着的,和羽谷缈相似的眼睛。 月山朝里将咖啡杯随手放在了架子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壶,将旁边调好的茶倒了进去,冲泡好后重新放回了刚才咖啡杯所在的位置。 这是他从岛屿上的庄园回来后第一次和灰原哀单独相处。 黑发男人想着,将茶壶里用来提神的茶水倒出一杯来,推到了女孩的面前,看着对方眼睛下方和自己同款的黑眼圈,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很抱歉”来。 说出口的那刻,他一时想不明白自己是作为羽谷缈对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孩道歉,为了自己没有任何道别的离开和永不再见,还是作为月山朝里,为了没有拦住对方的毅然离开。 “不用。” 几秒后,女孩开口道,她伸手将那杯温热的茶圈在手里,想以此来给自己提供一点温暖,似乎由着这杯茶水想到了曾经波士顿的那个称得上家的别墅里,柜子上一排排不同口味的花茶,原本想要就此打住这个话题的灰原哀沉默着,再次开口了。 “......之前我很埋怨...甚至恨你。作为最能拦住他的人,你甚至连挽留的话都没说一句。”她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颤抖,“但是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我该恨的就是他了。” “我永远都不会恨他。” 她低低吸了口气,因为吸的太快太急,让这一声气喘变得有些像一声哽咽了。由着羽谷缈这几年的习惯,月山朝里下意识想伸手去擦对方的眼角,却被注意到他动作的女孩别过头轻松躲开了。 “不,我没事。”她低声道,因为垂着头,脸上的表情在短发的遮挡下看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像欠他很多话没有说。” 关于感谢和其他的什么,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幻想,或许有一天自己能把这么多年的情感脱口而出,把一直以来冰冷的‘君度’这个称呼换成他的名字,或许...如果自己好意思开口的话,会在后面加上哥哥这两个字,只是很快,这个念想也随之消散了。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也能听见的。”月山朝里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微微弯下身来,和女孩对视着,“我想他早就听见了。” 女孩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道,“你也有姐姐对吗?” “一直有人说,血脉相连的人之间是会有感应的,我只是感觉到了,没有在乱哄你。”他随手,终于摸到了对方柔软的头顶,“你也有姐姐,应该能明白这种感觉吧。” 灰原哀终于松下表情,她下意识伸手,牢牢的握住了脖颈上挂着的那个项链绳,最下方是一个有些生锈的钥匙,是之前羽谷缈塞给月山朝里的那一把。 “......我相信你。” 她低声道,手里冰凉的钥匙在此时变得滚烫起来,女孩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来,“我相信你。” “去休息吧。” 面对黑发男人的提议,眼下黑眼圈已经重的不成样子的女孩只是摇了摇头,她抿了一口热茶,“我还有工作。” 他们现在从组织那里找到的所有数据足以让灰原哀研究出解药,从把实验室从阿笠博士那里转移到暂时作为据点的工藤宅后,她就一直没日没夜的在里面忙碌着。 “你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对方脸上坚决的表情,月山朝里叹了口气,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响动。 门被从外面推开,又很快合上,从里面进来的栗发男人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客厅当中的沙发上,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一样瘫在了沙发上,“累死我了——!!” “自己要跟来就别抱怨——”从后面来的几人中,最前面的安室透拖长声音无奈道,“我可不觉得这个任务比你之前在总务处接的那些更累。” “哼哼,居然还不让人喊累,我早就应该看透你这个公安就是个工作狂,在你手下工作只会被压榨成社畜。” 几人没比小学生成熟多少的拌嘴让厨房旁边的两人都不住失笑,灰原哀摸了一把脸,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那些一回到安全屋就‘原形毕露’的警察,月山朝里倒是起身,问了句要不要吃夜宵。 反正他现在也睡不着。 确认他真的有精神在这么晚做饭后,一群尝过他手艺的警察就迅速跳了起来,先是冲进浴室洗掉了任务中染上的血污和灰尘汗水,换好睡衣,又乖乖去厨房拿了碗筷,然后瘫在沙发上对着这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被萩原研二那双很像狗狗的下垂眼盯着,月山朝里无奈的弯了弯眼睛,已经幻视出了对方身后不停摆动的尾巴,他拍了拍额头,收回这个有些失礼的想法,旁边的灰原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强忍着困意从椅子上下去,“我回实验室了。” 这样说着,她一转过头,就看见之前还累的从沙发上滑到地毯上都懒得爬起来的春日川柊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栗发男人眨了眨自己圆润的眼睛,笑道,“晚上好啊,小小姐。你要去睡觉了吗?” “不,我去工作。”和对方并不算太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询问这种话,灰原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长相实在太有欺骗性,即使现在离的那么近,看着对方圆润的像是之前君度摆在自己床头的毛绒熊一样的眼睛,她下意识就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甚至没有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行为泛起任何怒意。 “那......在工作之前,可不可以请求小小姐给我在做一次那天那个超——级好吃的三明治。”春日川柊吾冲对方wink了一下,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拜托’的手势,“拜托啦——真的超级好吃,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可是念念不忘哎。” “我作证——”伊达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家伙差点被流弹射中的时候嘴里还在说想回去吃三明治。” “哈?!” 因为松田阵平这句带着恼怒的声音和月山朝里不轻不重的一瞪,栗色卷发的警官缩了缩脖子,冲着面前短发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现在厨房有面包吗?”灰原哀扭开头,有些别扭的问道,“这么简单的东西明明自己做也行吧?” “有面包。”月山朝里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过有点硬了,要吃的话恐怕得蒸一下,估计要一会儿。” “太麻烦了。”女孩双手抱臂拒绝道。 “只用蒸五分钟不到的——拜托拜托,今天吃不到这个我会睡不着觉的。”春日川柊吾毫无负担的冲着面前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女孩撒娇道,随后他动作迅速的从旁边搬来了一个柔软的长椅,还拿来了抱枕毯子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工藤宅里的毛绒玩具,“你看!等待工具我都搬来了,就帮我做一下嘛。” 真拿这个警官没办法...... 灰原哀揉了揉额头,终于点头答应,耽误上六七分钟倒也没什么,这样想着,她在对方期待的眼神后躺在了那把柔软的长椅上。 目标达成后,春日川柊吾很快离开,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各种属于家的喷香气味,刀轻轻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和蒸汽从小孔上冒出的细微声响。 过了一会儿,春日川柊吾轻手轻脚的过去看时,女孩已经抱着毛绒玩具盖着毛毯,在长达快一周高负荷工作的疲倦之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栗发男人笑着冲厨房那边的人眨了眨眼睛,伸手和对方悄无声息的击了个掌,然后小心将长椅上已经完全睡熟的女孩抱起来,往属于她的卧室走去。 等将灰原哀安顿好下来时,别墅的门已经再次被打开,诸伏景光跟在江户川柯南后面从外面走进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过去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看来文书工作也不好做。”顾忌着睡熟的人,即使在隔音很好的客厅内,伊达航也压低声音小声道。 “请来了工藤优作先生当外援,任务都很顺利。”诸伏景光话不对题的开口道,一副已经累晕了的样子,安室透在旁边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这几天就把你从假死后到现在的工作量都补回来了。” “......总要还的。”回想起自己之前除了偶尔的任务外,还能悠哉悠哉做好便当去医院逮春日川柊吾的生活,男人睁开自己蓝色的猫眼,幽幽叹了口气,但是眼睛却闪闪发光,似乎很乐意这种加班,“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得到一个长假了。” 江户川柯南没有参与聊天,他几步跑过去,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垫脚爬上厨房旁边的椅子,开口道,“我闻到牛筋汤的味道了。” 这句还带着浓浓困意的话让黑发男人不住失笑,他伸手戳了戳男孩的脑袋,把热好的汤断了下来。 很简单的一餐,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搞定,一堆刚从总部或是任务场地回来的警察在吃饭时还困得东倒西歪,春日川柊吾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把最后由月山朝里做的三明治往嘴里塞,没等他咽下去,旁边安室透的电话铃声忽然炸响,原本睡眼朦胧的一桌人马上神色严肃起来。 “四十分钟后去会议室。”安室透放下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他们在工藤宅安置了一个会议厅,很多没办法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的线上会议都会在那里进行。 闻言,众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到十分钟桌面上的食物就被扫荡一空,有人帮忙收了碗筷后率先离开前往会议室打开联络装置,诸伏景光安静的撑着头,等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才站起身来,来到了月山朝里面前。 “给你,昨天我没有什么事情,把照片洗出来了。” 他开口道,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布袋,似乎原本是装什么平安福用的,面料的制定比较硬,又是比较宽的长方形,放照片也意外合适。 很多时候为了保密,他们所拍摄下的照片没法让其他人看,不可能去打印店找人帮忙洗出来,所以诸伏景光在自己家里安置了一个专门洗照片用的房间,昨天中午的时间难得不算太近,他放弃了小憩的想法,去里面把几天前在轮船上拍摄的照片洗了出来。 这是当时月山朝里的要求,他说想在轮船上留下一些照片。 ......用羽谷缈的面容。 乘坐着警方直升机匆忙赶来支援的诸伏景光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自己的手机,认真的拍下了很多照片。 挺厚的一小袋,递给对方时他注意到月山朝里脸色惨白的用右手抓住了自己左手的小臂,表情有些痛苦,但是手心之下的那片皮肤却什么伤口都没有。 黑发男人很快放下手,连脸上的表情都收了回去,像是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月山朝里接过了那个袋子,他从里面抽出这一小叠照片,每一张都细细看过后,他将这一叠照片重新递给了对方,“......留下一些吧。” 诸伏景光并没有推辞。 他动作很轻的接过了那一叠照片,像是已经完全记住了每一张所在的位置一样,他很快从里面抽出两张来,一直等这两张被握在手里,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低声道,“......可以吗?” 月山朝里看着他,认真点了点头。 诸伏景光低头看向手里的这两张照片,一张是当时甲板上那人尚未完全转过头时拍的,原本只是被美瞳随意遮盖了一下的眼睛在阳光下被照成了和羽谷缈完全一致的冷灰色泽,没有面对镜头,所以他脸上也没有摆出任何表情,被海风卷起的发丝挡住了他大半的面部轮廓,露出的眼睛却闪出凌厉的光来。 还有一张,上面即使他的脸和羽谷缈一模一样,看上去却也不怎么相似了。照片上那人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来,浅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阴霾,身后是被太阳照出凌凌波光的海面,休闲的打扮让他看上去只是在进行着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旅行。 如果没有因为拐卖离开家,羽谷缈大概也会留下很多这样的照片,肆无忌惮对着摄像头挥手,身后是没有沾染到任何一丝血污的风景。 不...如果没有那件事,他甚至不会拥有羽谷缈这个名字。 在公安垂着眼眸沉思时,月山朝里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诸伏...警官。关于我之前说的,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下意识说了句“抱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他挠了挠头抬头看去,正看见听见这个答案的黑发男人眯起眼睛,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自己。 “我一直想不明白。”看见对方的表情,月山朝里总有一种自己在为难老实人的感觉,“你们找不到核心基地的位置,在现在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同意?” “因为很危险。” 诸伏景光咬了咬下唇,蹙起眉头,“你知道你之前说的那个计划里,完全没法保证......” “完全没法保证我自己的安全,我知道。”黑发男人第一次这样打断别人说话,他皱着眉头,刚才挑起的那侧眉毛放了下去,“我不在乎这个,而且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了马上快十年的那种,我能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如果你们上层担心这个,我完全可以和你们签订协议。” “中间无论出任何事情,我都自愿承受。” “这不是自愿不自愿的问题。”诸伏警官用自己蓝色的猫眼看着对方,他有点头疼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后才低声道,“只是...我们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这明明应该是我们的责任。” “你们的责任......”月山朝里低声重复出这句话,“把责任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在一些时候是最没用的行为,如果你们不愿意让一个人...让我去冒这个风险,那就会把更多人置身于危险当中。” 他闭了闭眼,语气称得上冷硬,“在组织面前,无论是你们这些警察,还是我...或者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分别......不是只有你们才有责任。” “我也有我该做的,而且...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做的。” 一个跨越几十年的、因为组织而支离破碎的家庭,消失在火里的白发少年,毅然离开的兄长......所有的情绪汇聚在男人那双原本总是温和的眼睛里,变成了刀锋一样的亮光,变成了凌厉的火苗。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之后,男人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和我一起去会议室吧。” 一个多小时候,将最近的情况都互通完,会议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交错点都汇集在了‘组织BOSS所在的核心基地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上面,无数方案提出又被否决,一筹莫展之际,由诸伏景光带进来,安静的听完了全程的月山朝里站起来,在其他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了会议室最前面。 “既然没聊出任何可行的解决方案。”他伸手,屈起手指面色冷峻的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那就听听我的计划。” 在黑发男人伸手前,安室透就垂着眼睛,在吐出口起后将一直携带在身上的一个东西交给了他。 月山朝里在连接着所有参次会议的人员的摄像头面前,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的宝石。 “这是我从......羽谷缈身上拿下来的定位器。”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黑发男人闭了闭眼睛,等再次睁眼时,他似乎比刚才更坚定了一点,“表面是特殊涂层,探测仪器探测不到任何信号。” 为了印证这个说法,他拿过手边精良的信号检测器,慢慢从表面扫过,上面的信号灯始终绿着,没有闪烁一下。 “里面的定位器被替换掉后,可以将位置信息传递到你们的通讯设备上,外面另加的特殊涂层让它被吞入体内后,会黏着在胃壁上,不被胃酸侵蚀。”月山朝里低低吸了口气,他眯起眼睛看着手上那个从胸针上拆下来的,小巧的宝石,“你们之前抓到的成员也说了,他们没有杀他,而是把他转移到了最核心的基地里面......而因为羽谷缈,他们现在也在找我。” “如果抓住了我,他们一定会把我带进现在仅剩的那个基地里。”他抬头,和会议室里所有熟悉的警官对视后,对上了屏幕上那些并不认识的警官的眼睛,“......连同这个定位器一起。” 许久的沉默后,屏幕那边,参与此次计划的高层之一,长泽警视正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看着屏幕那边的黑发男人,莫名从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被自己当做孩子和晚辈的男人的身影,“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很难让无辜的民众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已经快到退休年纪的高层取下了脸上的眼镜,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眼睛,声音在长久的讨论中有些干涉,“随着我们收网行动的展开,他们已经从原本的自保变成了......称得上疯狂的报复。” “被他们抓到后恐怕不是...不只是丢掉性命这么简单。”知道组织的余党现在疯狂的想要拉更多人陪葬,长泽警视正眼中的担忧更甚,“他们的手段......” “我知道。”月山朝里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要听听我的理由吗?” “第一,你们没有时间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计划。”他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让严肃着脸的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想到了自己老师经常做的那个动作,“拖得越久伤亡和意外就越多,你们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只有我能完成这个计划。因为羽谷缈的反咬,他们丢掉了朗姆这个最重要的成员,对他的憎恨让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轻易让我死。而且...你们不愿意让我冒这个险,他们也不会相信警方会用我当诱饵。如果是你们去的话,他们不会毫无界限的把他们带回基地的。” “还有......”月山朝里垂下眼睛,忽然转头问道,“这个定位器现在能确保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吗?” “...没、没什么问题。”被旁边的人敲了一下,屏幕上另一个科室的技术人员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坐正,“降谷警官让我帮忙...总之改造过后,现在它的定位已经能连接到每个公安装置上面,改造过的电池可以确保它两个月内都能传递信号。” “很好。” 安室透搭在桌子上的手忽然一顿,他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就看见听完这句话后,月山朝里点了点头,直接仰头,将那颗小巧的宝石放进了嘴里。 来不及阻止,那颗光滑的宝石在灯光下反射出几道刺眼的光芒,上面用其他细密的碎钻装饰出的纹路在光芒之下完全反射出来,是一个泛着寒光的十字架。黑发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皱着眉头直接将其咽了下去。 “最后一点。”在众人哑然的视线下,月山朝里扯出了从进入会议室起第一个笑来,他咳嗽了两声,缓解掉喉咙的不适,笑道,“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这个叫.....先斩后奏。”他顿了一下,在其他人说话之前指了指最旁边,一脸状况外表情的春日川柊吾,“和他学的。看来确实格外好用。” 把‘先斩后奏’这一套用的炉火纯青的栗发警官在所有转向自己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他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在屏幕那边武田大二的视线中,好半天才开口小声道,“这也不能怪我嘛......” 想起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松田阵平黑着脸抄起笔记本在旁边那个家伙的脑袋后面砸了一下。 第228章 凛冬将至·终局 不管怎么样, 这个被系统定义为‘迫不及待赶着去送死’的计划还是被采纳了。 没想到是因为最后一个步骤才一锤定音的,在出发前,月山朝里巴拉了两把自己的黑发, 在心里腹诽道。 早知道只要先斩后奏就没人能拦住,就不说那么多话了, 有的时候春日川柊吾的行为方式确实是很好用啊。 虽然这样做,事后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就是了。 他压低帽檐, 用眼镜和口罩将自己的脸挡住, 装作伪装过后才小心踏出公安提供的安全屋一样,向羽谷缈之前待得最久的安全屋位置走去。 公安总部,屏幕上绿色的灯光一直闪烁着, 一直等到中午大概一点的时候, 原本绿色的灯光骤然变成了红色。 五分钟漫长的等待后, 安室透面色冷峻的伸手,给月山朝里拨出了一通电话,那边是一串忙音,在不到几秒后,有些机械的女音在对面响起,礼貌的告诉他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整个办公室立刻行动起来, 屏幕之上,代表着黑发男人定位的点渐渐偏离了之前的轨迹, 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直等太阳慢慢往西边移去, 在城市范围内不断改变位置的定位点终于稳稳的定在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处靠近城区的矮山,之前他们对周围进行了无数次探索, 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在c37点位上停留多久了。”在室内的人都穿着特制的行动服,手。枪等各种武器被妥善的放在身侧方便拿取的行动袋上。已经是夏季, 会议室内密不透风,即使空调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也冲不散室内的热气。 他们的身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但是却没人想将身上的装备取下来,略微放松一下等彻底有消息后再穿上,各个方面的精英汇聚在这个不大的办公室内,如果不是额间慢慢滑落的汗水,他们就像砸不碎也打不破的雕塑一般。 “......32分57秒。”很快有人回应。 这句话过后,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无数道目光落在旁边的时刻表上,屏幕上的定位点微微移动着,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踏出这个范围。 39:57...... 39:58...... 39;59...... 40:00 他已经在这个位置待了整整四十分钟。 在分钟跳转到40的那一刻,就好像一把弓箭终于拉开到了最大,肃然的办公室内,坐在屏幕旁边,一直看着这行数字的安室透站起身来,他把放在手边的枪扣在腰带侧面的扣上。 咔哒的轻响,像是敲响了第一声战鼓。 低调的车辆满载着整装待发的警察,分批次向那座山头行驶而去,公安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倾注到那一个地方,而是将警力呈环形围绕定位点分布开来。 作为最外环的警力,春日川柊吾伸出手,和自己的好友挥了挥,算作打招呼。 尚未到二圈和三圈行动的时候,两辆车看似随意的停靠在一起,从外面无法看见内部的车窗相对着,春日川柊吾知道自己的好友就在那辆车的车窗后面,但是入眼却只是一片漆黑,他在电话中小声抱怨道,“你们这对幼驯染为什么怎么分配都能分到一起。” “你的腿要是好的快点,没又因为前两天任务复发,说不定就上去和降谷他们一起了。”萩原研二道,他脸上的表情远不如嘴里的话那样轻松,在说完这句后,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肯定是坚决反对的那一个。” 没想到在那天的会议室,他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个决定。 “......可没人比我更了朝里。”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个,他挠了挠自己栗色的卷发,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我每次看你们两个去拆弹,明明知道一定有危险却又不可能拦下来一样,你们也不希望我在这个上面阻拦你们不是吗?” “这不...不大一样。”对面思索了很久,似乎还在想什么事情,“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会紧张的说什么也要第一批进去。” 甚至连今天中午,月山朝里要离开之前,春日川柊吾所做的也只是从外面打包了两份热腾腾的午饭回来,两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想到这,萩原研二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估计之前的七年里,春日川柊吾那个总是带着一身伤回家的家伙在突然接到任务通知时,两人也是这样安静的道别的。 没有什么其他话在此刻值得从嘴里说出来,或者说.....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 “太紧张了才会出大问题,况且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们......而且这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和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是警察,而他不是。但是每个人都有做出自己选择的权利,无论怎么样...我会无条件支持他的所有选择。” 毕竟那可是我自己。春日川柊吾在心里嘟囔道,随后他笑道,“干嘛...这不还有我在嘛,我那么厉害,肯定能保证让你们都安安全全从里面出来。” “你这个瘸腿超人就别说大话了,等这趟结束你那腿估计要被武田警官按在病床上修养上好几个月......” “还有八分钟出发。”松田阵平的声音此时从萩原研二旁边响起,后者顿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道,“真难得...我居然会感觉有点紧张。” “哼哼,那你还好意思说我。”春日川柊吾挑起一边眉毛道,“不过一想到这趟结束还能放快半年的假......唔,而且不用隐藏身份后景光是不是可以天天给我送吃的了。” “你可别再压榨他了,而且真要让你像之前修养那样不顾嘴吃上好几个月,估计直接被武田前辈追着天天绕着总务处跑圈......”话是这样说,其实春日川柊吾不知道什么体质,之前胖的那点在最近半个月高强度的、密集的任务中又很快瘦了下来,眼看马上就又要变回之前那样了。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他蹙着眉头,这次难得没有戴半永久的墨镜。黑卷发的警官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很快这句话又被一句无意识冒出的闲聊取代了,“等庆功宴结束后就等着被饮食管控吧。” “怎么这样啊——”对面的声音瞬间低落下来。 听着这个声音,半长发的男人不由失笑,“放心,庆功宴保证给你搞上十几盘咖喱,让你好好吃一顿再管控。” 那边传来了低低的笑音,大概有半分钟那么久,春日川柊吾将手搭在衣服上,开口了,“我才不要这个,换成其他菜吧。其实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吃咖喱.....就算喜欢吃,在老爹那里天天速食咖喱配米饭面包,也早就吃腻了。” “那你......” “之前觉得应该吃,其实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应该吃。现在我才不要吃这个......”春日川柊吾撇了撇嘴,像小孩耍赖一样宣布,“把咖喱换成寿喜锅好了,这么大的功劳,让警视正请我们把神户牛肉当自助餐吃不过分吧?”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松田阵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细微的笑意。但是很快,他的笑就收敛了起来。以往总是有些漫长的八分钟在今天却格外快,好像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匆匆过去了。 “萩,该走了。” 萩原研二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所在的车辆慢慢启动起来,然后缓慢的往前方移动,在就要加快车速时,正要挂断电话的松田阵平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了语速有些快的声音。 “看这儿——” 两人下意识因为这句话往左边看去,只见春日川柊吾所在的那辆车车窗忽然微微往下放了一点,中间露出的那道手掌宽的缝隙里,春日川柊吾努力往上仰了仰头把自己那双圆润的眼睛露了出来,冲他们俩‘wink’了一下,然后又像小海豹一样冲外面挥了挥手。 “一路顺利。” “肯定会顺利的。”松田阵平笑道,“再见。” “再见。” 道别过后,电话很快被挂断了,只余下一阵忙音。 春日川柊吾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摸了摸自己其实也因为紧张跳动着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作为作为一批前方,负责营救和围剿的警力,离他们前往那边,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干脆把视线落在了窗户外面,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外面是热闹的商业街道,车水马龙,附近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他看见很多牵着孩子来的家长,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栗发男人的面色柔和了一点。 他有的时候也很难说明白为什么当警察,如果说仅仅是人设背景里为了帮月山朝里找失踪的亲人,好像又不能完全说清。只有在任务过程中,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安室透那个之前一直被他们吐槽太过正值了的警校第一也是这种心情吧?毕竟他可是一个把这个国家当恋人的家伙。 想起对方工作狂一般的态度,春日川柊吾抽了抽嘴角,他眯起眼睛,正要收回视线,却看见人群当中,一个女孩左右看了看,表情是一派的迷茫。 “还有多久行动?”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任何一个像是女孩家长的人,这才感觉到不对劲,驾驶座上的另一个警察很快回应了这个问题,“一个半小时。” 春日川柊吾皱了皱眉头,迅速脱掉了身上的防弹衣和显眼的绑带,把手。枪别在腰侧,又将身上的作战服换掉,只留下看不出来什么的长裤和内衬的短袖,“我去去就回,有什么事情耳麦联系。” 驾驶座上的警官应了一声。 栗发男人穿过人群,很容易就走到了正往与人群相反的地方走的女孩面前,他咳嗽了两声,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轻了一点,“你好...?” 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孩停住脚步,像是敏锐的小动物一样立刻往后面撤了一步,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需要帮助吗?”春日川柊吾干脆蹲下身来,把自己和对方放在了一个平面上,被这样一问,怯生生的女孩好像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胡乱走了半天的委屈来,她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又犹豫着用力点了一下,眼泪都把眼眶润湿了。 “我、我来找文具店。”女孩捏紧自己的衣角,声音小到春日川柊吾得挨近了才能勉强听清,“今天要考试,我忘记带笔了......他们都不愿意借给我。” 她小声说完,用力吸了吸鼻子,又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将泪水抹掉了。 “你从少年宫那边来的吗?”栗发的警官看了看周围,立刻想起来在离这里快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已经有些年月了的少年宫,这个时候很多家长都会选择把孩子送到那边去。 按理说少年宫附近应该会有很多卖文具的地方,不过在这种地方的商场价格应该都不便宜。看着对方身上明显陈旧的衣服,春日川柊吾眨了眨眼,在四周搜寻了一下,没有看见半点文具店的影子。 在这种完全被各种商场酒店挤占的商业区,根本没有任何小店的生存空间。 “附近好像没有文具店......” 女孩垂下眼睛,她嘴唇嗫嚅着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感觉眼前微微一花,原本蹲在她面前的男人从胸口口袋里抽出了一只按动笔,举到了她面前,“这个可以用吗?” “嗯!”在应完后,眼睛亮晶晶的女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她低了低头,用手揪住裙子下摆,小声道,“谢谢......” 春日川柊吾不住笑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见连五分钟都没有到,还有很多宽限的时间后,男人开口道,“你一个人可以回去吗?” “我可以......嗯......”闻言,女孩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她抿着嘴四处看了看,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走的太远了,连少年宫门口最显眼的喷泉和树都看不见了,“我可以自己找找......” 栗色卷发的男人不住失笑,他正要说自己可以先送她回少年宫,却在转头看见热闹的广场上时不时闪动的相机闪光灯时改变了主意。 如果不小心被拍到自己和这个女孩走在一起,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可不会相信只是带个路而已......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春日川柊吾又看了看手表,在耳麦小声和那边确定了一切顺利,还有很多等待时间后,才对着面前的女孩说道,“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不过可以找一个朋友来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女孩抿了抿嘴,很没有底气的小声说道。 “嗯...那你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哪个位置吗?”看着对方完全没有任何信服力的表情,栗发警官放轻声音道。 女孩看了看周围,握紧了手上那支因为长期使用侧面已经有些许磨痕的按动笔,又不说话了。 “等一会儿就好,我保证不超过五分钟。”春日川柊吾笑道,“就在这里不要乱走,我马上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嗯...等一下!”女孩本来的应声又被一句急促的喊声打断了,她举着手里的笔,小声道,“我...这个笔我要怎么还给你。” “嗯......我想想,就一周之后怎么样?还是这个时间,我在少年宫门口等你,你来上课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看见我。”看着女孩用力点着头的样子,春日川柊吾眼眸里化开了柔和的笑意,他伸出手,冲对方挥了挥,“拉钩怎么样?” 第229章 凛冬将至·终局 在一声小小的应答中, 男人放开了刚才和对方勾着小指的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卷发,很快锁定了要去的地方, 他冲着女孩挥了挥手,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女孩用手指一下没一下的卷着自己垂在肩膀上的头发, 她没有戴任何可以查看时间的东西,只能低头看着树叶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 用鞋尖去触碰那些叶尖。 很快, 原本树叶的阴影被另一道毛茸茸的庞大影子代替了,她愣愣的抬头看去,一个棕色的毛茸茸的熊正站在她面前。 “你好。”有些闷的声音从熊脑袋的位置传来, 那只表情可爱的熊冲她挥了挥手, “我的朋友让我来这里接你, 是去文化宫对吗?” 女孩没有应声,她先是把手贴上了对方毛茸茸的熊掌摸了摸,然后才点了点头,连眼睛都亮晶晶的,“你就是刚才那个......那个哥哥的朋友吗?” 春日川柊吾在熊头套里小幅度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嗯!”女孩使劲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毛绒熊伸出来的那只手,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按动笔的另外一端塞进了对方毛茸茸的手里, 自己则拉住了这一端。 这个动作让栗发男人有些失笑, 他努力用套上毛绒服后格外宽大的熊掌捏住了小小的笔尖,靠着这根笔把自己和女孩连接在了一起。 “往这边走吧?”春日川柊吾的提议很快被女孩拒绝了, 后者转头看了看热闹的广场,伸手指了一段人最多的路。 “我想从这里走, 人多的地方。” 毛绒服里的男人垂了垂眼睛,没有说话。 “你生气了吗?”这一小段沉默让和他一起往前走了两步的女孩有些犹豫,她捏了捏自己的裙角,补充道,“因为我没有牵你的手,还要让你陪我走这边。” “不,当然没有。”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下,不住笑道,“相反,我很高兴,因为你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对每个人都提高警惕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女孩的嘟囔声从旁边传来,“......可是你只是一只小熊。” “对每只小熊提高警惕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只是小熊的家伙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咳嗽着把笑音都压在了喉咙里,“不管人还是小熊都有好的和坏的。” “那你一定是一只好的小熊。” 女孩脆生生道,随后她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套着毛绒玩偶的假的小熊。” “谁说套着玩偶服就是假的小熊了。”春日川柊吾加快脚步,准备将往返的时间压缩在四十分钟之内,嘴上倒是继续轻松的和人聊着天,“超人每次出场的时候不也要穿着超人的衣服吗,所以小熊每次出场也得穿小熊的衣服。” 这句话绕的女孩有点晕晕的,她快步往前走着,把这句话前后颠倒着组装起来,“.....所以你是小熊超人?” “不,我......”男人失笑道,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解释的话,就看见女孩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脸上都带上了焦急,“请问现在几点了?” 他很快从毛绒服里看了看自己兢兢业业亮着光的电子手表,报出了一个时间,“要来不及了吗?” 女孩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懊悔,连嘴角都撇了下去。 “介意我抱你吗?”春日川柊吾蹲下身来,“想不想体验一下小熊特快号列车,保证让你及时到达。” “可是只有不到六分钟......好吧。” 女孩带着隐约质疑的应声刚刚结束,就感觉脚下一轻,原本只是牵着她手中那支笔的毛绒熊伸手动作迅速的将他抱了起来。 她只感觉自己抱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细软的绒毛很像总在自己家小店周围徘徊的那几只流浪猫。她的身高太矮了,被这样抱着完全没办法探出脑袋去看周围的情况,入眼只有因为风胡乱飞舞着的绒毛和自己扬起的头发。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熟悉的喷泉发出的水声已经近在耳边了。 “好快!”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喊道,她双手环住小熊有点笨重的头,努力往上探头看了看,只看见周围两边的景物都在飞快的往后退去。 “那当然了!”这几年的任务和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春日川柊吾笑道,在马上要到少年宫门口时却因为门口的一道人影停下了脚步。 女孩看见那道人影后却立刻激动起来,她高高兴兴从小熊上面跳下去,几步就跑到了对方面前,“安福叔叔——!” 原本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着的中年男人面容立刻柔和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又皱起眉头,开口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去外面找文具店......”女孩缩了缩脖子,冲面前这位有些严厉的男人道,“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有个哥哥把自己的笔给我了,还让他的朋友把我送了过来。” 闻言,中年男人微微皱着眉头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去,在看见那个巨大的毛绒熊时眼中带上了几分警惕,他顿了一下,“和哥哥道过谢了吗?”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之后似乎又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和刚才送自己过来的小熊道谢,她用力冲着毛绒熊挥了挥手,笑道,“谢谢小熊——” 春日川柊吾在毛绒服里面冲对方挥了挥手。 “那安福叔叔我先过去了。”女孩往门内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道,“今天大厅的食堂会有鱼吃吗?” “这个先保密。”中年男人听着女孩稚嫩的问话声,不住笑道,“不是刚吃过早饭吗,怎么就馋起晚上的鱼了?” 女孩吐了吐舌头,很快跑远了。 “谢谢你把小春送回来。”等女孩走了之后,他才冲着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套在毛绒服里的那种开口道谢,后者似乎愣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没事。” 带着隐约的歉意的声音。其实那点歉意已经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但是仍然被敏锐的中年男人很精准的捕捉到了。 他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能听见这样带着歉意的话,安福大明看着那个圆滚滚的毛绒熊脑袋,忽然意识到,在里面的那个陌生人也是一位警察。 不知道为什么要套着这样别扭的毛绒服把女孩送过来,而且声音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过。回想起很久之前,事后来拜访表达歉意的警官曾经说过,因为特殊理由无法露面,总务处那边的缉毒警察只能让他们代以表达歉意,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面容渐渐柔和下来。 “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少年宫,后来发展起来后就在旁边建了配套的设施,比如这个专门面向儿童的商场。”安福大明开口道,说了一些有些毫不相关的话,才转向自己,“这里的孩子很多,我把书店交给应聘来的店员后在这里的食堂找了个工作。” 他摸了一把自己修剪整齐的短发,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来,“不是我乱说,这里的孩子可都很喜欢我。” 看着刚才女孩对对方表达出的亲近,春日川柊吾没有任何疑虑的点了点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这句话,但是很快,安福大明就继续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也该回去准备他们中午的饭了。” 等对方离开,春日川柊吾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在毛绒服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 跑回去再换掉这个临时租来的毛绒服装再回到车上,应该只需要十五分钟不到。这样盘算着,他往前踏步的脚却忽然一顿。 男人被毛绒熊头套覆盖着的脸上,原本的表情退了下来,变成了带着疑虑的冷凝。 因为系统突然的提示音,他皱着眉头翻出手机,在毛绒服的遮掩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方,已经安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代表月山朝里位置的红点,忽然缓慢的移动起来。 在定位点开始移动的那刻,耳麦那边就开始炸响。春日川柊吾沉着表情站在喷泉旁边,他并没有遵从那边的指令回到原地待命,而是看着那个红点慢慢的往满是人的市中心位置移动而去。 “没有看见任何人和车辆离开c37点位。”耳麦那边,之前他见过几面的风间裕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们有地下通道,定位点正在往市中心移动!” 似乎有人没有关闭自己耳麦那边的话筒,于是这句话过后另一侧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嘈乱声,很快,长泽警视正威严的声音盖过了杂音。 “这次行动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尽最大可能确保基地周围民众安全。”他道,“七队...最外环队伍立刻调整......” 听见那位经验丰富的长官将原本的计划稍作调整后,总负责的安室透蹙着眉头,将手按在了耳麦上,“c37点位只是入口,技术组,探测目前点位所在位置的情况。” “是!点位目前停留在......” “少年宫。” 正蹙眉看着原来点位所在的山的安室透听见这句话后微微一愣,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春日川柊吾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许音量,“你......” “这边不知道在举办什么活动,人很多...少年宫旁边有座相连的商场,六层。”看着面前看上去翻修过不少次的一层的少年宫和与之相接的大型商场,春日川柊吾低头看了看几乎快和自己重合起来的点,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的运气好还是坏。 “他们敢把基地放在商场下面,一定会在商场内部安插人手......而且这里人多眼杂,如果贸然行动,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戒备。作战服和防弹衣都不能穿了,从七队找几个机灵点...又能露脸的那种,来商场想办法让里面的人......” 春日川柊吾迅速把自己目前的想法说了一遍,他原本走到喷泉旁边的动作顿住,一边接着毛绒头套的遮掩小声说道,一边快步返回了商场。 这个计划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问题,安室透匆匆应了一声,之后忍不住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跑到少年宫去?不是让你原地待命吗?” “突发情况嘛,再说幸好我刚好在这,要不然你们可有得忙了...行了行了,等结束后我会好好写检讨的,降谷警官。”春日川柊吾拖着长音道,他走进商场,在这个完全面向儿童及其家长开放的商场里,毛绒熊的套装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商场这边很多相机,别派不能被拍到的来。” 对方应了一声,很快开始重新部署。 栗发男人随手拿起一叠一家童装店铺门口放着的供客人取用的地图,装作商场里负责分发传单的工作人员的样子,将六层的商场上上下下都转了一圈,因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除了来旁边少年宫上课和参加歌唱比赛的孩子以外,只有零星的送孩子来的家长顺道在这里就餐或给孩子买需要的东西。 看来人主要集中在正在举办活动的少年宫那边...... “我去触发消防报警器。”他很快想到了解决对策,“派几个人换上常服过来,说自己是警视厅的,发现这里有人故意纵火触发报警器,封住入口,别让出来的人再进去。” 说罢,等确认完这个计划的细节后,春日川柊吾立刻行动起来,他寻着刚才印象里烟雾报警器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玩偶套装让他‘纵火’的行为有些麻烦,他干脆把毛茸茸的手部前端剪开了一个小口,方便必要的时候把手从里面伸出来。 在触发报警器之前,他先去旁边找了安福大明。如果从那件事后他就选择把自己的书店交给别人打理,然后自己来这个少年宫工作的话,大概对这里的事情会比较了解。 果然,在听见他的问题后,中年男人擦了擦手,很快给出了答案,“从两周前开始经常请假的员工...?我倒是听二楼服装店的一个店员抱怨过,说自己同事最近经常请假,就算来了也没有在好好工作,很多货物都是她自己送去仓库的......” 得到这个答案后,春日川柊吾步履匆匆的从两个建筑物的连接点返回了商场。 原本还帮着女孩找路的小熊摇身一变成为了商场纵火犯,他用被点燃的地图在周围挥了挥,在将其放在能够出发烟雾报警器的地方后又匆匆赶完下一个,很快,整个商场里都响起了警报声。 等他从没什么人走的六楼楼梯间出去时,商场已经响起了紧急避险的广播。 “...触发烟雾报警器,目前火势不明,请所有顾客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撤离。再重复一遍,请所有顾客立即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撤离......” ‘凶手’走到几个快步往楼梯间走的顾客面前,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你没听见广播吗?好像消防报警器被触发了...”路过的顾客匆匆道,在走向电梯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变方向往楼梯间里走去,她边走边和旁边的同伴道,“我们先出去再说......慧子还在旁边的少年宫比赛呢,我得先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 两人说话间,一道身影从旁边匆匆走过。 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手里推着货箱,他看了看周围,和春日川柊吾一样询问了情况后,按开电梯,将自己的货箱放进去后也挤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男人理了理工作帽的帽檐,正要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货箱,就看见原本要合上的电梯门忽然停住了。 一只毛绒熊的手搭在了门边沿的地方,原本要关上的电梯门识别到障碍物,再次慢慢的打开,穿着毛绒服的家伙有些艰难的挤过障碍物站了进去,小声道,“不好意思啊,麻烦再往里面让一点。” 男人没说话,只是将推车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然后按了负一层。 “你不和其他人一起撤离吗?”春日川柊吾努力按了一下想要去的一层,因为毛茸茸的手掌半天都没按上,他无奈道,“能不能帮我按一下一楼?” “送完最后一批货就去离开这,要是不及时送过去老板要扣工资的。”男人态度不错的笑道,他收回手,很快属于一层的电梯门就在面前打开,旁边的毛绒熊往外看了看,没有出去,就这样看着它重新合上,再次向下面降去。 “什么货这么重要啊......” 有点闷闷的声音从小熊头套里传来,春日川柊吾大概很有去演恐怖电影的潜质,他看了看再次打开的电梯门外面,负一层空空荡荡的,灯光把毛绒头套外层的塑料眼睛都照出了一层诡异的亮光。 男人一愣,下意识伸手摸向腰侧,还没等手碰到那个坚硬的东西,看上去笨重的毛绒熊就直接控制住他的双手将其反制住了。 “穿这种衣服,抬手的时候衣服褶皱会勒出手。枪的手柄位置。”春日川柊吾眯了眯眼睛,无奈道,“随身带着枪出来运送货物,怎么看怎么都是坏人吧?” 负责往组织基地里运送货物的底层成员不住瞪大眼睛,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过会被一只毛绒熊抓住,他扭头看向了那双无机质的豆豆眼,表情都有点空白。 穿成这样在商场纵火抓人,到底谁才是坏人啊?! “我抓到负责运送货物的组织成员了!”春日川柊吾立刻把这个消息回报了过去,他顺着对方刚才说的地方看了看,那里堆放着很多伪装成货物的补给品,但是里面的门却一直没打开,似乎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会有人从内部打开通道出来拿东西。 等和那边交代完后,男人用自己诡异的亮晶晶的小熊眼睛,盯住了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成员,“你们这里肯定不只一个出口对吧?要不然商场关闭或者出事了,要怎么离开啊...?” 代号成员汗津津的往外面,原本喷泉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样让毛绒套内部的春日川柊吾不住挑了挑眉毛。 这算什么,这身衣服可以提高审讯效率吗?要不干脆他等结束后把这件买下来,拿回总务处好了...... 第230章 凛冬将至·终局 少年宫下层。 似乎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组织就这样大胆的把自己最核心的基地选在了每天有无数人来来往往的城市中心之下,用运送进来的物资勉强维持着运转。 安静的室内,有人低着头, 在直视下将手里的一针管药剂都推进了中间那人的血管里。 药效很快就有了作用。 原本昏迷着的黑发男人很快蹙其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细微挣扎着, 先是睫毛开始微弱的颤动起来,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一般, 再次手指无意识的抖动蜷缩, 最后,昏迷了好几个小时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樱粉的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被照亮,没来得及反应, 月山朝里就感觉脸上一凉, 早已在旁边站立许久的组织成员将一盆冰凉的水泼在了他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男人的倦意马上一扫而空。 “月山......” 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月山朝里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他抬头看去,终于看见了那个让警方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家伙。 那位先生,或者说......乌丸莲耶。 让组织所有人都不敢直呼性命的BOSS, 其实有着一张相当苍老难看的脸,他枯瘦的手指垂在轮椅的扶手上, 皮肤皱的如同医院病房里时日无多的老人, 但是一双眼睛却在密密麻麻的皱纹之下闪出和外表极不相符的鹰一样的锐利视线来, 像是给一只老鼠硬生生套了个老人的外壳。 很不厚道的比喻,月山朝里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有点想笑。 怪不得他从来不在下属...甚至连在和自己联系最密切的几位下手面前都很少露面,大概是知道自己这幅风烛残年的可怖模样肯定震慑不住其他人, 只能用那些短信和视频营造出神秘又极具威严的形象。 不知道他的手现在是不是连枪都握不住...... 黑发男人思索着,不过即使那位先生拿不住枪,也会有人帮他举起来,在见月山朝里清醒过来后,很快有人几步走过来,从后面将他控制住,然后捏着下巴逼迫他与那双狭小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看看我这幅样子。”乌丸莲耶低头,看着那双和君度极其相似的眼睛,眼中凝结着如冰的仇恨,“都是拜你们所赐......” 月山朝里没错过,他看见自己的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渴望和贪婪。 “我给了他所有一切东西...名字、财富、地位、还有连我都没有得到的永生。”他眯起眼睛,即使那双眼睛已经被仇恨和愤怒占据了,吐出的话还是沙哑又缓慢的,像是这具身体已经没有能力支撑住怒火了一样,“结果只是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他就选择了背叛,成为了反咬主人一口的狗?” 黑发男人只是扯出了一个冷笑。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是亲历者,知道羽谷缈所经受的一切,恐怕真能因为君度在组织里的传言而略信这番话一二。 明明是乌丸莲耶一点点把他打磨成了一把不老不死、无喜无悲的刀具,偏偏还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应当被感恩的施舍者。 很恶心的话,听的他有点想吐。 “狗?”月山朝里微微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反而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不管什么狗,看见你这样的主人,都会忍不住想追咬几口吧?” “你?!” 没有料想到这个手无寸铁到随意就能被抓走的人敢在这种时候反呛自己,乌丸莲耶瞪大眼睛,他似乎想要伸手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来,但是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只是微微抬起来一点,又很快落了下去。 倒是旁边,他口中的那些听话的‘狗’,动作狠辣的在黑发男人腹部狠狠贴了一脚。 剧烈的疼痛立刻从腹部炸开,月山朝里下意识弓起身体,因为胃部的挤压低头咳嗽了几声,眼中却仍然不见一丝恐惧。 “你已经老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吗?”他眯起眼睛,原本的瞳色在光线下变得如冷灰一般,看着视线当中,乌丸莲耶满是皱纹的脸因为这句话扭曲起来。 “给我把他的手指剁了。”他咬牙道,就在一人拽起月山朝里被束缚在身后的手时,这位苍老过头的男人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的光芒让人联想到偷到了食物的老鼠。 “君度......把君度带来。” 乌丸莲耶勾起嘴角,终于扯出了到目前为止的第一个笑容,“...还有从他弟弟身上搜出来的那把刀,一起带来。” 想起在长达几天的酷刑之下没有往后退让过一步的羽谷缈,他的脸上终于闪过了大仇将报的快感和兴奋,“既然他对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酷刑没有一点反应...那就换他弟弟来试试,把他带来,然后在他面前把这个人......” 乌丸莲耶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这个并不值得被记住的名字,“把月山的手指一点点剁下来,就用他送给对方的这把刀剁!” “是。”旁边那人很快应答道,在他想要将这个命令发送下去时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小声道,“由琴酒带来吗?” “......不。”乌丸莲耶皱了皱眉头,“让他没有任务的时候继续守在基地通道,一分钟都不许离开。让伏特加带人过去。” 。 接到命令的伏特加很快步履匆匆的走过了狭长的走廊。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冷峻,但是在快要走到惩戒室里时却忍不住顿了一下脚步,用扶帽檐这个动作来掩饰了自己的犹豫。 比起自己那位大哥来说,伏特加其实并不喜欢往这个惩戒室里跑,除了进去的程序很繁琐麻烦外,被关在里面的人大概也是个原因。 即使室内的最下方是好几个启动开关就会立刻释放麻醉药机的细孔,即使从通往正常走廊的出口到室内有三个关卡,即使里面那人按理说已经被折磨到连站起来都费劲......但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对里面被关押着的人放松警惕,像是君度是什么即使死了也会午夜回来杀人的怪物一样。 他敢打赌这种情况和对方在组织里不大对劲的传闻有关...也和那天在岛屿上面的庄园里的‘壮举’有关。 朗姆手下掌握的一切势力...他为了计划稳定进行安排到庄园的所有成员的性命,都断送在君度那把刀上,没人能想象到他是怎么用那两把刀挡住了那么多子弹,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只知道他是丧钟。 真正的断罪者。 一想到走进第一扇门后,就会有负责看守的成员垂着眼睛提醒他,不要把任何有攻击性的,能被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带进去,不要答应他任何要求,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按响警报器。 听的越多,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大概因为自己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和琴酒一起来的,伏特加并不能太明白这些看守员眼中的恐惧,但是这种沉默压抑的氛围确实让人喘不过气来,比任务失败后给琴酒开车还难受。 他深吸了口气,又理了理帽檐,这才用指纹解锁了第一扇门,里面立刻有看守员过来,将他的身份细细核实了一遍。 因为现在正是交班时间,再加上组织目前的情况已经分不出更多人首来镇压这头猛兽了,里面的人并不多,等身份确认后,伏特加很快道,“BOSS让你们和我一起把他押送过去。” “这......”几个看守员对视了一眼,还是最开头和他确认身份的那个走了出来,低声道,“......请先让我们查看他现在的情况。” 伏特加皱起眉头,因为这些人称得上小心翼翼的态度泛起不爽,他耸了耸鼻子,“别用麻醉剂,BOSS要他保持清醒。” “如果不注射,押送过去恐怕会比较......” “BOSS没什么耐心。” 伏特加这句话彻底将其他人的犹豫不决打断了,刚开始说要查看情况那人点了点头,引他到了第二间房间里,这个房间离惩戒室只有一墙之隔。 这间是专门用来监视的地方,巨大的屏幕上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椅子的房间,里面没人,看守员走进去,在抬头的第一眼就结巴起来,“等...等等!” 他的尖声喊叫吓得伏特加一个激灵,他正要厉声呵斥,就顺着看守员的视线看见了巨大的屏幕上,君度平日里坐着的那把椅子上面,此刻空无一人。 不知是椅子,连整个监控器范围之内都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伏特加拽着那人的领口骂道,“你们不是负责看守吗?人怎么会找不到了?!” “刚才...你来之前他还在的,里面连通风口都没有,门也关着,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见了......”这样说着,看门人狠狠哆嗦了一下,他眼中再次被无处不在的恐惧笼罩了,“君...他去哪了......” “别说这种废话了,快点把门打开!”男人皱眉道,他几步走到紧闭的大门面前,来不及像是平时一样细细检查过后再进去,伏特加动作迅速的按开了门,“快把这个情况报给大...琴酒!整个基地的门都要控制室才能打开,他跑不到哪里去!” “我、我这就打......” 下意识在这种时候按照对方的指令照做了,看守员动作飞快的从控制台上找到了紧急联系的按键,在他按下后等待接听的那一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股冷意忽然从最底层窜了上来,从五脏六腑泛起的寒意让看守员整个人哆嗦起来,连大脑都嗡嗡作响。 他抬起时手,慢慢的按上了监控的控制器。 原本平行的正对着室内的摄像头在操控下,一点点向着上方移动过去。 ......像曾经无数次藏匿在看不见的位置执行暗杀任务一样。 君度牢牢把自己固定在惩戒室的天花板上挂下来的那个吊灯的细线上,他合着眼睛,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整个人甚至没有使那个吊灯晃动任何一下。 在摄像头调转的那刻,他像是有感知一样,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满是杀意的眼睛。 君度悄无声息的抬头,对上了那个照向自己的摄像头,然后缓缓伸手,将食指竖起贴在了自己殷红的嘴唇前。 嘘—— 伏特加闯进室内后已经出了一声的冷汗。 他甚至无法预想到如果君度在他来押送的前夕逃跑了,那那位现在脾气已经算得上诡秘莫测的BOSS会对自己施加什么样的惩罚。 君度...君度到底能从哪个地方逃跑? 他左右幻视了一圈,看见了沾着血的椅子和刑具,看见了墙面和地板上来不及收拾的血迹,却唯独看不见那个被囚。禁在这里的人。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明亮的灯光忽然晃动了一下。 汗水...在此刻突然从额角冒出的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慢慢的滑了下去。 伏特加愣愣的抬头,向头顶上方看去,就在他的目光快要触及到吊灯的位置时,一道黑影从上方一闪而过,他只感觉自己腰侧一松,自己那把和手。枪放在一起的,随身携带的刀在此刻,就这样横在了他自己的喉间。 君度落地时甚至轻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再见。” 低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在伏特加终于意识到,刚才将自己藏匿在吊灯上的那个怪物已经悄无声息的到达了自己身后。 他没来得及转头,喉咙就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划开,血冲着前方喷涌而去。男人捂住脖颈缓缓向后方倒去,他仰头看着头顶上方明晃晃的灯,几天前,看守员说话时那双黑沉沉的,眼底带着一圈浓重乌青的眼睛忽然在眼前浮现。 ‘不要让任何有攻击力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已经晚了...... 男人背部狠狠砸在了地上,喉咙间的血捂也捂不住的不断从断开的血管处溢出,很快将原本的血迹慢慢覆盖住了。 猎人自己培养出的猎犬,果然在最后...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猎人的喉咙。 片刻之后,地上倒满了被一刀割开喉咙的尸体。 通往走廊的门被锁住,将伏特加的枪和匕首随意放进黑色风衣的口袋里,羽谷缈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看见了狭小的通风口。 对于成年人来说很难以进入,即使是经过训练的他也难以在里面通行,但是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出去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 羽谷缈伸手,咬牙用力卸掉了自己左侧的肩膀。 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空荡的室内响起,在筋骨半数断开后,坚硬的侧肩终于可以被挤压着往回再收一些,原本难以通行的地方将他完全容纳进去,男人放任自己受伤的那侧肩膀被坚硬的通风口内壁挤压,一点点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移去。 他得去实验室。 在去找琴酒之前......他需要得到实验室的药剂。 第231章 凛冬将至·终局 风声呼啸而过。 夏天很少刮这样迅猛的风, 诸伏景光的黑发被风卷起来,又因为汗水黏在额角,泛起一阵让人烦躁的痒意。 计划忽然的打乱让男人的心脏都突突跳个不停, 他用手把卷到脸上的发丝理下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那部手机在震动。 不是现在使用的那个、每天都要接无数电话的那一部手机,而是在彻底对组织展开攻势之前, 作为绿川光所使用的那一部。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界面。 是陌生号码。 在此刻出现的陌生号码又让警官的心脏忽然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示意旁边的车座上,也被纳入计划当中, 正在皱眉看着少年宫地图的江户川柯南别说话后, 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 您好。” “诸伏。” 被用沙哑声响说出的这个姓氏让诸伏景光猛地瞪大眼睛,他没拿手机的那只手下意识捏住了旁边的扶手,他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一下,“君...?!” 对面似乎没有留给他确认身份的时间,他语速飞快的吐出了一个地点,都是通风口所连同的地方。 “总控室能打开基地所有入口。”羽谷缈沙哑着声音道, 他踩在实验室满地的碎片之上,踏着从那些研究员的喉咙间溢出来的鲜血, 手里的电话正来自于一个死不瞑目的家伙。 他之前也动过直接通过通风口过去打开控制室的念头, 但是组织很是谨慎, 通往总控室的通风管道太狭小了,即使他把两侧肩膀都卸了也没法通过。 “......只有小孩的身体能通过通风管道, 到达总控室。” 声音从话筒里泄出去,神色严肃的江户川柯南一愣, 放下了手里的地图,“我去。” 这确实是只有他才能办到的事情,羽谷缈垂了垂眼眸,没有强调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这其中的风险,只是哑声道。 “我会解决琴酒。” 说罢,他没有等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看向了面前零散的摆在面前的许多管试剂。 他最先摸到自从被抓来后组织就再也没有提供过的缓和剂,垂着眼眸将其推进了自己的脖颈里,然后是止疼剂,之后再是其他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药剂,稳不稳定,只要能在短期内提高这个身体的力量,他都全盘接受。 一支又一支的注射剂。 第二管止疼的药掩盖住了随着药效发散而从五脏六腑处不断泛起的疼痛,羽谷缈眯起眼睛,即使感觉不到,身体也在这种时候微微颤抖起来,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下来,又随着他往前微弓身体的动作滴落在地上,稀释开了一小片血迹。 感觉心脏被挤压,窒息的恍惚感从最中间泛起,他慢慢的喘息着,将手伸到了刚才被自己卸掉的那个肩膀上,一点点将其复原了回去,疼痛被压住后就只剩下古怪的胀痛。 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只要他想,这个尚未恢复的伤不可能阻挡他的任何动作。 他的实验室最内部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那两把刀,刀尖仍然锋利,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光芒,如同高耸的雪峰一般。 黑发男人将白色的那把竖在面前,轻轻吻过刀身。 像是在邀请这两把伴随了十几年的刀具,与自己最后一战的仪式。 手持着这两把令人恐惧的匕首,只着着一件黑色风衣的羽谷缈出现在那个实验室之外的走廊上时,因为定期的检测在实验室内的琴酒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的情绪,似乎早就会料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只是在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羽谷缈忽然就动身了。 他往前跑了几步,穿过看守员的尸体,然后踏着右侧的墙面借力将自己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那两把刀在他手中翻转,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在灯光下闪出道道锋芒。 琴酒眯起眼睛,举起了自己的手。枪。 在腾空的那刻,羽谷缈就推手送出了那把无毒的匕首,雪白的刀刃从侧上方对着男人刺去,因为距离及近,琴酒无法避开,只能用手。枪的表面进行阻挡。 锋面划过枪械,拉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在被打开的同时在银发那人的手背上拉下了狭长的一道口子,在刀刃被弹开时,他迅速调转枪。口,对着上方连着开出了两枪。 两发子弹都顺着羽谷缈手臂外侧擦了过去,将黑色大衣的布料尽数划破了。 在见匕首被对方躲开的那刻,他就立刻挥着黑色的那一把向琴酒的后颈处挥去,他这一把匕首的毒发时间在五至十个小时之后,在现在和一把普通的匕首并没有什么区别。 银发男人动作迅速的转过身来,微微往后仰头躲过了这一刀,锋利的刀尖只是擦着翻飞的发丝,几缕银发被横空拉断,飘落在地面上。 在这一击的同时,羽谷缈用脚尖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那把雪白的匕首被力道掀道半空中,在空中旋转了小半圈后被黑发男人满是血污的手反手接住了。 他深知自己在现阶段肉搏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在拿住匕首的那一刻往后撤退了好几步,然后再次借力猛地向琴酒冲去,两只手上的匕首都在空中略微划了一个半圆,琴酒立刻用手擒住了对方先攻来的那一只手手腕。 在被握住手腕的那刻,羽谷缈勾起一侧嘴角,他灵活的翻转手指,让原本刺向前方的刀刃迅速向反方向刺去,带着毒的匕首在划破自己手心的同时狠狠刺穿了对方手掌的侧面,疼痛让男人皱起眉头,从鼻腔里略微哼出一声来。 刺中后,他立刻调转手部,用埋入血肉内的匕首在琴酒的手臂上拉出了一条深且狭长的刀口。 子弹从被银发男人捏着的手。枪枪。口当中射出来,羽谷缈另一只手冲着对方挥舞出刀刃的动作顿都没有顿住一下,任由子弹射向了自己的腹部。 这本来是用于阻拦对方攻击的动作,但是无论琴酒还是羽谷缈,两个人都丝毫没有向旁边让开,在黑发男人将自己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琴酒的肩膀,并用力往下撕扯出一道纵深的伤痕时,那几发从枪。**出的子弹也打穿了他的腹部。 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没有一个人因而慢下手中的动作。 “疯子。”看着他以命换命一样的打法,琴酒说出了两人交手后的第一句话,他嘴上说着‘疯子’,墨绿色的眼睛里却闪过兴味,嘴角的弧度不断放大,露出了一个带着疯狂的狰狞笑意来,好像这个词是一个绝妙的夸赞一般。 “彼此彼此。” 羽谷缈冷着脸回应。 他吐出这句话后,立刻拔出了刺在琴酒肩膀上的匕首,然后用锋利的刀尖顺着对方胳膊往下,没有丝毫犹豫的斩断了男人的手腕,在动作时,正捏着他右手手腕的手锁紧用力,就这样直接捏碎了腕骨,带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 两个人同时失去了一侧的手,在被捏住腕骨后,羽谷缈迅速将另一只手回收压在了琴酒的肩膀上,然后以手臂为支撑点,脚步借力腾起来,将膝盖弯起抵在男人肩膀上后,他腰部用力在半空中借着手臂和膝盖的支撑转动了半圈,用大腿夹住了他的脖颈,在双膝都抵在了琴酒肩膀上后,他迅速松开手臂,冲着男人头顶上方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琴酒冷笑了一声。 他直接将手。枪换到了侧面被划出了破开,却仍有行动能力的那只手上,往上用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膝盖打出了一枪,子弹立刻镶嵌进了羽谷缈的血肉之中,飞溅出的血撒在琴酒的银发和侧脸上。 匕首照常落下,在刀尖刚刚在他头上划破一道口,还没来得及往更深的地方刺去时,银发男人就用手向上抓住了他的膝盖和腿弯,然后用力将自己肩膀上那人甩向了一边,又冲着对方落地的位置一连射出了好几发子弹。 至此,手。枪中的弹药终于全数耗尽。 羽谷缈在背部接触到地面时就借着冲力向后面翻滚了两圈,射向他的几发子弹尽数打在了地面上。 没空在意自己受伤的膝盖,他在躲开子弹后离开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快速向琴酒攻去,刺出的匕首被男人侧身躲开,闪着寒光的刀刃在他脖颈侧方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手。枪当中已没有子弹,琴酒干脆直接丢弃掉了这个此时碍手起来的武器,他往后连着躲避了好几下,最后在羽谷缈刺出最后一下时,男人墨绿色的眼眸一暗,居然直接往前方迎去。 原本正向着心脏位置刺去的匕首在琴酒徒手的阻隔之下刺中了胸口下方腰腹的位置,避开了要害,不顾刺进自己身体里的刀刃,银发男人冲着袭击者扯出了一抹冷笑,他松开阻隔的手,改为掐住了对方细长的脖颈。 在掐住的那刻,男人立刻发力,将被自己掐住致命点的那人使劲向旁边的地面上砸去,羽谷缈的后脑狠狠磕在墙面上,他手部用力想要将刺进琴酒身体里的匕首拔下来重新攻击,却被对方用另一只随着手腕断裂但仍能勉强活动的手取下了匕首,扔向远处。 血污顺着他黑色的发丝慢慢滑落下来,滴在地上,琴酒咬着牙,用能将人掐断的力道扣着他的脖颈,半分都没有松开。 羽谷缈微微阖着眼睛,冷灰色的眸子已经有些涣散了,死死卡在喉间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怜惜的不断加重,让他原本因为努力想要获得更多氧气而哽出的气声都消失不见。 将他按在冰凉的地方上那人一直戴着的黑色礼帽早已在打斗中散落在一边,从另一侧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光下,在地上投下阴影。 男人满是血的手死死掐住身下那人的脖子,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被暴了起来。 血交融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琴酒凌乱的银白发丝之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闪过几近疯狂的光线,他盯着羽谷缈因为缺氧而痛苦的蹙着眉头,徒劳挣扎着的模样,不愿意放过猎物脸上临死前的任何一点神色。 黑发男人似乎已经因为不断的缺氧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原本使劲想要把掐在自己脖子上那只手拽下来的手松了下去,变成徒劳的拽着琴酒衣服胸口的位置。 厚实的黑风衣在对方的动作下被拽开,崩出的扣子摔在地上,又弹到了另一边去,半永久的风衣终于敞开,露出了下面有些单薄的高领内衬。 没有理会这个动作,琴酒一只手掐着那节冷白的脖颈,另一只手往上,动作粗鲁的擦过羽谷缈的脸,将上面沾上的灰尘和血迹都勉强擦掉后,手微成爪状将他凌乱散落在脸上的黑发拽到了一边,让男人的整张脸都毫无遮挡的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之下。 冷灰色的眸子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原本的痛苦渐渐消散下去,散做了一片恍惚的暗光,琴酒低头看着,头侧被羽谷缈用手。枪枪托砸出的伤口溢出血来,染湿了大片银发,又顺着额角渐渐汇聚成一滴暗红的血,最后往下方砸去,正落进了地上那人的右眼里。 突然的刺激让羽谷缈下意识眨了眨眼,于是那滴血混着生理性的泪水一起从眼角落了下来,在侧方拉出一条血痕。 欣赏着对方濒死的模样,琴酒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拉大,他细细看着那双已经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睛,在凑近的那刻,忽然捕捉到了冷灰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流光。 随着一声衣料被拉扯开的声音,男人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慢慢低头往下方看去,本应该已经失去力气的羽谷缈双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已经深深扎进他喉咙当中的东西,在将其整个没入后,羽谷缈扯出一抹冷笑,双手用力拖着那个东西往侧方划去。 血从喉咙里溢出来,像是决堤的河水。 那是一块锋利的铁片。 像是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一块细长锋利的贴片。 如果琴酒在此刻回到那个曾经将君度禁锢住、现在却已被血水打湿的囚笼,大概会注意到,自己属下死时所穿的那件大衣上,为了更好固定衣服而采用了兼顾材料的腰带扣已经失去了最前端的那一片。 而这一片谁都想不到能作为武器的铁片,此时成为了斩向他的屠刀。 银白的发丝扫在了羽谷缈的脸上。 他睁着眼睛看向头顶惨白的灯光,过了好几秒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琴酒死了。 刺耳的警报声在此时从上方响起,伴随着基地内无处不在的,因为门缓缓打开而发出的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那位小侦探已经成功从通风口进入了总控室,并且打开了所有的机关,让警方终于可以如利剑一般刺进组织的心脏当中。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了。 ......有点累啊。 羽谷缈伸手,将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推到了一边,男人仍然保持着死前的神色,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明明是自己亲手把铁片刺进了对方的喉咙,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已经失去气息的杀手,他却没有半点实感。 大概琴酒会死亡这件事,无论对谁来说都有些不可思议。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他伸手,擦掉了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有些恍神的想到,连这个深埋于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组织都会被连根拔起,这家伙会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羽谷缈慢慢扶墙站了起来,他看向周围,好几台仪器运作着,里面是组织几十年来费尽心血研究出的所有数据...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数据。 之前由月山朝里交给灰原哀的那一份,他从庄园里带出来的数据已经足够女孩研发出让她和那位小侦探恢复原样的药,至于这些...... 黑发男人很快有了决断。 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个实验室里还能找到易燃的实验液,不多,但是对于现在来说绰绰有余,他扶着墙,慢慢将所有的液体撒满了整个实验室,然后靠着墙在琴酒的尸体旁边重新坐下了。 从对方那件风衣的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在给自己点上一根后,他随意将手中按开的打火机抛向了实验室的另一侧。 火立刻从地面上蹿了起来,灼烧着所有的实验装置,警报声和机械内部小规模爆鸣的声音同时传来。 羽谷缈垂下眼眸,看见了自己被鲜血覆盖着的手,有些血液已经半凝固了,握拳时有粘稠的触感,看着这双手,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又在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他摘下嘴里叼着的烟,将其拿起来,原本干净的手机也被染上了血。 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大概是诸伏景光已经成功和队伍已经进入了基地内部,现在正在寻找他的位置。 还真是不想被别人看见现在自己这幅...浑身是伤的样子。 不过要不了多久,等温度足够高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那几台机器都会爆炸,这里应该什么都留不下,无论还是那些数据还是他自己。 这样想着,羽谷缈往后微微仰头,靠在了墙面上,忽然想起来自己大概欠那个温柔的公安很多话没说。 他垂了垂眼睛,最后还是拿起手机,给那个一直不停拨打着电话的号码发出了一封邮件。 [已解决琴酒。 ......谢谢。]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感谢,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发送成功’几个字后,他手指灵活的敲击着界面,删掉了通话和通信记录,然后关机,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掰碎了。 羽谷缈伸手,摸到了不远处的手。枪,有在琴酒身上找到了他刚才打斗中并没有来得及补充的弹药。 冰凉的枪。口抵在了太阳穴上。 他活过了几十年,之前是被仇恨拉扯着往前后,现在那些仇恨随着刺出的剑和沦陷的基地,终于被慢慢铺开,清理走了。他也可以继续活下去,为了也许还在幻想自己能够回来的女孩,和寻找自己的家人。 但是为了自己的话......他想要做什么,自私一点,抛开所有那些‘为了’,抛开所有人,全心全意为自己想一次,活一次,他想做什么...? 想结束所有的痛苦,想用子弹抹除被逼无奈的罪孽......总之,他想结束了。 羽谷缈看着囚笼一样的实验室,看着自己看了几十年的惨白的灯光,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好像肩膀上压着的,一直徘徊在他身后撕咬着他灵魂的一些东西都消失了。 断罪者终于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男人弯了弯嘴角,在不断加大的火势当中,在腾起的浓烟和滚烫的空气当中,在剧烈的爆炸之前,露出一个没有任何阴霾的笑来。 他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 一切都结束于那声枪响。 第232章 凛冬将至·终局 在警报声响彻整个组织基地的时候, 最核心位置的那个房间内部,所有人都在顷刻之间变了脸色。 “出去看看。”乌丸莲耶沙哑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他皱着眉头, 在一部分人离开立刻前往组织前方支援时,他阴毒的视线转向了被压在地面上的黑发男人, 尚未来得及开口,之前跑出去的人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B...BOSS, 是...是警方的人!警方的人从外面进来了......!”来者身上还挂着彩, 语无伦次的开口汇报道,他说话间,站在乌丸莲耶旁边的那人手中的通讯器震动了两下, 他接起, 那边很快传来了同样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警方...他们的人进来了!”随着一声枪响, 那头的组织成员最后的话卡在喉咙里,很快,未挂断的通讯器那边传来了进入组织基地内部的警察用扩音器招降的声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抱头蹲下——再重复一遍!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武器......” 乌丸莲耶终于有力气夺过那个通讯器,他扭曲着脸将其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几声电音过后, 对面的声音随着通讯器摔碎彻底被掐断了。 “该死...琴酒呢?!”老人脸上本就密布的皱纹在此刻直接皱在了一起,他因为恼怒和不可置信, 整个羸弱的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 “快联系琴酒, 让他带人过去!快啊——!” “是......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人哆嗦了一下, 伸手在旁边那人递来的新的通讯器上点了几下,很快向着此时应该在实验室的银发男人发射了信号, 回应他只有对方联讯器毁坏的杂音。 “联系...联系不上......”还没等他抬头看那位先生的表情,地面就忽然颤抖了一下,巨大的爆炸声在远处响起后,顺着狭长的走廊传来,又在挤过厚实的门和墙壁后,只剩下并不刺耳的闷响。 “...什么声音?”乌丸莲耶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曲着面孔迟疑道。 “好像是...实验室?”那人小声回应,他立刻给其他位置上的成员打出了电话,不到片刻,那边就传来了原本驻守在附近的成员的声音,“那边什么情况?!” “实验室!是实验室爆炸了——!” “那里面的......”拿着通讯器的男人一愣,下意识问出了这个轮椅上的老者最在乎的事情。 “数据都在实验台里!没有...没有办法,整个实验室都爆炸了——” 乌丸莲耶猛地捏紧手下的轮椅扶手,他似乎已经因为实验数据的丢失恼怒到了想要将手下那块铁面捏碎的地步,但是凭借他现在苍老的身体,估计最后是他自己被这块冰冷的死物碾碎骨头,他深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琴酒呢?!让琴酒.......” “他在实验室里!我刚才没看见任何人从c通道出来,a和b通道的看守已经...已经被......”在脑内闪过那个名字的时候,通讯器那边的代号成员就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脚下,被一刀割断喉咙的看守,低声说出了那个代号,“君度...他们都被君度杀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乌丸莲耶喃喃了一句,他睁开自己已经快要变得血红的眼睛,污水泡过一般的仇恨从里面折射出来,“他不是被困在了惩戒室.....” “BOSS!” 像是为了斩断他心里最后那点疑惑一般,一边的通讯器闪动了两下,不知道是谁慌张的汇报声从那头传来,“君度......君度逃了!他不在..惩....室内......” 老人狠狠的砸了一下手边的轮椅扶手表面,他的眼角都抖动了两下,“你们几个立刻出去...去支援他们......没听见了?都给我快一点出去!” 原本在室内的人似乎认为即使待在这里也活不长,只能按照对方的命令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他们谁也没想到,就在为了这位连行动都不利索的顶头上司,离开核心暗室舍命与警方对抗时,乌丸莲耶沉着脸色,将手边轮椅扶手表面打开,露出了下面藏着的控制器。他按住最上面那个,地面立刻晃动着,从四方升起了四面坚固的墙,将整个暗室像是堡垒一样围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真的有殊死一搏的勇气。” 看着他的动作,月山朝里眯着眼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再没有人按住他的肩膀,黑发男人被束缚着双手,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居然只是找个理由让他们出去送死,以让自己可以在这个老鼠笼子里苟活。” “你过去按住他.....”乌丸莲耶面色沉沉的看着他,对着旁边唯一留下的,自己最为信赖的那个研究员说道,在研究员走到黑发男人身后,用力控制住他被束缚在身后的手之后,这位先生才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敢自己推着轮椅往前滑动几步,到了对方面前。 “是你......”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被仇恨和怒火浸湿后格外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整个室内响起,“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不,不是我。”月山朝里勾起嘴角,冲他扯出了一个笑来,“是你自己把他们引来的。” 这句话让老者皱起眉头,他本以为对方的意思是因为他的恶行,警方才会费这么大力气前来追捕。乌丸莲耶嗤笑着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闪过了讽刺的光。 “你们研究室里研究出来的涂层质量真的很不错,可以挡住自己所有的信号检索。”黑发男人笑道,直直看向了对方瞬间睁大的眼睛,“作茧自缚......这个词真应该刻在你头上,和你一起埋在棺材里。” 说完这句话,他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你应该连坟墓都没有,还是让它和你一起烂在边上吧。” “杀了他!” 乌丸莲耶吼道,这次他的声音终于冲破羸弱身体的层层束缚,从喉咙里撕扯了出来,他眯起眼睛,冷声道,“立刻、杀了他。”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蠢货......”看见实验员拿起手。枪抵在黑发男人的额头上后,老者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找回了些许尊严,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些警方既然敢让你进来送死,就会料想到最后的结果...没有实验室的缓和剂,君度也活不长!你们两个就等着在地狱见面吧......杀了他!” “你才,应该下地狱。” 月山朝里的面色很快冷了下来,与此同时,男人在心里迅速喊道。 ‘系统!’ 【我在。】 这声几乎在他的‘系’这个字出口的那刻就出现的机械音响起后,黑发男人迅速向两侧狠狠的拽动了一下绑着自己双手的手铐,大力拉拽之下,系统迅速打开了从商场兑换出的道具,随着一声‘咔嚓’的声响,那个手铐应声而断。 男人双手都因为大力被勒出了两道血痕,在手部挣动时,他迅速往前方低头,躲开了研究员慌乱之下连着射出的几发子弹,然后立刻起身,伸手躲过了对方手中的枪。 乌丸莲耶为了保证密室内自己的安全,把之前身手好的成员都派了出去,只留下自己最信任的负责研究‘长生’的研究员,却没想到长期负责实验研究的男人,即使拿着枪也几下就能被挣脱开手铐的月山朝里放倒。 他抢过了之前被随意抛弃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原本一直被放在贴近自己心脏位置的保护符在此刻终于成为了捏在手里的武器,月山朝里用手里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研究员拿着枪的手掌,然后夺下了那把手。枪,用枪托将其直接打晕了过去。 在月山朝里忽然暴起的那刻,乌丸莲耶知道大事不好,他操控着轮椅往后方的空间内退去后,立刻按下了手边的按钮,启动了前面的炸弹。 在他动作时,黑发男人就立刻往前方跑去,即使这样还是被炸弹卷起的热浪掀飞出去,在落下时他的侧身和头都狠狠砸在了地上,血立刻从额角淌下来。 乌丸莲耶灵活的用手指操控着轮椅往后面退去,随着他在按键上的动作,后方的门一层层打开又合上,彻底将月山朝里和因为爆炸已经两侧机关中放出的汽油关在了一起。 火慢慢腾起,在灼烧到汽油的那刻就连接成片,几道厚实的门隔绝掉了所有的烟,但是热气仍然从那一侧传递过来。 乌丸莲耶低低的喘着气,他从喉咙里发出了控制不住的笑声,像是已经想象到了对方在火场里绝望挣扎的模样。 既然逃不出去,逃不掉......那就一定要多拉几个人陪葬,让这些毁掉他的计划,阻止他获得永生的这些人..和他一起下地狱! 他大笑着操控轮椅在最里面的暗室内转了一圈,上方的少年宫和商场地基上的炸弹早已在之前引爆,那些警察估计在为了里面数量众多的受难者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也不是没有一丝逃掉的机会。 乌丸莲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暗贪婪的光芒。 只要他能从这里活着出去,趁着其他人都把视线放在爆炸和救援上的时候,从自己早早设计好的暗道离开,然后...... 只要这条命还在,他就能东山再起,只要他手上还掌握着永生的筹码......不,那些数据都和实验室一起消失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老者脸上原本的笑意在想到这里时瞬间消失,他死死咬着牙,脸上的仇恨的怒火更甚,逃跑的计划却丝毫没有耽误。 只要能先逃出去,失去的这些东西他都能重新抓在手里...... 这样想着,他正要伸手去点开自己隐藏着的机关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原本紧闭着的最后一扇门,居然慢慢的被打开了一条口子,先是一条缝隙,在缝隙闪烁过几下之后慢慢拉大,变成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 原本插进缝隙里的刀换成了一双沾着灰尘和血的手,不顾面前这扇门被翻腾的火焰烧的有多滚烫,月山朝里咬牙,硬生生从里面掰出了一道开口。 他的脸上还挂着从额角淌下来的血珠,衣服和手上都有烧痕,但是眼睛却比室内熊熊燃烧的大火还要滚烫。 “别想跑。” 男人咬着牙,咽下了因为爆炸的冲击力,从喉咙里泛起的血。 他手里死死捏着那把坚硬到可以撬开这个暗室门,却也在他的手心中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的匕首,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踏着随着门开而涌入室内的火,朝着黑暗那一端轮椅上的乌丸莲耶走去。 等快要走到老者面前时,他整个人已经到了光的背面,原本照亮了他面部的惨白灯光此时照在他前不久刚用匕首修剪过的黑发上面,发丝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大半张脸,修饰着脸侧的轮廓和眼睛的颜色,让他在这种时候和羽谷缈渐渐相似了。 黑发男人低头,双手撑在轮椅上,眯起了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了轮椅上满脸皱纹的人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恐惧的眼睛。 “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逞一时之快的......蠢货?”最后两个字轻轻从男人并不殷红的嘴唇里吐了出来。 “你......”乌丸莲耶的嘴唇抖动了一下,然后脸上终于艰难的浮现出一个笑容来,他用颤抖的手使劲捏住旁边的轮椅扶手,道,“你即使杀了我,你也没办法离开这里......这个房间里可没有任何出口。” “我刚才已经引爆了炸弹...你猜猜这座基地上面的少年宫里,有多少人会给我们陪葬!”他颤抖着手,眼中已经闪过了无法理解的疯狂神色,“我...既然我活不了,那就同归于尽!” 乌丸莲耶密布着皱纹的脸扭曲着挤出丑恶的笑意,他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个很小的搭扣来,吼道,“还有基地里的炸弹....我已经启动了基地的炸弹!你们...你们也别想离开这里,死前还能拉上你们这些不怕死的...高尚的家伙给我陪葬,也不算亏......还有上面的那些人,全都得给我陪葬...都给我来地狱陪葬!” “不怕死?” 月山朝里轻轻念出了这个词,他伸手,用自己不断溢出鲜血的手将轮椅上的老人拖拽了起来,盯着那双眼睛,“不,我怕死。” “每个人都怕死。进来抓你的警察,潜藏在组织里面的卧底......”他盯着这张苍老的不成样子的脸,眼中泛起像周围的火焰一样的怒火,声音落得却并不重,“每个人都怕死。” “即使怕死,即使还有亲人和朋友,他们也来了。因为不来,就会有更多人因为你追求的东西死去,因为这是他们的责任...和希望。” “只有你......” 从喉咙里扯出讽刺的笑来,月山朝里咬着牙,低声喊出了那个名字,“乌丸莲耶。只有你怕死...只有你怕死怕到把自己用这些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药物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怪物,只有你怕死到.....残害了那么多人!” “地狱?你才应该自己去那个地方,你才应该在那里,因为自己残害过的生命,被一点点撕扯成碎片!” 他使劲甩手,将原本被自己提起来的乌丸莲耶扔在地上后,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苍老的脸。 “没有任何出口......?” 他在被其他人无法看见的仪器覆盖下的视线左右看了一周,所有暗室内部的结构都被剖析出来,一一摆放在了眼前,男人的眼中闪过了然,嘴角讽刺的笑意更甚。 “你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出口。” 冷笑从男人的嘴角溢出,他慢慢走过去,用自己的鞋底踩住了乌丸莲耶伸手,颤抖着探向控制器,想要再做些什么的手上,然后将控制器踢进了燃烧的大火里,“同归于尽......” “你这种......为了自己能苟活下去,不惜杀害那么多人的...贪生怕死的老鼠,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勇气!”月山朝里说着,直接拽着乌丸莲耶的衣服,将他从轮椅上撂倒在了一边的地面上,后者扯出了一声沙哑的尖叫,挣扎着往前躲开了地面上翻起的火焰。 “你根本不会锁死所有的通道,所以我才能撬开那些暗门,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算是假装和废墟淹没在一起,你都会拖着自己这副身体...爬出去。去继续当你的...要靠吸食人血才能活下去的老鼠!” 果然,在一直被坐在轮椅上那人遮挡住的轮椅椅背位置,有一道很细的长横,黑发男人很快用锋利的刀刃撬开了那一块金属板,露出了下面需要指纹才能打开的机关。 “同归于尽.....?” 月山朝里看着因为站不起身,只能匍匐在地上的乌丸莲耶,重复着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词,他闭了闭眼睛,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这四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都让人恶心。” 恶心透顶。 他扯过对方只剩下皱巴巴的一层皮的手,按开了那个机关。 最深处的墙面忽然晃动了几下,向旁边移去,露出了一扇通往其他暗道的门来。 “不...不——!”乌丸莲耶的脸终于被绝望笼罩了,火在此时终于蔓延至了整个房间,灼烧着所有的一切,“等等......” 月山朝里充耳不闻,只是快步上前,打开了这扇门。 “等等...等等......”乌丸莲耶沙哑着声音,手脚并用着往前方缓慢的爬去,“带...带我走......我...我可以给你......” 他张开嘴,忽然想起来自己一无所有,“永生...我可以帮你永生,还有......” 这个让趋势着他去残害了一条又一条性命的词,没有让黑发男人的脚步停顿一下,他走出门,转过头看着最里面,火场当中扭曲着脸的男人,伸手将门合上了。 所有的嘶吼求饶还有喊叫,都被厚重的,乌丸莲耶自己制造出的门挡在了里面。 月山朝里顺着走廊,朝外面跑去,在他刚刚跑出不到几米远的时候,那些被乌丸莲耶要求着去阻挡警方的成员就在弹尽粮绝之下启动了炸弹。 原本只是阻挡着大门的几个,但是谁也没想到那位先生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整个组织的下方都埋藏着炸药,做着如果被发现了可以炸毁基地假死然后逃脱的美梦。 连接着核心密室的几个炸弹最先被引爆了,黑发男人咬牙加快速度朝着前方跑去,但是却仍被爆炸波及,在不知道第几次,直接在他旁边爆炸的炸弹掀翻在地后,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胸口,冲地面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糟了...... 这个炸弹的量,估计会让上层地基还算稳定的少年宫整个坍塌,阻拦住整个基地在少年宫附近的出口。 之前从山内的出口早早被炸毁,如果这里的出口被堵住,再加上因为爆炸蔓延开来的火势,恐怕现在在里面的人都有危险。 “朝里——!” 没等他再想什么,焦急的喊声就从远处传来。 在逼问完乌丸莲耶所在位置后,第一时间朝着这边跑来的安室透看见熟悉的黑发男人后终于松了口气,他几步过去把人扶起来,在继续往出口方向赶去的同时问道,“BOSS呢?” “在密室里面。” 准确来说,是在刚才已经爆炸的密室里面。 安室透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事情,他身上都是子弹的擦伤和被爆炸波及的伤口,但是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很快就和被自己扶着的人一起跑到了岔路口,“松田!通知其他人赶快从地下撤离——!” “已经通知过了。” 松田阵平脸上满是严峻的神色,他几眼确认月山朝里安全无事后,原本脸上的紧张退下来,被另一种焦急取代了,“快点,再不走入口就要被挡住了!” 安室透点了点头,他们咬牙继续在晃动的通道见朝着外面跑去,在还有最后一个岔路时,整个地面忽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什么庞然巨物坍塌一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砸在了每一个人头顶上方,基地的天花板上。 巨大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剧烈震动让每个人都不住停下脚步,扶着墙面想稳住身形。 “......少年宫塌了。”月山朝里愣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他转头冲许多接到通知后已经往出口出跑去的警察喊道,“快走——!” “快走——!”松田阵平扯起被摇晃到地面上,站不起身的几个行动组成员,厉声道,“快啊!入口马上要塌了!快走——!” 来不及了。 其实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来不及了。 即使他们只离门有十几米那么远,但是倒塌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但是没有人因而停下脚步,他们继续拼尽全力向着唯一的出口跑去,身后是爆炸和火焰掀起的层层热浪。 没有人在此刻放弃希望。 第233章 凛冬将至·终局【正文完】 地面之上。 春日川柊吾在商场内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江户川柯南通过通风管道,到达了总控室后,他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既然组织内部已经知晓了警方的到来, 他也就不用再遮掩什么,有着栗色卷发的男人迅速用通讯器联系了外围队伍, 让他们前来组织商场和少年宫的人有序撤离后,就匆匆往商场外跑去。 商场之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闻讯赶来的新闻记者, 在摄像头之下, 男人并没有取下自己的毛绒套装,而是匆匆按着联络器,和其他警察一起往少年宫位置赶去。 “商场里的人不多, 派人去从上到下搜索一下, 别漏掉人。”春日川柊吾在联络器里匆匆道, “其他人去少年宫,协助那里的工作人员一起撤离!” 商场内本就因为刚才的‘纵火’事件离开了大半顾客,再加上门口之前喊来的警察看着,没让人返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成年人,只需要让警方的人上去维持秩序说明情况, 协助他们撤离就好。 少年宫则有些麻烦,里面大多是孩子,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很容易乱了手脚, 得多派点人过去帮忙。 这样在心里盘算着, 他迅速往少年宫里面跑去,在进入大门时, 他看见了刚才和自己一辆车的那个警官,连忙几步过去拉住了正在往大厅赶的这人, “干嘛去干嘛去。” “我...唔,我去通知里面的人......?春日川?!”突然被一只大熊揪住,警官愣了好几秒,才从熟悉的声音里听出来这就是和自己合作了很久的那位缉毒警察,他结巴了半天,忍不住在这种情况下说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怎么穿成这样?” 说罢,他猛然反应过来外面那些记者和自己面前这人的身份,连忙想要收回这句话,反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超人都穿成这样。”春日川柊吾随意回答道,早就知道自己穿成这幅模样行动在事后绝对会被他们嘲笑死,他在闷热的玩偶服内小小的撇了撇嘴,但是语速仍然飞快,“笨蛋啊你!先去联系负责人和老师,让他们组织孩子有序撤离,你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上去通知,那他们不都乱了套了吗?” “哦哦对!”警官瞪大眼睛回答道,在连连点头时又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我现在就去,小熊警...春日川警官!” ......行吧行吧。 听着对方那个脱口而出的称呼,春日川柊吾抽抽嘴角,惊觉这个称呼估计要陪伴自己一辈子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大厅内部匆匆赶去,转眼就来到了中间的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不过是专门供应给学生的平价菜区,用少年宫的卡来购买还能优惠打折,临近晚上,很多孩子都在这里吃饭,互相嬉笑着,完全不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动作迅速的找到了食堂的老板,见到那人很是狐疑的表情,春日川柊吾正要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原本在一边的安福大明就开口道,“他确实是警察,我能证明。” 老板眼中的疑虑立刻消失了,看得出来他对旁边这个中年男人很是信任,他看了看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小熊和旁边的安福大明,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立刻让员工配合你撤离食堂内的人。” “小朋友们——”他出来后,从自己的办公位上翻出来了一个平时通知事情用的扩音器,大声道,“刚才接到通知,我们要立即进行一次防地震演习,请你们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在餐桌旁边的走廊上排队。” “可是我还没有吃完饭......”有人小声嘟囔道,春日川柊吾干脆往食堂门口走去,在此时这一身很受孩子喜欢的小熊玩偶服装终于发挥了作用。 “地震来了的话可不能因为在吃饭就不立即逃生。”他提高声音道,晃了晃捏成拳的熊掌,假装自己空无一物的手里有东西,“抱歉啦,现在就得开始演习,不过要是大家都认真完成的话,我就请你们吃糖好不好。” 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变成了很统一的“好——”。 “那我数到一,从最旁边那一排就要在安福先生的带领下往外面走哦,等这一队走完了,下一队要快点跟上。”春日川柊吾道,安福大明在此时站在了第一队的前面,冲他点了点头,其他员工也连忙把几个不愿意起身的孩子叫了起来,又将食堂内上上下下找了一圈,确认每一个孩子都排在了队伍里。 “三、二......一!” 随着短暂的倒计时结束,中年男人立刻带着叽叽喳喳的好几队小朋友往外面快步走去,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老板也会让工作人员锁好门以免再有孩子进入食堂,然后让员工跟在后面同样撤离出去。 来不及等看着食堂内的所有孩子都离开再走,春日川柊吾确认他们有秩序的离开后,立刻动身前往教学区,有好几个教室还在考试,门严严实实关着,他连续敲开了几个站在上课的教室,将老师单独叫出来嘱托后看见里面开始有序撤离才离开,这样做的效率很慢,不过不到一会儿,广播声就响了起来。 为了让孩子保持秩序,避免骚乱和骚乱会引起了如踩踏等一系列问题,在商议过后少年宫还是采取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辞,“请各位老师、员工和小朋友们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们现在在安全督查组的要求下要立刻展开地震的紧急逃生演练,会有安全组的叔叔阿姨们来协助大家一起撤离少年宫,请大家立刻起身在教室走廊中排成一队,从最里面的教室开始撤离。” 他走过一间间教室,听见了几个正在考试的教室当中传来了孩子的欢呼声,从门中间透明的窗户里,可以看见所有教室都在广播通知之后立刻行动了起来。 少年宫的门并不大,为了防止在出口拥挤造成踩踏和不必要的伤亡,无论是之前的每一次必要演练还是今天的撤离,都是从最里面开始的。 春日川柊吾从少年宫最外面的教室一间一间查看里面的情况,最外面那一间的孩子似乎早已习惯了最后一个离开,大多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看上去对于提前结束考试这件事很是高兴。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和自己的朋友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之后那个小朋友又被旁边的孩子说的话题吸引了视线,她撇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按动笔,又百无聊赖的四处望去,直到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熊脑袋从外面一晃而过。 女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笑着冲外面挥了挥手,春日川柊吾一愣,有些无奈的笑着将自己毛茸茸的手掌放在玻璃上挥了挥,又很快离开。 少年宫里的人撤离了大半,还有大约十几间教室的样子,因为害怕时间不够,所有警方人员都以最快速度带着孩子们跑步从走廊内撤离出去,看上去不到四分钟,就能撤离清空这个场馆。 来不及松一口气,地面就在此时晃动起来。 春日川柊吾原本的表情瞬间凝固住,地下的基地开始交战后传来了阵阵响动,连带着少年宫的地基都颤动起来,建筑物之内,孩子们原本轻松的表情一变,小声的嬉笑立即被铺天盖地的尖叫声遮盖了。 “快!”他立刻扭头冲着正将较前的教室里的孩子带着往外面跑的警官喊道,“加快速度!管理好你们各自负责的区域,不要抢道!要是现在发生踩踏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人想要加快脚步,但是刚才撤离时所采用的就是孩子们能跟上的最大速度了,他加速跑了两步又为了往身后的孩子们牢牢跟着自己,变回了原本的速度。 春日川柊吾连忙跑到正在撤离的队伍那里,眼疾手快的扶起了因为地面突然的震动而往两侧栽倒的孩子,“不行...得再快点——!走廊还能再挤下一队,从后方看顾好自己负责的人,再加一队进来!” 他动作灵敏的贴着最旁边的空隙行走,扫视着周围,在有孩子快要摔倒前及时通知周围的警方人员提供帮助或是自己上前将人扶起,在原本的同时走两队变成三队后,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快了!只要再有两分...... “轰————” 春日川柊吾面色一白。 地面随着这一声巨响,从之前细微的颤动变成了猛烈的摇晃,在几下巨大的震动之下,从走廊尽头开始,装饰用的物件砰砰往下砸落着,之后是因为巨大的晃动幅度而坍塌的墙体。 在开始晃动时,就有孩子尖叫着抱头蹲下,在这种猛烈的晃动中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腿抖着半天都没办法站起来。 栗发的警官立即抱起一个这样的孩子,向近在咫尺的出口跑去,“快——没剩下多少人了,协助撤离——!” 闻言,除了一两个继续带领尚能自己行动的孩子往少年宫外面跑去的警官外,其他人都步履匆匆的抱起因为地面剧烈的抖动站不起来的孩子们,往外面空旷安全的地方跑去。 在将手里的孩子放下后,春日川柊吾在继续往里面跑去时看见原本已经撤离了的安福大明也返回了少年宫内,和现在人手把不算多的警方一起抱起里面的孩子,往外面送去,他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想起月山朝里要去冒险时对着公安那边信誓旦旦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剧烈,随着整个埋藏与地下的炸弹被引爆,连成年人都站不住脚步,好几次他看见抱着孩子往外冲的警官都因为剧烈的震动护着孩子摔倒在地上,又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动作迅速的爬起来,没有任何犹豫的重新冲进少年宫,去找下一个尚未撤离的孩子。 他也是里面的一员,走廊上的全数撤离后是躲在教室内部不敢出来的孩子,他一个个抱着往外面跑去,将其放在宽敞的室外后继续折返,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浸在了眼睛里。 大概因为这一身毛绒服的缘故,他抱着的孩子倒是很少哭喊,在又将一个短发的小女孩抱出去放在地上时,她用被泪水润湿的眼睛看着救自己出来的人,小声感叹道,“是...是小熊!” 来不及给女孩什么反应,春日川柊吾重新往少年宫大门的方向跑去,在尚未跑到门口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少年宫侧面,苦苦支撑了许久的长柱终于撑不住,尽数锻炼开来,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在最侧面那个倒塌后,承受不住突然加重的压力的另一根长柱也断裂开来,所有的重量又转移到了下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压垮了整个少年宫的中间空间和大门。 有那么几秒,春日川柊吾只是看着这个崩塌下来的砰然大物,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视线当中,里面正抱着孩子往外拼命跑着的警察和不顾危险进去帮忙的老师和员工已经被灰尘阻挡住,大门塌下的那刻,会压垮最后一个支柱。 那根支柱砸下去的位置,是在商场内的入口坍塌后,唯一可以让组织下方的人撤离的...最后的通道。 。 安福大明抱着怀里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匆忙往外面跑去,他因为剧烈的晃动摔倒在了地上,花瓶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小腿,很多玻璃渣扎进了膝盖里,他却稳稳抱着女孩重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往最外面跑去。 在刚接近大门时,中年男人就听见了一声很不详的断裂声,随后,在巨大的烟尘当中,他敏锐的捕捉到头顶传来的轰响和震鸣。 来不及跑出少年宫外,他只能咬牙原地蹲下,将怀里已经满脸泪水的女孩死死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想要用背部去承受住坍塌下来的建筑。 疼痛并没有如期到来,原本外面投进的光线被另一道声音挡住。 安福大明怔怔的抬头去看。 倒塌的大门,或者说......整个虽然只有一层,但是庞大的建筑物的倒塌的支点,被原本已经离开了少年宫,尚未重新回到这个危险场地的穿着毛绒熊套装的警官抗在了背上。 人......有和崩塌的钢铁抗争的能力吗? 他不知道,但是这个看上去柔软的,毛茸茸圆滚滚的毛绒熊,死死扛住了最后一道坍塌下来的门框。 “走.....”声音从先是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然后再从毛绒熊的头套里冒出来,像是比倒塌的建筑物还要沉重,“...快走......快走啊——!” 眼泪从安福大明的眼角滑落下来,他挣扎着站起来,跑到外面空旷的地方,然后再一次返回,不顾被水雾蒙住的视线,继续搜寻着下一个被困的孩子,然后抱起再次向外面跑去,像是被下达了指令的木偶,除了这个几近激烈的救援行为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做不出其他的动作。 春日川柊吾低低喘了口气。 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自己有那一秒松懈了,会让整个被放置于背部的坍塌物彻底倒塌下来,吸入的每一丝空气,都会在喉咙和肺部里带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痛意,像是不断在提醒他,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重量了。 那他当时......他当时是怎么扛起那么多倒塌的建筑物,把自己护在身体下面的? 每一秒钟都像是煎熬,头套在建筑物的挤压之下歪斜起来,原本能看清外面的眼睛处现在到了较下面的位置,除了透入些许被阻挡过的光线外,没有任何其他用处,男人眨了眨自己圆润的眼睛,试图在昏暗当中,想一些其他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及川...或者说自己的父亲,原来当时有这么疼吗...... “快点清点人数!” “......差最后四个!” 耳机里,帮助撤离的警员急声喊道,不断的确认着人数。春日川柊吾静静听着,感觉胸口泛起了一阵比刚才还要剧烈的疼痛来。 “三个了!只剩下......” 他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咳嗽,因为这个动作身体细微发着颤,原本死死钉在地面上的腿颤抖着,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下放倒去。 还有三个...吗?阵平他们呢,还有在基地内部的其他人,出来了吗...... 撑下去。 他必须要撑下去。 膝盖砸落在地上,变成了另一个更加兼顾的支撑点,春日川柊吾死死咬着牙,没有让自己的上半身再往下倒任何一下,原本门大开的口被急速压缩变矮,但是还好,尚能让人从中间钻出去撤离。 春日川柊吾微微张开嘴,随着控制不住的一声咳嗽,喉咙里因为内脏巨大的压迫涌上来的血直接喷了出来,如果没有小熊头套的遮盖,大概被喷在地面上时,细密的血珠会在空中拉出细长的一条线,像是千万根血红的针。 ......他这不算是失约吧? 男人勾了勾嘴角,脑内忽然闪过自己好友的脸。 应该不算是失约吧,他答应的是保护好自己,不再去做哪些没必要的消耗,不要添任何没必要的伤。 这是有必要的...是他的责任。 有要让里面所有人的人都安全撤离,还有...之前道别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保护好他们那些家伙的。 如果就这样让他们和组织一起埋葬在废墟下面,才算是食言了吧? 那些家伙..... “找到了!找到最后一个孩子了!” 耳麦从刚才起就开始刺刺拉拉的响着,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砸到了。春日川柊吾想到,不过应该没声音关系,还能听见那边的声音。 “快撤......离.....!” “......这里是.....一...行动组,基地内...人员已全部撤离.....” “全部.....完成撤离!” 春日川柊吾勾了勾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个笑来。血大股大股从嘴角溢出,沾在头套的内部,又往下面淌去。 那双蜜色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 他忽然开始回想自己的朋友...还有家人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他第一个想起的,却还是警校那天,自己去铁栏杆那个地方拿月山朝里递来的便当,飞鸟雾懵懵懂懂的抓着围栏,有些好奇的往里面眺望时的场景。 自己那五个好友,像是以为他根本不知道一样,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躲在树丛后面,等他转头时又一起蹲下,结果每个人头上翘起的头发都露在草丛外面,特别是安室透那个金灿灿的头发和松田阵平显眼的卷毛,明显的就差在头上数个标签,写上‘我在这偷看呢’了几个字了。 于是等月山朝里带着飞鸟雾离开后,他悄悄趁着几人讨论那个时常来看望自己的黑发青年和男孩时,走到了草丛旁边,狠狠吓了他们一大跳。 躲在草丛里的五人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然后对视一眼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向着宿舍冲去,他这个体力最差的家伙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威胁,要是再跑,就不给他们分享这次的便当了。 于是几个馋月山朝里手艺的家伙又绕了一圈跑了回来,拉着气喘吁吁的他,往天台上,他们总是待着的那个地方跑去。 他跟在这几个体力怪物后面,累得要死,抬头往前后,只能看见他们转过头冲自己咧着嘴笑,一副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把他手里的便当吃光的模样。 警校总是灿烂的阳光从上头投射下来,穿过枝叶,变成了斑驳的光影,又落在地上荡起层层水波,但是投进他们眼眸里的光却一直亮着,穿透了七年的光阴,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将整个倒塌的钢铁都扛在肩膀上,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一扇通向生的大门的警官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方倒去。 。 随着一声巨响,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平地之上的建筑物,还是那个跨越了数十年,徘徊在日本的土地之上的组织,都化为了废墟。 扬起的烟尘当中,没有欢呼,甚至没有任何的声响。 所有参与了此次从头至尾的计划的警官,都只是愣愣的看了看周围,等这一切真的结束,胜利真的到来时,他们反而做不出其他的动作。 连眼眶都干涩着。 废墟之上,苍空之下的人显得格外渺小,没再让安室透搀扶,月山朝里站起来,和所有在刚才已最快速度从未塌陷的出口离开的人一样,仰头眺望着远处。 此时,正是日落。 红日慢慢隐于这座钢铁之城,半天都作残破的血色,废墟上腾起的灰尘和烟雾慢慢的往上扬起,升腾,被晚祷钟声一样的地下仍然在响起,却不再会翻起任何风浪的爆炸声推着,像是拉起的幕布。 “小熊!是小熊超人!” 孩子稚嫩的声音撕开了帷幕,她拉着将自己救出来的中年男人的手,看着对方被泪水浸湿的眼睛,不知道这个自己很是亲近的叔叔为什么哭,却仍然大声的冲对方喊道,眼中闪闪亮亮的,满是惊喜的神色。 她不知道有人能用肉身扛起倒塌的废墟,只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这是无所不能的超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女孩在原地跳了两下,翻飞的裙摆让她像是废墟上开出的花。 “小熊超人救了我们——!他是超级英雄!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超级英雄!” “不......”安福大明蹲下身。他张了张嘴,眼泪比要说的话先一步落下来,男人看着女孩那张没有沾染到半点灰尘的脸,看着女孩有些迷茫的表情和抬起来给他擦拭泪水的手,原本的话卡在喉咙里,等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了个模样,“......不只是他,那些叔叔阿姨,都是超级英雄。” “都是吗...?”女孩有些疑惑的抬头往旁边看去,看见了很多伫立在废墟上的穿着作战服,或只是穿着普通的便服的陌生人,看见了捂着伤口,满身灰尘和血的许许多多的人,看见了刚才不顾一切冲进商场里救他们的老师和员工。 懵懵懂懂之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个细小的感知在稚嫩的思绪里转了个圈,变成了孩子世界里五花八门的东西,女孩连眼睛的亮了起来,喊道,“我懂了!就像超级英雄联盟一样,不过这个联盟里有好多好多人!” 她扬起比刚才还要灿烂的笑容来,转头将双手比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废墟上许许多多的人喊道,在她之后,又响起好几道不一样的,但是同样稚嫩的声音,在废墟上回荡。 “谢谢英雄叔叔——还有阿姨——” “谢——谢——” “谢谢超级英雄救了我们——” 嘹亮稚嫩的声音在废墟上回响,然后被凛冽的风推助着向远处飞去,划破了远处如血的残阳。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